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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时代的魔女/作者:小夕岁』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赛博朋克时代，公司联盟支配世界，人与魔女皆是社畜燃料，受到发达科技的奴役。
　　改变就此揭幕，徐炀不甘沦为公司狗，决意逃亡，一边将可爱又强力的魔女们从巨型企业的大手中解救出来，踏上一条革新之路！
　　读者群9206480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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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赛博朋克逃亡行动
　　“2级神经网路工程师徐炀，本月收入7500，欠款460万6千300，扣除7500用于还款，剩余欠款459万8千800，本月实际收入0。”
　　徐炀麻木地将现金卡拔出来，屏幕内容切换，变成“您的服务使高阁九州更加繁荣”的标语，还有一张圆形笑脸。
　　高阁九州是东半球的巨型企业之一，在历次公司内战中都取得优势，部门齐全，人手充足，欣欣向荣，专注于载具开发、工业生产和安保服务。
　　徐炀是“公司人”，这个词用来称呼那些从出生到死亡都待在公司的人。
　　他父母也是公司人，因为过于忙碌而无暇照顾他，并且死得很早，35岁就没了。
　　按公司说法，他们完成了自己的消费义务和劳动义务，是公司的模范员工。
　　徐炀的成长、食宿、学习、医疗等费用都由公司提供，到毕业时，这笔费用大概有50万，需要他拼命工作来还。
　　“别担心。”潘瑞伊轻笑，“今天我休假，不工作。”
　　“那个，我现在离职的话，适用哪一套流程呢？”徐炀试探着问了下。
　　这就是公司人的命运，被公司养大，为公司奉献一切，直到个体毁灭，这一切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就被合同确认，他们的父母生下他们也是为了减少自己的压力，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命运。
　　“不……”
　　而且这么多年，从没听说有公司人逃离高阁九州还能活下去的，这是最高重罪！徐炀自己负责监控系统，平时也会极度提防其他公司人逃跑，知道他们溜走后会有什么下场。
　　要我给这样的黑心企业卖命，怎么可能！
　　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是自取灭亡。
　　安保部门也发了疯一样在东半球各地搜索他，等着把他的人头带回去，换成自己连续跃升的筹码。
　　“嗯，技术部开发了新型号，代号‘天工’，它功能好多啊，压力测试后上线了，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同事啦。”
　　徐炀只觉心寒。
　　利用自己尚有的权限，他作出大胆尝试，将自己置入避免追踪的白名单，关掉从自己位置到宿舍沿途的所有摄像头和动作传感器，快步离开工位。徐炀实在太了解公司的监控手段，如今自己给自己开了逃跑的绿灯。
　　去出卖体力，一个月能不能赚5000？多少年才能还清这450万？想尽办法还债……还完之后——
　　数字心智虽是崭新设计，但却与他极适应，改造之后，令他技术功底大增，公司内的地位也大幅上升。他的权限很高，能够监督大楼内数千名员工的日常活动，也得检查公司内置防卫系统的隐患，这是个极其枯燥的任务，上千个设备需要维护，还要防备敌对黑客骇入，同时警告那些偷奸耍滑的公司人。
　　“做员工都这么不称职，何况做人呢？”潘瑞伊转头看着无比高大的公司楼宇，“这么弱还想活下来？蠢货，没了公司，你一事无成。现在滚吧，逃得越远越好！”
　　是要当一辈子的公司狗，还是寻找一条自由之路？
　　徐炀心中有了决断。
　　苟且偷生。
　　在泊车平台上，透过玻璃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繁荣城市，车位上有许多无人出租车，它们能在悬浮航道上穿行。
　　徐炀几乎要骂了，他攥紧拳头又松开。下意识想要接入公司网路继续检查，但“天工”AI已经获得更高权限，全然凌驾于徐炀地位之上，替他监督和控制整座大楼。
　　他检查网络地址被追踪的状况，又听到外面黑暗走廊里粗暴的斥骂声，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杀手就会找上门来。
　　“这个月的业绩够了。”
　　这债，我不还了！
　　他的个人努力也一文不值，在公司受训获得技能档案、贷款加装数字心智，全都比不上新开发的人工智能，它检查网安系统的效率是徐炀的10倍以上。
　　出于礼貌未明说，潜台词则是，徐炀已完全被一套AI所替代，最好另谋出路。
　　“当然无所谓，报酬大概多少？”
　　徐炀通过自己的意识来监督和控制设备，无需动手，在他意识中，这些设备都可以被直接检查、控制和修改，在植入物帮助下，他的大脑和一台先进计算机差不多。
　　徐炀的心智已经集成了名为“数字心智”的科技。
　　这就是逃亡的代价，徐炀担心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唯一的时间窗口在于，跨巨企辖区的执法存在困难，部门那边也只能先迂回搜索，等待批准大规模搜查。
　　“你这么弱要我怎么动手，承受不住压力的可悲弱者，公司需要的是强者，不是废物。”
　　徐炀本想眯眼休息会，远处工位里其他公司人的絮语扰得他心烦意乱，还不如继续干活。
　　这一系列行动还是不安全，等公司的“天工”AI恢复运行，瞬间就能定位徐炀。
　　这几天，一晚上也睡不着。
　　安久市是京都无限名下一座大城市，不过安久市也是徐炀住不起的地方，只能找它底下一座地下都市，会津城。
　　而这10天里，他已经抵挡了上万次对自己痕迹的追踪，高阁九州对他的出逃极其恼怒，立刻宣布他违反公司人合同，必须缉拿归案。
　　他迅速检阅整个公司的设备，吃惊地发现它们已经全都被维护过，他急忙搜索日志，发现一套叫“天工”的AI替徐炀做了他的活。
　　由于他技术熟练，所以部门的活反而集中在他身上，叫他每天排满了活。
　　他的职称是2级神经网路工程师，就职于公司分部的网安部门，日常内容包括监督员工行动、维持网路安全。
　　徐炀跑回宿舍，把值钱又轻便的东西都塞进背包，扛上包就走。
　　周围其他公司人都像木头一样留在工位当中，呆呆地凝视面前的智能屏幕，对工作内容之外的东西毫不关心，徐炀很容易就能避开他们。
　　于是贷款更还不清。
　　终端微闪，徐炀侧头看，发现黄娜发来的新消息。
　　“你不是正好，放松一下。”
　　公司每天都有绩效要求，徐炀的工作现在被AI替代，等于每天都没有工作产出，不但拿不到工资，还会被罚款，甚至等同犯罪。
　　无论他走到哪都会变成通缉对象，安保部门会想方设法把他抓回来。
　　这是现在唯一逃离公司的机会！
　　公司到处都是监控，原先是徐炀控制，现在由“天工”AI管理。然而AI离线一小时，现在它们又回到徐炀管控。
　　这也意味着他退无可退，而且动作要快。
　　“你能搞定安保系统吗？”
　　人不工作，就会死。
　　徐炀往后一瘫，他被优化了。
　　看到发讯对象，徐炀一惊，对方隐藏了ID，但档案显示他信誉度极高。在深层匿名网路上，雇佣兵、黑客和杀手们会对合格的雇主予以高评，某种意义上代表值得信任。
　　留在这，永远只是个上班下班的人形电池，接受公司人的既定命运，为公司燃烧自己。
　　人工智能取代人类岗位是大势所趋，人变强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科技。
　　等“天工”恢复运行，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记录下来，那时想跑都没办法，只剩死路一条！
　　现在跑，还能带点东西出去换钱，更能保留身上的数字心智，以健全的身体活动。
　　他感觉自己困在了工位上。
　　徐炀转头，惊见魔女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冷笑不已，神情轻蔑，墨镜后一双眼眸似乎要将徐炀当场吞噬。
　　对于出逃者的审判极其严厉，他们的脑子会被挖出来，制作成人格矩阵，抹除其自由意志和情感，成为真正无私奉献的公司人。
　　徐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面前的盒饭，里面有一条营养膏，外观如白色烂泥，吃起来味道寡淡，不过他很喜欢，效率高，省事。
　　瞬间，潘瑞伊又像一道快速飞掠的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那边的报表快点出来。”
　　留在公司是死，在外面也是死。徐炀心头苦涩，感到死亡倒计时来临。难道自己的命运就这样划上句号？
　　工作不来，追杀就要来了，他现在这点钱，根本买不起像样的安全服务来自保，被捕杀只是时间问题，高阁九州的追杀分量太重。
　　这个时代存在深层匿名网路，专门从事违法勾当，徐炀本来不想和其中成员打交道，如今他自己也是一名公司逃犯，只好联络他们中的走私商，将自己从公司里带出来的值钱东西通通卖掉，最后换了12万，存进现金卡里。
　　“我还有别的工作可做吗？”徐炀犹豫了下，又补充了一条信息，“求您给我分派点工作吧。”
　　从进入公司至今他都努力工作，还幻想自己能在工位上安安稳稳度过几十年时光，可这一切都像笑话。
　　徐炀心脏狂跳不已。
　　“能。”徐炀飞速把消息传过去，“信息攻防这方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身为公司人，却违背合同逃跑，徐炀心头怦怦直跳，何等胆大妄为！换了其他公司人，恐怕就要接受命运等死，但徐炀绝不肯服输。
　　而主动离职，公司就不用给他一分钱补偿，让他自生自灭，变成他的债主。徐炀必须在外面拼命找活干继续偿还公司贷款，直到累死为止。
　　违反合同逃走，虽然是严重背叛行为，必将遭到追杀，但却有无限可能！
　　最可怕的是，徐炀是贷款给自己装的数字心智，现在没活可干，如果还不上贷，公司会直接将他的数字心智拆除回收，而大脑与数字心智高度重合的状态下，一旦拆除，徐炀会有生命危险！
　　徐炀唯一的求生之道，就是主动提出离职，然后去外面找工作还钱，把贷款的窟窿补上。
　　眼前之人，便是高阁九州用于军事安保行动的魔女，名叫潘瑞伊！她的魔女能力是极强悍的近战特化，还是机动镇暴队的一员，日常外勤巡视东半球各大区域。
　　徐炀买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又丢掉，踩在地上，发誓再不抽烟，再不回到任何企业上班。也发誓，绝不会再让自己受到那样的侮辱。
　　现在走还能顺便带上数字心智，而不是被拆个精光。当然，这又是另一项罪行了。
　　一个披坚执锐的征战魔女从车上下来。
　　逃！
　　带着数字心智逃走吧！
　　公司这些年给徐炀发的购物券，换的东西都堆在宿舍。把它们全部变卖，能换个15万左右，足够买一张最早的机票，跑到一个小地方去藏起来。
　　“AI现在维护一小时，你可以看看你有什么能做的哦。”讯息末尾跟了个加油的表情。
　　徐炀沉默无言，只是用数字心智把车破解，钻进去，让出租车带自己迅速逃离公司。
　　徐炀是公司人，在娘胎里就签订了为高阁九州终身服务的合同，若是逃跑，毫无疑问会遭到追杀。
　　想到父母活活累死在公司工位上的情景，徐炀就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
　　徐炀深吸一口气，恶向胆边生。
　　徐炀拿起一根烟，拼命地抽起来，每次神经绷紧到极点，他都必须这样做来麻痹自己。
　　等会……
　　离线了又能做什么？现在它替人拿工资，什么都轮到AI来处理。徐炀心头越来越沮丧。主动离职也等于死，若是拆掉徐炀的数字心智，他很有可能瘫痪，或者大病一场，后续手术费也掏不起，对他来说，已然面临命运绝境。
　　“东区从28户家庭收集到30个魔女婴儿，2个残次品，18个有工业潜能，6个有战斗潜能，4个潜能未知。”
　　他在网安部门工作，对数字心智的开发利用还算完备，能够用它来破解和黑入电子产品、载具和设备等。于是，他便自称是一个自由的神经黑客，具有高级破解能力。
　　“……”
　　认出她的瞬间，徐炀头皮发麻。
　　徐炀心脏狂跳。
　　“它好像把我的部分做完了，那我呢？”
　　其他公司人的境遇也和他类似，越工作，欠公司的越多，必须卖命工作来还贷。
　　屏幕右下角亮起新会话通知，徐炀瞪大眼睛，飞速坐正，把消息点开。
　　“不好意思，今天大家都把分内的事搞定了，我这边没有工作给你啦。部门很快要人事调整，你注意下哦。”
　　每生一个孩子，所欠的公司债务就会减少25%，这是公司员工还没有灭绝的唯一原因，即便知道自己的后代也会成为公司人，他们也认了。
　　离开公司的公司人，一无所有。
　　作为受训过的神经网路工程师，徐炀可以用数字心智连接共联网路，现代大部分电气设备都加入在同一个网路当中，便于统一管理。
　　他随便抓了手头几件东西，揣进包里，作为网安部人员，周边每个设备都在他数字心智的操纵当中。
　　被损害和践踏的一切，他要自己全部赚回来。
　　今天不一样。
　　绩效不够要罚款的！
　　他一天有一天的绩效，今天这些设备被维护过，并不意味着徐炀可以休息，只是说他缺了一天的工作。
　　一搭上逃亡的航班，徐炀就开始找活干，想赚点资金。但足足过去了10天，他没有收到任何工作合同。
　　他快步走到一辆无人出租车前，装作出差的样子，用自己的数字心智和车辆远程连接，破解它所携带的民用级密钥，打算取得它的控制权，走得越早越好。
　　因为他没有真实收入，所以他吃公司的，用公司的，睡在公司，每月领公司发的消费券，交换一堆他用不上的东西，帮助公司完成消费指标。
　　难道还得回去找公司和解，就和员工手册上的温馨提示一样？
　　滴滴——
　　现在可不是露怯的时候。
　　数字心智是现代的尖端技术，它将生物的神经电流转化为电信号。在徐炀脑海中，数字心智面板成形，整座公司大楼的安防系统一览无余，每处摄像头、警报装置、自动防卫设备、机器安保和激光陷阱都和他本人连线。
　　有个减少贷款的方法，那就是生育。
　　“……”
　　为增强自己的工作效率，避免被机器淘汰，他又向公司贷款400多万，为自己安装了人体增强植入物。
　　“对付成套的公司货，也能吗？”
　　她高大美艳，戴着墨镜，黑色长发束起，上身一对巨峰用金属护甲裹住，流线型坚固装甲保护周身要害，看不到改造和植入物的痕迹，大片诱人肌肤暴露在外，却显得危险，叫人不敢心生非分之想，以征战魔女的威力，一瞬间就能摧毁一整条街道。
　　毫无征兆地被替代，然后失业。
　　“1亿。”
　　怎么可能？
　　“你的数字心智是欠债装的啦……离职的话要去义体部门拆掉哦……”
　　即便这样做会让自己上公司的黑名单。
　　位于大楼中部平台的打车区存在逃跑的一线生机。
　　“干这个风险极大，要和公司联盟对着干，甚至惹恼其他巨型企业，你不会介意吧。”
　　他赶紧打开手边终端，联系部门主管黄娜。
　　魔女们天生具有独特而强大的力量，有些力量连最先进的科技也不能比拟，公司大量繁育、捕捉、招募和训练魔女，使其为公司的利益服务。
　　他知道那里疏于监管，只是打车区人流量不足，风险较低，一直没有上报，反倒给现在的自己留了一扇生门。徐炀的数字心智兼容网路攻防和黑客技术，应能黑掉一辆出租车逃走。
　　徐炀愣了一下。
　　徐炀心头一凉。
　　与此同时，忽有一辆无人出租车从远处抵达。
　　10天后，徐炀藏身到京都无限的地盘，这家巨型企业以高新科技、娱乐休闲和动漫产业而闻名。
　　“没问题。”徐炀的数字心智非常优质，权限和技术力都很高，应付其他公司的产品不在话下。
　　“黄姐，怎么今天我不用干活了啊，哈哈。”徐炀虚伪地发着信息，心里惴惴不安。
　　到处都是记录仪和计时器，向监督后台反馈每个员工的一举一动，而徐炀暗中将监控后台屏蔽，让自己的行动不留痕迹。
　　徐炀迅速把泊车平台的摄像头关掉，调整安防机器人的巡逻路径，小心翼翼地走向其中一辆出租车，准备黑入。
　　死一个徐炀，对公司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哼，想逃？”幽幽声音在耳边响起。
　　徐炀就在地下的会津城里租了个小房间，在公司管不到的深层匿名网路上注册。
　　他浑身乏力，打开公司系统，看到替他工作的“天工”AI暂时离线了。
　　他将数据线从自己右手腕拔出，插入接线槽里。
　　徐炀遇到的第一个摄像头就已经被检查过了。
　　但是……树挪死，人挪活！
　　徐炀自然不会相信，但又觉得有尝试的必要，都到这份上了，哪还能挑挑拣拣。
　　“好。”他回复。
第2章井泉屋
　　会津城分为晖城区、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三个区域。
　　徐炀从自己栖身的晖城区出发，来到二十六号高地一家叫井泉屋的拉面店，准备与对方见面。
　　一亿，还真敢说啊。
　　但就算是吹牛，或者经过一大堆盘剥最后只给几十万，也只能认了。
　　离开公司的人就得自负盈亏，何况徐炀现在入不敷出。
　　自由是有代价的。
　　黑人戳了几下，选了炸鸡、拉面、饭团和米糕。
　　1千万到手！
　　“我不挑。”
　　这本来是为了给一些顾客提供充电服务的，现在被徐炀用作数据传输，接线的情况下控制更加方便，远程遥控比较费心力。
　　“欢迎光临！”一个悬浮机器人迅速从柜台后面升起，前来为徐炀服务。
　　“京都无限向公司联盟提交了申请，在你吃面条的时候，公司联盟已经在审议她的归属了。这期间有一个小小的窗口，还剩大概12个小时。”
　　“好家伙。”黑人不得不赞叹，“只用一秒？”
　　“你报的那个数，”徐炀说，“真假。”
　　黑人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轻松变得凝重起来，他再拿出一个长方形匣子。
　　“近东天赐……能源巨头公司。”
　　民用密钥很简单，只有区区5级，也没有植入安防程式。徐炀将其黑入后，情况尽在掌握。
　　徐炀看着列表，店里共有四个摄像头，两个安保警铃，五台电炉，一台自动煮面机器人，一个打卡器，四十六张智能餐桌，两台悬浮服务机器人，高清壁挂电视……
　　“当然没有，不过他们也不是为那种东西来的。”
　　这是两个星期前的事情。
　　“怎么可能。”马特奥说，“我们需要你，破解挖掘场的外部设施要你动手，解决内部的隐秘陷阱少不了你，完事脱身的时候，也得要你来清理痕迹、骇入几台无人机。与其说我们要杀了你，我们还得担心你什么时候向京都无限告发我们呢。”
　　“请随我来！”
　　“走吧。”徐炀说，“什么时候行动。”
　　徐炀又回去浏览了一遍那些报告，以及有关挖掘公司的信息。
　　40号桌是个隔间，有两排棉布沙发和半透明丝绸门帘，高处悬挂着两个写有“令”字的红色灯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愉快的香味。
　　“你看起来很放松啊。”徐炀说。
　　紧接着，徐炀又在电视上调出整个拉面店的后台，里面有日常记录、进货目录和卫生状况，让大伙了解店铺的实际服务。
　　“嘿。”他坐到徐炀对面，身体前倾，摘下墨镜，笑了笑，自如地冲徐炀伸手。
　　自己一脸不熟悉地下世界的样子，此人估计猜得出自己刚从某家大公司逃走，不会回头跟他们合作。徐炀默想着。现在也确实不能抛头露面，一旦被发现，肯定落得脑子被挖的下场。
　　抱怨声不时响起。
　　徐炀内观自己的内置信息平台，得到和马特奥对接的讯息，他一通过，对方就传输过来八个文档，大部分是新闻报刊，其他是一家挖掘公司的资料。
　　“那他们是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就靠‘我们’？”
　　确认安全之后，他才信步走进。
　　徐炀再遥控之前进入休息模式的三个艺伎机器人，让它们进入服务状态，它们恭敬地取了茶水和扇子走进他们的隔间，跪在地上为他们服务。
　　井泉屋拉面，独立品牌，在会津城有10家分店，规模不大。
　　“毫不夸张地说，我是你能遇到的最优秀的神经骇客。”徐炀不屑于测试，“给我问题，我解决，把一亿给我，我们两清。”
　　她们中最强大的，不仅能直接抵抗或吸收核武器的威力，还有直接操纵和改变现实的能量。
　　“这家公司是近东天赐旗下的企业。”
　　黑人刚点开付款界面，就发现价格飞速变化，结算价格从最开始的260变成25万，又变成更大的天文数字，最后又变成0。
　　“一千万？”黑人笑了笑，“你先看看委托详情吧。”
　　“会津城外大型挖掘工作停滞。”徐炀低语，“居民受伤、失踪。夜晚出现奇异光芒。青铜泰坦挖掘公司……”
　　敲敲桌面，徐炀把一切全都恢复如初。
　　扫了一眼，那是某个小型安保公司的微型保险箱，徐炀把接线拔出，连入保险箱体。防火墙在他数字心智的特制破解算法面前形如虚设，里面还有3个内置病毒，徐炀半秒不到就把它们清理干净，免去自燃风险。
　　徐炀戴墨镜和口罩，双手插兜，低调地穿过街道，周围行人稀疏，大型穿梭机掠过头顶的公共航道，会津是座地下城，上方并非天空，而是搭载有大型天空投影仪的冰冷屏幕，虚构着空洞的蓝天。
　　他暗中黑入拉面店线路，事先反复检查影像和出入人员，以免钓鱼陷阱。
　　“别忘了我们只有12小时的时间，要我说，就现在。”
　　“他们太有钱，以至于到处挖掘，哪怕是这里，京都无限的地盘，也被它们伸手干预。”
　　经过一开始的困惑，食客们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本月出售顾客面部数据3353份是什么意思？”
　　“别担心，”马特奥嘿嘿一笑，“我的背后也是‘公司’啊，我需要的是效率和能力，谁能想到近在咫尺的会津城就能找到一个持有数字心智的高手，省了买战斗机器人的钱。”
　　原来如此，是第三方大公司或者巨型企业看上了魔女的资源。徐炀默默分析。置身于此事无疑极度危险，但错过眼前机会更加揪心。
　　这家店用的也是共联网路技术，各个设备连在一个网上。
　　“什么？”
　　“还包括预付订金，我要一千万不过分吧。”
　　井泉屋客人不多，是个非常安静的处所，灯光明黄，洒向四周，感觉暖洋洋的，犹如春景。餐位之间用古典屏风隔绝，其上绘有飞鸟走犬，图画朦胧，材质难辨。
　　任何时候，公司需要的都是一个人的劳动，而不是一个人的个人追求、价值和理想，这些公司里没法实现的东西，必须在公司以外的地方找到。
　　“你缺钱，兄弟。”
　　“怎么？”
　　“这里又没有香料和石油。”
　　“就靠我们？”徐炀反应过来。
　　徐炀没有动筷子。在这么一瞬间，他怀念公司的营养膏，没有如此多复杂香气。
　　“噢。”黑人把东西收起来。
　　“什么？肉不是合成的？我不要了！”
　　“一碗面赚我150？你妈还好吗？”
　　它们的信息与状况一览无余，在徐炀的数字心智中清楚陈列。
　　这力量虽然强大，但在公司用的时候，徐炀总感觉它并非真正属于自己。在公司的多年生涯里，他也有所留意，通过漫长的学习、训练和实战掌握数字心智，确保它值得信任，成为他脑中的重要工具，如今也协助他逃出生天，寻觅一线生机。
　　不能太激动，倘若所料不虚，后面还有9千万等着。
　　智能服务机器人的喷气推进声由远及近，打断对话。它端来食物。
　　“吃饭吧，有什么喜欢的？”黑人打开智能桌面的点餐荧幕，随意戳中几个菜品。
　　一方稍有不察，立刻被咬住喉咙，金属鳞片剥落，机械零件受损，冒出电弧火花滋滋作响，从伤口喷出血和燃油，触地爆燃，全场沸腾，一如龙火燎原。
　　极稀有的古代活体魔女，其价值绝对超过一家大公司本身。
　　“你的经验很丰富，设备也很先进。”黑人赞许点头，“还有哪个设备能逃过你的控制？这种技术叫数字心智吧，只有很少的巨型企业成功开发出来。”
　　店内的顾客们察觉到这一变化，对屏幕指指点点。
　　“他们没挖下去……”
　　“势力范围问题，京都无限不希望近东天赐的人从他们的地盘上挖走价值无限的古代种，对峙太厉害，谁也不让谁。古代魔女……那个时代的魔女可不是现代这些母狗、奴隶和杀戮兵器能比得上的，她们在古代被当做神来崇拜。”
　　转头，他看到一个魁梧黑人朝自己走来，对方戴墨镜，厚嘴唇，耳朵上打了一串金环，身穿军用背心，迷彩裤，穿高筒镶钉皮鞋，腰带上挂着成对枪套。会津城缺少社会安保和法规，街上随时可能爆发枪击案，这种打扮也不稀奇。
　　“带我去40号桌。”徐炀说出约定的地点。
　　“我怎么确保你们不会灭口？”徐炀说。
　　“那你们就能相信我了是吧。”
　　“现在我要看看你对这公司的高级产品的破解能力……”
　　“够了。”
　　“挖着挖着，他们挖到了一个远古魔女。”马特奥说，“深埋在会津地下城深处的，古代魔女活体。”
　　“哎。”黑人摇头，“肯定信。”
　　他一边吃拉面，一边快速浏览文档内容。
　　巨型企业之内和企业之外，技术存在显著代差，徐炀身为巨型企业培养出的精英工程师，能力尤为出众。再加上巨型企业专属的高级科技“数字心智”，徐炀在外部社会自是无往不利。
　　说到徐炀心眼里去，他决定拼了。
　　电视在播放异种格斗节目，两头有翼怪物激烈搏杀，它们由生物技术制造出来，以巨蜥为模板改造，形如飞龙，复原了魔女时代的怪异存在，它们身上装满护甲和植入物，怒吼与悲鸣皆由电子合成。
　　徐炀经过几个艺伎机器人，它们斜躺在沙发上，脸涂得煞白，妆容敷在金属面皮上，中间桌上有一个巨大玻璃鱼缸，底下通气管喷出无数气泡，一些3d投影的景观鱼在其中缓缓游动，其中一条出了bug，本该是鱼头的地方变成了一串乱码。
　　“我叫马特奥。”黑人说，“我无线传一点信息给你，把接口打开。”
　　“那就是我们的目标。”徐炀心头泛起一阵激动。
　　黑人把一个盒子放到徐炀面前。
　　这对徐炀来说只是基础的技法，他转头看远处电视，黑人的目光也移过去，在徐炀的操纵下，上面的频道飞速切换，从擂台格斗到天气预报，再到时兴动漫和公司新闻。
　　徐炀揭开门帘，入座还没几秒，他就听到一阵沉重脚步声。
　　“零点一秒。”
　　一碗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豚骨拉面被放到徐炀面前，叉烧、煎蛋、豌豆和海苔条躺在猪骨高汤和拉面顶上。
　　“钱的问题解决，我就能到位。”徐炀说。
　　“现在就给你一笔。”马特奥把一张无记名现金卡从桌上推过去。
　　徐炀摇摇头，屏退艺伎机器人，把菜单价格恢复原样，电视改到原先频道，删除所有操作记录，免得遭到事后追查，不过大部分商店都是无人经营，很久以后才会有人前来处理。
　　马特奥把炸鸡连骨头咬碎，吞下肚，喝了一大杯热茶，往后一仰，解脱般地说了两个字：“魔女。”
　　保险箱自我解体，里面是空的。
　　徐炀从手腕上拉出接线，插在桌子一侧的接口处。
　　其中提到，挖掘工作一开始极其顺利，虽然没找到化石能源，但挖到许多古代珍品随葬物，似乎和古代的魔女评议会有关。
　　“嗯？”
　　徐炀的视线从电视转移到机器人身上，它屏幕上是一张可爱的动漫笑脸，把他的思绪从虚无缥缈的远古拉回到现实。
　　“我不知道来的是一个轻浮的冒牌货，”黑人说，“还是一个真正的神经骇客。”
　　魔女是这个时代的战略资源，比核武器更加具有威慑力。
　　徐炀把现金卡拿起，打开数字显示，右上角显示10，000，000，足数1千万资金。
　　“打开它。”
　　紧接着，挖掘工作便突兀中断了。
　　“很好。”徐炀起身。
　　过去的生活方式已经很遥远了。
第3章挖掘场
　　马特奥驱车带徐炀深入会津地下城深处，离开二十六号高地，前往片木区。
　　片木区是会津地下城最边缘的地方，也最为混乱。
　　繁华霓虹灯和广告牌渐渐远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钢铁穹顶和冰冷高墙，他看到式样简陋的地底居住区、商铺和营房，在微弱照明下勉强保持生气，电线和光缆交错在外，布线繁杂，犹如众虫，周围尽是黑洞巷弄和无底裂隙，阴森至极。
　　通风管道的出现毫无规律，连接着高处巨大的重轴风扇，它们快速运转，恨不得把地下的臭气全部抽干。
　　被都市排挤的穷困人口分布在这种区域，被地图和规划遗忘。
　　穷是原罪。
　　“他是真正的高手。”马特奥当没听见，交给徐炀一把手枪，“兄弟，咱们速战速决，把魔女从地下刨出来就走。”
　　“他们不是善茬，”徐炀说，“京都无限的人……他们又不是只会做动漫和手办，安久市是他们的后花园。”
　　“他可以开口问。”巴克斯摇头。
　　难怪那么多人宁愿在巨型企业受苦，也不愿逃到外面来赚钱。
　　黑客魔女是一类特殊魔女，因为脑部神经异常发达，而被屏蔽了原生潜能，被植入类似数字心智的道具，专门从事黑客活动。
　　进入岩石裂隙，徐炀看到一整队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他们面容冷峻，其中一女人正对着一台高功率通信设备鼓捣。
　　“没法，”马特奥说，“兄弟，很多本地黑帮都是武装机器人，指不定身上缠着点爆破物，我这台‘大将’可禁不起风浪。”
　　没有医院和商店，只有一座座彼此疏离的铁皮屋。
　　徐炀给它们下达统一指令：离线。
　　为了得到这个远古魔女，公司花了巨大代价。
　　徐炀闭目养神，恢复使用数字心智带来的劳损。
　　徐炀拿起怀里的无记名现金卡，把它的钱转到自己的私人现金卡上，上面有1千万零10万多点。
　　在公司，他就负责实时控制整座大楼一切设备，在他6年任职经历里，共遭到12次较大规模入侵，全靠徐炀从中协调来击溃敌手。
　　他下载过一些射击档案，知道怎么用枪，徐炀睁开眼睛，检查了一下枪支状况，点头示意出发。
　　“还不到一分钟。”
　　“我试过了，京都无限的防火墙不可能短时间攻破。”巴克斯说，“像个电子要塞，算得我头都要爆炸了。”
　　他对自己的技艺很有信心，他也知道，高阁九州有无数子公司、分支单位、部门和资产。他只是精英工程师序列中的一员，一个巨型机器中的一个小小零件。公司主义最基本的原则就是——每个人都可被替代。
　　车辆穿过一大片铁皮屋构成的棚区，穷困、窘迫又衣不蔽体的人们蚁附于此，他们站在岩块和无光的荒地上，用家猪一样呆滞的目光看着飞驰的车辆。
　　“我们有信号增强器。”马特奥带徐炀靠近附近一道岩缝，从中传出应急灯光的朦胧光亮。
　　“你这是自取其辱。”巴克斯干脆地说，“还要搭上我们死，触发安保程式，镇暴机动队马上来。”
　　自己一定会证明叛出公司是个正确的选择。徐炀默想着。外面的世界固然危险，但也有更多机遇，能让自己活下去，活得更好。
　　徐炀拔出手腕上的接线，置入那台通信设备的插线槽。
　　悠长的设备停摆声响起，令人想到巨量电流收束消失的场面。
　　“我差点以为你要撞上去了。”
　　“……京都无限的防卫被……”
　　“哼……”巴克斯有些不满，“我接受的训练不比他少，他全靠植入物先进罢了，而且这里面也不是全套高级防备，大部分是青铜泰坦挖掘公司留下来的，很多难的都被我搞定了……”
　　“能成也多亏了她。”徐炀接过枪，向巴克斯点头，“干什么都不能单打独斗。”
　　整个挖掘营地的安防设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在他数字心智中，1522个大小电气网路设备全在他支配下。既然他能把它们关闭，那也能把它们全部开启，并完全支配。
　　车辆穿过一片地下空隙，靠近挖掘场入口，徐炀看到挖掘公司已经爆破出地下的一个巨大空洞，似乎是前时代留下的，形状像是宫殿，但主体深埋在冰冷岩石之中，无法准确判断。
　　这台设备本身技术含量也很高，配合徐炀的数字心智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巴克斯用的是SIII密钥，一套先进加密算法，号称绝不可能被攻破，因此在巨型企业之外广泛应用。不过各大巨型企业已经内部共享了破解它的技术，徐炀也搭载了成套程序，他用数字心智破解密钥，取得控制权。
　　离职或失业，无法继续购买安保服务，断了公寓租金的供，从地面城市迁到地下城，再从地下城流落到最边缘地带。
　　等有了钱，要逃到更远的地方，逃到一个热气腾腾的海滨城市，买一个沙滩上的别墅，一艘游艇。徐炀默默勾勒着自己的梦想。
　　等进入设施内部，这里就如同徐炀自己控制下的地盘。
　　“这帮人是本地黑帮，”马特奥说，“公司管不到的地方都是黑帮来管。”
　　通信设备开始工作，灯光不断变换。
　　就像例行公事。徐炀暗想。从各个节点与子系统到指挥中心，再从总线到分机。这是绝对冒险的违法行动。徐炀原先专门负责追杀与处理这种网路罪犯，如今徐炀自己却成了大盗。由于职业之便，他很熟悉罪犯会怎么破解企业的网路安防系统，他们的伎俩和经验被徐炀借用，令他如鱼得水。
　　这些念头叫徐炀不安，更叫他心中不平，尤其每个环节都跟潘瑞伊骂他的话一模一样——没了公司，你一事无成！
　　连自己身边这个大块头，背后也是靠着某家公司，甚至有可能是其他巨企派来的雇佣兵。
　　真正的人，绝不该是公司里那些活活累死的样子。一定存在能代替公司的制度，给人类和魔女带来自由。徐炀的工作性质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调动脑力，在无数入睡前的辗转反侧当中，他思考过很多事情，如今身处地下险境，这些思绪都转化为实际动力，促使他不断行动。
　　砰——
　　……不可能回到任何企业供职，已经在公司联盟留下污点，成为被公司制度舍弃在外的非人动物。
　　京都无限……
　　人堕落的途径很简单。
　　公司内外格局不同，巨型企业内的生活光鲜亮丽，而在那之外的生活，只能叫生存罢了，没人想被当成送往社会的人才。为了逃避开除、拆解和死亡的宿命，徐炀殊死一搏，可他来到的并非世外桃源，而是烂泥坑般的危险环境，这里没有秩序法度，只认暴力。
　　“片木区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马特奥说，“连公司快反部队想进来都要花30分钟。贫困率80%以上，犯罪率没有计算的必要，全是混蛋。”
　　“该你表演了。”马特奥说。
　　“计划外的地方。”徐炀反应过来。
　　不过，民用技术的仿制品，还是比不上徐炀身上真正的巨企造物，而她们所接受的训练，也不如徐炀在高阁九州受到的专业培训。
　　……有钱也没用，失去公司力量的保护，随时都有殒命风险。
　　“对，安久市确实是他们规划里的一粒钻石，但我们在哪啊。”
　　他看到一群骑摩托车的人呼啸穿过街道，手里拿着枪，不知道去哪里干架。马特奥开车速度很快，但还是急转弯，绕过他们。
　　他感到……简单。
　　雇佣兵们转头打量徐炀，不由得啧啧称奇。
　　“有趣的家伙。”她说。
　　“你相信人不靠公司能活下去吗？”徐炀问。
　　破解成功。
　　巴克斯看了徐炀几秒，摇摇头，站到旁边。
　　……从被无数人羡慕的地方逃了出来。
　　“……”巴克斯沉默不语。
　　“我不知道。”马特奥说。
　　“给我，一分钟就行。”徐炀说，“他们家的网安属于三流。”
　　“把你那宝贝的密码告诉他。”马特奥说。
　　“还有这种技术？“
　　徐炀需小心谨慎，方能在这样的地方取得一线生机。他的数字心智给了他远超常规黑客的破解能力，这是他安身立命之本。眼前的巨型合同价值不菲，但风险同样极高，他需要违反企业法令，和其他大公司相互竞争，完全成为罪犯。
　　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已经是全世界几十亿人梦寐以求的了，巨型企业的岗位！
　　而车窗外面……
　　如今来到巨型企业之外，情况则大不相同，这里的人非常依赖徐炀的技艺、能力和经验。徐炀转头观察那些雇佣兵的神情，他们都相当谨慎。
　　公司人好歹是人，无法加入公司的连人都算不上。
　　徐炀第一次肉眼见证如此。
　　给自己争一口气。
　　巨型企业只不过是个幸福温室，让人安然无恙，也能慢慢将人驯化，在几十年的工作中磨平人的斗志，令他们接受安排。
　　共联网路技术是一把双刃剑，优点是能够同步协调网路内所有设施的工作，使其互联互通，同步传输所有战斗信息，效率成倍提升，也便于一台AI从主机集中管理。
　　探照灯、哨兵机枪、小口径速射炮、金属风暴、电磁脉冲爆破设备和无数摄像头罗列在场地周围，将这里照得明如白昼，防备森严。
　　面对这种级别的防御，任何强攻都会损失惨重。
　　缺点也很明显，只要共联网路本身被攻破，连在网路里的所有设备就会同步沦陷。
　　拿到钱，远走高飞，避免追杀。
　　“我说了，正好有个带数字心智的人在找活干。”
　　“太远了。”徐炀说，“我操纵不了。”
　　“好了好了……徐，她在我们小队的代号‘巴克斯’。”马特奥介绍，“是个黑客魔女。大家，这位自称徐，自由神经骇客。”
　　隔着这么远距离，他都已经侦测到营地里上千台高端公司设备，但距离过远，信号微弱，无法直接进行控制。
　　公司，尤其是组成公司联盟的巨型企业，为公司人提供了安保、岗位、薪水、贷款和消费券，确保一个人在干到40~50岁累垮之前能度过一个相对成功的人生。
　　巴克斯勾起嘴角，微微点头。
　　大将牌越野车是京都无限旗下的子品牌，质量不高。
　　“马特奥？你怎么从外面带了个陌生人来。”操纵设备的女孩鄙夷地看了一眼徐炀。
　　她头发是紫色系挑染，中长，淡蓝色眼睛，神情严厉，右胳膊上有一个菩萨文身，穿一件黑色夹克与紧身牛仔裤，像个没睡醒的街头女孩。
　　“看吧，徐的技术非常出色。”马特奥说。
　　雇佣兵们忍不住冲出去看，整座挖掘场的防御设施已经全部停止运行，黑暗将其包裹，犹如寿衣。
　　借助巴克斯的设备，徐炀的数字心智已经开始攻击这座坚固的城池。也多亏巴克斯之前的预先工作，很多棘手的关节不用徐炀自己打通。
　　“跑出巨企的？这种人通常靠不住。”
　　徐炀安静地跟上这些雇佣兵，他们乘上一台武装汽车，引擎轰鸣，快速驶入挖掘营地内部。
　　他知道，挖掘场内的所有陷阱，都在等待他们前来触发，入侵一家巨型企业的资产，这事可不容小觑。
第4章棺材
　　“22个武装人员还在行动，”徐炀已经夺取了采掘场内部摄像头和传感器的控制权，“还有2个人尝试对外通讯，不过信号已经被我屏蔽了。”
　　信号屏蔽器司空见惯，原本是用来限制员工在公司玩手机的，现在被徐炀控制，用来压制安保员工的求救讯号。
　　地下深处，通信极不方便，稍微干扰就可以起到巨大的限制作用。
　　马特奥从车上站起，转头对身后的雇佣兵们打了两个战术手势，他们心领神会，抓起武器，戴上夜视仪，跳下车辆，突入采掘场中。
　　他们每个人都预先演练过无数次，简直就像把采掘场的信息打印到了脑子里一样，对采掘场的结构已经谙熟于心，就算在灯光被完全关闭的情况下，也能轻车熟路地找到最合适的战斗位置。
　　雇佣兵突入采掘场后，枪声不断响起，伴随着内部安保人员被杀害的惨叫。
　　一共6名雇佣兵，却能轻易压制多倍敌人，显然，双方的战斗素养不在一个级别上。
　　常理来说，巴克斯的设想是正确的。徐炀心想。在总控制台，肯定会有人注意到挖掘场设备离线的事实，并立刻派出公司快反部队，命他们控制局面。
　　“黑客魔女……你原来的能力是什么呢？”
　　“搞定。”巴克斯点头。
　　慎之又慎……
　　徐炀开始担心这些雇佣兵忽然乱来。
　　“走。”马特奥迅速奔入斜坡，徐炀在雇佣兵的催促下也赶上。
　　魔女面容鲜活，在睡梦中呼吸，像是做了上千年的梦。
　　看过四周之后，徐炀将视线移动到棺木上。
　　有些安防设备完全是独立运作的，无法从共联网路控制。
　　马特奥纹丝不动，像尊雕像，仍戴着墨镜，却好像能看清周围一切。
　　棺中沉睡着一个魔女。
　　墓室四面尽是长明不灭的烛台，拢共有十六盏铜烛，火光跳跃，照亮正中的大型古棺。
　　徐炀注意到棺材底部和地面熔铸一体，无法分离，马特奥只能放弃带走棺木的打算，用力将棺盖推开。
　　他用数字心智操纵，恢复部分供电，启动周围的动作传感器、温感扫描和摄像头，把自己设定为非扫描对象，然后开始监测自己身边雇佣兵的一举一动，将这些数据实时反馈给自己。
　　如果他们想对自己忽然动手，徐炀会比他们更早做出反应。
　　瞬间，他从心底深处感到一阵战栗。
　　马特奥跳下车，快步进入采掘场，执行任务的雇佣兵们随之归队，跟随在他身后，组成战术队形，互相警戒，枪口上的手电筒照来照去。
　　“你好无聊。”
　　马特奥凝视那些安保人员，似乎在进行扫描，检查他们是否真的死透了。
　　一行人往下走了大约五十米，来到一间古老墓室。
　　她还活着。
　　只是，现在不一样。
　　这一切配合精准而有效，幸存者还未来得及把这里的情况上报，就已被统统击杀。
　　“带走目标。”马特奥命令，四个雇佣兵一齐动手，将魔女从棺木中抬起，迅速向外转移。
　　“喷墨，”巴克斯伸出右手，从掌心微微沁出一些黑色痕迹，“最垃圾的能力，我7岁公司就把我赶走了，街头涂鸦的时候被大伙发现，改造成现在这样，高强度工作。”
　　在顶上，垂下长长青铜锁链，吊有一个远古火盆，从中散发出一股令人眩晕的香气，似乎在烧某种香料和药草，不知已焚烧多少世纪，燃料化作灰烬。
　　穿过围墙，徐炀看到一台巨大的工业采掘设施，它通体明黄色涂装，像头沉睡的怪兽，屹立在营地中央。
　　“先生们，这就成了。”马特奥大踏步朝古棺走去，“耗资数亿的行动，上百人的互相配合，经过一连串不眠之夜、焦虑、恐慌、反复保证和计划……我们终于找到了通往乐园的钥匙。”
　　“那也比忍饥挨饿，冒着被强奸的风险拾荒强。真受不了你这种人，有正规工作还要跑出公司。”
　　“我们还有时间。”徐炀说，“他们欠缺警惕。”
　　徐炀在数字心智中翻阅程序日志和收发数据流，没有通信，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有上层权限正在观测或管理。
　　“这就是我想看到的心态……想想吧，徐，魔女是一笔无穷无尽的财富，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幸福。”马特奥带他们在一个向下的斜坡口停下，“……这就是那古代魔女所在的地方。”
　　被射杀的采掘场安保人员横尸于地，四周的炮台和探照灯死寂停摆，雇佣兵们抬头时，望见古老空洞的遥远顶部，相隔百尺，令人心生渺小之感，仿佛走入巨人尸体。
　　马特奥走到古老棺材旁边。
　　“我们还有一段路要一起走呢。”
　　仔细观察魔女的身姿，徐炀看到她胸膛微微起伏，鼻翼颤动。
　　马特奥给巴克斯使了一个眼色，巴克斯在随身携带的小发讯机上操作，快速传达了一条信息出去。
　　现在徐炀依稀能看清壁画上的内容了，那些是天灾，是祭祀，是人们在火海中受苦，是万物在光辉中灭亡。
　　“快点吧，如果他们主管远程连线硬重启，我们就完了。”巴克斯也经验老道，知道技术背后的风险。
　　有个雇佣兵走到徐炀身后，跟着他，似乎是在监视。
　　徐炀看到内里传出一股模糊光芒，不是由人工科技产生的，他扫描不到任何设备的信息。
　　不过，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壁画上了。
　　她容貌精致，栗色长发纷乱，双手放在身侧，身穿一件华丽的暗红色长裙，双袖则是金色，绣满花纹，长裙下摆上缀有流苏、珠宝和金线，华丽繁复，端庄典雅，有着现代技术永远无法仿制出的瑰丽气质。像油画，像碰不到的梦。
　　棺木中，堆满了金器、银饰和镶珠宝的圣杯，无不是价值连城的古代珍品。
　　也就是说，很可能京都无限根本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马特奥把棺材完全打开后，徐炀忍不住靠近观察，雇佣兵们也放下了枪，不自觉地走了上去。
　　四周防卫岗哨高大坚固，几乎和岩石融为一体，居高临下，俯瞰整座营地。
　　这一刻，终于到了。
　　“我来标记它们。”巴克斯的眼部植入物开始扫描，咔咔作响，前方地面上亮起25个红色光点，表明智能感应地雷的位置。
　　“你很冷静啊，”马特奥望了眼徐炀，“我还以为你会有些忙乱。”
　　计划确实很精密，外面肯定也有接应的。他们就快成功了，我只不过是他们计划链条上的一个临时组件，希望能活着拿走这笔钱。
　　棺中沉睡的东西，比任何猛兽都可怕得多。
　　短短7分钟后，这台穿梭机就会自动导航抵达现场，协助他们撤离。
　　怪不得马特奥对巴克斯的态度有些疏离。
　　“我们该把它打开吗？”一个雇佣兵问。
　　棺盖移动时，四角烛台火焰闪烁，像是在恐惧，像在警告。
　　没法松懈。
　　“改造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而且能力也被抑制。”
　　“是我们的机会……跟紧点。”马特奥说。
　　“前方似乎有雷区，今天早上，他们曾检查地雷状况。”徐炀翻阅安保日志，察觉一丝端倪。
　　“不许打听分红，这是行规。啊啊，我才不嫉妒你能分到几千万上亿呢……”
　　“这么说的话，那边任何时候都可能注意到。”马特奥说。
　　徐炀暗中截留信息流，其内容是对一台大型穿梭机进行召唤。
　　“按理说应该保持完整，但……容器无法移动。”马特奥试了一下棺材的重量。
　　入口已被破坏，四面墙壁都高大厚重，其上绘有陈旧壁画，其风格古老，颜色绚丽，线条粗糙简陋，无法辨别内容。
　　“你能拿多少钱？”
　　“钱就要到手了，”徐炀说，“怎叫我不小心。”
　　除了马特奥以外，所有雇佣兵们都拿出一个氧气面罩戴上，过滤空气中的迷幻气体。徐炀也掩住口鼻，知道这种气体有害无利。
　　他屏住呼吸，往后退去。
　　无论铸造这个墓室的人是谁，他都希望棺材里的东西永远被封印在地下深处，沉沦在迷梦之中。
　　徐炀屏住呼吸。
　　“是的，”巴克斯点头，“多次任务，不过马特奥……他是‘空降’来的，我也不好说。”
　　这是人的本能，自基因中传承下来的防御意识，就像被老虎狮子盯上，肾上腺素开始分泌，神经高度警觉，随时准备作战，或者逃跑。
　　“你和他们一起很久了吗？”徐炀落在后头，问巴克斯。
　　在人脸可以随意更换的时代，漂亮的容貌并不稀奇，即便如此，徐炀却永远忘不了那魔女的外貌，独一无二。
　　巴克斯戴上通讯器，不停对雇佣兵们报告周围敌人的坐标和位置，令他们无需费力就能开枪射击，完成清理工作。
　　远古魔女被带出墓室的瞬间，徐炀回头望了一眼，十六盏古老烛台刹那间全部熄灭，墓室沉入纯粹黑暗，顶上火盆也不再燃烧，留下猩红色余烬。
　　他们只能装作没看到这一幕。
第5章瓦解
　　“目标确认。”
　　一个雇佣兵在外等候，手里抱着一套监测装置。
　　“检查她的体征。”马特奥说。
　　“重度沉睡，极度虚弱。”一个雇佣兵用监测装置扫描了一下魔女。
　　紧接着，他从车上拿下来一个类似裹尸袋的黑色袋子，雇佣兵们将魔女往袋中装，就跟装一个大号动物一样。
　　“解决了。”马特奥对徐炀嘿嘿一笑。
　　“我还以为你们会把她放进一个什么……冷冻舱之类的。”
　　“之前其他魔女不是一剂就倒，而且怎么搞都搞不醒。”
　　“什么？”
　　瞬间，她周围五个雇佣兵被无形冲击波轰飞出去，像给巨型载货卡车撞了一样，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砸在远处，落地已粉身碎骨。
　　一个雇佣兵拉开袋子拉链，从里面抓出一条拼命扭动的胳膊，撕开她的金色长袖，另一人伸手，像铁钳一样攥住她手臂。
　　“把剩下9千万给你。”他把现金卡交给徐炀。
　　“黑火革新会给你带薪年假，医疗保险，安保服务，150平方米的公寓，俊男美女私人伙伴任你挑选。”
　　每个公司人都是一个作风，一个德行，这种日子受够了！
　　如果今天有人必须死，那绝不是徐炀。被压榨这么多年，徐炀心中自是愤怒，不肯轻易屈从。
　　“用反魔女武器。”马特奥说，“先无效化再说。”
　　整个场地的设备都在千钧一发状态，等待徐炀下达开火信号。
　　黑火革新的技术水平如此之强，竟能制造出这么完美的机器人！完全无法判断出和活人之间的区别。
　　徐炀立时后撤，同时用连线的摄像头继续观察情景。
　　“我已经决定不再上班了，要我说，不用定时上下班的日子真轻松，我的本领在公司只是螺丝钉，在外面有很多用处。”
　　“去死！”
　　“安静点！”雇佣兵们猛踢裹尸袋，尤其照着魔女头的大致位置踹过去。
　　“有些答案在公司里找不到。”
　　——“放我出去！”尖锐的女子叫喊响起。
　　“难道你以为，这1亿那么容易拿走吗？”马特奥冷笑，“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吧，小子，你以为公司外的世界是天堂？赚钱跟做梦一样轻松？我给你多少，就有办法拿回来多少。”
　　“宁愿被打死也不愿屈服。”
　　数下重踢，魔女的动作有所减缓，她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裹尸袋里的人形迟钝蠕动，被打得痛苦不堪。
　　“我会考虑。”徐炀点头。难怪对方会这么爽快地把钱给自己，原来是要招募自己，等于开出巨额薪水让徐炀跳槽了，这也是巨型企业互相挖角的一种形式。
　　“如果你不加入我们，多少钱都得吐回来。”
　　也是巨型企业。
　　马特奥却毫发无损。
　　黑火革新！
　　惨烈！
　　“强者？我的活都被AI抢了。”徐炀说。
　　嘶！
　　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扭曲撕裂声，一道灰色强光呈波纹状飞向马特奥和巴克斯。
　　“……”
　　“放我出去！”她尖叫。
　　紧接着，雇佣兵拿出一个特制注射器，迅速扣在她手臂上，将注射器药泵里的透明液体打进她体内。
　　“也不是征战魔女啊！居然有这种体质？”
　　“疼——好疼啊——”她带着哭腔，低低呻吟。
　　巴克斯掏出一把大口径冲锋枪，快速向魔女扫射过去。
　　凡是有任何令人担忧的恶性事件发生，基本都可以推到黑火革新头上，而它们也照单全收，以极致的暴虐和武力闻名。
　　魔女沉默地盯着马特奥，神情愤怒无比，又甩了一道鞭状闪光，马特奥仍然不受影响。
　　“人有人的优势，人有创造力和灵性，就因为这一点，公司人还没被抹去自主意识或者被洗脑，而且还有许多职位不能被合成人代替……我们喜欢数字心智技术，我相信数字心智是人类进步的关键。”
　　站得稍远的一个雇佣兵没有被冲击波摧毁，但他动弹不得，口鼻流血，神情僵硬，像是被挂上了死亡的记号，短短几秒之后，头颅立刻爆炸开来，鲜血从无头断颈上高高喷出。
　　像爬出地狱的魔鬼，魔女扯开拉链，从裹尸袋里钻出，她披头散发，双眼血红，直立起来。
　　中弹以后，她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虚弱地瘫倒在地上。
　　“你之前问我，人不靠公司能不能成？我之前的回答是搪塞你的，我现在要告诉你，人，离了公司，什么都做不到。”
　　“为我们服务，徐。”
　　“让她安静点。”马特奥说，“我这边还要跟徐多聊聊天。”
　　“那东西不是能麻醉一条鲸鱼？配比没错。”
　　巴克斯瞬间往后倒飞出去。
　　毫无疑问，制造马特奥的技术，达到这个时代的顶级水准。
　　“你是神经网路技术的强者，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我们也不希望有朝一日碰到你站到我们的对立面上。”
　　她落地时，已经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鲜血中夹杂着些许墨汁。
　　很快她就不动弹了。
　　“求……求救？”巴克斯牙齿打颤，“莎莉？徐？黄蜂？”
　　“青铜泰坦挖掘场各单位请注意，这里是主管‘杉木猫’，报告你们的状况，有被骇入的痕迹，发生了什么？是否需要协助？”
　　“她醒了！”
　　“好了，好了。”巴克斯赶紧说，“徐，马特奥，我们毕竟……”
　　那子弹很不简单，射弹拖曳暗金色流光，应该就是所谓的反魔女武器。
　　“恐怕是因为你们开发不出来足够强大的AI吧。”徐炀意识到他们是要掠夺高级科技。
　　现在活下来的雇佣兵，就只有马特奥和巴克斯。
　　但下一秒，他看到的东西更加诡异。
　　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力和战斗力。
　　徐炀深呼吸，准备连接挖掘场内设备，干扰他们战斗的过程。不管是杀掉他们俩也好，还是压制他们俩也好，他必须做点什么……
　　马特奥迅速扭头，看见裹尸袋里一阵挣扎。
　　“谢谢。”徐炀点头。
　　黑火革新的作风以高效为上，只要拼命就能出人头地，倒不失为一家能让人发挥实力的企业。而且不喜欢麻烦活动，总是直来直往，暴力解决。
　　就这样死了？徐炀一惊。
　　“快过来！”
　　巴克斯站在马特奥身边，大惊失色。
　　以为自己背后是大公司就又想为所欲为了？自己离开上一家公司，不是为了给下一家公司卖命的！
　　表现得滴水不漏，连数字心智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瞬杀6人。
　　“我已经配合你们够多了，我跟你们走、把单子做完，完全没问题，要我继续卖命、甚至加入你们黑火革新，难办。我现在把话挑明，省得以后再计较。”
　　一名雇佣兵会意，往枪里装填一枚暗金色的特殊子弹，瞄准魔女。
　　一道红色讯息在徐炀的心智中亮起。
　　“考虑？”马特奥两手一摊，“考虑是个很暧昧的词。”
　　作为巨型企业中规模最大的军火商和安保提供者，黑火革新掌握的军事力量远远超过其他公司，麾下有无数声名显赫的秘密兵器、征战魔女和雇佣军团。
　　“但我已经决定离开公司。”
　　但更重要的是马特奥！
　　马特奥居然是机器人？徐炀心头一凛。我之前根本没察觉到！眼前魔女的力量应该有两种，一种是残杀生命，一种是瞬间治愈，是非常稀有的生命类力量，但被马特奥完全克制了。
　　“……”
　　魔女吸引雇佣兵们注意力的瞬间，他往后退去，靠到巨型工业挖掘机的履带边上，权作掩体，即便一会变故发生，也有脱逃余地。
　　“反应还是很大！”
　　“死！”魔女发出愤恨的怒吼，右手再度放出灰光。
　　“干你的事，否则你不会成长。”马特奥说。
　　“放轻松，兄弟，考虑考虑，”马特奥的表情越来越冷漠，“有些东西要多想几次，仔细想。”
　　古代魔女醒了！徐炀感到意外，睡了那么久的古代活体，好像还很有精神，丝毫没有沉睡的样子。
　　但她没有放弃挣扎，喘息片刻后，她又开始撕扯裹尸袋。
　　——闪耀。
　　“——就算你被打死，也无所谓吗？”
　　徐炀瞪大眼睛，魔女猛伸出右手，其上亮起一道可怖的灰色闪光。
　　“魔女的力量确实很强大。”马特奥慢条斯理地说，“但你们那个时代，还没见过我这种‘东西’。”
　　瞬间，徐炀被切断了和所有设施之间的联系，所有除主管之外的用户权限已被强制清空，挖掘场进入了外部控制状态。
　　我才不会任人宰割。
　　“也许吧。”
　　“总不能绑着我加入吧。”徐炀暗暗拉开和对方之间的距离。
　　在密集子弹的集中射击下，魔女瞬间被打得肠穿肚烂，变成两截倒在地上。
　　“你叛离公司的态度很是坚决嘛。”
　　之前有过的那股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希望我们能通力合作，真的，”马特奥真诚地看着徐炀，“我觉得你这一路表现不错，可以考虑下来我们公司，黑火革新。”
　　之前还被撕裂成两截的魔女，在屏幕里又瞬间恢复完全，就像没受丝毫伤害。不是，这可能吗？我漏看了什么？徐炀一时间不敢信任自己的眼睛。
　　马特奥右手变形，手指弯曲，整只手重组变形，装配成一把外观奇特的枪械，数发特殊子弹打出，贯穿魔女的身体。
　　它是一家臭名昭著的军火公司，提供私人安保服务，旗下有众多规模巨大的雇佣兵团体，是近五十年来公司联盟最声名狼藉的成员，在全球所有恐怖活动和军事暴力行动中表现活跃。
　　原来我在帮黑火革新办事。徐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和谁打交道都不能和黑火革新啊……
　　然而魔女的反抗仍在继续，她发出嘶吼，拼命往外爬，像一条受缚困兽。
　　“袋子打开，给她注射镇静剂。”马特奥命令。
　　“那玩意，安检太麻烦，没必要在口岸就引起注意。越简单的计划成功率越高。”
　　看着马特奥的样子，徐炀心头无比愤恨。
　　彻底失控。
　　“好了，”主管继续发讯，“原来这个频道已经被你操控了，那么，黑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6章爆裂
　　该死，就是这时候京都无限的主管连上来了！用远程操纵直接夺取了挖掘场设备的控制权！
　　还有能力给那位主管发讯，但发什么呢？
　　主管绝不会放过自己的！徐炀皱眉思考。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先跟他打交道了。
　　“遭到黑火革新公司的入侵。”徐炀发讯回去，“急需援助。”
　　“我的摄像头拍到你了。”
　　徐炀抬头，望见岩壁上若干摄像头运作，红光闪烁。
　　魔女向徐炀走了两步，双目无神，俨然将死之人。
　　徐炀脸色煞白。
　　是雇佣兵们之前呼唤的那台穿梭机！有希望了！
　　古代魔女抱着自己的手，浑身是血，默默站着。
　　“高阁九州的徐炀？”对方发讯。
　　“警告：侦测到非法活动。”电子音播报。
　　“主控台看不到多少设备已经彻底损坏了吗？再不解决这里全都得完蛋！什么远古魔女活体也得丢！”
　　她救不了我！徐炀绝望地想着。刚才防卫设备轰炸马特奥的时候，那些子弹也重创到她了。
　　对方一时间没有回复。
　　把路走窄了？我不信——我要看到地面的太阳！徐炀在心里咆哮。我要当第一个逃出高阁九州又能活下去的，我要把这一亿痛痛快快花出去！
　　只要能进入那架穿梭机，什么都好说。就算爬也要爬进去！
　　徐炀站着，拼命呼吸，空气进入他的肺，有烧灼感，好像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一团火。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沸腾，手脚不听使唤，头更是晕的不行，他分不清前后左右，随时都会摔倒，这辈子从未如此痛苦过。
　　察觉到挖掘场中核心区域的马特奥和魔女，安防设施立刻开始运作，大量子弹迅速瞄准它们，倾泻而出。
　　但电磁脉冲波已瞬间爆发开来，超大规模的电磁脉冲席卷整座采掘场！
　　这种武器专门针对电子设备，能瞬间产生超高电压，摧毁电器元件和电子系统。
　　开火声不绝于耳，徐炀一头钻进旁边的采掘设备，子弹和炮弹在岩地上炸开，留下无数弹坑和缺口，地雷接连引爆，轰鸣震天。
　　“稍等。”主管回复。
　　在公司的工位上当条活狗，或是逃到外面变成死人？
　　“所谓数字心智的工作也就争取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啊，不算亏，也不算赚。”马特奥的钢铁之躯纹丝不动，子弹打在它的外壳上却纷纷弹开，连留下凹坑都做不到，它态度悠哉，声音已经完全转化为电子合成音效，“下次可以再考虑一下性价比了，不过如此，没道上传的那么玄乎，你只值100万……”
　　马特奥的身躯再强大，也无法抵抗这种克星般的杀伤，即便其先进身体携带了反电磁干扰元件，也不足以抵挡采掘场内这台电磁脉冲设备的威力。
　　==========
　　“这是你吧。”主管说。
　　“躲在那里。”马特奥望向徐炀藏身的采掘设备，飞速朝他冲去，“不想加入的话，就把你的脑子挖出来好了，你应该很熟悉这种刑罚吧，拷贝出重要信息，抹去自由意志，做成人格矩阵，找个机器人塞进去，一样用……而数字心智归我们所有……还有你的钱……”
　　姓名：徐炀
　　年龄：28
　　出生地：夏
　　直到之前看到自己的档案被暴露……
　　==========
　　建议——本档案已作为典型重犯得到全公司联盟公开展示，如果您是一名公司人员，应将此档案影印件交予所有合伙人及员工之手，以儆效尤（页面累计177万9千5百33次不重复浏览）
　　穿梭机是现代极常见的载具，可以低空飞行，一般由AI操纵。
　　离开公司的每分每秒都像在走钢丝。
　　痛苦。
　　如果在高阁九州苟延残喘，事情会不会起变化。
　　这王八蛋死多少次都不够。
　　徐炀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魔女。
　　紧接着，她重重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中流出。
　　但，杀伤对徐炀也是一样的！他身上也有电子植入物！
　　电磁脉冲扫过徐炀的身体，他头上和右手上的植入物瞬间炸毁，痛苦更甚于万箭穿心，他闻到自己肌肉被烤熟的味道，头部更是轰轰作响，惨况更甚于遭到雷击。
　　“……我自身难保。”徐炀根本不可能去救她。
　　当前状况：流亡
　　徐炀思绪纷乱，抓住穿梭机边缘。
　　四周轰鸣阵阵。
　　穿梭机的话，一定搭载有物资什么的……
　　一阵气体泵动声后，左侧舱门开启，舷梯自动弹出，等待乘员进入。
　　镣铐啊，镣铐……
　　一串爆炸声后，它们已被炸成废铁，也和之前被骇入关闭一样，失去效用。
　　耳膜剧痛。
　　下一秒，随着一阵不详的倒计时般的嗡鸣声，马特奥察觉到不对，两腿一蹬，抽身就走。
　　她确实是站着，但已面无血色，满身疮痍，入棺时的衣裳已经被炸成粉末。
　　高阁九州因为我的逃亡已经气急败坏，它对待逃亡者的态度确实比其他公司更加严苛。从创业之初到现在，高阁九州一直保留对全体公司人生杀予夺的大权。
　　墙上挂着一个医疗箱，他伸着哆嗦的手把它抓下来，都不忍心看自己烧焦的皮肤。
　　“东半球一半公司的安保部都已经收到高阁九州的消息了，”主管说，“你藏的技术还不错。”
　　我家还是三代公司人，三代逃不出这个囚笼，谁想，谁敢？
　　巨型企业都有各自的手段整治逃亡者，徐炀不清楚每个人的下场，这些信息都被秘密封存，显然公司既不想暴露自己的残酷，也不想让更多人效仿。
　　他几乎昏死过去，倒在地上抽搐，电流击穿他体内植入物的保险丝，在他五脏六腑内串动，内出血是肯定的。
　　徐炀看着她，倘若情报属实，她来自一千年前，根本不可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但她应该是猜到了——它可以给眼下的境遇带来转机。
　　徐炀没力气捧起医疗箱，它摔在地上。
　　滋啦——
　　黑火革新几乎是全世界的公敌，京都无限的人应该也明白他们会把魔女拿去做什么。
　　多难才能彻底摆脱。
　　徐炀回头，望向挖掘场外部，徐炀看到那些巨型岗哨重新亮起探照光芒，将挖掘场照得明如白昼。
　　他抬起无比沉重的腿，往穿梭机靠近，又听到魔女的悲鸣。
　　身上的植入物已经烧毁，身体半残，数字心智也完了，这附近根本没有条件进行植入物维修，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个残废。
　　最后目击地点：（已更新）会津城-片木区-青铜泰坦公司A1挖掘场
　　痛苦难忍。
　　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
　　老子就要死了！
　　徐炀看到这条信息，脑子都蒙了。
　　重犯代码：CAA1449（建议：击杀或取回完整头部；活体带回：不需要）
　　悬赏总额：2150万资金+带薪年假35天（公示期剩余199年）
　　DNA代码：点击下载
　　徐炀心烦意乱。
　　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马特奥已经单手将采掘载具的车门给扯断，它伸过头来，僵硬冰冷的机器脸注视徐炀，犹如死神。
　　魔女挣扎着用手肘支撑地面，抬头望向穿梭机的方向。
　　“不，”主管回复，“电磁脉冲会把整个采掘场毁掉，只有KOM-3级命令才可以执行。”
　　他咬紧牙关爬上舷梯，在机舱地上膝行。
　　死？绝不能死……老子现在卡上有一个亿！要把钱带出去！我要回地面！要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有好多想干的事，非常多！
　　徐炀咬紧牙关，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一瘸一拐，向穿梭机的方向走去。
　　一番轰击下，烟雾散去，马特奥毫发无损，只是他仿生皮肤已经被完全摧毁，露出底下的漆黑合金外壳，其墨镜也被炸烂，眼球粉碎，露出背后的防弹摄像头。
　　有动静……徐炀听到声音，转头，身体一颤。
　　他用牙齿咬住搭扣，抬起头把它扯开，徐炀用受损的视力看着内容物，治疗针，治疗针在哪里……是了，还有的。
　　徐炀没敢回复，恐惧攥住他的心脏。
　　公司权益：已注销
　　犯罪记录：背叛高阁九州（详24）/重大违反公司联盟法令（详79）/私自操作公司财产（详1680）/缺勤（累计10天）/绩效不足（累计11天）
　　人际关系：已清理35人
　　徐炀绝望中扫描马特奥的钢铁身躯，每个网络接入点都被锁定，根本无法骇入。
　　受到高阁九州的追杀，引发京都无限的警觉，遇到黑火革新的先进机器人，身边是个无比危险的杀人魔女，外头监控遍地，自己？自己浑身植入物被电磁脉冲炸烂。
　　轰轰——
　　“我启动了，你小心点，我还等着把你变成我的带薪假。”主管给徐炀发来最后一条讯息。
　　下一秒他就意识到，魔女的情况比他更惨。
　　也许她能治好我？徐炀默想。但我没法把宝押在这杀人怪物身上。
　　“救我……”魔女的身体不断流血，她很难爬近穿梭机，发出哀哀低鸣。
　　马特奥背上升起一组导弹发射巢，数发高爆导弹从中飞速射出，轰向周围几台主要的发电设备、蓄电池和炮塔。
　　“过来吧你！”马特奥伸手朝徐炀抓去。
　　他往外爬，看到马特奥已经倒在地上，浑身燃烧起来。
　　隐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魔女蛰伏在地上，应该已经被活活炸死。
　　他转头，看到一架黑色穿梭机，它飞速掠过黑暗的地下空间，朝采掘场飞来。
　　自己是今年的第几个？在我之前的人们都在公司里当狗，我想当个自由自在的人这得有多难？
　　他左手没装植入物、因而尚显健全，徐炀把治疗针抓起来，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把药液推进去。
　　“如果你想把损失控制到最小，这是最后的机会，落到谁也不能落到黑火革新手里！”
　　之前自己控制的时候还能把自己的影像从画面中屏蔽掉，如今设备落入他人之手，行迹暴露无遗，自己的遮挡也不够先进。
　　待在里面会被马特奥或者魔女弄死，走到外面会被高阁九州猎捕。之前还妄想有机会和他们和解，按员工手册上的建议办事，现在看来和解条例完全就是个圈套，自己一拿钱跟他们联系就会被钓鱼。
　　“好疼啊……好辛苦啊……”魔女哭泣不止，满身伤口。
　　哒哒哒——
　　眼前这台穿梭机外壳呈流线型，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涂装，毫不起眼。它飞掠而来，速度极快，停留在燃烧的马特奥尸身附近。
　　紧接着，对方直接把徐炀的档案拷贝发了过来。
　　魔女就不一样了，之前在战斗中，这魔女曾经被雇佣兵的子弹撕裂，但一瞬间又恢复完全，显然她的力量可以恢复极其严重的伤势。
　　昏昏沉沉，浑身脱力。
　　所属企业：高阁九州
　　职位：2级神经网路工程师
　　入职时间：138年9月5日~144年7月10日
　　金融服务：高阁九州暖心贷（点击查看最新优惠）
　　安保套餐：已失效
　　录用建议：永不
　　救救我……
　　等等，还有魔女……
　　汗毛耸立。
　　“你们的地盘被黑火革新的人干烂了，”徐炀快速给采掘场主管发送讯息，“把电磁脉冲设备打开！”
　　呼吸……
　　万籁俱寂。
第7章交易
　　命，暂时保住。
　　滋——滋——电火花从徐炀右手背上冒出来，带来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植入物损坏会产生并发症，在一小时内将他害死。
　　有治疗针作用，虽然没有即死的风险，但还是困难重重。
　　似乎是察觉到生命体征，穿梭机转向魔女的方向，身体前倾，像是在邀请她进入，然而她也根本没有力气爬进来。舱门明明那么近，却像是隔着她几公里。
　　情况万分危急，得跟她合作……
　　什么都扫描不到，没有数字心智，感觉就像失去手脚。
　　他喘着气爬下穿梭机，望着魔女。
　　“伤员已就位，请关闭舱门，选择手术模式。”自动医生播音。
　　他将针管刺入魔女心口，用力将药液推进去，它能促进人体分泌肾上腺素，抑制疼痛，加快伤口愈合。
　　第1个位于脑部，是数字心智的中央处理器、主电路板、驱动固件和脑信号转化器，也就是数字心智的主要部件，和大脑神经中枢直接连接。
　　我要死了吗？他忽然感到空前强烈的无助感，徐炀坐到穿梭机的一侧座位上，往后仰，感受身下柔软皮革的触感。
　　徐炀深深呼吸，强忍痛苦，等待说话的力量恢复，先前治疗针效力已过，煎熬卷土重来。
　　“你还好吗？”魔女问，“这东西真的把我治好了！”
　　徐炀迅速走到自动医生的操纵面板前，按键打开舱门。
　　无数忧虑随着身体的虚弱袭来，徐炀不知道自己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的，但等到徐炀再恢复清醒的时候，他发现魔女已经从自动医生里出来。
　　第2个位于右手腕，是数据信号芯片，用来收发信号，可以有线传输数据，也可以无线和外界连接信号，它也集成了一些处理数据的能力，不过远远比不上脑部的数字心智。
　　魔女仰躺在地上，不停流血，徐炀在医疗箱里摸索，还剩一根治疗针。
　　胜过万千言语，一览无余。
　　第3个是仿生电路集束，位于徐炀脊椎内部，和他的脊椎基本是连在一起的。它能给所有其他植入物供电和传输信号，可以说，要想安装植入物，仿生电路就是必装的，是所有其他植入物的基础。
　　真不知道我们两个哪个先死。
　　他感到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坏的是脑部的数字心智和手部的信号芯片，徐炀感到头痛欲裂，右手腕内侧也传来阵阵刺痛。他愿付出一切代价缓解片刻痛苦，哪怕要吞下一堆麻醉剂，就此长梦不醒。
　　徐炀仔细观察穿梭机内部，望见一台位于机体后部的大型设备，他顿时眼前一亮。
　　屏幕上出现提示，要求伤员和辅助医护人员立刻进入，辅助医护人员是可选的，它也完全可以自主处理状况。
　　随时都会被创伤并发症害死，徐炀的操作余地不多。
　　“你的力量……还能用吗？我的情况不比你好，只有你的魔力能……”徐炀咬紧牙关。
　　相应的，仿生电路集束也不会损坏，因为它已经和徐炀的循环系统共生，目前也没有遭到电磁脉冲摧毁。
　　“……我……”魔女脸上泪痕未干，满身是血，她摇摇晃晃，慢慢靠近自动医生，“这是什么？”
　　“检测到……”
　　现代，人体增强技术流行，存在一系列千奇百怪的植入物和义体，植入物安插在人体内从而生效，义体则用来替换器官和肢体。
　　贴着魔女的柔软身体，胜过被上等绸缎缠绕，她的体温、气味、毛发……
　　“你进去。”徐炀转头命令魔女。
　　等他将魔女扶进穿梭机的时候，徐炀踉跄往前跌了两步，只剩靠在墙上喘的力气。
　　它们在包装完好的情况下不会伤到人体，现在情况则完全不清楚，电磁脉冲完全将它们变成废铁。
　　“这是自动医生，能救你的命。”徐炀靠在自动医生门口，喘气，“我在拯救你……你不会忘恩负义的，对吧。”
　　但对徐炀损坏的植入物，它无计可施。
　　自动医生！
　　我已经尽我所能。
　　魔女嘶嘶吸气，好像恢复一些体力。她茫然看着四周，对这一切毫不熟悉。
　　“检测到伤员种族：魔女。”自动医生开始播放诊疗相关的电子音。
　　我们为何而出生，生命有何价值，死亡后面是什么？逃出高阁九州的人，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吗？靠这一亿资金就能解决失去公司身份带来的无数麻烦？假身份，假名字，假档案，哪一个不是麻烦至极，就算街头人也得想方设法找个套皮公司来挂靠，而我又能信任谁，为了钱而收留我，又为了钱背叛我，钱多，可也烫手……
　　希望就在此处。
　　自动医生擅长解决外科问题，适合雇佣兵时常出没的战地环境。它能迅速医治枪伤、割伤、心智损伤等问题，进行麻醉、消毒预处理、手术和心理辅导。
　　“这就是‘交易’。”她说，“你说过的吧。”
　　损坏的植入物在徐炀体内就像一个个定时炸弹，损害他的正常生理功能，并且最终会被引爆。
　　魔女焦急地靠上前来，坐到徐炀边上，摇了摇他的脑袋：“不许晕过去！”
　　自动医生把她身上那点妨碍治疗的残破布料也都移除了，现在她浑身不着片缕，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前所未有的恐惧弥漫在心头之上，之前还能凭借数字心智大展身手，现在却完全对一切无能为力。
　　“安静。”徐炀头昏昏沉沉。
　　他完全虚脱，浑身各处传来微微疼痛。
　　“好疼……好疼啊……”魔女趴在地上抽泣。
　　亦即说是，淘汰你，与你何干。
　　与魔女距离这么近，徐炀心里又腾起之前那份恐惧。
　　各个公司都有自己的设计标准，自动医生是个通用医疗设备，不是个维修设备。而徐炀体内的植入物又那么精密，很难修好，只有技术高超的义体医生可以处理。
　　她神情惶惑，不断颤抖。
　　“魔女评议会？我不知道，那是古代的东西了。我可以帮你活下来，”徐炀说，“但是你也要帮我活下去。”
　　“你是评议会的人吗？”魔女问。
　　设备内部空间很大，一台铝合金打造的白色手术椅位列正中，周围满是待命的机械臂、注射剂和照明灯，还有药柜、手术灯、健康监测仪等。
　　徐炀倾尽全力把舱门关上，在外面的面板上选择自动侦测与自动手术模式，然后按下启动。
　　魔女迷迷糊糊，说不出话来。
　　魔女站在入口，里面炫目的手术灯、机械臂、数字屏幕让她恐惧，她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或者说，自她醒来看到的一切都让她陌生万分。
　　所谓自动医生，就是AI主导的医疗设备，如今也非常普及，它能智能化检测目标的身体状况，消耗储存的医疗资源来进行手术，尽其所能进行最优化治疗结果。
　　“帮我，”他说，“把地上的医疗箱……拿过来。”
　　这些设备和芯片深埋在血肉之中，让他感到痛苦，却又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其实真的不想每天带着这些芯片和电路醒来。
　　“呼……”然而徐炀疼得不行，无暇感受，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
　　魔女则一言不发，穿梭机里静得可怕。
　　太近了——
　　这份突然的视觉冲击，令徐炀又差点昏迷，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往后仰，眼睛渐渐闭上。
　　公司的怀抱从未如此令人怀念，即便它结构性杀害了父亲、母亲，接下来还要杀害自己。许多人心甘情愿留在公司享受短暂的成功人生，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性命之虞。公司到底差在哪里，有吃有喝，不过是折寿吗？在外面死的也很快，何况是逃亡者，公司不会放过叛徒，审判随时到来，接受惩戒，大脑挖出，做成矩阵，为公司继续健康服务5百年……
　　“我同意……”
　　“我们做个交易。”徐炀转过头看着魔女。
　　自动医生停下播报。
　　她低头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箱子，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拿起来，交给徐炀。
　　“别担心。”徐炀哑着嗓子安慰，“什么事都不会有，千万不要担心……坐在那张椅上……闭上眼睛，我来下命令，叫它治好你，它是现代的东西，一个工具，不会伤害你……”
　　等会……魔女的身材也太火辣了。
　　它只能给徐炀打满麻醉剂，看着他死于体内损坏的植入物，用温柔的电子音做临终关怀。
　　他身上主要有3个植入物，都是独立设备，不会被远程操控。
　　唯一的问题在于，自动医生救不了徐炀。
　　“你在怕我？”她的神情有些伤感，“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害怕我？”
　　“我才不会怕一个死人，你……活下去。”徐炀把魔女推进自动医生，她摇摇晃晃，坐在手术椅上。
　　魔女身体的重量不自觉地朝徐炀的方向压去，她的脸紧贴着徐炀的脖子，胸压着他的肩膀，叫徐炀每走一步都浑身疼痛。
　　“你一直盯着它……”魔女说，“……它有用吗？”
　　胡思乱想着，徐炀听到自动医生里面响起机械臂升降的滑轮声、设备运转的嗡鸣声以及电流声，控制面板也暂时锁定，不能进行外部操纵。
　　与世隔绝，往日不再，万物毁灭，深埋地下，只剩两个残疾人，还能怎么办。徐炀扶住魔女的手臂，那胳膊细嫩，但沾满尘土，又十分冰冷。
　　“检测到伤员状态：高度镇静、大量失血、全身性危重病理状况。”
　　在公司的这些年就是在和机器赛跑，想办法让自己的产出跟得上机器，免得被各种软件替代，然而一台新AI就能把他逼到绝境，先进的人工智能不仅能帮助公司解决重大决策问题，还能顺带检查公司安防情况，叫他瞬间失去存在价值。
　　简直就像受伤的小孩一样。
　　“肯定有……”
　　想到她刚才随意弑杀人命的情境，他感到毛骨悚然，加上现在极度虚弱，他身体也战栗起来。如果我救了一个怪物怎么办？
　　魔女倾斜身体，看着徐炀，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徐炀大口大口呼吸，走到魔女身旁，半蹲下来，每个动作都撕心裂肺。魔女几乎失去移动能力，必须在徐炀的帮助下才能勉强站起。
　　徐炀拿起箱体内最后剩下的一根针，把它打进自己胸口。
　　“还没完，”他说，“我要看你的魔女力量。”
第8章奇迹
　　“力量……”魔女看着自己的手。
　　“你不冷吗？”
　　“什么？我一点也不冷……”魔女忽然意识到徐炀是什么意思，她捂住自己身上关键点，往后跳了一下，飞速在穿梭机舱室内扫视一圈，从墙上抓下来一件雇佣兵夹克，来不及穿，只是用手抓着，挡在身上，极力保持面上冷静。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说，片刻后她又恼怒非常，因为在墙上还看见一把冲锋枪，“他们就是用这个东西伤害我的。”
　　担心她乱动枪械，徐炀艰难起身。
　　“我看到你的力量。”他抬头看着魔女，“救救我。”
　　“帮不了你。”魔女把那件夹克抱在胸前，顾不上遮挡其他地方，举止扭捏。
　　“哎哎——”徐炀赶紧回答，“好多了。”
　　失算啊。魔女一点力量都不剩，怎么帮得了我？
　　“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用不了任何自己的力量。”魔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它们消失了。”
　　每个魔女都有各种不同的强大力量，每个魔女都掌握至少一种。
　　所谓“魔女”，是不同于人类的物种。
　　“也很好。”徐炀说，“……我都词穷了，我只能说这肯定是最好的，但不要随便给人看。”
　　“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历史？告诉我。”法洛莎极其好奇，“魔女评议会呢？她们怎么样了？”
　　“你的精神好像不稳定……”
　　“我从来没听过‘奇迹’。”徐炀说，“时代变化了。”
　　“我看到你被打伤，又迅速复原。你说过要救我，交易还没结束。”徐炀看着她的小腹，之前她被一连串子弹拦腰打断，本该肠穿肚烂，现在却光洁新嫩。
　　“啊哈，这地方不止一个躲在金属躯壳里的幽灵，”法洛莎寻找声音的来源，“多大的怨气让你们仍然留在人间？我来帮你解决吧，无论你想杀谁我都能搞定。”
　　“我快发疯了，”魔女语速很快，“我杀人很快，救人也很快，这两样我都擅长，但我的魔力已经失去了，要我怎么办？”
　　“徐炀。”
　　她们从本领、生理特性到寿命都比人类优越，但她们却是由人类生下的，普通男女结合就有可能生下魔女，概率完全随机，其机制迥异，超过科学技术可以解释的范畴。
　　既然魔女只有女性，她们就不能自己繁衍，奇妙的是，魔女和人类男性结合也不会怀孕，魔女自身无法生殖，几乎是从人类衍生出来的物种。
　　“不许说这样的话，我很正常。”
　　她的力量，并不是真正的治疗能力，而是回复事物状态的能力。
　　乏力感袭来，徐炀感觉自己比昏过去之前更加虚弱，生命力一点一滴从身上流逝。
　　真奇怪，徐炀感到有些恍惚。就是眼前这个魔女，刚才忽然暴走，完全释放其力量，瞬间残杀了好几名雇佣兵吗？
　　她一下跳上座位，抱住徐炀，仔仔细细地观察他。
　　“我们该走了，”徐炀说，“一秒都不能耽搁。”
　　她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
　　“是吗……你可以把我恢复到一小时之前，那会我还生龙活虎。”
　　“快说快说。”法洛莎催促。
　　如果有命花该多好，如果能活下去，把这笔钱拿到地面上去用该多好！
　　“好好活着。”
　　徐炀看到自己被一阵柔和微光包裹。
　　“至少一千年。”徐炀说，“或者更久，反正对我们来说你是很久之前的存在。”
　　突然，徐炀听到一阵奇异的默诵声。
　　“有区别。”她说，“这不是属于魔女的力量，而是神赐予的奇迹。”
　　徐炀又不禁想起另一个问题。
　　一眨眼她就冲过来，扬起拳头准备揍他，但半天没下得去手。
　　“……好些了吗？”魔女说，“我希望你感觉好些了！当然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就算你感觉不舒服，你也不能有怨言！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我治疗的！”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令一切变色，我的敌人们垂垂老矣，随时间风化而逝，或在追求长生的道路上耗尽力气。我所认识的人全都死绝，长眠地下不见天日。我曾经熟悉的一切都被岁月掩埋，城市与树木失去光泽，和我同时代的传奇，那些王侯、术士、飞龙与男巫，都已丧失形迹，成为你们记忆中的‘历史’。想到这些事……我就感到一阵……难以自抑的激动。”她靠近徐炀，伸手抚摸徐炀的头发。
　　他拿出口袋里的现金卡，把它放在眼前，右上角的数字清晰又可笑，超过1亿，巨款。
　　“停停，”徐炀真怕她一通乱射把穿梭机搞坏，“这1000年里发生了太多，你恐怕不熟悉这些玩意。”
　　“可惜没有。”
　　法洛莎时而笑意盈盈，语气温柔，时而目光冷峻，叫徐炀不寒而栗。
　　“快回答我！”魔女抓住徐炀的肩膀一顿摇晃，“开始走神了！”
　　徐炀默默回忆有关魔女的情报。
　　“如果我的魔力还在，我就要把你杀了。”
　　她在穿梭机里走来走去，到处敲敲打打，直到被穿梭机里的AI用电子音命令停下为止。
　　“这些发音的不是幽灵，而是AI，人工智能。”徐炀说，“我们马上就要走，有追兵在后面。”
　　“追兵？那我们得准备武器。”法洛莎把之前墙上的冲锋枪拿在手上把玩，“这些是杀人武器吧，这么精致的金属，把我打得好痛。”
　　“你之前说力量被封禁，但你的力量明明是能用的。”徐炀看着自己愈合的伤口，新生的皮肤就和婴儿一样嫩，“这不就是魔女力量吗？”
　　“请乘员坐稳，系好安全带，穿梭机随时出发。”AI说。
　　像给披上了一件暖和的袍子，他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皮肤上一些细小伤口快速愈合，萎靡的精神重又振作，连心跳都比之前有力百倍。
　　“一千年……”魔女侧身沉吟，“有趣。”
　　“等一会。”魔女在穿梭机里走来走去找衣服穿，徐炀看着她的背，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头看徐炀，“你说时代变化了，是什么意思？我沉睡了多久？”
　　“之前，有人称你为远古之物，古代魔女，那起码有一千年。”徐炀说，“我听说是这样，意思你可能是个老魔女，还不随岁月腐化。”
　　“都没人评价过我的外貌，”魔女好奇，“那我的身体呢？被你看了个够。”
　　“不正常就是我的正常，你刚才说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我的错。”徐炀说，“你……很漂亮。”
　　反魔女技术非常稀有，只有黑火革新这类重视军事技术的巨型企业才拥有。
　　“我看不出有何值得兴奋的地方。”
　　“我叫法洛莎·德·阿奎利亚。”
　　魔女之前穿着那件随葬的华贵衣服，看起来相当成熟，力量又极其致命。现在她披头散发，光着身子，无法使用魔女之力，紧张兮兮，给徐炀完全不同的感觉。
　　葬身于无人知晓的地下……
　　奇迹……从来没听说过。
　　有的能强制有机物生长和进化，彻底改变生物技术的面貌；有的则能轻易操纵分子移动，协助公司研发尖端科技；还有一些魔女，生来拥有堪比人形战舰的身体素质，被训练为“征战魔女”，即专门参加军事行动的战斗魔女。而其中最强大的，被称为“现实操纵者”，可以轻易改变现实。
　　她所歌颂的文字片段仿佛唤醒空气中与之共鸣的力量，并逐渐形成一种微妙的“法术”。
　　也许是错觉，徐炀听到自己体内传来金属零件碰撞的声音，他好担心又有什么东西脱落。
　　“这张脸看起来很老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你怎么好意思说那样失礼的话。”
　　“因为，没有人认识我，我就可以重新开始啊，甩掉过去的重担，我只是一个重见天日的纯良魔女。”她把徐炀抱在怀里，“让我们再认识一下，你的名字叫什么？”
　　“你……你干嘛。”徐炀说。
　　抬起头，他看见魔女正低声吟唱，其内容无法理解。
　　被魔女用奇迹治愈，他感觉体力比之前恢复许多，心情也更好。
　　“嗯……”魔女因说了太多话而疲惫。
　　“不可能。”法洛莎嗤之以鼻，“她们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继续操纵这个世界，只是你对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知之甚少！这是她们常见的伎俩了，是她们5种假想灾难后的延续手段之一。而新生的强大魔女们野心勃勃，就算倒了一个评议会，她们也会创办新的。”
　　她的脾性仿佛千变万化，在徐炀反应过来之前，她又离开徐炀，在穿梭机里走来走去，到处抚摸，指指点点，仿佛初见人间。
　　“什么东西有趣？”
　　想到这，徐炀倍感沮丧。
　　“真假？”
　　而且，大概是因为马特奥使用“反魔女武器”对她进行射击的缘故，她的魔女力量也暂时无效化了。
　　“……魔女评议会已经灭亡了。”
　　“这是我的固有能力之一，通称‘回复之律’，把事物回转到之前的状态。”
　　“不会再有强大魔女出现，”徐炀说，“每个魔女在出生时就得到公司联盟监控，并且被辖区内的公司竞价收购，得到公司培训。她们的力量都被严格监控，脑袋里插满芯片，魔力限制在一定范围。”
　　“何等严重的僭越！我看千年后的渺小凡人还是一个德行，以泥土修筑城邦，凌虐动物，自相残杀，又压制我们新生的同类，偶尔击垮一个魔女便歌功颂德，大书特书。等我找回力量，迎接神明回归，我要重塑魔女的帝国，让凡人们回到他们应有的位置上。”
第9章血火
　　“你应该很难理解现状，至于过去发生了什么，以后再告诉你。”徐炀朝外走去，张望穿梭机外面的黑暗。
　　采掘场被电磁冲击波摧毁之后，到处一点光线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出有任何其他东西前来查探，仿佛这座地下深坑已经完全被人遗忘。
　　徐炀能感受到魔女的所谓“奇迹”暂时吊住了他的性命，使他不至于死亡。但那些损坏的植入物还在徐炀体内。
　　它们迟早会继续崩坏，并且彻底吞噬他的生命。
　　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找一个能维修植入物的地方。
　　徐炀走向穿梭机的控制台，发出命令。
　　挖掘场外就连接着会津城片木区，但在远处，视线所及之处，片木区看起来死气沉沉，落在一片黑暗当中，半点灯光都看不到。
　　“啊……”徐炀走到巴克斯的尸块旁边，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明黄色的火舌从一座公寓的窗口中伸出，暴躁地舔舐周围，公寓有六层高，像一根畸形巨柱，又像一个钢铁鸟笼，其顶部和地下城穹顶的影像屏幕还相隔一段距离。
　　这样的两人，甚至还无法相互信任，连回到地面都是奢望，更别提改变现状了。没有数字心智，根本查询不到周围的情形，遇到追杀就惨了，毫无还手之力。
　　“这比喻也太远古了，我只不过是饿了而已，继续走吧。”徐炀感到相当疲累。
　　会津地下城最外围的区域叫片木区，最贫穷的人像蚂蚁一样，在这片地下郊区里筑巢栖身，在犯罪率极高的地方乞活。
　　“全盛期的回复之律，可以把东西恢复到7天前的状态。”法洛莎说，“也就是可以把烂肉变回大活人。如果你挂念这家伙，就尽快帮我找回力量。”
　　徐炀先检查了之前雇佣兵驻足的裂隙小站，发现里面除了搬不动的设备之外没什么有价值的。
　　大火很快吞噬整座楼房。
　　而且，穿梭机搭载的是人工智能，不是固定程序，能分辨出死活，死人的手指肯定无法通过验证。
　　之前，徐炀是坐马特奥的越野车过来的，简直就像一眨眼的功夫，那车在之前的采掘场被炸烂。这会他用双脚行走，加上身上带伤，很快就气喘吁吁。
　　“你脸色真差。”法洛莎本来在前面走，回头看到徐炀，立刻停住脚步。
　　只可惜，现在徐炀跟没装植入物的正常人差不多，还更惨，正常人只是没装植入物，徐炀身上可是一堆烧毁的不稳定植入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这两个倒霉家伙……一个是植入物报废、完全没法使用技术的神经骇客，一个是魔力遭封印、只能用小小奇迹的古老魔女，好像还特别喜欢引发灾难。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的士气啊！”
　　“你杀了一个可怜人。”徐炀望着血液之中的墨汁，“她有自己的追求。”
　　“能够起死回生……这种力量太强大了。那么副作用呢？总不可能毫无代价吧。”
　　只要避开公司的人，安全抵达地面，就有用不完的钱了。
　　对了，这家伙是黑火革新的产品，只听公司人员和那几个雇佣兵的话，不可能随便来个人就控制它。
　　“前面着火了。”
　　法洛莎坐在椅子上，拍了拍皮革面。
　　“走吧。”徐炀带法洛莎离开采掘场，“片木区本来有灯，现在却漆黑一片，肯定出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去看看，尽快离开这里。”
　　“你从未想过控制你的力量？”
　　整座片木区黑得要死，原本就是个毫无希望的地方，现在更显破败。连台运作的广告灯牌都看不到。
　　徐炀在穿梭机里翻箱倒柜，寻找雇佣兵们装在穿梭机里的物资。
　　想通过指纹验证的话，就要在这黑暗中摸索出一根雇佣兵的手指头，可那也太难了。
　　“灰头土脸，像个朝圣路上的托钵僧。”
　　“感觉还挺舒服的嘛，以后你就当我的侍从好了。”她说。
　　“这不是被你给救了吗？活下去就是一切，活下去就能对死人指指点点。”
　　“我这辈子杀的人太多了，旁边还有好几块呢。”法洛莎指向黑暗中其他被杀的雇佣兵尸块，“为何厚此薄彼，你怎么不惦记他们死活。”
　　“简直像世界毁灭了一样。”徐炀说。
　　“你干嘛。”法洛莎探头出来。
　　或许京都无限的人永远不会派人来检查采掘场的情况了。
　　他仍然挂念着自己的现金卡，有卡上1亿资金在手，那就是接近真正的财富自由，就算换一套全新的植入物都不在话下！怎能死在地底？
　　现在的法洛莎已经找了几件雇佣兵的备用衣物穿上，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那些雇佣兵外套和迷彩裤根本遮不住她的丰满体型。
　　“你自己差点也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像个慈悲的圣女在引导苦难之人，又有着她那股子特有的疯劲。
　　“什么？”
　　肚子里空空荡荡，胃都感觉不到了。徐炀心想。可背心里就携带着这么点食物，还是节约为妙，即便到了片木区，也不一定能找到能开的商店。
　　法洛莎对科技产品一无所知，把它们当成异教的雕像和法宝，强烈要求离开。徐炀找到一个手电筒，供他们在黑暗中探索道路，向地下都市返回。
　　为什么城市变暗了？地下都市没有昼夜之分，是会24小时供电的。
　　“走！”法洛莎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我们还要继续互相帮助。”
　　“……”徐炀沉默。
　　“前往会津地下城出口，可以的话，在二十六号高地或片木区找一家义体诊所停下。”
　　“你有头绪吗？”法洛莎问。
　　经过一番搜索，徐炀找到四瓶纯净水，三大包军用口粮，还找到两把军刀，两支手枪、一把冲锋枪，一些弹药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工具、杂物。
　　“我喜欢看人头爆炸，这怪我吗？”
　　现在无暇深究她为什么会沉睡在那个古老墓室里了。
　　“走吧。”徐炀说，“我们带上穿梭机里所有能带走的，然后离开。”
　　必须走。
　　“事实就是如此。”法洛莎笑了笑，“从各种角度来说，我也是‘现实操纵者’呢。”
　　“好黑啊。”法洛莎也走出来，“我记得之前好像没这么暗。”
　　可恶！如果有数字心智的话，早就把这东西破解了。
　　“你和我见过的魔女都不一样，”徐炀摸索着可用的东西，“之前那家伙说的不错，现在的魔女只有三种类型，母狗，奴隶，以及变态杀戮机器。你只是举止乖张，但似乎不难相处。”
　　“她自称‘巴克斯’，是一个魔女，是你的同类。”
　　刚迈出一步，法洛莎便拉住他的手臂。
　　太诡异。
　　整个城市断电了？
　　从中传出阵阵喧闹和尖叫声，更让徐炀感到不安，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地方在冲突吗？电都去哪了？
　　片刻后，他又看到城里亮起一些光芒，先是有些惊喜，紧接着又叫他心头一沉。
　　他满心只想尽快找个隐蔽又安全的地方，逃离采掘场只是第一步，一定要找个安全地方恢复状态，片木区应该有地方藏身，必须走完接下来这段路。
　　他又看了一眼。
　　疲惫感和饥饿感涌上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之前采掘场的电磁脉冲爆破把周围所有供电都炸毁了？
　　不可能啊。
　　“我认不得这些铁皮，也讨厌幽灵，你来弄这些。”
　　仍然像头怪物，应该沉睡在棺木当中。
　　徐炀丝毫开心不起来。
　　“饿了就要吃饭，别再前进了，我们现在就停下来休息。”法洛莎坚决地说。
　　“因为我不喜欢把事情变得复杂，你告诉我在这个时代怎么生存，我和你交朋友，就这么简单。”
　　从片木区到采掘场大概有5公里。
　　“……我到底救了个什么东西啊。”
　　那是火光。
　　“死亡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我只是帮着加速。”
　　衣服的重量从来没有这么沉过。
　　徐炀走出穿梭机，望向远方。
　　他走出舱门往外看，周围漆黑一片，半点亮光都没有，马特奥尸体上的大火都自己灭了，散发出机械和人造皮烧焦后的恶臭。
　　“我是好孩子，你做了善事呢，未来历史学家为我的故事书写传奇，你将在前几章占据主要篇幅。”法洛莎戳了戳巴克斯的肉块，“别看她变成这样，我可以救她噢。”
　　他有种预感，都耽搁了这么久，还没有任何其他东西靠近……
　　徐炀暗叹一声。
　　城市陷入一片黑暗，肯定发生了其他意外。
　　之前的贫民区至少是有些电灯照明的，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警告：长时间未得到正确生物验证，本机已锁定。”穿梭机的人工智能发出回应，“访客无权对本机航线进行操纵。请通过生物验证，或出示相关证件。”
　　“怎么？”
　　他从墙上的备用衣物里取下一件多口袋的工具背心穿上，把东西塞进背心前后的口袋里，再将它穿上。
　　电磁脉冲的威力太可怕了。尤其大企业所使用的产品，完全可以突破大多数电磁防护系统，连马特奥那家伙都被瞬间摧毁。
　　徐炀将目光投向片木区，它依旧黯淡无光，黑暗仿佛没有边际。
　　确实应该先休息一下，然后再重新进入地下都市。
第10章黑暗
　　法洛莎把徐炀拦下，摸索周围的黑暗。
　　地下世界环境复杂，尽是怪奇岩石，花了几分钟，她才找到一片岩石缝隙，可供数人栖身，隐蔽性极强，黯淡无光。
　　徐炀把穿梭机上搜到的军用口粮拿出来分享，法洛莎用力把包装撕开，从里面掉出来一堆食物和配料，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个糖果袋吗？”法洛莎谨慎地分辨内容物，“掉出来这么多不得了的东西。很难想象这个时代的人通过吃这些东西维生，一点香味都没有，还硬邦邦的。”
　　徐炀看着笨拙的法洛莎，不由得想到她的价值和潜能。
　　她的力量很恐怖，况且她沉睡了上千年，拥有魔女时代的完整记忆。这样的超古代魔女，要么成为引领整个世界变革的巨大希望，要么成为将世界摧垮的终极噩梦。
　　公司战胜魔女之后，也有过多次魔女暴走事件，她们力量过强，挣脱束缚，大杀特杀。魔女仍然是公司最恐惧的东西，可她们永远能从人类的简单繁育活动中出生，就连试管婴儿都可能变成魔女，毫无规律可言。
　　她杀人不眨眼，又保持一定的原则。
　　“再喝一袋。”
　　把它说是食物科学最重要的发明也不为过，这东西营养全面，成本低廉，只要不去深究它是用什么做成的就行。
　　法洛莎平静地看着徐炀，一瞬间他又察觉到法洛莎的意思——她确实没有恶意。
　　“这叫咖啡。”徐炀说，“龙舌兰洲发现之后才有的。”
　　“我来。”徐炀回过神，看了一下外包装上的说明，很快就弄明白这些口粮的食用办法。
　　她杀那些雇佣兵太简单了，就算受过专业训练、周身改造的生化战士都没法做的那么干净利落。
　　“昏睡期间，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法洛莎眨了眨眼，“以后再告诉你。”
　　“持续时间非常短暂、可用的余力也极少。只能说是恢复了微不足道的部分。”
　　“太神奇了！”她宣布，“就像参加魔术师的宴会一样，只不过食物不是从鸟嘴、兔子礼帽和龙的翅膀下冒出来的，而是从一些纸张和热水里涌出来的。”
　　“这些是很久以前，野兽之子们在灭亡之前设计的奇迹，”法洛莎说，“它们把自己的灵魂交易给森林之主，构成这些永恒的符文，分享同一道誓约的人无法互相背叛，更无法互相伤害，否则就会被森林之主吞噬灵魂。”
　　“这真是个最功利的解释。”
　　这家伙什么都吃。
　　“咸的。”
　　“真奇妙。”
　　“我也一样，你别那样紧绷着就好了。喂，说起来，你看过我的身体，也让我看看你的啊。”
　　“你们就要吃这种东西度日吗？”法洛莎戳了戳一包硬邦邦的炖牛肉。
　　他把炖牛肉的包装塞进一个软口袋，里面已经预留了无焰加热器，他把水袋撕开，将水加入，再把软口袋扎紧。
　　“既然你的魔女力量恢复，我们岂不是可以横行四方。”徐炀故作轻松地说。
　　“飞鸟。”徐炀说。
　　想改变现状？先在她身边活下去再说。
　　全然冰冷的口吻。
　　“这是巧克力棒。”
　　正要出发，法洛莎又赶上来，拉住徐炀的手。
　　“你在过去也这么开放吗？”
　　他拿手电筒在地上照了一下，散落的食物中有不少可以即食，他拿起来塞给法洛莎，她一到手就剥开它们的包装然后吃掉。
　　随着化学反应进行，软口袋渐渐变得滚烫。
　　“有其他的痕迹……”
　　魔女和人类有天壤之别，对她们来说，人类根本不是同类，魔女残杀人类就跟人类捕杀野生动物一样自然。
　　法洛莎默默看着自己手上的痕迹，转向徐炀：“你是怕我杀了你吗？”
　　“让这一切都生效，”法洛莎庄严地说，“让我们分享同样的誓约，就像同样的意志连接我们，我们绝不刀剑相向，绝不恶意中伤，绝不心生背叛，绝不外传秘密。”
　　“总的来说，这样你就不担心我把你脑袋引爆了吧。”法洛莎说。
　　“我吃东西很快。”
　　刻痕构成之后，徐炀打量法洛莎，确实心头多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它是一种不易掌控的力量。”法洛莎说，“你称之为公司的组织不一定会喜欢它，它能让人们空前团结。”
　　徐炀将手放到符文上。
　　“蔬菜饼干。”
　　“我听说一些精神刺激会恢复魔女的力量，”徐炀说，“不过我不熟悉。”
　　营养膏在全世界统一口味，即无味，没有任何味道，不过很快就有饱腹感，这便是提高效率的关键。
　　徐炀忽然想到，这里有东西肯定是法洛莎在古代吃不到的，就给了她一包袋装的液体咖啡。
　　“妈妈告诉我要知恩图报，童年时期的教诲往往很难抛弃。啊，回想起来，就是因为妈妈是人类，我才放过那么多人一条生路。”
　　“蛋黄酱和花生酱，可以用来……”
　　“是过去和我达成誓约的几个魔女，痕迹消失，说明她们都死了，魔力逃不过寿命。而你是第一个和我分享誓约的凡人。”
　　“我都忘了……明明是你该吃点东西才对。”
　　“这个没味。”
　　“硬的。”
　　“森林之主？那东西现在还存在吗？不会随着树木砍伐而灭亡吧。”
　　“酸的。”
　　“但凡不守规矩的，我都喜欢。”
　　她仔细品尝内容，感受身上的变化。
　　和法洛莎相处，徐炀难免有些提心吊胆。
　　“恢复了……”法洛莎喃喃道。
　　仿佛存在某种强制性的羁绊，限制他对法洛莎作出种种伤害。
　　她舔了舔汤汁的味道，然后就把里面的牛肉片和牛腩全部倒出来吃掉。
　　用人形核武器来形容法洛莎有些过分，但他现在至少也在跟一头人形怪物共处。
　　“一会就能吃了。”徐炀说，“这里还有其他的。”
　　魔女归来。
　　“一种让人无法背叛的力量。”法洛莎默默吟诵奇迹，空气扭动，微光化作一道金色符记，上面原本有好几道刻痕，一召唤出来后，那些痕迹都消除了。
　　这一点，徐炀早就知道，但亲身经历这种事情，还是让他感到透体冰凉。
　　恐怖。
　　法洛莎脸上露出奇异的神情。
　　“誓约的奇迹？”
　　“原来是这样，既然有这神秘誓言约束，我更不会伤害你，或者对你做有主观恶意的事情。”
　　完全是如履薄冰的感觉，哪怕妄动一下都会招致灭顶之灾。
　　“哈，”法洛莎又轻松地笑了起来，“你的死对我全是坏处，我才不会杀你呢。”
　　他看到雇佣兵的战地食物里确实有营养膏，就打开一条吃掉。
　　符文上多了一道刻痕，它延展开来，形状像一只翱翔的鸟。
　　“你开心就好。”
　　她将手按到金色符文上，其中一道刻痕扩展开来，变成一只猫的形状。
　　他把东西收拾好，将手电筒灯光往外照。
　　“很奇怪，为什么？如果我做了让你不喜欢的事情呢？”
　　“它是随着大地与天空一起呼吸的东西，我能召唤出它的奇迹就是证据了，其宫殿潜藏在人类的认知之外，只有爱做梦的孩童和高龄的寡妇能够触碰。”
　　“好甜。”
　　“这东西绝不能被公司给拿到。”徐炀说，“那样连叛逃公司都没办法了。”
　　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并具有合作的基础。
　　“糖果。”
　　徐炀紧盯着法洛莎的眼睛，就像在深海中面对着未知凶兽，汗毛竖立。
　　“我所属年代任何东西放到现在都很奇妙，我还吃过小妖精。你喜欢什么动物？把手放上去，刻痕会变成气质最适合你的动物。”
　　“而你是猫，猫顽劣成性。”
　　法洛莎何尝不希望恢复自己的力量，她又找到更多的咖啡，撕开一角往嘴里灌。
　　徐炀在公司养成速食习惯，6年来日夜如此。
　　他可没有公司的那些手段来管制魔女啊。
　　“玉米饼。”
　　如今他看到法洛莎的两手上都有亮光，一手殷红如血，一手苍灰如梦。
　　徐炀站起来，背靠岩壁。
　　“有利有弊吧，你还真是懂得许多神秘手段呢。”
　　“真这么警觉的话。”她说，“就让我们用誓约的奇迹好了。”
　　“怎么一口就没了？我还要。”
　　“干酪面包。”
　　这倒是徐炀没想到的，他对魔女的机理不甚熟悉。
　　“鸟？我看形状像一头鹅，天鹅。”
　　“这是什么……哦！”法洛莎很快喝完一袋咖啡，双眼里冒出一些星星般的光点，“力量似乎恢复了一些呢。”
　　徐炀把加热完的炖牛肉从软口袋里拿出来，撕掉开口，递给法洛莎。
　　公司既不愿也没有手段彻底灭绝魔女，而且她们有极大的科研和商业价值，资本有其独特的视野，其所有决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身增值，并获取利润，所以资本才不甘心让魔女灭绝，对魔女还是管制为主。
　　“也只有功利的说辞能让你信服，”法洛莎说，“你也不信魔女和人类之间能产生什么真正的情感吧，我对待人类跟对待工具和动物一样。”
　　“没有任何增长。”法洛莎说，“似乎是应急的手段，而不是恢复的手段。看来，真的只有神能够帮我了。”
　　她的魔力稍微恢复的话，似乎可以用回复之律修复身上的义体损害？徐炀猜想。但也不知她那远古魔力和他身上的现代植入物到底会如何互动。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冒这个险。
第11章誓约
　　和法洛莎签订誓约奇迹后，似乎也可以互相信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躲在岩洞深处，法洛莎仍然惦记着徐炀承诺的历史，“为什么世界从魔女控制的世界，变成了公司掌控的世界？”
　　“是这样的……”徐炀确认这片岩洞安全，而外界漆黑无人影后，慢慢开始回忆历史，魔女和公司之间的血腥过往在心头浮现，“公司和魔女之间总共发生过三次战争。”
　　“噢！”法洛莎极度好奇。
　　“我们的历史书从工业革命开始写起，所谓工业革命，是一场巨大的技术进步，随着科学的发展，各大公司陆续兴起，还发现了新泰西洲、龙舌兰洲、白象洲等地区。”
　　“那都是啥呀。”
　　“大片的陆地，在造船业发达之前，那些地区被大洋阻隔。”
　　“找到神就有办法了，虽然公司毁灭了所有的教堂，但一定有一些幸存的仪式点，只要和神达成联系，我跟祂控诉一下发生了什么，神一定会帮忙的。”
　　徐炀拿出之前找到的冲锋枪，往里面装填子弹。
　　“用来自保就无所谓正邪之分了。”
　　“如果我见到那个伊芙·安纳克，我要把她杀掉。”
　　这些房屋很小，墙壁由生锈的钢板打造，用钉子固定彼此，高约2米，上面用剪刀裁出了方形窗户，像一个个铁壳。
　　“……”
　　徐炀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因为评议会能改变现实，”法洛莎说，“评议会总要保留一两个席位，赠给现实操纵者。”
　　“这种束缚咒我闻所未闻，必须请求神解脱我遭到的封印。”
　　“听上去是个坏蛋，我喜欢。”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了。
　　“其实我过得很舒服，她们拿我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手段把我送到未来，省得在当时打搅她们。”法洛莎微笑。
　　“伊芙从小就接受公司的刻板教育，因而忠于人类。在她施法过后，魔女们力量消失，公司顺利进军，到处搜捕，屠杀和清洗了大量魔女，第三次魔女战争突兀爆发，又很快落下帷幕，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他问。
　　“专找魔女麻烦的人类混蛋，他们难道不是吗？这个时代也有吧，总有人看魔女不顺眼。”
　　想让她明白现代社会的种种原理，得花多少时间啊。徐炀感到无奈。
　　“在吉伦的创想下，她的脑袋里被插入了控制芯片，这就是人体增强技术最初的应用。”徐炀抬起自己的右手，给法洛莎看上面烧焦的金属刻痕。
　　“意思就是能跟得上时代的。”
　　“所谓公司，指的是控制世界的一个个巨大集团。”
　　“对，随着两次战争的失败，公司意识到必须培育自己的魔女才能战胜。而作为两次大战的胜利者，魔女们的复仇直接杀死了近十亿人口，屠得人头滚滚，几乎一半人类从大地上被抹去。”
　　“确实……”
　　“什么？”
　　“你有希望恢复魔力吗？”
　　若不是穷得无计可施、走投无路，根本没人愿意住到这样的地方。
　　显然，就是因为这种个性，她那时代的魔女们才会把她埋入地下。
　　休整过后，徐炀仍感到些许疼痛，植入物依旧损毁，需要尽快找家义体诊所来修理。
　　应该有渠道解除她身上的力量封禁，她的本源力量确实恐怖，除了她自己交代的“回复之律”，至少还有一种，那就是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灰色光芒”。
　　他们一路前进，似乎是因为互相保证的缘故，徐炀感觉极其放松，再也不用担心来自法洛莎的威胁。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徐炀知道她心情低落，因为无法再使用她的强大魔力。
　　“我是神的侍者。”她说，“你懂吧，神赐予魔女力量，魔女也有服务的义务，我在教堂里扫扫地，给村民解读经书，偶尔驱赶跑到田里来的地精，轰散龙和巨魔。”
　　在片木区边缘，零散分布着一些铁皮屋，都是连公寓都租不起的人自己胡乱搭盖的。
　　“被人类所使用的现实操纵者……”
　　“但这就是我的目标，我要让凡人们重新回想起生活在魔女脚下、卑躬屈膝的痛苦，而你将在旅途中成为助力，为我揭示这个时代的种种怪相。”
　　“不是束缚咒，是反魔女武器，”徐炀说，“我也不太清楚。”
　　“什么？”
　　“很难说。她们有各自的能力，为公司劳动，比人类受到的约束更多。但要说你刚才施展的那‘奇迹’，我闻所未闻。”
　　“你也是……”
　　“我要把你变成现代化魔女。”徐炀说。
　　“更大的变化还在后头——正如我所说，现代魔女大多数都在公司上班。”
　　“这些位高权重的魔女，一定程度上维持了魔女生存条件的底线。而且就算一些公司这样做，其他公司也会偷偷留下魔女增强自己力量，毕竟魔女是能改变历史进程的特殊存在。”
　　“好了，听到我昏迷之后，同胞的命运如此凄惨，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法洛莎叹气。
　　砰、砰、砰——
　　“你一直在讲公司啊，公司的，到底什么是公司？”
　　“令人作呕的世界。”法洛莎说，“噢，‘公司’难道不会大量搜捕和残杀魔女婴儿吗？换我的话我就这样做，把魔女宝宝杀个精光，一出现就剁成碎片。”
　　“没懂。”
　　徐炀只能用手电筒的微弱照明分辨地下道路和建筑，光线只能带来一小部分安全感，四面八方都像有危险潜伏。
　　“大海？真吓人，尊贵的神就是来源于大海。”
　　“不管他们受雇于哪一家裁判所，我都要加以惩戒，令他们明白招惹我的下场。”法洛莎语气冷漠。
　　法洛莎愣了一下，好久才说：
　　“干嘛呀，”法洛莎对徐炀微笑，“我可友善了，你老觉得我是坏蛋，可我一直都在自卫而已。”
　　“神的荣光黯淡，而宵小之徒横行，真令人憎恨。刚才那些人的攻击性和装备都比一般的魔女猎人要强太多。”
　　“一切植入物都源于这最早的控制芯片，与其说它叫人体增强技术，不如叫人体控制技术好了。”
　　“是，但那只是人类的虚妄想象。实际上，一切都不能超过神的安排……我们中的强者，独断专行的‘魔女评议会’，曾经以为聚集了最强大的魔女就能颐指气使，现在也遇到了好丢脸的事情，哎，她们的灭亡真叫我感到欣慰。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神离开了，所以人能趁虚而入，要是神能回归，一切伎俩都无所遁形。”
　　“友善的人为什么会被关在墓室里。”
　　“你的思想怎么如此偏激，收集婴儿什么的……”
　　这里的人连死了都无人问津。徐炀观察周围。谁会统计他们的死亡率？安保服务都不愿保护这地方的人，还没等救援抵达，他们就已经死了，白白影响公司信誉。
　　“我不干，听起来就跟人类的叛徒一样。”
　　“似乎听说过，古代强大的魔女数不胜数，甚至被当做神来崇拜。”
　　“她就那样为公司服务？”
　　“弱小、挨打、反思，接下来便是转折，魔女的屠杀导致空前的复仇主义思潮弥漫开来，人们聚集在极端领袖吉伦·赛科的领导下。吉伦先是投机者，后又得到大部分人的爱戴，他在内战中击溃反对者，后来又主动牵头，半强制地让公司之间摈弃前嫌，最终组建公司联盟。”
　　“你喜欢公司吗？”
　　“活该……那现在的‘魔女’，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的？”
　　“然后呢？”
　　住在里面，像落入一个个渺小牢房。
　　“嗯……那些在公司上班的魔女情况怎么样？”
　　“她们当然没有坐视不管，想了很多手段来限制公司发展，不断进攻掠夺。吉伦也事事退让，甚至解散了大多数军队，自沉了许多舰队，表示出无害的一面，换取一时喘息机会，然后……吉伦集中各大公司的力量，秘密培育出一个他们自己的现实操纵者，伊芙·安纳克，或许是有史以来改变现实天赋最强的，据说能达到言出法随的地步。”
　　“公司手下也有魔女。”
　　“奇迹是神明与神秘者赐予我们的力量，其实是魔女的两个重要武器之一。如果现在的魔女无法使用奇迹，说明神不再眷顾魔女，啊，这也是大家失败的原因吧，如果神不帮忙，人类真能达成支配权逆转。”
　　“自从进入公司时代以来，能达到前时代威力的魔女也不多，都在公司联盟监控当中。”
　　“所以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吉伦一方面想方设法吸引那些在评议会内不受待见的魔女，另一方面，吉伦又精心教育和控制自己领土内出生的魔女，使她们成长以后，更加认同公司，而不是评议会。”
　　“就是这样的，既然技术进步，公司也有了底气，要和魔女争夺势力范围，各种规模的冲突不断爆发。如此矛盾延续下去，最终爆发魔女战争，第一次战争，公司用的是铁甲舰和火炮，第二次，用上了装甲车和航母，都是最新奇的战争兵器，但全都无法胜过魔女。”
　　“枪？那些魔女猎人用的原来就叫枪啊，恶毒的异端兵器。”
　　“我只是随口一说啦。”法洛莎露出一个可爱笑容。
　　“我的敌人都是坏蛋，她们有时候可不管你是谁，就是要针对你，难为她们追杀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法洛莎笑意丝毫未减，“不过现在，我就不用担心有人用同样的方式对付我了，我的同类们啊，她们变弱了呢。”
　　“吉伦假称要与魔女们谈判换取长久的和平，于是召开世界会议，集结了许多出色的魔女和公司代表，就在那一天，在吉伦的强制下，伊芙说出改变历史进程的话：‘所有的魔女都失去魔力’，紧接着，公司就屠杀了所有出现在会议上的魔女，而她们毫无还手之力。”
　　“在恢复你的力量之前，还是得把枪拿在手上。”
　　“公司不好对付，而且实力与日俱增，魔女们也没有你那个时代那样繁荣。”
　　“而且对魔女的利用更有效，法洛莎，一个能催生植物快速生长的魔女，在评议会手下只能当御用花匠，但到公司手中就变成了农业进步的好帮手，几天之内就能完成育种选种的工作，培养出可以喂饱几千万人的优质高产作物。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嗯……”
　　“之前魔女战争中，很多魔女出生在公司这一侧，为公司服务，因站队问题升迁。也有一些巨型企业由魔女企业家经营，比如龙舌兰洲的猩红改造公司，现在由一个魔女家族管理，专门研究如何开发折磨员工的植入物，插到你体内，就能监察你这时候心里想的是为公司服务还是走神发呆。”
　　都是些神话生物，久已灭绝了，叫徐炀感到陌生。
　　“靠‘技术’改变了世界的面貌啊……我睁眼后看到的大多数东西都好稀奇，之前从未见过。”
　　“魔女是很麻烦又骄傲的族群，我以前想过，如果魔女的统治被摧毁，就让我来振兴魔女的势力吧！现在正是机会。既然所谓公司将魔女评议会屠杀殆尽，那我就仿照评议会的作风，把所有强大又野心勃勃的魔女们召集起来，重建一个评议会，完成魔女的复仇就是了。”
　　“你不明白。”法洛莎阴恻恻地说，“她们怎么知道，现在的魔女怎么知道？凭什么知道。按你所说，大批生活在旧世界的魔女遭到屠杀，多少手段已经被遗忘，属于魔女的历史被你们所谓公司给篡改和蒙蔽。”
　　“在我们那会，喜欢帮助人类的魔女很没出息。”
　　地下没有风雨，只需要考虑遮挡隐私就行。
　　“据说当时的魔女确实对大海有种敬畏，所以只有人类能鼓起勇气远渡重洋，大量移民，获得新世界的资源，公司最早贸易香料，捕捉和出售未开化大陆上的奴隶。渐渐的，公司经济繁荣，科技也越来越发达，技术水平更高。”
　　“如果真这么简单，早就有魔女构成联系了。”
　　“许多土地上的魔女，都一个不剩，全部被杀死，没有任何魔女活下来，人们的怒火就这样宣泄出来，无数魔女遭到私刑，以最残忍的手段被谋杀、处死，魔女庄园内的奴隶们也纷纷揭竿而起，向魔女奴隶主复仇，以最疯狂的手段彻底发泄自己的怨愤。即便平时与人为善的魔女，在猎杀魔女的大潮中也横遭杀戮。不过，现实操纵者的魔力也有消散的时候，14天后，魔女们的魔力就又全都回来了，不过那时她们已经遭到最沉重的大屠杀，受到系统性的灭绝。”
　　“评议会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失去力量之源，应该的。”法洛莎低语，“没有教堂，我也没法向神求助，取回失去的力量。”
　　如果马特奥赢了，把她带回黑火革新，恐怕她会以自己的疯狂感染他们，带头制造无数破坏，甚至掀起新一轮公司内战。
　　“她早就死了，煎熬了140岁，往后她一句话都没说过，被吉伦要求在密闭的生物舱内度过余生。公司也害怕这么强大的现实操纵者把世界给毁掉。”
　　四下黑的不行，应该是大规模停电的结果。这年头居然还有大规模停电，叫徐炀感到怪异。
　　吃饱喝足之后，疼痛似乎也有所减缓。徐炀起身准备行动。
　　“差不离。”徐炀也不知道马特奥他们抓法洛莎回去干什么，拿去卖吗？还是交给黑火革新用来驯化，成为新的征战魔女？
　　“喂，徐炀，”她一拍手，“正是好时候啊。”
　　“就是这样，这就是三次战争的经过，自那之后，公司便开始大规模监控、洗脑和控制魔女，强制她们为自己服务，公司在战后的一个世纪里发展突飞猛进！直到现在。世界就是这样从魔女的时代过渡到了公司的时代。而关于之前的历史，再高级的档案都语焉不详，你们的时代在记录中已经成为碎片和妄想，不为人所知。”
　　“你有时候挺吓人的……真希望你不是滥杀无辜的类型。”
　　“这样斩草除根……”法洛莎冷冷地说，“你知道魔女的力量来源于神吗？”
　　“你觉得刚才那些人是‘魔女猎人’？”
　　“听起来人类太弱了。”
　　“她们的境遇和人一样，某些意义上说比人更惨。魔女被发现后，会迅速被各个公司回收和分配，最强大的公司拥有最多魔女。魔女从出生到死亡都与公司挂钩，公司恐惧她们失控，对她们的管束比对人类强百倍。”
　　“不喜欢。”
　　“……”
　　还是没有任何灯光。
　　“那让我们一起改变现状，”法洛莎贴近徐炀，盯着他的眼睛，“我想看这个世界陷入动荡，叫每个人都发狂，我讨厌一成不变，我喜欢见血，我喜欢看人崩溃尖叫，让曾经繁荣的‘公司’陷入大混乱，现在做奴隶的魔女们重新执掌生杀大权，一如往日重现。”
　　“神？我听说曾经确实有许多教堂分布在世界上，但在历次魔女战争中，公司有计划地拆毁它们，现在已经一座都不剩了。”
　　“换我我也要这样做，把你送到几千年后，让你去折磨后世的人。”
　　他起初没打算注意，但这声音持续不停，听起来像有人锲而不舍地在用扳手敲水管一样，也许是有人在求救？
　　“是活人吗？要不要去看看？”法洛莎困惑。
第12章叶子
　　他们穿过狭窄街道，来到一间烂铁皮屋门口。
　　徐炀一手拿枪，一手拿手电筒，慢慢推开形同虚设的铁板门，闻到里面一股腐臭味道。
　　门口一张直角柜台，摆着息屏的终端机和收银台。
　　有个简单的小型炮塔挂在墙角，因为没有通电，所以无法工作。在不安全的地方，人们会想尽办法买防卫设施自保，无论它们有多廉价。
　　绕过柜台，徐炀看到一个男人死在地上。
　　对方后心被扯开，鲜血还在流动，应该是不久前死掉的。
　　这地方被什么怪物袭击了吗？
　　其他游戏仓都没人使用，只有那台还亮着运行灯光，大概是用内部蓄电池供电，所以没被这大规模断电影响。
　　“东西是你的吗？”徐炀问。
　　“指手画脚？”法洛莎说，“刚才是他喊着要救你，那时候，他心里肯定只有最简单的念头——救人。还是说，你连令自己死而复生的现状都要否认？如果刚才只有我在场的话，我肯定不会帮忙。这家伙的热心被你这样指指点点，我真看不下去。”
　　失去平衡，里头的玩家也从游戏仓里摔了出来，重重跌在地上，惨叫一声，是个女孩。
　　“回复之律。”法洛莎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得，欲要展示超凡之力。
　　她的身体弹了一下，跟个马达一样开始颤抖。
　　因为只有这处伤口受损，治愈之后，她的机体又开始运作。
　　定睛一看，这哪里是条大老鼠，完完全全是个手脚健全的“鼠人”。手部和脚部和人的手脚别无二致，身上裹着简陋衣物。
　　他转头，目光投向屋子内部，
　　徐炀端详她的容貌，这是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短发，一点妆容没有，小鼻子小嘴，眼神懒散，满面倦色，不可爱，像连续打了十几天游戏，十分憔悴，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背心和牛仔裤，在徐炀看来，完全是个沉迷游戏的失学少女。
　　声音划破黑暗，徐炀心脏狂跳。
　　鼠人原本被认为灭绝，现在却出现在片木区，同时发生大规模断电，迷失在地下都市的偏远角落，根本无法收集到外界资讯，数字心智也已损坏，联系不上任何人。
　　“你的力量能覆盖这种情况吗？”徐炀皱眉沉吟。
　　“你复活了，这是神的恩赐。”法洛莎宣布，“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对神加以礼赞，这是你避免第二次灾难的最好办法。”
　　“叫我徐炀，她是阿奎利亚女士。”徐炀简短地说。
　　重置——
　　这是人最可怕的命运。
　　又几声枪响之后，老鼠迅速腾挪几下，却躲闪不开，连续中弹，鲜血喷溅出来，它倒在地上剧烈抽搐，躯干一阵抖动，手脚痉挛，紧接着，失血最终夺走了它的性命。
　　这话说的连徐炀都感觉不好意思，叶子的神情也变了。
　　敲击声不绝，徐炀看到声音来自尽头的一个游戏仓。
　　叶子滔滔不绝地给法洛莎讲解，徐炀则陷入沉思。
　　“我叫小岛叶子，叫我叶子就行。”她喘着气，目光盯住徐炀，“我明明记得我‘死’掉了，那个鼠人把我杀了，甚至不是用武器，用它的牙齿……”
　　徐炀把手电筒往外照，仍然只看到漆黑一片，街灯停摆，设备离线，现代人类引以为傲的一切科技产品都已凋零。
　　“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出来接着玩的，如果我们要活着离开这里就要各尽其能。”徐炀不悦，“带着那样的东西怎么跑。”
　　“这是——”法洛莎皱眉。
　　“神？”叶子不解，“什么游戏？”
　　几张破沙发放在墙边，上面堆满了外卖盒，中间有张铁桌，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另一面墙边有九台金属游戏仓，都有两人高，外壳是二手材料拼凑的，相当廉价，大概只有里面的主机和神经同步装置是买的公司货。
　　骇人硕鼠何等致命，徐炀朝老鼠扣动扳机。
　　现在徐炀才辨认出来，这地方是个网吧。
　　真怪异，鼠人也配影响社会运行？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之前最大规模的鼠潮，也就是对地下城市的治安造成了严重影响罢了。
　　而对眼前女孩这一代人来说，鼠人已经完全是网路上的怪谈。
　　“对，你还有记忆？太好了，现在它死了，我们得走。”徐炀说，“鬼知道还有多少跟它一样的东西。”
　　“是鼠人吧，那一定是鼠人。”她神经兮兮的样子，显然还没从刺激中恢复过来。
　　比人还大的……老鼠！
　　据说，鼠人是退化的人类，一些人们被时代抛弃，蜷缩到地下都市，又被地下都市给排挤到更加黑暗的地方，长期不见人烟，于下水道中佝偻行动，渐渐的，人就变成了鼠人。
　　“这都是些啥呀。”法洛莎发现每句话里至少三个词她听不懂。
　　鼠人是现代社会著名的都市传说之一。
　　顿了顿，她又赶紧把里面最笨重的几个玩意拿出来扔掉，打开游戏仓底部，拿出里面的一叠游戏数据卡，将挎包塞得满满当当为止。
　　“我不在乎，看看你，什么都要精打细算，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司人。一个公司人又为什么跑到这穷地方来，对我指手画脚！”
　　当她抬手，红光一亮，仿佛整个世界沉入血水，重新开始孕育。
　　“你是花家里的钱跑出来的吧。”
　　女孩发出长长呻吟，抱着头好一会，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徐炀和法洛莎。
　　不过没电、没网络，万物静默的条件下，一时也不用担心被人追杀。
　　徐炀从破烂的窗户望出去，只见地底世界茫茫一片，漆黑无垠。
　　“我不在乎，”叶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地面的社会风气那么恶劣，全是计算，全是功利，我已经受够了，不然我为什么要躲到这种地方来？就是来享受游戏的！”
　　它本已从全世界人的记忆中消失，如今却鲜活回到眼前。
　　这所有工作的结果就是，她失去神采的双眸渐渐恢复生机。
　　我身上的公司习气这么浓重吗。徐炀心里嘀咕。算了，在巨型企业干上6年，谁来都一样。
　　徐炀小时候还偶尔听过鼠人的可怕传言，稍微长大些就没再听说。
　　它四条腿无力地伸展开来，尾巴垂落。
　　“吱！”
　　血和氧气重新在她身体各处流动，神经本已发出死亡讯号，现在又开始活跃起来，拼尽一切抢救这具“尸体”。
　　死人穿着蓝色背心和牛仔裤，帽子落在旁边。徐炀不想再看下去，法洛莎则熟视无睹。
　　“我们又不是去郊游，带那么多游戏干嘛。”徐炀不解，“我们在逃难，这地方不对劲，最好回地面去。”
　　徐炀飞速冲到被咬死的女孩身边，仔细观察，单膝跪下。
　　“没有游戏玩还不如死掉。”叶子说。
　　一只巨大的老鼠从游戏仓另一面探出头来，用明黄色的眼睛瞪了徐炀一眼，然后继续回头，猛力敲击起来。
　　“是阿奎利亚小姐。”法洛莎纠正。
　　老鼠用力撕开游戏仓的外壳，里面粉色的营养液罐一下破裂，尽数喷了出来，飞溅在脏污的地板和墙壁上。
　　瞬间，女孩脖子处的伤口恢复如初，断口光洁，鲜血又流动起来。
　　“嘶——”她看到墙角的老鼠尸体，腾地站起来，“是它、它一直在敲我的游戏仓吗？刚才就听到了，还以为是BOSS来了在敲钟！”
　　她回到自己的破游戏仓边，从座位底下拽出一个挎包，里面似乎有几个小匣子、皮包、卡片和文件。
　　徐炀步步走向游戏仓，他刚开始以为敲击声是从游戏仓内发出来的，是里面有人求救，但事实远不是如此。
　　老鼠兴奋地尖啸。
　　“救——救命！”玩家惨叫起来。
　　徐炀继续射击。
　　“是个鼠人。”徐炀肯定。
　　“你肯定刚到这种地方来，多待几个月你就受不了了，还有被抢劫的风险。”
　　“走。”徐炀知道在这里呆的越久越麻烦，“把你知道的所有东西告诉我们，越多越好。”
　　眼下，大伙没了能源，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科技凭借，还遭到鼠群入侵，恐怕周围的情况非常恶劣。
　　老鼠破门入户，敲破游戏仓吃人，简直就像打开罐头取食一样。
　　“都是我的，我的珍藏，我的宝贝。”叶子说，“我每天都要打游戏。”
　　“真的非常抱歉。”叶子向徐炀深深鞠躬，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鼠人，“……嗯，如果我真的在这烂上几个月，恐怕也变得和老鼠人没什么区别了。”
　　似乎也只有极大规模的断电能解释这情况了。
　　这倒是贴切，“大断电”，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还真就是如此。
　　“才不是，大部分是游戏比赛的奖金。”叶子兴奋地说，“我刚才还在帮人代练打单子，本来打完今天的我就有钱换个好点的网吧了，结果打到一半忽然断电，只能用电池，那个掉帧掉的，我的眼睛都快瞎了。”
　　砰！游戏仓最终被敲破。
　　也许在被击破的前一刻她还在享受游戏，电极贴片和神经连接线从她头上脱落。
　　紧接着，她在这破网吧各处翻箱倒柜，找了些趁手工具和杂物一股脑塞进包，挎包很快就满了。
　　枪口喷出火焰，好几发子弹掠过空气，打穿老鼠前臂，伤到大动脉，它像触电一样往后滚去，背靠墙壁尖啸一声。
　　经过公司联盟几次大规模灭鼠行动后，鼠人们已经在绝大多数地下都市消失了，谈不上威胁地面公司社会的安危。
　　毫无疑问，声音会引来它的同类！这么大的家伙，徐炀不信只有一个、
　　“我才不是摆烂，虽然我确实没钱……”
　　徐炀听到一阵金属破碎声，稀里哗啦。
　　砰、砰、砰——
　　老鼠？
　　“别瞎说，肯定是你钱花完了才跑到这里来上网，你就是在这摆烂。”
　　“鼠人导致了大断电吗？”她问。
　　“你们刚到这？”叶子抓了抓纷乱的头发，没有听徐炀的立刻离开。
　　徐炀当机立断，试图端起冲锋枪瞄准老鼠。但巨型老鼠速度极快，张口朝她咬去，瞬间咬断她的喉咙，贪婪吞食鲜血。
　　可既然已经开枪，那就没办法了。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徐炀说，“……要有灯光，有食物和贩卖机，有电，有网，到时候你们慢慢聊。”
　　这样的地方曾经随处可见，现在却仿佛凭空消失，唯有黑暗中无数鼠类相伴。
第13章鼠群
　　老鼠，老鼠，成群结队。
　　徐炀听到磨牙竖毛的动静从四面八方响起，到处都是声响，爬行、低声嚎叫、窸窸窣窣，无穷无尽。
　　鼠人的数量定然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我们得伺机离开。”徐炀走到游戏厅门口，侧身张望外面的情形。
　　周围低矮铁皮屋旁、地下城穹顶通风口处、黑暗巷弄和地底岩石沟壑里，到处都是黑影，一个个钻出来，以其明黄色的眼睛四处观察，搜寻猎物。
　　无数头饥饿的怪物。
　　现在没法出去，只能暂避风头。
　　随着它们呼朋引伴，越来越多的鼠人冒出来，即便有居民试图反抗，但结果也只是引来更多鼠人，被活活啃食致死。
　　“好啦，没‘邮票’那么吓人。”叶子说。
　　这温泉外部装修相当引人注目，屋檐上吊着十几个红色灯笼，牌匾上用毛笔写了店名“铃木之泉”几个大字。
　　至于叶子，徐炀很想问她完全不参与体育运动吗？刚跑出一百米就上气不接下气了，一脸要原地晕厥的样子。
　　他能看到的地方都爬满了老鼠，它们互相召唤，一窝涌出，一个接一个，被单纯的狂怒和群体冲动所支配，只顾将眼前这三块鲜肉生吞活剥。
　　如此，一共20家巨型企业，将整个世界分割成20个辖区，也只有巨型企业有资格派遣代表参加公司联盟的议会，决定世界的商业规则。
　　没有迟缓它们的动作。
　　“我哪有钱看医生，”叶子说，“便宜针剂还就那个打。”
　　相隔还有500米，众鼠奔跑的声音却像在耳边。
　　“快来，这边……”
　　“带上你就像累赘，”徐炀对叶子说，“你必须无条件配合我，否则我不带你活下去。”
　　“明白。”叶子观察徐炀，“你真的是公司人，哪一家的？列岛的公司我都知道，你是夏地区的吧。明珠？大风？还是那两家巨型企业？”
　　“先从你开始，你又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两串彩灯绕在围墙上，上面挂着些达摩不倒翁、粉色娃娃和面具等。
　　“没想到怪谈版上那些故事不是编的，鼠人居然真的存在。”叶子说。
　　“呜哇啊——”
　　现在，徐炀名义上处在京都无限的辖区范围内，不过这是地下都市，穷困之地，像样的公司太少，居民消费力也有限，京都无限不想对此耗费过多，根本不在乎他们死活。
　　鼠人们龇牙咧嘴，愤怒倍增，还有的朝徐炀他们丢石块，拿简陋的自制枪械射击，不过准头太差。
　　所谓“邮票”是代称，指一种风靡全球的强烈致幻剂，它有极严重的成瘾性。为了保护员工的工作效率，公司明令禁止“邮票”。
　　文明的符号！
　　他深呼吸。
　　公司可能雇佣了紧急电力服务，或有自己的发电机，如果这片区域恢复供电，各个公司肯定是首先得到照顾的。
　　徐炀现在不敢保证，但他知道必须去那里，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
　　“到有光的地方就安全了。”他回头看，鼠人们已经发现他们，自黑暗中飞速奔行而来，沿墙壁、管线和水泥道路疯狂爬行，犹如复仇恶兽。
　　规模再小的公司，也是作为一个商业实体活动，在公司联盟的规则里受到重视。
　　“跟上！”沿着街道，徐炀带头朝片木区中心冲去。
　　“你这样子，跟吸邮票的瘾君子一样。”徐炀说。
　　唯有法洛莎，惊人地擅长奔跑，一下就甩出他们好远。
　　小岛叶子大口呼吸，脸色煞白，她怀疑自己再不走，徐炀会瞬间开枪，他语气不像开玩笑。
　　完善的安保服务包括很多，例如随时抵达的救援穿梭机、快速反应小队、医疗急救、保险理赔、消防安全等项目。
　　“上京。”
　　同理，巨型企业也会对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公司提供一些保护，以其雄厚财力组建自己的安保部门，确保交易按照公司联盟的法规进行，并维护旗下企业主的生命安全。
　　地下都市看不到天空，这光芒微微照亮冰冷金属打造的地下城穹顶，那光线苍白软弱，沿穹顶弧度折射出去，蔓延数米之后就被黑暗吞噬。
　　他们跑的不快，除了法洛莎。
　　鼠人还有一段距离，但子弹却是瞬间的事。
　　“好吃……好吃……”
　　地下居民只好自行购买高昂的安保服务，或求助于黑帮。
　　徐炀罹患植入物不稳定的症状，他都能听见自己右手里的破零件在哐当作响，运动效能下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鼠人迟早会找到这座游戏厅，把我们一网打尽。法洛莎的力量只恢复了一丁点，叶子一看就完全不能打架，我倒能开枪，可子弹也有耗尽的时候。
　　它危害性过大，叫徐炀深恶痛绝。
　　“杀不了太多。”法洛莎一面跑一面说，“最后一点力量……最多歼灭50个。”
　　刚开始，鼠人只敢小声絮语，到后来就开始尖声咆哮，声势越来越大，势如洪水。
　　徐炀皱紧眉头。
　　这一幕在徐炀眼中跟碧空白云一样漂亮。
　　“救命！”
　　即便如此，仍是压力倍增，只要被打中一下就会受伤，然后被淹没。
　　在过去，鼠人在大多数地下城市周围繁衍迅猛，它们生存所需的条件极其简单，生命力也很顽强。
　　“食物……”
　　“你！你明明……”
　　这么点力量的法洛莎就能屠杀五十头鼠人，徐炀又是敬佩又感到无力。
　　“京都无限的总部？那地方可发达了。”
　　残杀声之后，便是啃食尸体的动静。
　　片木区中心地带有商铺和广场，意味着有公司入驻！
　　无论心底有多厌恶公司，可毫无疑问，公司能提供服务和保护，在这种时候弥足珍贵，即便公司辖区内存在风险，也比留在黑暗里遭到鼠人袭击要好。
　　“它们是魔女战争之后才出现的，你自然没见过。”
　　好机会！周围的鼠人明显稀疏很多。
　　许多鼠人本来要到游戏厅来查探，但周围有太多铁皮屋，这些屋子四面漏风，可供取食，它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
　　追来的鼠群可不止五十头。
　　徐炀回头，只见小岛叶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廉价白针管，扎在自己胳膊上，为自己注射了点药剂。
　　但在公司之外，这东西许多人都愿意抽上两口，并一辈子永远无法离开它。
　　到那里就安全了吗？店铺里的人会愿意帮忙吗？
　　它们心中除了仇恨和暴怒还剩下什么？
　　徐炀不知道，但鼠人的确回来了，偏偏在这时候。
　　“我可入不了公司人的眼，”叶子撇撇嘴，“更不稀罕什么现充生活，在哪住都一样，到你了。”
　　穿过曲折的地下通道，徐炀看到一座建筑，像洗浴中心或者温泉，它还在营业，原来之前的灯光就是从这座建筑里冒出来的。
　　果不其然，刚拐过一个角落，徐炀就看到钢筋水泥之中透出亮光。
　　惨叫声不断响起，鼠人们钻进一家又一家，到处杀戮食人。
　　这是没有安保服务的地方，一切完全自生自灭。
　　如果保护对象是个人，价格就高得多了。
　　有些人认为，鼠人是魔女为了复仇而秘密制造出来的生物兵器，否则难以解释它们的种种奇异特征。
　　“我……跑不动了……”叶子气喘吁吁，背着她那个大包，显得无比狼狈。
　　他转头朝着鼠潮开了几枪，鼠潮中翻涌起一些小小波浪，倒下的灰毛鼠人瞬间被后来的同伴踏成烂泥，其惨叫在群鼠的怒吼当中显得微不足道。
　　这动静很大！明显来自于某种体型极大的怪物，远不是任何渺小鼠人能发得出来的。又是什么新品种怪物吗？
　　随着那巨大吼声响起，鼠人们交头接耳，东张西望，发出密集的吱吱声，随后聚拢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了，似乎得到某种形式的召唤。
　　“那是什么？”徐炀不解。
　　哭喊声如此近，就像近在咫尺。
　　以公司为单位购买的安保，价格非常容易承担，毕竟公司人生活规律，宿舍与工位两点一线，安保公司要应对的东西比较少。
　　“……你这东西是医生开的吗。”
　　“啊啊啊——”
　　远方响起一阵低沉嘶吼。
　　鼠人们大吃大嚼，它们还会发出简单声音。
　　“别吵，我们马上要跑路。”徐炀观望外面情况。
　　“你的命是我救的，”徐炀的神经都快绷断了，他咬紧牙关，心脏狂跳，转头将枪口指向叶子，“我也不想看你又死在老鼠嘴里！我宁愿把你杀了！快跑起来！”
　　鼠人从人类那里窃取了许多技术，几乎成为第二个智慧文明，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布，但它们活跃的发展进程被人类打断，受子弹和化学毒剂屠戮，遭到灭亡，被人类用暴力隔绝在文明之外。
　　真正像样的安保服务，必须24小时全天候全地形有效，每月耗费上千万，徐炀都负担不起。
　　“我的真实状况说出来只会更麻烦。”
　　这片地带的居民连黑帮的保护费都付不起，完全处在一切形式的安保服务范围外，生活在死亡阴影当中。
　　“徐炀，你们说这是鼠人，”法洛莎观察鼠人的尸骸，“我怎么从没见过呢？怪物图鉴上都没有记载，比我生活的年代还奇怪。”
　　“因为灭鼠行动太成功，太多鼠人被杀。但我也猜到它们不可能灭绝，鼠人比蟑螂还善于苟活。”
　　徐炀招呼屋内的法洛莎和叶子跟自己一起逃。
　　鼠人追来了！
　　而且还越来越多，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些公司会将自己购买的安保服务扩展到驻地周围的街区，那里的居民挂靠在公司名下，接受公司保护，这样的街区被称为公司辖区。
　　“镇静剂，”叶子说，“游戏仓里呆久了，脑子会迷糊，看东西重影，分辨不出现实和虚幻，耳朵里还有幻听，还会想揍人，打完这个就好多了。”
　　随鼠潮聚集，它们胆量倍增。
　　她只能往前冲刺，强烈的求生欲令她的速度又快了起来，不至于和鼠群拉开距离，但也不会拖后腿。
　　最后一段路！
第14章铃木之泉
　　铃木之泉是个黑帮控制下的温泉。
　　在内部茶室，寥寥几个干部正在组长面前瑟瑟发抖。
　　“葛城！”首座上的组长厉声怒斥，“让你对利家组发起突袭，这件事情办得如何了？”
　　葛城浅向组长深深一拜，她年纪很轻，却很结实，强壮彪悍。
　　“报告！”她大声回应，“他们和我们一样重启了备用电力！我们虽然杀进内部，却遭到迎头痛击，只能撤退！”
　　“没用的东西！”组长怒斥，“不过是一些哨兵机枪！最好的机会也被浪费！停电这种事可不是天天能见！”
　　他快步走过来，狠狠扇了葛城浅一巴掌。
　　“有我出手，你们连一个机器人都不会损失。”徐炀说。
　　“攻击！”
　　击退了！徐炀紧张的心情略略平复。
　　“时局危急，多少都行。”徐炀说。
　　声如洪钟，嗡嗡作响。
　　“不是‘机器人’，虽然铜皮铁骨，大家也是和帮会共同奋战的兄弟。”葛城浅说。
　　也不知道法洛莎会不会沉迷游戏。
　　“他们就像雕塑。”法洛莎忍不住说。
　　“原来如此。”徐炀也给对方台阶下。
　　我连它们的名称都读不顺！
　　没文化的人真难在这世道生存。
　　主要威胁被歼灭，剩下的鼠人士气大跌，一时间失去冲击铃木之泉的勇气，纷纷抱头鼠窜，就像大团垃圾被水流冲进下水道一样，四散着消失在黑暗中。
　　她走到徐炀面前，递出一张名片。
　　他所到之处，黑帮纷纷向后大退一步，动作一致，跟事先排练过一样。
　　黑帮和鼠群相比差不多危险，他们是公司秩序外的团伙。
　　徐炀悄声往后低语。
　　“你现在还有心情玩游戏？”徐炀不解。
　　她很自傲，但也愤怒、紧张，也许之前输过一场。徐炀暗想。
　　“欢迎来到铃木之泉，我是这里的经理，葛城浅。”
　　徐炀收下名片，虽然是黑帮，看起来也有模有样，套了个公司的形式。
　　“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战死！我也会击溃利家组！”
　　徐炀一口气冲到铃木之泉门口。
　　徐炀望了一眼，这些黑帮成员一动不动，好像对外部刺激没有丝毫反映一样。
　　子弹飕飕从徐炀头顶飞过。
　　“行。”徐炀答应。
　　力量，还可以使用一次。
　　“谢谢。”
　　“胜利！”
　　她年纪不大，大概也就二十出头，却是一身煞气，脸上带着街头斗殴留下的疤痕，神情凶恶，给徐炀一种难对付的的感觉。
　　“你们瞎嘀咕什么呢！”红发小混混不满。
　　“你欠我的太多了。”
　　瞬间，从里面乌泱泱冲出来二、三十个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他们额头上都裹白色头巾，手拿冲锋枪、手枪、棒球棍、钢管、电棍等武器。
　　从刚才起，就一直听到老鼠的动静，好像有一大群老鼠往他们这来了。
　　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绝不能任人宰割，这是底线。
　　简直像猛兽出笼，他们一下把门口位置给占住。
　　“现在滚！”组长猛一摆手，葛城浅起身，向组长深深鞠躬，然后快步往外走去。
　　“五百万？我不要欠你的人情！”小岛叶子站起来说，“而且你居然对这些黑帮低声下气……”
　　“乱收费不是铃木组的风格，之前只是他在开玩笑罢了。”女人虽然模样凶恶，但却意外地讲道理。
　　“姐姐！”红毛小混混跟她点头哈腰，“这几个人引了一群鼠人过来，被我们打跑了，我正找他们要点子弹钱呢。”
　　“哦……”法洛莎仍然半懂不懂。
　　“打扰各位，十分抱歉。造成的一切损失我们都会补偿，外面并不安全，希望能容我们进入，我们会付钱的。”
　　“团结一致！”
　　“机器人？二代AI？”法洛莎不解。
　　“我们不想惹麻烦。”徐炀快速地说。
　　数字心智和收发芯片都坏了。徐炀每次想到这都感到一阵心痛。没了植入物和数字心智，简直和废人没区别。
　　“我们提供洗浴和住宿服务。”葛城浅看着徐炀，“客人有收发讯息的能力吗？”
　　另一边。
　　“客人这么失态，难道是担心铃木组应付不了？导致他们反攻？”葛城浅朗声说，“无须担心！且看我们将那据点打下，宣告最终的胜利吧！”
　　“哦？但我可不稀罕，你这些钱是合法经营赚来的吗？把现金卡给我查查！”
　　“有的，在这里可以保证安全，会有人带你去游戏厅。”
　　它们中勇敢的，试探地靠近了下，又遭到比之前更猛烈几倍的射击。
　　“是统一订购的打手型机器人。”葛城浅语气轻松，“搭载了二代AI，素养相当出色。”
　　“避开！”徐炀一只手拉法洛莎，另一只手拽住叶子，躲开这些人的射击弹道。
　　“你什么意思？”
　　“这里有游戏仓吗？”叶子睁大眼睛。
　　也太复杂了，怎么才能攻破利家组那座塞满智能安保设施的要塞？
　　“那就让你们一个兄弟都不损失。”
　　这么多机器人，应付起来棘手，还好之前尽可能稳住了。
　　“铃木之泉正常营业，并且有自己的供电，诸位可以放心，并在这里享受片木区最好的温泉。”葛城浅带徐炀等人穿过黑帮众。
　　被黑帮庇护的温泉吗？徐炀回头看。平时肯定是避之不及，在这种时候，却显得异常牢固。
　　从“铃木之泉”的围墙上站起来十几名西装革履的黑帮成员，他们应该是这支帮派的精锐射手，端平步枪射击，专门瞄准鼠人中彪悍、大块头的个体。
　　“一齐开火！”
　　“发我手机上吧。”见徐炀不语，叶子反应过来，迅速从大包里拿出一部手机。
　　“为了铃木组！”他们此起彼伏地大吼，徐炀意识到这些人是黑帮。
　　可惜植入物坏的彻底，连侦测这些黑帮都做不到。
　　砰！
　　大门再度被推开，黑帮成员们转头看到来者，包括红发小混混都迅速鞠躬致意。
　　“好啊，话都被你说完了，交钱吧！”红发小混混阴阳怪气地说，一边绕着徐炀走了一圈，大力拍了拍徐炀的肩膀，他感到肩膀有些痛，但纹丝不动。
　　“要最贵的套餐，三个人。”徐炀拿出现金卡，把右上角一亿多的数字隐去，“我现在就付。”
　　射击完之后，黑帮成员背手跨立，依次排开，整齐划一，像座黑墙，堵住铃木之泉的入口。
　　“姐，你可不能这样透底。”红毛小混混说。
　　“杀了他们。”法洛莎压低声音，“他们不怀好意。”
　　耳光响亮。
　　一个个鼠人被打穿内脏或肢体，倒在地上尖啸起来，翻滚抽搐，这朝鼠人滚烫的斗志泼了冷水，浇熄盲目的热血。
　　“行。”徐炀答应。
　　“没事，这些人不敢惹麻烦。”葛城浅说。
　　“敌手？”徐炀立刻提高注意，“什么样的？”
　　“最便宜的套餐是一个人200，最贵的是一个人6600。”叶子说。
　　徐炀回头，法洛莎此时神情已经变冷，双手抱在胸前，沉默地看着眼前一切，似乎是察觉到了当下的危险，她眼神像条毒蛇，随时准备动杀心。
　　“嘶……”红发混混露出极好奇的神色，“不不，别误会，我说的是一人五百万！给我一千五百万！”
　　“喂喂！”一个戴染红色头发、戴墨镜、穿不合身大衣的混混走来，他个头不高，容貌清秀，完全不像混黑帮的。
　　“欢迎葛城老大！”
　　还真是，我和法洛莎基本和这个社会脱离关系，我早就把手机丢了，是个逃亡者，法洛莎完全是古代人，只有叶子更接近普通人。
　　葛城浅伏在地上，纹丝不动，神情愈加坚定，头埋得更低。
　　“其实，支付一千万也不在话下，只是最好避免冲突。如果能和平地拿到这笔钱，各位也一定很高兴吧。”
　　这是个不会被轻易打倒的人，跟钢铁一样，这副凶猛气势与结实体态，简直像个征战魔女，叫徐炀心中提高警惕。
　　“我带你玩过就知道了，”叶子很开心，“游戏是能带来快乐，改变人一生的东西。”
　　“帮我一把，我能让你兵不血刃解决这件事。”徐炀飞快地说，“黑设备是我的专长。”
　　“哇呀呀！”红发小混混往后一跳，掏出手枪，其他黑帮成员也纷纷拿出武器，瞄准徐炀一行，“居然叫我们黑帮！天大的污蔑！把精神损失费和名誉污损费也算上……快快支付三千万来！”
　　“小子！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她意识到得去门口看一眼。
　　“首先，能修好我的植入物吗？”徐炀抬起手，拔出手腕上烧焦的线路，紧盯着葛城浅。
　　“可以。”葛城浅点头，“帮会内有能干的工匠，可以负责修补。”
　　她回到茶室外的走廊，叹了口气。
　　小岛叶子则跟完全无事人一样，蹲下来，打开挎包，自顾自翻找里面的游戏数据卡，好像在检查它们是否有所损坏。
　　鼠人们只想把我们吃掉，但在黑帮手里命运好不到哪去。徐炀屏息静气。眼下只能伺机行事，看能不能在此人手里讨到一个比较好的结果吧。
　　“游戏？跟捉迷藏一样？”法洛莎好奇。
　　比一般黑帮成员要危险很多。
　　“哦？”葛城浅好奇，“你要我帮你什么？”
　　AI有不同类型，有的精通超级计算，有的则擅长战斗。马特奥那种AI，就是战斗类和人类情感模仿类的，在这两方面运行良好，别的方面就不太出色。
　　这些声音尖锐，语调不变，简直像一堆喇叭在循环播放，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训练的。
　　砰！砰！
　　几轮射击后，鼠人中的几个领头者都被打翻在地上，捂着伤口惨叫。
　　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实面貌，和善可亲的那一面永远只是伪装。
　　“铃木之泉会让各位感到宾至如归！”葛城浅微笑，拿出一张现金卡和徐炀的对接，从徐炀卡上划掉19800资金。
　　“法洛莎……你明白。”
　　“嗯。”法洛莎攥紧右手，避免被人看到魔女力量的灰光。
　　“争端继续下去，恐怕对我们双方不利。”徐炀平静地拿出枪，但没有对准他们，而是将它们放到地上示意自己无害，然后朝后退一步，挡在法洛莎身前。
　　出来的是一个健硕、瘦高的女人，像个女运动员，和那小混混一样染了亮红色短发，身上西装笔挺，大概穿了束胸，压得很小。
　　“急着动手，又很难应付是吗？”徐炀赶紧说。
　　“他要一千五百万。”徐炀说。
　　“五百万！”红发混混伸出一个巴掌。
　　“铃木组必胜！”
　　“杀！”他们整齐划一地大喊，朝奔来的鼠群开火。
　　“能交涉就先谈谈。”徐炀悄声回应，“没必要横生事端。”
　　很快，葛城浅把信息发到她手机上。
　　“机器人，就是人造的智能机器，基本搭配AI行动。AI就是人工智慧，目前有四代，”徐炀说，“一代AI只能执行固定命令，二代AI可以自主处理和解决问题，三代AI会主动学习，四代AI有情感。”
　　“现在请允许我告退，我可还有敌手要解决！”葛城浅说。
　　之前的马特奥，一定是搭载了四代AI的，他相处起来根本不像机器人。徐炀暗想。没有企业对外宣布成功开发出四代AI，说这技术只存在于理论上，但公司内部的秘密科技不计其数。
　　“嘿嘿。”叶子露出微笑，“反正你付了钱嘛。”
　　受到黑帮的密集射击，鼠人们的冲锋态势一下被遏制住，它们本来就对灯光明亮的铃木之泉感到忌惮，如今又遇到意料之外的迎头痛击，一下阵脚大乱。
　　“我又不健忘。”叶子说。
　　“是我们的一众宿敌。”葛城浅态度严肃，“蜷缩在一家机器人大卖场里，靠智能安保和街头导弹来防御。这次大断电，切断了他们和背后‘大公司’的联系，机会难得。更具体的我就不想说了，反正我要揍扁他们。”
　　只要数字心智重新上线，很多场合任我通行。
　　“跟我来。”葛城浅点头。
第15章维修
　　徐炀被带去维修，法洛莎放不下心，一直跟上。叶子不好意思独自跑去打游戏，同样选择跟随。
　　在一个会客房间，徐炀被带到屏风一侧去修理，叶子和法洛莎留在另一侧。
　　“想不到他会和黑帮打交道。”小岛叶子嘀咕。
　　“为了避免更多的暴力和流血，他一定已经绞尽脑汁了。”法洛莎说，“这家伙总是在找办法。”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这就说来话长。”法洛莎丝毫不想透露自己的事，把话题转回到叶子身上，“看，你的大包好重啊。”
　　“很多游戏数据卡。”
　　为什么过去了一千年，有科技、公司、游戏这么多新奇东西存在，人们还是过着无趣悲惨的生活？一大堆穷人跟野狗一样被鼠人剁碎，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为什么不是人人富足，自由自在？这个时代的人似乎不缺面包和蜡烛，但除这之外什么都缺。
　　“请随我来，”葛城浅说，“我说了你自告奋勇的事，现在老大要见你。”
　　“其实是我调试的，”徐炀说，“其他电气设备也一样，我都能远程操纵。”
　　徐炀咬紧牙关，忍耐痛苦。
　　“那你很成功啊。”
　　只要他的数字心智还在工作，连接在共联网路上的电气设备就无所遁形。
　　良久，密码破解，可以上网了。
　　靠人类的统治，再过另一个一千年也不会有真正的进步。魔女兼具力量、智慧、美貌与长寿，显然更适合做主导种族。
　　“我和你不一样。”徐炀摇头，“活着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还有叶子，10岁就能拿1千万出来玩游戏，这里的人100岁能赚到1千万吗？说到钱，徐炀好像一点也不缺钱，他的钱从哪来的。
　　“我没事。”徐炀强忍剧痛。
　　“对，游戏仓，在你的神经内进行模拟，让你全身心投入，很多游戏太过逼真，叫人一待就是几个月，不想离开，全靠罐子里的营养液度日。有的人营养液用完了没出来补，玩着玩着两眼一黑，去世了。”
　　“这样我已经非常感谢了。”徐炀点头。他们这些人对数字心智一窍不通，对他们来说完全是陌生技术，肯定没法做什么先进维修，但基础的小修小补就能避免情况恶化。
　　“那就做好出发的准备。”葛城浅关掉电视，迅速起身，活动了一下肌肉，快步朝外冲去，开始召集铃木组的成员。
　　“原来如此……”法洛莎不想表现得一无所知，只能不停点头。
　　在公司干了6年之久，徐炀能通过简单标识符和代码特征来分辨出设备型号和种类，这是独属于神经网络工程师的经验。
　　“我全听你的。”法洛莎说。
　　“也没，这行干的人太多了，还有AI来抢饭碗，自称人工智障。我当了六个月底边，钱只够吃饭，欠了十万皮套钱还不上，被讨债的人追着打。”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立式屏风，徐炀就在那后面。
　　葛城浅像尊护法，盘腿坐在另一边。
　　“对他们来说，公司有电用就算正常供电。”徐炀说，“没钱住在公司辖区的普通人，死在黑暗中算平平无奇。”
　　哎，如今身处所谓地下城市，没有农田、城堡和教堂，到处鼠人横行，却没有地方领主带军队前来横扫，也没什么强大公司派遣士兵拿科技将其清理，只能依靠流氓团伙进行防御。
　　现在寄人篱下，如果表现不好，他们翻脸也是有可能的。
　　相比之下，会津城就是安久市的垃圾场。
　　公司人……徐炀说公司是商业组织，公司人应该是商人，或者在帮商人做事，那好像还不错，商人能促进领地之间的产品交换，应该比游戏人有用。
　　“我喜欢过去的游戏，它们加载之后感觉很假，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实生活，但是很好玩！游戏公司在游戏性的探索上仿佛停在了30年前，只能糊弄一下玩游戏少的。现在他们只知道宣传画面、特效和模拟技术，有本事把画面和声音打印到你的脑子里，却全然忽视游戏性，连剧情也都是乱编的，跟AI自动生成的一样，全是套路，看到开头就知道接下来会干嘛。”
　　以徐炀对数字心智的了解，他相信自己这一身本领还有抢救的可能。
　　够用了。
　　“但岌岌可危，”中野治说，“断电一开始的时候，老大就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派姐姐去突袭利家组，结果却被赶了回来。”
　　这个世界实在太奇妙，有人不事工作，甘愿陶醉虚拟当中。
　　“真的吗？你的脑部接口还没修好，怎么分析数据？”中野治怀疑。
　　徐炀感觉有点头晕，因为周围数百个黑帮战斗机器人的信号也被扫描到了，正在疯狂上载，等待徐炀接管，迫使徐炀暂时把网路信道关掉。
　　之前那红发小混混会点修理，门口那100多号黑帮打手机器人和墙头的步枪手机器人平时都是他在维护。
　　“不不不，如果这里有游戏机，我带你演示一下你就全明白了，你肯定会喜欢上打游戏的，游戏才是真正的人生，现实里脑残事情一堆堆，还是打游戏快活。我一出生家里就配了很多高档游戏机，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眯起眼睛看葛城浅远离，神情半是羡慕半是嫉妒。
　　“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她打开电视，信号极差，只能看到模糊的画面内容，传出来的也全是些杂音。
　　终于搞定。徐炀长吁一口气。
　　中野治之前在门口敲诈他，这事可不能忘。
　　万幸，万幸。
　　徐炀知道，这是因为主电路完全烧毁，没有条件重新编译信息，接收的外部信息只能以源代码的最原始形式呈现。
　　现在，他则开始尝试修理徐炀身上烧毁的电路。
　　“那就太好了。”这种时候真得感谢公司的工程师，设计出来的产品确实有一定容灾能力。
　　“数据卡啊，你从来不打游戏吗？”叶子拿出一张蓝色数据卡，“数据卡里有游戏本体，存档，还有自己编辑的记录，特别宝贵。看，我这张是天虹公司的货，全机种通用，涂装是纪念款，代表60年前发售的经典初代。你看这个，卡面右上角天虹的标印歪了，非常有典藏价值，费了很大劲才收集所有8种错漏版本，这里还有其他7张……”
　　“雷厉风行的女人。”徐炀起身，“你们在这干很久了吗？我看她才20岁左右啊。”
　　“写真……是照片吧，那你是男孩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倒也不是，浅姐姐和我都是一条街上无依无靠的，很小就认识了，”中野治说，“我受不了讨债的了，决定加入黑帮，浅姐姐怕我在这里受欺负，也跟着来了，主动加入。浅姐姐很能打！到处揍人。”
　　“我在公司名下的学校就读，学习如何当公司人。”
　　这两个区域比片木区更靠近会津地下城出口，尤其晖城区，它连接地表的安久市。
　　他召出面板，能读取的内容已经变成了一堆无序乱码，但好歹它在干活，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损坏。
　　“……针对网上谣传会津城发生‘断电’事故，安久市市长大原伸彦做出表态：完全是无稽之谈，会津城供电正常，都市居民生活平静和谐。会津城是安久市的附属地下城，根据第三方问卷公司报告，居民幸福度连续71个月达到95%以上，是一座人们会感到幸福的城市，它由晖城区、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三部分组成……”
　　“什么东西？”
　　徐炀不想跟他继续聊下去，起身离开，去找法洛莎和叶子。
　　“游戏……能和大脑互动吗？是科技的作用……”法洛莎说。
　　等他好不容易骇入电视，徐炀闭目养神，以自己的内心慢慢驱动电子程式，调节内部讯号，搜索外部网线，发现外头一家叫东方驰信的网络运营商还在工作。
　　徐炀内观面板，无数标识符在心中涌现，依次排成100*100格式的列表，乍看之下犹如天书。
　　比如……电视机！
　　最不能理解的就是……
　　在后面，法洛莎一看到徐炀出现就站起来。
　　“你不知道，女装真的很刺激，现在本地论坛上还有我的白丝腿照。”
　　“我要跟他们跑一趟，叶子，你没事就跟在法洛莎旁边，我怕你乱跑出事。”徐炀说。
　　“小钱还是有一点，我10岁那会，前后花了1千万，让LC17装甲联赛改规则，解除了未成年不能参与电竞的限制，终于实现了去大舞台表演的愿望！可惜被打得很惨，还被家里人笑话了。”
　　从完全残疾恢复成了部分残疾。
　　手部内置微型磁盘，装着最重要的解码包和巨型企业数据库，还集成了许多可用的心智应用，是他破解安防设备的关键。
　　铃川纪衣是现在最著名的网络虚拟主播，红遍全球。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炀随口应付了下。
　　“哦，”小岛叶子偏转目光，“我会保证在你回来之前都‘活着’。”
　　叶子看不起公司人。法洛莎沉吟。
　　中野治抓了抓红头发，给徐炀打了一针类似止痛剂的东西，随后在徐炀手上涂上酒精，割开他手背，挖出烧毁的电路，它已经被鲜血染红。
　　“磁盘没烧坏吧？”徐炀问。
　　徐炀很不信任这家伙给自己修理，但他手头工具充足，而且动作熟练，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葛城浅试图从这极差的电视讯号中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了解断电的地下城之外发生了什么，却毫无收获。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小岛叶子还是不领情，“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这家公司似乎在断电之后又成功重启了网络基站，不过连上需要密码。
　　“如果他们有安防设施傍身，就很难被一次突袭击溃。”
　　房间另一侧，徐炀坐在一张矮桌旁边，伸出右手。
　　“话说回来，这东西居然自己好了。”葛城浅打量电视。
　　“好家伙。”中野治开始动刀。
　　“对对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中野治点头，“赌上身家性命，为铃木组长的胜利前仆后继！跟那些刻板印象黑帮机器人干的一模一样，要我说，这一套早过时了，现在大家已经不吃黑帮那一套了，改行当安保公司都比黑帮有出息。”
　　天知道黑帮使用的止痛剂是什么成分，万一里面掺了“邮票”呢。他之前已经挨了一针，不想再被注入更多奇怪物质。
　　他继续操控电视，把它的讯号从屋内的破网路断开，连到外头的网络运营商上去，信号质量顿时激增。
　　他把植入物的电路结构和原生骨肉分割开来，挖下原先的仿生填料，堆在新的布线处。
　　相反，要是能取信于这家黑帮，对于离开会津城又多了一分希望。
　　高阁九州出品，质量自然远超于一般公司和民用植入物。本地黑帮又能知道什么呢？
　　徐炀转身，葛城浅已经站在远处，叫他过去。
　　“电路烂了，我只能用便宜货给你重新接一下。”中野治拿出手术刀和铜线，“应该不会太久，而且估计也就是能亮灯的水平，啥运行速率、安全性和抗崩溃我都搞不定哦，毕竟咱们这地方也不是专门修植入物的。”
　　“我没读书，屁都不会，没有公司要我，然后烂了，我跑去直播平台，贷款买了个可动虚拟皮套扮女人，给打赏的人送写真。”
　　越靠近安久市，也越能得到公司的庇护，像徐炀目前所处的片木区，就是无人关心的边缘地带。
　　“毕竟是‘游戏’，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吧，不能沉迷。”
　　此时正在播报新闻，一个自动读稿机器人正在工作，其外表被设计成中性，没有明显的地域性外貌特征，服装也是最司空见惯的黑色正装，以表示这家传媒公司的普世价值观，绝不在新闻报道中有任何偏袒。
　　“那就好，”徐炀望向法洛莎，“你呢？”
　　通电成功，元件运作，数字心智上线运行！
　　“二十六号高地有很多地方都有电用。”葛城浅说，“晖城区肯定还有灯。”
　　“那就跟我来。”徐炀说，“但要保持低调，你是所有人眼中的稀世珍宝。”
　　“也有7年了，”中野治说，“我们俩体格不一样，我一辈子就只能长到一米六那么高，浅姐姐却很威猛。”
　　“帮会是我们的家，忠诚是我们的价值。”葛城浅说完之后就沉默了，转向那台没有清晰画面的电视。
　　“聊天可以转移痛苦。”中野治一边动手，一边轻松地说起话来，“我之前是搞音乐的，你呢？”
　　“不是‘揍人’。”葛城浅回头说，“是为铃木家效力。”
　　“我确定可以。”徐炀用力点头。
　　法洛莎慢慢回味之前叶子话语中的信息，再结合自己的见闻，认定这个世界空洞无救。
　　“我会竭尽全力去活，咬紧了牙、拼命地活，每时每分都用力，用尽手段，免得死亡追上自己。你的‘洒脱’是不错，但我也有我的决心。”
　　“其实是义姐，浅姐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哦。”
　　“你感觉怎么样？受不了我加大麻醉剂量。”中野治说。
　　“哼，公司人也配打游戏吗？”
　　“徐炀似乎不打游戏呢。”法洛莎说。
　　安久市位于会津地下城正上方，由京都无限直接控制，可谓是豪华都会，有消费能力、有公司职位的人才有资格在安久市那样的地方生存。
　　“原来你很有钱吗？”
　　自己可不会在这种地方进行开颅修理，肯定要找一家专业的义体诊所来解决这件事，唯有手艺精湛的义体医生才能进行全面修复。
　　“还行，没坏，你这是一看就是被电磁脉冲炸过了，里面有抗电涌保险装置，把数据存到绝缘固件上去，能复原。”
　　“我叫徐炀。”这个字比较冷僻，大多数人听他口头介绍都以为是徐阳。
　　电视恢复运作，画面清晰，右上角显着角屋电视台的标，那是安久市的一家广播媒体公司。
　　他倒不指望他们能完全修好，但哪怕稍微改善植入物紊乱的问题也够缓解燃眉之急。
　　徐炀转向那台画面模糊、音效破碎的电视机，在粗糙的心智界面中选定它，开始夺取控制权。
　　“你真能帮上忙？”葛城浅同样表示怀疑，“虽然你看起来信心十足，但我还是不想让你送死。利家组是一群穷凶极恶、毫无纪律的犯罪分子，跟他们斗必须百倍专注！”
　　是之前法洛莎治愈奇迹的结果。原先救了我一命，现在则造成了不必要的愈合，让整修工作加倍痛苦，不过也只能忍了。
　　“我没问题。”徐炀不敢让中野治帮自己修脑部处理器，虽然现在用的是残缺不全的原始电路，处理速度像龟爬，但也只能忍了。
　　“你在干嘛？”中野治看他不动了。
　　能用就好……
　　“你如果能帮上忙就快，老大原本在气头上，这时候要是打赢了，那就会心花怒放，咱们都有好处。”
　　“她一定是帮派的中坚力量。”徐炀说。
　　徐炀刚想说话，心头就涌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滋——
　　“你之前说虚拟皮套，是铃川纪衣那种？”徐炀说。
　　“我还行，只要做好消毒和抗感染，随便你怎么弄。”徐炀脸色苍白，但面上带着微笑。
　　“哇……你的‘肉’。”中野治观察，“和电路几乎长在一起了，我得全部割断才行。”
　　“死算什么。倒是你这样的人，老是把生死挂在嘴边，也不知道到底想吓唬谁！我活着就是为了高兴，天天打游戏，死了无所谓。十岁那波没处理好，这辈子已经烂了，等投胎换个开局。”
　　“然后认识了葛城浅？”
　　“弄好了吗？”她问。
　　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命运。
　　点亮了！
　　他感到难以抑制的兴奋。
　　“怎么？”
　　“之前的事情真是非常抱歉。”红发小混混流里流气，嬉皮笑脸的样子，他看起来个头不高，又很幼态，满脸狡黠之色。
　　“远远比不上，人家那咖位，全世界5千万观众的含金量……”
　　“你说她是你姐姐，是这样吗？”
　　地下是生存，地上才叫生活。
　　“稍等，我也过去。”法洛莎说，“我想更了解这个地方和这个组织。。”
　　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唤醒神力，借助神的力量，迎回辉煌的魔女时代，以火雨烧毁疾病，将种种荒唐洗涤一空。
　　“供电正常？”中野治忍不住笑了，“鼠人已经把片木区屠杀一空！”
　　徐炀耐下性子，一边和中野治闲谈，一边慢慢破解运营商的密码，这又花了数分钟，速度慢到受不了，而且因为运转性能有限，芯片过热，他感到字面意义上的烧脑。
　　“我是中野治。”红发说，“你这内置电路挺高级啊。”
　　这东西没有密钥和安防程式，原本破解它只要一秒。可现在解码它要好久。脑部处理系统严重损毁，能用的模块不到10%，分析速度大幅下降，连这种民用货都要1分钟。
　　“噢。”法洛莎微微一笑，“这是夸奖吗？”
　　“这是警告，”徐炀说，“我们没有容错率。”
第16章入侵
　　在一个僻静的会客厅里，徐炀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墙壁上挂着一个黑了屏的电视机。
　　法洛莎站在角落的阴影中。
　　葛城浅站在旁边，不停摆弄电视，调节讯号，始终不得其法，对按钮和屏显设备毫不熟悉。
　　徐炀几次想出声提醒，或用数字心智暗中操纵，却又担心伤害她的自尊。她的义弟是个厚脸皮的小无赖，而她显然相当要强。
　　待葛城浅把它开启之后，屏幕上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的脸，面上带着刀疤和皱纹，梳着背头，穿西装，神情严苛愤怒，似乎已经等待许久。
　　“喂喂！”扬声器里传出男人的粗犷声音，“葛城！很磨蹭啊！开个屏幕这么久！”
　　“抱歉！”葛城浅走到屏幕前，向老大致意，“我尽力了！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位据说有能力帮助我们击破利家组的人！”
　　“习惯在沙发和床上，习惯在游戏仓里，习惯在公司的工位上，这些生活方式培养出的人极度脆弱，根本没有在混乱中活下来的机会。”
　　就在这时，葛城浅的手机响铃。
　　“你在等什么？”葛城浅问，“你现在连屠杀都办不到，只是呆站着。”
　　“我们绝不想独吞战利品，其实只想要一个栖身之处，”徐炀说，“如果是机器人大卖场的话，里面的机器人可以全部赠给您，我们不需要。”
　　这引起了每个人的注意。
　　穿过街道，徐炀听到凄厉尖叫。
　　女朋友的事情先不谈。他暗想。法洛莎的要求虽然唐突，但却对我们有利，就不知对方如何回应了。
　　“这……”
　　“我不相信刺入我们体内的金属能有什么作用，强悍的体魄、坚韧的决心、不屈的信念，才是在这光怪陆离时代安身立命的根本。”
　　“反倒是我们的帮会，我们的大家庭，就像亲人、家人！大家互相信任，一起作战，同食同饮，这种日日夜夜培养出来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纽带。还有这些机器人战友，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畏惧前面的危险，冲锋在前，任劳任怨，比有血有肉的人更值得相信。”
　　徐炀在给高阁九州做测试的时候，曾经多次逆向攻击自家的共联网路，对这种最常见、最标准化的东西，处理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可惜在植入物严重受损的情况下，只能抱着慢工出细活的态度对待，速度极慢。
　　徐炀也很意外。
　　一眨眼，鼠人和那几个逃亡者就不见了踪影。
　　“你刚才说啥？”他想得到确认。
　　“噢噢！”
　　她拿出来，看了眼屏幕，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战斗！”那一百多台黑帮机器人举起手臂，整齐地大喊。
　　徐炀皱紧眉头，这还哪算是人？
　　“周围很多人交了‘保护费’，买了他们家的服务，现在，要区分客户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了。”葛城浅说。
　　这些人服饰普通，看起来也就是会津地下城的普通居民。
　　“啊耶！”
　　他们中的回应稀稀拉拉的，只有活人会说不同的话，机器人只会重复一样的语音。
　　“一起攻击！”
　　葛城浅离开后，徐炀赶紧走向法洛莎。
　　整座建筑式样古旧，窗边有飞檐设计，确实像天守阁，每个窗户口都有朝外放置的哨兵枪塔，俨然是一座被智能机枪、大口径火力和自动化设备保护起来的后现代要塞。
　　“哇啊啊——”
　　几乎所有共联网路都有这一套安保规范，不带变的。
　　“救命！”那几个逃亡者看到眼前尸山血海的景象，也吓了一跳，但回望后面追过来的疯狂鼠人，还是决定往前冲刺。
　　“神经黑客……很强！”她总结，“这下可以冲锋了。”
　　葛城浅在前面领路，带铃木组的黑帮成员从铃木之泉的大门口出发。
　　“里面谁开枪？”
　　“组长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葛城浅说，“现在就出发，没问题吧？”
　　“铃木组最强！”
　　倘若未来公司一个接一个解体，那些和我一样际遇的神经网路工程师们就会从事相同的工作，当时代把一个行业抛弃，人们别无选择。
　　“谁在说话？你是谁，站在那么黑的地方干什么？”铃木真司凑近屏幕。
　　没有技术和工具，人就是无能的种族。
　　“是！”葛城浅用力点头。
　　“你啊，”中年人伸出手指朝徐炀戳了戳，看起来像要把屏幕戳穿一样，“我是铃木组的老大，铃木真司，听说你许诺帮我们打赢，但你到底有什么本领在手？”
　　会津城这样的地方，大公司无心染指，各种帮派层出不穷。
　　葛城浅几乎看呆了，不需要突破，不需要近身战，不需要开枪，利家组坚不可摧的要塞从内部开始毁灭，智能安防设施开始屠戮自己人。
　　京都无限的帮派几乎都是这个样子，徐炀有所了解。他们大量使用机器战斗人员充当帮派成员，控制公司安保服务没有覆盖的区域。
　　“啊哈，想要那座大卖场……”铃木真司露出微笑。
　　铃木真司朝屏幕挥挥手，电视暗了下去。
　　徐炀和葛城浅带人继续前进，靠近一家伫立在广场上的大型建筑。
　　“他们龟缩在一家机器人大卖场里，”铃木真司说，“那地方从一楼到顶楼都装满了哨兵机枪、激光陷阱和摄像头，利家组管那地方叫新时代的天守阁，真是笑话！”
　　“几秒前才破解成功。”徐炀指了指窗口的那些自动机枪，只见它们全都调转方向，往内部开始射击，“这就是我的工作，神经黑客的工作。”
　　“跟着葛城老大！”
　　“你身上的植入物有哪些？”徐炀看到葛城浅沉默赶路，她身姿矫健，赤手空拳，这样的体格一定是有植入物的。
　　徐炀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200号黑帮成员里，只有大概50个是活人，其他都是机器人。
　　事情总算有些进展。徐炀长舒一口气。
　　在灯塔核心、雨林万物、桑海互联等巨型企业的辖区内，帮派大多从事非法交易和军火行当，比铃木组之流还凶残得多，规模更是大上许多倍。
　　“战斗！战斗！”
　　徐炀察觉到葛城浅的不安。
　　这大概也是数字心智技术的归宿吧，徐炀暗道。这最早本就是一种探索性的技术，是研究意识上传网络过程中的副产品，用来让人将意识与共联网路连接。
　　“耐心。”
　　“……确实。”
　　刚才说话这会，徐炀一直在慢慢破解网络。
　　得帮他们一把，徐炀拿出枪，打算射击那两个老鼠。
　　它大约五层高，是栋相当瞩目的机器人商场，顶上亮着不同公司的标牌，住货机器、田木智能、芹田金属、五胜机器等中小型机器人公司的广告清晰可见。
　　“我是他的女朋友。”法洛莎说，“大人，既然有了我们的帮助才能攻下那座城池，我们希望能得到该地的统治权，相应的，我们也会后续提供更多可靠的服务。”
　　“前提是能赚到那么多钱。”
　　徐炀仔细观察。
　　“前面是利家组的地盘。”葛城浅说，“利家组做事无情，恐怕他们没什么好下场，他们估计对本地很不了解。”
　　“发生了什么？”楼顶几个利家组成员赶紧跑回楼下打探情况。
　　“唔哟，好男儿……你想要什么回报吗？听说干你这行的，要价不菲。”
　　“哈！友谊你已经得到了。我很乐意结交你这样的特殊人才！”
　　“没有。”葛城浅说。
　　“战斗！”
　　和不同的对象打交道，采取的方法也不同。
　　也是，徐炀往后看，我们这边一大群黑西装的暴徒，还有个铁塔一样的女汉子带头，根本不可能被人信任。
　　葛城浅的理念倒是新奇。
　　“铃木组强大！”
　　徐炀知道对方不想交出大卖场，不过应该有回旋的余地。
　　“不是问题，它们不可能挡得住我的入侵。”
　　“把胜利带回来，”法洛莎亲了亲徐炀的脸，“别的不要想，更不要问。我的魔力不够帮你，我留在这里。”
　　利用数字心智，他试图攻破机器人商店大楼里的共联网路，获取安防系统的控制权。
　　这情况过于诡异，仿佛一道无形的大手将成堆尸体都往外推了一圈，以至于形成干净的真空区，又像有座无形壁垒，将卖场和其他人完全隔绝开来，碰上的人通通头破血流。
　　前面好几个人影从一座低矮公寓里窜出来，跌跌撞撞地往远处跑，身后跑出两个瘦弱狂躁的鼠人，追着他们狂奔不止。
　　不按计划行事，法洛莎仍然我行我素。在她看来，做人不妨大胆一些。
　　最好还是争取一下，毕竟我也很想为自己争取到一个能安稳落脚的地方。
　　“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们中有几个回头看了一眼，非但没往葛城浅这边，反倒朝另一边有亮光的地方跑过去了。
　　“嗷嗷！”
　　他隐约看见商店内部明亮，窗户后面有一张张恐慌的面庞，许多难民藏身其中，在大断电中，他们也选择了自己信任的利家组，跑到他们的核心地盘寻求庇护。
　　“按你们说的，里面还有平民。”徐炀说，“慢慢来，我不想制造大屠杀。”
　　利家组的枪手和机械师们从楼顶上跑出来，东张西望，侦查敌情，他们也穿西装，不过颜色鲜红，不似铃木组漆黑。
　　“看这大停电，老鼠横行，尸体满地，这就是过度依赖科技的下场！没有能源供应，人们在各家各户等死，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我是在街头长大，只有肌肉的分量能让我感到安心。”葛城浅指向黑暗中的地下都市。
　　徐炀看到两个鼠人正在街上拖一具尸体，鲜血留下长长痕迹，望见这一大群人走来，鼠人们加快动作，很快把尸体拖远。
　　区别在于机器黑帮都戴墨镜，用来遮掩机器眼，只有黑制服是统一的。
　　“还真是。”这可无法反驳。
　　无力购买公司保安和智能防卫系统的居民，纷纷依附在各大帮派手下。
　　“两家之间的怨恨持续数代人，这是唯一解决宿敌的机会。”葛城浅拔出藏在西服里的撬棍，另一只手拿手枪，“我10岁在街头流浪，那时就和他们的人打过架。之前趁他们电力没有恢复，我们冲进去杀了一阵，结果电力一恢复，我们被打得头破血流。”
　　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顺畅，好像徐炀已经习惯了神经黑客的身份。
　　跟葛城浅一起出发，看她做战前动员，徐炀心里百味杂陈。
　　“……那座‘新时代的天守阁’，”法洛莎忽然出声，“我们想要它。”
　　如今意识上传网络已经成熟，高管们财富自由后退休，将心智送往遥远卫星上的服务器，从此无忧无虑，空留公司人在地表创造财富。个人对共联网路的控制功能也被集成化的AI所替代，只能用来做一些见不得台面的骇入工作。
　　“那当然没问题……”铃木真司点头，“没了货物就是一座大楼罢了，怎么比得上你们这样身怀绝技的朋友？击垮我们的宿敌才是重中之重。葛城！好好保护他们，等把利家组拿下了，他想怎么样都行！”
　　广场周围地势平坦，金属地板上，横七竖八躺了数不清的西装机器人、老鼠和平民的尸体，鲜血横流，呈环状分布在机器人商店周围。
　　“啥？”徐炀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你……全是靠自己练的吗？”
　　好是好，问题就是……太常规了。
　　“利家组弱小！”黑帮机器人们重复既定语音，准备冲锋。
　　“……我走了，但你别指望我忘掉，这事我记在心里。”徐炀知道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压下心头复杂情愫，动身离开。
　　“忠义，纪律，胜战！将利家组彻底消灭！”葛城浅宣布。
　　这家大卖场用的是ODC密钥，是共联网路技术出厂标配的加密程序，而且配有高级安防程式，一旦遭到骇入就会上传警报，锁死操纵平台，屏蔽外部信道。
　　“嗯。”徐炀点头。
　　“杀啊！”黑帮机器人按照既定的节奏播放战斗音效。
　　“如果能得到贵会的友谊就好了。”
　　“而且依赖‘公司’，‘公司’就那么值得信赖吗？靠那些合同和规章？肯定有人会逃跑，听说公司折磨员工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从机器人大卖场窗口处，大量子弹突突射出，瞬间将逃亡者、包括他们身后的鼠人都射杀当场，打得他们肠穿肚烂，鲜血横飞。
　　还好先遇到铃木组，如果不小心跑到利家组的地盘，现在估计已经被打死了。
　　“如果他们买了最贵的公司安保年度会员服务，现在应该已经被应急救援穿梭机救走了，不管再胖、再废宅。”
　　“是我的……”徐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和法洛莎的关系。
　　在徐炀以前所属的夏地区，黑帮不成气候，他不甚了解。
　　砰、砰！
　　“吾等是效忠于铃木家的勇士，如今奔赴战场！应该舍生忘死！”葛城浅对面前的一大群黑帮成员发出号召。
　　因为断电的缘故，葛城浅他们躲藏在黑暗的街道中，暂时没被发现。
　　内部不断传来枪声和惨叫。
　　“为了铃木组的霸业！利家组必须被歼灭！”葛城浅回头向帮众们宣布，“我们之前的突袭被挫败了，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不过在他看来，所谓公司，也不过是一种能合法加入公司联盟的帮派，而帮派发展到一定规模，也能被公司联盟认可。
　　公司唯利是图，魔女喜怒无常，普通人则千奇百怪，不可一概而论。
　　“快点，我们得……”葛城浅刚想说话，从建筑里就响起枪声。
　　他们快步朝远方走去，在街道上排成长队。
　　“我是黑客，能破解共联网路的密钥，也就是说，可以获取周围电子设备的支配权。如果你们的目标是用智能安防设施保护的，我可以解决它。”
　　“嗯？”葛城浅好奇，“你干了什么？”
　　“到这里来！”徐炀朝他们喊。
　　“你们之前的突袭……似乎没有成效。”徐炀看见一些黑西装的尸体。
　　“谁？”
　　“组长。”葛城浅按下接听键，快步走远，避开徐炀。
第17章屠戮
　　“攻击开始了吗？”铃木真司的声音传来。
　　“是，组长，一切都有成效。”葛城浅回应。
　　“夺下利家大卖场，我们就能称霸片木区。”
　　“是！”
　　“之后找个借口，把他们赶走。”
　　“什么？”
　　“那男的，我们可不能把大卖场交给他，随便找个由头把他弄走，把他杀了也行。”
　　徐炀接入建筑里的摄像头，影像被传回心中，收讯芯片不太稳定，信号很差，时有延迟。但观察情形，依稀可见一个个利家组成员被自家的电网、自动机枪、激光陷阱、绊雷和巡逻机器人射杀，还有许多平民抱头躲避，瑟瑟发抖。
　　另一边，利家机器人大卖场5楼的主办公室内。
　　对了，难道这家伙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现在他才能理解楼下战友们发来的讯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组长——”
　　“那现在怎么办？”
　　“可、可恶——铃木那家伙，什么时候有这种手段了！”利家组组长大惊失色。
　　骨头碎裂的声音爆响，他胸口被踏凹下去，浑身剧烈颤抖一下，口中喷出一大股鲜血，圆瞪眼睛，带着极度不甘咽了气。
　　尽管脑部植入物不能工作，这个过程很费劲，徐炀还是能用经验弥补解析速度上的不足。
　　看来推进很成功，那么，黑客的工作也结束了。
　　那家伙是铃木手下的得力干将，臭娘们，愣头青，没文化的傻子，忠心的猪猡，毫无品味的恶狗，稍微有点脑子就可以把她唬的团团转。
　　“我要上了。”葛城浅拿着手枪和撬棍，用力一摆手，身后的黑帮众大吼一声，气势倍增。
　　这把狙击枪本来用来防备刺客和间谍，如今识别程序遭到更改，把自己的守护对象当成致命大敌，射击过后，枪口仍瞄准组长的无头尸体。
　　传闻徒手和持械之间，存在着一堵高墙。
　　砰——
　　明明在各个内部防御设施的射击范围内，他却完全不受它们攻击，简直像天神下凡，漫步在杀戮陷阱当中而不受伤害。
　　只是显而易见的，它一旦被骇入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因此巨型企业一直在寻找替代方案，也对网路安全相当重视。
　　该死！该死！他脑子浑浑噩噩的，完全被这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打蒙了。
　　“我过来看看总控制台。”
　　为避免误伤，利家组的人把自己成员在安防系统里的识别码加上了统一标签，并在共联网路后台把自己人都设置成友方。
　　一步、又一步，脚步声越来越近。高级组员一开始还很兴奋，知道对方即将走进自己一击必杀的范围，但接下来他又听到另一阵脚步。
　　恐怖从脊背爬上，叫他透体发冷，组长此前叫他下楼去，但他只觉浑身乏力，不敢妄动。
　　徐炀本想劝她再等等，但她看起来心烦意乱，只想用厮杀转移注意力，于是打消这个念头，转而继续破解大卖场的共联网路。
　　残存的极道暴徒和铃木组成员在室内对枪，大吼大叫，朝彼此射击，动静极大。
　　只有顶级黑客才有可能夺取这些设备的操纵权，但除非自己不开眼和巨型企业起冲突，怎么可能遇到这种级别的角色？
　　高级组员反复想了几遍，都想不起利家组何时干了招忌的事情。
　　高级组员一开始感到恍惚，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
　　“快向中井大人发讯吧！好像下面的人要顶不住了！”
　　“我要捍卫荣誉！绝不能被铃木真司那条野猪生擒！你从维护井下去，到三楼把那些战斗机器人的自爆程序打开，拿出玉碎的气魄来！”
　　组长朝“大人物”购置全套智能安防计划，把利家机器人大卖场打造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不仅外部有那么多火力，内部也到处都是死亡陷阱，可以由组长这边联网统一操纵，铃木组的傻瓜蛋来几个死几个，刚刚还轻松打退一波他们的偷袭，叫他们损失惨重……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他打开办公桌上的智能屏幕，疯狂按下总控制台的按键，可任何信号都被切断，他的权限也被删空，根本无法达成有效控制。
　　组长的身体往后飞去，软软倒下，武士刀亦在地上滑行，回到办公室内，直到高级组员脚边。
　　如果酬劳是这座大卖场，那真的不亏。倘若他们保有信义，这地方将成为我们未来一段时间自留的庇护所。
　　徐炀继续检索大卖场内部状况，发现有件事非常便利。
　　也许是幽灵，来自古代的妖怪化身赛博幽灵前来复仇……连鼠人都已回归，还有什么怪事不可能发生。
　　“那就学！葛城！不要我事事教！”组长将电话挂掉。
　　组长从墙上抓下来一把武士刀，
　　“利家组的人没有束手就擒的！我出去和他们拼了！”
　　一般黑客必须通过手头的电脑、手机或者信息终端进行骇入，只有我这样的神经黑客能直接通过心灵进行操控。
　　迎面冲出来一个红西装的暴徒，挥舞武士刀朝葛城浅斩去。
　　利家组组长挥着刀，大喊大叫，往外冲到过道上。
　　“我不会撒谎。”
　　大卖场内的货架不断在冲突中被摧毁，一台台被封装的机器人还未打开就已受损，倒地时发出巨响。
　　……竟然如此沉重地打击了利家组，不可原谅！
　　高级组员抓紧武士刀，藏在办公桌下面，等待对方进来。
　　我得沉心静气，继续操控设备，减少楼内平民的伤亡，
　　葛城浅穿过广场上的尸堆，飞速突进，铃木组成员皆衣黑色，紧随其后，犹如鸦群。
　　“是！”
　　徐炀默默观察大楼里的安防设施，隔着水泥墙壁，它们无所遁形，在他的视野中像一个个隔墙可见的半透明电器。
　　葛城浅神情不改，往后疾退，避开刀刃，然后一个低扫将对方踢得失去平衡，他摔倒在地，惨叫一声，刀亦脱手，葛城浅又朝对方胸口重重一踏。
　　高级组员隐约记得那是葛城浅的声音。
　　自己的据点不再值得信任。
　　“新时代黑帮火并。无关人员，撤退到楼顶上去。”徐炀将声音传输到建筑物里的扩音器。
　　如今，只要在后台把带有这些标签的目标全部选中，重设成敌对便是。然后再把所有其他人设为中立，这样设备既不会攻击平民，也不会攻击后进入的铃木组成员。
　　抵达作战地点后，它们手部变形，掏出腕式机枪与合金刀刃，执行搜寻并击杀的程序。
　　“老大！”利家组一名高级成员看着手上的信息终端，朝组长汇报，“收到各小组发讯！据说机器人和安保系统全部都失控！在杀自己人！连关都关不掉！”
　　“铃木组的白痴！我来了！”
　　他还在镜头里看到葛城浅的身影，她没装植入物，却毫不惜命，在战斗中一马当先，无论枪法、勇气还是近身战都很出色，一个人就净空一条走廊，留下多具利家组成员的尸体。
　　听到他俩靠近办公室，高级组员心一横，和他们拼了！
　　组长已死，利家组就由我来守护！
　　徐炀看到一队铃木组机器人脱掉黑西装，露出背上的推进器，随着一阵轰鸣声，它们直接将自己推送到楼顶上或跃进窗户，在身后留下灰色尾迹。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个脸色冷漠的年轻男人坐电梯上来，走向中央办公室。
　　事已至此，只能追随组长，到黄泉去继续尽忠！
　　“徐炀！”一个女声响起，紧接着是快步行走的动静。
　　葛城浅转头看向徐炀。
　　“五中你个大傻瓜！他们还能把地面挖穿了跳下来救我们？片木区就像远洋商船最下层里的鱼罐头一样！没人管得到！”
　　天花板角落一把隐蔽式智能狙击枪探出枪口，警报响个不停
　　“有敌人？敌人在哪？”组长顿时警觉，原地空挥武士刀，“哇呀呀！”
　　眼前的一切完全不合常理！
　　他用力把武士刀拔出来，将刀横在自己腹前。
　　高级组员战战兢兢地往外看去，只见组长的头已经被打开花，脑壳里的一些植入物被打成金属碎片，与脑浆流在一起，身体则一动不动。
　　徐炀没进办公室，把注意力放在走廊上一具头被打烂的尸体上，葛城浅则直接走进。
　　被徐炀重新调整之后，大楼内部的自动火力纷纷调转枪口，朝里面的利家组成员开始射击，建筑里枪声大作，惨叫连连，比之前还惨烈百倍。
　　共联网路是一项优异的技术。徐炀默默看着大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高效杀戮不断进行。当一台机器击杀了一个目标，其他机器会立刻收到信息，转移火力，一发子弹都不会浪费在尸体上，如割草般干净利落。
　　至于那些未连接共联网路、独立运行的防御设施，葛城浅他们应该能搞定，我已经解决8成以上的威胁了，再打不下来说不过去。
　　连干黑帮这种事都有机器人来效力，竞争真是太激烈了。
　　所有系统都不听使唤！全部叛变！
　　太恐怖了……
　　徐炀只隐约听到铃木真司对葛城浅大喊。葛城浅的目光叫他感到意外，她看起来像承受着某种程度的煎熬。又被组长骂了吗？不知这次是什么缘故。
　　徐炀关掉数字心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砰！
　　枪声响起。
　　“这家伙谁？”徐炀问。
　　“五中谦三，利家组干部中最傲慢的。”
第18章灭组
　　利家组在一个小时内从片木区除名。徐炀走到窗边，看外面环形尸堆，之前鼠潮肯定攻击过大卖场，不过被安防设施无情击杀。
　　确实坚固，可进可退，在大断电的环境下，这里有电又有防御设施。
　　铃木组真的会把这么好的地方拱手相让吗？就之前的接触来看，铃木真司不像宽厚大量的人，葛城浅倒是重视情义。
　　徐炀用力把办公桌边的尸体拖开，操作中控台，把自己骇入的痕迹主动清理，断开对外联络，方便自己进一步全权控制。
　　“这……”葛城浅检查走廊上的尸体，“没错，是利家一郎，利家组的组长，终于死了。”
　　“人命如草芥。”
　　“平时也一样。”
　　“再会。”
　　徐炀听到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愿你未来的生活一帆风顺。”
　　“我学不会的东西太多了，我没读过书。”
　　徐炀深呼吸，空气中满是血腥味，今天一路看过的断肢和尸体比过去28年看到的加起来都要多。
　　葛城浅给帮派成员下命令，叫他们把幸存者押运回铃木之泉去缴费，从而换取安全。
　　“往体内插电池只会让你懈怠锻炼。”
　　“老大叫我杀了你，或者把你赶走。”
　　“网上能接触到很多新奇的消息，世界上那么多地方发生着那么多事情……”
　　不仅这样的地方不存在，而且法洛莎有种耐不住寂寞的潜质，惹事是她的本能。
　　人们惶惶不安，神情凄凉，满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那跟作弊有什么区别。”葛城浅不以为然。
　　葛城浅捡起五中谦三抛下的武士刀，瞄准了徐炀。
　　“但往头脑里下载技能档案能节约数年的习武时间。”
　　怀抱婴儿的妇女，穿外卖员制服或便利店制服的打工者，穿校服的学生，戴眼镜穿动漫人物T恤的阿宅，穿花裙子的年轻女孩，穿格子衫的秃子，穿廉价西装、戴墨镜和无线耳机的推销员……都是再常见不过的普通人。
　　“没事，我能理解。”她伸出手和徐炀用力握了握，“入会一开始，铃木老大就告诉我，铃木组要做成京都无限辖区内最强大的帮会，要靠着信、礼、义、勇的精神来作战，让我用拳头打出一条路。也许是我误解了这些话的意思吧。”
　　徐炀并不相信这些说辞，他拿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很方便，法洛莎一定会喜欢这玩意。
　　“我猜你从来没离开过片木区。”
　　葛城浅又来了电话。
　　“当然，我们保护我们地盘上的人不受威胁，提供他们温泉服务，我们一共有2000个会员，可不是地痞流氓，而且年营业额还在增长。”
　　“我要回去报告了。”葛城浅向徐炀告别。
　　公司人接受的是一种包含全程的16年教育套餐，每年累加大量债务，所谓公司人教育并未教有用的东西，只是限制公司小孩的活动，培训服从性，真正有益于工作的内容在入职培训期间通过下载记忆档案来学习。
　　“你有主意吗？”
　　“那这是要白嫖我的劳动成果了。”
　　和葛城浅交谈感觉很舒服，她没什么心防，十分坦率。只是她眉头紧锁，心不在焉。
　　“我最认真的劝告：你应该装点植入物给自己，我都不敢想象你是怎么敢往这种防备森严的地方冲刺的。”
　　“啊啊……”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看到有趣的事情会高兴，但高兴只有一会；看到令人痛苦的消息会愤怒，但愤怒又改变不了什么。最后还是要回来过日子，把每天的日子过好，我觉得很满足了。”
　　葛城浅坐在中控台桌上，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她神情看不出是喜悦或紧张，更像是麻木。
　　“我欠你一次。”
　　这倒是事实。超古代魔女法洛莎，还有快乐的笨蛋叶子，总不能不管她们的安危。
　　啊，对了。
　　如果没有大断电，他们的命运绝不是现在这样，牲畜般任人宰割，毫无决定自己生死的能力。
　　“似乎是每次利家组遭遇危难，都会出手援助的一个神秘公司，老大怀疑它就是利家组和大人物联络的中间企业。”
　　创造一个这样的地方好了。
　　“铃木老大待你如何？”
　　“是我弟弟。”她接通，然后走到办公室另一侧。
　　“一直都是黑帮？我是说……没干过别的？”
　　“我能处理。”
　　“我不擅长做这种事，”葛城浅把刀尖移开，“杀了你我良心不安，你也不像会安心吃亏的人。但我更不能背叛老大，所以我才跟你交代，我要你负责想个不用死的办法。”
　　徐炀想到自己还欠高阁九州四百五十万，在公司联盟内被通缉悬赏两千多万，感觉十分奇妙，就算有心想赔，但遇到高阁九州的人就会立刻被抓回去处决，以儆效尤。
　　大公司员工之所以普遍比外面的野路子强，企业内部的技能档案也是重要原因，它往大脑里刻录记忆和情报，极大缩短成材时间，提供难以获取的绝密知识。
　　“我希望我能和他一样聪明。他说的话，有时铃木老大都很受用。我的意见，老大却从来没放在心上。”
　　“你和你弟弟一点都不一样啊。”
　　“是，我在健身房里感觉更自在。统一着装也是弟弟以前跟老大说的，这样看起来专业。”
　　“北海商社，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这样一方面削弱公司人的天赋和成长性，使其在学习知识的黄金阶段一无所获，只能在毕业后听从公司安排。另一方面利用技能档案，只为其灌输和某个工作职位有关的知识技能，使他们只能在特定职位上劳动终生。
　　只见之前四散奔逃的居民又聚拢过来，他们惴惴不安，穿过楼梯，集中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旁边是黑西服的帮派成员，手拿各种简易武器和枪械，半是驱赶、半是看守，把他们押到葛城浅面前来。
　　徐炀稍微看了眼，起码有一百多号幸存者。
　　“第一，我有这个，这个更有用，”葛城浅将刀瞄准徐炀，“第二，你还有两个女人留在铃木之泉。”
　　“能不能按天算钱啊。”
　　那么，这该死的大断电到底是谁引起的呢？就凭鼠人？他们真有能力切断会津城的电力？
　　“你不懂怎么威胁人，我一点没在怕。”
　　方才说到自己接受的教育，徐炀不禁开始回忆过往。
　　“你们做好事。”
　　而有钱人则会将其子女送往真正的学校，为其培养多种多样的才能和兴趣，开拓视野和见闻。
　　里面提到一些关键信息，对徐炀来说只是一些日期、地点、号码和货物，但铃木组应该能善加利用。
　　“铃木组……”
　　他们很多都投身或挂名学术圈，避免加入公司，因此世界的学术研究已经完全贵族化和精英化，成为富人保护子女免受公司制度压榨的乐园。有价值的科研成果往往不来自这些富哥们，而是由日夜在实验室加班的科学魔女处理。
　　“很好，虽然我是为了弟弟才加入铃木组的，但老大一直很重视我。”
　　“没有你，我们不可能攻下这里。”葛城浅说。
　　现在，他们该怎么办呢？
　　“刚才你提心吊胆了一会吧。”葛城浅转动手里的刀。
　　他们把重要文件删空了。徐炀没找到任何有用的内容。眼角余光观察葛城浅，她正耐心等待。如果自己一无所获，她肯定会把我处死。
　　“你确定铃木老大不会找你麻烦吧。”
　　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喜欢上网，网上都是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有一大堆广告。”
　　“跟你老大说，大卖场被我控制住，反而成为我的私有物，攻破这里胜算很低。”
　　徐炀看了看办公室里的装修，古朴大气，一尊金色佛像手里捧着不锈钢全自动咖啡机。
　　“网速慢。”
　　“没必要，帮会在这里，家人兄弟在这里，铃木老大也在这里。片木区和外面相比能少什么，虽然这里是地下城最深处，我感觉什么都不缺。”
　　“黑帮这个词，我极少说，这说的好像我们是坏蛋一样。在为铃木组效力之前，我干过很多活，送外卖、餐厅服务，也乞讨。铃木组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不用再说了。”
　　现实社会种种病态，法洛莎可能会觉得现状比不上她的那个年代。
　　幸存者们紧张不安，但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只能安静地一个接一个被扭送走。
　　“各位！”葛城浅离开办公室到走廊上，高举拳头，“残虐无道的利家组，已经被我们铃木组击灭了！未来，片木区只有我等有实力保护大家安全！现在请转移到铃木之泉，我们会在这‘大断电’的混乱之中保护诸位！”
　　“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一般路过的逃难者，和他们的地位差不多。我凭什么决定他们的未来？”
　　真想带法洛莎逃到一个公司管不到的地方。
　　“那这些记录应该能让铃木老大满意。”徐炀把档案悉数导出，发到葛城浅的手机上。
　　“哎……”
　　“嗯……”
　　“很好。”
　　“我上过学，但我靠的是借公司高利贷，而且那地方一团糟……”
　　“那边能上网吗？”
　　“他们……你有什么打算？”徐炀问。
　　“这里一定有东西比我的死更有价值，”徐炀环顾四周，“铃木老大有看中利家组的什么珍贵资源吗？”
　　徐炀留心磁盘碎片，用自己内置的心智软件恢复数据，不多时就还找回大量被删除的文件，他用技术手段还原档案，发现一段段通话录音、报告和交易记录，对象指向一家叫“北海商社”的小公司，但根据记录里利家一郎谦恭的语气，所谓小公司明显是伪装。
　　付了利家组资金后又要给铃木组花钱，对他们来说是倒霉透顶的一天。
　　创造一个理想乡，所有不爽公司的人和魔女都进来，自由自在。
　　她的手握起来很粗糙，和法洛莎的细皮嫩肉差距甚远。
　　“要钱吗？”
　　徐炀回到控制台桌边，仔细检索内容。
　　所谓佛与菩萨都源于觉者的传闻，传闻先贤在树下开悟，随后游历各方，主张净欲明心，六根清净，但其追随者无法经受魔女蛊惑，转而效力于魔女，放弃其理论，致使这一流派很快断绝。不过其经典仍然小范围流传，直到今日，重获新生，其网上门徒甚众，试图将凡人的精神导向无灾无病的云净土。
　　“我钱花完了怎么办了？”
　　“有，”葛城浅说，“利家组一直在跟‘大人物’联系，是一个京都无限的高层人员，对我们来说就是手眼通天的。老大想代替利家组，为‘大人物’服务。”
　　“这件西装不合身。”
　　说起铃木组的，葛城浅相当热忱，滔滔不绝。
　　葛城浅一路小跑着离开，看着她强壮丰满的身躯，徐炀有种她能用肌肉弹开子弹的错觉。
　　徐炀看着这间办公室，感到略略安心，他坐在利家一郎坐过的黑色老板椅上，往后一仰，慢慢盘算下一步计划。
第19章次元永生
　　细想起来，葛城浅的策略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配置植入物，最基本的神经电流集束总要一套，最便宜的1000，贵的5万、20万都有，它关系到后续植入物性能的基础，而且很难更换，通常第一次就得配条好的。
　　我自己是贷款10万配的，她若是欠上债务，日子就轻松不起来了。
　　神经电流配置好，接下来呢？
　　液压肌肉，神经反应辅助，肾上腺素刺激器，光学扫描眼，关节强化，伸缩臂刀，代谢增强器，痛觉屏蔽装置，听力增强，电磁爆破防护……人体强化无穷无尽，但都要靠钱去堆。
　　更讽刺的是，人变强的速度跟不上机器，人往身上插满植入物，然后才差不多能打过同价位的战斗机器人，那从一开始就用战斗机器人不就好了，黑帮买这么多机械战斗员也是同样的道理。
　　葛城浅未来迟早会遇到发展瓶颈。
　　“不过更有奔头，”叶子说，“游戏里一切可视化，技能锻炼了就会升级，给npc送礼物他们就会对你微笑，好感进度条在头顶上，谁好谁坏一清二楚，有付出就有收获。”
　　叶子那边也关掉了自己的虚拟游戏，头盔打开，她看起来相当振奋。
　　其他东西也差不多，当幸福被明码标价，它的本质就被消解，从单纯的快乐变成无尽苦役中短暂的喘息。
　　法洛莎回望游戏仓，心有余悸。
　　“你呼出菜单就行了。”
　　“也许这才是瓦解公司主义的最大利器。”徐炀说，“全部到游戏里去生产虚拟数据，不再消费，不再婚姻，游戏内的夫妻之事总不能成真吧。”
　　“噢，老bug了，我看看怎么用控制台的方法退出，我想想口令……”
　　“快点，快点。”法洛莎似乎很焦急。
　　“可以消耗游戏内的货币，让现实中的快递公司用无人机将营养液送上门，装入虚拟仓内。”
　　“那总不能一直呆在游戏里，总要吃饭喝水。”徐炀说。
　　“嗨——嗨呀！打中了！”叶子十分亢奋，声音从头盔下传出，“小心，它往你那过去了！”
　　她们坐在正面半透明的玻璃罩游戏仓里，头上戴着虚拟头盔，它利用外部设备将人的精神和虚拟世界相连接，使其感官被模拟出来的信号所淹没，将游戏体验带到全新的拟真高度。
　　徐炀用数字心智连接法洛莎那部游戏仓，执行关闭程式。虚拟头盔的限位器打开，向上升起，密密麻麻的电极贴片和金属探针自法洛莎头上脱落。
　　人体强化本该是件好事，公司主义却把它变成一种饮鸩止渴的手段。
　　“切……”叶子撇嘴。
　　“玩游戏是很正当的需求，”叶子说，“而且她打得特别好。”
　　紧接着，它那边又泛出绿光和彩光，仿佛法洛莎达成了什么极难的动作。
　　“那岂不是一大堆人一辈子都在这游戏里了。”徐炀感到奇妙。
　　灯塔核心是西半球一家先进的巨型企业，他们拥有所有巨型企业中最高端、最神秘的科技，员工不多，却是公司联盟中极重要的巨头之一。
　　“什么？怎么做？”
　　“我看可以在里面工作、生活，”法洛莎深呼吸，平复自己过度兴奋的身心，“就和现实生活一样。”
　　法洛莎似乎不适应戴虚拟头盔，又玩了十分钟后，身体不安地扭动起来。
　　“当然，你反应速度太快了，而且你……你把法术咒语全背下来了？你捏法术好快，我虽然游戏里练了1400小时的魔法，但感觉背法术没你快。”
　　“怎么退出？”她问，“我要退出来。”
　　“说明你是游戏天才。”徐炀笑道，“而叶子只是个游戏宅。”
　　“不行，闪了一下然后又消失了。”
　　次元永生的游戏世界由算法随机生成，理论上地图无限大，所有任务和剧情也都由AI编写，每天上线都能遇到AI设计出来的各种崭新奇遇，永远不会感到陌生，不会遇到任何重复内容。
　　说不定这才是灯塔核心授权工作室开发这游戏的最终目的。
　　“如果能在游戏里施展魔力就好了，可惜不能，”法洛莎露出奇异的微笑，“看来所谓‘游戏’终究是为人类服务的，不是魔女的享受。”
　　叶子把数据卡从游戏仓底部拔出来，徐炀扫了一眼，是豪华版的“次元永生”，起这名字是因为制作方立志要为玩家构筑一个千姿百态的虚拟世界，使人们能在那里一直生活游玩下去，游戏由灯塔核心旗下的O星工作室出品。
　　“这次没爆！”
　　这游戏徐炀也有耳闻，最近几年出品的爆款。
　　路上，徐炀抬头，他看到巨大的通风机组正在缓慢运作，黑暗中依稀看到扇叶以迟钝的速度移动，像有个手脚笨拙的巨人在背后慢慢转动一样。
　　“我第一次玩。”法洛莎语气轻松，她仿佛越来越能理解这个世界的科技了。
　　“那就去找下一个，我还没杀够。”
　　“这游戏好玩。”徐炀说。虽然他从来没机会玩过，不过听着就有意思，里面能杀怪、种田、吃饭喝水、骑马打猎、领兵作战，有四季变化，自然规律和物理性质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有法术也有火枪，还可以跳跃到主世界以外的其他领域，乐趣无穷。
　　“啊，才到一半，你还有三分之二血呢，喝瓶药就满了。”
　　“这个有高技术力，”叶子很兴奋，“它提供了全新的防暴毙功能，在游戏内睡觉，头盔也会让我们陷入真正的睡觉当中。在游戏内进食喝水，游戏仓就会将营养液注射到我们体内。”
　　他返回铃木之泉。
　　地表也提供一部分电力，让它稍微运作，但显然运行不畅。
　　“真是太神奇了，”法洛莎说，“游戏……比男巫们最高等级的幻术还可怕，我感受到不同程度的疼痛、狂喜和悲怆，脚下的草地和拂面的微风都那么真实，丝毫感受不到虚假，可是我连一点受控的感觉都没有，反而乐在其中。”
　　“我？我打得很好？”法洛莎好奇。
　　这种事发生到最后，不就成那种全人类脑后插管的虚拟世界了吗？毕竟人类已经不需要清醒了。
　　她神情苍白，因过度兴奋而浑身是汗。
　　“就是真实才有意思啊。”叶子说。
　　“你好像在游戏里杀得很开心。”徐炀说。
　　“诶，有个NPC来了，我们接任务吧。”
　　法洛莎一声不吭，徐炀看到游戏仓一侧有实时反馈灯效，流光溢彩，法洛莎那边不停闪红光，似乎和游戏内的受创相关联。
　　“法洛莎你玩的好厉害啊！”她说，“完全不像第一次接触。”
　　“就是抬头显示，仰起脖子然后空中会显示菜单。”
　　“你怎么这么会玩？”叶子大叫，“就是这样！它死了！”
　　徐炀把泡好的咖啡拿来喝了一口，味道不错，苦涩中带着令人回味的香气，口感层次分明，提神醒脑，不是廉价产品。利家组的老大确实很会享受，可惜时运不济，横尸走廊。
　　“当然，可惜我要玩的游戏太多了，不然专攻这个。”叶子说，“整个地图是共享的，好多早期玩家在里面建立了自己的国家、阵营和势力，跟现实中一样繁荣，还有各国的宫廷政治大戏在论坛上连载。不过这里信号太差，都看不到其他玩家，下载新地图也慢。”
　　有了这里的安保系统，自己和法洛莎，包括那个脾气古怪的叶子，终于不用寄人篱下，也不用靠黑帮施舍的同情过活了。
　　“太……太真实了。”法洛莎虚弱至极，徐炀走过去，把她扶出游戏仓。
　　“我不玩了，我要离开这里。”
　　安插大量植入物的人通常被称为改造人，他们很少寿终正寝，因为植入物是有计划报废的，长期耐用的植入物不符合公司的营销策略，总要设计有限的使用寿命，这样一旦受损，顾客就必须购买或升级新的植入物。
　　“能杀吗？他那件衣服很棒。”
　　法洛莎肯定弄不来这种东西，一定是叶子帮她调试完成的。
　　“把它尸体打碎，是不是会掉传说素材？”
　　那我自己呢？徐炀看着自己手背上缝合的痕迹。往自己身上继续装植入物吗？这东西也有副作用，内置植入物越多，对电磁脉冲就越敏感，而且后续维修及更换都需要一大笔钱。
　　“营养液不够怎么办。”
　　要是不能尽快离开会津城、前往地面，什么时候憋死在地下也说不定。
　　这里是个很好的休息点，徐炀环顾四周，但不是永远的，我们现在受困在地下最底部，首要目的是活着前往地面，而不是待在这里，和什么老鼠人作斗争，或参与帮派之间的狗斗。
　　“当然，全球已经有上千万‘次元永生’的人口了。”叶子说。
　　之前只是有所耳闻，没想到里面这么复杂。
　　回到铃木之泉后，徐炀到处去寻叶子，找了半晌才发现她们在二楼的游戏室里打游戏。
　　因此，徐炀对自身的进一步改造抱有非常谨慎的态度。
　　对公司来说提高效益，对个人来说就是无尽的健康隐患。
　　“如果你喜欢玩游戏，说明你已经中幻术了，它的名字叫‘上瘾’。好在你还能分辨是非，回到这现实中来。”
　　她们沉醉其中，徐炀坐在榻榻米上，矮桌上摆有手工糕饼，他一边吃一边等她们出来。
　　“还真能。”叶子说，“据说会采集那个那个，然后远洋快递到另一方那里去，在虚拟仓里十月怀胎，进入孕妇关怀模式，最后生出孩子，送到当地抚养中心里去。”
　　徐炀观察游戏仓，如果用数字心智修改服务器数据，那就等于内置修改器，在游戏里变成开局即无敌的状态，想虐谁虐谁。
　　“游戏的事先放在一边，”他说，“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们。”
第20章神社
　　“啥呀？”叶子问。
　　“我们有个新的藏身处，”徐炀说，“附近的利家机器人大卖场，可以在那边休息了。”
　　“和这相比有什么好的？”
　　“更安全，这里毕竟是黑帮的地盘，若是他们行凶，我们不好应付。”
　　“哎！”叶子感到无奈，但毕竟是徐炀的见解，她不知不觉倾向于听他的话，开始收拾她那个装满卡片的大包。
　　游戏？进入公司后，就没有打游戏的机会了。徐炀暗想。他看着叶子的数据卡和旁边的游戏仓，数据卡越做越小巧精致，游戏仓外表则是流线型的，占地很大，配色狂野，像一头工业猛兽，富有设计感。
　　这些东西勾起了过去的回忆，徐炀感觉有些恍惚。小时候最大的梦想是早点放学玩游戏，上班后最大的梦想是放假在宿舍睡觉，现在最大的梦想则是活着回地面上去。
　　叶子停下收拾的动作，陷入沉默，她盯着法洛莎，好不容易才开口。
　　“怎么研究的？”法洛莎问。
　　“我没想到魔女打游戏也很厉害。”徐炀说。
　　“别想太多，”徐炀说，“法洛莎，现在公司眼里你就是一块会走路的无记名现金卡，谁都能拿去刷。在你彻底恢复健康之前跟紧我，我保护你。”
　　法洛莎笑起来。
　　“对。”法洛莎说。
　　叶子放弃了富有的家庭，她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京都无限曾经研究过魔女，”徐炀说，“几乎在每项测试指标上都远远超出人类。”
　　“我有幸和小公主一起玩过游戏呢。”法洛莎说。
　　外面死人成百上千，鼠人横行在暗影当中，帮派厮杀波及无辜，此情此景，叫徐炀无法分心在别的事情上，暂时感受不到游戏的吸引力。
　　“只是不要让我见我的家人。”她说，“好不好？他们一定要羞辱我的。”
　　“对，我的魔力……我的魔力被那所谓反魔女的武器限制，十分干涸。但我还能成长，继续成长，两种力量发展到极限，‘回复之律’能将整个世界倒退到原初时分，‘屠杀之律’能杀死世界上所有的人类、动物与魔女，一切归零。噢，徐炀，那场面真美，大地的寂静将空前绝后。”
　　它也分等级，一共有180级，每10级可以解锁不同的权限，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已经7年没回过家了。”她说，“一张特保卡有什么用，家里人把我当笑话。”
　　徐炀凑到法洛莎身边，她抓住徐炀的手。
　　“魔女的性质，很令人好奇吧。”法洛莎冷笑，“在我的过去，魔女和人类的差别就很大，而在你们的时代，这种差异仍然明显，没关系的，我早就知道魔女和人类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那么，解决方法也很明显——人类必须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我带你过去。”法洛莎语气坚定。
　　“无所谓了，只要让我接触到神的力量，我就能迅速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强。神就沉睡在那扇门背后，我能感受到。”
　　想到这，徐炀就感觉有点希望，可他又看到叶子的模样，她委屈巴巴，几乎要哭了。
　　“过去的人们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呢，”法洛莎说，“可现在我却忽然有了朋友。”
　　“特保卡？”法洛莎问。
　　徐炀欲言又止。
　　“真的？所以你真的是魔女？”
　　“你怎么不去享受富人生活，跑到这破地方来。”
　　“过去，教会、魔女、贵族和普通人构成了世界。魔女们不容于贵族，被普通人恐惧，便与教会合作。我啊，也为教会服务了很多年，神不会亏待我的。而‘公司’如果想彻底摧毁魔女的力量，也必须把神的痕迹抹除干净才是。”
　　“不，”叶子撇嘴，不屑地说，“这样我输就有理由了，魔女的反应力、身体素质、学习能力都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好……好吓人的气势。”叶子被法洛莎给惊到了。
　　“你是不是想骂我笨蛋！”叶子，愤怒了，“早九晚九的日子还是你自己享受吧！”
　　“就为了这个。”叶子把大包背起，“如果上班的话就不能开开心心玩了。”
　　“别，别，希望还能一起玩游戏啊！”叶子说，“我们不要聊这些怪话了，等找到两个网络好的游戏仓，我们一起去打装备，保护世界的和平吧！”
　　不过，虽然神的力量近在咫尺，这明显是人家的地盘，我是不可能过去的。
　　叶子整理她的数据卡，徐炀看其间夹了一张方形的金卡。
　　“对，游戏是最棒的了！只要能玩游戏我就最满意啦，我带了好多好多游戏，下次玩别的！”
　　“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分享誓言，你忘了吗？”法洛莎微笑。
　　“真的？”叶子睁大眼睛。
　　徐炀现在不由得正视小岛叶子，她地位绝对不低，很可能就是破局关键。即便是10级的特保卡，其办理人也至少身家数亿，多少在某个公司辖区内有控制力，可以提供庇护。
　　“在那之前……请过来一下。”法洛莎神情严肃。
　　“是啊，刚才那一小时真是我这辈子度过的最愉快的了，”她说，“这个世界的人们有‘游戏’玩，应该无忧无虑才对。”
　　所谓特保卡是富商、高管、资本家、企业主等权贵为亲人办理的一种特殊的保障凭证，受公司联盟认证，具有很高的通行性，凭借特保卡可以在世界各地便宜行事。
　　“公司花了数十年工程，组建专业处置超自然力量的特遣队，发明反魔女装甲，拆毁所有教堂，猎捕所有密教团体，又监测所有魔女出生……”
　　京都无限的人对魔女的“研究”手段极其残忍，在一系列生理实验之后就是惨绝人寰的活体解剖。他造访过企业间共享的开源数据库，光是看到扉页上的几张实验插图都快吐了，没有详细阅读情报。
　　亦即说是，一旦攀上小岛叶子家，从被通缉的窘境中脱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公司似乎非常忌惮神的存在。好像神与魔女有着某种密切联系。”
　　“我没有。”徐炀赶紧说。
　　“我不知道具体的做法，”徐炀说，“但方法很坏。”
　　“都听你的，”徐炀说，“我不会欺负你。”
　　“也就是说，取回魔力。”
　　“知道，”叶子叹了口气，“我一直都把它藏得很好的。”
　　“在这里就有。”
　　“看起来不太安全。”徐炀说。
　　她要创造一个只有我们两个幸存的世界，感觉更毛骨悚然了。魔女又不能生，若是做成，迄今为止的所有历史将被法洛莎摧毁。
　　“我们现在去新的安全屋，”徐炀面向游戏室外面的走廊，“跟我来吧。”
　　“你别乱跑。”徐炀看了一眼叶子，“黑帮的人要是看到特保卡，会把你细细做成臊子，把它交易到黑市。”
　　“比如？”
　　“我所追寻的神就在门后面。”法洛莎幽幽地说。
　　“神一定有痕迹留世。”
　　“离开这里？”法洛莎问。
　　“但我也和你说过魔女战争的事情，所有教堂都被捣毁了。”
　　“如果我想活命的话，我就不该让你这样做。”
　　“那是……”徐炀不禁出声，“特保卡？”
　　她引徐炀快步穿过走廊。
　　“这里？”徐炀感觉不可思议，“这是洗温泉的地方。”
　　“魔女的力量必须要向神祈祷才能取回。”法洛莎说。
　　曲折往下，徐炀来到一座典雅庭院，全息投影出来的仙鹤在人造假山上栖息，下面是水池潺潺流动，大片荷花与莲叶分布其间。
　　“对，他们真的在这方面花了很大功夫。”
　　穿过庭院一侧的铺石走道，徐炀看到一扇朱红色的木门，封住了前面的小型神社，一把同样血红色的武士刀挂在门上，像是用于辟邪，或是要镇压神社里供奉的东西。
　　“啊，”叶子把大包拉链拉上，“等级很低的，才10级，我爸有点小钱，帮我办了这个。”
　　叶子手足无措。
　　“一种凭证，就像古代国王给王子和公主配备的，表示他们身份不凡，沿途的人要好好招待，不得怠慢。”
　　“再低级的特保卡也是特保卡，你是个大人物。”徐炀说，“我把你护送回安全地方，你家人估计会好好酬谢我。”
　　“你这家伙居然要拿我换利益！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可能也是唯一的办法……”叶子叹气。
　　“她的力量救了你，”徐炀说，“你别把她和公司里那些受雇佣的战斗魔女、工业魔女联系起来，她是个好魔女。”
　　“你救了我，让我死而复生。啊……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忍不住，反复想这些事，原来不是我出现了幻觉啊。我一直暗中说服自己，说被杀那一幕是记忆错乱，你并非魔女，但……还是要面对这种事吧。我真的死过一回，是现实操纵者救了我。”
　　庭院入口处，数名机器黑帮赶来，他们穿黑色制服、戴墨镜，端起冲锋枪瞄准徐炀。
　　人的际遇如此奇妙，难以预测。
　　“对，有家巨型企业叫‘众神明昼’，专门经营奢侈品和高端时尚品牌，但他们也只是历史遗留问题才保留这个名字。”
　　“对。”
　　“你已经闯入私人区域，客人。”机器黑帮发出无感情的电子音，“现在立刻离开，倒数十秒。”
　　徐炀屏住呼吸。如果尝试一搏，直接突入神社的话……
第21章新地方
　　无疑，人的速度比不上子弹，不能冒进。
　　死亡威胁近在咫尺，稍有逾矩便有杀身之祸。
　　随着它们倒数，徐炀快步朝外移动，这些机器人没有网络接入点，而且对扫描很敏感，不好应付。
　　若是发生冲突，自己一方的胜算是0%，根本没有击败这几个武装机器人的可能。
　　更多黑帮成员穿过走廊，朝内室靠近，作为后援，警惕地凝视徐炀。
　　“那是铃木老大的家传神社。”一个男人冷声说，他身穿无袖背心，两臂自肩膀以下全是金属，“对客人来说是禁入的。”
　　“要花钱的。”叶子说。
　　“那东西可不能随意获取。我们一定会回来，不过不是现在。”徐炀做出判断。
　　“里面最好有吃有喝，我不敢出去了。”叶子说。
　　只要他能证明自己总是对的，叶子不介意跟着他行动。徐炀一看就是被常年压榨的公司人，又瘦又虚弱，法洛莎则是个形象复杂的魔女，有一点非常奇怪，她好像从没上过一天班，而且与社会现实脱节。
　　“以前肯定有很多人照顾你。”徐炀揣测。
　　法洛莎推开玻璃大门，好奇地张望里面那些塑封的机器人，各式各样的机器人分展区摆放，有着不同性能。
　　“是。”
　　“当然。”徐炀点头。
　　大叔？自己还年轻有活力，怎么就大叔了，不过随她去吧。
　　“这是个用安防设施保护起来的商业大楼，”徐炀说，“利家组的人曾经利用它来自卫，一番冲突后，就变成这般景象了。”
　　“怎么可能。”叶子还不了解徐炀神经黑客的力量，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耐心，是最伟大的美德……
　　“徐炀真的很厉害呢。”她说。
　　“买东西肯定要花钱的，徐炀又没有魔力，他骗你的，欺负你没见过世面！”叶子说。
　　紧接着，徐炀就来到顾客休息区，叶子和法洛莎对着两台售货机发愁。
　　“怎么会有那么多。”
　　“啊——”叶子看得目瞪口呆，“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不用付钱？”
　　“我们出发吗？”她问。
　　对于人类和老鼠的尸体，法洛莎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像穿过一堆沙子或石头那样轻松。
　　“你就像个透明人！只有犯错的时候才会引起注意。”叶子无奈。
　　“你看就知道了。”徐炀说。
　　“肯定有，我看到有售货机之类的。我把防卫炮塔重新打开，老鼠们一时半会也冲不进来。”
　　徐炀回望广场上的尸堆，这些死掉的东西，无论人还是鼠人都让他心头不舒服。它们令徐炀联想起他自己的死亡。自己也有一天会死吗？那是毫无疑问的，不过在那之前，肯定要活够本。
　　“再让我见到你们靠近此地，就别想落得好了。”他说。
　　激活之后，它们发挥自己的AI能动性，在楼层之间穿梭，仔细清理这座经过激战的大卖场。在徐炀的设置下，它们也会把外面的尸体集中起来处理，免得滋生疾病、吸引老鼠。
　　“薯片？速食面？扭蛋？可乐？”法洛莎看着售货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都看呆了，“如果它们被封印得如此坚固，我们要怎么获得呢？”
　　徐炀用数字心智远程骇入这几台售货机，把里头商品价格都设成0，以及自动出货。
　　“我可没有。”徐炀觉得好笑。
　　“好恶心啊！怎么死了那么多人！”她叫嚷。
　　“不过我也没有家，真可以结个伴。”叶子道。
　　“我们最终要去哪呢？你的家在哪？”
　　“如果你能把全楼的尸体清理干净的话。”徐炀开玩笑。
　　“我明白。”徐炀说，“我们走错了。”
　　法洛莎从屏幕上选中一罐咖啡的图标，又按下结算键，它很快从机器内滚落到出口，铿锵作响，她将其取出，露出欢欣的表情。
　　“我们不会呆在这一分一秒，马上就走。”徐炀反应极快。
　　“我没有家了。”徐炀说。
　　“搞得好像你作出巨大牺牲一样。”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
　　环绕着广场，人类肢体、老鼠毛发、尾巴和骨头互相堆叠，这一幕叫她差点魂飞魄散，她就像两眼被针刺了一样，反应很大，立时转过头去。
　　她走得太急，还没提醒她里面也有死尸，不知她会不会尖叫出声。
　　叶子紧随徐炀，有他发号施令的感觉其实不赖。
　　“太近了。”法洛莎回望，仿佛能透过楼板看见神社，“神的力量与恩惠如此之近，若隐若现。”
　　“可以玩游戏玩个够吗？”叶子好奇。
　　“你们去哪了？”叶子的视线越过徐炀身后。
　　千年光阴转瞬，神明还是逃不出我手，只是必须耐心等待。
　　“她是魔女。”小岛叶子原地跺了跺脚，“我是人，我受不了了，我得踩着这些尸体过去？”
　　刚才驻足在神社外，她仿佛能听见鼓点般的潮声，好似伟大神明就在那里，被囚禁在祂自己设计的宫殿当中，等待仆人为其送行。
　　“不敢说，”叶子摇头，“我和很多、很多、很多兄弟姐妹一起长大，我一点也不起眼。”
　　“呜哇……”
　　“呼。”法洛莎按捺下心头的狂热与渴望。
　　“拙劣的谎言。”他冷哼。
　　“我有特保卡，虽然用了就会被家里人查到记录，但如果是为了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也只能豁出去了。”
　　“饿饿，买买。”叶子指向售货机，又看了看徐炀，作可怜状。
　　“真的？这么神奇？”法洛莎在屏幕上摸索，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使用电子产品。
　　“黑帮控制下的地盘，滋味不好吧。”小岛叶子看徐炀模样有些紧张。
　　“是真的。哎，沦落在外，就是会被你这种大叔欺负。”叶子捶了捶徐炀，然后快步跑进商场。
　　“为啥？”
　　“不想死就跟着我，听话。”
　　“差不多。”是被通缉的公司人。
　　“现在我们有自己的地盘了。”
　　“我妈有很多丈夫，哎，这些事说下去就没个尽头了，你若是住在那样的地方也受不了。”
　　“那好吧。”徐炀回想了一圈列岛洲的富婆，名单有点长，不知叶子是哪一家的小孩，好像她的家世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徐炀先找到专卖自动清洁机器人的地方，把它们塑封拆掉，搬出来，逐一进行调试和激活，利家组的控制台里有很多可用的机器人激活码，恰好可以用来唤醒这些机器人。
　　“去了一个他们不让我们看的地方。”徐炀往前走。
　　叶子仍然喜欢当快乐的人。
　　回去接上叶子，徐炀一秒也不想在这继续耽搁，刚才机器黑帮突兀出现，再次说明这里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安全，一着不慎就会遇到危险。
　　“别把我和一般的大叔混为一谈啊。”徐炀说。
　　“尸体？好可怕，我不去。”叶子嘴上说着，脚步还是跟上徐炀。
　　小岛叶子带着包，背靠墙壁。
　　“你受得了吗？”徐炀问。
　　“什么……”叶子看了一眼，吓得脸色煞白。
　　“现在看来，我们必须尽可能往电力充足、防卫严密的地方前进，比如晖城区，我之前在那边还租了一个小房间。”
　　“受不了！”
　　“那么，你是打算跟我们翻过这些尸体，进入一个安全的地方呢，还是回铃木之泉，继续跟黑帮打交道呢？”徐炀问。
　　“晖城区还挺远，这路上你可要对我好好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叶子坚定地说。
　　穿过地下城市的狭窄道路，徐炀带法洛莎和叶子来到广场附近，由于之前利家组对于靠近的生物采取杀无赦的策略，大量人和鼠人的尸体堆在旁边，在大卖场附近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徐炀穿过广场的尸堆，踏过几处血水，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被枪弹杀死的人类、机械体和鼠人，支离破碎，令人不安。
　　“那跟我过去不就安全了，”徐炀看了一眼，“瞧，法洛莎都已经到门口了。”
　　“不要说这种令我困扰的话了！”叶子瑟瑟发抖。
　　“铃木组的人跟动物差不多……一群无组织的流氓。我在那边会被弄死的。”叶子犹豫。
　　徐炀再看法洛莎时，她已经露出单纯的笑容。
　　“我把它们调成免费的了，”徐炀说，“想买什么买什么，按一下就会出来。”
　　回头看法洛莎还对神社恋恋不舍，他拉了她一把，法洛莎背过身，沉默地跟在徐炀身后，直到转过拐角，上楼来到僻静之处。
　　“死掉的尸体堆成环状，老鼠们想必之前从四面八方都冲过来，没有闲庭信步的余裕了。”徐炀带叶子过去。
　　“要是能飞，或有个喷气背包帮我跳过去就好了。”叶子跟上。
　　“真可怜，是被开除的公司人。”叶子觉得看到徐炀就不紧张了。
　　大卖场一共有五层高。
　　“你这流浪儿还能报什么恩。”徐炀觉得搞笑。
　　“安全了，大小姐。”他望向大卖场光鲜亮丽的入口。
　　叶子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徐炀两眼，他的形象忽然在她心中变得神秘又危险。原本看起来只是个会开枪、逃跑和吹牛的公司人，现在好像还有远程操控电子设备的本领。
　　难道说，这家伙拥有“数字心智”，来自一个强盛的巨型企业？
第22章清理
　　巨型企业是令人羡慕的强盛存在，在其各自辖区内拥有强大控制力，各企业无不仰其鼻息生存。
　　而数字心智等稀有科技，也只有巨型企业才拥有，这些技术即便失窃，其他普通企业也很难使用，因为得不到与其相配套的技能档案，这样一来，就无法往员工心智中注入相应知识，如此技术壁垒可谓难以翻越。
　　徐炀也一样，他不止拥有数字心智，还有刻入脑海的神经训练，外加日积月累的工作经验，如此三者综合，才构成他现在神经黑客的水平。
　　这也是为什么巨型企业员工在外界能够起降维打击的效果，他们在每个层面上都比民间爱好者和小公司成员出色。
　　叶子自然也明白巨型企业成员的价值，她十分好奇徐炀为什么会放弃那么优越的环境，跑到外面来。不过她害羞，不好意思问。
　　法洛莎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售货机里的种种新奇货品。
　　“好好见识下人类的发明造物吧，”徐炀说，“人类这一千年可没白活。”
　　“但我们的还要流动。”徐炀望向外面的货架。
　　她这些年根本存不下钱，靠玩游戏赚的钱也只能用来维持开销，有时还得举债，现金卡上的钱从没大于2千。
　　徐炀看到视频还有2/3的内容，感觉没时间慢慢看完再去帮忙。
　　“现在不是扯淡的时候，快帮我找周围那些义体诊所。”徐炀说。
　　巨塔计划。
　　叶子把手机平放在地，她手机款式非常老，是现代娱乐公司出品的“雷霆10”手机，现在已经不再流行。
　　如今叶子模样年轻、纯洁，再过几年更加成熟，想必更有诱惑力。
　　视频？
　　他看见视频的上传时间也就5分钟前，估计还有救下他们俩的机会。
　　“真是好有钱，非常有钱。”叶子忍不住重复。
　　视频文件运行，徐炀看到一个戴眼镜、头发杂乱、满脸疲倦的中年人，神情很难看，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没好脸色，又像是带有某种不吐不快的怨气，周围环境昏暗，堆满零部件、垃圾废料和二手家具。
　　与这中年人相比，旁边那个“幽灵”沉迷于手头的工作，完全没有理睬他的样子，好像也不在意他们俩将会被老鼠吃掉，
　　“对很久以前的我来说确实是小钱，现在？我有本领用5千资金生活10个月。”
　　之前的骇入工作积累了一些数据碎片，如果不仔细清理就会影响他大脑工作。然而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最好还是找个义体医生全面修复。
　　徐炀心头咯噔一跳。
　　“现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啦，”叶子跑到售货机前，兴奋地采购起来。
　　与之相比，法洛莎就只是简单地洗了把脸。
　　“因为有‘卫生纸’这种极奇妙、极方便的道具存在。”法洛莎说。
　　“哦？”叶子从大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现金卡，徐炀给她转了5千过去，这又一下惊呆了她，“这么多？”
　　“是这样！”中年人继续大喊，“公司正在运行‘巨塔计划’，这是事实！不折不扣的事实！所有有关‘巨塔计划’的传言都是真的，他妈的‘巨塔计划’，嘿，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这几个字……”
　　法洛莎扶徐炀坐在地上，他闭上眼睛，反复呼吸，这感觉无比烦扰，仿佛有一千台电脑在他脑袋里同时开机，令他无所适从。
　　“这些都是我的宝贝。”
　　一想到徐炀的话，她就回忆起更多复杂的东西。
　　咚——咚——咚——连续不断的敲击声响起。
　　他按了按自己的头部，显然，尚未修复的脑植入物又开始损害他的健康，他感到天旋地转，甚至无法站稳。
　　徐炀的钱太多了，1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花完的。
　　“他们正在被鼠人袭击耶，”法洛莎说，“而且你不是说很需要修理吗？”
　　“必须……”徐炀喘着粗气，“必须找一家义体诊所。”
　　叶子的动作停下了。
　　“你能用5千生活多久？你平时一个月花多少钱？”法洛莎观察徐炀。
　　“手机可是很私密的，”叶子猛摇头，“大叔，你自己的手机呢？”
　　徐炀这一下给了她5千，叫叶子真的开心。
　　“什么笨蛋会把手机给别人看。”叶子抱着自己的手机，不想乱交。
　　“……有一个还在营业。”叶子盯着手机屏幕，“诶，最新通知里有一段视频，不知道他们录了什么。”
　　“这里没热水。”徐炀扫了下大楼结构图。
　　“但每月工资都用来还债，无法得到任何属于你的东西，”徐炀说，“公司主义制度下，你创造出来的价值全都归公司，付出太多，得到的又太少。我不能当一个不要脸的人，像人肉电池一样被消耗，还感谢公司不杀之恩。”
　　“务必要远离所有谈论‘巨塔计划’的人，永远不要与其达成任何接触。一旦接触，请将自己的形貌、姓名和影像，发送到公司联盟的特殊处置部门。”
　　“别理他。”徐炀猛地站起来，“把视频关掉。”
　　“喂，看到这段影像的人，‘老崔义体店’要倒闭了。”徐炀看到那中年人伸手，仿佛在扶摄影机，同时一边用手愤怒地指着外面，“我快死了！我和我的店要完蛋了，你正在看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被老鼠吃掉了。”
　　“放地上我们看看。”徐炀说。
　　“之前坐穿梭机跨海的时候，从窗户扔出去了。”留着手机只会害我被追踪。
　　徐炀怀疑头晕是因为缓存没有清除的缘故。
　　找义体医生……
　　“这边的机器还要钱呢。”叶子转向旁边的其他售货机，它们卖的是一些杂物。
　　“快，”徐炀望向叶子，“手机借我，看附近有没有义体诊所。”
　　喷气推动声靠近，清洁机器人在他们身边来回穿梭，用拖把清扫各处的血迹、污垢和弹壳。
　　她见过母亲公司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很诡异，有些人因为被开除而绝望跳楼，有些人在领退休金之前就死了，有些人聪明文雅，却为了争夺一个职位而歇斯底里，在那高耸入云的巨构建筑当中，她看人们就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
　　“我要清洁我优雅的身躯。”法洛莎说，“这一路上的污秽和臭气已令我无法忍耐，尤其是我们刚刚造访过的那个‘厕所’。”
　　“其实这里还好，比很多网吧的强。”叶子说。
　　“你刚刚还夸它来着。”叶子说。
　　“我要洗澡。”法洛莎说。
　　机器人种类繁多，能在各个方面辅助人们生活，但现在，就徐炀的植入物紊乱问题来说，无论维修机器人还是医疗机器人都帮不上忙。
　　“5千对我来说是小钱，对你来说也是吧。”
　　“你的植入物没修好？”叶子问。
　　“我以前在公司的时候生活免费，”徐炀说，“吃住穿都不花钱。”
　　——“亲爱的公司孩子们，‘巨塔计划’是绝对不存在的。”
　　徐炀感到疲惫不堪。
　　“鼠人！”叶子皱紧眉头。
　　徐炀在公司小学上学第一天就被老师告诫过数条准则。
　　视频画面被转到地下室门口。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戴兜帽的“幽灵”，完全看不清面容，浑身裹在厚厚斗篷当中，似乎经过高度改造，因而不想将自己扭曲的身体暴露在外。
　　“所以你可以用亲身经历证明，一个现代人没有手机也能健康生活。”叶子忽然想到好玩的事情。
　　徐炀刚想说什么，就感到一阵晕眩。
　　商场不是给人洗澡的地方，利家组的人洗澡应该是各回各家，或者去酒店洗，这地方就是办公和卖货用的。
　　他现在的数字心智真的功能非常原始，手部义体维修后，只恢复了部分界面，提供基础功能，脑部义体才关系到更加核心的处理器和内存空间，而它们现在却仍然损坏。
　　“将来，你们一旦在生活中听到有人宣扬它或者谈论它，请立刻将其形貌、姓名、影像用一切手段记录下来，发送到公司联盟的特殊处置部门，随后在原地等待，部门人员将会在3分钟内抵达，对你们进行记忆清除工作。这种服务不会损害你们的健康，请放心使用。”
　　“只修了一丁点。”徐炀坐在地上，浑身针刺一样疼，好像有一股电火花在体内穿行，疯狂折磨他的每一处血管，势要将它们全部撕碎为止。
　　她戳了下播放键。
　　“吓人。”叶子摇摇头。
　　“在死之前，我要告诉你们真相！”中年人对着屏幕叫嚷，“我要把这段视频上传到公告栏，让你们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烂透了，全都是公司干的好事，公司折磨着所有人！我们如果想活下去，如果想真的活得体面、活得自由自在，就必须要把所有公司全都清理干净！这是唯一的出路，我是天才，所以你们不要听我怎么具体论证这个答案，你们只要知道我是对的就行了！”
　　“幸福。”叶子总结。
　　“我们的清洁，您的笑脸！”这批清洁机器人一边工作，一边还会播报这样的语音，听起来十分开心，大卖场上上下下充满了快活的电子音，吵得徐炀更加不适。
　　“那些大垃圾桶里装满了死掉停滞的梦想。”法洛莎看着它们的收尸桶。
　　“不用。”
　　她牵起法洛莎的手，结伴去商场的厕所，途中叶子好像仔细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回来的时候，给徐炀的感觉焕然一新。
　　“你看我像是健康的样子吗？快点。”
　　“等我赚到钱我就还你。”
　　“又是什么样的笨蛋，走到哪都要背一个10公斤重的包？”
　　只有职业的义体医生能帮忙，徐炀暗想。他们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在这混乱世道，什么样的植入物没修过。
　　“我懒得弄了，”徐炀把现金卡拿出来，“我转你点钱，你拿去刷。”
　　叶子之前网瘾，又不注重打扮，现在她梳了头发，相当漂亮，五官甜美可爱，眼神也灵动不少，开开心心的样子。
　　在不远处，一具具尸体被它们用机械臂抬起来，装进后面的大型垃圾桶，动作高效娴熟，仿佛之前就已经内置了清理尸体的工作程式。
　　“那你接下来10个月都衣食无忧了。”
　　“如果任何人声称‘巨塔计划’存在，他们即在撒谎，撒谎的人不值得相信。”
　　儿时受过的教育涌上心头，叫徐炀只想逃开屏幕上的这份疯狂。
第23章飞鸟
　　“你动作反常。”法洛莎用审视的目光观察徐炀，“我不喜欢你这样。”
　　徐炀有苦难言，对他来说，现在真的是痛苦万分。
　　一边体内未完全修复的植入物呈现不稳定状况，另一边公司教育对他施加的训诫从内心深处回归，迫使他慎重处置。
　　“植入物紊乱问题。”徐炀长话短说。
　　“那就找他帮忙。”法洛莎指了指屏幕上的影像。
　　“‘巨塔计划’。”徐炀说，“叶子，你……了解吗？”
　　“不知道，”叶子说，“之前上学的时候，好像是下个学期的课程，不过我还没去就离家出走了。”
　　“我不能坐视你的死亡，那座诊所，对你很关键，对吧？”法洛莎说。
　　去地面？
　　据说地上建筑十分高大，有摩天轮，有过山车。
　　神社！
　　因此铃木家的祖先才刻意将恶鬼封禁在圣洁的神社当中，以为禁锢。
　　铃木真司的老父亲因为欠债，被榎本银行抄家抵债，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公司的人赶来之前，把神社从地上搬到了地下，免得祖先的遗物变成公司财产。
　　要致我于死地吗！该死的森山！葛城浅心中愤怒，但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仍是一丝不苟地向铃木谢罪。
　　“很危险。”徐炀说，“医者不能自医，说不定他的病情比我还严重。”
　　“这么厉害，你上过报纸吗？百科上有没有你的条目？”叶子十分好奇，“你经常说你的过去、你的时代，那到底是多久以前？你看起来很年轻呢。”
　　葛城浅也看着他，其名叫森山正野，双臂曾经被利家一郎亲自砍断，受尽折磨，回到铃木组后为自己加装了一身改造，性情冷漠，睚眦必报。
　　“报告组长！”葛城浅高声说，“此次作战，没有他们的帮助，是万万不可成功的！按铃木组的一贯策略，绝不能对伙伴痛下杀手，而要与其结盟，共同获利才是。”
　　另一边，铃木之泉。
　　“现在突袭利家大卖场，将他们三人一网打尽还来得及。”一名干部跪在铃木真司面前，他双臂已经完全金属化，神情冷漠。
　　“这家伙……”徐炀吸气来缓解痛苦，“这家伙肯定是个反公司疯子，一看就精神不正常，走投无路，谁会听他的大吼大叫。”
　　“你从来都不是。”
　　“葛城已经有权力越过您的指导，”森山正野怒斥，“私自和别人结交，这是犯上作乱的图谋啊！”
　　铃木真司的身体一哆嗦。
　　她拿出手机编辑信息，发送给叶子。
　　“人们总是嫉妒比他们优秀的人。”
　　“森山，你怎么看？”铃木真司眯眼看着旁边的另一名干部。
　　“浅姐姐，我们马上就要发财了！我们要有花不完的钱了！”他说。
　　“在我的认知里，它是一个非常疯狂、绝不能接触的东西，务必要避而远之，与其保持距离。”
　　她们的动作更加刺激徐炀，叫他在极端的忧虑当中又平添几分不安，除非到万不得已，他绝不肯接触那诊所里的疯子。
　　“不仅如此，我刚才亲眼目睹，”森山正野高声说，“他们窥视您的家传宝刀，和铃木家的神社！”
　　“你又不会打架。”
　　法洛莎这名字一听就是西方人，但我们却在东方的地底下挖到了她，大概法洛莎是颠沛流离到这里来的，其间发生种种波折，无法一概而论。
　　我要功能完全的数字心智，恢复我所有技术力量，然后才能和未来的危险搏斗。
　　“给我找根棍子，我也能和鼠人比划比划！我可是格斗游戏高手。”
　　“对。”徐炀认可法洛莎的见解，“你怎么这么熟悉？”
　　“视频里的家伙很了解这个‘巨塔计划’。”叶子又继续看视频，里头的中年人仍然高声嘶吼，胡言乱语，仿佛要用自己的话语撕裂公司主义，显然，他迫切希望有更多人能听到他的声音，将这段信息继续传递下去。
　　葛城浅快步走到外面。
　　抚摸额头上的血迹，葛城浅第一次有了离开铃木之泉的想法。
　　“留在这里，它也不会自己好的！”叶子叫嚷，“如果是植入物紊乱症，越早治越好！”
　　在他们记忆中，这是葛城浅第一次流血，她曾以勇气、机敏和迅捷避开无数杀意。
　　“这次我不能再变累赘了。”叶子自信地说。
　　“真相无价。”法洛莎却有极大兴趣，“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公司一直在掩饰什么吗？假使过去的人们鼓起勇气，突破评议会的封锁，最终也会找到我，得到我所赠予的力量和智慧，和我一起完成许多伟大的事业。可惜啊，没有人敢。”
　　利家组已经覆灭，片木区理应成为铃木组的囊中之物。
　　地下的铃木之泉也是环绕神社建立起来的，铃木真司曾在父亲吐血而亡之前，发誓要用生命保护神社的安全。
　　在徐炀下决定之前，法洛莎和叶子已经开始准备动身，收拾东西，在手机上计划路线，她们谈话语气匆匆，好像恨不得现在就赶到诊所门口一样。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存在。”叶子无法理解。
　　“唔嗯……”铃木真司看着手头获得的新信息，陷入沉思。
　　“我过去就是这样的人啊。”法洛莎笑，“各地传出政令，禁止人们谈论和传播有关‘法洛莎·德·阿奎利亚’这个名字的消息，想把我存在过的痕迹从大地上擦去，但我还好好活着。人们越排斥和反对它，越说明它是杀不死的。它只会改名换姓，继续活下去。”
　　她听到脚步声靠近，转头见中野治神采奕奕地走过来。
　　葛城浅伏在地上，长长叹气。
　　“葛城啊，葛城！又这样，又是这样！你每次都不懂怎么聪明行事！”铃木真司恼火地看着葛城浅，她纹丝不动跪在另一侧。
　　童年的教诲被撕碎了。
　　“他们这是在拿组长的家族使命来开玩笑，趁他们立足未稳，派出摩托车手将他们碾碎，或派出狙击手将他们射杀，把其尸体留给外面的鼠群就是了！”森山正野大喊。
　　——“徐、叶子，你们这伙人，一定要尽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越早越好。”
　　徐炀在粉碎的卖场货架中找了根铁管给叶子，她这次没背那个巨大的包，而是轻装跟上徐炀，这一点尤其叫他刮目相看。
　　“有我支持你呢，”法洛莎说，“而且你再晚一步，他们就得喂老鼠了。”
　　留在这里只会继续引发组长的怒火，但在外界，他们一定会找到广阔的天地。
　　根据铃木家族的传说，当恶鬼现身的时候，大海将被搅动，滔天巨浪将淹没列岛洲，然后恶鬼将会从列岛洲开始，一点一点吞吃整个世界。过去，曾有极其危险的魔女们为恶鬼服务，使其能够发泄自己的恨意。
　　“那你怎么会被那么多人追杀。”
　　这一幕看得周围帮众目瞪口呆。
　　“走。”徐炀咬紧牙关，“附近只有这家店开着的话，我们就把里头的人救出来，问个清楚。这地方的位置在哪？”
　　她紧盯地面，被茶杯砸破额头，鲜血自伤口滴出。
　　“我读书的时候，”徐炀说，“每一年学校都会迫使我们日夜重复‘准则’，其中就包括永远不要接触‘巨塔计划’，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它存在，连深层匿名网络上都没人谈论，任何搜索引擎都找不到有关它的有用信息，要不然就是一些很明显的假消息，掩盖它所环绕的真相。它肯定改过很多名字，而每个名字都被封锁了。”
　　“你说的对。”徐炀长叹一口气，“从公司逃出来之后，真是每时每刻都在刷新认知，公司和外面就是两个世界。”
　　“广场往外，左手边走完一条街的尽头就是。”叶子说，“我跟你们去！反正外面的尸体似乎被清理了很多。”
　　疼痛与戒律哪个恐怖，症状和公司联盟哪个先来。
　　徐炀的脑袋里像是埋了加热元件，不断升温。
　　那头恶鬼……可不是传说，也不是虚妄，而是真实存在的恐怖之物。
　　“岂有此理！”铃木真司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他们根本不知道，放出神社里的‘东西’会有多危险！”
　　徐炀、法洛莎和叶子动身离开大卖场，决意前去义体诊所，解救视频的制作者。
　　“你就这样放纵他们！放纵他们夺取了大卖场！”铃木真司一把将矮桌上的茶杯抓起来，砸到葛城浅头上。
　　离开片木区……当然，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很自然，这地方根本不值得他们挂念，他们三个每个都看起来不像是地下长大的。而对我来说……
　　“……在那之前，请看这个。”葛城浅将从徐炀那里获得的情报发送给铃木真司，“这是他们获得的，关于利家组和‘大人物’之间联络的情报。”
　　铃木真司越看越心动，对这些档案十分重视，提前散了会。
　　神社受铃木家世代重视传承，距今已有千年历史，门上挂有祖先用来斩杀无数觊觎者的宝刀，悬挂利刃，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擅闯，释放出神社镇压的恶鬼。
　　“你们都走开。”铃木真司准备打电话，联络档案中提到的对象。
　　这世界疯子远比正常人多，我也只能不走寻常路。
　　不言而喻了。
　　“是。”
　　“我……”
　　“其实我年纪比你还小。”法洛莎摸了摸叶子的头，虽然她比叶子高，身材也丰满得多。
　　铃木真司神情凶恶，穿一身宽松的黑色短袍，盘腿坐在软垫上，对自己的得力干部极度恼怒。
　　何况我就要疼死了。
　　徐炀感到头痛。
　　“听你的说法，我也大概能理解了。公司内和公司外，一个如蜂巢般稳定，一个如天空变化无穷。”法洛莎说，“那么，你选择工蜂的视野，还是飞鸟的视野？”
　　然而神社却遭到外来人窥视！这就叫他不能接受了。
　　“我的命令是杀死或驱逐他们，”铃木真司咬牙切齿，“但你哪一条都没做到，你要么就索性战死然后被抬回来，可现在你却厚颜无耻地跪在我面前！”
　　“是‘禁忌’吧。”法洛莎却很明白类似的东西，“有些人是不可接触的，有些信息是必须得到封存的，一旦传播开来，就会引发无可预料的后果。”
　　“怎么？”
　　“你看看这是谁。”中野治把手机打开，给她看公司联盟的悬赏名单。
第24章净除
　　徐炀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属于公司，地砖、窗户、墙壁、穹顶、灯具、广告牌、箱体、载具，更不用说商品了。
　　过去曾经想过公司人的尸体是否属于公司，在查阅了员工手册之后，徐炀确认尸体也是公司的，通常被用于实验。
　　一切都写在厚厚的入职协议里，倘若有第二种选择，没人愿意签署，可是人不能不工作。
　　新泰西洲一名研究社会形态学的魔女莎隆·布朗指出，这个世界在魔女时代后就进入了公司时代，而缺少了一个在正常历史演化中十分重要的“国家时代”。
　　在她建构的一种历史模型当中，倘若没有魔女，也没有提前登陆新泰西洲的公司，世界理应以民族为鸿沟，划分出无数国家。
　　在公司时代，民族界限被消解，所有人口都已成为平等的劳动力。
　　一个女人被它们抓住手脚，声嘶力竭地哀鸣，它们从女人身上切下手指、内脏和眼球来吃，拔出她身上的电路和零件，鼠人们乐不可支，用力剁下她一条苍白大腿往楼下扔，抛给下方嗷嗷求食的同伴，很快那女人最后的声音也已停止。
　　“杀了它们。”徐炀端起冲锋枪，瞄准鼠人们的头。
　　黑鼠人似乎比底下那些衣衫简陋的瘦弱鼠人地位要高，它们一看到黑毛鼠人都表现出格外恭敬。
　　怎样一幅梦魇情景。
　　“呱嘎嘎——”
　　沿着墙壁，他们穿行在黑暗的地下城市当中，四处都是冰冷金属，压抑得叫人透不过气。
　　法洛莎神情冷漠，抬起右手，徐炀察觉到她手上灰光一亮。
　　“呃！”
　　离开广场后，徐炀他们前进的道路被巨大的地底结构所阻挡。
　　“他们在和鼠人搏斗，会津地下城至少有三十万人口，”徐炀说，“即便作为安久市的‘地下垃圾场’，这里也有许多人。片木区大概有十万。”
　　“怎么愣住了？”法洛莎转向叶子，“我杀了老鼠，你应该很高兴吧，该继续出发了。”
　　咚、咚！楼底下，鼠人们用简陋的自制长矛、钢管和石头猛敲义体诊所的铁门，随着它们的努力，门已经被敲得摇摇晃晃，把手处已然变形。
　　特别是在断电的情况下，一旦迷路就很难再找到彼此，又盲又聋，远不如鼠人靠信息素和鼻子来的灵活，鼠人能做到一呼百应，人们却彼此猜忌。
　　“感觉害怕是可以的哦。”法洛莎看向一边，“反正别人一直都是对我这个态度。”
　　叶子紧张地看着满地支离破碎的老鼠，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些鼠人身上穿着简陋的衣物，棒球帽、T恤、夹克、破外套、工装裤、牛仔裤、板鞋、皮鞋、运动鞋，人类的衣服穿在鼠人身上，这让徐炀毛骨悚然，它们一定是在垃圾场捡来的衣服，这些衣服肮脏，又司空见惯，让他感觉鼠人无限接近于人。
　　“啊咦——加油！”
　　“一切都变了——小心！”徐炀停住脚步。
　　“三十万人！”法洛莎一惊，“这是了不起的巨大都市啊！泰西洲最大的城市康斯坦丁尼耶，也就差不多有这么多人口。”
　　虽说世界有一百亿人，对她来说，也只是杀起来要多花时间罢了。
　　“摧毁生命。”法洛莎低语。
　　徐炀回想起巨大的落地窗，灰蒙蒙的天空还有暴雨，它们从未如此令人怀念。他们的工位在24楼，跳下去会被拦截装置救起，扣一天绩效。
　　一个鼠人注意到身边伙伴暴毙，脸色大骇，下一秒它自身的头颅就炸成碎片，把周围的鼠人惊得够呛。
　　鼠人们竟然还口吐人言，更叫徐炀浑身不自在。
　　这也给地下居民的行动带来困扰。
　　“叶子可不是怂包。”徐炀说。
　　然而他们遇到的是自动防卫设施，徐炀在扫描到墙体内的放电设备。
　　“这些人为什么死在这？”法洛莎见他们死态各异，有的头破血流，有的浑身焦黑遭到电击。
　　徐炀听到鼠人们内脏撕开、骨头破碎、肢体折断的动静，很快死亡笼盖整座公寓，徐炀屏住呼吸，良久才接受眼前的事实。
　　前方拐角处，一家义体诊所，挂有“老崔义体店”的标牌，它位于一座简陋公寓的底层，公寓本身似乎已经沦陷，几个鼠人从高处窗口探出头来，坐在金属露台边上吃活人。
　　“也许是误触了它们，引发了自动防卫装置……”徐炀说，片刻后又自己否决，“也不可能，这些东西太显眼了。”
　　我和这样的魔女生活在一起，徐炀感觉一切都很荒诞，不过他已努力让自己适应。
　　“全世界有一百亿人呢。”叶子说。
　　同时，她也强烈批评如今愈演愈烈的民族权利运动，反对公司以民族为单位设立特别部门，更反对人们将历史上的民族、国族、国家等概念重新建构，这种浪潮在最近10年不断涌起。
　　“一百亿？那你们光是吃的食物每天就要吃掉几百座山，每天制造的垃圾也会和几百座山一样多啊，你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不是，你一定在骗我吧，一百亿人？”
　　——死亡瞬间到来。
　　“好多打砸、喧闹的声音。”法洛莎听着黑暗中传来的阵阵动静。
　　鼠人们丢下手头东西，四肢着地，分散奔逃，可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一个接一个，包括高处那几个洋洋得意的鼠人、大黑鼠，全部都变成碎片。
　　那个魔女主导下、世界由一些封建或奴隶制国家组成的时代，在如今的网络宣传中似乎变得特别美好。
　　相对而言，现代的公司主义是一种以公司制为基础的社会制度，在这种社会形态下，最值得重视的是一家家公司，及其法人地位。公司联盟所有赈灾、分配、福利等工作，其对象都以公司为单位。
　　“……我……”叶子手足无措，“我……”
　　倘若法洛莎所言非虚，她有能力清除世界上所有的人口。
　　叶子则看得目瞪口呆，她手头的钢管忽然无用武之地。
　　“是啊，”叶子说，“以前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灰色光芒闪过，像一道无可违背的律令剥夺鼠人的生命，又像清扫灰尘一样。
　　“故意寻衅滋事……”徐炀心头一凉。
　　“人是很多，”他说，“但在这种情况下却很难和鼠人搏斗。”
　　“想引起公司的注意力。”叶子偏过头，不想看尸体。
　　从街道顶上，穹顶的通风管里，跳下来一个强壮又魁梧的大黑鼠，它浑身披着浓密黑毛，拿着一把手枪。
　　砰！黑鼠人朝门把手开枪，子弹打穿铁门的锁链，徐炀隐约听到义体诊所内部发出男人恐慌的叫喊。
　　鲜血四溅，肉末横飞。
　　片木区像一个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除了之前大卖场所处的广场较为开阔，其他地方视野极度受限，人们被割裂的状况尤其显著。
　　“我喜欢朋友，”法洛莎微笑，“不过当我的朋友需要勇气。啊，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没人认识我。我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多交朋友的，叶子，你觉得呢？”
　　传言中生活在地下深处、梦魇般的类人种族，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成群结队，成千上万。
　　莎隆盛赞公司制度，在它的指导下，无意义的人类内部冲突结束了，人类终于可以放下内战的分歧，忠诚地为资本扩张服务。
　　有一些人死在这些地构旁边。
　　这些结构是强度很高的水泥建筑，每一面都清晰写有标识，“镇地建筑公司营造”和“玥风会社财产”，附有大量荧光识别码，只要扫描就会进入该公司的主页，了解到它们的光荣历史。
　　紧接着，它们的脑袋一个接一个爆炸开来！然后是身躯、四肢，迅速融化粉碎。
　　只有故意破坏公司财产，才能吸引公司的人下来查探情况，倘若倾尽家产，乞求怜悯，也许能被他们带走。
　　“砸开哟，砸开啦！”
　　她的力量绝没有恢复鼎盛。徐炀缓缓转头，看到她右手上灰色符记大为黯淡，光是击杀眼前这些鼠人就已经消耗了大多数力量。
　　看着它们一个接一个被魔力粉碎，法洛莎低下头，捂住嘴笑了起来。
　　同时，这些标识也作出明确警告，指出这些结构属于安九市，严禁会津城居民靠近。
　　这些死尸在上方的热感监测系统里只会显示为一些不再移动的斑点，尸温冷却后便一切如故。
　　“让开吧！”它们大呼小叫起来。
　　每座地下城市，既为上方提供优质劳动力、吸纳劣质人口，同时也是地面大都会的地基。
　　“老大哟！”
　　“快动手啦——砸！”它大声命令。
　　无暇对此进行处置，徐炀只能继续前进。
　　每座公司都在各自的公司辖区内修建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因此，在地表下方也必须修建大量工事来承载其重量。
　　“哈……是啊。”叶子擦了擦汗，“不过是魔力，魔力而已。”
　　鼠人无一生还。
　　徐炀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转头看到几个瘦弱的灰毛鼠人坐在远处，等徐炀他们走开，它们就要去拖运尸体。其姿态警觉，徐炀一有动作，它们就会翻身躲起。
　　也许要让叶子加入到我们的誓约当中，她才不会这样紧张兮兮。
　　徐炀带她们靠近义体诊所，将破损的铁门推开。
第25章诊所
　　老崔义体店内，徐炀看到之前拍摄短视频的中年男，近距离看，他比视频里还沧桑，脸带胡茬，神情焦虑。
　　之前中年男旁边还有个面具男，在那段大吼大叫当中，一直很安静。
　　如今亲眼见到他，这家伙还是一模一样，仍然平静地处理着手头的植入物零件，丝毫没有跟人搭话的意思。
　　徐炀观察周围，货架上摆满各式各样的植入物和义体，智能眼、光学扫描仪、皮下温控装置、血液清理设备、合金利爪、生化肠胃……能极大增强人体各方面机能，不仅可以弥补残疾，还可以协助人类超越生理限制。
　　义体诊所中央，摆有一台巨大的手术椅，几盏无影灯以其苍白灯光照亮椅上斑斑血迹，不知有多少患者曾在上面接受手术。
　　除此之外，其他区域都很昏暗，只有电视机和电脑还在放光，由于讯号问题，声影并不流畅，电视画面时断时续，柜台上的电脑也没在使用，锁屏画面是几个一丝不挂的女性搔首弄姿。
　　总的来说，这是座肮脏、杂乱的义体诊所，空气浑浊，换之前，徐炀绝不会来造访这种地方。
　　“我有钱。”
　　“什么……”
　　“还能修吧。”
　　徐炀皱眉。
　　“……”徐炀敏锐察觉到一种可能性，“您是巨型企业出身的吧。”
　　他绝不想再提自己的过去，这其中牵扯到的实在太多了。
　　“体质独特。”徐炀搪塞。
　　“到底什么是巨塔计划？”
　　“它们不够贵。”徐炀说，“有没有更值钱的。”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现在活得很叫同行钦佩，无论工作效率和工作强度都比之前更高，只要公司还在给他们这批人供电，他们‘存活’的时间会比我们更久。”
　　“那会有一批员工，都加装了作息芯片，为了赶项目，作息芯片始终分泌化学物质来阻碍睡眠，同时刺激精神，叫他们每天都跟喝了超剂量的咖啡因和X-药剂一样，精神饱满、疯狂工作。从第七天开始，陆续有人倒在地上，他们被送到我这里的时候，身体像针管一样，血管里人工化合物的成分多于红细胞。”
　　崔俊友拍了拍徐炀的肩膀，让他起来。
　　大部分植入手术之前，医生和客户都要和相应公司签订合同，从而获取售后服务和防故障咨询。
　　“你能活到现在正常和我对话真是个奇迹，这些剥露的电线都快刺穿你的大脑皮层了，没得个癫痫之类的算你走运。”
　　“这门已经烂透了。”叶子把铁门掩上。
　　“你尽管给我看。”徐炀说。
　　“也许因为他被开除了。”面具男说。
　　“关于鼠人的事，你有头绪吗？”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你安全了。”徐炀说。
　　“还真有，大概比你之前用的那个性能差40%左右。”
　　“我的植入物受到电磁脉冲影响，现在已有严重紊乱迹象。如果你能帮我修复那就太好了。”
　　“我认为患者得有点隐私。”
　　“就是30年。”崔俊友随后骂了一句，“你以为我是什么，半路出家的吗？我高中读完就给他妈的企业卖命了。”
　　“直连脑神经的做法，海马体的传导……咦，这不就是数字心智吗？虽然没看到标码，但……这像……高阁九州的做工。”
　　“片木区大断电，路上的摄像头都已离线，而且只要不进入公司辖区，它们也懒得理你。”
　　“言归正传，”徐炀说，“我是来治病的，所以才帮你把外面的老鼠解决掉。”
　　“顾客优先。”中年男面容干瘦，比外面的鼠人更像鼠人，“不过外面老鼠太多，我们必须动作迅速。”
　　“这和现在的状况无关，”法洛莎说，“我们救了你，你为我们服务，就这么简单。”
　　“安全？”中年男狐疑地看着徐炀，“这个世界并不安全！到处都是监控，到处都有人在扫描你，谁安全，我不安全！你也不安全！”
　　“说来话长。”
　　第一个是猩红改造出品的高级脑处理器“思想电弧5代”，能够大幅提高人脑思维速度，提升逻辑判断力和智力，极大增强智慧和处理多重任务能力。价值50万。
　　“放轻松，先帮我做个检查。”徐炀想着修复数字心智的事，“这里。”他指向自己后脖颈处的金属接口。
　　“你之前被谁治疗过？为什么很多伤口自己愈合了，只留下一些挫痕。”
　　“脑部植入物，你先躺下。”中年男走向手术椅，“天知道你是在什么三流小诊所里装上的。”
　　但这规模的小诊所肯定不会让顾客去走流程，以免发生义体故障时被顾客索赔，而顾客也喜欢这种不合规的商店，可以避开年龄、生理问题和支付能力的限制，一步到位，装好自己中意的义体。
　　“这可是你说的。”崔俊友瞪了他一眼，“我确实有个珍品，你要看见了又说买不起，我可跟你没完。”
　　“你这有脑处理器卖吗？”
　　“我挨过电磁脉冲爆炸，里面元器件应该全烧毁了，能修吗？”
　　“简历被刷，寄了。”尼德莱特说。
　　“能继续检查了吗？”徐炀对此反感。
　　“不。”徐炀只能否认，“我和高阁九州没关系，和巨型企业也没关系。”
　　“崔俊友，叫我老崔也行，你呢？”他拉了张转椅过来，坐在上面，拿了个用橡胶线缆缠绕的锥形扫描仪过来，对徐炀做检查。
　　“你是巨型企业派来的奸细。”崔俊友停下动作，“没错！你是高阁九州派出来的职业间谍！巨塔计划已经被我散播出去，杀了我也没用！”
　　“叫我徐就行。你干这行多久了？”徐炀可不希望自己的精密植入物被一个不学无术的义体医生处理。
　　“崔大师有着与其暴躁形貌不相称的细心手艺。”尼德莱特说，“我旅行过世界许多城市，绿地市、萨瓦斯波尔、弘农、上京，终于在这找到一个愿意传授我真正本领的义体医生。”
　　“年轻！天真！”中年男咬牙切齿，“巨塔计划已经吞噬我们所有人。”
　　“嗨，这几个都太贵了吧。”崔俊友说，“我带你去看几个便宜的。”
　　“哪家企业？”
　　“你有钱吗，就要最好的货。”
　　虽然数字心智已经预装足够多的软件包和执行程序，加上徐炀的破译能力，在绝大部分时候都能完成任务。可若是处理器水平不高，一旦遇到某些高难度破解场景，或者要跟其他数字心智拥有者交手，一点性能差异都会影响胜负。
　　“你不会以为他在这里是时运不济吧，”崔俊友说，“这里的设备虽然比不上义体中心，可我的义体医学水平可是一等一的。”
　　“……给我看你们这最好的。”
　　“他是我的助手，尼德莱特·亚伯，”崔俊友从面具男手上拿过几个植入物零件，仔细检查一番，“来跟我拜师学艺的。”
　　“整座会津城都已沦陷，我敢保证这是公司的阴谋，一切都是公司在背后捣鬼，它要清理我们这些穷人，而我们甚至没有勇气团结起来，大声地反对它！”
　　法洛莎拥有已经失传的“奇迹”，这件事也不能随意交代给别人。
　　“这位又是谁？”徐炀问。
　　“尼德莱特，”面具男说，“不用在意我。”
　　“嗯……”崔俊友仔细扫描内部构造，“……这么多都坏了。”
　　“老鼠呢？”中年男飞速冲到门外，看到横七竖八倒下的老鼠尸体，它们的凄惨死状显然让他大吃一惊，“它们怎么死光了？”
　　“这么差？”
　　第二个是京都无限设计的处理器“不要难过！像娜娜可一样思考吧~2代”，同样能极大提高人脑思维能力，同时可以调节特定神经递质传达，增加多巴胺分泌，减少悲伤和痛苦的情绪，使人长期处于愉快状态。价值65万。
　　“看来我是没救了？”
　　“真的，高阁九州？”叶子好奇，“他们家的产品很多。”
　　“当然，当然！”他说，“一切都有代价。”
　　“那过来，这边这几个够不够。”崔俊友带徐炀来到诊所深处的稀有品玻璃柜，在这里面，植入物被冷藏存放，以高强度防盗玻璃保护，和摆在外面的相比，明显有品质上的差异。
　　“西八……算了，”崔俊友说，“巨型企业的员工怎么会沦落到会津城来打老鼠。”
　　“不，虽说这是巨型企业的工艺，很复杂，但在我手中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徐炀很快就找到三个品质优越的处理器。
　　徐炀望了面具男一眼，对方戴着附兜帽的面具头盔，浑身裹在斗篷之下，不愿显露有关自己真正躯体的任何信息。
　　“你只需要知道我干了30年，”崔俊友继续观察徐炀脑袋里的造影情况，“30年里我见过比你更惨的。”
　　“认真点。”
　　“别说了，别说了。”崔俊友不想多提，“我见过的义体和植入物数不胜数，救了上万人的命，这都不是吹牛……呃，你这植入物……”
　　“那也能活？”
　　“你叫什么名字？”徐炀在手术椅上躺下。
　　“你和高阁九州是什么关系？”
　　“地面的义体公司总比这里好吧。”徐炀问。
　　“……算了，先弄别的。”徐炀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聆听这神秘信息的准备。
　　“那又不是我的问题。”中年男说，“老鼠太多。”
　　“你骗鬼呢？”崔俊友把扫描仪放下，满脸怀疑。
　　“30年。”
　　“那太好了。”
　　“没把人当人看。”徐炀忽有强烈共鸣感。
　　“所以我只需要把你脑袋里紊乱的电路重新理清楚，然后再焊上新的处理器就行。”
　　“多亏了义体技术，我把这些员工变成了另一种东西，让他们活下来了。”崔俊友说。
　　“好货我也不敢在这里卖啊，被抢了怎么办。”崔俊友抱怨，“而且你脑子里这个已经完全烧坏了，必须换。”
　　第三个是灯塔核心生产的先进脑处理器“天命MKII”，配置有性能优越的神经处理模块，用内置微型计算机辅助思考，还能将神经信号转化为光电信号。价值80万。
　　崔俊友到后房，打开一个无比坚固的保险箱，拿出来一个封装完整的植入物给徐炀看，一瞬间，徐炀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这就是他需要的植入物，可以将他的神经黑客能力提升到新的高度。
第26章植入物
　　之前店里摆的三个脑处理器，确实都很不错。
　　徐炀原装的脑处理器是高阁九州内部产品，代号“国手”，说是第一梯队的脑处理器也不为过，而且是内部产品，特供公司人，绝不对外销售。
　　相较之下，思想电弧5代功能适合，但性能不够强力，比“国手”的性能差了50%，用起来会很不称意。
　　娜娜可处理器则是给京都无限里那些无欲无求的平和居民准备的，它能提振心情，但徐炀并不想丢掉感知痛苦和悲伤的能力，这些都是人性的一部分，一旦舍弃，就很难说是完整的人类了。
　　“天命”虽然昂贵，但这是因为它的功能和数字心智有所重叠，一定程度上可以作为数字心智的廉价替代品，本身对思维的增强能力不强。
　　而这些全都比不上崔俊友此刻拿出的植入物。
　　“还真是头一回有人真的全额付7位数的资金啊。”他说，“好多人都把钱分好多卡放。”
　　“我买了就帮我装。”徐炀说。
　　“可惜我这里没有高号神经电路，只能用4号电路帮你接。”
　　如此有钱的徐炀，为什么会出现在肮脏混乱的挖掘现场？难道正是他斥巨资雇佣一大群人把我挖出来的？按当年那批人埋我的架势，不来个富豪的话，恐怕很难挖到那么幽深危险的地方。
　　“喂，老崔。”徐炀说，“到底什么是‘巨塔计划’。”
　　“我不知道。”法洛莎说，不过她也感到一阵困扰。
　　原来这就所谓的巨塔计划，不过是便宜的阴谋论，稍有学识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否定这一点。
　　“什么问题？”
　　他又想起“巨塔计划”的事。
　　“这也太有钱了吧。”叶子听到之后，感到相当怪异，只有富二代会这样玩现金卡，她摇了摇法洛莎的胳膊，“到底为什么他那么有钱啊。”
　　“我倒要担心你抢劫我。”徐炀说，“我能全款付，你猜我有多少钱。”
　　“怎么可能。”徐炀想笑。
　　“……也行，但我得问你一件事。”崔俊友走到徐炀跟前，他比徐炀矮一点，但气势分毫不让，眼神凶恶，“你这家伙，你的心中对巨型企业有没有一丝恨意？你有没有想过彻底摧毁这个世界的秩序？”
　　“机器人的人工智能单元里也是用神经电路吧。”徐炀想起来。
　　“是一个大计划，”崔俊友停下动作，认真地说，“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幻象，我们的本体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一出生就植入了隐形不可视的植入物，暗中监视和操控我们的一切。我们实际上生活在一个金属巨塔当中，整个世界是由计算机模拟出来的。”
　　“最简单能证明‘巨塔计划’的一点：为什么我们说话能互相听懂？为什么我们的语言没有分化？”
　　他把自己的现金卡拿出来，设置数字，崔俊友也拿出他的，两张现金卡交叠，读取各自绑定的生物信息，交易成功，就这样划了450万给崔俊友。
　　“对，毕竟模拟方式是一样的，不过你从哪弄机器人？”
　　“利家机器人大卖场里应该有搭载了高级AI的机器人，里面起码有6号和7号电路用。”
　　对此，猩红改造推出“飞神5”作为替代产品，其性能比前一代反而弱了三成，堪堪和其他巨型企业销售的脑处理器并驾齐驱，成为劣币驱逐良币的案例。
　　神经电路分为1到到8号，用于传输和转化脑神经信号。
　　现金卡的发明者，科学魔女卡珊卓·怀滕，希望让交易变得自由而无法监管，让货币不再遭受操控，因而开发出方便交易、又无法监管的现金卡。
　　对飞神4来说，只要搭载了这款脑处理器，就会自动拥有这项能力，启用相关模块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会被完整记录下来，并随时重新查看，真正将电子计算机的功能加持到了人脑上。
　　“真吓人。”崔俊友嘀咕，“不过你有数字心智，他们确实也敌不过你。”
　　“我要这个。”徐炀说。
　　例如摄影式记忆，指一种过目不忘的能力，一旦记录下某个情景，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遗忘，在脑内仍然历历在目，记忆无比清晰。
　　“就在不久前，”徐炀说，“再也没有什么利家组了。”
　　“会找到的！”崔俊友收拾东西，“我们会找到办法的！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我要在我死之前看到它被砸得粉碎！”
　　“正是如此。”
　　“门已经坏了，你确定要留在这地方？你真觉得这里非常安全？”
　　“我已经把利家组剿灭了。”
　　现金卡令交易点对点进行，排除任何中介干预，实现了货币去中心化的伟大构想。
　　“这个当年卖300万，我淘过来花了400万，现在我少赚一点，450万卖给你。”崔俊友在手机上拟定了一份合同，“你打算贷多少？分多少期付？我有个手续费只要12%的路子。”
　　崔俊友拿出的珍品，是猩红改造公司的上一代旗舰级产品“飞神4”。
　　“全款付吧，”徐炀说，他拿出现金卡，“直接交易，不用被第三方抽水了，回归原始。”
　　对此，公司联盟的应对做法就是将现金卡合法化收编，通过公司决议，以金本位强行规定“资金”的价值，即1公斤黄金等于35万现金卡资金，从而还是在一定程度上管制了货币。
　　“你错了，”崔俊友说，“我敢保证，你从出生起，就没认真想过一个问题。”
　　猩红改造公司无疑是在对外炫耀自己的技术水平，大量植入物企业被此消息搞得股票大跌，无法与之争雄。于是“飞神4”遭公司联盟审议后被勒令退市，防止猩红改造在这一产业构成垄断地位。
　　“你想怎么办？我过去？”
　　飞神4的性能和国手差不多，甚至在一些辅助方面更强，毕竟“国手”处理器主要配给他这样的神经网路工程师，专门用来和数字心智合作，飞神4则面向民间需求，能应对更多场合。
　　“大多数还没活到这年纪就死了吧。”徐炀说。
　　猩红改造公司是由魔女主导的巨型企业，总部设立在龙舌兰洲附近的大海上，与世隔绝，建立了全球最大的植入物和义体制造中心，在人体改造方面首屈一指。
　　“有。”徐炀点头，“只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转移？我可没说我要离开这。”
　　卡珊卓并未看到现金卡最终通行世界的那天，也未曾从中获利分毫，她所属的博斯帕公司认定她对人类构成威胁，挖出其大脑以制作人格矩阵。
　　徐炀看到他们的反应，不由得暗自感慨，只要能把这一大笔钱活着带出会津城，也不枉冒这么多风险了。
　　4号电路的话，就白瞎了飞神4这么好的处理性能了，就像硬要在会津城的小巷里开豪华跑车一样，会活活憋屈死。
　　现金卡一开始还是个稀奇玩意，由于数量有限，媒体炒作，外加人们对其前景看好，其价值一开始低落，后很快又水涨船高，最早交易现金卡的一批人很多都一夜暴富，出现一个个财富神话。
　　“这个时代的人，年龄大了就会变成他那样吗？”法洛莎看着崔俊友的背影。
　　“这店可是我的心血，我一辈子的钱都投在这了。”
　　“你……你真的……”崔俊友上下看了两眼徐炀，“原来是个富哥们！”
　　“你是不是要抢劫我。”崔俊友满脸警惕，“店里可是有安保设备的。”
　　对他来说，绝不能错过这么好的东西。
　　植入物是一门非常流行的科学，各个公司都设立有大型研发部门来设计和制造植入物。
　　“那也比死在老鼠嘴里强，而且你还得给我做手术，更得跟我们走这一趟。”
　　得到一大笔钱，崔俊友心满意足。
　　巨塔计划的真相如此不着边际，徐炀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什么？”崔俊友又有些吃惊，“啥时候？”
　　黑市也第一时间接纳现金卡，专门用来交易公司联盟违禁的产品。
　　徐炀一愣。
　　“当然，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打包你这边所有用得上的东西，跟我们转移到大卖场那边去。”
　　“瞎扯淡，你刚来吧？那地方是利家组罩的，哪里会让你拆他们家的宝贵机器人，而且还是高号线路。除非你买，不过又要花一大笔钱。”
　　“飞神4”在5年前上市，一问世就让猩红改造公司被推上风口浪尖，因为它性能实在太强了，几乎可以把一个人的脑功能活动效率增强4倍，让所有同期上市的脑部植入物黯然失色。
　　即便如此，其余所有公司发行的货币也陆续得到废除，整个金融市场和股票交易市场重新洗牌，用来与现金卡体系对接。
　　它在使用方面太过便利，加上各大公司无法齐心协力打压它，现金卡便获得普遍认可，在开发后的一个世纪内成为最流行的支付工具。
　　“不知道，”他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就现在想，为什么全世界都说同一种语言，用同样的文字，但却还有‘AI’、‘MK’、‘VIP’这样不明所以的缩写，它明显和我们用的语言是不同的！完全是另一种语言啊！可我们却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点，天然就知道它代表什么，一点都不怀疑，用的无比自然？为什么？——全都是因为，我们一直生活在巨大的高塔里！”
第27章首级
　　巨塔计划？我们生活在巨大的高塔当中。
　　“假的。”徐炀下意识说，“我们所了解的语言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从很久以前我们就开始用同一种语言了。”
　　“这可能吗？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说同一种语言，这可能吗？”崔俊友说。
　　“那你又能怎么证明，”徐炀摇头，“你说我们身上携带有特殊的植入物，你是专业的义体医生，为什么你从来没有从患者身上检测出这种东西。”
　　“因为公司的阴谋，”崔俊友咬牙切齿，“它们把最关键的事物藏了起来，就在我们的视野盲区中。如果我们蠢到不承认这种事，岂不是太傻了！”
　　“这……”
　　“其实，你刚才说的那种事，是有可能的。”法洛莎说。
　　活下去才是第一！
　　“就是为了修建巨塔，”法洛莎说，“神希望人们能团结起来，在地上建筑一座高塔，这样人们就能时时通过高塔抵达苍穹，谒见神明本身。所以啊，你们神经兮兮害怕的东西，实际上是神力的结果。”
　　方便买是非常著名的网络购物平台，在最近几年略有颓势。
　　确定信号源就在这。
　　“她还活着。”徐炀说，“她寻求我的帮助。”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徐炀结束无尽的争论，动身准备离开。
　　“继续说。”
　　“我给你200万，卖给我吧。”
　　神情悲哀的人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的动作或许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电量，还是说耗尽了力气？徐炀说不上来。
　　抱着魔女人头往外走，徐炀抬头看到法洛莎，那人头的分量似乎又重了许多。
　　但现在，他所追踪的这台设备，标码信息简直成无字天书，毫无规律可言。
　　“胡说八道，”崔俊友说，“根本不存在什么‘神’！那你说的巨塔，它又在哪？”
　　这感觉太吓人了，难道真的有赛博幽灵存在？会给人发消息？
　　他愣住了。
　　一个女人的人头。
　　这是她第一次求救吗？还是之前已经有无数次被忽略的求救。
　　先是被反复改造，再被拆分出售，流落到会津城的义体诊所深处，不为人知地熬过五年，再用最后一点力气将求救信号传达给我……对她来说是多大的艰辛！
　　不能对如此拼命的求生念头置之不理。
　　只有左半的脸是人肉，沾满灰尘，右半是残破不堪的金属面容，同样，左边眼睛是眼球，右边眼睛则是圆形摄像头。
　　徐炀屏息静气观察面前的半金属人头。
　　“啥玩意，我不知道。”崔俊友把最后一点值钱玩意装进箱子，然后把它扛在起，“我要走了，快走吧。”
　　“对，全身义体化改造的东西，服役了许多年，最后报废了，于是身体部件就拆分出来售卖，那会有头、胸、腰、手、脚、腿等几块分开买，我本来以为头最值钱，后来才发现胸和胯最值钱。我觉得那两块没用就没买，头的价格不高，你看，这张脸已经全是人造的了，还有一半金属化，难看得要死，没有收藏价值，根本没人出价，我拍了两轮就买到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串代码。
　　头发。
　　徐炀不停搜索这极其神秘的幽灵信号。
　　“……救……命……”
　　真是……太怪了。
　　如果对方在向我求救，我却一走了之，岂不是置对方于险地？
　　他在诊所里反复走了三四圈，不断寻找信号的来源，最终在诊所极角落的一个肮脏货架停下。
　　废植入物、眼珠子、男性假体……徐炀摸索货架上的东西，最终感觉摸到了什么柔顺的、丝一般的东西。
　　“也许可以。”徐炀跟着分析起来，“如果她经过了足够的义体化改造，她的芯片应该能适配机器人智能控制模块，否则也没法控制她原先那具机械化的身体。”
　　徐炀干过很多年工程师，任何电网、陷阱、枪塔、爆雷、门、摄像头、家用电器、载具车辆都有自己的组码形式，总是有迹可循。
　　确认求救讯号不是眼前任何一人发出的，徐炀让他们先走，自己在义体店里徘徊了一会。
　　一定得找出来。
　　崔俊友一直走，来到和徐炀同排的货架，侧身钻入，竭尽全力避免碰掉杂物。
　　更诡异了。
　　崔俊友拿出手机，用手机灯光照了照，徐炀这才更加看清其容貌，大约是个金发北方女人的模样，从残留的半张人面来看，还是相当漂亮的，如今却只剩下了头。
　　“那目的是为什么呢？”徐炀问。
　　“噢，收集来的稀有零部件。”崔俊友说，“花了不少钱呢，本来想拆开来看的，结果一直没时间。”
　　徐炀追踪发讯对象，分析它的识别码。
　　“零件？这明明是活的！”
　　“救命”
　　这张丑陋的金属脸对徐炀挤出一个悲苦的笑容，发出蚊呐般的微弱电子音。
　　信号源极近，徐炀能判断出来，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在这狭窄斗室之内，有人正在拼了命地向他求援！
　　“神的存在呀，”法洛莎说，“每个人都知道神的巨塔。在古老的过去，人类确实四分五裂，分成许多不同的部落，操不同的口音，神于是遴选了祂所钟爱的一些部族，选中了他们的语言，将其混合起来，使语言融合统一，又派出使者，所谓神的使者，也就是魔女，神的赐福增幅了魔力，叫她降灵给所有人，这样一来，人们都能说一样的语言、用一样的文字。”
　　大概是因为被弃置在角落里非常久，面上已经蒙了尘，脸上肌肉部分却没有腐朽生蛆，大概不是真人面部，而是以人工合成材料制作的仿真皮层。
　　“好吧，那是在‘方便买’的平台上，那会正在竞价拍卖，我生意不错，五年前的时候。”崔俊友回忆起来。
　　徐炀听到他慢腾腾拖脚步走来的声音，满心期盼他动作快点。
　　一个远古魔女怎么会对新时代阴谋论提出新看法？
　　“很奇怪，”法洛莎说，“也许是因为神话断代了才会让你们有这样的念头。在很久以前，人们绝不会有这样的困惑哦，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巨塔是真实存在的。”
　　不仅如此，尼德莱特还向徐炀招手，他连袖子下的手都戴着厚厚手套。
　　“老崔？”徐炀设法站稳，轻声呼唤。
　　徐炀默默将魔女头颅拿起来，她神情不变，仿佛刚才的求救只是幻觉。
　　“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魔女，是你的同胞。”徐炀低语，“她需要我们帮忙。”
　　“不收你钱，你之前已经给了我太多，”崔俊友仔细端详魔女人头，“既然你打下了利家机器人大卖场，也许可以把她的思维芯片拔出来，装到一个机器人上。”
　　“谢了。”徐炀把口服液收下，它有完好的包装和生产日期，对方是真心想帮忙，叫他刮目相看。
　　“嗯？”徐炀绝想不到法洛莎会对此发表见解。
　　要是能顺利复活这样一名魔女，再邀请她加入我们，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会很方便。
　　“老崔，”徐炀在义体诊所里溜达，一边问他，“你这地方有东西是能主动发讯的吗？”
　　“大概花了150万才买下来，是一个报废的战斗魔女。”
　　“这是三弦二腺抑制剂，”尼德莱特交给徐炀一包口服液，“能够改善植入物紊乱症状，避免恶化。”
　　徐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
　　徐炀过滤了一下对方传达过来的信息，内容非常少，只有短短两个字。
　　嗯？是谁会在这种时候给我发消息？
　　“来了。”崔俊友发出懒洋洋的应和声。
　　徐炀观察每个人的神情，崔俊友恼火，叶子茫然，法洛莎平静，尼德莱特虽然看不清脸，但也不像在求救。
　　难怪法洛莎作为千年前的人物，一睁开眼睛就能无障碍和我们交流。
　　“这个。”徐炀指着面前的人头。
　　徐炀的手往下摸，眼睛、鼻子……
　　活在现代必须得有个强大心脏，总有超出认知的事物在等待。
　　“是好心的人呢。”叶子高兴地说。
　　“不是，这东西也配叫魔女？”法洛莎不屑，“我宣布把她开除出魔女行列。”
　　应该就是她在黑暗的货架中对我发出了求助的讯号。
　　因为功能不全，徐炀只知道信号源极其接近，但无法确认位置。
　　“西八，很他妈诡异啊。”崔俊友说，“你要维护这个死人头？”
　　“真奇怪，”尼德莱特说，“外面有那么多老鼠，你们却还在聊这个，令人感叹。”
　　“有一说一，不算什么。”尼德莱特说，“徐很有钱，即便没有我，也能找到很多办法护理。”
　　徐炀往下看，寻找人头连接脖子处的部分，太暗了，既看不到脊椎也看不到电线。
　　倘若复活这具机械魔女，她或许能帮我们忙。要是崔俊友说的不错，她曾经是一名服役多年的征战魔女，理应具有优秀的战斗素养和阅历。
　　是谁呢？
　　如此吊诡之事令他感到古怪。
　　“你找到什么了？这地方摆的都是我没用的东西。”他说。
　　“那是什么？”法洛莎脸色骤变，“僵尸？”
　　光是听这残破魔女的经历就叫徐炀深感同情。
　　“公司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先告诉我有关‘它’的事情。”
　　“经过改造的魔女？”
　　他用数字心智扫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却意外发现有一个信号源正尝试对他发讯。
　　“……我再找找。”
　　“活的，死的，这年头半生半死的东西太多了，谁说的清，这背后又是公司的阴谋！”
　　“你是指……”
　　一个是经过彻头彻尾义体化改造的机械魔女，如今只剩一个脑袋。另一个是从千年前就开始沉睡的“纯粹”魔女，坚信魔女高人一等。
　　我有办法让法洛莎理解眼前这一切吗？
第28章鼠迹
　　“她还有意识。”徐炀说。
　　“如果这是死的，那你就是个恋尸癖变态，”法洛莎摇摇头，“如果这是活的，你就是在搞死灵术，不管哪种情况，在我那边你都得上火刑架。”
　　法洛莎的语气已经揭示了她的想法：她绝不愿和这种东西共处一室。
　　“她想活下去的意志和我们一样强烈。”徐炀设法让法洛莎理解这份理念。
　　他一向尊敬热爱生命的人。
　　“如果这个时代的魔女都是这个样子，我真是没什么沟通的欲望。”法洛莎的态度变得极其冷淡，她偏过头去，宁愿盯着肮脏街道上那些老鼠尸块，一句话也不说了。
　　崔俊友看了看法洛莎，隐约判断出她是个实力不俗的魔女，这令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心脏，又咬了咬牙齿。他无比珍惜自己还有呼吸、牙齿完整、心跳有力的时光。在崔俊友看来，魔女都是些暴跳如雷的主，发起疯来会波及无数无辜者。
　　忧虑盘绕心头，直到看到利家机器人大卖场那明亮的灯光，徐炀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
　　对法洛莎来说，鼠人仍然是个全新物种，她目光不停在附近的鼠人身上游移，仿佛要把它们的每个细节都记录下来一样。
　　“所以我们才结伴而行。而且我的重要技术成果，我的钱，都存在几克重的现金卡和数据盘里，走到哪带到哪，都一样。这就是现代的好处，以前哪敢想，走到哪都要带一堆证件，有时得想办法证明自己是自己。”
　　徐炀仍然能控制大卖场的所有防卫设施，不怕铃木组的人真的动手。
　　“这有很多鼠人，”崔俊友说，同时露出一个非常嫌恶的表情，“西八，我在本地论坛上引用第三方企业的测量报告，指出这附近有个极大的鼠人巢窟，种群总数达到十万之巨，历年来大量谋杀案、失踪和绑架案实际上都是鼠人干的。如果地下深处的垃圾不够它们吃，它们就会冲上来灭绝人类，但没人相信，哼……现在他们开眼了。”
　　“她还发了条短信，”叶子说，“叫我们走的越早越好。可惜我手机还是游戏模式，平时都静音。”
　　徐炀看向身边金属墙壁上一个配电箱，它外观精致，严丝合缝，从外部根本没有打开的办法，是电力公司从远程统一操纵的。
　　“对，会津城的供电主要是新井能源公司负责，新井能源又是京都无限的全资子公司，技术力有保障，单凭鼠人办不到这种事。”崔俊友指了指配电箱上的标志。
　　二是给手上那魔女人头找一个合适的机器身体，装上去。
　　至少我们目前还有一个容身之处。
　　观察周围鼠人的移动轨迹，徐炀发现它们井然有序，犹如行军。
　　它们数量众多，却只是在周围快速爬行，徐炀也不想浪费子弹驱散它们，或吸引更多鼠人。
　　“很多人以为鼠人只是都市传说，或者过时的谣言。”
　　“那你还得防抢劫和小偷。”
　　当务之急，还是给她找一个合适的新身体！
　　机器人数量虽多，但毕竟卖场位于地下，卖的主要是便宜玩意。徐炀沿途看到很多丑不拉几的货色，虽然手上的魔女不能说话，但她肯定不希望自己醒来后变成一台老旧的扫地机器人。
　　法洛莎打个哈欠，用力揉了揉惺忪睡眼，也跟上他们，想去找神奇的咖啡解决问题，提神又恢复魔力。她怀疑是否存在一种办法，能极大刺激她的精神，叫她身心每一寸都感到激烈，从而大幅恢复魔力。
　　身材肥大、背负大量鼠人孩童的母鼠人在中间，被同类掩护起来。
　　回到大卖场，徐炀接入摄像头看了一圈，发现很多黑帮成员正在搬运机器人，把重要的机器人都拖回铃木之泉去了，不过这也是约定的一部分，没法管。
　　“尽快闪人，不过我们在商场范围内还是安全的，别害怕。”
　　“鼠人引发了断电？”徐炀皱眉。要真是这样，那也太离谱了。
　　在公司和鼠人之间激烈的战斗中，我们……能否安全离开地下城，回到地面？
　　听到这个消息，徐炀能感受到队伍里的气氛又凝重许多，人们连脚步都更沉重了。
　　徐炀手抱魔女人头，一路走过各个大型货架。
　　“如果这些鼠人想真的攻下整个地下城，”崔俊友说，“光是弄出断电来还不够，它们必须击败大公司驻扎在这里的安保队。”
　　见他怀抱一个半机械的美女人头，周围搬货的铃木组成员对徐炀指指点点，闲言碎语起来，不过徐炀一向对他人的看法泰然处之，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凭借鼠人的技术能力，不可能摧毁会津地下城的能源供应。”
　　为了速战速决，鼠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那咋办？”叶子不停地踮起脚尖，想看到更多东西。
　　哎，这里有没有一个东西，既能带我们快速离开这里，又有一定的自卫能力？
　　她可是在我逃出公司那天亲眼见过我的！
　　徐炀观察它们，鼠人的队伍有规律可循，总是3~5个家庭的鼠人形成一组，这样一组鼠人约有40头。更大的单位是氏族，由至少10组鼠人构成，亦即说是，每个氏族都达到400头鼠人以上的庞大规模，而从行进态势来看，这附近至少有3个氏族，由此判断，整座会津城的鼠人数目怕是不比人类少。
　　一旦我们面对面遭遇，她会毫不留情地将我处决。
　　法洛莎没魔力，生着闷气，始终不喜欢徐炀怀抱的那个魔女人头。叶子双手拿铁管，东张西望，害怕老鼠会从什么角度跳出来。尼德莱特安静地跟在队伍最后面，他似乎不擅长打架，双手藏在袖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周灯光明亮，之前批量启动的清洁机器人还在尽职尽责打扫地面，到处都是机械运转的嗡嗡声，虽然经过充分降噪处理，但架不住它们数量多，好处是周围非常干净，简直像之前那场屠杀不存在。
　　它们整齐有序，沿黑暗的地下道路穿行，从一处处隐蔽的裂隙、通风口和管道中爬出，向同一个方向移动。
　　看它们快速集结的架势，它们显然打算和会津城的公司安保主力殊死一搏，一劳永逸地歼灭人类主力。
　　崔俊友不断抬头，张望四周，对高处悬挂的黑色菱形摄像头非常警觉，只有徐炀知道它们因断电而没有运作。
　　现在，有两个事头等重要。
　　“小心。”徐炀拿出冲锋枪，一边前进，一边警惕它们的动作。
　　这是我们一行人最脆弱的时候，一旦遇到鼠群袭击，情况会非常惨烈。
　　“原来是和铃木组的人合作，打败了他们的宿敌。”崔俊友对铃木组的人感到紧张，“黑帮……”
　　徐炀走进商场，大卖场共五层，除了五层是利家一郎的指挥层，一到四层都是卖各种机器人。
　　照葛城浅那样，也不算不擅长沟通，只是认死理。
　　“直到鼠人破门而入，掀开他们被子，刺穿他们的脑壳，他们才会停止在我的帖子下嘲讽和谩骂！网民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呢！我看现在谁还私信骂我！”
　　对了，潘瑞伊就是机动镇暴队的一员，如果她也到现场来，那我可就完蛋了。
　　“没事，”徐炀宽慰他，“我们不会在这待太久。你可以在这里的售货机买一些要用的，很快我们就出发，去二十六号高地。”
　　现在徐炀知道它们在做什么了，从远方隐约传来一阵阵巨大吼声，叫它们速度加快，这一下让徐炀回想起之前搭救叶子时听见的巨吼。
　　强壮、黑毛的大鼠人走在前头，和健身过的人类一样结实，手拿各式枪械，想必是从枪店里劫掠来的，都是新款。
　　如果会津城安保服务瘫痪、鼠人灾患横行，安久市的各大公司肯定坐不住，毕竟离得这么近。不仅如此，作为辖区最高支配者的京都无限也会遭到沉重打击，要是消息传出，其股价会一夜之间暴跌。
　　“不敢相信，”崔俊友说，“如果鼠人的进攻以切断能源开始，它们未免聪明得过分。”
　　瘦弱的灰毛鼠人则拿简陋武器和自制枪械，在整支队伍最外围，似乎专门负责吸引火力、充当炮灰。
　　即便他这样语气轻松，徐炀还是能感受到崔俊友有些恐惧，因为他一下又把货藏起来，拉起拉链，同时张望四周。
　　然后再回头，捕杀和统治会津城的居民，封闭出入口，将整座会津城夺取，建立鼠人统治。
　　谁能在这种情况下冷静？大断电，怪物横行，徐炀忍不住往四处看。
　　光是凭这一层考量，京都无限就会想尽办法掩盖消息，并清理如今肆虐的鼠患。甚至会请求机动镇暴队来平息事态。
　　“你对会津城的鼠人有多少了解？”徐炀问。
　　“老崔，我有很多钱。我可以资助你，等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开一家新的，这地方待不下去了，到处都是鼠人。”
　　是命令，鼠人们正在被调集。
　　鼠人没有贸然攻击，却更叫人害怕。徐炀心头忧虑。一头头鼠人，光这条街附近跑的就至少1000头，却对我们没有敌意，只是一口气往片木区深处奔行。
　　鼠人没有看徐炀他们一眼，就算注意到了徐炀他们也没有额外动作，它们只是平静赶路，同时用短促、尖锐的吱吱声彼此沟通。
　　徐炀看到崔俊友忐忑不安的样子，还以为他不希望放弃自己的义体诊所。
　　一是把脑处理器修好，没了脑处理器，数字心智的运作太慢，我不能接受。不过因为老崔义体店不安全，不能在那手术，还得再找个有医疗条件的地方。
　　虽然……
　　黑暗中一头又一头鼠人快速爬过。
　　“葛城浅打电话干什么？”徐炀不解，“还有什么吗？”
　　“铃木组的人在这。”叶子看到他们拖机器人的样子，拿出手机来看，又大吃一惊，“好多葛城浅打来的未接电话耶。”
　　鼠人们没有冲上来的意思。
　　显摆似的，他故意露出包里一个高科技义眼，它连外包装就相当精美，拿去送礼都不显得寒碜。
　　“这我倒是没问题，”崔俊友摇头，“我包里带的这些植入物比所里剩下那些垃圾加起来都更值钱。”
　　“这边的售货机免费呢。”叶子带崔俊友去找之前的售货机。
　　“鼠人在集结军队。”徐炀喃喃道，“它们被某个命令集结起来，走得很快。”
　　“那她肯定是和铃木老大谈崩了，要我们的命。”
　　说到给她找一具新的机械身体，不知为何，徐炀心中冒出来那种高挑、可爱的机械女仆形象。
　　大卖场里……肯定也有卖这种类型的机器人吧。
第29章新身体
　　穿行在大卖场当中，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徐炀自言自语起来，他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若长期无人沟通会感觉非常不适。
　　“你不喜欢自己以后的身体只能用来扫地吧。”徐炀走过几个巧手机器人和清洁机器人，“应该也不喜欢以后只能干切墩、装菜、掌勺的工作。”
　　这些东西销量最高，算是科技改善生活的正面典例。
　　他往上走，二楼卖的机器人是护理类的。
　　虽说广告词指出它们可以照料孕妇、残疾人和老人，但徐炀几个月前还听说有个孤寡老人买了养老服务，结果派来的养老机器人根本不懂如何贴心护理，倒逼老头自学大量机器人编程技巧。
　　而且它们功能单一，也不适合复活魔女。
　　“动手。”徐炀说。
　　“噢，家庭捍卫者，”先驱无比感慨，“多少个日夜里我就站在你身边，我们曾经度过……”
　　还没说完，它就被家庭捍卫者一锤干倒在地，紧接着脑袋就被电钻开了瓢。家庭捍卫者动作迅速，执行程序，几下把先驱的头部拆成了精密零件，拔出4条7号神经电路给徐炀。
　　简介还指出，买者可以把它用来测试机器人的学习能力，令机器人主动领悟和解析它所遇到的问题，照这么看，应该是为实验室和学校准备的，放在这样的卖场里，只能作为新奇装饰。
　　“我的样子，”她低头看自己过去的人头，“那副残缺不全的样子，好难看……但我、我曾经是很好看的，我曾经……是活着的，我不是一直都是这副模样的……”
　　据旁边的显示屏介绍，它是京都无限研发部门制造的“空鹤”机器人，搭载先进的第三代AI，作为试验品，性能相当出色，是科研类的机器人，十分精密，不过也按照京都无限的一贯作风，把机器人外貌身材都做得极其诱人。
　　“我叫徐炀。”徐炀伸出手。
　　还没等徐炀继续说下去，她就又靠近徐炀，紧紧地抱了抱他，比之前的动作更加熟练，更加热情。好像绝不想和徐炀分开一样。
　　当徐炀走上来的时候，她又更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想办法让自己站稳，她捧着自己的头，屈膝跪在地上，向徐炀俯首，然后又笨拙地站起来。
　　“嗯……这个怎么样？”
　　徐炀在一个人形机器人面前停下。
　　魔女摇摇晃晃朝徐炀走来，竭力抱住他，然后又迅速往后退，一边抓着自己的头，免得头掉下去。
　　“难看……”魔女嘴唇未动，从身体里发出电子音。
　　徐炀翻找魔女人头的脑部开盖，由于脑部也已经完全义体化，魔女的大脑结构和机器人的大脑结构相仿，其中有一块精密的意识芯片，承载着她的人格、记忆和行动力。
　　“你现在就很好看，”徐炀说，“而你现在也是活着的，意识芯片保留了你的情感，不像人格矩阵那样完全空洞。”
　　机械魔女莉拉的身体……冰冷而柔软。
　　把魔女之头暂放一边，徐炀在商场四楼兜了一圈，找到一个叫“家庭捍卫者”的智能电器修理机器人和一个叫“先驱”的随身工业机器人，看起来都能帮他完成一些维修和拆解的工作。
　　要重生那位魔女，就只差最后一步。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块芯片从魔女原先机械人头内部的插槽内取出，然后在家庭捍卫者的协助下，打开空鹤机器人的头部，将意识芯片植入到这台机器人的控制中心内，用大卖场销售后台的激活码将其唤醒。
　　儿童们可以带机器人伙伴去上学，徐炀记得公司人学校里有个混蛋，买了个高级战斗机器人带入学校，横行霸道，还把一个检举他恶劣行径的同学电到小便失禁，住院1年。
　　有了这么多7号电路，安装脑处理器的最后重要材料也集齐了。
　　“你，”徐炀命令，“把旁边的家庭捍卫者给拆掉，我需要它人工智能模块里的电路。”
　　这家伙大到连铃木组的人都不想来拖，它出现在这里完全是装饰用的，算得上镇场之宝，没人会买。
　　不，不再是“空鹤”，而是魔女。
　　孩童在成年之前就已意识到贫富差距。
　　“如果把你的意识芯片装在这台双足机器人上，你就能驱使它工作了。”徐炀嘀咕，“可是，这种大家伙不适合在狭窄的会津地下城行动啊，其他小型机器人的火力又很微弱。”
　　“空鹤”迅速发出一阵电流声。
　　“我这个头……好难看。”她抱着自己原先的人头，走到商场垃圾箱旁，准备把它扔掉。
　　重生的魔女。
　　经过反复尝试，她终于站了起来。
　　“然后……重启。”徐炀按住空鹤下肋部的隐蔽式开关。
　　他先把“先驱”随身工业机器人开启，这家伙看起来自带锯子、钻头、锤子之类的东西，功能全面。
　　来到四楼，这里卖的机器人是实验性质的，各种各样的类型都有，是各个企业的尖端产品，价格极其昂贵。
　　“大部分安保机器人都是自卫类的，真正的军用货没在这里卖。”徐炀仔细端详。
　　徐炀看到一台友谊机器人，售价88万元，它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分析和判断出周围人类的心情，预读他们未来的想法，帮助买家和其他人建立友谊。
　　既然这家伙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同伴，那我只能叫它的同伴来伤害它了。
　　这型号机器人的手握起来触感相当柔滑，看起来是隔着紧身衣的手套，但却是优秀的类肤材质，摸起来和真人无异。
　　不过霸凌者一般家境更好，总能买更好的机器人用来施虐，这才是徐炀心生感慨的缘由。
　　她的意识芯片接管了这具机械身体的控制权，其脸部开始抽动，眼神开始变化，颤巍巍地控制着自己新的身躯。
　　有个相当魁梧的战斗机器人横列在中央，它是双足的，两只手臂上都搭载了转轮机枪，胸口处则是六连装导弹巢，背上有一套沉重的激光点阵防空系统。
　　机械魔女摇摇晃晃，还不熟悉对这具新身体的操控。
　　面前一台机器人叫徐炀倍感熟悉。
　　“什么难看？”
　　她躺在地上，像刚出生的婴儿那样伸出手脚，将手指伸开又握紧，脚趾蜷缩又舒张，她拼命地体验活着的感觉，尽情地享受这一切。
　　“多么冷酷的举措，”先驱的电子音十分悲哀，“您强制我们同类相残，我们曾经自由而骄傲，现在却不得不蹂躏同伴。”
　　徐炀把塑料膜拆开，将空鹤抱出来，把机器人身躯平躺在地上，它光是这样看着就已经非常漂亮了，身躯凹凸有致，如果动起来更不得了。
　　那么，只剩下把魔女的意识芯片装到空鹤身上了。
　　“哦……”先驱发出沮丧的电子音，“我正要残忍地伤害我的同伴，将它优美的形象分解，这是多么伤感的举动啊。”
　　“别，”徐炀赶紧说，“这是你原来身体的最后一部分了。”
　　机械体魔女立刻抱起自己曾经的头颅，看了又看，一言未发，然后转向大卖场的镜子。她的皮肤有自我雕刻功能，开始改变机器人的容颜，希望变回自己原先的外貌。
　　那个机器人有女性外貌，浑身包裹在流线型的白色紧身服里，双目紧闭，沉睡在塑料薄膜内，容貌精致甜美，个头高挑。
　　看上去是噱头，但徐炀相信第三代和第四代AI一定能做到这种事。和简陋的一二代AI相比，三四代AI已经非常类似于人类了。
　　“你一定不喜欢自己未来的身体只能参加恶性校园犯罪活动，”徐炀穿过走廊，来到三楼中央的中大型机器人展示区。
　　再往上，三楼卖的机器人是个人安保类的，机器人各式各样，搭载不同等级的AI，可以识别拥有者目前所处的状况，并且适时出手给予帮助。
　　很快，“空鹤”的脸就被修改得和手中人头的容颜相似，只不过发色还是机器人预设的栗色，而非原先的金色，另外，这容貌也不是完全相似，有一些地方难以修改，仍能看出和原先容颜的差异。
　　“待命中，随时可以行动。”家庭捍卫者说。
　　“我的名字是莉拉·尼斯托。”她左手持头，右手和徐炀握一握。
　　嗡——
　　“等会。”徐炀看了眼标牌，发现这家伙装的是第三代AI，独立性较高。
　　“下达您的命令，”随后，莉拉单膝跪在地上，“我是……员工，我是……服务者，我是……战斗人员，我是……魔女。只要您指派，我就会工作。”
　　魔女缓缓抬起一只手，又僵硬地放下，仿佛不习惯拥有身体的感觉一般。
　　紧接着，徐炀用数字心智读取空鹤的内部操作系统，将它从原先的人工智能系统操作转移到外接意识芯片控制上。
　　这是一台适合辅助6~13岁儿童的棒球棍机器人，叫“成长伙伴”，广告语写着，它能重击坏蛋的脑袋，保护孩子不受霸凌，等于为孩子买了个便宜实用的安保服务。这东西畅销多年，不断迭代更新，唯一不变的是那根实心金属球棍。
　　徐炀把家庭捍卫者激活，它在过道上走了两步，寻找待维修的产品。在徐炀的控制下，它将自己的电钻瞄准了一旁的“先驱”。
　　他又看了看另一台机器人“家庭捍卫者”，它装的是二代AI，这就易用多了。
　　“你没有非得要成为什么才行。”徐炀说，“我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比如说……你是魔女？你还能使用你的魔女力量吗？”
　　“是的，我现在也是‘魔女’，我的‘魔女力量’，我仍然可以使用。即便我换了一副钢铁之躯，即便我的心智活动在晶体管里，我仍能施展，请允许我给您好好展示吧……主人。”
第30章重生
　　莉拉抓住自己的头，一步一步往大卖场楼顶走。
　　“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徐炀忍不住问。
　　莉拉没有停下脚步，意识芯片的电压不断起伏，往事仍集成在芯片上的记忆储存器中，被她一点一滴挖出，每道电弧都像痛苦往事在闪烁。
　　她回忆，就像徒手紧握住荆棘，鲜血淋漓。
　　“我是莉拉·尼斯托，出生于千湖地区，魔女改造计划的测试品，侦察序列战斗魔女。在战斗中失去双腿，所以装上了双腿的义体。在战斗中失去内脏，所以将循环系统和心脏都替换成了机械零件。随着时间流逝，面部和五官也为了与机械身体‘配套’而被切割，替换成人造仿生脸，浑身上下除大脑外皆是义体。很快，连大脑本身也遭到改造。”
　　“被迫的吗……”
　　“只有强制力，”莉拉语气平静，徐炀却从中听出怨恨的意味，“恐怖的强制力，迫使我恪尽职守，令我服从，直到退役，并且被拆解。那些四肢和躯干，原本就不属于我，更被切割，被分开拍卖，留下插满客制化芯片和电容器的大脑，等电量耗尽，维生系统关闭，大脑就会枯萎死亡，意识芯片也会瓦解。”
　　“只要给我一把枪我就能作战，我的超感知力使我成为百发百中的射手，绝对不会失手。”
　　她的样子好像一个舞者。徐炀看着她。就这样，保持一个优美的姿势，沉醉于这一刻，为自己的身体而骄傲。
　　它不是个宜居的地方，也不是各大公司倾心尽力关注和保护的地方，只有真正住在这里的人们会关心这里，而到灾难来临的时候，他们偏又没有力量保护自己，只能引颈待戮。
　　地下没有风，广场上寂静而黑暗。
　　然而即便全身机械，她确实还留有可以被称为心的部分，叫她相信徐炀所说的一切。
　　他看向周围。
　　“改变命运向好，还是向坏？”莉拉逼问，“以我为样本，无数魔女从鲜活的肉体中被剥离出来，强制向可复制、可批量生产的方向转化。而承载我心灵的芯片又如此脆弱，不知何时湮灭，死亡警告如影随形。”
　　“我说你的效忠，你的誓言，都不可靠。”
　　“拿去。”徐炀把手里的冲锋枪交给莉拉，然后就下楼去了。
　　“所以，”徐炀一口气说下去，“如果你本心不愿反叛，就算外面有无数机会催促你反叛，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要是你心底一直对我不爽，就算有一万条代码限制你的活动，一千种手段阻止你反叛，你也会找一切机会离开我。”
　　她等了好几秒，仿佛程序当机了一样。
　　数秒后，莉拉睁开眼睛。
　　“是，我改正我的措辞——”莉拉说，“莉拉·尼斯托，以其诚挚的本心、真实的信念，愿意报答您的恩情。”
　　“这样就好了。”
　　“我可以签订合同。”她说，“奴役我，支配我，控制我，剥削我。我可以执行格式化程序，把我的记忆和源代码全部删除，以完全的出厂状态为您服务，确保绝无异心，清空一切连带责任。我的自毁程序密钥现在就发送给您，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将我清除，只是——”
　　“你对我不闻不问，只是猎奇收藏。”莉拉握紧拳头，几乎要揍他。
　　得到了一个能操控的新身体，莉拉终于能找崔俊友算账。
　　叶子沉迷游戏，不问世事。
　　“没关系，”徐炀说，“有那么多植入物、自动医生和面部雕刻机构，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漂亮脸蛋，反倒是好人比较稀缺。”
　　片木区……
　　崔俊友在公司见过太多魔女失控，素来极度忌惮魔女，如今见到莉拉复活，气势顿时蔫了。
　　“如果我这张机械脸有笑容模块的话，我真想对您微笑，我向您发誓我过去是有一张可以微笑的脸的。”
　　“对不起，可我没有能证明自己忠诚的东西了。”
　　“莉拉·尼斯托，仿生智能化侦察型征战魔女，非魔女亦非机械，非生物心灵亦非人工智能，为您效劳，请接受我的忠诚。”
　　“崔，我是你的‘收藏品’”莉拉说，“你很喜欢收集我的部位吗？你想对我的头做什么？”
　　“我……我是义体医生啊，”崔俊友说，“喜欢各种形式的改造，很自然的。你毕竟是稀有的义体化魔女，有收藏价值……呃……”
　　“完蛋，”尼德莱特抬头，“来复仇了。”
　　“这才是人真正没法违背的。我们各自都有辨别善恶是非的能力，自觉会对各种事情进行价值判断，知道什么好什么坏，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相信和认同的，人们无法互相说服，也不会轻易动摇。”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呢？
　　人类为什么变得这么弱小？我们用于自卫的力量到底去了哪里？用在了什么地方？真的只能买安保服务，寄希望于公司，自己坐在家里等死？
　　徐炀坐在长椅上沉思。
　　“——求求您，别再把我卖掉就好了。”她低声说。
　　“那么……”
　　极度的信任和关爱叫莉拉有些恍惚，意识芯片不断返回空内容和错乱的代码。
　　“本心？”
　　“我刚才那些想法，也是之前上班的时候，在工位上瞎想出来的。”徐炀说，“我和人相处的原则就是随意一点就好，不要弄得太严肃。”
　　“义体化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崔俊友态度执著，“如果不是义体化，你也不可能重生。”
　　“对我来说充满痛苦，”莉拉说，“你从我的痛苦之中取乐，啧。”
　　莉拉一时沉默。
　　“没有。”崔俊友矢口否认，却也编不出下文，“我只是好奇，好奇。”
　　“什么？”
　　“您说的话，在公司里根本听不到，公司对我们的培训完全是另一套说辞。”
　　“骗人的把戏。”徐炀说。
　　意识芯片是一种前沿技术，虽然能极大限度保存人的意志，从目前状况来看，还可以保留魔力。但很容易随时间老化，丢失关键信息。
　　崔俊友买了两个泡菜罐头吃，便宜辣酱的味道往外飘，尼德莱特拿着一本同人志在看。一会莉拉走了进来，崔俊友瞥见莉拉的人头，眼都直了。
　　“僵尸。”法洛莎看着莉拉手里的脑袋，皱紧眉头，“僵尸有了个新身体，拿着自己的头。”
　　“还有合同和代码……”
　　楼顶上，莉拉走到广告灯牌阵列后面，闭上眼睛。
　　“我叫徐炀，我不用你的忠诚。”
　　莉拉愣了一下。
　　徐炀来到一楼的顾客休息区，这里长椅和售货机很多，还有游戏机，暖风机和风扇在高处呼呼吹着，这地方待起来确实舒服，若不是铃木组的黑帮走来走去，确实想在这多呆一会。
　　“也就是说，再晚一步……你就要没了。”
　　“如果我有喉咙我就会歌唱，我想歌唱，但我只能在有清晰知觉的死亡中受尽虚无感的折磨，这超过一亿五千万秒的空洞，并非没有回响。重获新生的这一刻，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但我很感激您……无比的感激。”她的语气越来越热切。
　　跟上他，一定要跟上他，守护在他身边，寸步不让。
　　莉拉也曾寻求援助，但每次冒险消耗残存的电量，得到的却只有漠不关心。也正因如此，她尤为感激徐炀的行为，特别是他之前的絮语，令她体验到阔别已久的关心。
　　如今的片木区，鼠人们在寻找公司安保的主力，向着它们预定的战场进军，非公司的人口处于二者夹缝之中，瑟瑟发抖，只求一夕安寝。
　　她向徐炀敬了一个军礼。
　　“这些都是形式，用来控制机器人的东西，既然你不是真正的机器人，就用不着这些。”
　　大众的力量，倘若奋臂而发，理应能撼动世界。只是，此前还没有系统的理论谈到这一点，公司也只把人们当做劳动力，普通人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莉拉暂时忽略法洛莎，矛头直指崔俊友。
　　莉拉快步随徐炀下楼，只要是他的命令，那就执行，这是她唯一能做，也是现在最想做的事。
　　“我相信本心更重要。”
　　顿了顿，莉拉又接着说下去：
　　“我最初的魔女能力是超感知力，经过药物刺激和手术，心智开发程度超过普通魔女。我的意识芯片经过深度改造，使我在任何测试中都被识别为人工智能，而非魔女，我在服役过程中向仿生人和人工智能转变。”
　　莉拉现在还不稳定……徐炀观察她的行为。
　　“不需要‘忠诚’。只要有独立的意志，就不可能有绝对的忠诚。我在公司人学校接受教育，背了公司的誓言不止几千遍，最后从公司开溜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谈忠诚根本不可靠。”
　　紧接着，她快步走向徐炀，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在我们所处位置周围，”她说，“穿过平均35米厚的金属密闭结构，半径一公里内，有1034人存在，数量正在减少，现在是1032。同时，有4745只类人生物正在墙体和通风井内移动，穿过我们所处的位置，折向西北方向，它们处于饥饿之中，但神经却格外亢奋。”
　　“这……”崔俊友憋了半天说不出话。
　　“我曾经是活着的……每一寸皮肤都属于自己……”她喃喃道，“我想知道，现在到底有多少仍然如此。”
　　徐炀不适应这种狂热的喜爱，但能理解。
　　“是滥用义体化的公司害得你变成那样，公司才是万恶之源！”崔俊友很激动。
　　“吵架的机会还有很多。”徐炀把7号电路交给崔俊友，“该动手术了。”
第31章充电
　　“就算零部件够用，也没有做手术的条件，得找个正规医院或者自动医生才行。”崔俊友伸了个懒腰。
　　“确实，你那间地下诊所不行，”徐炀笑道，“我打赌你这家伙一直用污染过的环境给人做植入手术。”
　　“别冤枉我，我预约了清洁公司的人，本来今天要来，这情况弄得他们来不了。”崔俊友连连摆手。
　　“不过，”尼德莱特为自己的师傅辩解，“至少经崔大师之手的患者都没出毛病。”
　　“我建议我们立刻转移。”莉拉指出，“周围鼠人的数量在激增，即便它们的初衷是集结，也可能在路上为了收集粮食而前来围猎我们。”
　　“是啊，整栋楼的人半个小时内就全被吃光了。”崔俊友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听着楼上的惨叫声……”
　　“这栋楼的火力够击退鼠人吗？”徐炀很好奇。
　　“那你家可太有钱了。”这东西一台上百万。
　　“只有加入了公司，为公司服务，我们才算走上正道，大家的收入都会翻倍！更何况，我们规模这么大，几代伟大组长竭心尽力，把铃木组发展成数一数二的强大帮会，公司那边也不会小瞧，反倒会重用我们！”
　　“啥游戏呀，我家里有一些原型体，现在这个应该是新产品，更漂亮了点。”叶子的语气非常自然。
　　她决不允许别的女人和徐炀靠那么近。
　　“穿梭机……有那么好的东西怎么不自己开走？”崔俊友对一切都很怀疑。
　　“如果和大人物达成联络，我们就很难保持独立。”葛城浅慢条斯理地说，“在大人物眼里，我们只不过是蚂蚁一样渺小，任其驱使，到时候连生死都难以保证。”
　　“环境魔力激增。”莉拉以超感知力捕捉到危险，快速拔枪，“你可以赌我们谁先得手。”
　　“嗯？”叶子看到莉拉的恐怖形象更是往后退了一步，“空鹤机器人……应该是长这样的吗？”
　　徐炀一口气从售货机里买了一大堆真正的食物，在地上堆满了寿司、鱼丸、菠萝罐头、腌鸡排、煎蛋三明治、腊肠、小甜饼、莳萝泡菜和蛋糕。
　　中野治抬起头，看着远高于自己的姐姐，在听了这么久的说教之后，多年来积压的愤懑与不解已然无法抑制。
　　挖掘场那台黑色穿梭机。
　　现在数字心智勉强能用，加上莉拉可以替代穿梭机原生的人工智能，我们可以开上它，快速离开这里，远离片木区的一切麻烦，从此就是海阔天高。
　　“什……什么？”
　　“卧榻之侧的利家大卖场，正被其他人占据，这种事，真是难以忍受。”一个干部说。
　　“如果一开始就对大家说，说我们之所以拼命，是为了最后加入公司，还有多少人会效力、拼命？大家不是凭着情谊和信念走到一起吗？相信铃木组会做大做强，相信我们能称霸会津城，而不是去给公司当走狗！”葛城浅语速极快，一泄心头愤懑与不满。
　　“有穿梭机就好办了，它很能载货。”崔俊友走到售货机前，又买了10包牛肉干。
　　“在这时还心念民众，老大确是仁义，”森山正野说，“我们需要人留守。”
　　中野治怒气冲冲地走开，葛城浅坐在原地很久。
　　“徐炀！”叶子欢快地说，“我刚才击败了一个超强大的牛头恶魔呢！它从城头上跳下来，威风凛凛的样子。”
　　“很贵吗？”叶子从没问过价格。
　　“你！”法洛莎极厌恶被人揭底，那1000的数字更是刺痛她，感觉好像她已经是个老妖女了一样。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法洛莎警觉万分，“它抱着自己的头，脖子上却还有一个头，怎么敢自称魔女。”
　　“是。”葛城浅用力点头，同样准备撤退。
　　“远古的魔女？”崔俊友很好奇。
　　唯有一件事在徐炀心头缭绕，那就是……
　　“浅姐姐，不，葛城浅，我说，你是白痴啊！你空长得这么结实，有什么用啊！你已经不会思考了！”
　　“然而这是我们发展的天赐良机。”铃木真司语气严苛，“嗯？你这话还是在为大家考量吗？”
　　必须往外走，去地面，而不是一直留在地底下。
　　尼德莱特也听见了，但他不敢说话。
　　亦即说是，需要快速转移，需要自动医生，需要安全与逃出生天。
　　“遵循您的命令。”莉拉向徐炀敬礼。
　　“和‘大人物’牵上线，我们就脱胎换骨了。”森山正野说。
　　因为徐炀是她的朋友，而朋友是绝不能出卖的，否则就违背了做人的良心。
　　法洛莎抬起手瞄准莉拉，她喝过咖啡，可不愿再惯着谁了。
　　“所以我的意见是，吃饱，休整十分钟然后出发。”徐炀开始大口大口吃东西，其他人也各自动起手来，莉拉则找地方给自己充电。
　　葛城浅打不通叶子的电话，只能拦住中野治，苦口婆心地给义弟讲了10分钟为什么她不能背叛徐炀，无论他在公司联盟悬赏多少钱。
　　“太奇怪了。”叶子也忍不住说。
　　徐炀被他们的说法打动。
　　“我已建构模型，考虑到周围目标数量和攻势，由于供电问题，我们在完全启动安防设备的情况下，大约可以坚持17分钟，击杀1250头类人生物，目前已经标记为‘鼠人’，一种来源多样的突变生命，具有多种尚未验证的神秘特征。”莉拉娓娓道来。
　　鼠人可远远不止1250头，况且困守在这里绝对是下下策，等于自己把自己安排进了无处可逃的险地，还会被铃木组的人窥伺。
　　“况且铃木家的宝刀也在这呢……”铃木真司嘀咕，“若是我们走了，有宵小之徒闯进神社该怎么办？”
　　这么好的机会！在这帮派关键时刻！连这都拒绝！
　　他忍不住说道：
　　“不是，”徐炀走到售货机前，“我吃了6年营养膏了，你们不懂，这东西吃着没味但是营养价值高，比那些垃圾食品强。”
　　“你不懂。”徐炀小声嘀咕。
　　“铃木组是我的家，也因为如此，我绝不愿看到这个家被所谓‘大人物’给控制。”葛城浅抬起头。
　　“献上忠诚能换到更多利益，你懂什么？”森山正野站起来大喊。
　　他渐渐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东西，可以带他们一路杀出重围，回归地面。
　　“朋友有什么用！信义有什么用！你不知道这些都是组长编出来逗你玩的吗！全组只有你信这一套！”
　　“这样，”尼德莱特说，“在大家都同意的情况下，我的意见已经无足轻重了。”
　　“离开大卖场，”他说，“我们收集完必要的资源就走。”
　　“哇啊，想到从利家组那边还带过来不少幸存下来的市民，要抛弃他们的话真残忍！不是我们的作风，可我们又没办法带走那么多人。”铃木真司点了根烟，悠哉地说。
　　“而且这地方网路信号不好，很难跟大人物联系。”森山正野顺着老大的话说下去，“我们该迅速转移。”
　　是，鼠人很多，葛城浅意识到周围的危机，一旦被鼠潮淹没，瞬间就会被啃食到尸骨无存。
　　“你是白痴啊！”
　　这种级别的存在，对铃木组来说简直就像神明一样力量无穷。
　　而现在，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一直是都跟着你的啊，”法洛莎露出甜甜的笑容，“我才不会跑去别的地方，干什么自己的事情呢。”
　　“你这不是鼓舞她们私下吵。”叶子笑起来。
　　我巴不得她们俩同时远离我，但她们肯定至少有一个会黏在我身边。
　　徐炀深呼吸。
　　“有营养膏吗？”徐炀看售货机。
　　“我们拼死拼活这么多年，难道是为了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葛城浅难以置信。
　　叶子吃得很少，随便塞了点便宜寿司就跑回去打游戏了，还催法洛莎跟着一起玩，法洛莎没开过罐头，对着一罐菠萝干瞪眼，尼德莱特将罐头拿过来，塞进袖子里，不知用什么手段，拿出来的时候罐头已经打开了。
　　“你认识这种叫空鹤的型号？”徐炀好奇，“在什么游戏里出现过？”
　　“不用腿，我带你们先去片木区外面，岩洞深处有个挖掘场，那里有一台穿梭机，里面搭载自动医生。”徐炀耐心解释。
　　葛城浅大概知道，所谓“大人物”，指的是京都无限内部一个重要的实权人物，似乎是董事会的一员。
　　“我们的秘密太多，”徐炀没法解释，“问太多会很麻烦。”
　　“够了。”徐炀伸手，“吵别在我眼前吵。”
　　“那种事什么都好，”干部森山正野语气阴沉，“我们有更远大的目的。”
　　“报告确认了，利家组真的是在跟‘大人物’在打交道，”组长铃木真司看着葛城浅交给他的档案，“既然他们已被歼灭，就让我们填补上这份来之不易的空白，去联络大人物吧！”
　　法洛莎注意到徐炀脸色很差，但对付莉拉才是头等要务。
　　“是。”莉拉点头同意。
　　“当然了！”森山正野大叫，“多少和我们一样的帮会想要这个机会还得不到呢！现在改变命运的时机就在眼前！大家投身事业，挥洒热血，就是为了换个更好的生存条件，换一笔安身立命的钱财，现在这个机会到了，只有你葛城一直在瞎叫唤！”
　　“蠢货！”森山正野脸色都变了，“你的志向就是当个地下城的土霸王？你这种人就是铃木组的耻辱！拖累弟兄在这连电都供应不上、老鼠横行的地方等死！”
　　“鉴于外面鼠人横行，”徐炀的目光在人们脸上扫过，“我们这几个无处可逃的家伙只有合作才能生存下去。”
　　“好。”崔俊友同意，“多活一天是一天。”
　　“……”
　　“啊啊，说到老鼠。”铃木真司闭目养神良久，这时才睁开眼睛，“附近的鼠患还真是严重啊，该迁徙了。”
　　葛城浅打来那么多电话，她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另一边，在铃木之泉。
　　“那行，”崔俊友目光投向别处，“换个问题，不吃饱接下来怎么赶路？我可还没休息好，不比你们年轻人。”
　　“把所有的摩托车和穿梭机从车库里开出来，我们走，现在去打包行李。”铃木真司一摆手，其他干部们纷纷站起来行礼，然后跑出去组织帮众。
　　“别妄想，靠双腿可走不到下个区，有十公里远，路上得遇到多少危险。”崔俊友提高音量，怕大伙做出不明智的决定。
　　徐炀到游戏室里把叶子拖出来，这里的娱乐设备很落后，她还在拿个小手柄玩。
　　徐炀往后一仰，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平平躺下，充分地放松起来，珍惜鼠潮忙于调动、尚未进逼的喘息机会。
　　“噢噢！”
　　“等会，”叶子连忙说，“要是吃东西都不能感到味蕾的快乐，为什么还要进化出舌头。”
　　“皮肤年龄1000年以上。”莉拉瞬间查探出法洛莎并非现代人物，“远古魔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还真是厉害啊。”徐炀感觉头昏脑涨，他太累了，今天这一天下来经历了数不清的事情，他无比想再休息会。
　　“靠魔女猎人的新型铁管就想击败我？”法洛莎对枪的认识还不是很清楚。
　　徐炀大吃特吃，让自己的舌头重新体验到丰富的滋味，这会他才意识到进食也可以这么幸福，以前吃营养膏就像任务，像一个随手的动作，像呼吸一样自然。
　　“我们又不是狗，为什么要效忠其他人？”葛城浅不解。
　　“你以为我们做的是什么厉害东西吗？”森山正野讽刺道，“我们是黑道，是上不得台面的，我们经营的浴场是不合公司法的，我们和外面阴沟里的老鼠人没什么区别！”
　　“……啥？”崔俊友没明白。
　　“你……”
　　好好回忆，在工位上蜗居6年之前，营养膏只存在于广告和游戏里，是劣质食品的代名词。
　　莉拉站到徐炀近旁，这叫法洛莎敌意倍增。
　　她有点晕乎。
　　“我无所谓。”叶子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之前它被自己预装的人工智能锁定了，开不了，”徐炀转向莉拉，“但莉拉，你应该能代替那个人工智能进行操纵，我用数字心智把原来的操作权限屏蔽掉，你再接入就行了。”
　　“诸位，我叫莉拉·尼斯托，能施展魔女力量，提供适当的服务，并且我站在徐炀一方。”莉拉说，“其他的，恕我不能介绍更多。”
　　“太好了！”其他干部纷纷高举拳头。
　　“森山，你……”葛城浅眉头紧锁。
　　“我年轻的时候觉得炸鸡好吃，”崔俊友摇头，“工作一段时间后觉得营养膏好吃，现在？叫我吃营养膏还不如杀了我，你这是典型的公司人未脱离公司习性，都是公司毒害了你。我还是要重复那句话：一切都是公司的错。不用问我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我对这个世界已经研究的太多，大家只要直接认同我的结论就可以了。”
　　很快，铃木组长又召集干部会议，讨论下一步方针，葛城浅亦收敛想法，迅速到场。
　　“那……”葛城浅呆了一下。
　　“你留下来吧，”铃木真司把烟头掐灭，“毕竟，你也说了，这是你的家啊。”
第32章穿梭机
　　阵阵轰鸣响起，仿佛百头猛兽在黑夜中咆哮。
　　铃木组的人在十分钟内完成集结和转移，无数摩托车和三台大型穿梭机飞离铃木之泉，离开片木区，直奔二十六号高地而去。
　　在利家大卖场，徐炀原本休息，这会也被大量车队移动的声音惊醒了，他转头观望，只见之前在卖场搬东西的铃木组员也早已撤退，这里空空荡荡。
　　他快速跑到外面观察情况，只见一台台载具的灯光刺破黑暗，穿过道路，呼啸而逝。
　　“他们要去二十六号高地了，”徐炀看出去向，“我们也不能停下。”
　　“去找你说的那台‘穿梭机’？”叶子还是害怕重归黑暗当中，留恋大卖场的光芒。
　　“你先进去。”崔俊友把徐炀推进自动医生，在外面的控制屏上调节，“嗯，我可以用到它很多功能，先给你无菌化处理，再把你脑壳切开，我把你的处理器换成飞神4，插上7号电线，你就无敌了。”
　　“警告：侦测到暴力骇入行为。”穿梭机的AI立时播报，“建议：机组成员立即寻找神经黑客并击毙。警告，侦测到暴力骇入行为……”
　　其他类人生物，如各种猿猴和猩猩，目前在全世界只有30万只，很多人认为鼠人的数量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莉拉坐在操作台上，很快就接入控制，和徐炀配合无间，成为穿梭机的新控制者，原先的AI智能被永远隔离，再也无法干涉穿梭机的行为。
　　“我猜也是，这也是为什么现代的魔女看起来这么脆弱，因为她们对过去一无所知。”
　　毕竟，半个世纪前鼠人第一次大规模扩张，那时它们就已展现出足够的智力，完全可以利用甚至复刻人类研发出来的的水培农场，在人类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建立起一个足以自给自足的地下帝国。
　　植入物全新，骇入功能全开，那时候我才是真正的技术主宰。徐炀想想就激动。
　　由于目前发生的大规模鼠患，在这混乱的地下城，大公司不愿涉足的地方，到处都有可以利用的漏洞，每个街区都将成为我的私有物品，还有谁能追究我的责任，调出我的骇入记录？况且我还有上亿资金可以花！只要用这穿梭机逃出生天，未来大有可为。
　　“就有一个问题。”崔俊友连忙说，“你一会要接受麻醉，到时候就不能行动了。”
　　“如果你是她们中的一位，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这里更危险。”叶子懊恼，“干嘛不让我留在大卖场，等你们找到了穿梭机再来接我？”
　　徐炀跑去找穿梭机，莉拉和法洛莎停在离入口很近的地方。
　　埋葬法洛莎的墓室仍然藏在深处，微微泛光，莉拉凝视那里，在毫无光亮的条件下，她都能通过感知到的信息慢慢建构出内部模型。
　　徐炀找到了那台黑色穿梭机，打开舱门钻了进去，转头招呼其他人上来，法洛莎第一个钻进穿梭机。
　　一头头鼠人自黑暗中浮现，窥视他们，同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嗯。”徐炀点头，“再好不过。”
　　温度、气流、视觉造影都是可供利用的资源。
　　在它们身后有更多同类涌出，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至少有上万鼠人，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际。
　　“鼠患会持续多久？”徐炀没有停下脚步，“如果我们面临的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呢？”
　　神明啊……伟大的神明，我已许久未曾品尝您的恐惧，不知您是否和当初一样柔软，悲鸣不绝。
　　“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徐炀微笑。
　　这台穿梭机没有涂装，原本用来供黑火革新的雇佣兵们撤离，本身就是强大的军用技术产物，性能出众，速度、操纵、防护等各项性能都是极优的。
　　它们没有发起攻击，只是默默在黑暗中看着他们行走，这感觉更加阴森，仿佛被上千台摄像机同时拍摄一样，鼠人们凝视他们就像凝视待宰的猎物。
　　“向神参拜能恢复你的力量。”徐炀想起来，“有机会的话就过去看看，铃木组的人好像是真的走了，应该不会再阻止我们造访那个地方，应该也不会派人留守，鼠人都多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留人下来。”
　　“11个魔女里只有8个被这个时代的人记住了吗？好想知道被忘掉的那3个如果活到现在会有什么心情。”法洛莎似笑非笑。
　　度过一生中最漫长的15分钟，徐炀一行终于抵达目的地。
　　在莉拉的操作下，穿梭机引擎启动，气流喷涌，自地面上升起，整装待发。
　　法洛莎脸上阴森的笑容更加怪异，她摇摇头，快步走向徐炀。
　　“那当然！”徐炀觉得法洛莎这会儿格外天真可爱。
　　但就目前看到的情况来看，事实远不是如此。
　　似乎因为埋葬过法洛莎的缘故，挖掘场内室的那股迷幻气息往外散逸，鼠人们不喜欢这种味道，因而没有闯入，只是在外围窥探。
　　成功了！徐炀心头一阵激动。
　　“只要你不激怒我，一切都很好说。”法洛莎态度鄙夷，“你这样的怪形魔女才叫我感到恶心，你的存在侮辱了我们整个族群，如果神能知道你，神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这亵渎之物摧毁。”
　　毛骨悚然。
　　“你能从参拜中恢复力量的话，对我们大家都好，不过也得小心行事，毕竟周围到处都是鼠人。”徐炀提醒。
　　他看到莉拉也上来，便带她走到控制台附近，从控制台上拉出一根数据线，连到自己手腕上，黑入内部系统，修改后台设置，找到原装的黑火革新AI，将其管理权限完全屏蔽。
　　这些想法在徐炀脑海中萦绕。
　　“是啊，是啊。”法洛莎欢快地点头，“我已经等不及发挥我的全部力量了，那时候我才能真正随心所欲啊。”
　　老鼠有数百亿只，鼠人比它们体型大得多，数量会更少。
　　在人工智能的预测下，供需不平衡将引起经济动荡。为了平衡生产和销售，大量得不到消费的食物被直接排进阴沟里，权作损耗，它们很可能成了鼠人的食粮。
　　“它们暂时没有进攻。”莉拉以其魔力收集周围情报，“它们似乎在等待‘酋长’和‘首领’的到来，比正常状态更加亢奋，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接到一定的指令，它们早就冲过来了。”
　　根据一些测量公司推断，鼠人可以寄宿在地下都市附近，依托地下城和地面都会留下的巨量垃圾生存。
　　被遗忘的智慧种族回来了。
　　原先的战斗结束后，一切都归于死寂，没有任何光亮，满地烟尘，弹壳、土坑、金属残骸和尸体碎片交织在一起，难以仔细分辨。
　　“是啊，”徐炀感慨，“对公司而言，鼠人只是癣疥之疾，根本影响不到他们在阳光下的商业帝国。而公司同样也没有保护我们的义务，现在鼠人杀掉的那些人口，本来就不在公司计划的保护范围内，公司只会保护那些出资雇佣他们服务的人。毫无疑问，各大公司在这场灾难之后还会继续欣欣向荣，所以，那我们呢？”
　　这家伙总是能客观看待事实，徐炀感觉不错，能处。
　　“只待在一个地方迟早会耗尽资源。”尼德莱特提醒叶子。
　　徐炀看了看周围，还能行动的是叶子、法洛莎、莉拉、尼德莱特。
　　“对，就是这。”徐炀语气愉快，“用它修好我。”
　　“最憎恨我的人共同修筑了那个地方。”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里面还有我的陪葬品呢，想挖挖看吗？”
　　“公司是无敌的，”崔俊友适时补充，“我们小人物就是储备粮。”
　　“是的，公司太强了，那我们呢？”徐炀叹气。
　　这说法就多了。
　　徐炀把它的音量调成0。
　　“你不在，谁来指挥呢？”崔俊友看着一穿梭机的人，“你是我们队伍里发号施令的那家伙吧，你睡着了谁来主持局面？万一遇到突发事件怎么办？”
　　“嗯？”叶子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说是公司生化实验的产物，有人说是魔女时代留下来的诡异生命，有人说是从地外陨石中诞生出的异种生物，有人说是人类被赶入地下后退化变成的，没人知道。
　　“实际上流传下来的只有数字，而没有任何详细记载。”
　　鼠人从哪里来？徐炀不由得扪心自问。
　　“要不……我们回去吧。”小岛叶子忍不住了，“回到有灯光的地方，回到那间机器人商店，那里有自动枪塔，有蓄电池组，可以保护我们的安全。”
　　“我们动作得快，就在前面。”徐炀指向黑暗中的采掘场。
　　“刚才那么多摩托车离开，温泉那边是不是没有人了？如果能回到之前的温泉那边，向神参拜的话就好了，我实在太思念神明了！”法洛莎说。
　　“哇！”她兴奋地对徐炀说，“我们平安无事地到这边来了。”
　　“可惜你的‘神’已经在各大公司的进攻中陨落。”莉拉态度从容。
　　“对，叶子，跟我来，我们也走，走得越早越好，留在这里只能喂老鼠。”徐炀一刻也不想耽搁，他立刻掉头，朝着青铜泰坦公司采掘场的方向前进。
　　“凭公司的技术和火力，老鼠来多少死多少的。”小岛叶子十分自信。
　　“……”叶子沉默了。
　　“那又怎么了？”徐炀一时间不知道崔俊友要表达什么意思。
　　他们往采掘场走的时候，两边冒出来的鼠人越来越多，验证着这些猜想。
　　“这里面又大又亮堂。”崔俊友也上来，看到穿梭机自带的那台自动医生，“嚯，这东西也是新款的，一点毛病没有。”
　　“1000年前，有大概8位魔女因为做了令其他魔女不共戴天的事情而遭到非常激烈的恶意，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劫难。”莉拉回忆。
　　答案很明显啊。
　　在我沉睡的时候，在这四人里，有能力主持局面的，只有一人而已。
第33章竞速
　　主持局面？
　　那自然是我了。法洛莎笑起来，她一想到这种事就觉得有趣。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对这个小团伙发号施令了，在她看来，他们早该聆听自己的见解，一个魔女的领导力自然远胜于其他肉体凡胎。
　　“我知道了，”法洛莎笑着说，“我……”
　　“叶子。”徐炀看了眼无所事事的叶子，她猛抬头。
　　“什么？”叶子不解。
　　“你们以后听叶子的命令，叶子负责命令，我们的安危、我们的未来，全系在她的决策上了。”徐炀往后靠，躺倒在自动医生的手术椅上。
　　相较之下，叶子虽然有时对什么都毫不在意，但她潜力极大。
　　他任自己沉入其中，犹如梦幻。
　　“这东西不是很坚固吗？”叶子大吼，“撞啊！撞上去！撞翻它！”
　　“撞它？”莉拉需要第二次确认。
　　自远处传来一阵怒吼，采掘场开始摇晃，土块和沙粒从高处落下，破损的建筑残骸嗡嗡作响。
　　飕——
　　“杀——杀！”鼠人们癫狂不已。
　　“我要下车，去收集我的东西。”法洛莎看了一眼地下墓室的入口。
　　“那就说不定了，”崔俊友摇头，“而且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是外面那些东西啊。”
　　鼠群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光，犹如大片闪耀斑点，从最阴暗的地底深处，以最褴褛的形象，冲向一台结合无数科技的人工载具，像无数飞虫扑往火烛。
　　一瞬间，穿梭机的前挡风屏幕被鲜血糊满！
　　“什么抓紧？”崔俊友不解。
　　穿梭机就像一把黑色大戟，高速冲撞在巨鼠的侧腹上！
　　驱动穿梭机，引擎瞬间满负荷运转，机身调转方向，大量气流喷出，轰飞几个靠得过近的鼠人。
　　不知何时，挖掘场已经被鼠人团团包围。
　　也许一小时，两小时，无所谓，这些人最好能给我争取一些时间，如果他们死了，到时候复活他们就行了。
　　只见黄澄澄的锐利眼睛成对出现在黑夜中，无数鼠人已经注意到穿梭机的存在，死死盯着它。
　　吵闹让尼德莱特感觉不舒服，他低下头，拿出手机，开始欣赏图库收藏里的动漫美女。
　　它身上背着十几头强壮残暴的黑毛大鼠人，它们比一般同类凶狠得多，完全把这头巨鼠当做一个移动的战斗要塞，拿起手中枪械，朝穿梭机射击起来。
　　过去，徐炀清醒的时候，有他指挥，再多老鼠也不怕，一切仿佛都很容易解决，而现在，崔俊友感到空前的压力。
　　“是。”莉拉受命。
　　莉拉现在的行为模式类似人工智能，确实明智，但刚刚复苏，无法保证意识芯片的稳定性。
　　“很快，二十分钟功夫。”法洛莎说。
　　答案不言而喻，只有叶子。
　　紧接着，穿梭机调转方向，恶狠狠地朝旁边奔跑的巨鼠撞了上去！
　　“吱吱——”
　　“你在等死吗？我可不会陪你等死！”法洛莎变得暴躁起来，她握紧右拳，预备摧毁生命。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二十六号高地在哪里，”法洛莎赶紧说，“我们必须在那个温泉场，大概叫‘铃木之泉’的地方停下，我有重要的东西要取回。”
　　“不。”叶子一手按在玻璃上，抬头望向高处，好似要透过穿梭机的机壳看到地面的宏伟建筑一样，“我们直接回地面！地下不安全。”
　　尖锐的鼠叫声不断自四面八方传来，而随着一阵地动山摇，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破土而出。
　　“……叶子。”法洛莎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求你了，我需要到铃木之泉，之前和徐炀一起看过，那里有对我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
　　“吱吱吱吱？！”巨鼠背上的鼠人们原本还在狂欢般地朝穿梭机射击，紧接着就被它的动作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把珍贵的魔力用于清理这些杂碎，那就太浪费了。
　　“嘎啊——”
　　穿梭机的速度立刻飙升，机体却十分平稳，在先进平衡仪的调解下，没有任何惯性作用，内部乘员感觉如履平地，又能看到鼠人潮水瞬间被远远抛下。
　　法洛莎脸色阴晴不定，自己的两种魔女力量最多能各自使用一次，只有喝咖啡能稍微补充一些，但它们的刺激效果也并非无穷无尽，如今她神经紧绷，极想休息。
　　“让我来。”法洛莎语气冰冷锐利，像把一块玻璃砸碎在地上，“你太年轻。”
　　叶子往外看，她此生绝难忘记这一幕。
　　我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过和现在一模一样的事情呢？
　　对了，不就是赛车游戏吗？
　　在赛车游戏里很经典吧，自己的车跑得很快，但是旁边的对手车也很快，导致并驾齐驱，他们还会使用道具，制造障碍。
　　巨鼠发出尖锐惨叫，庞大的身躯侧翻出去，将背上逃窜不及的鼠人纷纷压成肉泥！穿梭机这一番变向猛撞，令它在地下不断翻滚远去，一直到阴影深处的岩壁为止。
　　还好，这穿梭机的防护力……
　　轰！
　　金属和血肉冲撞的声音爆炸响起！
　　叶子咬紧牙关。
　　“穿梭机没有搭载武器吗？”叶子质问，“我看到这里有很多能放弹匣的地方啊！”
　　“吼——”那未名巨物发出低沉洪亮的怒吼，其余鼠人们立刻像被点燃了斗志，一拥而上，疯狂朝穿梭机冲来。
　　“侦测到巨型鼠类靠近。”莉拉发出警报。
　　叶子看到它们极速掠近。
　　子弹纷纷落在穿梭机的金属外壳上，叶子听到接连不断的金属碰撞声，似乎子弹被弹开了。
　　“根据内部日志，出厂时配有武器，为了潜入目的而特意拆除了。”莉拉播报。
　　叶子的压力——爆炸了。
　　“手术呢？手术要多久？”叶子感觉每个人都在盯着她，叫她浑身不自在。
　　徐炀又不傻，知道法洛莎绝对是个自私鬼，真遇到大事，肯定自己先溜，不顾团队死活。
　　这种语气叫叶子反胃，她一直把法洛莎当朋友看，也正因如此，当法洛莎表露出冷酷一面时，感觉才尤为难受。
　　崔俊友耸耸肩，按下自动医生的执行按钮，舱门合拢，机械臂将一个半透明针管刺入徐炀的上臂，浓重的麻醉感袭来。
　　叮叮当当——又是一连串子弹打在穿梭机的外壳上，简直像死神在叩门。
　　叶子快步走到穿梭机的舷窗边，脸贴着玻璃，往外看。
　　在这种情况下，怎样才能超过对手呢？
　　……
　　“喂——”叶子闻言大叫，“怎么这样！太麻烦了！我才不要！”
　　在这名叫“人生”的游戏里，输了就会死！
　　所以我不能输！
　　“收到。”莉拉发出电子音。
　　“徐炀是说了那些话之后才接受麻醉的，”崔俊友宽慰她，叶子叫他想起他的女儿，“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不是私人物品。”法洛莎赶紧说，叶子简直变了个人，叫她好不适应，“是神明赐予的魔力，在那里我能重新汲取力量之源，一旦恢复我的力量，再多老鼠也不足为虑，全都会被我击败的！”
　　吼声响彻，周围的鼠人加倍狂躁，此起彼伏地啸叫起来。
　　“麻烦死了，麻烦死了。”叶子空洞地重复着，“要我做这样的事情怎么做得到，指挥大家什么的、逃离鼠人什么的，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你需要多久？”叶子心动了，法洛莎给她的印象很强大，如果法洛莎恢复全盛，或许真的可以逆转局势。
　　被鼠人猛力敲击游戏仓，被挖出来杀掉！
　　恐怖的画面再次袭向叶子。
　　叶子看着窗外和自己的穿梭机跑得一样快的巨鼠，神情恍惚。
　　她冲到自动医生门口，猛拍门：“老头！把徐炀抓紧！”
　　“怎么是我？”她结结巴巴地说，“徐炀搞错了吧，我、我怎么能发布命令？我们大家都是刚认识的，我怎么能要你们做这做那呢？”
　　答案只有一个。
　　好眼熟啊，这样的场面，真的好眼熟啊。
　　“不知道，”崔俊友嘀咕，“我得给他做手术，做完了才会弄醒他。”
　　直欲将其淹没。
　　体态虽大，速度丝毫不慢，完全无法甩掉。
　　“防护能力下降2%。”莉拉一边驾驶一边播报，“如果不清理敌方枪手，我方将有瘫痪风险。”
　　砰——砰——
　　“什么东西都比不上我们的生命，”叶子空前坚决，“徐炀让我上，我就要对你们的安危和未来负责，如果穿梭机被鼠人包围，我们必死无疑。”
　　“嗷——”
　　叶子顾不上解释，转向穿梭机操纵台的方向，冲莉拉命令：“撞它！”
　　尼德莱特就更不用说了，是个比较安静、被动的家伙，不适合带队。
　　一头空前巨大的老鼠正与穿梭机并驾齐驱，飞速奔跑！
　　这就是之前那破土巨物的真身，鼠中巨兽，众鼠的首领。
　　再这样下去的话……
　　“吱吱吱——”
　　“走！”叶子大喊，“去二十六号高地！”
　　法洛莎脸色苍白，大概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立刻坐到乘员座位上，抓紧扶手。
　　叶子转头看大家，他们的目光让她非常不适应。
　　它至少有十米长，完全是一头怪物，身上插满化合物药泵和电极，肌肉虬结，刀枪不入，时不时一道电弧从皮毛上炸裂，照亮它丑恶外形。
　　“太吓人了。”崔俊友不敢在外面继续逗留，他感觉神经紧绷，飞快在面板按了几下，将自动医生打开，把自己关在里面，转为内部操作模式，为徐炀做手术去了。
　　“他、他还要多久醒来？”叶子吓得快哭了。
　　那里，她还可以收集一些珍贵的陪葬品，带回来把玩一下也是很好的。她仍然钟爱公爵和国王们宝库里的藏品，即便它们已经蒙上千年尘埃。
　　看到巨鼠被撞飞，从后方的鼠潮中发出一阵齐刷刷的悲鸣。
　　绝望的悲鸣——浓缩了无数痛苦与不甘的鸣叫！
第34章血流
　　在猛击中撞垮巨鼠，穿梭机自身也受到巨大影响。
　　穿梭机发出嗡的一声，这动静极其刺耳，代表发动机动力不足。
　　引擎空转一阵，机身因巨大的反作用力而猛烈摇晃，瞬间严重倾斜，然后在空中摇摆回正。
　　“啊——”法洛莎吓了一跳，因冲撞，身体险些被甩出去，全力抓住座椅扶手才逃过一劫。
　　尼德莱特发动身上植入物的磁性装置，把自己吸附在穿梭机墙壁上，继续看他的手机，不闻窗外事。
　　叶子早有准备，屏住呼吸，迎接冲撞，她背靠墙壁，两脚分立，远离坚固金属，即便如此，当冲撞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尖叫一声，身体也大幅度倾斜，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崔俊友专心于手头的工作。
　　法洛莎刚开始没看清是莉拉的头，反应极快，下意识把它接住，到手后直接丢在地上。
　　不是吧？大家就这么走了吗？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保护它吗？对于生活这么久的地方，说走就走，说放弃就放弃。
　　崔俊友和各式各样植入物打了一辈子交道，他相信植入物是艺术，它们加强了人的力量，可却被公司用来压榨员工。
　　此时的铃木之泉已经陷入混乱，铃木组长早已带领绝大多数战斗员撤离，只剩最后一辆摩托车，只能载两个人。
　　砰——砰——
　　“你走吧！”葛城浅点头，“治，替我看看地面的世界！坐一坐过山车！”
　　当叶子他们抵达铃木之泉门口的时候，它几乎被鼠人淹没！
　　我会的东西派不上一点用场。
　　一头头鼠人咆哮冲来。
　　“我有武器。”莉拉站起来，拿出冲锋枪，“穿梭机上也有一些枪，但我不会交给你们，因为此时离开穿梭机，死亡几率极大，我必须强制你们留在位置上，我们将立刻重新出发。”
　　也许他愿意寻找新路，给日益僵化的公司主义制度一记重拳，唤醒全世界麻木又受压迫的人类。
　　葛城浅呆立了几秒。
　　崔俊友几乎想拍个照片和同业人员交流，因为长期从事神经网路工程师的工作，根据自动医生的扫描结果，徐炀大脑部分区域尤其发达。
　　穿梭机重置动力，再度启航，轰鸣离开黑暗，驰向片木区，抛下鼠群在黑暗中哀鸣。
　　她回头钻进里屋，准备对铃木之泉做最后的守护。
　　“我要下去，我必须下去。”法洛莎抱有极端的赌徒念头，只要抵达那个地方，见到神一面，从神那里恢复力量，她自信能瞬间扭转局势。
　　“喂喂——”
　　看着徐炀脑部的精密植入物，崔俊友的想法空前活跃。
　　“瞬间杀戮和复原。”法洛莎低语，“但……现在只能用一次或两次，我不知道，只有很少了。”
　　“怎么走了？”
　　“继续出发。”叶子说。
　　“那我也只能顺从。”莉拉对徐炀的意见还是认可。
　　“葛城浅，快走！”中野治对屋里大吼大叫，“鼠人要冲过来了！”
　　“必须找到神！”法洛莎焦急万分，“神啊——伟大的神是我生存的支柱——只有在神的面前我才能恢复我的所有力量！”
　　“谁来保护我们？”
　　“我——我来保护你们。”她说，“铃木之泉……交给我来防守。这也是组长的意思！”
　　“……”法洛莎想到自己居然亲手摸过这东西，受不了。
　　许多地方流行快乐芯片，插入大脑，能使人的心情始终愉悦，被公司用来给员工普遍列装，叫他们感觉不到每日工作中的痛苦，这算什么事情呢？
　　葛城浅深呼吸，身边的幸存者们还不停聒噪，催促她去找个武器来作战。
　　距离手术完成，还有20分钟。
　　穿梭机搭载徐炀一行人，靠近铃木之泉。
　　这个时代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大量鼠人从各个区域冲出来，争先恐后地翻过围墙，冲进去大砍大杀，从中传来惨叫连连，每分每秒都有人被杀死。
　　“令人作呕。”她看着莉拉的人头，“这铁皮下面还有血液在流动吗？”
　　然而鼠人已至！
　　癫狂、暴躁的鼠人，在一头又一头巨鼠的号召下对片木区做最后的清扫。
　　“啊啊——”
　　几头黑毛硕鼠夹在鼠群当中，朝她开黑枪，地形狭窄，她难以回避，躯干遭到几个黑毛鼠人齐射。
　　徐炀的大脑和正常人不同。
　　“请还给我。”莉拉转身去捡自己的头。
　　葛城浅回望门口牌匾，“铃木之泉”的招牌仍然那么漂亮。
　　“我……”叶子心软了，“我们下去。莉拉，你必须听我的话，这也是徐炀的态度。”
　　这小拇指大的芯片造价超过100万。
　　还好，由始至终都问心无愧。
　　他夹出徐炀后脑勺上一块焦黑的芯片，是“国手”处理器，上面还刻有巨型企业技工的私人标志，象征制造者的身份，不过只有他们公司自己人能识别出它的含义。
　　“她也要坚持不住了——”人们惊恐不已。
　　老大给我的命令是留下来……
　　法洛莎攥紧拳头。连那边那个持头亡灵女都比不上！人家至少还知道怎么驾驶这台巨大的飞行马车！
　　“离开穿梭机我们就太脆弱了。”叶子大喊。
　　他看着徐炀被打开的脑壳，脑植入物的金属部分清晰可辨。
　　死亡是唯一公平的事情，我想我已经做好面对它的准备了。
　　葛城浅气喘吁吁，纵然强韧，但也因失血而大幅虚弱，手腕因为不断地挥动武器而几乎抬不起来，又酸又麻。
　　“中弹了！”
　　“真会玩……”崔俊友感觉自己内部什么东西被撞坏了，他深呼吸，让自动医生的机械臂给自己打了一针快速反应合剂，往身上被撞的地方施用止血喷雾。
　　“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外面鼠人那么多，这里安全吗？”
　　“全都跑了，铃木组真的有信誉吗！”
　　葛城浅站在门口，不知如何回应。
　　也许他只是时局所迫，等一有机会，就会重返公司，或者自己创办公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流浪。
　　“刚才干的真漂亮！”法洛莎找个由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赛车游戏中学到的技术？徐炀是对的，你真的很行啊……”
　　没有植入物辅佐，平凡躯体无比脆弱。
　　神社位于铃木之泉最深处。
　　“谢谢你。”莉拉说。
　　崔俊友迫切想知道徐炀到底是不是一个坚定的反公司者。
　　那半张僵硬的金属脸没有变化。
　　“你这傻瓜！”中野治跨上摩托车，因为个头矮小，动作有些笨拙，“为什么一直都做一厢情愿的事情！”
　　他将替换用的“飞神4”处理器插入徐炀大脑皮层上的芯片组，用7号电路将其与徐炀大脑内部的预制接口连接，使来自于神经中枢的生物电信号能够得到转化。
　　“嗯……”叶子笑笑，又感觉鼻子发酸。
　　“法洛莎，你的魔女力量到底是什么？”叶子问。
　　在自动医生内部，崔俊友把徐炀牢牢固定住，免得徐炀刚刚被切开的颅骨撞在机器上，他自己则重重砸在墙壁上，差点摔倒，摇摇晃晃了一下才站起来。
　　自动医生外面，操纵台上，莉拉的人头直接因冲撞往后飞去。
　　背对法洛莎，叶子偷偷抹眼泪。讨厌的徐炀，把这么沉重的责任交给我，我哪里受得住啊！
　　崔俊友再仔细调节接口，布设散热，重置固件。
　　“一厢情愿地想要保护我，”中野治大喊，“一厢情愿地加入黑道，一厢情愿地认定自己的信条，现在又一厢情愿地决定留在这。你这辈子就没有做过一个正确的决定！”
　　徐炀还在麻醉状态，发出隐约的哼哼声，旁边神经信号监测仪显示，他的脑电波极其活跃，是个想法多变的家伙。
　　“傻瓜！”中野治踏下油门，驾车飞速远去，追上之前铃木组的队伍。
　　“往那边！”法洛莎带路，直奔铃木家的祖传神社而去。
　　“铃木组的黑帮也完蛋了。”叶子看着外面的情景，“我们没办法进去！”
　　葛城浅刚往外走两步，就看到许多人跑过来，大多是之前从利家组那边绑回来的地下都市居民，脸色惊慌恐惧，而且越聚越多，也包括之前就入住铃木之泉的幸存者。
　　法洛莎看着莉拉抚摸她那脑袋的样子，感到十分不安。
　　毫无疑问，这家伙出身于巨型企业，极大概率是传说中强盛的高阁九州的成员，夏地区的巨头企业员工。
　　“叶子，求你了。”法洛莎抓住叶子的手腕，语气悲哀，“叶子，我必须进铃木之泉拜访神社，求你了。”
　　在中庭水池边，幸存者们瑟瑟发抖，葛城浅就像门神一样看守在中央庭院的入口窄门，她身姿挺拔矫健，一手拿撬棍，一手拿枪，拼命阻拦穷凶极恶的鼠人们。
　　葛城浅看到无数熟悉的面孔，就住在附近的街道，每个人都是她回忆的组成部分，然而似乎自己只能坐视他们葬身鼠口。
　　疼痛像万根针刺，遍及她四肢百骸，占据了她感官神经的所有内容，只有剧痛一遍又一遍袭来，潮水般淹没精神，提醒她此时的伤势有多严重。
　　做完这台手术之前，自己必须保持清醒……稍有差错，徐炀就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
　　手术中，崔俊友专心致志地帮徐炀更换烧毁的电线。
　　那么他的立场就可疑。
　　“那里全是鼠人，武器……武器……”叶子环顾四周。
　　然而这样高超杰出的人物，也流落到会津城这种不值一提的小地方来了。
　　他相信，当徐炀醒来之后，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聪明。
　　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许多部位，好像它们已经全部失去知觉，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只知道一旦倒下，鼠人们就会把她分尸吞吃，连带身后的30多名幸存者一起暴毙。
　　“走。”叶子带法洛莎打开舱门，冲了下去。
　　如果魔力不能使用，只能使用简陋的治愈奇迹和誓约，靠某种神奇饮料恢复一两次施法机会，那根本不配称为魔女！
　　更多老鼠逼近，她瞄准它们扣动扳机，可只有清脆撞针声响，没有子弹射出。
　　葛城浅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弹匣，只摸到满手鲜血。
第35章崩溃
　　地下都市失去秩序，硕鼠横行，穷人赴死。
　　葛城浅绷紧意志，强迫自己站立。没有子弹又何妨，厮杀犹如本能。
　　在鼠人打黑枪之前，她已经干掉许多，手中撬棍已被鲜血染得通红，更沾满粘稠组织物，都是砸碎鼠人脑壳后留下的。
　　鼠人们见她中弹而不倒，隐隐有些畏惧，不敢妄动。
　　在她周围，二三十个灰毛鼠人倒在地上，被撬棍击打的地方血肉模糊，冒进者看到同伴的死态，也不敢妄动。
　　一个毛发洁白的鼠人从鼠群中站出来。
　　其他无论黑毛、还是灰毛的鼠人，都对这白老鼠表露恭敬，显然它的智能比其他鼠人更强，而体态也更为挺直，不像寻常鼠人那样有些佝偻猥琐。
　　法洛莎回头看，果然，数名鼠人已经绕到她们背后，贪婪地看着叶子、法洛莎和葛城浅他们，打算把他们堵在铃木之泉内部杀掉。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是对的了。
　　极致的痛苦感在人与人之间分享，就算有谁勉强想说几句提起斗志的话，一看到其他人的脸色就又不说话了。
　　她伸手接住利刃，转身挥刀斩向大黑鼠，它亦舞刀上扬，两把武器在空中猛地一撞。
　　叶子心脏狂跳，意识到自己这几人没办法突入内部、直抵神社。
　　“我命令你走！”叶子神情严肃，“阿奎利亚女士！相信我的判断！现在莽撞我们都得死，现在忍住，我们迟早有一天能活着回来！”
　　“该死！”法洛莎背身朝外走。
　　我的力量还是没有恢复，那怎么办呢？法洛莎抿起嘴，蜷缩在穿梭机一角。
　　“她输了！”
　　“我不知道，等徐炀醒了问他。”法洛莎没好气地说，“他点子多。”
　　她不喜欢其他人，尤其是那些新上船的聒噪幸存者，他们衣衫褴褛，紧张不安，沮丧消沉，又野蛮急躁。
　　“啊耶！”
　　现状严峻，叫法洛莎难以继续一意孤行下去。
　　“救命——”
　　舱门打开。
　　现在只能把一切苦果咽下去。
　　尊贵而伟大的神……
　　混乱、死亡、暴力。
　　可又如此不甘！
　　“呜哇啊——”
　　它厉声咆哮，手挥战刀，朝葛城浅削去。
　　当黑帮是错的，把大卖场交给徐炀是错的，留下来固守是错的，以下属的身份使用老大的家传武器是错的，放弃神社往外逃是错的——
　　葛城浅看着那把刀向自己飞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门上。
　　——但那是老大家族的武器，自己身为铃木家的仆从，怎可……
　　葛城浅刚想安抚他们，大黑鼠就冲了进来。
　　这家伙凭什么倒下！
　　“别管她，里面的东西重要。”法洛莎隐约察觉到不远处神之力量的活跃，她看到葛城浅手上染血的武士刀，意识到神社的封禁被解开了，心头一阵狂喜。
　　法洛莎尤其厌恶这一切。
　　莉拉发动引擎，迅速将穿梭机开走。
　　“来啊！”葛城浅怕遭到黑枪射击，实际上她已经看到白老鼠指挥好几个鼠人枪手准备偷偷开火，她只得按住身上之前被射伤的部位，迅速退到庭院内。
　　现在让我尝尝您多汁的尸体，您不会怪罪我吧！
　　“战斗……”葛城浅握着武士刀，艰难地爬起来，“战斗为了什么？”
　　“哎，鼠人太多了……”
　　法洛莎刚要靠近神社，就遇到更多人跑来。
　　“看到那个女人头吗？好可怕。”逃出铃木之泉的幸存者们不断交谈，借以排解心中的惶恐。
　　我的奇迹只能拯救她的身体，救不了她的心，要是她已经从里头丧失了希望，那我有什么办法？
　　她紧盯着自动医生的舱门，希望奇迹发生。
　　“拿这个！”一个戴眼镜的学生也看到那把红色武士刀，立刻将它从神社门上夺下来，飞速抛向葛城浅。
　　看到葛城浅杀神一般冲出来，白老鼠立刻下令几个鼠人射击，子弹打在葛城浅的身上却阻拦不了她，就像打在一台坦克的前装甲板上一样。
　　他们先是从家里受到威胁，逃出鼠人的第一波攻势，到利家大卖场躲藏，再被铃木组带走，又被抛弃，最终死里逃生，爬上这架穿梭机，短短几小时内的变故让他们极度敏感，怀疑一切。
　　“给我起来战斗！”法洛莎朝向葛城浅，快速念咒，释放治愈之奇迹，强有力的生命力自葛城浅体内涌现出来，恢复她的力量。
　　然后……奇迹便随之而来。
　　“杀光他们！”白老鼠遥遥大叫，“杀！”
　　杀红了眼，过往一切都被抛在身后。
　　她透过窗户，看到鼠人们一个个爬出来，它们啃食尸体，争抢肉块，回收同类的残骸。较弱的个体在领袖的尖声命令下匆匆重整阵型，在黑暗的地下城市中穿梭，继续猎食人类。
　　“接刀！”人们看葛城浅待在原地，忍不住大叫。
　　鼠人们仿佛无穷无尽，龇牙咧嘴、癫狂嚎叫。
　　“怎么办？”
　　“必须……”法洛莎仍然坚持使用她的力量。
　　“流血了！”
　　大黑鼠死亡时发出尖叫，令外面围攻的鼠人感到战栗。
　　叶子神情凝重，法洛莎满脸恼怒，葛城浅目光空洞，尼德莱特觉得自己处理不了目前的情况，于是又拿起手机。
　　法洛莎感到苦恼，该死、真该死，鼠人太多了，我的力量又是这么有限。
　　徐炀？对。葛城浅握紧刀朝外冲。也许徐炀会给我一个答案。
　　葛城浅拿出撬棍想挡，随着一声刺耳声响，撬棍瞬间被战刀劈断，断裂的棍头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砸得中庭内各个灯笼一阵摇晃。
　　“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铃木组……可是很强的啊……”葛城浅活动手腕，把子弹打空的枪丢掉，“记住了……我们是片木区的霸主。”
　　在葛城浅身后，正有十数名幸存者狂奔，胆子大的鼠人们衔尾追赶，不断投掷石块、小刀或者开枪射击，把跑得慢的人打倒，然后再拖走吃掉，态势危急万分。
　　神啊、神。
　　法洛莎看向叶子，她本该控制局面，可现在她精神高度负荷，再难继续下去，目光空洞。
　　“这里面真大。”
　　我失败了。葛城浅心如死灰。她步步往后退，看到神社门上挂着的铃木家武士刀，本能地想冲过去拿，用来抵抗强敌。
　　更多鼠人蜂拥而至，他们看着葛城浅一路上所流的血，意识到这女人终有倒下的一刻，胆子渐渐膨胀。
　　见葛城浅复苏，外面挡路的鼠人们面色大变，吱吱怪叫。
　　来啊！
　　光凭一两次力量释放，绝不可能让自己活着抵达神社。
　　“死！”葛城浅高举利刃，鼠人们纷纷落荒而逃，没有敢和这家伙硬碰硬的。
　　葛城浅往外冲去，其他幸存者也士气为之一振，跟着她跑出去。
　　就差一步就能取回自己的魔力！
　　葛城浅踉踉跄跄往外冲，浑身滚烫，半梦半醒，大脑完全成了一团浆糊，凭着心头不甘的热血往外奔行。
　　“这家伙！”叶子大叫，“这家伙怎么了？”
　　幸存者们尤其绝望，京都无限声名显赫，却也根本无力控制如此偏远的地下街区，将人们抛给鼠群碾碎，一切承诺、合同和广告词都是虚妄，在这种时候连黑帮都比不上。
　　“只剩你一个了。”白毛鼠人观察葛城浅。
　　“上，把她剁了。”白老鼠招呼一个极其强壮的黑毛鼠人动手。
　　“呼、呼、呼……”葛城浅再走不动，力尽神竭，重重倒在地上。
　　葛城浅趁势向前推刃，以刀尖刺穿大黑鼠的胸膛，它惨叫一声，连退几步，葛城浅再挥一刀，终结其生命，叫大黑鼠流干鲜血，扑倒在地。
　　“好多鼠人……”幸存的居民们瑟瑟发抖。
　　长刀离开神社，在他们难以察觉的瞬间，自门缝中立刻透出阵阵灰蒙蒙的雾气，泛出妖异紫光，从底下流出白色泡沫。不过，即便注意到这些情形，他们也无暇分心。
　　更多鼠人从它身后跑来。
　　犯过这么多错误，那么，是不是自己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
　　叶子和法洛莎往里屋走，看到葛城浅浑身染血、面容狰狞地冲出来，顿时吓了一跳。
　　叫凡人恐惧，叫魔女敬畏的神……
　　当初给您做牛做马那么多年，我可谓尽心尽力哟……
　　于是它们胆怯起来，最后离开道路，逃走了。
　　“救命！”人们看到这一幕，自是惊骇万分。
　　“杀光这些恶心的东西——”法洛莎抬起手，准备释放力量。
　　“不！”叶子抓住法洛莎，“后面也有！”
　　那又怎样！
　　法洛莎再打量葛城浅，她年轻、强壮但无比脆弱，抱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嘎！”这头大黑毛鼠人至少有两米高，身上肌肉虬结，覆盖茂密毛发，完全难以被称为鼠人，在葛城浅眼里，把它称作黑鼠怪或许更加恰当。
　　如果让叶子强行打起精神，恐怕她会比其他人更先崩溃。
　　砰！
　　金铁交击，震耳欲聋！
　　在这武器碰撞的瞬间，葛城浅又发现生命的痛快之处！
　　武士刀色泽鲜红，无坚不摧，瞬间将大黑鼠的武器劈断，使其架势不稳。
　　机舱内气氛压抑。
　　杀出重围，包括从铃木之泉内逃出来的一些市民，幸存者们像十几条快死的狗一样爬上穿梭机，艰难地逃离鼠潮。
　　法洛莎满心怒火。
　　多么狼狈！多么笑话！在短暂的生命中不断被愚弄，被忽视，自己信奉的忠义毫无价值，自己的一生毫无意义……
　　前面有鼠人，后面也有，如果强冲，必死无疑。
　　它们见过太多软弱无力的人类，认为人类并无差异，直到目睹如此凶猛的娘们。
　　离神力之源泉那么近，简直触手可及！
　　都是因为这些鼠人，从每个角落钻出来，吞人嗜血，无穷无尽。
　　崔俊友在里面洗手，徐炀一脸轻松地走出来。
　　“我来啦。”徐炀打量周围，“嗯？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第36章重组
　　难民们观察徐炀，窃窃私语，他们极度受惊，精神焦虑。
　　“……”
　　“啊啊……”
　　“这家伙……”
　　“之前在大卖场……”
　　人们有的对徐炀有印象，有的没见过他。
　　好家伙，怎么多了这么多。徐炀心里数了数，新到的足有8人，穿梭机大概能装15人，这一下就让空间变得拥挤不堪。
　　“放心！我们不会惹麻烦，”男孩赶紧说，“我叫李孝敏。”
　　“走吧走吧。”
　　“你会大放异彩的。”徐炀鼓励。
　　“是啊是啊。”
　　徐炀登上穿梭机，只有2个逃难者和葛城浅留在穿梭机上，再算上法洛莎、叶子、莉拉、尼德莱特、崔俊友和徐炀自己，穿梭机共有9人。
　　“是的，字面意思，你自己当老大。”
　　听了徐炀的话，葛城浅低头看那把刀，突然把它丢到地上，用脚狠狠一踏，力气之大，穿梭机都差点失去平衡。
　　“你把大伙救下来了。”徐炀转向叶子，欣喜地对她说，“这不是说明我没看走眼嘛。”
　　“可你们还未成年诶。”徐炀看他们十分青涩。
　　“呃……”
　　“1亿，真多。”葛城浅喃喃道，“好多好多。”
　　“在那之前，”葛城浅把刀丢到穿梭机外面，“这双拳头任你差遣。”
　　法洛莎在徐炀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退开。
　　刀被葛城浅一脚踩断！
　　“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葛城浅抓住断刀，“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葛城浅能办到的事情，我要向他们证明谁才是对的，我要创立会津城最强大的黑帮。”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
　　穿梭机朝二十六号高地飞行，徐炀忽听到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弹射击声，回头时，只见远处利家机器人大卖场正在用防御设备疯狂猎杀靠近的鼠潮。
　　“但要很多钱。”葛城浅犹豫了下。
　　徐炀看向选择留在穿梭机上的两人，他们是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的有明显的东方长相，穿一件蓝色工作服，女的是个黑皮美人，穿着白色印花T恤。
　　他们七嘴八舌，穿梭机里一下吵闹起来。
　　鼠人……
　　那女的也叹了口气。
　　侧方气体泵动，舱门开启，徐炀走下穿梭机，好几个人立刻跟着他冲下去，一刻不想留在穿梭机内。
　　葛城浅手边放着铃木家传武士刀，身上染血，目光游移不定。
　　“你、你！”叶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到底为什么是我？”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你哪来的把握？”法洛莎一脸怀疑。
　　葛城浅的本事我看在眼里，如果协助她控制片木区，乃至整个会津城，整座地下都市也将成为我的势力范围。
　　“这样不是很空洞吗？”
　　“我们成年了！而且都有公司愿意雇我们去上班了，谈个恋爱算什么。”女孩不理解。
　　“啊……”
　　其他幸存者不高兴了。
　　“我……”叶子一愣。
　　“不至于吧。”
　　“有钱你可以开自己的黑帮。”徐炀认真地说。
　　“83号街道，靠近利家机器人大卖场，进入大卖场吗？”莉拉询问。
　　“害，难不成二十六号高地比这还安全？”
　　“徐炀！”法洛莎走上前来，神情恍惚，“你终于来了。”
　　“简单。”徐炀点头，“莉拉，你把穿梭机带到大卖场附近停一下。”
　　“鼠人会逃跑。”葛城浅说，“冲一阵，如果攻不下就会就逃了。”
　　“既然你们决定跟随，我看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了。”徐炀观察他们的表情。
　　“我觉得你很了不起，”徐炀轻松地说，“会玩游戏的人很厉害。”
　　“这不是很好吗！”
　　“有志气。”
　　“无所谓，”徐炀说，“你还能使用多少？”
　　法洛莎泫然欲泣，她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我的力量没有恢复，我没有见到神。”
　　“够了，其他的我来搞定，不用每次都依赖你的魔力。”
　　徐炀搓了搓手，抬头问莉拉：“我们现在在哪？”
　　“大卖场有防御设施，”徐炀解释，“在楼顶中控台操作，我已经设置成了自动防御，你们可以自己调节，它火力强大，你们都知道的。里面还有自动售货机，食物也没问题。”
　　“这里明显更安全啊。”
　　“二十六号高地算什么。”
　　“这就对了，”徐炀眼前一亮，“你现在也关心起我们大家的安全来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如果老大让我去死，我现在就去死，但是连老大都抛下我了。”葛城浅绝望地看着徐炀，“坚守信念的人是不是最大的傻瓜？”
　　“自己的黑帮？”葛城浅忽然感觉长久以来的一个重要问题解决了。
　　“为什么不在利家停下？”
　　穿梭机倾斜角度，转向利家大卖场，在空地上停下。
　　还想观察大卖场那边的防御情况，但穿梭机已经开远，看不清那里的情形了。
　　“噢噢！”
　　“你醒了，那就你来弄这些！拜托你啦！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叶子躲到穿梭机最后部，但明显心情愉快了很多。
　　这家伙的未来规划里还有我，真怪！法洛莎心里有种难以解释的感觉，脸微微发烫。
　　“太牛了！”
　　“你怎么看起来呆呆的。”徐炀捏了捏法洛莎的手。
　　“你的黑帮我投资了，”徐炀态度爽快，“到时候给你1千万。”
　　他们狐疑地看了一眼远处充满未知危险的黑暗，又回头看灯光明亮辉煌的大卖场，大多数还是决定留在大卖场，拒绝和徐炀一起前往二十六号高地。
　　“去二十六号高地？”
　　“我……没有……烦死了！”叶子赶紧说。
　　“我们把所有钱花完了，根本没用。”她满脸无奈，“天啊，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啊这。”
　　“他是我男朋友。”女孩说。
　　“这和游戏根本不一样！在游戏里指挥千军万马，战败了也能读档。但是在外面，选错了就会死……我们的命哪有试错的机会！你这是拿大家的命开玩笑！”
　　“自己的黑帮。”葛城浅抬起头，眼神里再没有丝毫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期待和冲动，“我要创立自己的黑帮！”
　　“俩小孩，你们为什么决定留下来跟随我？”徐炀对此感到好奇，“你们认识吗？
　　察觉到徐炀的目光，他们有些紧张，不自觉把手握在一起，看起来是情侣。
　　“不一定逃，可能会强攻，鼠人中有巨兽。”叶子想起来，“鼠人中有特别大的，比穿梭机还大一圈，十来米长，跑的贼快！”
　　“棒！”他们很兴奋。
　　“我……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当老大吗？”葛城浅忍不住站起来。
　　“为了活而活。”
　　“相信我就行了，我救了你一次，还能救你很多次。”徐炀毫不怀疑自己的未来，他现在装了新的脑处理器，数字心智已经完全上线，功能全开，在这信息时代，可以处理大多数威胁。
　　“我们为什么活着？”她哑着嗓子说，“为什么？”
　　“但，”徐炀说，“我的判断是，这地方不值得守。”
　　“不去，直奔二十六号高地。”徐炀命令。
　　“我的信念就是要带着1亿资金回地面。”徐炀轻轻一笑，“带法洛莎去个温暖的海边度假。”
　　“没办法，”男孩耸耸肩，“凭我们自己根本没法在这种情况下活下去。也许你能给我们的情况带来一点变化。”
　　“是。”莉拉谨受命。
　　“利家不是有防御设施吗？”
　　“那你的信念是什么？”
　　“葛城，你怎么不走。”徐炀一边指示莉拉升空离开，一边坐到葛城浅旁边。
　　“之前你独来独往，不珍惜生命，觉得死掉了也没关系，觉得我们的安全无所谓，只要能一个人开心玩游戏就够了，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态度吗？”
　　“随你。”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想不想的问题，你可以招一大堆小弟，把你的作风教给他们，让他们听你的话，如果有人做事不合你胃口你就赶走他们。”徐炀一摆手，表示这种事非常轻松。
　　“固守的风险很多，”徐炀摇头，“而这台穿梭机受我控制，如果你们还想留在穿梭机上，和我一起撤走，你们就必须对我抱有无条件的信任，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如果有任何意见，或者对我的决策有质疑，就离开穿梭机，我们在这里分别，我把这个大卖场留给你们。”
　　“全力运作能坚持一会。”徐炀说，“但不可能打满。”
　　“再空洞你也要吃一日三餐。”徐炀感觉肚子又饿了。
　　“是的，你清醒认识到这一点了，你关心我们大家的安危，而且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干那种自顾自的傻事。我看你搞得很出色，大伙一个都没少，还搭救了很多。叶子，你是天才，不仅仅在游戏方面。”
　　“就这么干。”徐炀拍拍她的肩膀，“关于信念还有一点，有些人的信念会让其他人也追随，有些人的信念则是一种自我坚持，两者其实不分高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要仰赖其他人生活。”
　　“恰恰相反，立场天天在变，信念过几个月换一个的才是头脑不清楚的。”
　　“外面那么多老鼠……”
　　“最后一次。而且我好累。”
　　根据之前鼠人的调动方向，它们似乎打算在晖城区展开决战，那里是整座会津城的出口，与安久市相连接。
　　“我叫罗西娅。”女孩说。
　　“我是徐炀。”徐炀为他们顺便介绍了一下穿梭机上的各位，“直到安全之前，我们大概是同舟共济的关系了，我想知道你们二位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本领。作为团体活下去的优势在于，每个人都能出一份力。”
第37章公寓
　　“我之前是送快递的，我会开很多东西，货车、摩托车、皮卡、穿梭机等。”李孝敏把一个工牌从领子下翻出来，上面印着“速家快递”公司的名字，这家快递在京都无限的辖区内有一定市场占有率。
　　“你可以去控制台帮忙驾驶。”
　　“没问题。”李孝敏走到穿梭机主控台上，莉拉把主要的操作权限开放给手动控制，自己只在导引屏幕上设置路线，“我们接下来去哪？”
　　“二十六号高地，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息一下。”徐炀知道现在每个人都需要休息，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
　　“我之前送快递，来过二十六号高地大多数地方，”李孝敏说，“有一些叫光泽连锁的无人超市开在附近，现在断电的话应该很容易破门而入，在那边能收集到不少吃的喝的。”
　　“那就先找一家无人超市。”徐炀认同。
　　“我之前在卷饼大帽店工作。”罗西娅说，“我会炸肉饼，呃，开店，很多都会，我快升店长了，要不是这些鼠人的话。”
　　“你不觉得困吗？”徐炀接着问道。
　　他推了推门，锁住了，只能隔着玻璃看里面的大量货架，无数吃喝玩意排列其上，却可望不可即。
　　“有机会尝尝就好了。”徐炀只有耳闻，未曾亲试。
　　公寓一共就4层，有些房间没上锁，似乎里面的居民离开得非常匆忙，大伙索性借住其中，各自找了个房间休息。
　　也就是说，居民们刻意放弃了这片街区，去了别的地方……他们到底去了哪呢？
　　在鼠潮危机的情况下，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放下全部身家，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还是说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以至于下定了转移的决心。
　　“房间就一张床。”
　　“你不会对这种事一点也不了解吧。”徐炀觉得法洛莎比看上去要聪明很多，只是许多事她都藏在心里，绝口不提。
　　“这些衣服都又脏又沾灰尘。”法洛莎把自己不合身的外套和短裤脱下来，她连贴身衣物都没有，就站在桌子边上吃东西。
　　他们直到在床上躺下才发现自己有多需要休息，意识到徐炀做了正确的决定。
　　卷饼大帽是巨型企业之一，发源于西半球南部的龙舌兰洲，在近几十年迅速崛起，成为风靡全球的巨无霸餐饮集团，提供各式各样的卷饼和饮料。
　　“我知道有个办法能让你感到非常刺激。”徐炀说，“靠上来。”
　　“这东西沙拉沙拉响，又非常有韧性。”法洛莎拉扯了一下塑料袋，“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我不好说，”徐炀确实难以解释，“挺了不起，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经过在无人超市的大搜索后，每个人都提着几个大袋子，然后从超市旁边的小楼梯上楼，前往公寓楼内部。
　　只有莉拉留在穿梭机里看守，同时监视周围情况，一旦鼠人靠近，她就会发出警示。
　　和法洛莎共处一室，叫徐炀暗暗心动。
　　李孝敏把穿梭机开到二十六号高地边缘的联排公寓附近，这些公寓楼都已经人去楼空，奇怪的是，没有鼠人入侵的痕迹，像是居民们都提前得到通知逃走了一样。
　　“进不去吗？”法洛莎伸手贴着玻璃，“我可是非常饿呢。”
　　“内，内，”叶子指向旁边一家游戏店，“葛城，把那家店也给砸开吧。”
　　“我们可以一起躺着。”法洛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自然。
　　“这就说来话长了。”
　　“越晚越有劲，”叶子兴奋地说，“这个点是我的训练时间。”
　　“我也是，”崔俊友同意，“我每天都要点卷饼外卖。”
　　“你应该不喜欢轻浮的男人。”
　　“我搞错了，”李孝敏犹豫了下，“我以为一断电它们就自己开了。”
　　“塑料，石油加工后的产品。石油则是地下挖出来的能源。”
　　徐炀循声转头，看到葛城浅把外套脱下来，缠在拳头上，当做绑手布那样，随后她攥紧拳头，一个箭步前冲，像一头雌牛，狠狠撞上了门。
　　徐炀以为公寓里还有幸存者，后来才听出来是罗西娅和李孝敏
　　李孝敏低声说了什么，罗西娅发出一阵笑声。
　　“没有补给的话还得费劲搜索一番。”徐炀想了想，“得找个办法打开这门。”
　　“他是为你好。”法洛莎把叶子拉进商店。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好好睡一觉，”徐炀想了想，然后说，“现在鼠潮还没有波及到二十六号高地，之后就说不定了，留给我们真正喘息的时间不多。你现在不睡，之后逃难时肯定会困得要命。怎么样，很浅显易懂吧。”
　　这会，法洛莎忽然进来。
　　“太……太厉害了。”叶子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在干嘛？”法洛莎侧头。
　　“我试试。”尼德莱特把手按在门锁上，发出一阵电磁交互的声音，却毫无变化，似乎失败，他一声不吭地退到队伍后面。
　　“噢。”法洛莎松了手。
　　她把自己手里的大塑料袋放到桌上，把门关好，里面大多数内容物都是咖啡。
　　“你喝了就睡不着了。”徐炀说，“这东西提神。”
　　“如无必要，勿添麻烦。”徐炀否决了叶子的念头，“我们在这是要休息的。”
　　徐炀屏息静气，默默用数字心智侦测周围的情况，寻找可用的信号源，周围的环境有个特点，很多地方的线路是通电的，网络也能用，但居民们都离开了，有些是主动把灯和电器全部关闭，所以这里才黯淡无光，情况和片木区的断电有所不同。
　　“你怎么到这来了。”徐炀从床上坐起来。
　　“魔力正在流失，必须要精神刺激才能稍微弥补。”法洛莎说，“没有魔女能力，我心里会更难受。”
　　法洛莎爬到徐炀身边，她的气息如此之近，叫徐炀加倍兴奋。她柔软的身体会让所有男人为之疯狂，徐炀也不例外。
　　“你要是松开什么都好说。”
　　“公司人。”叶子撇撇嘴。
　　精神上的刺激……强烈的刺激……
　　砰！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葛城浅直接把锁给砸坏，她转转手腕，把门推开。
　　过了片刻。
　　徐炀在4楼角落找了个空房间躺下，这房间没人租住，门是开的，里面只有一张床，铺了白色垫子，一个空的铁皮衣柜，一个老式床头柜，一张黑色桌子，连椅子都没配。
　　他按了下房间灯光，有电，灯光明暗转化，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他还是把灯关上。
　　“这些门都是锁着的，其他的都被人占了。”
　　从墙另一侧传来一阵动静。
　　“我以为你喜欢独处。”
　　来到无人超市门口，里面没有供电，徐炀侦测不到任何设备的信息，因而也根本无法骇入。
　　“在当大人。”徐炀也没想到他们俩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
　　“不清楚。”法洛莎从塑料袋里拿出一袋咖啡。
　　葛城浅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为力量而自豪。
　　“哪有这种好事！不过别急，说不定楼上有吃的。”罗西娅指向旁边通往公寓楼内部的小楼梯。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
　　在这么久的冲突和奔波之后，他们确实也感觉到极度疲惫，几近崩溃，徐炀的命令给了他们极大的恢复时间。
　　“诶？”叶子发出困惑的声音。
　　他走进无人商店，墙上有个用电池的钟，显示现在是凌晨2点。
　　“咦，不好吗？”她问。
　　“什么是当大人？”
　　“噢。”徐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觉有些紧张。
　　没电没网的环境，技术力量无法接入。
　　徐炀爬到床上躺下，放松自己过分劳累的腰背，翘起腿，酝酿睡意。
　　“太多要学的东西了。”
　　“准备什么？”
　　“慢慢来，你可是魔女，脑子比我好用。”
　　他们年纪不大，但燃情四射，从生死存亡的关头幸存下来，需要释放压力。
　　狭窄街道中，霓虹灯不再明亮，只留下五颜六色的广告贴在橱窗上，徐炀扫了一眼，不同于巨型企业那些设计感强烈的广告，会津城区的广告用的尽是最露骨的元素——不着片缕的女子，放大的体征，染红的嘴唇，以及一排排怼到人脸上的巨大彩色字体，宣传着、邮票、廉价、枪械、动漫和新潮的成人游戏，这也是街区居民最需要的东西。
　　尤其看到法洛莎那一双修长的大白腿，光滑的嫩脚，堪比超模的身材，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这些公寓底层开了大量沿街的小商铺，理发店、电器店、游戏店、歌舞厅等，如今都已关门，漆黑无光，一片寂静景象。
　　“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我喜欢卷饼。”叶子语气热情，“特别是烧烤味的。”
　　法洛莎看着徐炀的目光阴沉又诡异，片刻后又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要先洗澡，”她说，“然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第38章同梦
　　“这里有浴室。”徐炀指了指小房间角落的隔间，“街区有电，热水器应该能用，其他的不知道。”
　　“你得帮我。”法洛莎观察片刻，“我不知道‘热水器’是什么，似乎你们和我们洗澡的方式不一样。”
　　“你们是怎么做的？”
　　“先用木柴架起一个铜锅烧热水，水开了之后倒进浴盆里，分批加入，浴盆底下堆着些炭火保温，然后再进去洗。”
　　“简直就像在煮人一样。”
　　“这里进步了，进步了一千年。”法洛莎说，“给我展示你们学会的新把戏吧。”
　　徐炀走进公寓房间的浴室，墙上贴有灰色瓷砖，地面朝西南角倾斜，便于排水，墙上有一个方形智能防水面板，调控水温、水量和出水力度，各个角度都有花洒。
　　“自那之后呢？”徐炀有些恍惚，也许是因为更加亲密，他忍不住想了解法洛莎更多。
　　刚才那虽然完全是法洛莎主导，但光是回忆都感到极度珍贵。
　　“我的性格很危险？”
　　“我还以为你会反驳我。”
　　“你有需要，”法洛莎用手进行尝试，“现在感觉如何？这样做对吗？”
　　“你很年轻就被封印到那个墓室里了。”
　　从公司离开直到现在，徐炀首次有了强烈的被需要的感觉。他有一百种方式否定自己的价值，但现在有一件事毋庸置疑，即法洛莎需要他的存在。
　　而他现在也不可能轻易离开她。
　　“后来……我啊，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受嫉恨，大多数时候在逃亡，遇到过不少魔女猎人，与神的联系时而密切，时而又被疏远……后来我也干了不少大事。”
　　法洛莎露出可爱的表情。
　　“恐怖的部分还在后面，自那之后流浪汉反复登门，直到她有一天用尽了理智，用扫把打破他的头，把他赶走。那之后，母亲过了极度煎熬的10个月，生下了我。”
　　“我出生在阿奎利亚地区一个保守的乡村，”法洛莎慢慢诉说，“我的母亲十分美丽，直到在一个雷雨之夜，她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对我的母亲是如此觊觎，以至于越过其意志行事。”
　　被法洛莎深深安抚之后，他们都睡过去了。
　　“没有，但我很欣赏你，”徐炀谨慎地选择措辞，“你有魔力、对古代的记忆以及危险的性格。”
　　“我能感觉到我们更加靠近。”
　　法洛莎用指甲在徐炀的胸膛上死命刮了一下，差点出血。
　　“然后我被证明是魔女，我很早就展露了一些能力，”法洛莎抚摸徐炀的脸，“你知道那会多可怕。”
　　“你在那时候一定很有名。”
　　“你说得对。”徐炀说。
　　“完美。”
　　“休息很好。”法洛莎坐起来，“过去总是一个人睡觉的，第一次和男人一起。”
　　徐炀一时缄默，法洛莎伏在他身上，听他的心跳声，然后亲吻他的脸颊。
　　“让你长个记性。”法洛莎又凑上去舐自己抓伤徐炀的地方，“怎么样，疼吗？”
　　“所以……”法洛莎悄声说，“我擅长撒谎和逃跑，我恐惧像我父亲那样野蛮粗暴的人，更恐惧我会和我母亲一样发疯。所以……我要问你一件事，你觉得我是正常人吗？”
　　“我喜欢和你相处。”法洛莎吻徐炀的脸颊，“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向一个人完全袒露自我，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说我父母的事情。”
　　和法洛莎在一起的时候时间仿佛都变得很慢。
　　“地下可没有太阳。
　　“不多？”法洛莎冷笑，“我所经历的事情比人类碌碌无为的一辈子要精彩得多，尤其是你们现在生活的这个时代，空洞、虚弱、庸俗，人与人互相伤害，魔女们畸形苟活，在这样的时代里怎么可能遇到真正精彩的事情，每个人都那么单薄。”
　　“是我迫使他们这样做，还是他们受到启发，然后自发地改变了呢？”
　　法洛莎睁开眼睛，看见徐炀。
　　“我乐在其中，越来越多的动物死于非命，又被我复活。全然不知道这会给我母亲带来什么影响。没有人愿意再娶母亲，抚养我这样一个有能力威胁生死的祸胎。母亲害怕我被评议会偷走，或是被猎人屠杀，于是找到流浪汉，希望他能帮忙抚养我，于是他们结了婚，我就是有这样一对父母。现在亲吻我，徐炀。”
　　“现在还是晚上？”法洛莎看到窗户外面黑漆漆的。
　　“把它关掉。”法洛莎命令。
　　“你就像只猫咪。”
　　徐炀吻上她的嘴唇，她闭上眼睛，良久才幽幽说下去。
　　“是啊，我又忘了。”
　　她的心跳也很快。徐炀将法洛莎抱在怀里。
　　“我成为了神的仆人，”她微笑着说，“在教堂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魔女们聚拢在神的庇护下，那时候教会垄断着绝大多数典籍和知识，想要得到帮助和成长，必须寻找主教们的支持。世俗领主通常反对领地里充斥着魔女，避免他们的统治被动摇，各个教堂相对来说成为我们的庇护所。”
　　法洛莎的神情越来越微妙。
　　徐炀把水停掉，法洛莎推着徐炀往外，盯着他看。
　　“我不知道，我一向是无所谓的，我不喜欢改变别人的想法。”
　　“你还会这招。”徐炀毛都立起来了。
　　“你经历的世事应该不多。”徐炀看着法洛莎年轻的脸，得到的却是她极度轻蔑的回应。
　　也不知休息了多久，他睁开眼睛，看到法洛莎就在自己旁边休息。
　　他们目前的相处模式让他感觉很舒服，双方都把持着距离，偶尔有亲昵之举，也完全是随心所欲，完全不用顾忌后果。
　　“你明明一直在改变其他人的想法。”
　　“流浪汉本性难移，叫母亲在白昼受苦，在夜晚受难，每个黄昏她教我撒谎和逃跑。在父亲5年的殴打和折磨下，母亲最终发了疯，她在这段婚姻中充任一件被支配的工具，她的长发被剪断，手指僵硬，身形佝偻，满脸皱纹。哦，也许她是忍耐了5年，直到她看到我顺利掌握了撒谎和逃跑后她才放任自己崩溃。她痛苦，在地上打滚，我看着她如何发呆、尖叫、挨打、受虐，这一点也不意外。在一个晚上，她让我动手，我结束了父亲的暴虐和母亲的痛苦。”
　　“法洛莎……”
　　徐炀看着她精致的脸，回想起之前第一次见到法洛莎的样子，她在棺木中穿着那件入葬的华贵衣服时，就像油画上的古代公主。
　　徐炀闭上眼睛。
　　“杀戮和复原。”
　　“是正面的危险，那种恰到好处的恐怖，反而让我中意。”
　　“你感觉怎么样？”
　　“那我的美貌呢？”
　　神秘、诡异，时而恶毒狡诈，时而天真温和。徐炀拿不准法洛莎的脾性，毫无疑问，她的过去已经塑造了她复杂的性格，1000年前发生了极大的事情，将法洛莎埋藏在那幽暗陵寝当中，不腐不死，直到现在。
　　“你是正常人，如果谁觉得你发疯了，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徐炀低语。
　　法洛莎背靠浴室墙，水流潺潺，雾气随之升起，充斥浴室，染在镜上。
　　“你……”
　　“原来如此……”徐炀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神情分辨不出喜怒哀乐。
　　徐炀一动也不敢动，法洛莎对她的过往有无尽感触。
　　他按了几下，把水温调高，教法洛莎怎么用莲蓬头，她对于这种按一下按钮就能均匀出热水的神奇之物爱不释手。
　　“后来呢？”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中意你，你就必须知道我过去的一些秘密。”法洛莎轻声说，“你想听吗？”
　　“老实说，在这个美容雕刻机器满街都是的时代，脸和身形已经严重贬值。那么，你欣赏我什么呢？”
　　远远不止是惊吓。徐炀暗叹。第一种能力是将所有事物倒转回原来的样子，第二种能力是毫无底线的大屠杀。倘若法洛莎陷入疯狂，别说一两个人和一两座城市了，整个行星和文明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人们不能理解我在做什么，”法洛莎轻轻抚摸徐炀，“我很容易造成惊吓。”
　　“可以……”
　　“你是要我承认什么吗？”
　　“只有恋人之间如此开放。”徐炀说，“但我们的关系远远比不上那种。”
　　“瞧你，又开始这样了，你现在做的就是想改变我的想法……那么，你喜欢这样吗？”
　　“引爆了他们的头颅，再发挥我学到的两个本领——我说不是我杀的，然后趁其他人不注意，逃出了村子，那个晚上我跑的很快，好快好快。”
　　“你想表达什么？”
　　“噢，徐炀，好像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恨我，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是这样吗？你会无条件地顺从我吗？你会无条件地包容我吗？告诉我答案。你必须毫无底线地爱我，我才会毫无底线地爱你。”
　　徐炀浑身滚烫，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第39章连接处
　　“我爱你，毋庸置疑。”徐炀说。
　　爱是个复杂的名词，徐炀说出来的时候确实带着诚恳态度。
　　“无条件、无底线吗？”法洛莎追问。
　　“我要为大家负责。其他人，他们需要我。”但徐炀又有清晰意识，警告他不可妄语，更不可随意许诺。
　　“那是幻觉。”法洛莎在徐炀耳边小声说话，“他们没有你也能自己生活下去，但我需要你，我是最需要你的，我需要你的关怀和指导，我要在你的帮助下变成一个更完整的、更现代的魔女，这是你承诺的，对吗？他们无关紧要，我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
　　她轻咬他的耳朵，叫他心神摇曳。
　　“莉拉？”他抬头，“怎么啦？”
　　那些戴上电子项圈的女人环绕在他脚边，抬头期望得到他的注意。
　　另一边，徐炀一路跑下楼，在其他人之前钻进穿梭机。
　　莉拉一手托腮，转头看着徐炀，她精心雕刻过的容貌很有诱惑力，双眼深处闪着幽灵般的灯光，完美的身材裹在白色紧身衣当中。
　　“快穿上衣服。”徐炀低声对法洛莎说，“等到了卖衣服的地方，这个时代还有更多漂亮的服饰等着你挑选呢，我觉得你穿丝袜会很好看。”
　　“二十六号高地唯一的出口被封住了，”墨镜男轻松地说，“不过我有公司的VIP服务，能带几个人过关，去晖城区。”
　　“任何您有需要的时候，请召唤我，主人。”
　　自苏醒以来，她感受到的最多的东西就是——这个扭曲的世界需要纠正，一切需要回到原点，回到她喜欢的样子。
　　“我能想象到那个样子，”徐炀感慨，“在阳光下，完整、健康、鲜活的样子，你的样子。”
　　葛城浅似乎很喜欢给东西分类和整理，规规矩矩地蹲在穿梭机的储物箱附近，耐心地把每件物资分门别类装入其中。
　　“怎么了？”徐炀感觉些许恍惚。
　　“好像……该动身了。”他说。
　　大约行驶了10分钟，尚未到1号连接处，穿梭机就因前方的拥堵而减速。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一点。
　　墨镜男一挥手，身后两个保安往前一步。
　　徐炀开门出去，把门关上。
　　“走？你应该捍卫我的尊严。”法洛莎低声暗骂，“杀了他们，你不是说爱我么？证明给我看。”
　　另一人则体态强壮，膀大腰圆，沉默而严肃，穿黑西装，梳寸头，双手抱在胸前。
　　她和徐炀分享自己的事情，分享“爱”，这件事对她的刺激很大。
　　“法洛莎是个危险的魔女，”莉拉发出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您应该尽可能避免与其独处。”
　　“这先放在一边，也许你得给我留点隐私，还有法洛莎的隐私，你听到法洛莎的事情了吗？”
　　感受体内稍显充盈的魔力，法洛莎的神情越来越冷漠。
　　徐炀望了一眼周围的摄像头，骇入它们，取得其控制权限，用自己的心智面板来读取信息，隐藏自己一行人的踪迹，清理档案。
　　“世界上有很多生命不幸福，而没有生命不痛苦。”莉拉总结，“主人，我会时时刻刻监视她的。”
　　“手提肩扛是我力所能及之事。”葛城浅态度谦和。
　　只见前面道路边上，一群人正围着一个穿休闲服、穿短裤和拖鞋、戴墨镜的年轻人，他看起来极帅气，染了一头潇洒的金发，自信、得体又悠闲，因生活优裕而显得非常从容。
　　他伸出手指，让那些戴电子项圈的女人过来舔，全然成为她们的主人。
　　再好的黑客信息模块也没有预留这方面的破解码。
　　外面传来脚步声，其他人逐渐靠近，莉拉不再谈这件事，只是匆匆在中控台上下载了一张图片请徐炀过去看。
　　外面响起敲门声。
　　徐炀本来觉得自己不算前辈，但一想自己都28了，带的这批人只有崔俊友比自己大，就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
　　“你这是在干什么？”葛城浅冲他怒斥，“驯奴隶吗？放开她们！”
　　她之前在撤退中受了重伤，但得益于法洛莎的奇迹和她自身的超强恢复力，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
　　“不是时候。”徐炀摆摆手。
　　1号连接处，它是联系二十六号高地和晖城区的唯一路口，只有穿过1号连接处才能抵达晖城区。
　　“真没有。”葛城浅微笑，“我最讨厌植入物了。”
　　“莉拉就在图上。”她说。
　　徐炀视线上移，看到空中一个高速穿行的白色影子，像银色流星划过天际。
　　“我让你感到魂不守舍了？”法洛莎看徐炀的状态。
　　“我……没有。”徐炀有些迟疑。
　　“滥施暴力不过是三流作为。”徐炀可不能被法洛莎操控，他保持自己的克制作风。
　　徐炀注意到里面有一些口罩和帽子，便将它们戴上。
　　徐炀看了一下控制台上的人头，对比了一下这些银发魔女的形象，仍然没有找到当初的莉拉。
　　“法洛莎，她告诉你她的事情，是为了让你同情她，进而倾向于顺从她，用你的资源弥补她的痛苦，即便那已经是相隔千年的幻觉。”
　　“封锁……”徐炀望向远处，确实看到1号连接处灯火通明，仿佛一大群人被堵在那里而不得寸进。
　　墨镜男看到法洛莎，挑了挑眉毛。
　　“咳、徐炀？在里面吗？”崔俊友的声音。
　　在他后面，站着两个沉默的安保人员。
　　“是，有广播让我们全部到1号连接处那边。”李孝敏解释，“在这几个小时里经常反复播放。”
　　“其实是莉拉说的，”崔俊友有些犹豫，“莉拉给我留言一大堆，叫我到这个房间找你，我醒来才看到。她好像不想亲自来叫你。”
　　“我不想惹麻烦。”徐炀平静地说，“我们要走了。”
　　徐炀扫描到壮汉身上若干件植入物，硬化皮肤、强化肌肉、内置肾上腺强化剂，还有皮下储物空间，位于腹部，可能是用来藏枪的。
　　另一个壮汉保安也铁塔一样护卫在墨镜男前方，摩拳擦掌。
　　虽然能操控周围的摄像头，让它们不记录自己的形象，但还是多做遮蔽比较好。
　　“你想干什么？”葛城浅神情愤恨。
　　“食物够吃很久，”葛城浅检查了一下，她扛了好几个大塑料袋，鼓鼓囊囊，“有各种工具、袋子、日用品，超市快搬空了一半。”
　　“有什么新闻？”徐炀问。
　　“你是指什么？”
　　“我不这么想，那是法洛莎的过去，对她来说这一千年就像一眨眼一样迅速，她的事情对她来说仿佛发生在昨天。”
　　“你听起来不太肯定。”徐炀感觉崔俊友支支吾吾。
　　数名征战魔女正从加长型豪华轿车上下来，她们都是银发、强韧、面容冷酷的军用魔女，身材高大，体态丰满，包裹在黑色紧身战斗服里，装甲上配有大量技术设备来辅助行动，携带钢铁飞翼、枪械和大型近战兵器。
　　他一手揽起一个身材姣好的美女，吻上她的脖子，顶跨相贴，享受这种肆意妄为的感觉，强迫他人屈服是他一大乐子。
　　“我们快过去吧，怎么样？是正规渠道的广播，会津市民服务公司发布的。”罗西娅跟在他后面。
　　法洛莎捡起换下的那些雇佣兵衣物，它们已经有些肮脏，她注视着它，发动回复之律，衣服成色迅速变化，直到变得干净、光洁、质地柔软，然后她才慢慢穿上。
　　法洛莎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莉拉弄死。
　　“她们是自愿的哦，这边还有候选人在排队呢。”墨镜男指着人群中走出来的一些女孩，她们年轻貌美，忐忑不安。
　　徐炀走到控制台上，眼神一凛。
　　“您的性格让您随性地面对一切，但这也会招致不必要的风险，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对您坦诚相待，若是有人以其阴险利用您的慷慨，您就会陷入困境。”
　　“前面在干什么？”叶子不解。
　　“……没必要搭理他们。”徐炀觉得他们很无聊，似乎是有钱人出行。
　　法洛莎忍不住想，如果真的和徐炀办了那事，魔力又能恢复多少呢？
　　随后，她安静地在黑暗中看着徐炀，真就像一只满怀恶意的黑猫，猜不透她下一步想干什么，是要带来更多动荡和风险，还是准备真心真意地关怀他人。
　　“跟白痴一样。”葛城浅冷哼，准备揍他。
　　那合成人保安一挥战刀，走到墨镜男身前，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莉拉一言不发，简直像是在害羞。
　　过了片刻，一阵脚步声靠近，是李孝敏那小孩。
　　其中一人手拿合金战刀，双眼中镶有灯管，皮肤苍白无血色，肩膀部分是金属关节，看起来是合成人，身穿黑色防弹背心和皮革防割长裤。
　　“咄，”保安将刀尖在空中缓缓舞动，“诸位，不要小瞧我的武艺。”
　　“这体格说没装植入物我是不信的。”崔俊友咋舌。
　　那是千湖电子公司在30年前的一场商业展销活动的照片。
　　“没钱的话，根本无法穿过前面的1号连接处，”墨镜男语气轻浮，“来呗，小美女，反正你旁边那几个男的一看就没钱的样子，干嘛要跟着穷鬼一起混呢？”
　　以莉拉的超感知力，怕是连我和法洛莎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徐炀有种被看光了的感觉，尤其是法洛莎的事情，恐怕莉拉那边已经留了一份副本。
　　他离开后，法洛莎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手心，灰色和红色两种光芒交织，比之前更加明亮。
　　“你也太能扛了。”徐炀对此感到惊奇，“我提一个就差不多了。”
　　“你们是要过去吗？”墨镜男望见徐炀一行，冲他们欢快招手。
　　“在哪呢？”徐炀以为是莉拉接受的改造太多，脸都换完了。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在与徐炀的接触过程中，法洛莎心脏狂跳，加倍兴奋，似乎魔力也因此而被唤醒了不少，就算休息了几小时之后也仍然保留，可见这种互动带来的正面影响。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主人了。”
　　“走。”徐炀把队伍集合，让他们搭上穿梭机，顺便带上足够的补给。
　　“嘿，”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小美女，愿意当我的狗吗？我能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法洛莎皱紧眉头，一言不发。
　　像一尊尊神话中的金属女武神，随时准备投入战争。
　　在墨镜男身后，有一辆豪华的小型穿梭机，外观呈流线型，像一条苍白鲨鱼，徐炀估计这台穿梭机至少值4百万，价格不菲。
　　“我是执行隐秘活动的侦察序列魔女。”莉拉说，“这是唯一记载了我朦胧存在证据的可公开照片。”
　　“如果您有生理需求的话，”莉拉说，“我只想说，我这具躯壳能做的一点不比真人少，而且集成了更多现代化功能。”
　　而在他们身边，还悬浮有一台“斗蟹”型安全无人机，它盘旋半空，形状像是飞天螃蟹，其上装有微型导弹系统和四把小口径机枪，不断用摄像头扫描周围人群。
　　“前辈，”李孝敏对徐炀弯腰，“这边有消息。”
　　“我只听你的，而你也要听我的。”法洛莎悄声说，虽然她还不知道丝袜是什么东西。
　　“危险？我觉得还好。”徐炀不以为然，“我感觉相处挺舒服的。”
　　在他身边，徐炀看到四个脖戴电子项圈的女人，忠顺地伏在墨镜男附近，搔首弄姿的样子。旁边围观的市民敢怒不敢言。
　　“我还有2个项圈。”墨镜男笑嘻嘻地说，“来吧，堵在这里很快就会被鼠人吃掉的。我家里很有钱，跟着我肯定没问题。”
　　“我在高空。”莉拉指了指照片顶部。
　　当它开始扫描徐炀的时候，徐炀抢先一步将其骇入，使无人机落入自己掌控当中。
　　“去，试试他们深浅。”墨镜男指向徐炀，那壮汉保安大踏步往前。
　　在徐炀下决策之前，葛城浅已经手痒难耐，冲了上去。
第40章封锁
　　壮汉保安握紧拳头，姿态沉稳。
　　“他有枪。”徐炀让她小心。
　　葛城浅点头逼近，思忖战术。
　　对方的体重比我大很多，量级的差距很大程度上决定胜负结果，技艺精湛的瘦猴也很难打过胡打一气的重量级斗士。若要取胜，关键在于经验、魄力和准度。
　　不能浪费每次出手机会。
　　葛城浅靠近后，试探性地打出一拳，壮汉意外地灵活，轻松避开，然而葛城浅拳速很快，又迅速打出三次攻击，犹如黄蜂毒刺，叫他找不到还手机会，必须连连躲闪。
　　“躲什么！打她！”墨镜男命令。
　　“他是谁？”人们对此感到振奋。
　　“他的手下……”
　　徐炀无比渴望前往晖城区，他在那里租过一个小房间，放了不少东西在那，还得去取回来。
　　如果不到晖城区，离开地下只是空谈罢了。
　　他看到一个穿西装的富态胖子坐在路灯底下擦汗。
　　墨镜男沉默看着被打倒的壮汉，抬头看向徐炀，神情越来越愤怒。
　　“哥们。”徐炀问，“我们刚到，不懂情况，为什么大伙都堵在这，不在家里等啊。”
　　“你有头绪吗？”徐炀看穿梭机后面待命的A40，这家伙和富哥似乎了解一些情况。
　　之后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如今大量居民困守在公路和二十六号高地上，始终无法穿过关卡。
　　葛城浅点头，收枪站起，回到徐炀身旁。
　　见墨镜男失去了壮汉保安和无人机，围观的群众中响起不甘的大喊。
　　徐炀感到心都被狠狠拧了一下。
　　“够了，葛城。”徐炀让她回来。
　　他提着刀，好像憋着一股气要追上穿梭机一样，绝不肯放松，即便可能被穿梭机远远抛在后面，他也这样一路跑来了。
　　“那就斩了他！”墨镜男手指向徐炀，“去！为我复仇！”
　　“这样的规则……”A40沉吟。
　　“是。我是被制造出来的。如果有无法理解人类社会运行逻辑的地方，请多指教！”
　　“A40！斩了他！”墨镜男怕了，急忙命令旁边的合成人保安动手。
　　A40观察徐炀，两眼灯管的颜色从最开始的白色变成红色，随后立刻持刀朝徐炀冲来。
　　“打不过，要自保。”他说。
　　后面？
　　A40的眼部灯管从红色变成黑色，他的护盾电池已用尽，如果再靠近就会被莉拉射杀。
　　徐炀打开窗户往外看，竟是那个合成人保安A40飞速朝这里跑来！
　　如果带上这个合成人疯子就太变态了。
　　“不太清楚。”A40说，“似乎是为了保护晖城区，要阻止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的人员和鼠人流动到晖城区。”
　　“我喜欢打斗！”被叫做A40的合成人点头。
　　公路边上有座高台，离地面有2米来高，面积很大。
　　徐炀远程接入那些项圈的控制，将它们逐一打开，掉在地上，她们终于脱困，低头看被围殴的墨镜男，神情复杂。
　　“怎么办？”崔俊友瞪大眼睛，“道路封锁？这、这是要让我们死在这吗？”
　　“对，这是我的任务，如今任务失败了！”
　　人们目光集中在徐炀身上，颇为惊异。
　　他打算用自己的硬化皮肤吃下一击，随后再利用她力量打尽、新力未生的空档直接击溃她，这女人像豹子一样迅猛，耐力会是劣势，他的防护植入物可花了足足2万。
　　“带上我走。”A40语气平静，和他焦急的姿态不相称。
　　“恕我拒绝。”A40说，“看来我只能独自踏上逃亡一途！”
　　“A40！继续冲！”墨镜男大叫。
　　“等——等会——”壮汉的右臂已经被折断，扭成一个可怖的形状，超出人类生理极限，看得人感到手臂隐隐作痛。
　　“富哥却有能力穿过连接处？他什么本事？有特保卡吗？”徐炀很好奇。
　　见无人机失控、壮汉被打倒、A40站在远处，旁边的群众立刻扑了上去，一拥而上，有的伸手去抢那无人机，有的冲上他的豪华穿梭机开始破解，有的则扒下墨镜男的衣服，掏里面的现金卡。
　　那些戴电子项圈的女人赶紧蹲在地上，费劲地掰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但完全不可能徒手破解。
　　“堵住了……”叶子咬了咬嘴唇，“那为什么要叫我们过来？”
　　葛城浅迅速还击，这次攻击太快，距离又近，他躲不开。
　　被广播召集到这里，又被堵死在这里。
　　——然而！
　　葛城浅一拳直接命中壮汉下肋部，这是瞄准脾脏的重击，力量透过合金强化的皮肤，直接撕扯内脏，叫他后退两步，发出一声闷哼，壮汉整张脸都因疼痛而扭曲。
　　“可恨！”合成人保安迅速挥刀瞄准徐炀，“你这厮都做了什么！”
　　“与其说是牺牲，不如说是谋杀，谋杀这数万人。”崔俊友语气憎恨，“又是公司的阴谋。我早就说了，所有东西都是公司的阴谋。”
　　徐炀登上穿梭机离开。
　　“救命——救命！”墨镜男被好几只手抓住，无数拳脚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打得他不断哭喊，“放开我！我错了——啊——”
　　壮汉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
　　然而在徐炀的控制下，“斗蟹”无人机原地不规则地回旋漂浮起来，像是完全失控。
　　“把我女朋友还给我！”一个穿灰色帽衫的男人扑出来。
　　就这样直接过来，这家伙没脑子吗？
　　徐炀站在原地没动。
　　该死。
　　“这样也足以令我满足了，”A40说，“我们可以互相援护，无论有任何敌人胆敢靠近，我都会用我的武器将其一分为二。”
　　“我能战斗，我很忠诚，只要你们不像那富哥一样对我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我就会用我的刀为你们效力。”A40认真地说。
　　壮汉倒在地上，两眼圆睁，气息微弱，胸膛微微起伏。
　　“地下通道仅此一条。”李孝敏叹气，“没有别的路了。”
　　徐炀点点头，多一个人帮忙也好。
　　未曾想，穿梭机飞出数百米，后方却一直传来奔跑声。
　　“我不知道，”徐炀摇头，“也许是他的无人机暴走了。”
　　葛城浅知道这壮汉已经进入了一种不可阻挡的状态，没有硬碰硬，而是迅速绕到他身后。
　　“你是合成人吧。”
　　原先那富哥们提到的所谓“封锁”，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关卡背后，晖城区灯光明亮，极其安全，更让人心生向往。
　　“一点也没在怕的。”
　　“其实吧，”尼德莱特说，“不算过分，你似乎不太稳定。”
　　“人们把他活活打死了？”徐炀感到奇怪，“你也不帮忙。”
　　“何必设立这么严密的防线呢？”徐炀不解。
　　“你发疯了是吧。”徐炀望了一眼后面，人们似乎已经作鸟兽散，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富哥们被打死了！”A40解释。
　　打死了？
　　徐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快看，看啊！”罗西娅吃惊，“这么多人！”
　　这家伙还有能量护盾立场，倒是不多见，这技术比较不稳定，应用范围不广。
　　葛城浅伸脚将壮汉猛力勾倒，他仰面倒地，后脑勺撞在地上，圆睁着眼睛，手枪自然落地。她把枪拿起来，瞄准壮汉的头部。
　　她不会放过机会，利用对方的破绽发起踢击，一记正蹬，直踹在两腿之间，踢爆对方的卵蛋。
　　大概是因为听了一遍又一遍的缘故，人们对广播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只留下一阵阵懊恼的嘟哝。
　　“我去问问这里的人。”徐炀走向人群，“你们在这等着。”
　　莉拉从穿梭机探出身体，单手持枪，精确地朝A40的头打了三连发，子弹飞向他的头颅，在距离A40还有几厘米的地方，被无形的防护罩所格挡，弹了开来。
　　人太多了，此地空气浑浊又稀薄，叫人闻了浑身难受。而人们最微小的嘟哝，聚集起来也会形成如雷贯耳的轰鸣。
　　壮汉知道怎么还手，他箭步抢近，像阴影一样覆盖住葛城浅。
　　“如果要保护他，我就要杀很多很多普通人，”A40认真地说，“这是我做不到的。”
　　“敬爱的市民们。”高处的广播喇叭开始循环播放公告，“前方正在进行工事修筑，请二十六号高地的市民们暂时不要前往晖城区。”
　　“再会。”徐炀准备离开。
　　“我们的目的都是去安全的地方，我不能让你上穿梭机，你只能走路跟着。”徐炀说。
　　壮汉疯狂转头找她，拔枪瞄准葛城浅，她早有准备，移动不是为了躲闪，而是为了寻找出手角度。她伸出双手，擒住壮汉持枪右臂的关节，往反方向猛力一掰，枪口喷出火焰，子弹射向空气。
　　不过，这也在壮汉预料当中。
　　“他撒谎的，”A40说，“他原计划是找几个美人好好发泄一番，然后叫我把她们都斩了。”
　　“你他妈算什么护卫！”墨镜男破口大骂，“老子要举报你！你他妈要保护我才对！”
　　“他隶属于神空集团。”A40说，“这次到二十六号高地招妓，却因为封锁而无法返回，于是用这种方法猎艳和施虐。”
　　“啧……前辈，大家都在这了。”李孝敏靠近窗边。
　　“之前有一大群黑帮强行突破过去了，闹得很大。”A40说。
　　“我们停一下，如果他要动手就把他做掉，如果他要说话就听听。”徐炀说。
　　神空集团是会津城一个重要的商业公司，规模可谓是数一数二，他们最大的地产名为神空大厦，位于晖城区的核心地带，连接着上方的安久市。
　　它原本是个广场，但是投资它的公司经营不善，最终没有继续开发，留下这座空荡荡的高台，其实它就是二十六号高地本身，有20年历史，环绕这座废弃高台建立起周围城区。
　　“真是变态。”葛城浅摇头。
　　“刚才那位富哥们到底什么底细？”徐炀好奇。
　　他们紧张不安，面面相觑，大概是在等待路障开启，放他们通过。
　　“原来他们都在这里等待通关放行，但他们为什么不在家里等呢？在这里傻站着不辛苦吗？”葛城浅没明白。
　　“……组长他们已经争分夺秒逃了过去。”葛城浅感叹。
　　“我的刀不斩平民。”合成人认真地说。
　　“杀了你！”墨镜男按住额头，用自己的神经芯片控制“斗蟹”无人机，准备射杀徐炀他们。
　　“可你的职责就是要保护他。”
　　“我能为他设计自爆程序。”莉拉走过来说，“如果他存心袭击我们中的任何一人，他就会原地自毁。”
　　相应的，周围人山人海，起码上万人被堵在关卡口处，进退不得，无法前往晖城区。
　　1号连接处已经设立巨大的关卡，专业安保公司成员和工程队已经在那里布下安防设施，阻止人强行穿过。
　　晖城区！到了那里，离地面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地面才是真正的现代社会，地下只是它残缺不全的一角。
　　穿梭机发出嗡鸣声，在路中停下，A40一路奔跑到穿梭机登机处。
　　“好吵啊。”法洛莎厌恶这种环境。
　　所有人都看呆了。
　　穿过二十六号高地一个个无人街区，一路靠近1号连接处，熙熙攘攘的动静越来越大。
　　是铃木组的人，他们有穿梭机、车队和黑帮战斗机器人，确实有能力强冲。剩下的人就难办了。
　　他体内肾上腺素植入物起效，瞬间痛觉屏蔽，勇气倍增，力量更是源源不断涌出，立时将手伸向腹部，开始抓枪。
　　“这家伙……”
　　“反而老鼠可以打洞从周围通过。”罗西娅讽刺地说，“他们是准备牺牲二十六号高地所有人了。”
　　胖子露出无奈的笑容。
　　“在等一个拿钱换命的机会……”他说，话音未落，已经眼眶泛红，几乎要流出泪来。
第41章门票
　　以钱换命……
　　“看到那边那个穿红色西装的男人吗？”胖子指着防御工事通道口站着的一个金发男。
　　对方身穿一身红色西装，着装相当正式，戴黑色耳机，不断地通讯着，嘴唇张合不停。
　　“他是干什么的？”
　　“发‘门票’的，”胖子说，“上一批就是他负责协调，那时候来的人还不多，我也是将信将疑的，而且门票太贵，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差不多放过去2000人。哎，现在想起来真后悔，后悔死了，本来我已经在晖城区了。”
　　“这还有怀疑吗？老鼠那么多。”徐炀摇头，“有机会肯定要走。”
　　“不知道啊，我在二十六号高地这边办事，”胖子焦急不已，“然后就忽然断电了，过了30分钟才恢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一头雾水，然后才陆陆续续听说片木区被一大群老鼠淹没。”
　　“鼠人们会把这里所有人都吃干抹净。”徐炀说。
　　风险……太大了。
　　“好东西多的是。”徐炀笑道。
　　“怎么？”
　　“是啊，”徐炀随意地点头，“我知道。”
　　“老哥，”胖子打量徐炀，“你看起来不是很紧张？”
　　公司很容易就能侦破骇入行为，然后对徐炀进行定位和处置。
　　人们肃静下来，默默聆听红西装男的发言。
　　“……确实。”
　　“……”胖子的神情越来越忧虑，“真的……我们真的会死在这吗？”
　　“由于情况危急，”他说，“市民们，经过审核，公司联盟已经发现这里的情况，认定会津地下城发生B-5级灾难，决定对晖城区进行封闭处理，现在从二十六号高地无法进入晖城区。”
　　各个城市都有各自的市政服务公司，这种公司提供水电、道路、基建和安保等服务，不过都是最低级、最基础的，任何对生活品质有要求的人都不会选择它们。
　　这小胖差不多也就24、25岁这样，多少得是个富二代。
　　“是的，对公司联盟来说不太严重，毕竟再大的伤亡对他们而言只是数字。”徐炀指出问题所在。
　　“请放心！市民们！”红西装男朗声说，“我们已有对策，请听我介绍！”
　　“哇……”法洛莎喝了一口，十分惊喜，“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好喝？”
　　这里起码有2万人。
　　“早说啊，兄弟，我这边还有点物资。”徐炀拉着左弘辰往穿梭机走。
　　他朝连接处跑去，很快又停下脚步，因为2万人都一齐开始移动，他自觉挤不进人潮。
　　“你自己的安保服务呢？”
　　“市民们，久等了！”是门口那发“门票”的在说话。
　　左弘辰疲惫地靠在穿梭机边上，已经没力气爬进去。葛城浅在里面拉了他一把，把他拽进去。
　　“他们没有理由不放行，”徐炀说，“你们应该都雇了自己的安保服务。”
　　“不一定，”徐炀摇头，“你们没有购买安保服务，对公司来说就是计划外的，是不存在的人口，只有为公司提供效益的人才是有价值的人，也许清理掉你们，对公司来说反而是一笔合算的买卖，既方便他们守住这里、阻击老鼠，又能淘汰过剩人口。”
　　“那我们不就完了吗？”法洛莎听不太懂部分细节，但能得出结论。
　　大伙忍不住瞥了法洛莎几眼，忍不住怀疑法洛莎是否丧失了某些基本记忆。
　　不知几百万人正惦记着自己的脑袋。徐炀默默想。之前在二十六号高地、片木区，还可以说是与世隔绝，可晖城区又是另一副光景了，绝不会让一个逃犯在公司的眼皮子底下肆意行动。
　　“……”胖子意识到徐炀有破障的办法。
　　“到底发生了什么？”法洛莎一看到徐炀靠近就逼问，“你们聊了半天，有没有什么派的上用场的？”
　　现在还在公司联盟的悬赏名单上！怎可如此冒险。
　　“能顶着巨型企业的压力自己办公司的，都很厉害。”徐炀感叹，“而且你还这么年轻。”
　　如果骇入路障呢？徐炀暗想。把那些防暴机枪塔关闭，路障收起，拦截器屏蔽，让电磁干扰设备离线，人们便能毫无阻碍地穿过连接处，离开这鬼地方，前往晖城区。
　　“是，是，之前过去的2000人里很多都是因为买了安保服务所以才过去的。”胖子叹气，“但你这话什么意思，‘都雇了自己的安保服务？’，实际情况是大多数人都没有！”
　　“静观其变。”徐炀平静地说，“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何况如果他们真的要把事情做绝，我也不介意做点什么出格的。”
　　对于技术和肉体都孱弱的鼠人来说，面对防守森严的晖城区，它们一定会谨慎进攻。
　　“啊，我还行，”徐炀回头指了指自己的穿梭机，“哥们我有辆穿梭机可以走。”
　　“那不行，”胖子说，“路障有拦截器，会把穿梭机射穿的。”
　　徐炀看向四周，所见之处都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无数市民焦头烂额，疲惫万分。
　　“B-5级也就是不太严重咯？”法洛莎算了算。
　　“别急，”徐炀示意对方冷静，“我姓徐，你呢？你具体是做什么的？”
　　“不只是片木区，它们马上到这。”徐炀回望，在这几个小时内，鼠人们蛰伏着，筹备规模更大的攻势。
　　“不可能吧，”胖子将信将疑，“要是真的有什么鼠人大军逼近，市政服务公司应该会放行的。”
　　突然间，连接处开始传来响亮的声音。
　　合同规定，在危急时刻，安保公司必须前来接人离开危险区域，而按照公司联盟法，市民服务公司无权阻止人们撤离。
　　“带我一程呗，”胖子忙说，“我有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拜托了！”
　　他越想身体越发冷。
　　听说晖城区遭公司联盟下令封闭，人潮汹涌，大声叫喊，红西装男半天才让大伙消停一些。
　　红西装男按住喉咙的扩音单元，大声说话。
　　“我都口干舌燥了，”左弘辰的嗓音有些哑，“实不相瞒，我10个小时一点东西没吃了。”
　　“我可不是过剩人口，”胖子急了，“我多少也是个小老板，只是资金链太紧张，谁知道会津地下城会变得这么危险？”
　　“信号太差，我连不上他们。”胖子无奈，“我贪便宜，买的是大洋区的一家安保，他们每隔2小时跟我发条消息，每次都说在路上了。”
　　“尸山血海。”徐炀喃喃道。
　　这里可不是暗无天日的地底挖掘场，离晖城区一步之遥，也就是回到了文明的领地。
　　“我叫左弘辰，”胖子说，“在晖城区办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巨门商事会社。”
　　“是啊……”徐炀同意，“这地方在安久市地下，安久市又是京都无限的腹地城市，连公司战争都不会波及的地方……”
　　“说什么呢？”法洛莎问。
　　等鼠潮逼近，他们会被活活困死在公司所设的关卡和鼠人之间。
　　“这个时代就是各种东西都很丰富。”徐炀给法洛莎也拿了一瓶可乐。
　　“他吃得好开心。”法洛莎皱眉。
　　“门票！”左弘辰顾不上太多，他把食物饮料放在座位上，晃着一身肉就冲出去了，差点摔倒。
　　“所以大家全都停在此处，”胖子指着人群和关闭的通道，“简直在等死。”
　　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尝试。
　　“所以你是商社会长了。”徐炀感到有趣，虽然对方算资本家，但也是最低级的那一类。
　　他虚弱地坐在位置上，徐炀给他拿了一包薯片、一瓶可乐，他不停地吃，徐炀又给了他一盒曲奇、一包饼干，他吃的更起劲了，塞满了嘴，然后喝一大口可乐，把食物全部吞下去。
　　左弘辰没接话，看起来很不舒服，弯下腰看了半天地面，好久才直起身来。
　　“B系列灾难就是生物灾难，”徐炀解释，“小到跨区域物种入侵，大到来自其他星球的生物入侵，这种鼠人乱窜也算生物灾难，然后数字就是灾难等级，最弱是1级，最可怕是12级。”
　　也是，徐炀之前在高阁九州上班，公司直接管着他的安全，全体员工都在高阁九州的庇护下，周围城市的人口也大多都买了高阁九州的包年或终身安保服务。
　　可是在这里，人们又怎么能买得起安保服务呢？只能给黑帮上贡来换取一朝一夕的安稳。
　　这里起码有2万人啊……
　　“什么？”胖子不解。
　　“通道是会津市民服务公司封的，”徐炀说，“原因也很简单，这里的人太穷了，不值得拯救；而且他们把这条唯一通道封住，你方便打老鼠，只要这里的人不冲过去惹事，他们就能在通道另一边从容地准备防守，晖城区基本已经解决了老鼠引发的骚乱，只留下我们卡在这里。”
　　徐炀看向关卡口的设施，印有会津市民服务公司的名牌。
　　“大概率是这样。”徐炀说，“既然城市服务公司把连接处堵住……”
　　“对，”左弘辰叹气，“您瞧瞧，现在也不过是个困在这地方的小老板，谁知道就这一天的功夫，就回不去公司了。”
　　“现为回馈广大用户对我司长期以来不遗余力的支持，特推出盛夏特惠安保‘立时办’服务，只要现场购买我司50年安保套餐的用户，即可获得‘生命线’大套餐，不仅能够前往晖城区我司指定的避难设施躲避风险，还附赠5年的免费安全延保服务、云中影音36个月会员、2年免费穿梭机、载具维修服务、价值10万资金的贴心私人义体关怀，以及最重要的，铃川纪衣直播间的1条特殊弹幕资格！如今我司50年安保套餐，不需要1000万，不需要500万，只需100万，100万！即可现场绑定奖励，安全前往晖城区！”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第42章冲击（1）
　　“喂！”
　　“我靠！”
　　“什么？”
　　“啊啊——”
　　“去你的！”
　　“疯了！”聚拢的市民们眼睛都红了，高声嘶吼起来，声音响彻，叫人忍不住捂住耳朵，免得被声浪刺痛。
　　“他也不会胡乱夸下海口的。”法洛莎道。
　　“多少人想当猪还当不了呢。”左弘辰苦笑着，看向远处在之前混乱中被踩踏的人，很多都没了声息。
　　叶子已经受不了，一言不发地跑回穿梭机中。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左弘辰踮起脚尖张望，“100万！我现金卡里没那么多钱啊！要回公司去取！”
　　“人类在受苦，这一点无法改变。”一旁观望的A40忽然说。
　　“前辈说的话，应该能行。”李孝敏对徐炀怀有敬意。
　　“救命——”
　　“看来这里发生了一些混乱。”穿红西装的男人表情不变，“抱歉各位，我们很快会对此进行清理。不过，似乎也是因为各位之前过于激动的缘故吧！为了大家好，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做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人们要么背过身去，不愿聆听，要么暗自期盼他们早点死掉，不要再发出这样的声音徒增烦恼。
　　“这就是公司的罪恶！”崔俊友大声说，“每当公司又一次作恶，把人逼到绝境的时候，我都要高声地告诉你们：‘我早就说过了！’公司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毒瘤！”
　　“他们没买安保服务，”徐炀指向周围，“如果没买，每个人的安全就无法保障，活得自由，死得随机。”
　　他们神情各不相同，不断交换目光，仿佛要从脸色上判断出谁有能力支付100万来逃出这片可怖绝境。
　　“啊——”
　　“哇啊……”被践踏的幸存者倒在血泊当中，抬起头来，发出惨叫。
　　“魔女时代的领主们需要子民们的税金和粮食来维持统治，”徐炀说，“所以他们才会照顾大众。而公司赖以生存的是资本和技术。”
　　紧接着，路障上的大照明灯亮起，明晃晃地映在人群当中。
　　防卫枪塔工作，“滴滴”、“滴滴”的锁定声接连响起。
　　“真是奇怪，”法洛莎冷哼一声，“曾经人们都没这么惨过。”
　　“小心！”
　　“改主意了……不能把资金付给这些贪得无厌的畜生。”
　　二十六号高地上的人们战战兢兢，不敢再和之前那样贸然冲卡。
　　“救救我……”
　　徐炀有深深无力感，难怪法洛莎总是嫌弃这世道不合心意。
　　“还好我们没挤到里面去。”罗西娅心有余悸，“天啊，刚才那么混乱，谁都可能被撞倒。”
　　“是啊是啊。”尼德莱特热情地附和，“铃川纪衣小姐最棒了，我也想在她直播间发弹幕，可惜啊，我没有钱。”
　　“能在铃川纪衣的直播间发1条特殊弹幕，那得是多大的荣幸啊。”尼德莱特感慨。
　　“……现在看来，他们明显把人当猪看，”徐炀叹气，“干嘛给这样的公司付钱。”
　　“每次她直播间都全球几千万人在线观看。”徐炀回想起来这位举世闻名的虚拟主播。
　　“农奴、市民、商人和骑士们都依附于领主，他们交税，领主也为他们提供保障，至少遇到老鼠的时候，有一些士兵会被集结起来抵抗怪物。而且如果他们受伤了，也会雇佣医生来帮忙。”
　　“真假？”罗西娅很好奇。
　　“应该也有不给钱就能过的方法。”徐炀沉吟。
　　“只要前辈不说，我们就不上去。”李孝敏渴望尽快抵达安全地方，“但……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去？”
　　“我不明白，”法洛莎完全无法理解现状，“医生在哪？他们为什么不来抢救伤员？”
　　“踩到我了！”在这样突然的变化移动中，顿时有不少人在混乱中被推倒在地！
　　倒下的人瞬间淹没在人群当中，被后来者疯狂踩踏，前面的人因为怕被踩死而加快脚步，后面的人担心被射击而不停往前推，人潮互相交织碾压，惨叫连天。
　　“快逃！”人群汹涌，往反方向移动，掉头逃跑。
　　人们往二十六号高地上爬，然后回头，看之前的狼藉，发出声声惊叫，地上是一片混乱，在这进退不得的推搡践踏中，血腥尸体交错，难以计数。
　　骨头碎裂的动静和被踩踏者的哀嚎接连响起，骇人听闻，刺得人浑身不适，害怕自己也陷入同样的恐怖困境当中。
　　只见人群过于激愤，不停往前腾挪，红西装男担心被愤怒的市民撕成碎片，掉头就跑。
　　徐炀摇摇头。
　　“劳动者只是组件，没用的组件就会被抛弃。”崔俊友语气憎恨。
　　“等会，你们看——快看！”叶子大惊失色。
　　“前辈，您……”李孝敏赶紧问，“我手头没钱，但如果您借我100万，我拿命也会还上的。”
　　死伤枕籍，还有更多人奄奄一息，发出痛苦哀嚎。
　　“曾经是什么样的？”徐炀问。
　　谈到这，徐炀不禁想到一个关键点。
　　没法一拥而上冲过去，那就只能付钱。
　　“救命……”
　　“啊——”
　　“什么？不不不不……我得去买票。”左弘辰硬着头皮说，“哥，您说您有钱？我跟您签合同，押我的私人资产，等我到了我的公司，还您2倍都行。”
　　“不好！”
　　资本、技术、原料为公司所控制，因此它们的力量尤为强大，并可以压榨人类和魔女。而倘若人类和魔女能反过来，将重要的生产工具夺为己有，并消灭所有公司，事态或许就会全然不同。
　　我们将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福祉而劳动，而不是为了公司的繁荣而劳动。
第43章冲击（2）
　　“我得去帮忙。”葛城浅往前走，“我要把幸存者搬到安全的地方。”
　　“去吧，小心点，这里的人神经紧绷，你要是有什么大动作就会挨揍。”徐炀说。
　　“嗯。”葛城浅翻越二十六号高地，穿过人群，走进一地尸体当中。
　　有几个人哀哀惨叫，葛城浅轻手轻脚，把两个人像抱两个花瓶一样挟起，抱到二十六号高地上面，然后又往复走了几次，把受伤未死的人从死者当中抱出来。
　　“谁是医生？”葛城浅朝人群问，“谁有办法救救他们？”
　　长久缄默后，近十个人走出来，目光短暂接触了一下。
　　“瞎等只会耗损心力，而你得养精蓄锐，”徐炀说，“情况越急迫，越不能让自己疲惫、痛苦、煎熬，那会降低你的判断力。”
　　“歪理。”法洛莎说。
　　徐炀看了看二十六号高地后面的一些建筑，它们中大部分都恢复了供电，只是人们都堵在二十六号高地上，无心利用。
　　葛城浅紧张地走回来。
　　“怂了？怂了？”之前开枪的男人迅速瞄准红西装男，迫使对方连连招手，召来两个镇暴机器人护在身前，这才勉强躲过一劫。
　　他看起来也不过是普通市民，满头纷乱头发，穿一件油污背心，戴墨镜，穿迷彩短裤，拿一把大口径黑色手枪，拿枪的手臂不断颤抖。
　　见那中年男走到中途，人群里阵阵骚动。
　　“怎么回事……”
　　“啊，这口气，听起来真像我之前在会津城市论坛上遇到的一个人，”左弘辰说，“他每天都高强度发帖抨击各大公司，ID叫‘觉醒者崔21’。”
　　“各位！”他说，“事不宜迟，现在快开始付款吧！根据可靠消息，未知的危险就在地下城深处活跃，各位目前的处境只能说是相当危险！”
　　“……”左弘辰脸色变了变，显然之前没有留下什么好回忆，“……我们还是过去吧，至少在这关头……哎……哥们几个，我们交了钱就能平安，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虽然他们这样乱搞，但毕竟是公司，给了钱就行的……”
　　“本世代不缺赛博精神病，”徐炀走到穿梭机边上，看着左弘辰，“你要现在过去的话，我只能说你胆子真的大过天。”
　　“100万！”开枪的人哈哈大笑，“100万！真有钱！他过得去，我过不去，我为什么要让他过去！我要他跟我一起死！”
　　“你疯了！”又几个拿手枪的男女掏枪指着他，“犯病了吧！”
　　“如果站在这，就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变化了。”法洛莎翘首以盼。
　　“还有谁敢在我面前跳！”见自己威胁奏效，开枪的男人哈哈大笑。
　　“确实，”崔俊友说，“站都站累了，我看这位胖兄弟都快倒了。”
　　砰！
　　紧接着就是枪响。
　　“哇啊！”人们纷纷从开枪者身边退开，让枪手醒目地出现在高地上。
　　“有公司在，好人和坏人都一样，都是为公司燃烧的材料。”崔俊友摇头。
　　他们之前并不认识，稍稍交谈，发现各自都知道一些医学知识，要么接受过医学教育，要么从事护理工作，再不然就是携带着药物、工具或者医疗辅助植入物。
　　中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遭到枪击，瞬间扑倒在地，背心出现一个硕大伤口，他在地上抽搐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
　　“我们既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把这成千上万人全部组织起来，也没办法直接冲破关卡。”徐炀摇头，“不如暂时避开，寻找其他出路。”
　　“这家伙……”
　　“我可以去买点东西。”尼德莱特想找个音像店，往脑子里下载一些铃川纪衣的周边档案，便于在寂静的夜晚排解孤独。
　　“不敢不敢。”左弘辰赶紧说，“那我们现在去哪？”
　　“疯了，完全疯了。”
　　徐炀下意识扫描了一下对方，并没有侦察到爆破物的信息，是虚张声势。
　　“哎……”
　　尤其是那几个费劲抢救地上伤员的人，他们好不容易救活几个，看了看远处被射杀在地的中年男，回头交换眼神，满脸无奈。
　　他们商量了下分工，然后就倾身去救治那些在踩踏中受伤的人，各尽其能。
　　“他们真是好人。”罗西娅说，“这个世界上要是多一些好人就好了。”
　　“关卡严密，市民离心，一时半会无法突破，”徐炀说，“……不用干站在这，去收集些物资，调整思路。”
　　“嘶——”
　　“还好听你的，没乱搞，慢慢来。”葛城浅说。
　　那红西装男人又开始拿起麦克风说话。
　　“呃——”见市民中还有这等疯子，红西装男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你都干了什么？”红西装男的语气非常激愤，“你杀了我司的优质潜在客户！”
　　“就你有钱是吧！跟我一起死！”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一阵怒骂。
　　“真明智！”红西装男露出微笑，“尊敬的用户，您……”
　　“就是我。”崔俊友说，“之前被封了20次。”
　　“妈的，老子早就不想活了，”开枪的人怒斥，“老子满身都插了东西，你们敢对我开一枪，这地方就得被轰上天，老子就看不惯这种有钱人！”
　　二十六号高地上的人群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一个中年人忽然冲出人群，朝红西装男快步走去。
　　“哎……”左弘晨忧心忡忡，在他看来，这关卡永远无法突破，只能等待鼠潮逼近，将他们屠灭在道路这端。
　　徐炀沉吟着，默默推演自己采取各个手段可能得到的结局，一边暂时遣散了他们。
第44章欺诈者与守卫
　　穿梭机停在路边，锁定出入口，完全熄火。
　　A40忠诚地守在附近，即便穿梭机从来没让他登上过，他还是把穿梭机众当成了自己人。
　　徐炀去当初那家叫井泉屋的拉面店，想找个位置坐坐，调整思路，其他人各自去找还在营业的店铺买东XC区这边仍有一些自动智能导购服务，没法和之前在无人商店里一样随意，得付钱了。
　　叶子坐在穿梭机门口，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望了一眼连接处，深呼吸。
　　“阿奎利亚小姐，”叶子对法洛莎说，“我们去……买衣服吧。”
　　“好啊。”法洛莎感到意外，但还是接受了。
　　她们走进一家精品服饰店，喷气式悬浮机器人从里面回旋着飘到他们面前，法洛莎神情警惕。
　　“丝袜……”法洛莎迟疑地说了一个词，这是徐炀提到的一个玩意。
　　“你也没有内衣耶，我们慢慢挑吧。”叶子伸手在屏幕上划取，就像一个非常精致的换装小游戏一样，导购机器人已经生成法洛莎的体型图，侧面有无数种搭配可供参考。
　　“机器人，”叶子说，“记录她的体态。”她手指法洛莎。
　　“你是什么意思？”
　　奇迹誓约的力量生效，法洛莎有心脏灼烧的炽痛感，但并不致死，因为她说对了一部分，并不算是完全的谎言。
　　徐炀会有什么反应？我当然知道，徐炀会最大化利用叶子所拥有的资源，并且被她的外表和家庭所迷上，会爱她，会设法占有她，这就是徐炀会做的事情，没有第二种可能。
　　导购机器人用一道绿光在法洛莎身上照过，她更感觉不舒服。
　　“那，那我走了。”叶子紧张不安。
　　“和他们怄气，”叶子说，“他们也不喜欢我玩游戏，谁需要一个沉迷游戏的女儿？我不想被他们强行改变兴趣和心智，所以才到这里来了。”
　　“哈？”
　　徐炀的心只需要属于我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人。
　　“是啦……也许，也许可以这样说，我想说的是，我得帮徐炀，还有大家，包括你，我想带你们一起离开。”
　　“恐惧？”
　　“你是公主。”
　　“好奇怪，”法洛莎困惑，“你怎么会忽然想到跟我一起买衣服。”
　　“游戏比较重要吧，你应该到安全的地方尽情地玩。”
　　就在这会儿，导购机器人已经将区域内所有适合法洛莎的服饰款式给点亮了，它的屏幕上呈现出一套套成装搭配的示意图，于3d建构的身体上包裹各种各样风格的衣物，华丽、日常、流行、高定、本土风……应有尽有。
　　“啊？”
　　“公司真可怕。”
　　“一个人离开，谁也不要见，”法洛莎说，“最好现在就走，谁知道我们会碰上什么人？既然你有能力离开，就千万不要犹豫，你也看到了，留在这里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样的话，岂不是……”
　　“阿奎利亚小姐，”叶子说，“您……我相信您一定会在尘世找到幸福的！”
　　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些。
　　在换衣间上更替之后，法洛莎第一次感受到现代科技加持下的衣服，它们穿起来极度舒适，材质既柔软又保暖，干净平整，贴身衣物则给她前所未有的舒适感，托起胸前的高峰。
　　“这是什么？”她感到不安。
　　“阿奎利亚小姐，你和我一起玩过游戏对吧？我们沉溺在游戏的世界当中，几乎察觉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我眼拙，我似乎能感受到您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崭新的时代，您也是个聪明、适应能力优秀的强大魔女，如果是您的话一定没问题！”
　　法洛莎看着明艳的小岛叶子，心头掠过一丝疑虑。
　　“我感到很……恐惧。”叶子低头。
　　这东西有八根金属触手，正面一个菱形屏幕上闪烁着不同衣服品牌的广告，一个又一个艳丽女郎在彩色闪光下登场，炫耀着自己身上的精美服饰。
　　“我……我很有钱，不，也不是我，是我的家庭。”
　　看着叶子远去的背影，法洛莎心满意足。
　　“别看他表面上随和，他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法洛莎说，“如果你这样告诉他，他一定会极度疑虑，紧张不安，会认为他和你之间有巨大的距离。”
　　“去吧，”法洛莎说，“我相信你也会找到你的幸福的。”
　　“一定……一定会再相见。”叶子眼眶泛红。
　　“原来如此，”法洛莎说，“那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它在干嘛？”法洛莎回想起来过去被绿龙法术笼罩的感觉。
　　法洛莎从未想这个时代的衣服会这么好看。
　　导购机器人的屏幕上立刻切换到了短裙、白色衬衫和黑丝的搭配，法洛莎不甚了解，但根据模特的预览图，发觉这样穿起来会比较好看。
　　“徐炀是很聪明的，”叶子说，“他似乎和您非常亲密，如果我想和他谈的话，我得先问问您这边，您觉得，徐炀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会做出什么反应呢？如果他知道我属于一个超巨大公司，还有一张特高级的特保卡，他会怎么办？我之前说我的特保卡只有10级，我撒谎了，我的特保卡有100级。”
　　“即便到了很远的地方我也会记得你们大家，记得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叶子向法洛莎深深鞠躬，随后替法洛莎付了钱，低下头，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商店。
　　导购机器人漂浮着远离她们，走向店铺深处，为法洛莎寻找合适的衣物。
　　“不，不是的，想过去的话，我瞬间就可以去。”
　　“机器……你是说那个金属铁壳，被老鼠砸坏的那个？”
　　“也许是幻觉，但那是一种无比强大的幻觉，它让我沉迷其中，不是数周、数个月，而是十几年，其实当初你们找到我的时候，那台机器我已经开了1个月了，1个月里我没有离开机器一步。”
　　“是魔术幻觉。”
　　“是啊！就是那个……我完全没有概念，我快疯了，我从30天的梦里面摔出来，被摔到外面这个混乱、恶心又冰冷的地方，我想尽办法才找到一个喜欢的地方，我只想躲着避开这一切，但现在，好像一切都无可避免，我还是要到现实中来，面对那么多血腥与仇恨。”
　　焕然一新的小岛叶子，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像刚刚救出来时候那样又土又瘦，她更加漂亮，长期打游戏留下的倦色和营养不良状况也被妆容改善。
　　公主……
　　“是啊，我很喜欢的……”
　　“可我又不想留在这，这……很痛苦，不适合我，我也没办法玩游戏。”
　　叶子耐心地帮法洛莎挑选适合她的贴身衣物，寻找适合她的尺寸和体态，并让机器人取来。
　　“你真美。”叶子帮法洛莎选完之后，自然而然地夸赞。
　　“你也看到了，很难过去，虽然以我的见地还描述不清楚那些阻止我们的东西是什么，但它们肯定非常强大。”
　　法洛莎看着小岛叶子，她的富裕，她优柔寡断的脾气，叫法洛莎很不适应。
　　我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我怎么能让其他女人迷住徐炀的心呢？
　　“噢，”法洛莎轻松地说，“你的家庭很强大，很好，但徐炀肯定不会喜欢。”
　　“为什么会离开家庭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呢？”
　　“我怕伤害大家的情感。”叶子坦白，“我的家庭属于公司，而徐炀是个公司人，为公司打工的不幸的家伙，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弄来的。那位姓崔的义体医生又极力憎恨公司，加上现在公司引发的一系列混乱、流血……如果我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他们一定会十分厌弃我。”
　　“这很好，”法洛莎说，“所以你更要避免这些纠葛，离开，叶子，这里的人们注定要面临灭顶之灾，老鼠们衔尾而至，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啊……”
　　“你也……很漂亮。”法洛莎说，“回到我们刚才说的那个话题，叶子，既然你有能力带我们一起离开，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机器人现在知道你的尺码了。”叶子笑着说，“我们跟上它吧。”
　　“别伤心。”
　　“不一样，都不一样，我家里实际上控制着很多东西，可以说我……我长辈的意见很有分量，在董事会上，在股权结构上，这种东西是无法用单纯的钱来衡量的，是资本，是实际的权力。我也不知道该怎样简单地对您解释这种状况。”
　　“可我不想让幻觉离开，我想要游戏，我想要继续玩游戏，我一秒也不想在这地方待下去了，我要到地面，到安全的地方，带着我的游戏。”叶子抚摸肩上的大挎包。
　　也许她会带我们前往一个新世界，一个被黄金包裹的世界，远离这片肮脏地底。
　　法洛莎的目光掠过周围各处悬挂或堆叠的衣物，它们的颜色、式样和材质都让她感到新奇，她知道卖衣服的地方是什么样的，裁缝站在长桌后面，上面堆着各种各样羊毛和亚麻的织物，需要费劲沟通才能找到一件合适的衣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发光的钢铁幽灵所引导。
　　“幻觉易逝。”
　　“我……我不想放弃这份情感，和大家一起行动的这段时间里，我感受到和之前全然不同的感觉，前所未有的被信任的感觉，很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几乎都同情她了，可惜我不能当傻瓜。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法洛莎抚摸叶子的脸，“倘若你真的想保留你和徐炀之间的那点‘感情’，这件事提都不要提。”
　　“是啊。”法洛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想象徐炀会怎样夸赞自己。
　　“你想欺瞒徐炀吗？”冰冷的电子女声响起，“你的个性已经烂到无可救药了。”
　　她在镜子前观赏自己新的衣服，它们更好地勾勒出她的体貌。
　　法洛莎转头，看到莉拉·尼斯托。她怎么在这？
　　“接下来怎么弄？”法洛莎问。
　　“徐炀也很有钱，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样子。他还能控制这些玩意，但他也没有选择那样做。”
　　“可爱的孩子，”法洛莎作出真诚的样子，“神会庇佑我们再次相见的。”
　　每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互相杀戮，用刀对着捅，笑容永远只是为了掩盖阴谋。
　　叶子也给自己选了几件新衣服和化妆品，让导购机器人叫了个美容机器人过来，修剪她纷乱的头发。
　　“你想干嘛。”
　　“撒谎成性的女人，我都听见了，”莉拉手里拿着枪，“去死后世界忏悔吧。”
第45章暗巷
　　徐炀坐在井泉屋自己曾经和马特奥吃过饭的位置上，那天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
　　人们常说不要为了一点利益冲昏头脑，但1亿呢？谁能拒绝这1亿？
　　徐炀拿出自己的现金卡，把它举到空中，盯着右上角的数字。太耐花了，还剩九千六百多万，对一个人来说已经是花不完的钱了。
　　我们拼尽全力，到头来为的不就是这个。
　　只要把自己在高阁九州的通缉想办法消掉，我便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怎样才能消除通缉？
　　必须被他们确认死亡，否则巨型企业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是2级神经网路工程师，全世界比我强大的那些家伙，所谓的1级工程师们，数量很少，在高阁九州也只有2、3个人在这方面比我强。我怎么说也算是公司的人才，一个被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人才，却拿着极其微薄的薪水，意味着我创造的价值很低。
　　魔女！
　　毕竟我每天干的事情无非是检查各个设备的联网情况、抵抗外部骇入，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丢给AI去处理。
　　1亿元多吗？
　　徐炀立刻开枪。
　　“莉拉遥控我过来的，”徐炀解释，“你干嘛一个人走进这么危险的小巷，这种地方就算平时也会闹鼠患的。”
　　我所需要的只是耐心和方向。
　　对大多数人来说很多，但对于一个想结束公司统治的人来说远远不够，巨型企业的资产以数十万亿计算，几乎是天文数字。
　　不知道是敌是友，徐炀背身躲在小巷里，迎面看到一头凶恶的母鼠人。
　　是叶子！
　　“杀了你！”母鼠人立刻循声冲过去。
　　“我……我可不需要你帮忙啊！”叶子站起来，把包背好，“我马上就能到连接处了。”
　　已经没有乳汁用于喂养，母鼠人把背上的小鼠人抓下来，掐住它的脖子，手越来越用力，被掐的小老鼠痛苦地挣扎起来。
　　“不不不不……没有，哎呀……求你不要再追问了。”她紧抿着嘴。
　　“那是谁？”
　　徐炀把面条撇下，匆匆动身，离开井泉屋拉面店，穿过附近的街区，寻找叶子的踪迹。
　　“怎么了？”
　　怎么做？
　　如果想要以穷苦贫弱的个人开始反抗，那就毫无意义，必须联系上更强大的力量。
　　它浑身毛发灰色，手握一把剁肉刀，胸口戴一个脏兮兮的兜袋，正四处搜索的样子。
　　“谁在威胁你们，谁在命令你们？”
　　徐炀双手插兜，慢慢跟着出去。
　　正在吃面，徐炀的遐想被莉拉发来的讯息打断。徐炀一直把自己的网路通信模块关闭，从而避免追踪，唯独内置信箱给莉拉开放了权限，全世界只有莉拉能远程给他发消息。
　　它抹除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信念、热忱，打压温柔的家庭和可靠的友谊，压制人的价值和个性。叫人成为一个工件、一个螺丝钉，不仅让人们怀疑自己的价值，还耗尽他们每日的精力，挤压他们独立思考的时间。
　　“是，是啊，就是这样，”叶子欣喜地说，“确实是……与其旁敲侧击，还不如亲自走到您面前来呢，我以为那种程度的随意和懒散，只是某种伪装……但您确实是个随和的人。”
　　“喂。”徐炀走过去。
　　她何必行此大礼？徐炀头次看到叶子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
　　但渺小就该被践踏吗？作为人类是不是就该这样乖乖认命？要么低着头当一条公司养的狗，苟且偷生直到累死，要么被他们放弃、抛弃……
　　“本店的库存大大溢出了，为您送上大礼包！”
　　母鼠人动作熟练，似非第一次这样做。
　　“如果我要离开呢？”叶子焦急不已，“如果我要离开，你会怎么想？”
　　走出这片地下，想方设法联系更多魔女。
　　就像在监狱里穿行一样，只是每个区域都有琳琅满目的广告，宣传香烟、酒、钻戒、科技义眼和义手、脑力增强芯片，引人注目。
　　叶子能有什么大礼送给我。
　　他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过头，看到那母鼠人坐在几个纸箱子上，唤出之前躲藏的幼崽。它怀抱三个小鼠人，还有一个小鼠人爬到它的背上去。
　　“徐……徐炀！”叶子转头看到徐炀，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
　　因此，它们才将队伍重兵集结起来，连重要的掉队母鼠都无心关照。
　　“无所谓。”
　　“请到这个地点去。”她传输过来一个地图坐标。
　　一种具有战斗力、影响力的力量，能够发展生产力的力量，能够突破科技约束的力量，对公司不满的力量……
　　叶子从几个大纸箱上摔下来，满手泥巴，似乎想尝试爬墙但是滑倒了。她顾不上喊疼，立刻抱住自己的大挎包，甚至对冲到近前的母鼠人不闻不问，下意识打开拉链，检查里面的游戏数据卡有没有被摔坏。
　　“今日第一位顾客！”煮面机器人说，“顾客真是稀缺呀，难道是本店的服务不够出色吗？”
　　徐炀扫了一眼，在附近不远处，绕过一个街区就到，离二十六号高地不远，只是比较偏僻。
　　“可是我还没报恩呢？我怎么能不报恩就走！别以为我平时表现得那么奇怪，就把我当成没有家教的人啊！”
　　那三个小鼠人喝完奶之后，背上的小老鼠人吱哇乱叫，也讨奶喝。
　　“随便。”
　　徐炀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他把这些东西揣进兜里，塞得满满当当。
　　连脆弱易朽的人类都有心反抗，那些天生力量的魔女，其斗争心也必然更加旺盛。
　　它做完面条之后，送了徐炀许多点心，包括羊羹、巧克力以及猪肉干。
　　母鼠人挥舞剁肉刀，继续搜索目标。
　　“哇啊——”一声惊叫响起，随后是有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之前多次事件，真的麻烦您了！”她以额头抵住地面，“我，小岛叶子，确实是经过您的帮助才能在这么多危险中活下来，进一步发现自己的潜能，还认识了更多人，请不用担心，我很快会为您送上一份大礼！”
　　“圣者，领袖。”
　　“和公司斗，你们赢不了的，50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徐炀把口袋里的猪肉干、羊羹和巧克力拿出来，“这些都给你们，你把孩子们带回坑洞里去。”
　　找准方向然后行动。
　　莉拉能和谁打起来？徐炀感到一丝紧张，难道是鼠人迫近？但莉拉并未求援，而是叫自己去找叶子，说明她有把握取胜。
　　小鼠人们都没长毛，粉嫩嫩的，不停地贪婪吮吸。母鼠人十分安静，一点不像原来那样凶暴，身体似乎都被吸得干瘪了，皮包骨头。
　　“就是、就是因为……”叶子叹气，“就是因为感觉实在亏累你太多，所以，我才感到特别不安吧。”
　　叶子郑重地跪在地上，伏在徐炀面前。
　　“是因为逃难的缘故。”徐炀和机器人交谈。如果对方是一代AI，就只会按照既定的程序回复，但看起来对方至少是二代AI了，还有交流的可能性。
　　人对于公司来说太渺小。
　　“莎莉。”母鼠人不自觉地说出一个对它来说十分重要的名字。
　　“我可是救了你好几次的，你怎么这么冷淡。”
　　砰！
　　仓促射击，子弹偏离目标，打在墙上，母鼠人却像中枪一样迅速抖了一下，它再顾不上徐炀和叶子，为了躲避子弹，掉头就跑。
　　“大礼……”徐炀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叶子就已经站起来，背着包，愉快地离开小巷了。
　　有了力量就会寻求权力，这是智慧生物的本性，在上个时代，魔女们暗中操纵世界，可见她们绝非善类。
　　“吱吱——”母鼠人发出声音呼唤伙伴，但没有回应，它恼怒地张望四周，不断嗅闻，似乎是离群的母鼠人。
　　母鼠人露出一个极轻蔑的表情。
　　也许鼠人们已经调度完成，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鼠人们一定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攻击准备，只待冲破1号连接处的关隘，将晖城区也化作血海。
　　徐炀一个箭步冲出来，拔出随身携带的枪，紧随其后。
　　想到这里，徐炀的思路逐渐清晰。
　　公司们犹如条条饿狼，但它们争抢的不是血肉，而是在争夺人类的专注心。人每天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一旦他们的时间被某家公司的产品占据，就无暇去消费另一家的，此即名为“存量争夺”的血腥竞赛，在这个生产力渐趋瓶颈的年代尤为残酷。
　　“没必要，我又不会说啥，我想干嘛就干嘛，帮你也好，欺负你也好，随心所欲。”
　　时代的洪流已经抵达，毫无疑问，神经网路工程师将在几年内变成历史名词，这个行业会彻底消亡，像理发师、导购员、流水线员工一样永远停留在教科书上和电影里。人工智能尚未发达的时候，人类尚可以凭借数字心智胜任复杂任务，可一旦人工智能技术成熟，我们所掌握的技能便不值一提了。
　　就是这样，资本。
　　“运气问题。”叶子低下头，用手指缠绕自己的头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在这里行走，空气很浑浊。
　　徐炀穿过餐厅，艺伎机器人仍然涂着苍白的妆容躺在沙发上，鱼缸里游动着打了马赛克的投影鱼，他走到后厨，找到自动煮面机器人，让它做面条。
　　“是谁让你这样做吗？”徐炀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
　　“请您寻找叶子；我正在和某人交手。”莉拉切断通讯。
　　“瞎说，明明是被鼠人逼到绝境，你是想爬那个东西吧？”徐炀看到大纸箱上面有水管，可以通到另一个房子的窗户处，但叶子滑了一下才掉下来。
　　道路昏暗，建筑低矮，穹顶上模仿天空的荧幕尚未运作，投下令人窒息的漆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有话快说。”
　　“我想抄近路直接去1号连接处，好了，不要再问了。”叶子摆摆手。
　　踏踏踏……一阵脚步声响起。
　　“我来救你。”徐炀说。
　　母鼠人立时停下动作，警惕地看着徐炀，把小鼠人们都护在身后，那只被掐的小鼠人也被松开，它落到地上，又抱住妈妈的脚不放，并未因受掐就逃离母亲。
　　“……凭什么我们只能以坑洞为家？”母鼠人说。
　　她掐死脚边哀哀叫唤的小鼠人，背着三个孩子爬走，消失在黑暗中。
第46章镇暴之犬
　　徐炀返回穿梭机边上，正欲思考这场鼠人灾难会如何告终，抬头却见莉拉和法洛莎结伴返回。
　　“你们去哪了？”徐炀看着她们，眼前一亮，“你们都换了新衣服诶。”
　　只见莉拉身穿一件复古长袍，戴戏剧里的哭脸面具，完全将自己的机械身躯藏在服饰之下，还利用一条腰带，将自己原先的头悬挂在腰间，像古代阴森女巫会干的事。
　　法洛莎则穿短裙、黑丝和衬衫，在现代街道上毫无违和感，令徐炀联想起公司人中学里那些女学生，她们对未来会进入哪个岗位尚无概念，享受购物和夏天。
　　考虑到她们两人的真实身份，看起来简直像是交换了衣服一样。
　　更怪异的是，法洛莎神情紧绷，一言不发，之前那种傲慢无影无踪。
　　“我们在一家服饰店停留了一会。”莉拉说，“我很高兴，我的头挂在腰间很合适。”
　　“你不是个小老板吗？”崔俊友咄咄逼人，“你的钱呢？”
　　“你很美，法洛莎也是，”徐炀夸赞，然后转回正题，“你们是跟什么东西打过一架吧，鼠人？”
　　还是关心连接处的情况吧。
　　“完了……”
　　对徐炀来说，事情已经到了最恐怖的关头。
　　“你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商人，”崔俊友阴恻恻地说，“一句话就让你露出原型，你愿意给你的员工花钱买安保服务吗？你给你自己买差的服务，是因为你抱着侥幸心理，又极度贪财。不给员工买，是因为你没把他们当人看，你和其他资本家有什么分别。”
　　其他人陆陆续续买完自己需要的东西回来，一个接一个钻入穿梭机。
　　刹那间，一个全副武装的战斗魔女出现，如高速战斗机般穿过地下都市，突兀出现在1号连接处上方。
　　“啊啊……”
　　“所谓镇暴机动队，是东半球专门解决危机事件的快速反应部队，”莉拉解释，“由东半球富有盛名的6家巨型企业协议建立，即高阁九州、天枢制物、北方军工、京都无限、大洋工程、现代娱乐各派出1名强力战斗魔女，合计6名上位魔女的豪华阵容。”
　　一旦潘瑞伊发现我在这，不止我，还有其他人，全得完蛋。
　　徐炀只想逃，或是躲起来。
　　小岛叶子看到潘瑞伊抵达，兴奋地露出笑容。
　　“和他们拼了！”
　　她精心藏匿的特保卡，是用来脱困的最佳宝物，任何公司和魔女都必须百倍敬畏她的小小卡片，她心里有数。
　　左弘辰仍然满心盼望能够穿过1号连接处。
　　她身穿式样高级的装甲战斗服，坚不可摧的战斗装束包裹住她的身体，头戴开放式面罩头盔，背上则展开巨大的金属推进翼，它们并非装饰品，一方面能提供高速移动力，犹如携带着航空引擎，唯有魔女的身躯能够承担负荷；另一方面，它们也是特制的魔力放大器，可以极大强化她的魔力。
　　我好不容易从暗无天日的采掘场一直爬到这个地方，万不能折戟于此……
　　潘瑞伊啊……潘瑞伊。
　　会津城不过是贫穷、边缘化的地下城市，就算此地居民全部罹难，外面也翻不起一点浪花。
　　“哪一部分有错？”莉拉反问，“是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
　　“帮帮忙吧！消灭老鼠！救我们过去！”
　　死亡威胁叫他不安，那日在停车场的可怖回忆又浮上心头。
　　“我接到的是命令！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潘瑞伊将手一挥，“全部给我闭嘴，再打扰我办事，都得死！”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相应的，在几分钟内，周围的网络信号就被人为切断，他们刚发出一些消息，讯号就消失了，举起手机朝各个方向摇晃，却根本无法完成通信。
　　徐炀往后退到穿梭机里，擦去额头冷汗。
　　与那天遭遇时相比，她形象变化明显，换了一身坚固的战斗装甲，但她并未遮蔽面部，一下叫徐炀认出。
　　“我办公司是为了赚钱，不是因为我有钱，”左弘辰辩解，“虽然我开公司，可我也和你们一样拼命在讨生活啊！”
　　“冲啊！”人群中响起刺激性的话语，很快点燃他们的怒火。
　　潘瑞伊倾斜身体，向下俯冲，巡逻掠过广场，她本身不懂任何技术能力，但光凭流散的威压就足以令人感到无穷压力，背后的科技巨翼更是不停拍打，震空作响。
　　她是机动队里狭窄空间战斗力最彪悍的，其魔女能力是近战特化类，在近距离搏杀中举世无双。即便放眼全球，也没其他魔女能在一对一近距离格斗中稳压她。
　　“镇暴机动队的人都来了。”左弘辰往后一瘫。
　　在看到对方容貌的刹那，徐炀如坠冰窟。
　　“我们没钱！”
　　哀嚎声、绝望悲鸣声和絮语声不绝于耳，二十六号高地上的人们已经无法打起精神做任何事情，只能在漫长等待中濒临崩溃。
　　“我公司那边都很好。”左弘辰看着自己的手机，“但这100万却拿不出来……真可笑，连借都借不到。”
　　“怎么会……”
　　在这半小时里，二十六号高地上的人们更加焦躁。
　　“哎……”小岛叶子踮起脚，正苦恼该如何穿过前面愤怒而不安的人群，和红西装男搭上联系。
　　“什么？”
　　我可绝不能被发现。
　　“受公司联盟委托，镇暴机动队前来控制局面！”潘瑞伊高声说，语气极度傲慢，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把武器抛下！一个一个排好队！按照会津市民服务公司的安排来，交钱过关。”
　　这里人们所遭遇的事情，凭他们自己永远无法传达给外界。
　　“你每一笔钱都是从员工身上榨来的，连你自己的安保服务都这么差，你的员工呢？是不是冒着过劳死的风险给你卖命？他们怎么办？”
　　信息的牢笼已经构成。
　　潘瑞伊。
　　“是镇暴机动队的成员……”
　　徐炀步步后退，但周围的伙伴都在看他，这些一路来跟随他的人，如今都在凝视徐炀、等待徐炀的决断。
　　她从挎包里的游戏数据卡间摸索出一张金色卡片，飞速朝空中的潘瑞伊招手。
　　万众静默当中，叶子尤为显眼。
　　徐炀思考利弊，另一边，高地上的情况又有所变化。
　　或者说公司正希望把二十六号高地变成无人区。
　　就拿当下情况来说，单凭潘瑞伊一人就足以击溃所有鼠潮，只是可能杀的慢些，而鼠人完全无法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徐炀离开公司的时候，在停车场遇到的征战魔女就是她。
　　人们叫喊着。
　　现在，他们已经高举标牌，拿手机拍摄周围情景，或是用眼部植入物不停扫来扫去、上传数据，疯狂在网路上发帖，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曝光给全球看。
　　法洛莎神情沮丧，徐炀发觉她的气势比之前弱了万分，整个人十分消沉，真不知经历过什么，尤其是在莉拉面前，仿佛再抬不起头。
　　其他人亦面色凝重。
　　潘瑞伊……
　　“难道说我们全都……”人群屏息静气，只有窃窃私语响起。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失态，可他也知道，一旦潘瑞伊发现他，他就死定了。
　　“我……”左弘辰被崔俊友逼得语塞。
　　战斗魔女盘旋在空中，她出现的刹那，人群都安静了。
　　“喂，来这边！来这边！”她朝潘瑞伊大喊，然后转头笑着朝徐炀挥手，“这就是我的大礼！我来把大家都救出去！”
　　不可撼动的强者。
　　“是那位夏地区的……”
　　不过，按照莉拉的秉性，如果她觉得有必要解释，她会把来龙去脉交代给我，如今莉拉没多说，那说明问题不大。
　　“如果他们想干架的话，趁着混乱，我们也……”葛城浅跃跃欲试。
　　当初潘瑞伊狠狠羞辱过徐炀，他发誓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但她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我尽力击败了一个古代怪物，期间法洛莎摔倒了。”莉拉说。
　　“谎言……”法洛莎恶狠狠地说。
　　“徐炀……你怎么了？”法洛莎转头察觉到徐炀极度不安的神色。
　　“他们不想我们活，我们也和他们干了！”
　　“那边还在吵闹。”李孝敏紧张不安，“前辈，真的不会有更多流血冲突吗？”
　　“你还好吧？植入物有副作用？”崔俊友赶紧问。
　　叶子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发现电话信号也断了，这里简直一下变成了远离文明的无人区。
　　由6名上位战斗魔女组成的镇暴机动队，在东半球的力量金字塔中算中上层，虽比不上最强力的那批现实扭曲者，但依靠6人合作，能控制任何形式的危机事态。
　　“把武器集中起来！”
　　“公司害人！救救我们！”
　　“前辈？”李孝敏也对徐炀的脸色感到害怕，如果徐炀都乱了阵脚，那他们就完了。
　　法洛莎楞了一下，她望向1号连接处背后的晖城区，隐约察觉到异样的魔力，是幻觉？
　　“侦测到强力战斗单体快速逼近。”莉拉迅速起身，“上位战斗魔女，1名。”
　　“那是什么？”法洛莎死死盯着空中那名魔女，在她眼里，对方就像一位异端魔女，身穿骑士盔甲，又披挂能够飞行的翅膀。
　　只要躲好，屏息静气，不要被潘瑞伊发现就行。
　　徐炀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心脏也几乎停跳。
　　叶子——别——
第47章午门
　　空洞。
　　时间流逝仿佛都慢了下来，徐炀最大的恐怖如今抵达。
　　“你生病了吗？”法洛莎忍不住问徐炀，“你脸色差得要死……别吓我啊。”
　　徐炀只能隐约听见法洛莎在说话。
　　无尽恐怖已然置于他命运之上，叫他无法冷静。
　　……公司厌弃逃跑者，尤其是我这样带着公司级植入物和技术的人。
　　我会被潘瑞伊抓回高阁九州。
　　莉拉用单臂持枪，准备射击。
　　“诶？”潘瑞伊仔细观察徐炀，虽然带着面部遮挡，但她还是能认出来。
　　公司防魔女比防人类还严密得多，肯定有漏洞可以渗透。
　　她看了看莉拉他们，目光更是不屑。
　　“救命、救命啊……”左弘辰已经承受不住潘瑞伊在场的压力。
　　“跟我来。”她纵身远离广场上的人群，不想被无关人等看到现在的情况。
　　潘瑞伊只会用魔女能力战斗，对人类科技并不熟悉，对徐炀的暗中渗透并未察觉。
　　2分钟！
　　——“奋锐·第七”魔女盔甲交互式访问终端——
　　-
　　警告：未经许可的访问——
　　“午门”安保程序--
　　简介：该程序设计为当发生不可逆魔女暴走情形时，可触发此程式以损毁盔甲，将穿戴者连同歼灭，以镇平魔女暴走事端。
　　-
　　在此输入密钥“司命”以完成访问许可。
　　潘瑞伊眯起眼睛，盘算计划。
　　“是的。”徐炀擦去脸上的血迹。
　　“喜欢她吗？”潘瑞伊嬉笑着说，“现在扮演什么节目呢？我这就打爆你的头。”
　　它选择掉头，匆匆跑回去捡自己的刀。
　　千算万算都想不到叶子会忽然跑出来主动招引潘瑞伊，事情瞬间失去控制。
　　作为强力战斗魔女，潘瑞伊全身被公司武装到牙齿，又有魔女体质带来的特殊魔力，反应力、智慧和战斗素养更远超人类。
　　他尝试着手破解密钥，或是绕过密钥启动程序，两种方法都要尝试。
　　同时，在求生本能的帮助下，他的身体往后闪电般弹去，潘瑞伊的拳头悬停在半空，拳风刮伤徐炀的面颊。
　　“合成人？”潘瑞伊转头看了一眼A40，“你一秒就会被我弄死。”
　　“我说过了，离开公司你一事无成！”潘瑞伊笑起来，这是她最喜欢的部分，逮捕那些自以为是的流亡者，并让公司处刑他们，每年都会有一两例，“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破败又恶心的小地方，在这种情况下，你和你的……‘跟班们’。”
　　“最好别在大庭广众下弄得这么尴尬。”徐炀说。
　　A40一跃逼近，它身形迅捷，动作迅猛如掠鹰，挥刀斩向潘瑞伊，战刃高速斩击，破空锐响。
　　莉拉一言不发，对自己报废的左臂毫无关心，察觉到徐炀没有受伤，便放下心来。
　　叶子拿出一张金色卡片，上面映着她年轻至少8岁的照片，大概是上小学的时候拍的，她愤怒地挥舞卡片，好像要扇到潘瑞伊脸上一样。
　　“好了，已经有人要尿裤子了，”潘瑞伊朝徐炀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在事情更丑陋之前，走吧，现在是公司事务，来，让我叫人把你的脑子挖出来。”
　　“我不是毫无理由地出现在这里的，”徐炀平静解释，“其实公司给了我秘密任务，这才是我离开公司的本意。”
　　A40愣了下，双眼灯光颜色闪了几次，一会是象征敌意的红色，一会是代表和平的黑色，最后黑色的频率更高，并锁定成黑色。
　　“这地方的人都这么搞笑吗？”潘瑞伊轻蔑万分。
　　“认真起来，我能把你们俩傻子踢成两滩烂泥。”潘瑞伊收回脚，表情似笑非笑。
　　“瞧瞧，”潘瑞伊拉长声调，“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废物，大胖子、义体医生、女学生、玩角色扮演的机器女、改造人、合成人、混混、送快递的、做快餐的……你好像在地下集结了一大群乌合之众啊！真难为你了！”
　　公司最忌惮的就是魔女暴走，所以总有控制手段。
　　法洛莎如果释放力量，并不是没有击杀潘瑞伊的机会，虽然受盔甲保护，但她毕竟是肉体凡胎。
　　徐炀屏住呼吸。
　　一番搜索之下，很快接入到盔甲实验性模块内的一个隐蔽程式。
　　只要用任何手段拖过这2分钟，情势就会完全逆转。
　　徐炀！徐炀！徐炀！
　　靠“飞神4”处理器进行破解，时间至少要2分钟。
　　他们来到一座远离1号连接处的狭小广场上，同时，徐炀继续破解她身上装甲的密钥。
　　广场上已经发生阵阵骚动，对潘瑞伊和穿梭机那边的情形感到不解。
　　徐炀深呼吸。
　　“又见面了！”
　　一条条栏目和程式被徐炀读取出来，他屏息静气。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住——呃……”潘瑞伊愣住了。
　　“你这叫什么态度？”潘瑞伊皱眉，“你是谁？”
　　征战魔女需要上级部门许可才能在外力帮助下脱下这身盔甲，永远无法自行从盔甲中解脱。
　　徐炀能忍受讥讽，法洛莎却受不了，她抬起头直视潘瑞伊，其自尊心绝不容许对方如此放肆。
　　必须忍耐……
　　这一幕叫潘瑞伊几乎要笑出声来。
　　“远古魔女！”徐炀脱口而出。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之前人们联网把这里的事情捅了出去，导致京都无限申请镇暴机动队来控制事态。
　　徐炀意识到这是搭载在魔女装甲上的限制器，与高阁九州的高级安保部门平台相连接，一旦出现魔女叛乱事件，安保部就会启动装甲的自毁模块。
　　只要“午门”程序启动，潘瑞伊就难以逃出生天。
　　程序本身遭到四重锁定，用SIII算法反复加密，徐炀用数字心智的解码模块进行每秒天文数字级的计算，令他身躯发热，恨不得把衣服扔掉，倘若热量进一步堆积，他会因过载而死。
　　真正的终身雇佣制，不用担心失业的美好福报。
　　子弹般的高速斩击，其速度之快，以至于眨眼就会错过。
　　然而潘瑞伊的反应更快，若说A40的攻击快如飞鸟，她的反击便像雷霆，瞬间回身高踢，击中A40的合金战刀，金属靴子与刀刃碰撞，发出一声震响，A40的战刀往后倒飞出去，在空中回旋数圈，落到远方的马路牙子上。
　　徐炀暗中扫描潘瑞伊身上所穿的先进装甲，按照他在高阁九州的经验，她的盔甲理应是能够外部控制的。
　　“好了，”徐炀不动声色地把法洛莎护在身后，“……我任你处置。”
　　“这……这在干嘛……”小岛叶子打了个寒战，“为什么……”
　　徐炀巴不得避免注意力，赶紧跟上。
　　叶子快步走到徐炀面前，用自身挡住他，神情无比倔强。
　　金属应声破碎，为保护徐炀，莉拉的左臂被生生踢断，碎裂的金属残片落到徐炀身前。
　　更何况，作为受各大巨企暗中争夺的远古魔女，法洛莎一旦暴露身份，不知会有什么下场。
　　会走路的带薪假！
　　潘瑞伊表情狂喜，飞速倾斜身体，下一秒就出现在徐炀面前，飞起一脚。
　　就是A40这懵懂又莽撞的攻击，为徐炀争取到片刻喘息机会。
　　“如果你动一下。”潘瑞伊转向莉拉，“我就把你剩下那条胳膊也撕下，然后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面对潘瑞伊，徐炀感到空前压力。
　　“100级的特保卡。”潘瑞伊仔细观察，扫描真伪，“……小岛叶子。”
　　公司会摧毁我，把我的大脑挖出来，做成人格矩阵磁盘，插入到一台机器人当中，让我的精神永远和机器一起工作，我的个人意志被磨损殆尽，留下那台机器人继续劳动。
　　被叶子呼唤后，潘瑞伊转头盯住叶子，紧接着目光移动，看到她身后的穿梭机和众人。
　　窒息。
　　“死也要陪您死。”莉拉态度平静。
　　他不动声色，飞速接入潘瑞伊盔甲的智能后台。
　　“不用担心。”徐炀咬牙道，“莉拉，别想太多。”
　　在徐炀的数字心智内，她那件合金盔甲的智能模块已被接入，核心代码与功能组件一览无余，多是辅助和增强魔女力量的，耐力强化剂、反应装甲、缓冲组件、推进器……
　　100级的特保卡！
　　从1~180级，等级越高越稀有，100级的特保卡已经是相当高的保护权限了，其效力比绝大多数安保服务都强，持有者已经是徐炀概念中高不可攀的存在。
　　竭尽我所有力量和智慧，能不能转移她注意力？
　　一触即发。
　　面对她这一踢，徐炀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声爆鸣，莉拉已拦在徐炀身前，伸出手臂，替徐炀挡下了攻击。
　　“我——”法洛莎刚要开口就被徐炀拽住。
　　“你们、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小岛叶子终于从一系列冲突中回过神来，厉声怒斥，“给我住手！”
　　“如果你要动他，就先穿过我的尸体！”她说，“那样的话，联盟也会处分你吧！”
　　“我要斩了你。”A40走向潘瑞伊，双手持刀。
　　事情到这份上，已经毫无退路可言，和公司之间的矛盾全面爆发，就是现在。
　　潘瑞伊的搏杀能力最适合在地下城市里控制局面，其威势更令人战栗。
　　“抓到你了，”潘瑞伊露出极其可怖的笑容，“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去链式列岛享受美好假期。”
　　只要法洛莎说出一个触怒潘瑞伊的字，这里所有人都会被潘瑞伊抹杀。
　　“真假？”潘瑞伊收手，十分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被潘瑞伊用看垃圾的鄙视眼神盯住，徐炀大气也不敢出。
　　“徐炀……”法洛莎也要从徐炀的遮蔽中现身。
　　在鼠潮的大背景下，更大的混乱或能带来更大的生路。
　　不过他心里也非常吃惊。
　　“把我当傻瓜！”潘瑞伊一拳过来。
　　进入小广场，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谈论任何事之前，A40又把刀捡了回来。
　　“我要打败你！”A40将战刀指向潘瑞伊，又一口气朝她冲了过去。
第48章俘虏
　　“你不懂什么叫放弃吗？”潘瑞伊好奇地看着A40，“制造你的人没留逃跑的模块？”
　　“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请赐教！”
　　“应该滚。”
　　“不，要说我对我的出厂设置哪一部分最满意，”A40转动手里的战刀，“那就是我的战斗模组了！平生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强大、强大到恐怖的对手，叫我只想超频运行！”
　　潘瑞伊根本没把A40放在心里，自顾自地打量徐炀。
　　“公司会把悬赏截留大部分，伤脑筋啊。”她嘀咕着，“怎样才能吃掉全额呢？”
　　A40两眼灯光变红。
　　“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潘瑞伊眼前一亮，“那给你母亲一个面子，咱也可以日后再来砍下徐炀的狗头，但你得跟我走一趟，然后呢，你必须在你母亲面前引荐我和我的队友，让我们从机动队的变态苦役中解脱出来，我们要在各自的公司内加薪45%，补发年终奖，提高伤残保险档次，提高家属福利。”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
　　死亡对所有生命一视同仁，她丝毫不敢妄动。
　　她一遍遍深呼吸，恶狠狠地盯着徐炀。
　　“你想召唤队友吧。”徐炀侦测周围的信号，潘瑞伊似乎在用自己头盔的通讯器寻求外部链接，“可惜，信号这么差，不会成功的。而且，一旦我察觉到你的小动作，我就会重启自毁程序将你杀死，并把信息拦截，谁都不会听到你的求救。”
　　徐炀伸出手，像之前她抓自己一样，抓住她的肩膀。
　　“不说我父亲也罢，但我母亲你一定认识，她有数不清的孩子。”叶子叹气。
　　“战斗数据已归档……下一次出刀的思路，有了……”A40两眼灯管变黑，然后变白，最后黯淡无光，许多零件破碎在地。
　　“你这贱……你这家伙，”潘瑞伊咬紧牙关，“你到底想干嘛！”
　　——如果能令他们相信这一切，我才能真正无拘无束地开展自己的事业。
　　待摧毁时间还剩0.5秒的时候，徐炀输入指令，中断“午门”程序的执行。
　　潘瑞伊倒在地上，脸色极难看，疼得咬破嘴唇，痛到流泪，面朝街道，四肢都被自己所穿的盔甲烧伤，想动一根手指都极艰难。
　　“嗯……”潘瑞伊那边得到的情报有限。
　　“不——”潘瑞伊抽搐起来，“我投降！救命！”
　　“不要乱动。”
　　“……”受制于徐炀，极端的屈辱涌上潘瑞伊的心头，明明有取胜的能力，却投鼠忌器！
　　她回头看，所有人都在盯着她，这更叫潘瑞伊羞愧难当，面红耳赤，心如汤沸。
　　“到哪都有豪华贵宾待遇的水平。”李孝敏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有一张特保卡，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与这合成人刀手并未熟识，却令徐炀心生感慨。
　　“我只留了半秒的爆炸时间，”徐炀说，“之前把你煮熟只是预热，现在它是随时爆炸的状态，一旦恢复倒计时，你就会死。”
　　“虽然很抱歉，”尼德莱特说，“但我得说，事实还真是这样，你把大家弄得很凄惨。”
　　它预备挥刀，以脚踏地，足部机械式推进器为其提供动力，使它浑身化作一道回旋风暴，身姿的旋转带来力量的汇聚，下一秒，它朝潘瑞伊突刺过去，速度极快，犹如一把银枪。
　　“瞎说，我怎么可能撤销，但‘小岛叶子’……这个名字很陌生。”潘瑞伊皱眉，“你爹到底是谁？”
　　她知道怎么作战，却对人类科技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每日工作穿戴的盔甲上居然有这种秘密武器，这一点尤其让她害怕。
　　竭尽全力忍耐数秒后，潘瑞伊只觉剧痛加倍，无边的灼烧感从四肢百骸传来，直抵她的神经，压爆她的理智，她如被折断的钢铁一样向后倒去，伏在地上，发出痛苦哀嚎。
　　对此，公司联盟的人工智能进行测算，发现黑火革新的人进行干涉的概率是100%，于是他们又将注意力转到清理列岛洲的黑火革新间谍上去，未曾想地下城又发生大规模鼠患，一堆烂事纠葛，拖延了公司前来收尾的步伐。
　　在徐炀授意下，“午门”模块启动，装甲进入自毁模式。
　　更恐怖的是，她所背负的巨翼，原先是强力的魔力增幅源，如今却转而变为可怕的魔力限制器，令她感觉不到丝毫魔力在体内传导，更别谈修复身体的伤势。
　　无法逾越的强者之壁。
　　“远古魔女在哪？你之前提到她，你到底知道多少？”潘瑞伊追问。
　　“100级的特保卡……”崔俊友感慨。
　　“对不起，”叶子失魂落魄，不住地重复，“对不起……是我搞错了，徐炀……”
　　徐炀缓慢地摇头。
　　倘若让潘瑞伊将自己的“死讯”带回去，是否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公司联盟对自己的追捕？
　　法洛莎嘴角勾起冷笑，她太爱看人受苦了。
　　她只知道近东天赐挖到了一个远古魔女，和京都无限的代表在公司联盟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
　　“我怎么辞职！”潘瑞伊极度恼怒，“魔女是不能离开公司的，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岛叶子，有100级的特保卡，你的母亲有160级的。”
　　潘瑞伊闭上眼睛。
　　“撤销对他的抓捕，”叶子赶紧说，“你……你一定能做到，我命令你这样做……”
　　砰！
　　潘瑞伊击出一拳，避开锋刃，将A40拦腰打断，她的重拳与A40的高速突进交汇，形成一股巨大的破坏力，瞬间将A40的躯干击穿，半截身体落在地上。
　　“所以你就是为公司服务的魔女吗？”法洛莎对潘瑞伊极度好奇，“你平时都干什么呢？”
　　“像傻瓜一样。”潘瑞伊转动自己的手，“我最讨厌的，就是不知疼痛的对手。”
　　“害得你被她发现，”叶子泪流满面，“害得莉拉失去了一条胳膊，害得A40被打成那副模样，如果不是因为你有特别的力量……你现在也已经被抓回去了！都是我的错！”
　　“上班，下班。”徐炀替潘瑞伊回答，“从早到晚。”
　　徐炀深呼吸。
　　潘瑞伊脸色骤变。
　　“潘瑞伊啊潘瑞伊，”崔俊友咬紧牙关，“镇暴机动队的劳模，公司用来压迫的利刃。”
　　远处的左弘晨更是瞪大眼睛，在他看来，只要抱上小岛叶子的大腿，以后他的公司就要飞黄腾达了！这种级别的人物，其背后资本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一个决策就能影响上百家公司的股价。
　　其他人都看得惊呆了，先前尚不可一世的征战魔女，镇暴机动队的传奇，如今竟如锅中的鱼虾一样在地上挣扎，皮肉烧焦的气味向外流散。
　　“是我引发了这一切，是我害得你们……”叶子泪流满面，“徐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要百倍地补偿你……我不是故意的……”
　　“因为我很小就离开家了，”叶子叹了口气，“我根本……我根本没想到会这样！”说到这，她又流出泪来。
　　她披坚执锐、英姿飒爽，原本武力惊人，绝不会引人遐想，如今脆弱受制，叫人忍不住想象她坚固盔甲下包裹的曼妙身姿。
　　“垃圾就是垃圾。”潘瑞伊不禁嘲讽，“这铁皮刀男不会是你那破铜烂铁小队的一员吧，我希望它就是你们的下限，不然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心头浮现出一个计划。
　　她发觉自己的盔甲忽然变得空前滚烫，燃煮她的皮肤。
　　撤销自然是绝不可能的，但可以结束追杀。
　　靠着A40的“耿直”，拖延了极长时间，破解很快就要完成。
　　“他是高阁九州的在逃重犯，”潘瑞伊转头对叶子说，“你这样的身份犯不着跟他厮混。”
　　“公司的工具，”徐炀说，“再见了。”
　　“是，我同意。”叶子呆呆地点头，“按你说的办，只要你……放走徐炀。”
　　“何必如此。”他说。
　　潘瑞伊被生生拽到穿梭机里，按在座位上。
　　徐炀盘算该如何最大化利用潘瑞伊的价值，他回头看，法洛莎、叶子等人也上来了，大部分人对潘瑞伊有所耳闻，尤其是崔俊友，一看到潘瑞伊眼就红了。
　　潘瑞伊的目光极度恐惧、绝望，姿态卑微。
　　“撤销对徐炀的追杀”……
　　“别哭啊。”徐炀赶紧帮叶子擦眼泪。
　　“工作内容如此，你干不干吧！”潘瑞伊冷哼。
　　“我要休假！”潘瑞伊在座椅上不安地扭动，“我连续上10天班了，大部分时间是为了四处找你，我要休假！”
　　别再看我了！
　　“跟我们一起来。”徐炀拖着潘瑞伊，把她带上穿梭机，“你是我的俘虏了。”
　　“那你辞职不就好了。”叶子说。
　　时间足够，在数字心智面板上，徐炀已经完成对潘瑞伊魔女装甲的骇入。
　　“你不是很担心回家里去吗？”徐炀低声说。
　　停手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之前，叶子说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你帮了好多忙，敬爱的大小姐。”潘瑞伊笑起来，“总算抓到要犯咯。”
　　A40，被击垮。
　　流亡者徐炀，像野狗一样奔逃，结果被鼠群捕杀，惨死在深不见底的会津城深处，征战魔女潘瑞伊完美达成使命，又一个重犯死去，公司的事业继续繁荣，徐炀的故事划上句号。
　　——“奋锐·第七”魔女盔甲交互式访问终端——
　　-
　　许可已获取
　　-
　　执行“午门”程序
　　-
　　处决魔女：潘瑞伊-
　　无边重罪，罪无可赦
　　-
　　内置能源引爆中，强度100%，倒计时10秒
　　“在挖掘场里，被黑火革新的人入侵了。”徐炀随口说。
　　“徐炀……”叶子转向徐炀，语气恐惧，“我……是我……我引来……”
　　“你想干什么就干吧。”她说。
　　潘瑞伊浑身颤抖了一下，却无法反抗。
　　“打中了吗！”A40用右臂拼命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两眼红色灯光狂闪，却见自己刀刃如芦苇叶般落地，潘瑞伊身上却仍然毫无损伤。
　　“乌合之众们，一直都在和这样的‘显贵’旅行，现在受不了吧！”潘瑞伊讥讽，“她的未来比你们都要开阔，这是一出生就已决定的。魔女当狗，人类当猪，叶子当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子身上，并非善意，而是某种敌意与排斥。
第49章死亡
　　叶子浑身僵硬，低下头，坐在座位上，不知如何是好。
　　徐炀只能暗自叹息，虽然叶子的感受很重要，但现在还有更关键的事情要处理。
　　“兄弟，接下来的事情，你回避一下吧。”考虑到后面的全是机密，徐炀先把尚不属于这支队伍的左弘晨摒除出去。
　　“行。”这一整天的事情已经让左弘晨累垮，此生从未如此疲惫过。他离开穿梭机，到远处溜达去了。
　　其他人对徐炀和叶子的真实身份各有感触，一个是公司的流亡者，另一个则是名门之后。不过眼下情况急迫，也只能把想法藏在心中。
　　“前辈，我和罗西娅是不会背叛的。”李孝敏看现在有点像表忠心的场合，赶紧开口。
　　“没事。”徐炀摇头，“别想太多就行。”
　　她走到外面去，去安慰叶子。
　　“什么？”潘瑞伊皱眉，“你要干嘛？”
　　“我不会的。”徐炀苦笑。
　　“好可怕呢。”罗西娅也调笑。
　　“好，我落到你手里了，就叫你赚的盆满钵满一次。”潘瑞伊冷哼一声，“既然已经约定好了，还不快放我走！”
　　“有什么给我看就快点！”潘瑞伊催促。
　　“对不起。”法洛莎一挥手，释放回复之律，将莉拉的手臂复原到之前的状态。
　　“她！唯有她绝不行！”法洛莎满脸憎恨，“叫我救谁都行，除了这个该死的莉拉·尼斯托！”
　　徐炀深呼吸。
　　“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徐炀劝道，“抓紧时间。”
　　“这是‘奇迹’，从神明与列位远古秘客那里继承下来的力量，被这个世代的魔女所遗忘。”法洛莎轻语，“触碰它，然后你会见到与你气质最符合的动物。”
　　“召唤誓约。”徐炀向法洛莎示意。
　　“所以这就是镇暴机动队的成员。”李孝敏很兴奋，“以前只在新闻上看过。”
　　“恢复她的手臂。”徐炀对法洛莎低语，“拜托了。”
　　叶子不停擦眼泪，低头跑到穿梭机外面去。
　　这似乎也是现实扭曲的一部分，倘若损毁的部分被魔力回复，则之前被摧毁的碎片也会消失，回归到被复原的位置上来。
　　唯一所钟情的游戏，在那个家里，被视为世界上最可耻的玩物丧志。
　　一切都已失落。
　　本间纪子，希盛投资集团的核心成员。
　　“是叶子的家人。”潘瑞伊说，“——原来如此，这是交换。”
　　“还有最后一件事。”徐炀说，“仍然存在一个风险，就是叶子帮了你的忙，可你却没有履行承诺，而是向公司出卖我。”
　　“在这里受苦？等死？”崔俊友继续发着牢骚，“谁都渴望当本间纪子的老公或儿女，更别说希盛，每年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去给希盛当程序员和投资顾问，她本能当希盛的公主，却甘愿跑来喂老鼠。”
　　所谓希盛投资集团，是隐藏在各大巨型企业背后的洲际金融资本，如果说巨型企业是前台闪耀的广告牌，那么这些巨头资本就是其身后真正的支柱。
　　“接下来我们有更加隐秘的事情要做，和一些古老秘密有关，”徐炀转头看向其他人，“……请暂时离开穿梭机，非常抱歉，这绝非代表我不信任你们，我保证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送别左弘晨后，徐炀先回头看莉拉断裂的左臂，莉拉看起来特别平静，似乎只要徐炀安全，她也就放心了。这份羁绊更叫徐炀对她的残缺感同身受。
　　“哼……想不到最后是我帮你做这个。”潘瑞伊朝外头的叶子喊，“喂！你听到他的话没？要帮我转岗，给我申请假期，假期！知道吗！我要很多很多假期！”
　　徐炀从穿梭机舱门探身，眺望远处，看了一眼莉拉之前被打断在地的手臂和碎片，发现它们全部无影无踪。
　　光线遭到吞噬，黑暗笼盖机舱，紧接着，金色刻痕凭空出现，其上回转有两道印记，一道形如猫，一道形如飞鸟。
　　“你来到会津城，”徐炀解释，“发现了我的尸体。这就是你要回去告诉他们的事情。”
　　“现在知道谁地位高低了哦？”法洛莎现在又傲慢无比。
　　“走吧，走吧。”崔俊友摆摆手，“反正再差你也不可能回去给公司当狗，你说对吧？”
　　“潘瑞伊。”他说，“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已经死了。”
　　“是的……”叶子轻轻点头，“……我来和家里人说，他们会同意，他们也……找我很久了，他们会感谢你的。”
　　一旦徐炀被证明死亡，这世界绝大部分门路都会向他关闭，没有任何公司和服务会向一个不存在的人开放。
　　“但她是真心喜欢我们，真心喜欢玩游戏。”尼德莱特站起来，“她的天性适合在这里……”
　　“好了，”徐炀中断争吵，“潘瑞伊，叶子会帮你的忙，而交换的前提是，你向公司和联盟声明我的死亡。”
　　“连我也不能？我明白了。”莉拉道。她看徐炀的意思，大概只想法洛莎和潘瑞伊留下。
　　法洛莎对誓约还是很看重，她庄严地点头，慢慢吟诵远古的秘密信息，流传在少数部族和神秘者之中的语言。
　　法洛莎愣了一下。的确，是她自己一开始故意诱导叶子远离徐炀，才导致叶子如此行为。倘若一开始就让叶子去找徐炀，好好沟通，现在的局面会比之前好上千百倍。
　　潘瑞伊从未听说过所谓奇迹，她伸手触碰誓约光芒，其命运在森林之主的见证下与其他二人绑定，誓约第三道纹路成型，渐渐形成一条动物。
　　“那也是必然的。”潘瑞伊挑衅，“你觉得呢？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可别想我善罢甘休。”
　　看到徐炀审视的目光，法洛莎特别不想让徐炀知道真相，怕他讨厌自己。
　　不想离开穿梭机上的伙伴，不想回到那个家，不想面对自己的母亲，不想再见到那些凶恶强势的兄弟姐妹，不想工作，不想被催促。
　　“莉拉！”法洛莎恼怒地冲到莉拉面前，“记住我的大恩大德吧！”
　　徐炀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他能够承担这种做法带来的后果，而且死亡反而让他摆脱了最大的麻烦——公司联盟的追杀。
　　“无论如何，她能帮我把过去删干净，”徐炀说，“让我死在二十六号高地。”
　　“算了……你也留下。”徐炀留住莉拉，反正以莉拉的感知力，没有秘密瞒得住她。
　　“你说部分有钱人就是这样，”崔俊友冷哼，“矫情的要死。”
　　莉拉对法洛莎露出得胜的表情，她将穿梭机舱门与窗户悉数合拢关闭，里面一切暗淡，唯有少数机体灯光微微发亮。
　　“别惹毛我。”潘瑞伊正在气头上。
　　诚如潘瑞伊所说，叶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其命运就注定不可能平凡。即便以其天性和爱好而逃走，但也到了回归源头的那一刻。
　　“通过仪式，”法洛莎低语，“你会成为不可背叛者中的一员，你将分担我们的利益进退，成为我们的伙友，永远无法背弃。”
　　“你说什么疯话！”法洛莎一脸惊奇，“为什么你死了？”
　　“把叶子带回给她的家人，”徐炀说，“100级的特保卡，叶子的家庭绝对是列岛洲的顶级豪富，有他们的帮助，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什么。”
　　“你真的能吗？”潘瑞伊好奇。
　　“主人的命令罢了。”莉拉冷声道，“别忘了你自己曾做过什么！别忘了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
　　狗。
　　“……然后公司和联盟就不会再追击你，”潘瑞伊沉吟，“但我为什么要帮你这样做。”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唯有莉拉点头表示认可，“必须用死亡清除档案上的通缉。”
　　机舱内的人们十分关注潘瑞伊的情况。
　　“我明白。”叶子叹气，“一切因我而起……我必须这样做。”
　　“别的都好说，现金卡吗，有一张就够了。”徐炀点头，“这正是个机会，让我和过去完全割裂。”
　　葛城浅想到那天中野治给她看的东西，发现徐炀在悬赏名单上的那一刻，她几乎要惊呆了。好在现在徐炀以假死避险，公司不会再追杀死者。
　　“委屈你了，叶子，”徐炀向叶子点头，“为了抹去我的过往罪行，我必须配合‘死掉’，也就是理论上成为已死之人。”
　　“你们这俩小屁孩……”潘瑞伊绝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毛没长齐的人类所嘲讽。
　　叶子没有回应，只能隐约听见她的哭声。
　　“为什么我是狗！”潘瑞伊气炸了。
　　“可不只是‘豪富’。”潘瑞伊瞥了一眼叶子，“要我没猜错，她母亲是本间纪子，父亲应该是小岛雄。”
　　“潘瑞伊手上沾了无数人命。”崔俊友仍然无法对公司联盟的征战魔女抱有好感。
　　“怎么有小动物，”潘瑞伊很好奇，“什么投影仪。”
　　公司联盟的“档案”是证明一个人存在的最重要信息，与个人的生物信息绑定，没有任何办法伪造，最高明的假身份也只能通行一小段时间，而且根本无法行之有效。
　　被潘瑞伊说明真实身份，叶子再忍不住心头酸楚，眼泪夺眶而出，巨大悲伤压过其他情绪。
　　“因为叶子。”徐炀说，“你刚才说叶子可以帮你做到升职加薪、获得年假什么的，对吧？”
　　之前隐隐猜测叶子家庭的时候，徐炀心里就已大概对列岛洲的富婆估算了一圈，但偏偏是这位权势最顶点的。
　　机舱内，潘瑞伊权衡利弊，觉得这样做可行。
　　“你什么都不要了？”潘瑞伊死死盯着徐炀，“你将会从公司联盟除名，从任何角度来看，你都会成为完全不存在的人，你无法注册公司，无法坐飞机，无法网购，无法绑定现金卡。”
　　我们这伙人里，老崔对公司的成见是独一档的。
　　法洛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居然会怕被其他人讨厌……若是过去的自己，一定会对此狠狠嘲笑。
　　徐炀仔细观察，那是一条凶犬，尾巴上摆，或说是更像狼。
　　“忠诚的化身。”法洛莎将手指向潘瑞伊的额头，“潘瑞伊，我要在这个乏味又扭曲的时代重建魔女评议会，效忠于我，成为我麾下的第一名骑士吧！”
第50章誓言
　　“魔女评议会？”潘瑞伊好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们所说的，‘远古魔女’！”法洛莎用力挥手，仿佛在制定新的法律，“我已从千年的沉睡中苏醒，命中注定要前来统治这个世界，重建魔女们的伟大统治！”
　　潘瑞伊瞪大眼睛，下意识想要向公司联盟汇报这个消息，这么劲爆的秘闻，联盟会把她擢升到天驱协议去。
　　所谓“天驱协议”，即是公司联盟主导建立的军事组织，从全球范围内征集足够强大的魔女，级别比单纯守护东半球的镇暴机动队更高一层，里头的魔女钱多事少，还可以常回家看看。
　　可刚打算干坏事，她就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和排斥感，森林之主以其神威撼动她的灵魂，叫她根本无法行背叛之事。
　　前所未见的神秘力量……
　　现在，潘瑞伊对法洛莎远古魔女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互通姓名之后，法洛莎到处寻找合适的东西。
　　从公司中脱身的徐炀，似乎能提供相当程度的帮助，尤其在他有远古魔女助力的情况下。
　　目前为止，至少有一项收益可以保证，将叶子带回给她权势滔天的家人之后，能借他们的力量，使自己在公司内部得到优待和晋升，而这已经是潘瑞伊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想到此处，潘瑞伊不自觉用自己的身体翼护住叶子。
　　来到外面，只见葛城浅在安慰叶子，她已经不再哭了。
　　唯一的问题是，在潘瑞伊看来，叶子还需要百倍历练才能从“希盛”这个伟大的名字中借到力量。
　　“主人，我要切下去了。”莉拉很不忍心。
　　“动手吧。”徐炀点头。
　　“那就给你一块肉。”徐炀无力给潘瑞伊科普生物学，他只好伸出手臂，“谁有刀？”
　　叶子的心思则完全不同，仍然忧心忡忡、悲伤痛苦，她哀伤地看了徐炀一眼，畏惧一旦分别就无法再相见。
　　如果当初在停车场就一脚踢飞徐炀的头，事情会不会不一样？不，也许现在这种情况更好。
　　“……哼，”法洛莎冷笑。
　　这一路上的动静，并非无人知晓，但只要她尽快帮徐炀消除通缉，觊觎也就会无影无踪。就算有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也可以让叶子和她的家庭从中协助。
　　“……走吧，”叶子叹气，“别提他们。来，我帮你争取到假期和升迁，你帮徐炀办该办的事。”
　　“我见过卡尔多国王给手下册封爵位，我需要把剑点在你的头上和肩上。”法洛莎东张西望。
　　“公司对我们的监管力度很强，”潘瑞伊想了想，然后说，“……是，我会寻找机会。”
　　“最后一点，我死亡的证明。”徐炀提出，“你打算怎么做？”
　　“那是古老贵族的作风，评议会的成员会怎么做？”徐炀好奇。
　　平生第一次遇到能离开公司的机会。
　　“它在哪？”徐炀走出自动医生。
　　“你还老说我会伤害他，”法洛莎抓住机会，“结果到头来你是第一个对他动手的。”
　　“都是杀人用的铁器，也行。”法洛莎用枪抵住潘瑞伊的额头，然后抵住她的两侧肩膀各一次，“我，法洛莎，封你为我座下第一位骑士，你将服从我的命令，为我的生命和荣誉而战，绝不懈怠。”
　　换言之，如果能拥戴她继承本间纪子的财富，自己岂不是能够真正一飞冲天？
　　这才是这一趟折腾获得的真正宝贵的线索。
　　“你帮上大家的忙了呢，”葛城浅拍拍她，“虽然你要离开，但我们以后还会再见，这才是最重要的。”
　　“找一具和你差不多的尸体烧焦，但我要你身上的一部分，用来做DNA测试，我带报告和现场照片回去就行。我以前杀逃犯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他们不会起疑心。”潘瑞伊解释。
　　“了……了不起。”潘瑞伊喃喃道，“难怪巨型企业在联盟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谁得到你，谁就彻底成为下一个世纪的主宰了。你现在是徐炀的情人？”
　　“够了！”法洛莎有些恼怒。
　　“真的好吗？”徐炀问，“潘瑞伊，魔女的工作时间比人类还长吧，我们贯彻十二小时工作制，你们则是十四小时，你就这么喜欢上班？魔女受压迫的程度比我们公司人还高，你就看不出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眼前这个心智冰冷的金属亡灵才是最不可靠的，不过徐炀明显对她十分信任，也不知何时才能揭露这尊铁处女的真面目。
　　“也许以后。”莉拉暂时不想加入这神秘誓言，最主要的是，万一以后和法洛莎撕破脸，她还想再试试揍法洛莎的手感。
　　“专心于我的问题，亲爱的猎狗，”法洛莎伸出手指，挑起潘瑞伊的下巴，“你将在新时代撕咬猎物。”
　　留在公司工作，迟早有一天会……
　　“这是不会发生的，”徐炀摇头，“沉睡的应该继续沉睡，我们要做的是追求技术和进步。”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魔女评议会是怎么运行的，却说要重建评议会。”潘瑞伊笑起来。
　　她只好转移话题。
　　结束仪式，潘瑞伊将徐炀的肉带走，徐炀仔细清理所有操作信息和档案，让盔甲的内置后台毫无记录，确保不露痕迹。
　　“不，不行！我要你的一块肉！”潘瑞伊对现代科技一无所知，在她看来，一根头发根本无法进行生物检验，她以前都是把逃犯剁下一大块拿去测试。
　　“你知道魔女们在公司是什么地位，彻头彻尾的工具，”徐炀逼近她，“你在公司只是一头忠犬，唯有回到野外才能变成恶狼。”
　　“而且，”徐炀叹气，“你喜欢被安保部的部长送到高管的别墅里去吗？许多貌美的征战魔女、科研魔女忽然从公司的工作序列中除名，你觉得她们去干什么了？”
　　“古代人用剑，我们用这个吧。”徐炀把配枪解下来交给法洛莎。
　　“嗯！”叶子眼眶红肿，“我想，我以后要和大家再见面，那时候我更加聪明、更加厉害了，再也不会害怕，更有主见……这都是大家帮我的。”
　　莉拉用力一挥，精准切下徐炀手臂上一块肉，疼得不行，他快步走进穿梭机上的自动医生，叫它给自己包扎一番。
　　“就我看来，她是被评议会追杀的，而不是评议会的一员。”莉拉揣测。
　　“你将成为我们派给人类的暗桩，”法洛莎说，“未来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们再联系。”
　　潘瑞伊是身经百战的魔女，能灵活利用魔力自疗，其伤势已经恢复，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许多魔女自出生起就被精心培育，通过药剂渐渐切断魔力发育的条件，成为空有美貌而无法施法的奴隶。魔女的寿命通常能达到200多年，而且容貌长期不会改变，虽然器官具备，但不能生育，反而给了人类绝佳的便利条件。
　　法洛莎想做的，无非是建立魔女帝国，和徐炀的想法背道而驰，她要伸张的是自己的权势，徐炀则追求所有人类和魔女的自由。
　　“我在公司吃喝不愁，你想干嘛！”潘瑞伊态度愤恨，“我就时运不济沦落到此，加入你们的誓约算是一回事，效忠又是另一回事，我在公司活得好好的……”
　　潘瑞伊脸色通红。
　　“狗哪里会帮猫办事，”潘瑞伊态度桀骜不驯，“狗只会和猫打架。”
　　“人类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皮囊，”法洛莎继续对潘瑞伊劝诱，“像你这样高傲且勇武的角色，很适合成为我的左右手。”
　　“我同意。”潘瑞伊嗫喏着，“给你们办事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远古之事……魔女们自由翱翔的年代。”潘瑞伊听得入迷。
　　“也是，再磨蹭该有人起疑心了。”潘瑞伊点头。
　　“我的伤害止于一块肉，”莉拉冷冷地说，“而你的谎言和背叛将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一时间也不可能让法洛莎轻易接受自己的理念。
　　“猫还会吃小鸟。”莉拉的想象力在这一刻忽然突破极限，“我们的命运已经在誓约的符号上展现得一清二楚。”
　　与虚无缥缈的远古魔女相比，她还是更相信现金卡的力量。至于誓言，等徐炀他们见到地面的阳光再说吧，现在的他们，不过是栖居地下的乌合之众罢了，指不定过几天就叫鼠潮吃了。
　　“一根头发就行。”徐炀打算揪自己的头发。
　　“你也想加入吗？”徐炀忽然好奇莉拉会是什么动物。
　　莉拉伸出右手，一根手指变成刀刃。
　　“也许你还能争权取胜，”潘瑞伊搓了搓手，“希盛这个家族企业也到该选接班人的时候了，听说你的兄弟姐妹们每天都在向你母亲献媚。”
　　徐炀这一番话，叫她忽然回忆起在公司里穿行时，人们对她的觊觎目光。在这个时代，想要满足欲求的话，途径多种多样，但公司控制着对应辖区内出生的魔女，相应的，不少人都培育出了对魔女的专门嗜好。
　　“上班！上班！”潘瑞伊喘不过气，只能捂住自己的胸口，“别提了！”
　　“我……”潘瑞伊脸色有些难看。
　　“其实誓约的力量还不止这些，”法洛莎说，“分享誓约的人们，会获得更多、更强大的增益，不过，要等以后找到森林之主才能处理了。”
　　亦即说是……
　　“在遥远的北方，”法洛莎心驰神往，“能依稀感觉到誓约力量的源头，即便是森林之主也不得不离开自己藏身的茂密原野，主动投奔极寒、没有生命的地方，为的只是躲避人们的窥探。还有其他强大尊贵的远古秘客们，许多来自天外，如今也都隐藏起来。我能感觉到，倘若要重建魔女的时代，逐一唤醒它们是不可避免的，包括森林之主在内，每个远古秘客的苏醒都会带来新的奇迹，为世界注入新的魔力。它们曾经主宰着泰西洲以外的寰宇，太阳、星空、烈火与毒蛇，包括我所敬爱的神明……”
　　“收到。”潘瑞伊点头。
　　旁人难以理解，对她而言，希盛只不过是个华美监狱。
　　“我要走了。”她背起大包，“谢谢……谢谢大家的陪伴，我……终于要回去面对家人了。”
第51章破门
　　“100级的特保卡，”尼德莱特感慨，“你回家之后会过得比在外面幸福千万倍。”
　　“可是，比不上这里。”叶子最后望了穿梭机一眼，要将它的形象、还有周围的人们都记在心里。回忆一旦铸成，就难以割舍。
　　潘瑞伊一手揽起叶子，背后巨翼拍打升空。
　　“我带你飞回机场，不管这里的破事了，区区鼠潮，肯定不会闹大。”潘瑞伊说，然后望了一眼徐炀，“你们呢？要不要我打开通道，特批你们几个也过去？这里的小企业主不敢和我费口舌。”
　　“不用。”徐炀望向前方。
　　“那你……噢。”潘瑞伊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炀的真正意图。
　　他打算放所有人通过1号连接处。
　　同时更要与既有的不公世道斗争，寻找和建立一个能取代公司主义的新制度。
　　“结束了！”
　　徐炀继续用数字心智破解并控制。
　　“人们的性命怎能被明码标价，倘若公司不愿提供安全，那就自己去尽力争取。”广播继续播放录音，“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空前发达而人命也无比低贱的年代里，这是错误的。”
　　“冲啊！”人们意识到阻碍已经被清除，撒开脚往晖城区奔跑。
　　穿梭机缓缓驶向二十六号高地。
　　“草！”
　　大群人的行动，如地震，如雷鸣。
　　人生的一个新篇章开始了，过去的事情已被抛在身后。
　　该动手了。
　　一个英雄，一个无名的英雄主导了这一切，人们隐隐能察觉到，否则无法解释这些情况。
　　“这里的无辜市民们，他们也有资格获得安全。”他倚靠在机舱门上，数字心智全力运转，“是时候把这些人造的阻碍彻底铲除了。”
　　“受不了了！”
　　“赛博幽灵救了我们一命”
　　城市论坛里不断有新帖子出现，向会津城市民转达他们在1号连接处的所见所闻，很快徐炀之前借广播语音传达的文本也被人记录下来，不断复制和传递。
　　“前辈有什么办法？”李孝敏仔细打量，在他眼里，虽然徐炀是公司的流亡者，一个危险人物，但在这种情境下，又是唯一能带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瞧着。”徐炀闭上眼睛，在心中进行控制。
　　徐炀探出身，看这一切混乱，下定决心。
　　之前不进行破解，是担心身份暴露带来的追杀，虽然这个问题还未消除，但毕竟可以大胆尝试了。等一段时日以后，公司技术人员进行复盘和调查时，肯定不会把嫌疑推到一个已死的逃犯黑客徐炀身上。另一方面，如果自己足够谨慎，可以把骇入痕迹擦除到最小。
　　前所未见的力量。
　　“能过去好像！”
　　广场上的人们还没注意到徐炀他们已经回返，潘瑞伊离开后，阻碍他们冲击的一大障碍已经撤除，他们的注意力又回到1号连接处上去。
　　被堵在1号连接处的万余人，提起勇气，拔枪对会津市民服务公司的镇暴机器人射击，这些机器人组成了最后的防线。
　　“尊敬的市民们，前方道路即将开放。”广播的声音回响在二十六号高地上空。
　　“是啊。”徐炀感慨。
　　“现实操纵者瓦解了会津市民服务公司的防线”
　　“我们走。”徐炀集结队伍。
　　走出地底，然后去找叶子，那时候再叙旧吧。
　　在这方面，人潮与鼠潮又相似，就像群鼠吞噬人命一样，他们一拥而上，轻易踏破公司残留的机器人防御。
　　往事已去，未来，或许我能成为“变革者”，成为一个游离于公司秩序之外的角色。亦即说是，帮助那些受压迫的，协助那些心有不甘的，召集那些志同道合的。
　　离开小广场，徐炀去收集A40被打报废的残骸。
　　他们无力阻挡，只能派出一些人员和穿梭机观察情况，虽接到命令要阻止居民穿过，但也不敢对如此汹涌的人群动手，以免引发舆论问题，只好任凭他们从身边穿过。
　　人们大吼大叫，情绪已经极度愤怒。
　　“嗯！”叶子用力点头，“到地面上再见！”她转向其他人，“葛城小姐、尼斯托小姐、崔先生、尼德莱特、孝敏和罗西娅，虽然它听不见，但我还是要说A40，大家……我们一定要再见面啊！”
　　“各位，请不要轻举妄动。”红西装男洋洋得意，“如果你们没有资金的话，可以考虑多人合资供一人通过，毕竟活下去是最重要的嘛。”
　　“怎么打开了？”
　　不过，如果他们就这样冲锋，死伤绝对惨重。
　　冲击！
　　“一路顺风。”崔俊友叹了口气，认真地向叶子告别。
　　叶子泪眼朦胧。
　　闯入晖城区，信号恢复之后，他们又分散开来，各自按照财力寻找合适的公司辖区寻求庇护，没钱的就跑到商店和广场里休息。
　　面对这样汹涌的人群，1号连接处后方观望的几家安保公司同样看呆了。
　　人们通向晖城区，通向光明、安全和希望。
　　“……也罢。”晖城区的状况比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都更好，抵达那里之后，肯定有地方有条件修复A40的。
　　“不、不！”红西装男大喊大叫，“你们要买服务！买啊！别过去！别都过去！那边还在备战……啊——”
　　“累了。”法洛莎虽然还有余力，但她不想当一个转职起死回生的工具人，而且对象还是没什么羁绊的A40，肯定还是偷懒为上。
　　“放我们过去！”
　　“你能救这个吗？”徐炀问。
　　声音戛然而止，后台有人直接把广播电线给拔了。
　　“看啊……”
　　单人面对这24台镇暴机器人只能等死，十几个人能和它们打得互有死伤，上百人会在它们面前感到忌惮。
　　“别再拦着了！”
　　“新型电脑病毒口吐人言”
　　“呃？”红西装男愣住了，赶紧低头和其他工作人员联系，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子，”徐炀对叶子微笑，“到地面上再见吧。”
　　无需多虑。
　　倘若叶子和潘瑞伊行动顺利，叶子会回归她的家庭，并请求她的家人嘉奖潘瑞伊，作为交易，潘瑞伊会向公司汇报他自己的死亡。
　　几声枪响，红西装男倒在血泊中。
　　徐炀仔细翻找A40的残骸碎片，在外壳内衬处、连接机械转轮与合金加固件的地方，他看到一个叫“田中智能”的商标，看来只要找到这家公司的位置，就能请他们的技工将A40修好了。
　　他黑入1号连接处的广播系统，调节声音信号，把自己要说的话录进去，但用它自带的语音模块播放，避免遭到声纹鉴定。
　　“哇……”李孝敏探出半个身子，曾经不可一世的公司防线，如今轻易被撕碎，恐怖的防卫设施静默无言，曾经受人畏惧的机器安保如今悉数被炸成废铁。
　　但成千上万人，情况又截然不同。
　　也就是说，那个工程师、逃犯徐炀将会死去，如此他便成为公司联盟的黑户，名义上不存在，也终身无法使用有关公司的一切服务。毕竟所有服务的前提都是，必须有一个公司联盟认证的身份档案……
　　“请乘客登机。”莉拉前往操控台。
　　“啊耶！”
　　“地面比地下宽阔很多呢。”葛城浅眺望叶子和潘瑞伊离开。
　　探照灯一盏接一盏关闭，机枪塔一台接一台停摆，设备断电离线的嗡鸣声响起，路障放下，电磁拦截塔关闭，所有电子设备都像死人的器官一样枯竭，任何手段都无法恢复生机。
　　无妨。
　　法洛莎坐在座位上，翘起脚，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葛城浅伸懒腰；崔俊友低声咒骂公司；李孝敏和罗西娅不断地交谈，揣测通道何时会开启；尼德莱特在看铃川纪衣直播；最后是左弘辰，他爬进穿梭机，用力关上机舱门，气喘吁吁。
　　随后，潘瑞伊背上的钢铁之翼展开，喷气推进，驱使她快速离开现场，如闪电般远去。
　　“网路妖鬼对我们发出忠告”
　　前进、前进！
　　鼓噪着、咆哮着，无比愤怒，被公司玩弄、超过十小时以上的漫长等待，如今化作最纯粹的怒火。
　　他们回到穿梭机上，整台穿梭机亮起灯光，引擎嗡鸣，蓄势待发。
　　长久被压抑的一切念头被释放出来，徐炀借广播之口传达的理念如野火般传开，虽然有大过滤器不断删帖，但有幸看到的人已经将内容牢牢记住，并忍不住向其他人分享。
　　——“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空前发达，而生命无比低贱的年代里，这是错误的。”
第52章出入
　　借人群掩护，莉拉驾驶穿梭机低空掠过1号连接处，像一艘轻舟，划入公共航道。
　　这艘穿梭机是马特奥他们用来撤退的，外观没有任何标记，深色涂装，又精心加装了隐蔽与抗扫描的模块，十分低调，没有引发注意。
　　穿梭机飞行在灯火通明、明亮璀璨的晖城区，鼠潮的威胁尚未在这里爆发。
　　一些大型军用双足机器人在街道上穿梭，搭载着火力凶猛的转轮机枪、蜂巢导弹和小口径火炮，行走时地面隆隆作响。
　　徐炀稍微扫描了一下，它们都是各公司辖区内安保服务所提供的，彼此之间用商标和涂装表明身份，各自守护一片街道，带来相当程度的安全保障。
　　回望黑暗的二十六号高地，以及更远处被鼠人洗劫屠杀的片木区，生机只在此地，这是肯定的。至于下一波鼠潮什么时候抵达，这就无从知晓了。
　　“刚才那些神奇的事情，还有广播，”李孝敏非常兴奋，“都是前辈做的吧！”
　　金融服务：已过期
　　安保套餐：已失效
　　录用建议：征战魔女/科研魔女
　　警告：该魔女未受任何公司雇佣，任何发现者必须将其抓捕并送往最近的公司免试录用，该公司有责任联系公司联盟更新这一档案
　　==========
　　“我的所属企业已经不是千湖电子了。”莉拉对此感到十分愉快，“通过另一种‘死亡’，我与旧公司失去了联系，真没想到。”
　　最重要的是，唯有在“公司”的体系下，才能正当地雇佣魔女，招募这方面的助力。私人和魔女结伴同行是违法重罪，所有魔女都必须纳入某一家公司的监管，莉拉也是如此，不过魔女是能自己拥有产业和开公司的，这又是另一种路径了。
　　“简直像个监狱一样。”葛城浅往外看，“一家机器人公司也防卫这么森严。”
　　“我得研读历史和社会，”徐炀感叹道，“弄明白人世间的规律。如果公司主义制度不好，那什么东西才能取代它？之前的人们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最终会腐化、失败。而如果我能想出合适的纲领和行动方案，到时候就能给人类和魔女的命运注入新的变数，最终……带来赛博时代之后的下一个时代。”
　　在没有能力彻底覆灭公司主义制度之前，必须要掌握几家公司，在现行秩序下，争斗、谈判和交易的主体都是公司，它们不仅提供资金，还能对小动作提供掩护。
　　“不，现在的问题是，劳动获取的资金远远比不上投资和资本利滚利来的多。”崔俊友摇头，“在新泰西洲的金融市场，那里每1秒创造或蒸发的资金都是天文数字，夏地区和列岛洲的企业要加班加点一整年才赶得上。”
　　“我没手机……”徐炀转头看，他的手机扔海里去了。
　　“我知道你很有钱，但也不能这样花，收购公司在我看来就是腐化的开端，”崔俊友皱眉，“你到底想怎么对待公司主义？我都知道反抗者的命运，先是积攒反对公司的力量，然后学习和模仿公司，最后自己建公司，过上了富贵生活，再之后就把原先的梦想放弃了，这样的档案我看过一遍又一遍，我怕你也不过又是往事重演。”
　　“可不能拿其他人的经历套用到我身上。”徐炀摇头，“我需要时间思考，准备一个理论。”
　　左弘辰的公司便在鸟慧大道上，他租下了一整栋大楼，因为是地下都市的缘故，所谓一栋楼也没有多高，拢共才4层。
　　“留我的吧。”葛城浅和左弘晨交换了一下通讯号码，转回穿梭机上，重新出发的时候，她又道，“这家公司好像还不错，之前网购的时候，好像很多其他巨企辖区的商品都是通过这家巨门商社流转的。”
　　“什么理论？”崔俊友沉吟。
　　“好像到公司联盟办事处的网站申请更新一下就可以了。”徐炀看着还是个能用的档案，“但这警告看着真吓人。”
　　“我们先去修A40，但是……左兄弟，”徐炀转向左弘晨，“我们先把你带到你公司那，过会可能要去你那公司休息一下。”
　　职位：等待更新
　　“正好，以我的名义去收购巨门商社吧。”莉拉很愿意为徐炀服务，“如果掌握一家公司的话，也不用怕那个‘警告’了。”
　　==========
　　姓名：莉拉·尼斯托【魔女】
　　法洛莎现在无人知晓，倒是还可以隐藏很久。
　　这座大楼顶上的金属框架上贴满了巨门商事会社的广告，审美只能说和主流类似，渐变色的霓虹灯光投射出浮空的立体文字，声称自己专营进出口贸易，可独立承担物流发货工作。
　　“嗯……你的呢？”徐炀想知道莉拉的公司联盟身份情况如何。
　　徐炀没法住旅店，而晖城区秩序井然，也不能乱转，到左弘晨那家小公司歇着是个不错的打算。
　　徐炀出身于巨型企业，见到这种中型公司，未免感到有些寒酸。左弘晨则将脸贴在穿梭机窗户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公司，担心它是否遭到鼠人袭击。
　　“我倒未查询过，”莉拉抬头，默默联网查询了一下，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把相关信息发给徐炀。
　　巨门商事会社位于鸟慧大道的一座小型商用写字楼内。
　　抚摸揣在兜里的现金卡，徐炀要充分利用自己这一大笔资金来培育自己的势力。
　　见识过这位“徐哥”的本领之后，左弘晨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只能选择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忘掉，对他来说，回去把公司经营好才是重中之重，对于他这种小商人，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
　　“我从没见过有这么多眼球机器人的公司，”尼德莱特道，“原来如此，A40是在这种地方制造出来的，怪不得行事古怪。”
　　“收购？”崔俊友狐疑地问。
　　“这需要‘身份’。”莉拉指出。
　　“没问题！”左弘晨很激动，“老哥，这份恩情我可绝不忘记！我怎么说也是个商社社长，必会好好酬谢各位兄弟们的。”
　　“广播说的对，现在我们生活太苦。如果能不上班就好了。”李孝敏思考，然后说。
　　田中智能公司也在鸟慧大道上，距离巨门商事会社不远，穿梭机抵达之后，发现它自带一个规模较大的地下工厂，轰鸣不绝，在主楼门口，若干个眼球机器人正在漂浮，它们都装配着暗红色激光武器，摄像头扫来扫去。
　　公司权益：已注销
　　犯罪记录：无
　　人际关系：点此查看互相关联者75人
　　这件事相当丑恶，但莉拉已能平静面对。
　　“……我很期待。”崔俊友低下头，正看到之前的账号被封了，于是又注册了一个叫“觉醒者崔22”的ID，在网路上到处攻击公司主义，他恨不得自己也有数字心智植入物，这样就能躺着，用脑思维来发帖，不用在屏幕上狂按。
　　善鸣大道两侧则是居民区，先前，京都无限曾经承诺绝不会在地下开放居民用地，因为地底区域是阴暗、非宜居的，但随着迁居地下的人口增加，这一条例还是被打破，无数市政公司先后建立，先前封堵1号连接处的会津市民服务公司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家，涵盖了整座城市的基础服务。
　　年龄：未公开
　　出生地：奥斯特兰地区
　　所属企业：无
　　穿梭机在楼宇前停下，下穿梭机之前，左弘辰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着，然后客气地对徐炀说：“到了这我就安全了，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等诸位要来的时候，请预先告知一声，我马上准备齐全。”
　　“我相信资金只是数字，”徐炀沉吟，“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有自动工厂和人工智能，可以保证所有人类和魔女都衣食无忧、终日享福，但事实并非如此。”
　　莉拉遭到拆分出售这件事，并没有导致她的联盟档案被清理，只把她的所属公司给清除掉了，似乎是因为莉拉的肢体遭到多个买家购入，导致联盟无法再界定莉拉的“所属权”。
　　“我们一会还得回来，”徐炀看穿梭机逐渐离地，窗外的巨门商社徐徐远去，“不过到时候，就是讨论收购它的事了。”
　　鸟慧大道位置较偏，周围是工商业用地，为新兴公司和地下城市的工业运作提供场所。
　　“接下来做什么？”葛城浅从未思考过他们讨论的问题，在她看来，决定下一步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晖城区被三条主要道路切割开来，即御中大道、善鸣大道和鸟慧大道。
　　“也许是。”徐炀用数字心智的时候别人自然看不到，不过他也不想声张，“你对广播的内容有什么看法？”
　　御中大道直接通往安久市，其核心区域是神空大厦，一座大型地下商业综合体，神空集团的重要资产，也是会津城修筑的本意，其街区基本由繁华的商业设施组成。
　　在这个时代，蛋糕很大很大，我们吃到的却很小很小，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入职时间：115年9月1日~等待更新
　　当前状况：等待更新
　　“上班不是问题，我觉得我们人类进化成有手有脚的模样就是为了方便劳动，”徐炀解释，“但要做的有回报，我觉得我们创造的价值很大，但得到的资金极少。”
　　“好像没什么可沟通的对象。”徐炀扫了一圈，都是些防卫机器人，连个人类都没有。
　　“我打个电话联系下他们的主管好了。”葛城浅搜索到田中智能公司的访问热线，拨了过去。
第53章田中智能
　　通话之后，葛城浅说公司主管很快就会出来。
　　徐炀刚开始还以为要等很久，但很快，从工厂的通风管道中便徐徐钻出一个发出淡蓝色照明微光的眼球机器人，同样有着圆球形的身躯，但比其他小眼球机器人大得多，大约有马路街道那么宽，身后有四组推进器嗡鸣提供动力，喷出淡蓝色的尾焰，很远就能听到引擎运作的动静。
　　所谓眼球机器人，是一类球状机器人的统称，通常没有肢体，像一个大眼珠子，比较灵活，适用于各种场合。法洛莎毫不怀疑它们是地下眼魔一族的金属仿制品，只不过缺失了操控人心的能力。
　　淡蓝色眼球机器人旋转向下，逐渐加速，降临到穿梭机附近，似乎是一台辅助型机器人，毫无战斗力和探测力可言，和那些带激光的同伴不同，专门用于接待。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欢迎光临田中智能机器人公司。”它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们这有个你们公司出品的合成人，坏得太严重，想看看能否返厂修理。”徐炀道。
　　A40之前显然是个保安，但表现太差，回去肯定会被拆解，没法找它原先所属的公司，只能到制造商这看看情况。
　　徐炀愣了一下，其实这台机器人确实大得有些过分，确实能完全容纳一整个人。
　　“莉拉，”徐炀望向她，“……接下来的鼠潮危机，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毕竟是意识芯片啊，”徐炀转向A40的残骸，“修好之后，还能保留过去的记忆、或者说档案吧。”
　　蓝眼球机器人愉快地转了一圈。
　　“原来如此。”徐炀点头，鼠潮的影响仍然十分明显，但蓝眼球机器人的话语中又有一个信息引起他的注意，“……你下的令？哥们你地位还挺高。”
　　淡蓝色眼球检查破损A40的零件，A40有些碎片找不到了，很多碎块被潘瑞伊打得满天乱飞、难以找回，眼前的A40大概只有原来80%的质量，唯一的好消息是头部完整，也就是意识芯片尚在。
　　“如果是那个A40的话，”尼德莱特道，“想必是无所谓的吧。”
　　法洛莎忍不住抚摸自己的下腹，魔女没有能力孕育生命，只能在生命的终点独自消逝，犹如萤火。唯独人类代代相传，时至今日。
　　怪不得A40的行为逻辑难以预测。
　　不过，转念一想，徐炀还是有了打算。
　　“完全修复吧。”徐炀说。
　　A40之前守护的雇主被杀，在之前的安保公司肯定干不下去，等鼠潮结束、我们能掌握一家公司的时候，倒可以雇它来干活，毕竟，A40确实是一个实力非凡的刀客。
　　“这你就错了。”崔俊友摇头，“A40本就该是个正常的战斗机器人，之前那种状态是受损的、非正常的。这事就跟植入物一样，一直带着一个残缺的植入物算怎么回事，肯定要认真修好啊！”
　　“因为罹患残疾，真的不能现身和诸位交谈，十分抱歉。”自称田中太郎的蓝眼球机器人解释。
　　“请支付维修费用55000。”蓝眼球机器人说，然后从身体下方打印出一个工单，可以事后根据单子上的指示把完好的A40运回来。
　　徐炀也对此感到纠结，完美修复的A40、带着残缺的A40，哪个才是我们认识的那一位合成人？可惜它现在这幅样子，没法自己做主。
　　“最后一个问题。”徐炀望向工厂内外漂浮的红色激光眼球机器人，“为什么防卫这么森严了？”
　　“战狂A40会梦见被剁死的富哥们吗？”李孝敏想到以前看过的动漫。
　　“非常、非常抱歉。”淡蓝色眼球做过检测之后，忽然开始频繁道歉。
　　“其实就是机器人，不过特意设计成人类的模样。”徐炀解释，“大部分都搭载了第三代人工智能，和一二代人工智能相比，第三代人工智能有自主学习的能力，而且有模拟情感的能力，虽然还不是真正的情感和智慧。”
　　“因为收到报告，得知片木区遭鼠人入侵，”蓝眼球机器人解释，“为避免灾难波及，我已下令转移产业和设备，将库存的战斗型机器人释放出来。客户您这台合成人也会被我们转运到安久市的维修中心，不会在地下受影响。”
　　“哪个才是A40？”葛城浅指着A40的意识芯片，“那个见人就上、中枪会怂、不害平民、挑战强敌的A40，还是修好之后的那个，明智、勇猛而忠诚的战斗型合成机器人？”
　　“那……”葛城浅困惑，“……还算A40吗？”
　　“这就不必了，把它完全修好就行。”徐炀道。
　　“我司生产会津城最优秀的合成人。”淡蓝色眼球发出愉快的电子音，“无论遭到怎样的损害，我们都能修复到完好如初。”
　　而在这个时代，制造人工生命已经司空见惯，人类就这样在冒犯之路上不断迈进，愈发显得大逆不道。
　　“它打架还挺猛的。”徐炀想到A40对付潘瑞伊的那几下快攻，如果对方是个普通的战斗魔女，也许就被A40给斩杀，但潘瑞伊这种极强的角色，又远远超出了讨论范围。
　　“得益于机器人的性质，我们可以通过运货管道返回地面，如果想走正常坦途的话，需要在出入口接受检查。”田中太郎解释。
　　“全部修复之后，”徐炀点头，“它也会想起自己过去残缺期间的所作所为，然后用自己新的意识加以评估，到时候，它自己会决定该成为什么样的A40。”
　　“不不，那太过昂贵了。”蓝眼球机器人漂浮起来，“实际上，我生活在这台机器人内部。”
　　但现在想来，魔女评议会的做法也许是嫉妒，人类有太多手段创造生命了。
　　尼德莱特有句话说对了，确实只有在这么古怪的地方，才能制造出A40这么非正常的合成人。
　　看来还得和鼠人们折腾一段时间了，现在这个状态是无法正常返回地面的，一旦遭到盘查，会十分麻烦。
　　“诸位的委托已经收到，很快会将这台合成人完全修复。”田中太郎回旋一圈，用牵引磁性线将A40的残骸回收带走，随后沿来时的管道返回，进入工厂深处。
　　“它会希望这样吗？”葛城浅蹲下身。
　　“我就是田中。”它说，“田中太郎，本社的代表取缔役，请多指教。”
　　“没事。”徐炀道，“幸会。现在如果要回安久市的话，还是只有一条路可走吗？”
　　“代号‘A40’，本该是个明智、勇猛而忠诚的战斗型合成人，但在意识芯片中，连接社交服务逻辑模块的连接片破损了，无法正确读取数值。”淡蓝色眼球机器人盘旋在A40的残骸周围，“很遗憾，我们希望能为此进行赔偿。”
　　“修不好吗？我们可以加钱的。”徐炀真不想让A40就此陨落，若没有A40拖延了足够久的时间，之前的冲突还不知会怎样收尾。
　　“是的。”蓝眼球机器人同意。
　　“也许就现在，也许一段时间以后。”莉拉走下穿梭机，轻轻踩踏地面，“就在我们正下方25米的地方，有19头鼠人正在小声挖掘隧道，供一头10米级的巨鼠爬行，毫无疑问，晖城区将陷入血雨腥风。”
　　“是意识上传技术吗？”徐炀好奇，在夏地区，人们仍然重视肉身的质量，很少把自己转化到机器人里去，为了延长生命，更多是追求开发维持和改善健康的药物，而非寻求技术手段。
　　法洛莎回想起当年那些制造魔像的男巫，也能让死物成活。魔女评议会则将此视为亵渎之举，罪名是胆敢僭越创造生命的权柄，并大规模搜查与追杀他们。
　　“不不，修理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淡蓝色眼球解释，“只是，非常抱歉……这是一个残次品，一定是质量检测方面出了问题，导致它流入市场。希望它没有引发问题。”
　　“合成人？”法洛莎没明白，“跟你们说的机器人有什么分别？”
　　徐炀用现金卡付了钱，现金卡交易仍然有无法追踪和匿名的性质，倒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只是他就只剩下这一张了，如果要申请新的现金卡，必须要有公司联盟的档案。
　　“你是指……”徐炀心头一动。
　　必须得增强自己一行人的力量。
　　“我们先去找一间枪店，再去左弘辰的公司落脚。”徐炀道，“……该全副武装起来了。”
第54章军事化
　　要购买武器装备，周围倒有几家可供挑选的商店。
　　首先是臭名昭著的品牌“军火贩子”，它隶属于黑火革新。作为巨型企业中最残忍凶暴的，黑火革新的企业理念就是要在全世界挑起争斗，方便售卖军火，其销量也是高到离谱。
　　因为背靠黑火革新，军火贩子品类齐全，上到等离子步枪、电浆步枪等高端能量武器，下到动能步枪、转轮机枪等常规枪械，他们都有销售，满足一切武力需求。
　　其次是会津城本地一家名叫“天邪鬼锻冶屋”的连锁店，专卖皮下刀刃植入物、合金刀刃等用于开膛破肚的利器，在热衷于街头械斗的帮派和少数行动隐秘的暗杀者当中非常受欢迎。
　　最后则是一家好评率很高、但是规模很小的军火商店，名叫“备之屋”，商品清单内容很少，都是些老旧货色。
　　“黑火革新的铺子肯定不能去。”徐炀首先排除一个目标，他们就是派马特奥来夺取法洛莎的幕后黑手，这台穿梭机也是他们家的，可不能回头撞进他们的罗网，“锻冶屋也不合适，我们没法和鼠人近身肉搏。最后那家店规模太小，不能买合用的装备……也许我们得把穿梭机开到其他地方去。”
　　“那咋办，”尼德莱特有些困惑，“我还要修行呢。”
　　“斗篷下是什么呢？”葛城浅看着尼德莱特，对方一直带附面具的头盔，穿厚重裹身的衣物，丝毫看不清真正形貌，就算说那合金面具下是一个机器人也有可能。
　　从成立那天起，公司联盟的权威就不断走下坡路，毕竟，试图靠一个组织把所有公司团结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那很好。”法洛莎点头，“这个时代的人们会给魔女提供什么武器？”
　　作为公开售卖的制式产品，卡桑卓彗星虽技术先进，但也比不上巨型企业特供内部使用的先进枪械，好在经过莉拉的细心调整，其性能突飞猛进一大截，全然化身大杀器。
　　“卖它的人说尝试注入魔力。”葛城浅解释。
　　“很奇妙。”徐炀同意。
　　“随意，只要一把狙击枪就够了。”她说。
　　“我是非常小心的。”葛城浅直立起来，她个头高，气质独特，“绝不会损失大家的钱和武器，说到做到。”
　　“如果诊所关了……”崔俊友本来想说让尼德莱特自生自灭，转念一想不可对他如此苛刻，“……你就跟徐炀混吧，他有钱。”
　　如今的智能化枪械有很多客制化配置和隐秘选项，就和调节一台电子设备那样复杂，若能对其进行充分调校，枪的性能也会大幅增长。
　　“只有公司联盟颁布的才有价值，本地公司发的没有参考性。”徐炀道。
　　看莉拉持狙击枪之后的姿态，徐炀也感到极度安心，这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关键火力。
　　他最开始加装植入物就是为了方便看动漫，这是尼德莱特永远不会说出口的。
　　提到战斗武装，莉拉露出一个极骄傲的表情。
　　“我也要把手枪。”崔俊友感叹，“这样的话，下次再遇鼠人我也不用忙着录临死的视频了，之前我乱说话，弄得我诊所页面都被封禁了，这下生意要完蛋了。”
　　言外之意即是，只要有一把狙击步枪在手，她能歼灭任何对手，克服一切问题。
　　“我发了，”崔俊友摇摇手机，这么一会功夫，他的ID已经改成了“觉醒者崔25”，“没有人信我的话，会津市民服务公司发通告说鼠人已经被击退，大家就一直刷留言说感谢公司什么的。”
　　“是我自己的武器和工具，所以不用给我买武器了，我自己有。”尼德莱特察觉到大伙都在看他，他可不是喜好被注视的人，赶紧坐到角落里去。
　　“你想用植入物技术做什么？”徐炀问道。
　　“给你。”徐炀刷了20万资金给葛城浅，要尽可能高质量的商品，“那边会有危险吗？”
　　他见过实力强大的征战魔女使用类似的武器，无边魔力化作巨刃，切割战场，能将装甲车一分为二，那一幕令人窒息。
　　他发现信号终于好转，于是用一根数据线连接手机和脑部接口，把高清画面导入，开始追京都无限出品的本月新番，题为《关于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却发现当地人试图用传送门攻打未来这回事》，正在流行当中，掩盖了之前《穿越为哥布林之王，但我是女孩子》的热度。
　　“你会喜欢我，这就够了。”罗西娅微笑着，其感情十分甜蜜。
　　葛城浅离开后，徐炀又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老崔，你得在网路上提醒大家，鼠人会爆发第二波猛攻，目标应该就是晖城区。”他说。
　　大约过了半小时，葛城浅将武器都带回来。
　　“魔力传导术。”法洛莎微眯眼睛，“看来人类的技术进步也不是一无是处。”
　　“开发一款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植入物，”尼德莱特畅想，“倒不是为了拿它赚钱或者证明什么，我只想拿它当个纪念，纪念植入物技术对我的改变。”
　　“很好。”莉拉将这把造型精美如艺术品的白色步枪端在手中，态度欣喜，她立刻端起步枪，熟练地调试起相关参数。
　　“我需要一把大口径动能手枪，”徐炀道，“然后是莉拉的装备。”
　　徐炀透过窗户，能看到下方远处商业街灯红酒绿的景象，人来人往，他们自由自在地消遣、买卖和叫喊，人们仿佛沉醉在一个醒不过来的五彩斑斓的梦境里，在一个大屋子中酣眠。
　　法洛莎试探性地朝内注入她残缺的魔力，瞬间血红色与灰色交织的魔力流随之出现，并交汇成半透明螺旋剑的形状。
　　全世界人类将有幸死在我的剑下。
　　“她会，”李孝敏不由得露出敬佩之色，“和她相比，我什么都不会。”
　　葛城浅买给法洛莎的则是一个金属柄。
　　“你骗我呢？”法洛莎摇晃了一下金属柄，它像剑柄，但没有刃，只能在手中握持，毫无战斗功效。
　　徐炀想了下有关战斗的情报。
　　“其实我先去了军火贩子那边一趟，”葛城浅抓了抓头发，“军火贩子还是最好的商店，虽然黑火革新名声很差……不过我没进去，感觉被人跟踪了，所以又赶紧找小路离开，去备之屋的地下室买了东西，放心，回来的路上应该没被盯上。”
　　崔俊友这样在屋里大吼大叫的，会被嫌弃扰人清梦，直到鼠人从屋外猛砸，人们才会一个个惊醒，在惶恐中战栗。
　　“不。”尼德莱特在这方面意外的固执，“一定要向您学习到最好的技术，别的我哪都不去。”
　　“对，”葛城浅同意，“包括帮派、黑客和会津城的隐秘势力，我的名声还派的上用场，派我去买吧，列个清单就行。”
　　新剧虽然是无需动脑的爽番，对于阅番无数的尼德莱特来说太过套路化，但其声优阵容强大，都是有多年配音经验的老机器人，即便出于对它们多年服役的敬意，尼德莱特也要追下去。
　　“你们会用枪吗？”徐炀转向李孝敏和罗西娅。
　　法洛莎没有说话，她忽然想到，一旦回片木区那座神社取回力量，所召出的魔力之剑或将焰浪涛天，焚山煮海。
　　“大部分魔女武装都威力不凡，而且是违背公司法才流传在外的，我带回来你们就知道了。”葛城浅道。
　　枪本身由灯塔核心公司设计，塞满了受其垄断的黑科技，全自动装填、弹药种类切换、反装甲/反单兵双模式等基础功能自不必提，更重要的是结合了高斯步枪的电磁加速技术，可以发动蓄能射击，精心瞄准之后发动的攻击，可以破坏任何目标，说是反器材狙击枪也不为过。
　　“公司联盟也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崔俊友发着牢骚，“尤其是近些年，根本没有能力命令巨型企业，威望一天天降低。”
　　“那就给你们买一把手枪，魔女的话，似乎我也能弄到魔女专用的武器。”葛城浅之前见过法洛莎恢复莉拉的断臂，猜出她的魔女身份。
　　“倒也不是。”葛城浅以内行人的语气说道，“可以去备之屋，这家店在片木区也有接头的，只给熟人供货。”
　　她买给徐炀的是一把大口径手枪“井虎”，由天枢制物公司生产，这家公司和高阁九州同为夏地区的巨型企业。
　　这把枪叫徐炀爱不释手，花纹精美，杀伤力强，射程还远，综合性能十分优秀，还带辅助瞄准功能，与徐炀的处理器远程连接后，能快速锁定敌手，就像在现实世界中开了自瞄一样精准，改善了徐炀本身射击技术不良的问题。
　　“魔力不够充足。”莉拉看出那双重魔力组成的螺旋剑刃脆弱不堪。
　　“我相信你。”徐炀点头。
　　“如果我能带着它回到过去，”法洛莎感慨，“评议会可能把我奉为座上宾……魔力曾被认为永远不可能在魔女身体之外的地方传输。”
　　“熟人……”徐炀想了下，“……是帮会吗？”
　　给莉拉的则是一把高科技智能狙击步枪“卡桑卓彗星”，这把枪是这一世代很流行的款式，通用于世界各大战场，大部分公司狙击手都标配这把步枪或它的衍生款式。
　　魔剑藏锋，杀人无血。
　　直到这把狙击枪在手，莉拉才完全下线所有紧张忧虑的情绪模块，取而代之的是镇静和骄傲。
　　主流枪械有两大派系，一类是能量武器，后坐力小，适合破坏盔甲与机器人，缺点是能量衰减迅速，因而射程较短；另一类是传统火药动能武器，发展到现代，其技术已臻完备，而且射程较长，适合对抗血肉之躯。
　　顶级的暗杀者和支援狙击手，绝无失手可能。只可惜，在多年前的泰西洲一场公司内战当中，莉拉被现实操纵者撕裂了身躯，否则，她现在仍是千湖电子公司著名的狙击骁锐。
　　“跟踪？谁？”徐炀皱眉，“你见过他们了吗？”
　　“我大概看到了，是一个黑人，”葛城浅说，“一个戴墨镜、穿雇佣兵装扮的黑人……还有两个红色装甲的魔女，在军火贩子附近。”
第55章巨门商事会社
　　就葛城浅的描述来看，那黑人极类马特奥。
　　作为黑火革新的合成人，确实可能存在不止一个马特奥，但不知原先那个是否把情报传输回去了。
　　无论如何，黑火革新的触手伸到此地，这是不争的事实，必须要想方设法避免他们的窥探，更不能与其发生冲突。
　　葛城浅将买到的更多武器分给其他人，整支队伍完全武装起来。
　　她还买了若干便于战斗的辅助装备，交给徐炀的是一个带手枪套的腰带，一件多口袋的战术背心，便于携行，以及多盒弹药与手雷。
　　主流的手枪弹药分为四种口径，在魔女战争中由公司联盟制定，即14mm、9mm、7mm和5mm，徐炀拿到3盒子弹，总共240发，井虎的装弹量达到13发9mm子弹，火力充足。在会津城对付老鼠的环境下，子弹威力已经溢出，只要足够精准就可以取得击杀。
　　这下我们也是准军事化的队伍了。徐炀与他们整理装备、填装弹药，在接下来的鼠潮危机当中也有一定自保能力。
　　“真是托了前辈的福。”李孝敏连连点头。
　　“这是我司的商业秘密。”左弘辰赶紧说。
　　“……这就罢了。”左弘辰脸色一变，立即摇头，“这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资产，我是绝不会让给别人的。”
　　这房间配有智能屏幕桌面，就像超大型的平板电脑，只不过是和桌子融为一体的。
　　“公司狗。”崔俊友低声骂了一句。
　　“对，”左弘辰点头，“我父亲来列岛洲经商，我接管了他的公司。”
　　问了路，通过电梯抵达后，徐炀见这里的装修就像高档酒店一样，走廊擦得映出人影，光线温暖，植物盆栽保养精致，队伍里的其他人正对华丽装饰指指点点。
　　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怖才是最可怕的。
　　葛城浅与其联络之后，他在门口派了数名友善、训练有素的公司人，彬彬有礼地邀请徐炀一行进入，又有专人引导莉拉将穿梭机存入公司的地下车库。
　　左弘辰坐在他的办公桌当中，背靠一张黑色、舒适的老板椅，周围的天花板上垂下一个个数据面板，不停刷新着最新的股市情报和期货市场状况。
　　“有无数兢兢业业的员工为之奋斗，又有左社长任劳任怨的奉献和光明正确的引导，巨门商事会社一定会繁荣昌盛的。”那引路的女人认真地说。
　　如果葛城浅遇到的那个黑人真的是马特奥的另一个复制品，那么未来与其必有一战，以绝后患。
　　莉拉驾驶穿梭机转向左弘辰的公司。
　　“像这样的小公司如果想要繁荣起来的话，”徐炀道，“一定程度上的投资是不可避免的。”
　　商社内部装修简单，透过一张巨大的玻璃幕墙，徐炀看到数十名公司人在工位中埋头工作，对电脑不断敲击键盘，动作比机器人更僵硬。
　　“我们就在这里先休息一下。”徐炀转头看其他人。
　　不过徐炀还在考虑和鼠潮有关的事，没有兴致。
　　“这地方才算是适合休息的地方啊。”葛城浅赞叹不已。
　　“我司正在稳步经营。”左弘辰沉声道，“不停采取稳健又富有开拓性的经营策略，订单和伙伴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成为会津城最大的进出口公司的。”
　　“我打算出资购买贵公司一定的股份，”徐炀道，“如果能完全收购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夏地区则历史悠久、文化灿烂，具有和魔女文化不同的面貌，但由于公司联盟对历史的系统性掩盖，徐炀对自己文化的过去知之甚少。
　　“我可没说要全额盘下。”
　　法洛莎尾随而入，关上门，这种安逸的氛围叫她感到某种程度的渴望，身上的现代装扮让她有全新的感觉，她见过乡村妇女们身穿长袍，以守贞为荣，而现代的女性则有权展示身体，她轻抚自己的大腿，试图引起徐炀注意。
　　近东地区因为发掘了传奇般的能源“香料”而获得相当程度的重要性。列岛洲位于大洋当中，地形破碎，与世隔绝，地位独特。
　　按照公开的信息，收购这家公司需要1千万左右，而且股份主要集中在左弘辰手里，其他股东的话语权甚少，只要说服左弘辰就能拿下它。
　　正是午饭时间，在高处，运输营养膏的传动装置不断工作，不断将一盒盒营养膏倾倒在他们的工位附近，他们不时从工位中伸出一只手将营养膏取走，在几秒的进食之后又回到工作当中。令徐炀想起现代化的屠宰场或家畜养殖场。
　　虽然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但是在各个方面都已经向巨型企业看齐。徐炀走入左弘辰的办公室。让员工们日夜工作，剥夺他们自己的时间，苏醒之后就在工作，工作之后必须睡觉，其他时间用于灌输忠诚思维。
　　“对你来说是数不清的资金。”徐炀道，“慢慢考虑吧。”
　　在十分钟的时间里，她已经浏览了正常人一天才能读完的信息。
　　徐炀确实不怀疑左弘辰开公司的能力，如今公司秩序已然固化，一个常规企业想要做大十分困难，任何商机都会被巨型企业抢先攫夺。
　　“会津城正在危险当中。”徐炀善意地提醒，“也许是时候转移了。”
　　巨门商事会社有好几间成套的贵宾房间，原本是用来招待贵客的，结果多年来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投资人造访，因此长期空置，如今才派上用场。
　　“诸位，请随我到贵宾套房来。”那女人忙转头，殷勤地引其他人出去，并将门带上。
　　徐炀抬头看，左弘辰同时关注着不同巨企辖区的经济状况，似乎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泰西洲、新泰西洲、近东地区、列岛洲、夏地区这几个位置尤为关键。
　　无数信息涌入法洛莎的脑海，而她也以魔女的本领轻而易举地将它们融会贯通。
　　“这里可以上网。”徐炀睁开眼睛，“我教你网上冲浪吧。”
　　然而这也只是一时的避风港湾而已，鼠人的下一次攻击如同定时炸弹，知道它们必然来临，只是不知道从什么位置、以什么方式进攻。
　　“就把我当成一个投资人吧，”徐炀道，“巨门商事会社，如果没有足够大额的资金作为助力，哪怕再熬10年，也不过是个地下的小公司罢了。”
　　“我可没这么说。”徐炀摇头，“……也罢。”
　　“欢迎。”左弘辰愉快地说，“兄弟，之前那趟可多亏你了。”嘴上说着，他的目光还是没从高处那些数字面板上移下来过，尤其关注新泰西洲的金融新闻，毕竟公司联盟坐落于那里，可谓是世界的关键点。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徐炀环顾四周，办公室装修还挺有品位，古香古色，巨大屏风上绘有仙鹤与红日，有夏地区的风貌，“哥们你也是夏地区来的吧。”
　　他把左弘辰留在其办公室里，信步向外走。
　　徐炀教法洛莎如何借助网络和浏览器了解外部事物，她眼神渐渐变得愉快，很快就上手，并且不断输入内容搜索资料，想对她之前听闻的所有奇异之物逐一进行分析和了解。
　　只可惜，他对控制权看得太重，一时倒也无从解决。
　　“抱歉。”左弘辰紧绷的脸色和缓下来，“也许我还要时间考虑一下，您有多少资金？”
　　在办公室当中，只剩下徐炀和左弘辰二人。
　　泰西洲是魔女们勃兴发展的地方，新泰西洲则是公司最早登陆并占领的广阔地区，二者都相当繁荣。
　　“巨门商事会社是一家欣欣向荣的贸易公司，”一名上穿黑色西装，下穿短裙与薄袜的女人引徐炀一行参观公司，“社长有着精明的经商头脑，继承了父亲的产业之后，将其规模不断扩大。”
　　在谈话间，徐炀已经用数字心智联网，查询了有关巨门商事会社的信息。注册资本只有50万，只能用悲剧来形容，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想来左氏父子已经耗尽心血。
　　“你在威胁吗？”左弘辰误解了徐炀的意思，“虽然外面有些老鼠，你觉得这样就能威胁我，让我出售资产？”
　　“您有兴趣投资我的公司吗？”左弘辰眼前一亮，然后连连用眼神示意那带路的女人。
　　“但……我猜是迟早的事。”
　　“每年营业额有一千万吗？”徐炀观察左弘辰的神情。
　　徐炀嘱咐莉拉一定要时时戒备，随后进入其中一间房躺下，丢下外套，闭起双眼，休整起来。
　　徐炀在一旁看着，屏幕上的页面飞速变化，无数文字跳动切换，徐炀的大脑经过神经网路工程师的训练，又有高级处理器，能跟得上速度，而看法洛莎的架势，她全靠自己的魔女智识就能记得清清楚楚。他如今才明白，为何公司会对魔女作出多番限制，她们完全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族群。
　　接触到网络后，法洛莎也会迅速成长起来。
　　要对法洛莎的现代化程度进行打分的话，穿上一整套现代服装只有30分，了解到目前世界的运行规律勉强算50分，可要是加上网络冲浪、论坛、网游、直播、游戏和虚拟头盔，那便不下于300分！
第56章智识
　　智能屏幕桌面是一种比较流行的家具，人们对高分辨率与大屏幕不断追求，最终促成了智能桌面技术，以整张桌子作为显示屏，浏览效果非常好。
　　法洛莎站在桌子一端，目不转睛地了解各方面的知识，人类对世界竟然如此解读！在官方百科页面的释疑里，太阳升落、群星涌动、海潮起伏，这些现象并非神之奇迹，而是一系列行星运动的结果，叫法洛莎着迷。
　　现代的“公司”真的太善于欺骗了。
　　若不是我曾经亲眼见过日之炎多在东方的大海渊中崛起，倒还真信了这一套。
　　法洛莎回忆起抵达列岛洲之后的见闻。日之炎多，那位来自外部种族的豪强，负责管理太阳的运动，从而交换到了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资格，祂向上一跃，用自身的热量煮沸大海，朝天空挥舞手臂，将太阳从怠惰的状态中唤醒，从而给世界带来一天的光明，那是我肉眼可见的神迹，但人们却把日出归为行星自转的结果。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千年来，除了尊贵神明本身之外，其他外部种族和远古神秘者也都销声匿迹，仅仅是因为魔女-人支配关系的逆转吗？
　　也许……
　　法洛莎问徐炀如何打开画图平台，之后在屏幕上涂画起来。
　　徐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答。
　　虽然她不甚理解部分玩梗视频里在讲什么，也不太喜欢那些单纯的男女内容，但有很多人类失败集锦和世界各地的土味片段，她也能看懂其中搞笑之处。
　　“这是啥？”徐炀困惑地看着法洛莎在桌面上绘制奇异的符号。
　　资本会推动科技进步，也会让人类永远痛苦。
　　第二个星点是“神明们”，徐炀不甚了解，公司封锁了相关内容，在认识法洛莎之前，他只知道神明是古代受到尊奉的伟大力量。
　　而且，把那些庞大古老的生命带回来，这个世界才会更加精彩。
　　秩序扭曲了，所以一切都在崩坏。法洛莎暗想。
　　“……原来如此。”
　　整张图由四颗类似星点的图案构成。
　　在网路冲浪的过程里，法洛莎无意中点开一个视频，在一座半摧毁的城市当中，有一群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的市民，挥舞着砖块和手枪冲出来，但遭到一台战机轰炸，轻易被炸成碎片。她注意到这条视频的评论尤其多，而且负面评价占了九成以上。
　　法洛莎摇晃身体，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视频内容。
　　那符号大致像是从上到下的四个星点。
　　没有限制，没有任何规则，为了迎合口味，短视频内容尽是些男男女女贴身肉搏，不然就是些搞笑内容和整蛊内容，法洛莎从没听过这么有节奏感的音乐，在她听来一直砰砰砰砰的，比过去那些简陋乐器的轻缓旋律要震撼太多，配的视频内容也特有趣。
　　“这也是为什么森林之主逃到了遥远的极地。”法洛莎远望北方，“人类看的越清楚，诸位远古神秘者的力量就越弱。在经院哲学家的解读里，这种做法叫做‘祛魅’。”
　　“我和他们一样愤怒，”徐炀叹气，“我思念我的父母，虽然我从未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子，公司毁灭了他们的健康，榨干了他们的生命力。”
　　“拿屠灭人类的历史当噱头吗？”法洛莎觉得古怪。
　　相较之下，竟是法洛莎的说法比较详实。
　　“我不相信人类的解读，”法洛莎摇头，“我就告诉你在我们那时候是怎么理解的——魔女们肩负着连接群星世界和我们脚下大地的使命，每个魔女的力量，在天空中都对应着一个星辰。你知道吗？每个魔女的力量都是独一无二的，直到上一个魔女逝去，然后经过几年或几个世纪的等待，才会出现下一个有相同力量的魔女，这是因为星光再度投射到这里需要时间。”
　　“四星图。”法洛莎指着图像上的规律，“我在教会服务的时候学到的，是支撑整个世界的根本。”
　　徐炀又查了查现代人对魔力的解读，说的是“仍有许多现代科学无法解读的内容”。
　　身体伏在桌面上，法洛莎目不转睛地刷着一个又一个视频，许多都带投影功能，她站到相应位置上，仿佛身临其境，整活的人似在眼前，她全然陶醉其中，连饭都忘了吃。
　　“人类的反抗……就像之前人们冲过关口一样。”法洛莎回忆起当初闯过1号连接处的情形。
　　劲爆的电子合成乐响彻房间，轰得徐炀耳朵疼，热门歌曲的旋律反复唱响。
　　“他们为什么要用头撞地面？为什么标题写‘不要笑挑战’结果里面的人在傻乐？为什么里面每个人表情都这么古怪？太、太搞笑了。我也想录一个发上去。”法洛莎已经刷得停不下来。
　　“距今100年前的一场斗争，”徐炀对这段历史比较熟悉，“在泰西洲的伦德尼姆，整座城市的人们一呼百应，集结起来反对十六小时工作制，但被公司联盟派遣的部队屠戮殆尽。这事影响很大，自那之后才改革为延用至今的十二小时工作制，被称为公司联盟的一大善举。”
　　法洛莎又往下看，随着特效镜头切换，视频内容从被屠戮的城市转为一台先进战斗机的模型草图，随后响起黑火革新公司的广告词——“黑火革新，世界最好的军火，平息伦德尼姆之变的‘空中霸主T4’制造商，现已推出‘空中霸主T10’，保护您私有资产的有力工具”。
　　“这就是网路世界，一切都可以解构，”徐炀解释，“网路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没有任何东西是严肃的，再认真、再精密的东西，一旦上了网路都会被被剥离秩序和理性，变成简单化娱乐化的内容，毫无下限可言，底线变成了米线起跑线中位线人鱼线日期变更线。”
　　“原来人类背负着三座大山，早该翻翻了。”徐炀道。
　　“这是在讲什么？”法洛莎不解。
　　“我们在探索大自然，这有什么问题？”
　　“字面意义上的，我想重见天日。”法洛莎闷在地下，快受够了，“这也是公司害的。”
　　最上方的星点是“群星的世界”，在徐炀的理解当中，就是宇宙。
　　“你在说什么，秩序是好的，”法洛莎有些气恼，然后把图像翻转过来，“你瞧，现在完全变了。人类位于最上方，至高无上，压制着魔女。魔女们则与神明相隔绝。最下方是我们所生活的地方，即诸星世界内的一颗星星，如今被人类肆意解读。”
　　“她们不是我们的真正敌人，她们被自己的工作所束缚，如果只把目光盯在公司雇佣的魔女身上，我们就放过了我们最危险的敌人。”
　　“公司联盟不希望我们理解事情。”徐炀说道，“他们已经给我们预设了一种对世界的理解方式。”
　　“还有那些为公司服务，甘愿沉沦的同类们。”法洛莎想起像潘瑞伊那样对人类卑躬屈膝的魔女。
　　“因为你没有身份，而且是魔女，最好我们能有一家受自己控制的公司，想办法给你弄一个身份。”徐炀道，“否则你永远不可能在阳光下行动。”
　　“他们还挺骄傲。”徐炀摇头，“差评是肯定的。”
　　对徐炀来说那叫“群众”，如果当年的一场大行动能让十六小时工作制变为十二小时，那么再来一次，是否就能争取到八小时的工作制？
　　在法洛莎的讲解下，徐炀默默观察这幅图画。
　　对法洛莎来说那就是“远古秘密”，我会给祂们提供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这世界有上百亿人，而消耗一两亿人类的鲜血和灵魂，也许就能恢复祂们的权能，让祂们回到世界舞台上来，用她喜欢的鲜血与火焰洗涤世界。人类都是欠收拾的，很难长记性。
　　第三个星点则是“魔女”，第四个即“人类”。
　　“那魔女的魔力到底从何而来？”徐炀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世界秩序如此，”法洛莎指出，“从上到下，我们位于群星的世界当中，神明至高无上，魔女们有资格操纵并继承魔力，并驾驭着人类，现在则完全颠倒。”
　　话音刚落，他们各自心中想到一把趁手武器。
　　“一个被重重包裹的怪兽，各公司都是它的甲壳，真正住里头的叫资本，是推动所有公司行动的原生动力，资本以增值自身为目标，所以就像寄生虫，催促宿主不停寻找壮大自身的机会。”
　　“不，力量来源于神秘感。”法洛莎道，“你越不了解一个事物，就越惧怕它。而如果神秘感消失，其力量也将消亡。”
　　“那是什么？”
　　不过，显然只有我的理解才是最正确的，法洛莎暗想。总有一天我要让其他人全都顺从我，瞎想那么多干嘛。
　　平台根据算法推测出法洛莎下一个想看什么，也不停推那些易于理解的幽默视频。
　　吃过午饭后，徐炀要检查法洛莎上网学习的成果，却发现她的注意力已经从了解世界的秘密转到了短视频上。
　　“所以我们才要多阅读。”法洛莎不停切换页面，从中汲取知识，“我在教会学到的第一课就是接纳，要学会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
　　“屠杀这样的怪兽需要一把好武器。”法洛莎道。
　　“人类真是……最佳的弄臣。”法洛莎笑着说，然后一边手指在桌面上滑动，寻找下一个视频，这是她自从苏醒以来最开心的时候。
　　那被弄臣愚弄的魔女又算什么？徐炀摇摇头，不能伤她自尊。
第57章迷离
　　让法洛莎从短视频成瘾中解脱出来的不是她的自觉，也不是徐炀的劝说，而是地震。
　　忽然间，房间不停晃动，智能桌面上的内容不断闪烁，最终彻底暗淡，似乎网络光缆遭到切断。法洛莎正看到有趣的地方，现在无法如愿以偿，登时有些恼怒。
　　“我要看好看的东西。”也不知为什么，法洛莎忽然特别钟爱这些逗趣的人类，但她停不下来，像有只猴子在心里面狂挠。
　　想接着看、接着看、再接着看，不停地看……
　　“那我也不能把网络变出来。”徐炀耸耸肩，“也许鼠人们又来了。”
　　“但外面很安静呢。”法洛莎凑到窗边，余震很快消失，“也不见公司的活动。”
　　“你之前网路上看了那么多东西，”徐炀好奇，“到底学到了什么？”
　　难受……
　　与此同时，与徐炀靠的如此之近，叫她从身体深处明确传来想要的信号。
　　“你已经战败了。”法洛莎当然知道莉拉的心思，不过她早已赢得太多。
　　“当然，到现在都像一个梦，醒来不用上班，夜晚不用加班。”徐炀笑道。
　　“比如公司联盟的事。”法洛莎见没有鼠人们钻出来，又回到床铺躺下，“最强大的20家企业被列为巨型企业。”
　　莉拉当然不希望徐炀和法洛莎在一块。
　　“我还读到魔女们曾经自发组成‘权益会’，但是被摧毁。”法洛莎皱眉，“公司打击魔女的行动，抓捕她们中的为首者并且公开处决。”
　　“怪不得你说公司才是我们的大敌。”
　　“这是一条长路。”徐炀畅想起来，“我变成一具‘尸体’，失去所有合法身份，在公司联盟的档案中不再存在，不能再做任何正经行当。”
　　“对，在这种状态下，我要么就下定决心从此做一个懦夫，找一个边缘城市躲起来，度过极度平淡的一生。我可不想这样，你也看到了，在二十六号高地上被堵死的那些人，他们本质是边缘人，已经被公司放弃和遗忘，死亡是他们的归宿，除非奋起一搏。”
　　保持斗争心，将这噩兆的化身从主人身边驱散，设法替代其位置，并用自己的方式进一步证明忠诚，在这场小小失利之后夺取整场战争的胜利。
　　“之前也一定有人逃离过公司。”
　　外面传来急匆匆的敲门声。
　　莉拉在门外听得无比心焦。
　　她背靠在墙上，聆听里面的一举一动，光是通过声音，她都能在心中重现出里面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
　　“没成功，就算成功了也只是第一步，我们不能在散兵游勇的状态下行动，”徐炀说，“我们需要章程，需要体系和架构，需要纲领。”
　　小船驶向幸福的港湾。
　　也罢！从下一刻开始，洗心革面，重归冷静，坚定自己在这方面无法胜过法洛莎的事实，停止一切尝试，成为一个忠实仆人，断绝进一步可能性。毕竟我依靠一具机械身躯活动，并未拥有真正的血肉形态，竞争力十分平庸。
　　这些严峻的事实稍微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回来。
　　法洛莎忽然觉得徐炀是个倒霉蛋，她亲了他一下。
　　哪怕徐炀与世无争、享受生活也好，一旦卷进历史大幕的漩涡，想脱身就太难了。
　　主人啊，为何不能抵挡诱惑。
　　“你说得对。”
　　“也就是收购这家公司？好像说你打算把这公司拿下。”
　　“我相信你能做到。”法洛莎握住徐炀的手。在她看来，徐炀的感情有点过于充沛了，做人还是残忍无耻一点比较好，别人可以死远一点，血不要溅到自己身上就行。
　　可惜眼下无法干涉，只能默默吞咽酸涩的嫉妒之苦果。
　　“开整，如果你不爱我你就拒绝。”
　　根据法洛莎之前提出的概念，她无疑要进行第二次重置，重建从上到下星空、诸神、魔女、凡人的秩序，这一过程要制造多少死伤自不必说，更会让作为其同伴的徐炀成为历史罪人，在后世受到唾骂。
　　“鼠人来了。”
　　“是的，”徐炀点头，“我最早知道的那会还只有17家，15年前新增了卷饼大帽，9年前新增了桑海互联，5年前新增了孔雀-崔斯坦集团。”
　　“我要拯救魔女们，”徐炀看着天花板，身体阵阵酥麻，“之前想的是‘我要’，现在我却觉得‘我能’，我有能力做到。”
　　“我不能再跟老鼠一样躲避，我要成长到能和它们分庭抗礼的地步。”徐炀感叹。
　　“她们变成了羔羊，”法洛莎冷笑，“包括之前威胁我们的魔女也是，佯装出强大的样子，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奴隶的身份。”
　　这种事，莉拉决不允许。
　　“是我。”莉拉的声音。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姿色上处于下风！
　　又或者说……
　　室内犹如火山，室外则是极寒。
　　法洛莎躺在一边，想的则是草，好舒服，快升天了，以后还要大整、多整。
　　徐炀已经无法为临阵脱逃寻找借口，只好迎接挑战。
　　“是的，很多人逃走了，无一例外死去，有人死的轰轰烈烈，有人就安静地被清除，我知道他们的下场，我如果不够强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从最开始……我下定决心跑出工位，骇入那台出租车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必须变得更强。”
　　“你过去叛离了公司。”
　　屋内滚热，事毕之后，徐炀感觉自己成了全世界最贤明、智慧的人物。魔女的力量仿佛也流到他体内，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你想要什么？”徐炀从未见过法洛莎如此狂暴的状态。
　　唯一稍微解决痛苦的方法，就是压制自己的魔女力量，不再释放五感去聆听动静。
　　“隐姓埋名。”
　　历史演进有其自然规律，我们的奋斗只不过是大河中的小小浪花，刹那间就会消逝，然而也正是这一点一滴的微小变化，构成了我们生存的意义。
　　“唯恐不利的念头传播开来，”徐炀说，“每家公司都雇佣大量魔女为自己服务，如果她们一个接一个胡思乱想，事情就有问题了。”
　　如今，这种事终于有了更改的机会。
　　我输了？
　　该死的法洛莎，只凭早了一段时间认识徐炀，便已抢到位置。
　　“长进了是吧。”法洛莎翻了个身，对徐炀的喜爱更盛，她感觉自己快疯了，忽然想重置万物，建造一个只有自己和徐炀在的新世界，设法制造全新种族，再造新的历史。
　　徐炀还在为之前的小型地震担忧，但法洛莎已经压了上来。
　　她曾经组织那群同党的时候，其他魔女都是些老辣货色，每日都在地牢中找乐子，叫法洛莎对这种活动门清，她们以取笑法洛莎未经人事为乐，并把这当成攻击她的借口。
　　我……完整了。
　　万物生灭不息，大地永恒而厚重，无论这片土地上发生怎样的争斗、祸乱和变革，太阳照常升起，明日不会因一个人的言行而发生什么改变。
　　必然要选择后者。
　　莉拉闭上眼睛。
　　莫名的，法洛莎心中涌现出对徐炀的强烈宠爱，她总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天下第一，当然，那是一千年前的法洛莎留下的幻觉，她在权势滔天的时候留下了一种心理模式，即想要征服弱者、强化自身权威，以及向被保护者施恩。
　　“谁？”徐炀穿衣服。
　　与之前相似的地震再次发生，徐炀顶着地面摇晃，迅速冲到窗边往外看，晖城区的街道一片接着一片暗下来。
　　新一轮鼠潮爆发。
第58章楼中
　　地震连连。
　　列岛洲属板块交界，地震频繁，葛城浅自幼于此长大，见过太多人因此而死，如今地动山摇，更忧心同伴们的状况。她立时冲出房间，挨个敲门，询问他们的状况，以及是否需要帮助。
　　无论别人怎么想，葛城浅都已把同乘穿梭机的大家当成了重要的伙伴，绝不愿看到他们受伤。
　　其他人倒还好，唯有尼德莱特，对葛城浅的关心非常不适应。
　　“你还好吗？”葛城浅在尼德莱特房门外大喊。
　　也许是老鼠来了。尼德莱特看向窗外。可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逸点的地方可以专心看番，又有这些讨厌的事不断打搅。人人没有压力、自由自在享受生活的时代何时来临？也许那是幻想，我们生来就是要受苦。
　　戴面具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隐藏表情，尼德莱特打开门，虽然他面具下是某种尴尬和厌倦的神色，但葛城浅完全看不出来，而是松了口气。
　　植入物真是太方便了，还好自己趁着之前有网的时候缓存了大量剧集，生活在京都无限的人怎么能不看月度新番呢？
　　闻言，罗西娅转向莉拉，她正守在徐炀门外。
　　“知道了。”尼德莱特嘴上说着，眼部植入物则已连接无线传输，从手机上读取动漫画面，他想一边逃亡一边跟上连载进度。
　　男人永远钟爱年轻皮囊，而魔女在这方面保持良好，甚至延续数代人。
　　徐炀留心自己衣物是否齐整，刚才那享受虽短暂，但却印象深刻，法洛莎的身躯令人回味，能一亲芳泽对他来说是极大幸运，叫他神魂颠倒。倘若真能在温暖海滨营建别墅，与所爱之人在沙滩上漫步，那才叫此生无憾。
　　之前在义体诊所里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就疯狂刷剧，每次都会一次性看完整部作品，而且好坏不挑。
　　这曾经是我的经历。徐炀暗想，难免感同身受。
　　“我们得走了。”李孝敏语气急切，“前辈呢？”
　　莉拉一向会遵循徐炀的命令，但现在她并未这样做，而是趁徐炀下楼之际，闪身进入房间。
　　或因反复发生的地震，断电、断网情况愈发严重，从四面八方都开始响起持续不断的谈论声。
　　怪物永远都是怪物，沉睡千年也不会改变。
　　如果把大家全杀掉，徐炀也会离开我的。
　　鼠人们引发问题，令正常经营活动难以为继。
　　“你这是想干什么？”法洛莎嘲讽，“外面可危机不断呢，别在这种时候跟我吵架。”
　　随着地震程度加剧，所有灯光瞬间熄灭，地下深处传来轰轰声，墙壁上的装饰不断摇摆，许多物件滚落到地上。
　　与阴晴不定、神秘莫测的法洛莎相比，她还是更愿意亲近莉拉。
　　道路寸寸开裂，一只只巨爪将地面凿开，巨大鼠头拱出地面，以鲜红眼睛憎恶地凝视晖城区的光线和建筑。
　　杀光他们，换一批朋友吧。正如潘瑞伊所说，乌合之众罢了。
　　莉拉不语。
　　她不禁想到京都无限高层中活跃的“樱之魔女”桐野怜世，作为历任公司社长的侍寝之人，常年利用生物科技和魔力维持青春容颜，自魔女战争结束后就承担这样的工作，至今已经100余年，侍奉过7位社长，在卧榻之上为公司经营不断指明方向。京都无限将每次换任视为祭典，把魔女与社长送入传统神社当中。
　　“去找穿梭机。”徐炀迅速动身，快步往楼下去。
　　公司人渴望上班，而地震则破坏这一切。他们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但绝不能少了一天的工作。
　　尼德莱特在业余时间为深层匿名网络的番剧评论区提供素材，他阅番无数，其见解被全世界动漫爱好者奉为圭臬。
　　所谓有产者和公司人之间的区别在于，有产者可以不断借由名下资产来获得收益，而公司人唯一的立锥之地就是栖身的狭窄工位，为谋取下一日的口粮，必须不停付出劳动，为巨门商社的发展燃烧自己。
　　傻瓜蛋，谁需要你的关心。法洛莎几乎要骂出声。但她又忽然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下，因为一旦说出这样的话，葛城浅也会像莉拉那样排斥和背离她，而那实在是太讨厌了。
　　“哈啊，真是吓人。”崔俊友手拿一瓶洋酒，这是从房间床头柜上找到的，他在这方面十分贪婪，虽然也不算穷，但看到便宜就想薅。反正是巨门商社的财产，拿起来也没心理负担。
　　在这方面，罗西娅对徐炀感到不满，从她角度看，莉拉对徐炀提供无限的忠诚，而徐炀却未曾赠予过莉拉多少关怀，流连于魔女的怀抱。
　　紧接着，徐炀听到楼下有人放声大哭起来。于他们而言，死于鼠潮反而是较为痛快的结果。
　　眼下的情况令他们加倍痛苦，隔着楼层都能听到下方公司人们的癫狂和不安。
　　魔女无法生育，容貌绝美，可以用魔力提供帮助，相较之下，平常女子的竞争力就极差了，有权有势的男人更希望找魔女作为伴侣，还无需担心子女叛逆或分割家产。生育这种事，交给公司人就可以了。
　　徐炀察觉到法洛莎有些不安的目光，以为她害怕地下车库里会有老鼠，连忙牵住她的手。
　　“哇啊……”
　　必要杀出鼠人重围。
　　她真的跑得很快，就像运动健将，虽还在不断地震当中，却在几秒内就跑到队伍最前面，一步就跨越两三个阶梯，而能完美地保持平衡。于是落在最后的变成了尼德莱特，他赶紧关掉眼中动漫画面，加快脚步。
　　尤其想到之后还要和这外形美貌、内心丑恶的怪物一起旅行，她就难免在芯片中生成一段名为沮丧的代码。
　　“只是你自己以为的罢了。”
　　这就是人们刚了解我之后会做的第一件事——远离我，远离一个疯子。
　　然而为了争取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还需再拼搏一段时日。
　　“又来？”声音从楼下几个房间里传来，尤其是之前的办公室区域，动静尤其显著。
　　一方面因为“我的朋友很少”而感到痛苦，另一方面又拿“我不需要朋友”来安慰自己，法洛莎在极致的痛苦中自我煎熬。
　　罗西娅喜好打听绯闻和隐私，尤其留心私情，她毫不怀疑徐炀和法洛莎之间保持紧密联系，但莉拉又极度忠诚于徐炀，并在举止中透露出一种喜爱。
　　“这种败者一样的发言，”法洛莎揭开被子，给她看自己，“你的这个能动吗？不会摇晃的东西闭嘴就好了。”
　　“别催。”法洛莎不以为然，她在高度兴奋中恢复了大量魔力，现在两种力量都能多次释放，大约恢复了五分之一的能力，战斗力已经相当可观，不觉得区区老鼠能影响到自己。
　　绝望，像在生活在巨大石棺当中，看不到出路。
　　很快房门开启，徐炀回身将门掩上，神情严肃。罗西娅怀疑法洛莎就在屋内，此前她明确听到了某种异声，代表某种释放和享受。
　　她对法洛莎彻底失望。
　　然而看到徐炀的倦容，她又心软了，只可压制住那股暴怒。
　　我该怎么办……
　　靠近巨大的青色落地窗，他紧盯远处的街道，所有灯光都已熄灭，一如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的景象，唯有大型战斗机器人的侦察灯光依旧明亮。
　　“前辈，我们怎么办？”李孝敏喘着气，惊慌失措。
　　哎，徐炀，法洛莎回望徐炀。我为你牺牲如此之多，你又该怎样回报我？你能理解我的压抑吗？
　　不过这个愚钝的男人，怎么可能对我施以关怀呢？不过贪图欢享罢了。
　　看着莉拉离去的背影，法洛莎咬紧嘴唇。
　　他们绝不会进一步了解我，他们绝不肯听我说说我的真实想法，也不肯忍受我的行为举止，他们只知道我疯了。可如果他们愿意耐心地和我多说说话，难道我不会以真诚和友善回馈他们吗？
　　这不就是一千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吗？
　　“快走。”徐炀带他们往下冲刺，回头见法洛莎慢吞吞地跟在最后，忍不住催促她快点。
　　可是她走的还是太慢了。
　　是的，又是这样。
　　徐炀此时已经下楼，朝车库撤退，准备搭乘穿梭机转移。
　　法洛莎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最终还是加快脚步，一改之前慢吞吞的样子。
　　“断电了？”
　　巨兽开辟道路，无数鼠人从它们身侧爬出来，嚎叫着冲向离自己最近的市民，挥舞武器将他们干倒。
　　轰——轰——
　　法洛莎起身离开，跟上队伍。
　　精准，致命，秩序井然。
　　身边的人原先对自己保有中立或友善的态度，后来却一个个离开，一个个憎恨，一个个厌弃……
　　“这就是它们准备了一天的结果，”徐炀感到一丝紧张，“……这是它们的总攻势。”
　　公司人们尤其焦虑、暴躁，没网络的状况下无法完成今日任务，当天绩效未满，犹如重罪，即将面临的罚款更是叫他们欲哭无泪，他们不一定会葬身鼠潮，却一定会因缺勤而死。
　　法洛莎还赖躺于卧榻之上，她的身躯让莉拉联想起公司秘密收藏的泰西洲古典绘画，那时魔女们命令画家用颜料记录下自己未着衣裳的身躯，之后又挖去他们的双目，免得他们凭记忆画出第二幅。可惜，法洛莎，现在的我不会输给你。
　　如果被鼠人包围在公司里就完了，来这里只是为了休整，之后还是要继续转移，寻找更加合适的地方。
　　“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莉拉平静以对，“这个世界和你所熟悉的那个已经大不相同，别再用你那一套了。”
　　“可我目前为止都很成功啊。”
　　可惜，世界永不会和番剧里描述的那样幸福，也不存在一个永远幸运的主角，如果有，那也不是我。其实徐炀有点像“主角”，但如果他是主角，我算什么？有部分固定戏份的配角？那我的纯度也太低了，我在片尾曲的配音表上能排前十名吗？尼德莱特暗想。
　　神作要看，粪作也要看，这才称得上健全。
　　“没事的。”他赶紧说。
　　“要小心啊。”她赶紧说，“我们得远离建筑物。”
　　“还好吗？我背你走？”葛城浅回头看，以为法洛莎身体不适。
　　恨意、误解、排斥。
　　法洛莎感到一阵晕眩。
　　自内心深处，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第59章风暴
　　幻觉易逝，物质长存，法洛莎只觉徐炀鲜活可见，比她此生接触到的任何空洞许诺都更加现实。
　　如果世界凋亡那就只留我们两人，如果世界长存就让我们一起见证，就这样吧。
　　楼宇仍在摇晃，徐炀稳住身形，地震与鼠潮同时发生，窗外枪声大作，震耳欲聋。
　　公司在这大半天内做的准备，并非毫无意义，空中无人机高速飞掠，向巨鼠发射致命的大口径子弹，将它们一个接一个射杀，又从巢状投弹仓中发射出一连串小型飞弹，轰炸在四散冲锋的鼠人身上，把它们炸得血肉模糊，留下满地尸块，还针对鼠人密集涌出的地下坑道投下白磷弹，爆燃声响中，无数鼠人浴火冲出，癫狂啸叫，浑身毛发烧焦炸裂，满地打滚，却无法扑灭缠身大火。
　　尖啸化作痛苦哀鸣，原本的汹涌攻势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在现代科技的火力面前，鼠人一无是处。
　　注意力朝外转移，看着这么多光影、火和惨叫，法洛莎感到欣喜若狂。这就是她喜爱的情景，啊，末日的火海，人与人之间不会再有无法互相理解的状况出现，毕竟大家都死了嘛，那时烦恼就会消逝，把战利品留给生者享受就是。
　　这种力量再熟悉不过，是电磁脉冲！
　　完了，徐炀心一凉。
　　他虽然满身植入物，但也因此，特别担心电磁脉冲的破坏，所以早给自己装了大量抗干扰件，对电磁脉冲的抵抗力很强。
　　安久市乃大客户和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若他们遇险，日后这些会津城的安保公司都会遭到联盟问责。
　　鼠人被杀得血肉横飞，根本不可能威胁到晖城区的安全。
　　莉拉！
　　“数量迅速下降中，”莉拉侦测周围活动情况，“从78443活动鼠类降低至71236活动鼠类，预计在1分钟后完全溃散。”
　　瞬间，痛苦无影无踪，仿佛先前种种尽是幻觉，徐炀迅速爬起，转头看到莉拉已经同样浑身冒火地倒在台阶上。
　　不过它们太少，难以保护全城，而数量占绝大多数的普通型号已经完全崩坏，原本的防卫主力已然瓦解。
　　嗡——
　　本就脆弱的莉拉，遭到这种程度的电磁脉冲，绝无生还的道理。
　　“老鼠们根本冲不过去，”法洛莎停住脚步，“街道上也有很多防御。啊，徐炀，它们到底为什么而战？这是必死的。”
　　他赶紧将莉拉扶起来，心脏狂跳。
　　“她恨我。”法洛莎背靠墙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为什么一遇到这种事就要我帮忙，帮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但她算什么？她把我当疯子和怪物，她会稀罕我的帮助吗？”
　　法洛莎再度应用力量，将莉拉包括她的枪复原，莉拉身上的焦痕与火花无影无踪，全然恢复到原先的完整状态。
　　城市中的机器人和无人机受损状况也各有不同。
　　这还跑什么？
　　似乎都不用准备撤退了，鼠人的突袭瞬间被挫败，眨眼间就变得十分虚弱。
　　尼德莱特站在后面，赶紧伸出手臂，他手臂如弹簧般往前伸长，一只带滑索和线轴的黑色机械手从袍子下出现，飞越十几米距离，抓住徐炀衣服后领，使他免遭一劫，把他拉回到台阶上。
　　“也许……”徐炀还未说出自己的猜测。
　　本地公司只能硬着头皮派遣征战魔女和武装人员前去抵挡，但会津城各公司底蕴不够，来自外部的支援又尚未到达，火力完全不足。
　　“那我要你承认莉拉疯了。”
　　一阵无形冲击波从一点出发，随后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犹如石子投入水潭荡开涟漪，无形电弧扫荡全城，刹那间，满街的机器人与无人机冒着火花往地上撞去，砸在地上爆炸开来，化作一块又一块废铁，碰撞声犹如上千块铁球同时落地，轰隆不断。
　　借此机会，鼠潮再度汹涌。
　　李孝敏看着这一幕，感到有些阴森。
　　他们原本寄希望于镇暴机动队，可那位潘瑞伊，也只是来看了一眼就走，其他成员各有要务在身，无暇分心于小小地下城市。
　　法洛莎向徐炀伸手，把他恢复到几秒前的状态。
　　——回复之律。
　　复苏后，莉拉困惑地看着法洛莎。
　　情势逆转，公司一方节节败退。
　　在高处，仍有许多银色、泪滴状的先进无人机仍在空中巡逻，加装了抗干扰件，不受影响，继续射杀鼠人。
　　果然，本地公司也害怕鼠潮进一步扩大。徐炀暗想。
　　像我和罗西娅这样绝对弱小的普通人，真的已经准备好和这些不凡的角色一起行动了吗？真的不会在超规格的冲突中死于非命？
　　“救救她。”徐炀赶紧说。
　　“你被电磁脉冲波及了，法洛莎救了你。”徐炀望向外头，随着这规模席卷晖城区的电磁脉冲，所有依靠电子设备和机器人进行防御的地段全部瘫痪，在鼠潮面前显得极为脆弱。
　　“会的，她一定会感谢你的。”徐炀坚决地说，“而且你一点也不疯。”
　　紧接着，尼德莱特赶紧把手又缩回来，藏在衣服当中。
　　更致命的是，公司习惯以邻为壑，在各自辖区之中分散防御，这一特点如今正受鼠人利用，它们挖掘坑道，将公司力量分割歼灭。
　　好疼啊……这真太麻烦了……以后有钱了一定要装抗干扰植入物……不管多少钱都要装……
　　各安保公司组织的反击，实在太过高效，似乎已经预料到鼠人会在哪些区域出现，早预备大量地雷、爆炸物和战斗机器人。
　　对徐炀而言，情况不同，受电磁脉冲爆破，他现已无法思考，植入物被撕碎后，又引发内出血，和当初在挖掘场那次一模一样。
　　“啊哈，”法洛莎嘲讽，“不是以为我是讨厌鬼吗，现在没有我你已经死透了啊。”
　　“已经结束了。”李孝敏欣喜无比。
　　“不，法洛莎，”徐炀回绝，“如果你想被人理解，你就要先理解别人，你自己也知道，接纳别人的想法很重要。”
　　原先叶子在的时候，还能凭借她的开朗和友善感到这支队伍的温暖，但叶子走后则全然不同。葛城浅虽然正直守信，却不是善解人意的类型，无法了解他人的真实想法，更无法调节人际关系。
　　法洛莎绝对是实力强大的现实操纵者，在她身边，他能感到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她就像一个深渊，等待吞噬靠近的人，只有徐炀能在她身旁保持安全。
　　噢，徐炀，可怜的人。法洛莎看着他的脸。你永远不可能在我们二人之中找到平衡，要么莉拉·尼斯托，要么法洛莎·德·阿奎利亚，没有折中答案。不过我无需指出这一点，在往后的无数矛盾当中，他自然会意识到。
　　“发生了什么……数据……出现了断层。”
　　作为安久市的附属，会津城的公司有责任把这里的烂事限制在地下范围内，如果老鼠们杀出晖城区，威胁到安久市的安全，那就完了。
　　整支队伍下楼的速度都变慢了，他们忍不住从内心产生一个念头。
　　同样的，电磁脉冲波突兀穿过徐炀的身体，他瞬间感到头和手腕炸裂开来，好不容易修好的植入物又被电磁脉冲撕成碎片，鲜血从他眼球里流出，电流划过他全身，让他往前一滑，朝楼梯下摔去。
　　看向外面，应用电磁脉冲武器之后，鼠人们疯狂往外冲刺，再无力量可以阻挡，其暴虐姿态令人感到畏惧。
　　现在就让我施展一些恩惠吧，这是未来要统御万物者必须做的一点小事。
　　莉拉遭到电磁脉冲波侵袭，身上不断冒出电火花，再无半点声息，腰带上自己的人头滚落一旁，好不容易调试好的卡桑卓彗星也有大量元件被毁。
　　“抱歉。”莉拉向法洛莎鞠躬，“我欠你一条命，谢谢你，法洛莎。”
　　“……”法洛莎未曾想到莉拉会先让步，她还以为莉拉又会扯些有的没的，但她得到的反馈却是最朴素的感激，这又叫她不适应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这么客气算什么！
第60章门户
　　老鼠们竟然会用电磁脉冲，而且规模还如此之大！
　　徐炀快步往下走，这种事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我有点麻了。”尼德莱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的抗干扰件已经烧穿，再来一次他就会彻底完蛋。
　　尼德莱特不相信自己和法洛莎有多少交情，如果自己暴毙，法洛莎肯定不会帮忙。可恶！我还要活着成为最好的植入物大师，不能死在这里！
　　“大规模鼠潮。”莉拉指出现状，“达到10万规模，正在侵袭会津城。”
　　“它们怎么可能使用电磁脉冲技术呢？”徐炀百思不得其解。
　　“并非真正的技术，而是魔力，”莉拉说，“仿制电磁脉冲而构成的魔女力量，这种力量并非天生，而是后天培训和引导的结果。”
　　“等会，意思有魔女在为鼠人服务？还有这种事？”徐炀怎么也想不到魔女怎么会和鼠人产生关联。
　　头痛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派人跟我看住大门，免得老鼠们从入口涌进来，更要保证通往车库的路畅通无阻，然后再行撤退！”徐炀指挥。
　　“有……在保安室，跟我来。”左弘辰立刻掉头带徐炀他们过去。
　　“揍扁它们！”
　　整座城市被鼠人一片片撕碎。
　　“杀了你！”鼠人们满心怨愤，跨过满地碎裂玻璃。
　　“是鼠人魔女。”莉拉解释，“侦测到非人类体态的魔女力量源。”
　　转身冲下楼梯，徐炀第一个来到底层大厅处，玻璃门上已经趴了好几个鼠人，疯狂用手里的水管、钢棍敲击大门。
　　这触及莉拉最深的伤口，魔女们虽容貌长久青春，却也对年龄十分敏感。莉拉身经百战、服役日久，一年年风雪交加当中巡逻、守卫、迎战，不像法洛莎那样青春年少。
　　一头头灰毛老鼠不断惨叫，徐炀不停开火射击，井虎的自动锁定功能继续发挥作用，轻易地瞄准并击杀一头又一头鼠人，它们根本没有逃脱或闪避的机会，尽数死在徐炀枪下。
　　“冲啊！”
　　老鼠人佝偻身体，在下水道中生存，阴湿带病，不见天日，没有理想可言，靠人类留下的残羹剩饭苟活，被迫定期消灭弱者和年老者，进食同类的血肉。
　　“我同意，魔女们并无优劣之分。”徐炀认可莉拉的观点。
　　几个鼠枪手探头探脑冲过来，混在鼠群当中，借伙伴们的掩护朝徐炀射击，徐炀立刻回退，躲在大厅柜台掩体后面，然后再伺机射击。
　　“吼、吼——”
　　原本灭亡是注定的，毕竟鼠人如此脆弱。
　　地动山摇。
　　“简直就像一直有人在后面出谋划策一样，”一个公司员工大叫，“老鼠们每次都算在我们前面！”
　　“战斗！”一声声沙哑叫喊从鼠群中响起。
　　“安保公司就没有防备？”左弘辰痛苦万分。
　　但现在情势全然不同，它们有圣者引导，还创造了强壮、巨大的同类，它代表希望，拥有强大力量，作为鼠人们的骄傲，向凶暴恶毒的人类发起反攻。
　　“够了，”徐炀一时难以解决法洛莎和莉拉之间的复杂矛盾，现在也绝非最佳时机，“鼠魔女使用了电磁脉冲，它们是来杀人的！我们得守住出入口！”
　　“哦哦！”
　　此事前所未有，叫徐炀震撼。哪怕是50年前影响世界的大鼠潮，其中也从未出现过鼠人魔女。
　　若是不作反抗，整个族群都会灭亡。
　　“嗷嗷！”
　　“我说了老鼠会来。”徐炀行动丝毫不缓，“它们进攻有条不紊，之前那几个小时里没有强攻，就是一直在挖洞。”
　　“肯定有，如果是一般的鼠人，就算挖洞过来，现在也已经去肉类加工厂装罐了……但它们使用了电磁脉冲！谁能想到老鼠也能掌握这种手段！”徐炀边走边说。
　　“能打架的都跟我来！拿武器！”葛城浅大声说，她感觉又回到了街头斗殴的时光，只是战场变成公司，对手变成老鼠。
　　门口的鼠人们并未因人类的坚决反击而就此放弃进攻，而是回头看，兴奋地龇牙咧嘴，尖叫起来，呼唤它们巨大的同类逼近。
　　即便如此，莉拉亦平息冲突的念头。
　　我走了多远！好不容易穿过片木区到二十六号高地，再穿过二十六号高地到晖城区……我这一大笔资金还没用来享受过！全耽搁在这老鼠地洞当中。
　　一具机器人之身，一条能使用魔女力量的意识芯片，身体残缺至此，能帮上主人的忙，已是最大幸福，何谈受其宠爱，那无非奢望而已。
　　一头巨鼠嚎叫行至，其阴影盖住楼房，体态宏伟，犹如噩梦成真。老鼠向来被视为渺小、脆弱，这头巨鼠则颠覆了人们对鼠类的所有认知。
　　黑暗中，巨门商事会社已经乱成一团。
　　左边、右边、正面都有！
　　葛城浅带着重新武装的公司人们冲了下来，她手握一把重型冲锋枪，迅速开火，按住扳机，一梭子打出去，将大门口涌入的鼠人们打得肠穿肚烂。
　　“这段时间听说的亵渎之事未免也太多了些，”法洛莎嫌恶地说，“先是金属僵尸魔女，奴隶飞行魔女，现在又是老鼠魔女，有够肮脏。”
　　“为什么要摊上这样的事情，”左弘辰的精神不太稳定，他把保安室大门拉开，墙壁上挂了一些民用安防枪械，然后他就虚脱地抓住一张椅子并坐上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老鼠，为什么在这里……”
　　我还想说呢。徐炀心情复杂。
　　其他公司员工不敢怠慢分毫，紧随其后。莉拉则掩护其他人直奔车库。
　　之前不提还好，法洛莎一牵起话头，人们难免往莉拉的真实年龄方面联想，并心生异感，这叫莉拉深觉痛苦，更担心徐炀因此心生芥蒂。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倒霉，碰上鼠潮，我现在得从地下最深处一点点往地面爬。
　　“我忽然很好奇啊！好久之前就想问一个问题！”法洛莎讨厌徐炀迎合莉拉，忍不住继续撩拨，“莉拉，你多少岁了，100岁，150岁？你好像一直对自己的真实年龄有所隐瞒吧。”
　　老鼠的吱吱声从楼外传来，并且不断靠近，叫每个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
　　鼠人数量太多，借鼠枪手把徐炀逼退那空档，就已经有近10个鼠人四肢朝地爬过大厅朝徐炀冲去。
　　更多员工跟在他身后，目光彷徨，不知何去何从。
　　“我也可以支援。”莉拉想跟在徐炀身边。
　　承载着渺小鼠人们的所有理想，巨鼠居高临下凝视幸存者们。
　　这一切意外变故叫徐炀心烦意乱，他拿井虎朝鼠人们开火，通过战斗来转移注意。其手腕动作迅速，利用植入物配合枪械的辅助瞄准机制，枪枪爆头，子弹射进鼠人们的颅骨，叫其不断奔行的身体突兀停滞，并摔倒在地。
　　“战斗……”老鼠人们转头看那头巨鼠，发出依稀的细语。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左弘辰在几个员工的护卫下冲出来，满脸绝望，“天啊！外面那么多老鼠！”
　　根本不需要瞄准，以鼠人堆积的密度，这几十发子弹直接把大量鼠人悉数贯穿，它们的身体被打得血肉模糊，在门口一个接一个扑倒，堆尸如山。
　　“车库如果进了老鼠，得有人去处理。”徐炀必须均衡分配战斗力。
　　他无力抱怨，只能把这些话都咽在肚子里。
　　再无可阻挡之物，鼠如潮水，奔涌不绝，冲了进来。
　　“只要是魔女，都是平等的。”莉拉说。她知道法洛莎因自身是纯血魔女而骄傲，但现代公司制度下，魔女只能戴着镣铐生存，这并不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另一方面，如果鼠人中产生异变个体，对魔女而言也是同胞。
　　“莉拉、法洛莎，带大家去穿梭机上，准备撤退，”徐炀命令，“葛城跟我来，我们去入口地方战斗。”
　　“对，公司有没有枪？”徐炀问，“你的人也得武装起来！”
　　鼠人们徘徊着，咬牙切齿。
　　“现在怎么办？”左弘辰回头看，有三个插满了植入物的员工满身是血，暴毙在工位上，他们身体已经被烧焦，血肉模糊，人们都不敢靠近那里。原本为生存而加装的植入物受电磁脉冲波及，转瞬间又成为夺走他们生命的罪魁祸首。
　　“消灭老鼠！”为了求生，公司人爆发出加倍力量，和涌进公司的鼠人对抗。
　　玻璃门先是出现裂痕，紧接着就在一个黑毛硕鼠的重击下破碎。
　　“我们来了！”
　　意识芯片状态下的莉拉，侦测虽然精密，但无法细算所有个体的状况，之前鼠人魔女未露声色，导致漏算了这一变量。
　　“是要战斗了吗？还是逃跑？”葛城浅摩拳擦掌。
　　砰、砰！
　　还有黑火革新，马特奥背后的操控者，夺取法洛莎计划的幕后黑手，这家公司更是残暴和不法之徒的代名词，它们也不会放弃对法洛莎的追踪。
　　外面老鼠叫声已经彻底疯狂，响成一片，各色惨叫声、悲鸣声、金属碰撞声、车辆撞毁声和巨兽的怒吼交错混杂，像一整支癫狂的乐团，出席在会津城的葬礼上。
　　“揍它！”公司员工们跟过来，他们或开枪射击，或手拿防暴棍，朝大厅里四窜的鼠人砸去，它们在追击下四散逃开。
　　徐炀沿楼梯往下跑。
　　“战斗！！”更大的吼声，从每个不屈的鼠人口中发出！
　　其气势极旺，叫公司人面如土色，徐炀更是神情紧绷。
　　若是鼠人不怕死，那什么都无法阻止它们了。
第61章车库
　　空中一台无人机朝巨鼠射击，但这头巨鼠皮毛仿佛受到特殊硬化，具有相当程度的防护力，就像装甲车的钢板一样，子弹无法击穿。
　　在无数鼠人们的狂呼与怒吼声中，巨鼠发出响亮咆哮，震得整栋楼不断颤动，窗户一片片炸裂。
　　战胜吧！
　　为了鼠人的生存！
　　所有鼠人在巨鼠身边都如稚童般渺小，它们更是以孩童般的目光注视着它，期待它的行动。
　　巨鼠直起身体，展示其扭曲虬结、往外鼓起的连片肌肉，背上成对特制化学药泵注入力量，增添活力，其双眼红光大盛，朝左弘辰的公司大楼一巴掌拍了过去！
　　轰！
　　巨鼠朝大楼猛砸一击，叫整座楼摇晃起来，灯具从天花板上断裂，摔成碎片，楼顶上办公间传来噼里啪啦电脑、水杯、文件砸地的动静，楼板寸寸开裂。
　　“那么大的老鼠！”
　　“快跑！”
　　穿梭机内，巨门商社的公司人紧张不安，有限的载具都已经塞到爆满，没上车的人一下就会被鼠潮吞没，尤其是靠近舱门的那几个男女，用悲苦的目光看着徐炀，有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已经哭了起来。
　　“嗷！”
　　“都别急着哭，我有办法，来俩人站自动医生里面去。”徐炀命令，“你们按手动面板操纵打开。”
　　“杀！”鼠人们重复几句人话，像旋风掠过草地那样穿过大厅，向站在楼梯口的葛城浅冲去。
　　“求你了！”
　　“谢谢、谢谢、谢谢！”女孩不断哭着道谢。
　　巨鼠继续攻击，楼房震动，公司员工们矮身弯腰，避开不存在的落石，一股脑从侧方楼梯往下走，墙上的应急灯贴中亮起放电气体的光芒，像一只只在黑暗中指引前进的小手。
　　在这一切变故发生之前，他们也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公司员工，能强撑着精神到大厅来阻挡老鼠，已是他们的极限。
　　一个黑毛鼠人拿着棍棒朝葛城浅冲锋，还未发起攻击，就被她一拳打中头颅，晕头转向，葛城浅立即夺过它手中棍棒，有武器在手，她战斗力又激增数倍，还手一棍，了结黑毛硕鼠的生命。
　　勇气耗尽以后，他们就根本无法在这种体型的生物面前保持镇静，其思绪就像财务表单里的大量数字一样混乱，连对冲进来的普通鼠人开枪都做不到。
　　虽然过程折腾，但结果让更多人生还，这是好的。徐炀暗想。对自己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他们来说就是生与死的分别。
　　“走！”徐炀命令。
　　“杀了你！”
　　公司人们的胆量也在这一击中化作了尘埃，他们惨叫起来。
　　巨兽再度重击楼房，这下不仅是内部结构开始崩坏，徐炀还听到外墙彻底坍塌，砖块落地，发出纷乱重响，这座楼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你也走！”葛城浅把徐炀一下推进楼道，主动负责断后。
　　要是没出力的坐车逃走，干了活的却被留下等死，那也太难看了。
　　轰！车库不断震动。
　　那样大家或许就不会忘记我。葛城浅心头一颤。那样就好了。
　　“这是命令！”他怀疑自己若不这样喊，葛城浅会为伙伴们断后而死。
　　“啊啊……”他们的哀求声不绝于耳，舱外的女孩更是彻底崩溃，泪流满面。
　　想当变革者，可如果嘴上谈斗争理念、改变世道，实际则见死不救，那未免太虚伪了，做人还是得言行一致。
　　李孝敏一脸愤怒地站在舱口，拒绝其他人上去，在他看来，这穿梭机不是谁都有资格坐的。
　　徐炀钻进去，想尽办法站稳。
　　“救命！”
　　他完全值得自己追随与侍奉。
　　徐炀不停射击，想减缓正面压力。
　　速度很快，风声在徐炀耳边呼呼响起，以前都在穿梭机里坐得四平八稳，还是第一次在舱门大开的情况下启航。
　　葛城浅紧握铁棍，左右横扫，瞬间打飞两个闯进来的鼠人，它们已尽全力同时冲击，但葛城浅仿佛力气无穷，铁棍在她手里也和抱着一棵大树一样，一扫就同时击退好几个鼠人。
　　徐炀把地上那女孩拉上来。她往里站，力气太弱，一时间没挤进去，只站在门口的踏板上，舱门无法关闭。
　　他看到自动医生还关着，说明机内还有空间。不过它为啥是关着的，平时默认是开的啊。
　　紧接着，她向后退，来到楼梯拐角，这是外部射击无法命中的地方，冲进来的鼠人也无法展开队形，她一人堵住楼道，几成万夫莫开之势。
　　“太拼了，何必这样！”徐炀带她去车库。
　　“谢谢！谢谢！”
　　“你们上去吧。”徐炀不能把人留给老鼠喂。
　　这种时候没法苛责人们的求生欲，倘若身份互换，自己也会拼尽一切想爬上穿梭机，若被抛下，除了死于鼠口没有第二个结局。
　　自动医生开启后，3个公司人闪身进去，让舱内显得宽敞了些。
　　莉拉操纵穿梭机迅速起飞，和其他载具一起形成车队，迅速沿坡道开出巨门商事会社，碾碎路上一些愤怒的鼠人。
　　“去车库！”葛城浅同样高声命令，她手握的冲锋枪名为“焰式”，以后坐力大、杀伤力惊人闻名，她换了一个弹匣，又朝蠢蠢欲动的老鼠群打了一梭子，枪口火光映照她刚毅的神情，其金属一般的肌肉压制住枪的后坐力，暴躁的“焰式”在她手中显得无比轻巧、便于掌控。
　　而法洛莎心情大为不同，她可不喜欢常人。
　　葛城浅爬上穿梭机，把其他人推进去，然后拉上徐炀，里头空间已经爆满。总共8个座位，原先塞10人就已经略挤，现在挤了25人！
　　“让他们滚蛋！不然我杀了他们！”法洛莎的声音从穿梭机深处响起，徐炀看不到她，法洛莎人都不知被挤到哪去了。
　　可枪弹还是压制不住鼠人。
　　“得帮他们。”葛城浅知道这些后来的员工多是之前帮他们在大厅打老鼠的，这才来了慢些。
　　看着公司人惊慌的脸色，徐炀知道他们已经士气崩溃，只有坚决的命令能把这一团乱麻重新梳理起来。
　　莉拉在操控台，回望徐炀的举措。不禁坚定了信念。
　　“不、不要丢下我……”她跪在地上，拼命哀求，“带我走！带我走！”
　　啸叫不绝，鼠人已至，没时间调整位置、关上舱门，也只能这样了。
　　穿梭机引擎喷气，随时升空出发。
　　“我来抓住她！先走吧！一会再关！”葛城浅大喊，她左手抓舱门，右手攥那女孩的胳膊，免得女孩摔下去。
　　被推下穿梭机的女孩顿时泪崩，全身颤抖。
　　多亏之前在大厅的阻击战，鼠人们一时半会还无法冲到车库里来，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员工们已找出所有能开的车和载具，但还是坐不下，于是很多就想蹭到徐炀他们那台穿梭机上去。
　　还好，利用了自动医生的空间，而且尼德莱特主动爬到舱顶上去，用磁性植入物把自己吸附在上面，站人的空间有了，葛城浅一点点往后挪，把女孩先塞进去，然后用力把舱门拉上。
　　“冲啊！”
　　“我要证明自己！”葛城浅大喊，“我能打架，至少这是我会的事情，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在这阶段我唯一能帮上大家忙的事情！”
　　“我几乎死了！”葛城浅蹬蹬蹬往下冲了好几步，身上满是鼠血味。
　　“全部朝车库去！”徐炀大喊。他们在失去理智之前还能听进去一句话，而有时候一句话就够了。
　　这些不知是仆人、奴隶、商人还是农民的家伙，凭什么和自己共处一室！法洛莎暗道。散发着臭气，自私又卑劣的人类……
　　“下来！”徐炀回头看到葛城浅还在楼梯口高处，厉声命令。
　　“杀光人类！”即便如此，鼠人们仍绝不后撤，一步不退。
　　“嗷嗷！”
　　她身体一斜，往下冲去，子弹嗖嗖划过空气，打在楼梯间的墙壁上，留下深深弹孔，混杂着灰毛劣鼠、大黑鼠和冷枪手的攻势涌了过来，再坚持下去真有生命危险。
　　“救了命了！”公司人兴奋又感动，争前恐后地钻进去。
　　“你凭什么上来？你谁啊？”李孝敏之前就一直站在舱口，这才免得公司人们硬闯进来，“还有其他人，快下去两个，别逼我赶你们！”
　　葛城浅深呼吸。
　　子弹打空后，来不及换弹，她把空枪一抛，重拳、猛踹、肘击，堪比战争机器一样的拳脚毫不留情地落在靠近的鼠人身上，沾着即死，碰到就残，对于身体普遍孱弱的鼠人来说，健硕的葛城浅变成了一堵难以逾越的石墙。
　　不过上去的人有点多，舱内变得拥挤，葛城浅半天没挤上去，更别提徐炀。
　　巨鼠原在摧残楼房，转头看到穿梭机和车队离开，暴怒地拿身旁商社出气，猛地撞了一下，这一击似乎摧毁了承重墙，整座写字楼土崩瓦解，像瓦楞纸板堆起来的城堡被一头冲翻，瞬间倒塌崩毁，消失在升起的烟尘当中，金属与砖木结构撕裂发出巨响。
　　“晚一秒你都会死在那。”
　　“滚！”李孝敏从里面随便一推，把一个女员工一把推了下去，清出点空间，然后朝徐炀猛招手，“前辈！葛城！上来吧！”
　　全舱人获救，各露感激之色，尤其是被拉上来的女孩，不住说着感谢的话语。
　　“谢谢哥！”
　　左弘辰和他平时亲近的员工们坐在一辆车上，发动引擎，准备开溜，自是难顾其他人的死活。而其他人根本不敢挤老板坐的那台车，即便这种时候，尊卑秩序仍然深入人心。
　　“我能挡住！”葛城浅满身都是老鼠血，凶神恶煞，声音嘶哑。
　　到了车库，徐炀见自己那台穿梭机附近站了好多人，求着要上，这倒有点麻烦。
　　“让我们留下吧！”
　　“谢谢！”
　　他教人如何把穿梭机的自动医生打开，却见崔俊友正在里头，喝了半瓶洋酒，躺在手术椅上迷迷糊糊，叫徐炀无奈。
　　它们因巨兽到来而加倍亢奋，如今人类才是胆小如鼠的一方。
　　巨门商事会社的标牌从中间断裂，上面缠绕的电线和灯管全都寸寸爆开。
　　“不——不——不！”回望自己与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左弘辰瞪大眼睛，发出悲愤嘶吼，两眼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第62章鲜红盔甲
　　昏厥之间，左弘辰又想起了父亲的谆谆教诲：创业是世界上最艰难的工作，我们家是很辛苦的，替公司人承担了那么多风险。公司人倒了霉，无非丢工作罢了，我们一旦失败，整个家业都会被拖垮呀……
　　如今，失败的结局降临于此，他心脏病态地震颤，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人事不省。
　　左弘辰的晕厥自然引起了巨门商社内部的混乱。
　　“社长！社长！”
　　“您没事吧！”
　　“社长昏过去了！”
　　“哇啊……”商社成员见左弘辰晕厥，大惊失色，在车上乱作一团。
　　“就去那了！快！”徐炀下达命令。我们队伍中还有原先在卷饼大帽工作过的，应能帮得上忙。
　　在自己招惹的无数敌人之中，马特奥给徐炀的感觉最为危险，比过去的潘瑞伊还可怕。毕竟马特奥背后的黑火革新完全是一家残暴无情的军火公司，而高阁九州多少会按章程办事。
　　他们都是左弘辰的心腹，自看不得他就这样一命呜呼，连忙七手八脚地找急救物品。
　　马特奥。
　　徐炀看到陷入崩溃和混乱的城市，耳边枪声和老鼠咆哮声交错炸响，濒死的痛呼与哀嚎更是刺耳。
　　“遵命。”
　　在穿梭机后方，方才那头鼠人巨兽紧追不舍，它四脚着地，背上扛着若干个巨大药泵，里面填满深紫色液体，如今每个泵剂都在工作，将大量未知药物注入它的身体。
　　他只希望这一切尽快收场，早早结束。可不止人类会幻想，鼠人也一样，它们和人类的相似之处多到数不清，它们的梦或许就是夺取会津城的控制权，为此它们可以不择手段，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团结、凶悍。
　　几个月无法恢复经营，资金链完全崩溃，换我也得晕。不过收购计划可以重新开始考虑了，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他就不会再跟我扯皮，愿意作出让步，无论如何，对付生意人就要用生意人的手段。
　　竭尽全力……
　　地上左弘辰公司的车队也因此而赶了上来，不过那两魔女根本没看他们一眼，她们身穿的红色盔甲具有喷气推进功能，如两台小型战斗机疾驰而来，已然化身杀戮机器。
　　其中一个秘书拉开中控台下的储物箱，拿出治疗针，把左弘辰的衣领扯开，用力扎了一下才穿透脂肪，注入急救液，可好久他都没有回过神来，想来精神冲击过于严重，几近回天乏术，只是勉强保持呼吸而已。
　　看两个魔女朝自己这边靠近，徐炀意识到大事不妙。
　　是错觉吗？它好像又大了一圈。
　　“援军吗？”李孝敏瞪大眼睛。
　　一个身体不断闪烁，上一秒在鼠巨兽头部对其发起强有力的踢击，下一秒又出现在鼠巨兽侧方，挥刀干扰它的移动；另一个魔女则挥舞与其身体不相称的大型金属链斧，将它猛力掷出，斧刃狠狠砸在巨兽身上，瞬间斩开长长伤口。
　　加速后，确实让大部分子弹落了空，代价就是徐炀必须全力站稳，紧贴身后舱壁，想办法让自己不摔倒。里头的人也东倒西歪，叫喊连连。
　　砰、砰！
　　紧贴在穿梭机的舷窗上，徐炀也能看到下方车辆上慌忙的景象。遇到这种特殊情况，要看保险公司给不给力了。
　　子弹朝穿梭机打来，为了避免被击中，莉拉将穿梭机引擎功率调到最大，速度再度提升，强制它以极限速度前进，引擎过载，发出不详的嗡嗡声。
　　“最近的巨型企业商店在哪？任何巨型企业都行！”徐炀飞速思考，只有巨企的势力能让这些无法无天的黑火稍感忌惮。
　　鼠巨兽遭到突袭，倒毙当场，毫无还手之力。
　　与此同时，穿梭机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莉拉向全舱示警，由于之前高速运行，加上人员负载过多，穿梭机引擎过热，需要降速稳压，否则会有失速和坠机的风险。
　　“附近有一家卷饼大帽。”莉拉迅速查到相关信息。
　　“嗷——”
　　穿梭机很快降速，徐炀猛回头，只见鼠人巨兽冲锋势头忽弱，被一支队伍截住。
　　旁边十几名黑衣雇佣兵一跃而出，拿起冲锋枪，对鼠巨兽背上的鼠人射击，形成交叉火力网，瞬间将它们收割干净。
　　穿梭机掠过鸟慧大道上的社会抚养中心，那里情况更加骇人，它集中了会津城里所有无人认领的弃婴和孤儿。大量夫妻不愿、不能抚养后代，或对生出来的孩子不满意，在这些情况下，都会选择把孩子们卖到那去，中心里的儿童成年后都又会被贩售给其他公司，完全成为暴利行业。
　　紧张不安、心脏狂跳间，徐炀又听到鼠巨兽发出惨叫，似乎遭到袭击。
　　令人窒息，不只是左弘辰的梦想，许多人的梦想都在此刻破灭，被鼠人吞食嚼碎。
　　“怎么会，”徐炀无奈，“我们哪有‘盟友’？”
　　穿梭机快速撤离。
　　如今整座抚养中心已被攻陷，教育机器人膀大腰圆，善于殴打和体罚儿童，却在鼠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或因电磁脉冲而瘫痪，或被棍棒砸碎，宿舍内发生的大屠杀无疑骇人听闻，从窗户中溅出鲜血。
　　“就是我说过的那个……”葛城浅皱紧眉头，“……之前在军火贩子附近见到的，一个黑人和两个魔女。”
　　“哇啊——”女孩不停哀鸣，她的位置很危险，鼠人的子弹一旦穿过穿梭机窗户，第一个死的就会是她。在内部的公司人暗暗庆幸自己抢到了好位置，靠外的人成了他们的人肉盾牌。
　　不可一世的鼠巨兽瞬间被这支神秘小队放倒，叫徐炀提高警惕。
　　鼠巨兽被歼灭，两个穿无标记制服的工作人员迅速冲上前来，伏到鼠巨兽尸体周围，对其头部刺入电极，收集生物情报，再检查它身上的大型药泵，简直就像在做动物测试一样，而且流程十分熟练，大概之前就已经预演过千百次，在周围的一切混乱中做得井然有序。
　　其中两个穿红色紧身铠甲，戴头盔的身影尤其瞩目，像两个魔女。
　　“101，102，你们去追。”马特奥下达命令。
　　我对保险业可没好印象。徐炀暗想。感觉左弘辰很难拿到保险金，光核验赔付条件就要花上一个月功夫，更别提那些保险从业者的缠人程度，推诿和拖延是其必修内容。
　　那两个红盔甲魔女接续出现在马特奥身侧，其中一个是瞬移过来的，她们用面罩上的侦测装置锁定穿梭机的位置，同时点头。
　　长期徘徊在城市边缘的鼠人与人类全面交战，整座城市都乱了套。
　　巨兽朝穿梭机追逐的过程中，旁边许多鼠人纷纷跳上巨兽后背，很快巨兽背上就站了二十多个鼠人，手里都拿枪，朝穿梭机射击，尤其瞄准窗户。
　　徐炀看到两个衣衫褴褛、持合金刀剑的奋勇浪人在街头上冲杀，只不过分心了一瞬间，再看时那两人就被鼠群淹没踏碎，再找不到踪影。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找到徐炀，它自是十分高兴。
　　那人皮肤黝黑，穿一件雇佣兵夹克，戴墨镜，露出满口白牙，身材魁梧，体格高大。徐炀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徐炀转头看身边那个被他拉上来的女孩，她正流泪盯着手机屏幕，好像在拼命拨一个打不通的号码，百般尝试无果之后，她拿额头抵住穿梭机的窗户，痛苦地闭上眼睛。
　　从雇佣兵中，一个黑人走出来，爬到鼠巨兽头上，转头看正在撤退的穿梭机，伸出手指向徐炀，露出微笑，仿佛很高兴他们能重逢。
　　葛城浅见徐炀站立不稳，立时往后靠，用自己的肩膀顶住他的身体，使他不至于太过费劲。
　　两名红甲魔女，一个在头盔后露出修长褐发，另一个则没有，长发魔女一边飞行，同时又利用魔力瞬移，速度比另一个快得多，她每次跳跃超过100米，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缩短和穿梭机之间的距离。
　　“服从命令。”她们沉声应命，纵身朝穿梭机逼近。
　　穿梭机如今极速飞行，已将地下其他公司车队甩开，不知他们会移动到何处。徐炀有失重感，脚步不稳，简直像自己在被穿梭机带着飞一样。
　　之前杀掉的马特奥是合成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想必也是无数复制品之一。
　　确定下一个目的地，穿梭机掉头，朝晖城区一角飞驰而去。
　　两名红甲魔女穷追不舍，只欲将穿梭机击落。
第63章双魔女
　　第一次真刀真枪的魔女对抗，双红甲魔女急追而至，必须将其击败。
　　长发魔女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下一秒已经出现在穿梭机正面，全身压在挡风玻璃上，从腰间拿出一把合金剑，打算从正面直接突破操纵台，无论破坏仪表盘还是操作系统，都会让整台穿梭机失控。
　　“哇啊——”
　　“扑上来了！”
　　“救命！”公司人惊慌失措。
　　莉拉抄起放在一旁的卡珊卓彗星，直接端枪瞄准伏在玻璃上的长发魔女。
　　“姐姐！”后面的魔女大喊，猛力投出手里的链斧，斧刃飞旋，斧链也随之伸长。
　　莉拉填弹瞄准，迫使她们再度瞬移后撤，最终彻底移动到视野范围之外。
　　长发魔女掏出一颗手雷，将插销拔出，朝穿梭机投去，手雷落在地上，几要爆炸。
　　葛城浅也在窗边，直接一拳从窗户裂隙中干出去，冒着手臂被划伤的危险也要给她来上一拳，长发魔女抓住穿梭机一侧，还想再刺里面的乘员，未料有人顶着锋利的玻璃边缘也敢打出拳头，小腹上登时挨了一下，叫她身躯失衡，往下落去。
　　“我们从二十六号高地过来的，”罗西娅赶紧出面，她曾经在卷饼大帽工作过，知道快餐店的规矩，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明，“分店里还有营业吗？接到疏散通知了吗？”
　　长发魔女瞬移到妹妹身旁，将她救走，连续闪烁多次，这才避开法洛莎的屠戮。
　　“安久市那边说，如果老鼠那边发来卷饼订单，我们也接，别的没通知。”员工说。
　　强烈的杀戮波动让两个红甲魔女感到忌惮。
　　在对方继续攻击穿梭机之前，徐炀把舱门拉开，一跃而下，往地上滚去，手臂接触地面，瞬间被撞出淤青，剧痛和冲击袭向全身，他在地上翻滚两下，浑身骨头都快断了。
　　“劣质货？”短发魔女用力拉动链斧，穿梭机沉重地停在地面，即便如此，也隐隐被拖动，在地面上缓缓滑行，发出摩擦巨响，她的力量比巨型工业机器更加惊人。
　　“都走，我们快点走路过去。”徐炀从这里已经能看到远处卷饼大帽的招牌，连忙招呼人们动身。
　　难知，难测，不知其能力……
　　“哇啊……发生了什么？被老鼠赶过来的吗？”
　　两个红甲魔女更是虎视眈眈。
　　“外面很危险……”公司人们还想留在穿梭机里。
　　危险的东西？法洛莎看到什么黑色圆球向这里滚来，人人吓得魂飞魄散，意识到那东西有问题，她不想徐炀死，瞬间抬手启用回复之律，将它恢复到之前未激活的状态，使其在地上陷入沉寂。
　　“啊啊……”
　　“都下来。”徐炀喘气，人们战栗着走下穿梭机。
　　“跟蝗虫一样，蹦跶去吧。”法洛莎讥讽。
　　法洛莎亦现身在穿梭机舱口，手上灰光亮起。
　　“下来等死吗？”短发魔女的声音隔着面罩，听起来冰冷无情。
　　“给我死！”法洛莎释放手中魔力，杀戮力量如镰刀般往前收割。虽然斩不到徐炀，但也叫他本能地躲了一下，心惊肉跳。
　　长发魔女刚稳定身体，就瞬移到斧头轨迹的斜下方，两相配合之下，待链斧下落之际，她便伸手抓住斧柄，下一秒便携带斧刃瞬移到穿梭机上方，由于穿梭机正在高速前进，长发魔女趁势将链斧勾挂在穿梭机外壳上，形成切割之势。
　　刺耳割裂声响起，穿梭机的速度在此时成为自我破坏的关键，钩住外壳的链斧不断拉扯，在穿梭机表面划出巨大裂缝，空气瞬间往外漏去，警报声在舱内响起。
　　“到老板这边来！”巨门商事会社的车队循着穿梭机的轨迹赶到这里，之前远远避开冲突，现在才敢驱车靠近，左弘辰不知何时醒了，一副虚脱的样子。
　　葛城浅从外面爬到穿梭机顶上，把那钩斧猛力拔出，丢到地上，落地发出巨响，这东西锋利、坚固，而且质地精良，被他们搬入穿梭机中收藏，或许能从中发现一些有关魔女的情报。
　　莉拉不得不更大幅地减速，避免机身彻底被链斧斩断。
　　“真的吗？”短发魔女指了指徐炀，“地上这个目标也在轨迹上哦，你就不怕他也被杀吗？”
　　“危险！”葛城浅亦跳下去，准备掩护徐炀。
　　“迫降！”徐炀大吼，“跳下去！”
　　相应的，葛城浅的手臂也被玻璃割伤，但她忍住痛苦，只是绷紧神经，观察那俩魔女下一步动作。
　　莉拉一跃而出，端起卡珊卓彗星，远处数名雇佣兵正持枪逼近，她立刻端枪射击，枪枪致命，子弹划过破碎的街道，她如一台精准的点名机器，每扣一次扳机就有一名雇佣兵被爆头，态势冷血，火力致命。这批雇佣兵身穿全包裹的制服，头部破坏时爆出金属碎片和火花，大多数是机器人。
　　长发魔女把玩手中利刃，瞄准徐炀的后心，眨眼间出现在徐炀身后、迅猛出刀，葛城浅早就预料到这一手，拳头已经硬了，在她出现瞬间就一拳干了过去，正中其肋部。
　　吓我一跳！徐炀看到那手雷被丢到面前，心都悬到嗓子眼，好在法洛莎足够机灵。
　　瞬移魔力，不仅稀有而且强大。法洛莎趴在行李架顶端，目不转睛看着长发魔女的操作。魔女们在这个时代虽然遭到限制和约束，但仍然潜力无穷。
　　法洛莎之前被马特奥手下的人又踢又踹，对这批人恨之入骨，虽不知道马特奥如何死而复生，但她知道这两魔女就是他的帮凶，因此神情愤怒。
　　穿梭机立即向低处倾斜，朝下方街道沉去，之前停在空中，容易被马特奥当空中靶子狙，如今高度降低，穿梭机被周围的道路、房屋和商店给挡住，形成视野阻碍，在远处无法狙击。
　　双方都在预判对方的动作，莉拉假扣扳机，对方果然上当，为避开枪击，再度发动瞬移能力，下一秒出现在穿梭机侧面，一刀扎穿玻璃，将它打碎，近旁少女面如土色，惨叫一声，面部已经被玻璃碎片割伤。
　　“都过来。”左弘辰神情忧虑，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当几天社长，公司完了。
　　“完成命令！”
　　法洛莎的笑容越来越阴沉和邪恶。
　　商社员工们这才一个接一个下来。
　　撕拉——
　　“……等死的是你们吧。”徐炀揉了揉因在地上翻滚而剧痛的手腕，身上多处挫伤，痛得要命。
　　徐炀只觉得她们两个天真，若不是誓约的限制，法洛莎杀我跟杀老鼠一样。
　　砰！
　　狙击枪声响起，莉拉侦测到子弹轨迹，迅速让穿梭机下降，子弹打在穿梭机顶部，将外壳洞穿，但没杀到人。
　　远处马特奥亦不敢冒进，暗暗心惊，徐炀那厮何时招募到如此彪悍的狙击手？在巷战中已然不可击败。为了针对远古魔女的杀戮力量，特意安排了大量机器人，却又遭到精准射手的拦截，其枪法无比优秀，一人便可看住正面战场。
　　这把链斧的材质无疑恐怖至极，能轻易破开穿梭机的金属舱体，上方被如此切开，尼德莱特被吓得从舱顶跳下去，砸中几个不幸的家伙。
　　“这就为你们送上鲜活的死亡。”法洛莎预备释放魔力。
　　看到穿梭机被双魔女的联合作战给限制，马特奥端起一把黑色大口径狙击枪，准备把徐炀打穿。
　　地面上短发魔女的力量更令人咋舌，她死死抓住手中锁链，足以和穿梭机引擎的巨大马力相抗，几乎要用链斧把穿梭机给生生拉回来，
　　穿梭机靠近卷饼大帽，餐厅员工正驾驶悬浮摩托在周围巡逻，戒备鼠人，看到这台破损的穿梭机，神情不可思议。
　　穿梭机就像重伤的动物一样沉落在地，引擎熄灭。
　　“杀掉！”见对方主动降落，两个红甲魔女立时拉近距离。
　　砰！
　　这是她第二次吃葛城浅的拳头，而且比之前更狠、更准，这滋味绝不好受，整个人如棒球一样远飞出去，靠身上装甲的喷气推动，在空中飞旋两圈才恢复平衡。
　　短发魔女感到恼怒，又拉了一下链斧，它之前嵌在机身上造成巨大创痕，可现在也同样扎在上面，无法拔出来。
　　徐炀艰难站起，这次算是打赢了，可……他回头看，巨大钩斧还停留在穿梭机上，留下深深裂痕，拯救我们一次又一次的穿梭机，这回受创十分严重，叫人心痛。
　　“这是我们的穿梭机，不是你们的！”李孝敏起身大喊。
　　一个准备用瞬移来刺杀和制造混乱，另一个则用斧刃钩住穿梭机，并用其本身巨力限制穿梭机飞行，其目光凶狠，穿梭机犹如被她钩斧所捕获的鲜鱼，一定要活活拖回岸上才是。
　　马特奥拉动枪栓，准备再开一枪把徐炀杀死，胜券在握。
　　在她射程之内，已无敌手。
　　第一次看到法洛莎的时候，徐炀就感觉仿佛见到一头远古猛兽，而这两名红甲魔女首次见到法洛莎，同样从心底深处感到某种未知恐惧。
　　莉拉缓缓让穿梭机升空，它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多处受损，大不如前。徐炀叹了口气，走进自动医生，给自己打了一剂治疗针，缓解疼痛，药物所剩无几，必须找机会补充。
　　在远处，她们默然注视穿梭机一方。
　　“安全……”罗西娅对徐炀说，“我们可以在那里避难，前提是我们每个人都买一份卷饼。”
　　“钱给你。”徐炀拿出现金卡，给罗西娅刷了1万过去，“把菜单上每份单品都点一遍，有什么特殊服务都买下来，我们就住这了。”
第64章卷饼大帽
　　进入这家餐厅，卡座干净整洁，闻不到半点异味，地上没有垃圾，一尘不染，与外头肮脏街道大相径庭。
　　装饰精美，随处可见饰条、挂画、小雕像、花篮、绿植、假书和氙气灯，皆精心摆放，不显得杂乱。色调以绿色、明黄色和红色为主，相当鲜艳，挂角喇叭播放欢快音乐，富有活力，叫人心情愉快。
　　卷饼大帽把快餐店做到了星级餐厅的标准，这是争夺顾客的手段。人们的生活品质犹如野狗硕鼠，原本萎靡疲惫，一进入门店，看到这里环境干净整洁，员工热情迎合、卑躬屈膝，身为人类的自尊心又会得到极大满足。
　　“欢迎光临卷饼大帽！”穿淡粉色制服、戴人造假发的服务员在门口迎接，她虽是本地人，却按照公司文化，打扮成褐发红唇、皮肤深色的龙舌兰洲美人，衣领拉到极低，可见成对木瓜般大小，无法掌握，不知是否塞满填充物。
　　徐炀钻进其中一个四人座位，法洛莎坐在他对面。她仍是安静，对这一切保持克制。徐炀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她不说话、不微笑的时候给他的感觉一直陌生，只有鱼水之欢的时候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但那又是她主动释放的热情，凭他自己无法撬动这座冰山。
　　他在皮革沙发座位上坐稳，感觉极其舒适，后面靠背十分坚固，弧度恰到好处，侦测到顾客体型，气囊随之鼓起，支撑住腰和脊椎，滚珠流转，导轨升降，机械手按揉肌肉，技法高超，在这地方吃饭简直就是享受。
　　卷饼大帽对自己的连锁店精益求精，每家门店都是总部直营，无论顾客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联系它们位于龙舌兰洲的总部，因而各家门店极其重视顾客诉求。
　　转头看其他人，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他们就这样一边在干净门店里吃卷饼、喝柠檬水、享受按摩和音乐，一边看外面大帽的员工浴血奋战、殊死抵抗鼠人入侵，不少人感到一种病态的惬意感。
　　“这就是公司主义，”徐炀解释，“我们之前遇到的都是小公司、边缘人和穷苦的计划外人口，十分窘迫。但如果你在公司辖区又有钱消费，情况就不一样了，只要付钱够多，他就得供着你，欢迎来到消费力至上的世界。”
　　“现在能去安久市吗？”徐炀仍思念天空、沙滩和新鲜空气。
　　“很抱歉，公司联盟已封锁道路，但总部正在紧急向公司联盟提案，要求他们为卷饼大帽的消费者开辟绿色通道，一旦获得审批，必将保证各位安全离开。”侍餐员工语气卑微。
　　选中卷饼大帽这种人畜无害的名字，比“全球餐饮集团”这般野心勃勃的名字要低调得多。
　　混沌兽肉口感类似牛肉，提供大量蛋白质，价格低廉，差一点就能追上营养膏，是卷饼大帽技术力的结晶。
　　黑火革新的势力虽然强大，但马特奥的分遣队只是他们军事霸权的一只触须，无法直接撼动其他巨型企业的势力。
　　虽说是卷饼大帽，但卷饼店只是它旗下众多食品品牌中的一个，它的真面目是世界第一食品饮料巨型企业，其创始人致力于对抗营养膏的影响，领导餐饮行业发展，核口可乐、量子饮料、百味啤酒、龙巢咖啡等都是其名下品牌。
　　群岛永远分裂，无法统一，人民的鲜血与骸骨化作了黑火革新的财富，使其气焰更加嚣张，如今更是侵入会津城，不断窥伺远古魔女法洛莎。
　　“尊敬的顾客。”餐厅广播开始播放语音，声调柔美，是娇弱的营业声线，叫人难以把持，可用于辅导，若非徐炀熟悉多种合成音调，会误判为真人播报，“侦测到外部威胁，本餐厅将进入防御模式。”
　　灯塔核心就认为应该消灭大部分“低端”的人口，将百亿人类中的大部分渣滓沙汰，留下人类中质优的部分，致力于科研进步，结束巨企之间无意义的内卷，从这海域占75%的行星上离开，穿越群星轨迹，以机器人为主力，逐一发送飞船，向深空发起殖民。
　　只可惜我已经是不存在的人物，无法太过招摇，只能去投资身边人，不过组成团队也好。现在能在卷饼大帽店享受福利，也是靠之前在分店上过班的罗西娅，帮我跳过许多验证流程，免去不少麻烦。
　　法洛莎观察良久，侍餐员工离开后，她忍不住问徐炀：“他们好专业啊。”
　　他们动作训练有素，与专业兵士相较亦不落下风。
　　外面枪声大作，鼠人们不会放过这家商店，已经开始冲锋。
　　卷饼大帽的安保人员表现出了高超的战斗素养，其战斗力与专业安保公司相比也不落下风，射击组成密不透风的火力网，绞杀妄图靠近的鼠人，互相掩护彼此，不放过任何死角，一旦有人受伤，立刻被后备人员拖下去，同时瞬间有人补上因减员造成的疏漏。
　　他稳稳将餐盘放在桌上，食品包裹纸里飘出阵阵香气，混沌兽肉量大管饱。
　　巨型企业对人与机器的理念各不相同。
　　“谢谢你们的卷饼。”徐炀点头。
　　“这个好辣。”法洛莎吃了一口特辣肉卷饼，吐了吐舌。
　　十几个穿绿色制服的壮汉忽从后厨冲出，往外走去。
　　“噢……”法洛莎若有所思。
　　新闻播报已经无力去记录发生在泰亚的种种战争罪行，那里时刻爆发着难民潮，邮票交易愈演愈烈，生化武器的使用肆无忌惮。
　　察觉到这里的情况，侍餐员工立时端过来冰凉柠檬水，徐炀道过谢，这下才算吃的畅快，叫人赞不绝口
　　本想问他们所欲如何，但见他们下一步动作就心知肚明，他们从绿色防弹背心里掏出能量步枪、高斯狙击枪和重型冲锋枪，子弹上膛，保险打开，准备御敌。
　　有罗西娅帮助，顺利付费之后，徐炀一行人便得到VIP服务。
　　徐炀转头看，窗户上响起机械滚轮声，降下半透明的防弹幕墙，护盾生成器从餐厅内部供能，生成可抵御火炮的暗紫色护盾。
　　此时罗西娅正斜躺在李孝敏怀里，像所有青春期的恋爱男女一样，不舍与对方分开一秒，总要把心中肉麻情话说尽，而且永远感不到腻烦。
　　他们摒弃智能机器人导购点餐的模式，坚持雇佣人类员工，相信只有人类才能理解顾客的需求。
　　实际上，黑火革新的势力范围主要在列岛洲南部的泰亚丛林群岛上，那片群岛气候炎热、人口稠密、自然条件优越，人口超过5亿，挤满互相殴斗的大小部落，由各个军阀、独裁者和土邦首领主宰。
　　“已经花不完了，”徐炀道，“这些其实一般，等到了地面我给你看更多花样。”
　　“请用餐！”戴草编大帽的员工走来，手里端着两个棕色铝制餐盘，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卷饼。
　　黑火革新有意保持这些原始制度，让无数人在你死我活中耗尽鲜血，如此才有源源不断的军火需求。
　　“而你有很多钱。”
　　持枪员工们集结在外，呈跪姿防守，门口两个戴草帽、吃卷饼的吉祥物机器人开始运作，将手中酥脆卷饼变形成大口径火炮，瞄准外部威胁。
　　卷饼大帽则对此嗤之以鼻，毕竟，他们的服务对象并非机器人。
　　“你吃这个。”徐炀把手里的薄荷肉卷饼跟她交换，拿到法洛莎的特辣卷饼后，他大口咬下，化学调料的气息直冲脑门，多汁的混沌兽肉在嘴里爆开，辣味轰击徐炀的舌头，他很快就感觉身上开始流汗，脸也热了起来，紧接着是麻的味道。
　　“卷饼大帽非常重视您的用餐安全，”侍餐员工连忙靠近解释，“作为本店VIP消费者，您可以在这里享受到最高规格的安保待遇，倘若本店的防卫力量不足以抵挡威胁，从最近的品牌载具库里会召来14辆穿梭机，护送各位安全转移。”
　　卷饼大帽旗下的生物实验室通过基因编辑，创造了出肉量大、肉质鲜嫩的混沌兽，其体型浑圆，犹如巨球，无眼有口，四肢不存，百日出栏，全自动屠宰。
　　见到这种阵势，马特奥也不敢逼近的。徐炀暗想。这就是巨型企业的底蕴，卖卷饼的照样能凭借资本训练大量士兵，军火则可以向灯塔核心、北方军工、高阁九州等巨企采购。
　　走道间，侍餐员工保持着恭顺的笑容，脸部植入物让他可以24小时保持这种表情而没有丝毫变化，更不会费力，6年来日复一日如此，他已经忘了怎么做其他的表情了。
　　在这消费是享受，在这上班是噩梦。
第65章匿名号
　　任外头鼠潮如何，这家门店都固若金汤，其网络和电力独立供应，不依靠城市的劣质系统。
　　高处一台广幕电视正在播送访谈类节目“富人的视野”，专门采访著名的大企业主，如今邀请到鸢尾集团的董事长乔·卡尔多，请他分享对于未来的看法。
　　“……老实说，我还是比较不能认同加速者的观点。”乔是个金发、英俊、神情开朗的男人，穿一袭得体正装，手腕上戴着“司时官”名表，徐炀见过一名分公司董事戴司时官的入门级表，那就已经值400万了。
　　“这很奇怪。”桌对面的一台四屏机器人往前倾身，每个屏幕各映出一个可动头像，纪念该节目过劳死的四位主持人，自那之后它就走马上任，久未淘汰，“如今深层匿名网络一直有不平之声，渴望粉碎公司主义制度。”
　　“公司主义是可以改良的。”乔愉快地说，“尤其是在泰西洲，我们给员工高昂的工资、医疗保险、宽阔的员工住房、养老服务，还有育儿福利，员工们都将鸢尾集团视作自己的家庭，高薪和福利一直是老泰西洲的传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相较之下，我觉得他们反对的是应该是京都无限那种生产劣质文娱产品麻醉人心的，孔雀-崔斯坦集团那样仍然沿用十六小时工作制的，以及黑火革新那样横行霸道的。”
　　“非也，加速者反而喜欢这三大巨企，”四屏头说，“他们希望这些巨企继续压迫、压迫到所有人和魔女都受不了，然后一呼百应，掀起全球范围内的大战，核武器到处乱飞，在大破灭后建立新的秩序。”
　　手机被送来后，徐炀把其中一台交给法洛莎，调到帮助手册页面，大概有200页，涵盖了有关手机的所有操作信息。
　　待那侍餐员工回来后，徐炀假称自己手机在逃跑中损坏，问他能不能弄几部新手机来，罗西娅帮他们买了VIP服务，不知能否在这种严峻环境下起效。
　　“你力量恢复的话，就能解决更多事了。”徐炀说。
　　“所以要找那种全世界许多人同时关注的地方，”徐炀说，“几千万上亿人一起看，就算出现一瞬间，也会吸引大量注意，瞬间让会津城上热搜。”
　　“既然是机组就得有名字，这台穿梭机有名字吗？”葛城浅在隔桌问。
　　“还会来的。”徐炀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得把事情闹大，让全世界都关注到这里，叫黑火革新不敢乱来。他们虽然霸道，却也怕同时受到多家巨型企业围攻，如果外部关注太多，他们就会暂时收手。”
　　徐炀不得不提醒她注意公共场合，她这才收敛了些，原本十分无聊，但她误触了手游广告，于是又对新的事物上瘾。
　　法洛莎隐隐知道自己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该做，但还是宁愿把时间花在手游里。
　　“修好就行。”钱是最不缺的资源了。
　　“还真有。”徐炀说。
　　“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徐炀只觉虚无缥缈。
　　第一种即言出法随，最强大的现实操纵能力，也是伊芙·安纳克受公司命令、用来终结魔女时代的手段。
　　“刚才来的，好像是黑火革新的人。”崔俊友十分忌惮。
　　“老实说，我也算特立独行了，但你这样的我真是头一回见。”崔俊友反复打量徐炀。
　　法洛莎目不转睛地浏览起来，大概30分钟后，她对手机的操作知识就远超徐炀了，徐炀平时从来没关心过的功能也被法洛莎记录下来。
　　由于特制隔音墙壁的缘故，听不见外面厮杀的喧嚣，但肉眼可见鼠潮汹涌，卷饼大帽里有几个员工已经被打倒，两台吉祥物机器人也被鼠人爬满了双腿，随时会倒下。
　　“穿梭机呢？”徐炀往外看，莉拉在餐厅角落里给自己充电，他发讯过去。
　　网路冲浪服务不需要公司档案，如果只浏览的话直接付钱就行，徐炀帮自己和法洛莎各充了10年的量，花了3万。
　　“那还真是多谢了。”
　　在游戏里则是一个召唤持巨剑炎魔的魔女最强，法洛莎很想抽一抽。
　　她碰到的是一款叫“命运/魔女链接”的手游，讲述主人公作为冒险者前往古代大探索，在小精灵吉祥物的陪伴下到各个时空混乱的场合冒险，玩法是一边冒险一边抽卡获得新魔女，每个魔女都要吃各种强化道具才能变强。
　　“她喜欢甜的。”徐炀挑了个4倍糖的品类，把她喂得更丰满一点吧，手感更好。
　　“引发关注？不可能，在论坛上发，一下就会被其他帖子淹没。”崔俊友说。
　　“没有名字，没有涂装，完全漆黑，”徐炀说，“就叫它匿名号吧。”
　　“大帽的员工们正在修。”莉拉往这边看，同时回讯。
　　“啊哈，”乔轻松地说，“要知道公司主义也不会停滞不前，泰西洲应用的已经是先进公司主义了，足够富有、生产力够发达之后，照顾公司人、公司外居民和魔女的福利才是我们目前的追求，毫无疑问，先进的、人道的公司主义才是世界未来发展的方向。任何想要引发冲突混乱的，我们泰西洲人可不会坐视不管。说真的，其他一切构想都远比不上先进公司主义，生活水平摆在这里。”
　　“是，您喜欢哪种口味？我们有这些……”员工拿出一个手持终端屏幕展示给法洛莎，上面有琳琅满目的款式。
　　“这倒无所谓，”法洛莎看乔·卡尔多在屏幕上谈笑风生，“但这名字……也许我认识他们的祖先，卡尔多王室。”
　　第二即时间/空间方面的魔力，无道理可言的强悍，叫法洛莎感到忌惮，如果这个时代公司掌控此类魔女，那就相当危险了。
　　“是我家吗？”法洛莎伸手指撩拨自己的头发，“……泰西洲的阿奎利亚大区，教会里的人给了我这样的名字。”
　　在徐炀看来，先进公司主义只是全球摆烂大会中又一个重量级选手，不值一哂，只是公司主义的一个变种，无法成为它的替代。
　　“能看之前那种短视频吗？”
　　另一边，崔俊友从酒醉中清醒许多，过来给徐炀钱。
　　“我要喝咖啡。”法洛莎抬头对员工说，“看文字看累了。”
　　第三即无存在感，这种魔力的持有者从所有人的感官中消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被感知，极度恐怖。只有男巫能通过观星法和预言术来反制，不过他们的传承十分稀有。
　　“还是头一回和人组队旅行。”崔俊友感慨。
　　“一会将拿账单过来，主人，大概要15万。”
　　法洛莎单手托腮，等侍餐员工走开之后才低声说。
　　“您的需求，我的关切。”侍餐员工拿出一张现金卡，徐炀刷了1万2过去，要两部血影10pro，这是猩红改造旗下的品牌，作为唯一由魔女主导的巨企，他们在公司联盟中显得格格不入，对用户隐私的保护性高于其他巨型企业。
　　法洛莎一脸宕机的表情。
　　“那我们就是匿名号穿梭机的机组成员，”崔俊友笑道，“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智识枯燥，消遣有趣，宅化不可避。
　　在卷饼大帽店内，一时间无需担心安全，可以考虑接下来的策略。徐炀拿手机浏览外界对会津地下城的报告，讨论度几乎为0，鼠潮的信息被彻底封锁。
　　“我们的处境还是十分危险啊。”法洛莎看向外面。
　　“这个机组就是由无家可归的人组成的，”徐炀道，“我的身份在公司层面已死，在这附近租了个房子，但老鼠太多，过不去。法洛莎是乡下来的。老崔你的诊所沦陷在鼠区。莉拉遭分解。葛城被铃木组的人丢下。李孝敏和罗西娅更是逃难的地下城市民……我们都活下来了，至少比死在鼠潮里的人幸运。”
　　“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徐炀说，“大部分人没有手机就活不下去，我自己那台，在我逃离公司的路上扔掉了，怕定位。然后一直没买新的，现在觉得还是有个手机更方便些。”
　　“我们这些卷饼都是你付的吧。”他打算转徐炀点钱，不能白吃。
　　“你的故乡已经被企业家拿下了。”徐炀道。
　　员工离开后，法洛莎好奇起来。
　　最明显的一点在于，所谓老泰西洲全部人口加起来才3亿，全球还有97亿人生活在不同程度的痛苦当中，他们怎么办。由于产业结构不同，泰西洲模式也不可能复制到其他巨企辖区，本质是先有钱的人一边享受，一边责怪后面的人为什么不向自己学习。
　　鸢尾集团控制着外高卢、山内高卢、阿奎利亚和塞纳河岸地区，确实是法洛莎故乡现在的主宰。
　　“……还真能。”有能力祸乱世界的魔女被短视频控制心智，此事倒是颇为离奇。
　　连抽100发，未出货，卸载。
　　“我这样的人容易被人用枪指着，”徐炀耸耸肩，“所以我得继续发育，至少要有对枪的能力。”
　　初始给的几个魔女能力都很垃圾，丢小火球、治愈和强化盾牌，十分平凡，根据法洛莎对魔女的了解，她觉得至少要抽四种传奇魔力，她对这四类魔力印象深刻。
　　“没事。”徐炀道，“我们是一个机组的成员。”
　　“鸢尾集团，乔·卡尔多……”法洛莎紧盯屏幕。
　　“互联网不存在那种地方。”崔俊友摇头。
　　“他们还负责这个？”
　　“泰西洲的公司们直接继承自古泰西洲的各王国，很多是古代王国换了个公司的皮，”徐炀解释，“卖奢侈货，箱包、艺术品什么的，附加值高，利润高，工业、科技也不错。”
　　法洛莎拿起手机，思考卡尔多王室的传奇，刚开始搜索相关信息，就看到手机预装有短视频入口，又玩了起来，没有耳机，竟开始外放声音，其音量之大、内容之三流，引人侧目。
　　“而你就是机组的组长。”葛城浅对徐炀说。
　　“手机是什么？”
　　“过了一千年吗？可能不是同一个卡尔多。”徐炀不禁想查询一番，可惜没有手机。
　　“如果是同一个就好了，卡尔多家族是古代的王族，欠我一个大人情，如果你说鸢尾集团是古王朝的化身，那大概率流着同样的鲜血。”她皱眉，“他们曾说要用一切办法回报我，也是托了他们的福我才能远离魔女评议会。”
　　第四即“力”方面的魔女，操控类似磁铁的力量，控制事物漂浮、扭曲和分解，在法洛莎的年代，这种魔女都被评议会寻找并控制，一旦她们力量失控，整个世界都会被撕裂。
　　“当然可以。”侍餐员工笑着说，“我们会派自家的快递无人机前去最近的自助商铺取货，它既防弹又有自卫能力。”
　　让我在游戏里打造一支最强的魔女集团！法洛莎野心勃勃，她找徐炀拿钱充了2个648。
　　“嗯嗯。”法洛莎开心点头。
　　“哪？”
　　“铃川纪衣的直播间。”
第66章铃川纪衣
　　尼德莱特正用餐桌下的充电口给自己的植入物供能，听到铃川纪衣的名字，登时感到一丝紧张。
　　铃川氏的直播间可谓是网路最复杂的区域，其粉丝极度热情，只要一开播就疯狂给她打赏，被誉为运钞车。但内里又鱼龙混杂，粉丝之间分裂成不同阵营，互相攻伐，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网路战争。
　　其粉丝中有不少富人，其中以近东天赐辖区内上了年纪的能源佬和香料佬最为奢侈，他们年纪偏大，又有老头之称。
　　香料是在近东地区的沙漠中挖掘出来的珍贵物质，有助于长生，价格昂贵。
　　“在直播间发弹幕……”崔俊友有些困惑，他年轻的时候，虚拟主播还未盛行，人们总是对自己少年时期的认知深信不疑，中年之后思维固化，对新兴事物抱有怀疑态度，“真的有用吗？”
　　“虚拟主播是啥？”法洛莎好奇。
　　“一种行业，”徐炀想了下，“铃川纪衣开创的，基本就是在个人终端前活动，被记录下来，反馈到屏幕上却不是你本人，而是一个可动的动漫形象，看着十分可爱，受人追捧，然后每天对着电脑就能收钱了。”
　　“铃川氏的美貌是男女通吃的。”尼德莱特道，“不过我已经脱离了最着迷的那些年，我，成熟了。”
　　“和那些石油佬比财力还是困难。”徐炀看到那些付费特殊留言，最贵的一条打了7500万，只为了看铃川纪衣自我触碰，“好像我的计划要落空了。”
　　“发什么？”徐炀不知道法洛莎也有手段。
　　法洛莎仔细观察，手机屏幕上的铃川纪衣身材傲人，容貌令人沉醉，稍微将视线移开，脑海中又会浮现出铃川纪衣的形象，已然无法抹除。
　　那诱惑众生的形象，绝不是笨蛋人类自己能画出来的，必是加持了她自身些微神力的结果。
　　“一切皆有可能。”徐炀解释，“现在走真人明星道路的只有一家叫现代娱乐的巨企，不过也逐渐式微。”
　　铃川纪衣极度敬业，10年来从未缺席，每天播的内容都一样，就是观众给她发付费留言，她按照付费留言的吩咐来编辑情境，进行演出，满足观众需求，单人、双人、多人、动物都有。
　　“还是因为她赚的太多了，大伙疯狂出钱，”徐炀道，“她搭建了自己的直播平台，不受管辖。然后又用自己的钱，加上运钞车的，总共耗费15亿，请世界知名技术团队和艺术设计家设计了一个完美的女性形象。”
　　她外形甜美可爱，又有一丝圣洁气息，也许有的人会觉得她不够惊艳，但没有任何人觉得这个形象难看，堪称是人类文明最顶级的艺术品，可以刻在磁盘上送往星空的那种。
　　“多纯洁的女孩啊。”崔俊友感慨，“看她做那事感觉不到任何污秽，只觉得她是到人间来解脱我们的。”
　　如果同一时间有多条付费留言，她会选最贵的那一条，因此常有竞价发生。
　　自铃川纪衣的形象设计出来，它就被录入为所有艺术院校教科书第一课，是现代艺术设计的典范之作。
　　“你有发过特殊弹幕吗？”徐炀好奇尼德莱特是哪一派的。
　　他拿手机打开直播间，实时观看人数2500万，直播弹幕以光速刷屏，犹如洪流。
　　在他们看来，发付费留言叫铃川纪衣工作是种伤害，而夸赞也无需花钱夸赞，只要扣字和那些诋毁者大战就是了。
　　到今天，铃川纪衣仍然是最火的直播，她的直播间充满了节目效果。
　　第二派是复古派，疯狂用付费的特殊弹幕迫使铃川纪衣实践早期理念，满足大伙，有时也会命令她磕邮票。每次他们的付费弹幕占上风，都会令纯爱派集体破防。
　　下面那些花1000万、300万打赏或靠公司特许发出的弹幕，虽有显示，却不会被铃川纪衣执行，观众也不在乎，打上去效果不好，更关键的是，这样花钱未免有些浪费。
　　“差不多，”徐炀说，“公司有章程，即便被鉴定出重度铃川纪衣成瘾，每日也只能限定在特定环境下观测3分钟铃川纪衣，由四名安保人员监督。”
　　随着粉丝量的增加，铃川纪衣的粉丝也泾渭分明地分裂出三派。
　　法洛莎凑过来，看到网址，也在自己的手机上打开。
　　他对铃川纪衣也有特殊情感，任何人都一样，都会觉得铃川纪衣的形象特别美好。在她相关信息下只有无穷无尽的正面评论，任何诋毁者都会被铃川纪衣的粉丝锁定现实位置并加以摧毁。
　　第一派是纯爱派，认为伟大的铃川纪衣是互联网的女神，牺牲自我，忠诚地回馈和奉献网路大众，从不断播、从不提前下播，每天播18个小时以上，只有弹幕打几千万求她去休息她才睡觉，永远精力满满、阳光开朗，从不把负能量带到直播间。其付费留言的内容都是鼓励铃川纪衣，不断赞美她、鼓励她。
　　“是啦，”尼德莱特叹气，“就是那种直播啦，是神，是母亲，是爱，是女菩萨，陪伴我们度过无数个孤单、绝望的时刻。”
　　这可不是做“虚拟主播”的。法洛莎暗想。向追随者提供回馈，获得尊奉，扩大崇拜基础，获得真信，再用神力增强自己的吸引力，从而不断循环。在这虚拟形象背后的，绝对是一个精通成神之道的存在。
　　“好……好漂亮。”法洛莎目不转睛地看着铃川纪衣，“可她的衣服呢？”
　　“问她露滴喝的爽不爽，坏女人。”
　　她的直播间地址很快传遍全世界，大伙慕名而来，疯狂给她打钱留言，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和传说中那样什么都能做，而她也会忠诚地满足人们的需要。
　　铃川纪衣出现后，全球结婚率与生育率再度暴跌，大伙宁愿对着铃川纪衣冲，就此度过余生。
　　铃川纪衣的直播间内无数信息飞掠，荧幕上，一个极令人心动的俏丽少女正在自娱自乐，发出令人骨头酥麻的娇声。
　　“也就是说，不知道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法洛莎猜测，“说不定是个男的，或者丑八怪。”
　　“我有条信息，你发出去，她肯定会看。”法洛莎皱眉。
　　“为什么我也会觉得她这么漂亮呢？”法洛莎狐疑，“我是女的啊。”
　　虽说是个人营业，但铃川纪衣也需要和公司联盟合作避免被歼灭，一些公司将特殊弹幕作为奖励，吸引顾客，不过都被单列在一个区域内，没有实际效果，基本被粉丝拿来示爱。
　　什么虚拟主播，分明一头魔怪，已将自己的存在化作幻觉信息，植入观测者的潜意识当中。我怎么中招了！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沉醉在铃川纪衣的直播当中，难以自拔。
　　“不不，”尼德莱特忙说，“那种没有互动。铃川纪衣则不同，穷尽言辞也形容不尽她的美好，没有不爱看她直播的。”
　　第三派是白嫖的，不花钱、干看，数量最多，自称纯粹纪衣粉，只发免费弹幕来陪她，这些人忠诚度极高，基本都陪铃川纪衣七八年了，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抽空看看她，如果有时差就会晚上定闹钟起来看。
　　她是虚拟主播行业的开创者，第一个设计了自己的虚拟形象并公开直播，之前也同样有搞低俗的，不过都是真人，通过动漫形象还是头一回。
　　真人明星偶像越来越不受欢迎，因为追星是个劳心劳力的活动，而且纯粹是个资本竞赛。大部分人越来越穷、越来越疲惫，有限的时间不如拿去看一会铃川纪衣，在虚拟中寻找美好。
　　“没有，”尼德莱特语气中带着些不甘，“每天无数人付费发特殊弹幕，还有很多公司人用渠道获得特殊弹幕，不打个500万根本没法让自己的留言被她看到，一般要1000万以上留言才有点水花。”
　　全世界人民的癖好都在铃川纪衣的直播间发生过一遍，其直播录像已成人类文明的癖好全典。任何嗜求都在她直播间有相应的直播回放，毕竟是虚拟形象，所以虫、犬、脑等极端情境也曾演出过。
　　崔俊友耐心看了一阵，神情从刚开始的不耐烦和尴尬变得严肃，最后目光变得柔和。
　　“私人恩怨。”徐炀总结，“不只和我，也和法洛莎。会津地下城像一个黑箱，没有外力干涉，所以他们肆无忌惮，是时候改变这种状况了。”
　　“网路的奇迹。”徐炀想起无数有关她的事情，“够漂亮吧，以前公司也想推出相关的虚拟主播企划，就是外形参考了一下铃川纪衣的，结果被她的粉丝冲烂了。”
　　“别尬黑，”尼德莱特说，“要整活的，没活谁打赏。”
　　“这是怎么发家的？”崔俊友偶见尼德莱特流连于铃川纪衣的直播间，以前还以为他是看片，没想到是主播在线，“装个快乐芯片就能自己嗨一天，还需要主播？”
　　“那就干吧，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你怎么会惹上黑火革新？”崔俊友问，神情中夹杂一丝不安，“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杀手和疯子，当然，我不是说我要逃跑。”
　　特殊弹幕有存留时间，有时老头们打钱出了时间差，疯狂竞价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没人付费、或给的钱太少她看不上，这种时候就是空档，成为白嫖者的至福时光，铃川纪衣不演出，只安安静静地唱歌或者玩游戏，直到下一轮付费大战。
　　葛城浅想到很久以前中野治扮美少女时的经历，感到一阵恶寒，网路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所谓露滴，即信仰结晶，长饮可以突破登神门槛。
　　若法洛莎所料不虚，在铃川纪衣漫长的直播生涯当中，她已收集大量露滴。
第67章露滴
　　“露滴……”徐炀沉吟，“那是什么？”
　　“一种她肯定知道，而且肯定致力于追求的东西。”法洛莎道，她低头看铃川纪衣的直播，忽略她的容貌，开始关注下面的留言和弹幕。
　　铃川纪衣直播间内，免费弹幕的氛围对外行人来说很难理解。
　　“妈妈，妈妈！”
　　“说书人在哪里”
　　“来了，第一章：铃川太太”
　　“收收味”
　　“冲刺冲刺冲刺！”
　　“妈妈，妈妈！”
　　“得把露滴的事发过去。”徐炀道，“如果它真的能引起铃川纪衣的注意的话……”
　　“复！活！”大伙自是激动万分。
　　“诶诶，那个……”直播间里，铃川纪衣忽然起身，“……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中断1分钟哦，是和重要的人通话。”
　　“小心被冲，”尼德莱特道，“铃川军不灭！”
　　“会津城是什么地方？”
　　“铃川小姐，为了你，我要化身老鼠杀手！”
　　广屏电视上，一个播报员拿着紧急通稿，对大家宣布：“1分钟前，世界著名虚拟主播铃川纪衣宣布她有个重要的导师居住在会津地下城。所谓会津城位于列岛洲，在京都无限辖区内，是安久市的附属地下都市，距上京100公里。”
　　“重要的人？”
　　“你是谁？”直播间里铃川纪衣仍以虚拟形象活动，但也没有中断私信联络，回讯很快。
　　“你先透露秘密，然后我再这样做。”
　　“服从是你唯一的选择。”法洛莎露出冷笑，发讯之后就把手机息屏，甩回给徐炀。
　　“惊爆！10年首次！铃川纪衣直播中断1分钟！”
　　“铃川小姐，我这边已经凌晨3点了，我必须去休息了，愿我明天仍能看到您的容颜，遇到您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直播间的情况已经传遍全球。
　　“你都发了啥？”徐炀暗中查看，“你怎么这么有压迫性，吓到她了怎么办？”
　　“全肯定民这里集合”
　　她稍缓动作，一边笑着迎合关注，一边朝徐炀的账户留言。
　　“毕竟如此著名的虚拟主播，全世界人就算没看过也绝对听过这个名字。”徐炀道。
　　“没有我的教诲，你将永远无法窥探神之门径，和过去无数人类、男巫和魔女一样失败。”
　　“收到收到收到！”
　　“试试吧。”徐炀通过现金卡往里面打钱，然后发了一条400万的付费弹幕，在目前的付费榜上排到第七。
　　这女人手段太精密了。法洛莎暗想。先听其名，观其行，注视其身，人类将其形象记录到自己心智当中，如此潜移默化，一阶段一阶段受影响，愈发深入，最终成为其眷族。
　　那样也好，少了一个竞争者。法洛莎遥望片木区铃木之泉的方向，神明啊，神明……在那先稍事等待吧，不要被鼠人给吃掉了，我很快就去消化你。
　　“合成人是无法收集露滴的，傻瓜。”
　　“其实，刚才是接到了师匠的电话哦，”铃川纪衣解释，“师匠在我成长路上提供了很大帮助，现住在会津城，被鼠人围攻了，好可怕呀，大家能不能去帮帮忙？”
　　直播间彻底爆炸，而铃川纪衣的形象也黑了屏，下面直播弹幕的数量翻了一倍，徐炀感觉手机都烫起来了。他抬头，访谈节目被突发性新闻打断。
　　“好热门啊。”尼德莱特一惊，“你们怎么做到的。”
　　现在铃川纪衣快结束自我触碰，下一轮运钞车又要开始出动，各路豪富会为了让这位网路女神服从自己的意志而疯狂出钱，那时直播间氛围会更加病态。
　　“我现在在会津城，这里发生了鼠患，弄得我很难随意活动。去把全世界的注意力引到这里来。公司那帮家伙，太懒惰了。”法洛莎编辑信息然后发送过去。
　　全世界都炸锅了，直播间弹幕也完全爆炸开来。
　　“男朋友？我紫砂了/哭泣/哭泣”
　　——“我能教你露滴的正确饮用法。”
　　而且还是在公司眼皮底下，光靠技术能力成事，确实是不错的女人，也有一定概率是魔女，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只有我们魔女才有这么好的脑子。
　　“诶诶，回来了，不好意思！”铃川纪衣恢复直播。
　　“那就留言说……”法洛莎皱眉，“……我能教你露滴的正确饮用法。”
　　要说她是某个远古神秘者披了新的外壳都有可能。但也不会，法洛莎转念一想，她连露滴的正确饮用法都不知道，这事可是协议公开的，连日之炎多那种弱智都记住了。
　　“得开过滤功能。”尼德莱特见法洛莎面露异色，忙解释，“现在大家都门清了，喜欢看内容的看内容，喜欢扯的在弹幕里臊皮。”
　　“但又不能按你说的那样发过去，攻击力太强了，到时候给铃川军定位到了。”徐炀知道铃川纪衣的粉丝里藏龙卧虎。
　　“那就一直以卖弄风情来吸引信众吧，真不知你耗尽青春之后，是否还会如此傲慢。”
　　“那还不快点。”法洛莎迫不及待要吸引这妖魔的注意力，如果对方是追求神明之力的同道中人，到时候可以交流一下弑神心得。
　　只要和她达成联络，让她引导大伙去关注会津城就不难了。
　　“你想要什么？”
　　徐炀知道接下来的信息隐秘万分，亦暗中调节店内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以免窥伺。
　　“你之前吞噬露滴的方法是错误的，你会死。”法洛莎对付人的第一招就是撒谎，先糊弄对付再说。
　　法洛莎沉思，引起对方的注意力只是第一步，对目前的我们来说，这位铃川纪衣是势力无边、本体难测的神秘存在，必须谨小慎微进行接触，但如果自己有她急切渴望的信息，那就必须采取主动。
　　紧接着，手机又亮起，铃川纪衣发来消息。
　　“我立刻让名下7家安保公司前去会津城灭鼠。”
　　“人家和她是一类人呀，怎么会不懂？”法洛莎露出可爱表情，“驾驭世界的力量什么的，最有吸引力了，她怎么舍得错过。”
　　成功搭上线之后，徐炀就迅速把特殊留言撤回，免得其他有心人关注。
　　铃川纪衣的私信！尼德莱特惊呆了，只有他知道这东西多么珍贵，铃川纪衣可能这辈子从来没和人私聊过，是无法接触的网路女神，如今却向徐炀留言。
　　她的追随者未免也太过忠诚。法洛莎暗想。全世界各地的追随者日夜为其提供尊奉与信仰，我们过去那会，远古神秘者还得在各地修筑圣堂、编写经典、组织教众，现在弄个网路平台就行了，省事太多。
　　“神回来了！”
　　折腾我们的鼠患终于要结束了，徐炀亦感到些许激动，总算，安生日子要来了。京都无限肯定也会派遣安保部队前来控制局面，这下马特奥他们必须收敛，黑火革新虽有强烈野心，也不会挑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大。
　　“好奇怪哦，你什么都没说，却装得很懂的样子。”
　　“下面这些话语……”法洛莎皱眉。
　　徐炀还在担心铃川纪衣会因此而中断联络，但情况有变。
　　因为铃川纪衣直播间的特殊性质，这里挤满了来自全世界引战和反串的网民，并且形成了非常极端的直播文化，只有常看铃川纪衣直播的人才能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
　　新特殊留言一上，铃川纪衣屏幕里的动作就僵了一下，显然注意到了徐炀发的消息。
　　“如果我是合成人呢？”
　　“全是铃川纪衣。”法洛莎看手机上的弹窗，“啧。”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铃川纪衣直播间黑屏成为所有社交媒体的第一热搜。
　　“什么！”
　　“我们技术组要蒸发一个说书人还是很简单的”
　　“。。。？”句号和问号，代表某种程度的试探。
　　“给我。”法洛莎将手机拿过来，背向众人，将手机藏在怀中。
　　全世界所有论坛，所有网络群体都在谈论铃川纪衣直播间里传出的爆炸性消息，会津地下城瞬间变成了世人瞩目的焦点！
　　无数穿梭机、舰船、军事组织都忽然调动起来，向会津城冲刺，许多人作为铃川纪衣的忠诚追随者，绝对贯彻她的意志，必将会津城内的鼠患彻底歼灭！
　　历史传承被公司断绝，这位铃川纪衣所学有限，虽不知她如何了解到露滴的收集法，但一定不知该如何正确地将其吞噬。即便在过去，这种信息也受魔女评议会封锁。
　　“尊贵的铃川小姐！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
　　如果她不愿意顺从我，不愿意付出一切去追索那微不足道的可能性，那她也就没有求学者的心态，注定无法成就新神。
　　“事情我已经帮你做了。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正确服用‘露滴’？”
　　徐炀望向法洛莎，她缓缓点头。
第68章上架感言
　　读者群695890064
　　感谢支持，承蒙抬爱，今后还会继续努力创作。
　　如果没有大家的支持，这本书根本不可能走到现在~
第69章进食
　　所谓露滴是成神之法，徐炀并未当做戏言，她们都如此看重，想必是神秘侧方面的重要知识。可惜这方面的内容我并不了解，只能日后考察。
　　他将手机交给法洛莎，她思绪再三后，不动声色地填入信息，随后传递回去。
　　“露滴是信念的结晶，众人对你的愿望和遐想构成了某种程度的神明客体，会逐渐促成你向其转化。呵，你的露滴一定相当污浊。”
　　亦即说是，如果众人想象某人是一条飞龙，并将信念构成露滴，对方服用露滴之后，最终也会龙化，真正变作一条飞龙。
　　同样的，人们对铃川纪衣的想象情况极度复杂，一部分想象她是互联网女神，一部分想象她是出来卖的，这样构成的露滴就混杂难测，服用后会导致人格分裂，最终造成本体崩溃。
　　登神失败者会炸成无数碎片，形成若干个神噩幼体，滋生各地，目盲痴愚，可谓是野心者最悲惨的下场。
　　是崇拜者的想象制造了神祇，这就是为何神祇一定要撰写经典，在书中定义自己的功勋和形象，引导信徒对其进行“正确的想象”。
　　“这下大家总算开始关心会津地下城的事了。”人们交头接耳。
　　“你自称是为神明服务的人。”
　　若不是顶着一个虚拟形象，长期错误进食浑浊露滴的铃川纪衣，一定已经浑身溃烂、扭曲不堪，不人不鬼，真是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使其可以靠虚拟形象活动。
　　一种是公司主义薄弱或显示出衰退迹象的地方，另一种是较不发达的地方。
　　为满足VIP客户，后厨准备了烤牛肉、鸡肉、猪肉，加上生菜、莴苣、鱼皮、西红柿、洋葱，卷进酥脆面皮里，加入芝士、玉米粒和番茄粒，浇上辣酱或萨尔萨酱，形成多样组合。各式各样的卷饼被送上桌来，被法洛莎用手捧起来，嘎吱嘎吱吃掉。
　　“是不是中间仍有一只细长眼睛，每隔9年会睁开？”
　　“铃川纪衣有个师傅，这种事情的乐子占据了大家的所有注意力，”崔俊友嗤之以鼻，“这就是现代社会，这就是被公司和网络媒体驯化的网民，对巨大的痛苦没有关心。”
　　然而除了法洛莎这边，网路上也没有任何相关信息，与神有关的所有消息都成为专属古老者的秘密。
　　“收购一家公司。”徐炀在座位上不动。
　　卷饼大帽里的情况更加平静，法洛莎吃不惯混沌兽肉，徐炀解释了它的来源后，她怀疑自己在进食怪兽，又要求传统动物卷饼。她的胃口是为吞食神明准备的，可不能就这样浪费。
　　“仪典是另一重秘密，得加钱；月火蒙德还活着，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对京都无限这样的巨企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世界资本开始怀疑它的稳固性，选择新的代理人，它就会逐渐失血，在列岛洲的霸权也会逐渐消亡，被新的资本代理者所兼并。
　　会津城市论坛上，之前幸存者发的一些有关老鼠的帖子也全都被挖了出来，回复量水涨船高，访问量激增，服务器几近瘫痪。
　　“西八！”崔俊友打开他的手机，“这地方一下全球闻名了！论坛从来没这么多人过！全在问那铃川纪衣的导师是谁。”
　　“好像是因为铃川纪衣提了一提会津地下城。”另一个员工说。
　　“成神？那是什么样的体验？”徐炀问。
　　铃川纪衣不再回讯，和她的沟通算是结束。
　　世界上还有一些地方尤其混乱、穷困，像桑海所在的热树地区、孔雀-崔斯坦控制的白象洲，那里居民对改变现状的意愿更加强烈，没享到技术进步的福利，只受到了公司主义的压榨。
　　相应的，徐炀查探金融市场，京都无限的股票由于鼠患的消息而开始下跌。资本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更关注金融风险。鼠患的事实暴露出了京都无限的虚弱，他们对自己的辖区没有支配力，连大型鼠人巢穴都没有发现。
　　宁静……伴随着鼠人们被屠灭的隐约声音，那仿佛都很遥远了。
　　一辆巨大的清障车轰鸣驶过，用巨大的分片铲将鼠人尸体推到两旁。路况改善后，紧接着到来的就是各大公司安保队的军用车辆，装满重火力和人员。
　　“纪衣酱居然关心着我们！铃川纪衣最高！”
　　那是蒙德在搜索新的情人，还是一个脾性。法洛莎心下稍安，低头对她发讯。
　　“见过。”在公司的时候，时能看到夜空。
　　“你说的仪典到底是什么？月火蒙德又是谁？”
　　“是啊是啊。”
　　“帮我。”铃川纪衣简短回复。
　　“一点暴虐，一点任意妄为，一丁点责任感。”法洛莎贴近徐炀，亲吻他的脸，“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呢。”
　　直到外头鼠潮渐渐退散，徐炀才看到左弘辰带着他那批公司人灰头土脸地进入餐厅。
　　这女人也是心高气傲之辈，不便控制，不过也有点符合求学者的定义了，愿为超凡入圣而不择手段。法洛莎将手机交还给徐炀。
　　对了，说不定蒙德死了。
　　法洛莎抬头问徐炀：“你见过月亮吗？”
　　“各地发来的订单激增，”侍餐员工一边快步行走一边温和回应，“所有人都在说什么铃川纪衣的教师，一边从我们这订卷饼，每秒有一千多条订单——总部已经派出150架穿梭机和工程队过来了，要把我们餐厅的地位提升到京都无限区最高等级。”
　　“接下来做什么？”法洛莎十分好奇。
　　“只不过是小小尝试。”法洛莎露出狡猾的笑容，“试一试，失败了也无妨。我可以大方地告诉你，目前为止我什么都没做成，只是知道很多相关内幕罢了。”
　　“我得给她磕几个头！”
　　后厨工作热火朝天，从未如此忙碌，侍餐员工不停地往返于厨房和他们的卡座，为两张桌子放上更多食物，除卷饼之外还有炸鸡块、薯条、青柠啤酒、核口可乐和柳橙汁，平安时刻已经来临，进食可以最大程度放松身心。
　　巨型企业不是铁板一块，在其组成的链条中有薄弱一环。徐炀暗想。如果要促成变革，在两种地方比较合适。
　　来自安久市的各路增援快速抵达，对鼠人来说情况无比绝望，原本不断趁势追击，现在却遇到比之前强大十倍的反击，压力剧增，敌手不只有公司派遣的机器人，还有民间粉丝组成的部队，其装备参差不齐，但士气却相当高昂。
　　“现在是怎么情况？”徐炀问，员工们忙得不可开交。
　　“还真是，那不是天文奇观吗？”徐炀好奇。
　　徐炀暗暗点头。
　　饱含神力的铃川纪衣之躯，吃起来不知何味。哎，稍微加点调料吧。
　　“给你两条道路自己选择。第一是规训你的崇拜者们，在其中遴选值得信赖的，将你的意图告诉他们，令他们组建密契团体，举办仪典来纯化露滴；第二是将露滴在月色下展示，贪婪的‘月火蒙德’会前来拜访，只要交出你一半已有的露滴，祂就会纯化你的露滴。两种方法都可以剔除其中杂质，留下纯粹的强大力量供你增强。”
　　外面的冲突渐渐停歇，鼠潮似乎被击退，道路上铺满了鼠人的尸体，堆成小山。。
　　卷饼大帽店也热闹起来，每个店员的手机都已响起，他们不停地回邮件、打电话，跑来跑去。
　　“我自己会调查出来的，记住你了，以后再联系。”
　　新闻仍在高强度传递有关会津城的新闻，铃川纪衣这样一捅，小小会津城成为关注热点，所有人都在蹭热度，新出的一批短视频都是会津城幸存者找有网的地方发出来的，鼠人影像在网路上散布。
　　“旅游业会爆炸的，”徐炀说，“大家都在追求导师的消息了。”
　　许多人开始谈论有关鼠人的事情，分享鼠人活跃的证据，在当年的大鼠潮之后，各地仍分布有鼠人巢穴，只是被排除在主流视野之外，因而鲜有人知。
　　“这下我们能守住这里了。”一个受伤在店内休息的安保员工忍不住说，“老鼠太多了，到底为什么大家会忽然关注会津地下城？”
　　“错了，你似乎在追求这种东西。”
　　“下次联系这个。”法洛莎拿自己手机注册了一个直播间账号，转给铃川纪衣。
　　这将改变整座城市几十万人的命运，京都无限再无法掩盖鼠患的事实。
　　法洛莎生性喜好撒谎，徐炀不知能从中听信几句。
　　“现在也是啊。”谁说临终关怀不叫关怀？
　　“那你怎么不去找那胖子。”
　　“他自己会来的。”话音刚落，徐炀就见左弘辰低声下气地往这里走近。
第70章变化
　　左弘辰那伙人之前没钱，只是在店外避难，现在才好不容易凑钱进店，情况极其狼狈。徐炀还记得之前他在办公室的自信姿态，如今则垂头丧气，姿态卑怯。
　　“小老板。”徐炀打量他，“接下来怎么办？”
　　“我……”左弘辰嗫喏着，“我要破产了。”
　　“只是倒了座大楼而已。”徐炀平静道，“你不是能守住家业吗？”
　　“求你了，”左弘辰手足无措，“我不该那样说，我现在……我……我愿意把公司出售。”
　　“哎，”徐炀道，“可惜对我来说，你的公司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负面资产。你的资金链已经随着那座写字楼的崩溃而一起断裂，大难之后，也不知剩多少员工愿意继续帮你干活。”
　　“还有一些员工愿意跟着我，仓库里也有货，可以廉价变卖，”左弘辰赶紧说，“只需要一些现钱我就能周转资金，渡过难关。”
　　“强弱的对比是无极限的，”徐炀摇头，“总有比你更强的存在，他们看你也跟看蟑螂一样。”
　　“还没，需要一步步来，我自学了知识库里被称为初级中学和高级中学的大部分课本，里面一些条目指向这个技术学说。”
　　法洛莎不停借手机汲取知识，其目光始终不离开屏幕，后来也不吃东西，只是凝视其上内容。
　　“我们的对手是同一个，那就是‘公司主义’。”法洛莎微笑，“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毁灭它。你走你的现实侧路线，我走我的神秘侧路线，我们两个从不同的起点开始努力，然后在同样的终点交汇，一起当它的掘墓人，最终并肩站在公司主义的废墟上。到那时候，我们再联手决定如何塑造这个世界的形貌吧。”
　　只能寄希望于未来，自己另辟蹊径，想办法回购股份了。
　　“别见外。”徐炀心情亦好。
　　“浪费时间、又会让自己很辛苦，我才不干。”法洛莎微笑，“如果我成为极强大的统御者，你就会成为统御者的配偶，我们还将迎回诸多神秘，合伙建立新的千年帝国。”
　　她所想的无非是历史重演。徐炀无法理解法洛莎的理念。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有点进步性？如若我们只会在原地打转，大开倒车，又何必生存进化。
　　对于巨门商社这样的小企业来说，在巨型企业和大公司的夹缝当中生存实属不易，左弘辰艰苦奋斗至今，绝不肯见心血就此覆灭。
　　根据协议，巨门商事会社的71%的股份被转移到莉拉·尼斯托手中，成为一家由魔女控股的公司，左弘辰仍任社长，负责实际经营活动，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还是保留了他5%的股份，并提高他的分红，而一旦重整成功，又有更多好处。
　　若是之前多和此人打好关系，或许在此窘境，他还会大发善心！只可惜自己之前看走了眼，还保留着虚无的自信，面对如此人物，原应躬身以事。现在木已成舟，自己与父亲的心血以区区2百万的价格遭到收购。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徐炀冷声说，“我觉得我现在再去找个合适的小型公司收购，也比你这家徒有其表的商社要好。”
　　“不不不，”左弘辰忙说，“巨门商社用1年时间就已实现盈利，是很有前景的，货源、供应链和买家……仍然有效，等威胁过去我就能重头开始。会津城经此鼠患，重建过程中市场需求极大，我们公司大有可为！”
　　忙活之后，徐炀注意到法洛莎的变化，自从被手游伤透了心，她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习方面，但却找不到有价值的信息，都是些最基本的内容，她在古代就已经知道了。
　　“我要收购巨门商社，同时签对赌协议，”徐炀说，“如果你在3个月内重新实现盈利我就追加1千万投资，如果事情没有起色，我就把你的公司转给下家。”
　　“这……”
　　“其实……”法洛莎道，“我们可以弥补分歧的。”
　　“其实，现在已经有点像我喜欢的世界了，强者恒强，”法洛莎道，“谁厉害谁弱，一目了然。”
　　“是吗？有魔女力量这么方便的东西在，为什么还要发展技术呢？你说的那种念头，把技术带回到过去，然后获得先发优势云云，只有人类会这么想。”
　　她这下学到真正有价值的情报，飞速浏览，不知不觉已饱读大量内容，智识增长，大脑升级，整个人也越来越能理解之前所经历的种种特异之事。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公司的套壳身份能做很多事情。徐炀暗想。贷款、交易、雇佣、租售都可以借左弘辰的公司来办，何况他做的是进出口贸易，很容易就能从世界各地弄来有用的资料和设备，甚至还能招募新的魔女。
　　“手机，很神奇吧。”徐炀说。
　　公司修建了如此精密的罗网，叫大多数人无力挣扎，苦闷度过一生，极大放低生活要求，把资金花在铃川纪衣、邮票和动漫上，争取来之不易的心理满足。
　　一切程序办下来还需要时间，不过问题不大。
　　“公司还是太害怕魔女，”法洛莎把咖啡喝完，眼里亮起魔女力量的光芒，赤红和苍灰两种，“到现在我还是想回到片木区，我所追寻的神明离我只有区区15公里，触手可及。”
　　“……就这样吧。”左弘辰长长叹息，后悔自己为何没有表示出更多忠诚，不过这种情况下，除了这号人物，没有其他任何机构愿意解囊相助。
　　徐炀没有身份，莉拉以她的名义起草了收购合同。
　　“她们无所不知。”
　　轻轻一吻。
　　“那是……不可能的，2百万就想……”左弘辰咬紧牙关，他心理价位是1千万，徐炀一开口就斩到五分之一。
　　“那魔女会怎么做？”
　　“我们可以去解救她们。”徐炀劝说，“法洛莎，我们可以改变现状，把公司人从工位和苦役中解救出来，给公司外煎熬的普通人探索生路，给魔女自由。而曾经被践踏在脚底的，我们可以帮他们觉醒。”
　　创始之初，网路允许人们以最低成本接触知识，现在则成为公司敛财的工具，阻断穷人求学的机会，他们只能进入公司人学校，被灌输特定知识，打磨成畸形的螺丝钉，除了工作必须的内容，对外界一无所知。
　　左弘辰对徐炀的状况知之甚少，神秘感带来恐惧，对看不透的人物不敢有其他想法，父亲素来教育过他，这世界上到处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稍有不慎就有杀身之祸，人活着还有无限机会，惹了不该惹的人，下场就不好看了。
　　“对抗？”法洛莎温柔地贴近徐炀，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是爱人的关系吧。”
　　“怎么做？”徐炀心头一动。
　　法洛莎自不想与徐炀争辩，她对世界的看法完全与徐炀不同，在她看来，成为个体强大的至尊极有必要，而一旦到那地步，就应该控制世界资源，建立独断秩序。
　　“今天你学到的知识，如果带回到那个古老的魔术年代，会引起重大变革，提前发明化肥、蒸汽机和电话，许多人都会因此受益。”
　　“可惜做不到，公司灭绝高等魔女，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左弘辰也是有能力的人，这么个白手起家、略有成绩的小企业主确实难得，只要他足够忠诚，自己往后再慢慢照顾他就是。
　　“如此股权认定之后，我的身份档案也更新为巨门商社的股东和实际控制人了。”莉拉回顾自己在公司联盟的档案，再无后顾之忧，“……哎，主人，莉拉所欠你的何其之多。”
　　“真可怜，开发出核武器的那批魔女，大脑被挖出来服役到现在。”
　　“也罢”徐炀点头，在目前的情况下，确实是行之有效的策略“可那时候，恐怕我们要进行对抗了吧。”
　　“你说话越来越像现代人了。”
　　“当然，魔女们是极聪明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读到的科技大多数都在战后由魔女研发。”
　　徐炀购买“载智”公司网路图书馆1年的使用权，耗资75万，拿去给法洛莎好好学习，这家公司知识储存较全，被公司联盟评为灭世情境后人类文明重建的指定知识库。
　　他平复心神，按照协议行事，安排公司经营计划，同时向其他小股东介绍新的大股东。
　　“我只出2百万。”
　　法洛莎成长了。徐炀大感欣慰。绝不是刚刚苏醒时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样子。
　　“利用你们被称为科技的东西，繁衍和创造更多人类，然后置身幕后，操纵你们创造财富，再间接享用。”法洛莎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徐炀为其释惑。如今知识也需要付费才能购买，公司垄断知识，成为阻止人们获得信息的门槛，想要了解任何技术、任何行业都要花钱。
　　“我在看量子力学年鉴，”法洛莎观察，“难以想象，现代魔女已经对世界的本质探索到这个地步了。”
　　“原来你在看那么高深的东西，看得懂吗？”
　　他抬起头，脖向后仰，看着四面八方，店内其实到处都有隐形摄像头和录音设备，藏在花盆、书架、壁灯之间，好在都受他的无形控制。
　　徐炀深感欣慰，自己从逃亡之路开始探索变革之路，法洛莎从沉睡的远古魔女变为具有现代视角的野心者，莉拉也脱离报废魔女的姿态获得新生，现在名下还有一家公司，进展属实不少。
　　等在店内其他的琐事结束，得回租的那个小房间一趟。徐炀回想起最开始接马特奥委托的那个昏暗的地下室，还有好多私人物品存在那里。
第71章鼠人魔女
　　办完公司联盟的所有手续后，左弘辰又在京都无限那边报告变更。
　　核验公司人数时，他才发现其中不少死在鼠潮混乱当中，叫左弘辰伤感一阵。
　　既守护不了公司，也守护不了打工人，而且他们大概率会被认定为因工死亡，还得赔他们的家人，庆幸的是，大部分员工没有爹妈也没有配偶子女，死得像一缕轻烟，真是模范员工，省下不少开支，这200万紧巴巴的，得省着花，必须每一分都用在刀刃上。
　　向徐炀汇报完毕后，左弘辰在他桌边待命。
　　“没事，等这一切完全结束后，你再联系我们，”徐炀道，“这期间，你先找个安全地方待着，多走动走动，联络之前的伙伴，告诉他们巨门商事会社还没彻底完蛋。”
　　“是。”左弘辰用力向徐炀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巨门商事会社活下来了，这是最好的。”
　　“我相信也是。”徐炀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现在可是投资人和经理的关系，好好办事吧。”
　　“对，之前她用过一次力量，”徐炀说，“虽然目前鼠潮势头被遏制住，但不确定鼠魔女是否还有其他能力。她曾制造过巨大范围的电磁脉冲爆破，想必还能使用第二次、第三次，以此不断削弱公司的力量。”
　　“神空大厦我去过一次，”崔俊友说，“那里卖的都是真正的高级货，住在那的人却很穷，每月付了住宿钱就没法消费了，反而让那里的商场死气沉沉，只有安久市的人下来才会热闹一些。”
　　巨鼠咆哮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镜头猛咬。
　　“鼠人毕竟有限，”徐炀说，“它们总要吃饭喝水，地下区域没法供养无穷无尽的老鼠，杀一个少一个。”
　　“鼠人数量在几个小时内一直在爆炸性增长，不断有新的部队前来加入攻击，”莉拉说，“但自从铃川纪衣事件后，它们的数量又开始下降。”
　　实验室外面炮火连天，老鼠惨叫依稀可辨，显然他们就是在会津地下城拍摄的。
　　那是个黑皮、身材娇小的少女，未穿衣物，仅用染血粗糙的绷带缠绕住身体，五官与人相似，不像普通鼠人那样多绒毛，她头上顶着一对巨大鼠耳，两眼明黄色，瞳孔轮廓锐利。
　　主持人将画面转到一个战地实验室。
　　黑火革新！又是他们。
　　鼠人魔女。
　　“这位小姐，你好！”少女主持人欢快地说，声音传输到摄像头，使鼠魔女能听见。
　　“如果神空大厦被鼠潮攻陷，意味着晖城区的心脏已经落入鼠人之口。”徐炀说，“它们跑去神空大厦的话，肯定是想借助大厦的出入口直达地表，去安久市，见见太阳。”
　　“快把画面切回来……什么？收视率暴涨？别停下！继续拍！”少女主持人神情兴奋。
　　“唯一的变数，就是各安保公司的精英部队，他们会携带抗电磁脉冲的部件加入战斗，”莉拉说，“一旦他们到场，电磁脉冲将无效化，鼠人的血肉之躯也难以抵抗火力，鼠潮最终会被彻底摧毁。”
　　“鼠魔女意味着变数。”徐炀皱眉。
　　她抚摸背后巨鼠，手掌心发出碧绿魔力微光，令它发出尖锐啸叫，更加壮硕、无畏，皮毛也肉眼可见地加固，露出钢铁般的光泽。
　　徐炀带几个人上匿名号讨论目前形式，它停泊在卷饼大帽的地下停车场内，周围被应急灯的绿色荧光照亮，寂静无人。
　　一个黑色人影从红眼巨鼠头上跳下，扶住摄像头，困惑地看向镜头。
　　画面中出现一个男人，戴口罩、防泼溅眼镜、穿白色实验室大褂，他身后一支团队正在解剖一个大型黑毛鼠人的尸体，隔着幕布隐约能看到人影来去匆匆，鼠人多毛发的肢体被分割下来，令人生厌。
　　如果左弘辰没讨要到资金，下一秒他们就得提桶跑路。
　　“目前我们面临的问题还是老鼠，”徐炀说，“它威胁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又一次猛击之后，天花板轰向地面，把博士和他的团队，包括各项器材压垮，鲜血横流，一头红眼巨鼠将头从裂缝探进来，好奇地朝摄像头嗅闻。
　　她注意力本不在摄像头上，听到动静，转头猛看摄像机，恼怒地用拳头敲了敲镜头，然后爬回到巨鼠背上。
　　鼠人的灾祸是黑火革新弄出来的？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跟他们来抢夺法洛莎有什么关系？
　　“目前的化验结果显示，”巴斯塔博士继续说，“这批鼠人长期居住在地下，和我们人类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直出没在会津城周围的下水道、垃圾场、地下空洞、废料库、地铁、洞窟和地下水体等区域，规模极大。从它们的身体中检出了大量化学突变痕迹，黑火革新想必使用的是……”
　　“是。”左弘辰点头离开。
　　和他约定等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再说，可鼠灾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徐炀抬头看电视机，角屋电视台正在播报有关会津地下城的现状。
　　之前的消息引发了无数势力的关注，连蔷薇医学的人都出面了，那可是以医学和生物技术闻名的巨企。徐炀暗想。不知他们能从鼠人身上挖出什么秘密来。
　　“要更靠近鼠人出没的地域才行，”莉拉说，“它们似乎将主力聚集到了晖城区的神空大厦，并且将它攻陷。”
　　“她看起来很好吃。”法洛莎好奇。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它们的威胁消失了，我感知到它们收缩防御，仍然愤怒、暴躁、士气旺盛。”莉拉说，“而且它们中那位鼠魔女，不仅被保护得很好，还正缓慢恢复魔力。”
　　“尊敬的会津市民们大家好，先前误报会津地下城一切平安的，是本台一位不称职的临时工，现已通过合法手续与其解职，现在由我朝星奈为大家通报~”一个可爱的3d动漫少女形象为大家介绍，“如今，由于铃川纪衣小姐，全世界都在关注会津地下城的状况。根据本台掌握的一手消息，会津地下城如今正遭遇前所未有的鼠患，公司联盟已宣布会津城面临B-5级危机。有关鼠患的消息，本台请到了巴斯塔博士为大家介绍状况。”
　　“神空大厦位于晖城区的核心地段，”法洛莎搜到这个大厦的介绍，她想展示自己对手机功能的熟练，便随意地念出上面的内容，“是极繁华的处所，归神空集团所有，它建设自己独立的市政机构，超过2万人支付高额费用居住在大厦内部，占地辽阔，达到整个晖城区的五分之一，是极大的商业综合体，有自己的医院、安保、学校、监狱和电视台，可谓是城中之城。
　　中控台屏幕切换到地图模式，显示出一片巨大的建筑群。
　　它由巨大的商场、写字楼、公寓串联而成，呈环状，俯瞰像一个雕花圆盘，正中为花园式广场，高塔直通地面，意味着安久市的居民也可以通过神空大厦的顶层进入会津地下城。
　　轰！
　　战地实验室遭到撞击，画面剧烈波动，信号传输不稳定。
　　“的确如此，原先鼠人凭借源源不断的生力军，呈现出毫不停歇的进攻态势，而这种魔力般的增长停下后，它们的数量便全城范围内削减，巨大个体也不断被歼灭。”
　　“人鼠最后的战斗就要爆发，”徐炀沉思，“你能感知到更多细节吗？”
　　“毫无疑问，它们受两种技术影响，一种是鼠人的内生魔力，也就是它们之中因突变诞生了某位‘魔女’，另一种则是黑火革新的‘巨焰’化学强化技术。”
　　“大家好，我是罗伊·巴斯塔博士，很抱歉让大家看到这么混乱的景象，”男人说，“我是蔷薇医学公司的R-35级医疗官，如今正在分析袭击会津地下城的鼠人状况，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彻底揭露和介绍这些鼠人的真面目。”
　　寂静……
　　“既然鼠人的目标是那里，那就先让它们和公司精锐斗一斗，”徐炀说，“接下来我得去我的地下室一趟，我之前来会津地下城租了个小房间，很多东西还放在那。”
　　“也就是我们不用担心老鼠了。”葛城浅有些愉快，“太好了。”鼠潮结束后，她要回片木区纠集人手，组建新的帮会。
　　嗯……
　　蔷薇医学同样是巨型企业，位于泰西洲邻近的几座大岛之上，以伦德尼姆为总部。
　　远处几个观望的商社员工得知老板谈到了钱，又阿谀奉承地跟上左弘辰。
　　鼠人中有魔女，那它们就还有无尽可能，之前鼠魔女使用过类似电磁脉冲波的力量，如果她再来一次，自己这小身板可遭不住。
　　“博士！它们来了！”几个安保人员冲进实验室，迅速将枪械瞄向上方。
　　“坐穿梭机去？前辈，那我们呢？”李孝敏问。
　　“你们先留在这，我、法洛莎和莉拉坐穿梭机出发就行，”徐炀决断，“我们很快就回来，就把这家卷饼大帽作为临时的休息点，不要走散了。”
第72章复仇讯号
　　耳闻徐炀的计划，葛城浅顿时一急。
　　“我得跟上，”她忙说，“万一又有巨鼠现身，或者之前那对红甲魔女重新出现袭击，那时又该怎么办？”
　　“这次我们不比以前，”徐炀出言缓解她的焦虑，“如果打起来，我们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法洛莎现在力量恢复不少，又有莉拉跟随，两大魔女陪伴，无论对抗马特奥还是鼠人都有很高胜算。
　　“走吧，走吧。”崔俊友倒不紧张，只要有魔女陪伴，徐炀的安全就有保障，“离公司越远越安全，公司就是所有祸患的源头，记住这点准没错。”
　　匿名号已被卷饼大帽的员工修理过，只留下一些割痕与磨损，不再崭新如初，一副历战模样，更显沧桑。
　　走进舱内，徐炀感到迎面而来的舒适感和安全感，连日来乘坐匿名号行动，他早已将它当做自己的家。
　　==========
　　姓名：徐炀
　　年龄：28
　　出生地：夏
　　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真正的自由。
　　“干嘛，又要打搅我们？”法洛莎语气不善。
　　返回穿梭机，徐炀更加胸有成竹。
　　“他让他的手下踢我！”她大叫，“把我装进一个暗无天日的袋子里！想谋杀我！魔女猎人！最可耻的魔女猎人！”
　　“就不冷静，我要打扁你！”法洛莎很生气，“现在你被人攥住了，要我怎么说？这敲诈的又不会凭空消失。”
　　“有誓约，怎么卖。我们去那是要和他们斗一斗。”徐炀说，“你的力量恢复了不少，虽然很有限，但只要用在关键的地方就能改变战局。”
　　一头巨型老鼠的尸体倒在建筑残骸上，死前似乎经过很长时间的搏杀，满身都被鲜血染红，看不到一块原来的颜色。
　　思路还是很清晰的，短期来说，可以帮法洛莎找回她的力量，她可心心念念着神明，时刻挂在嘴边。
　　所属企业：高阁九州
　　职位：无
　　入职时间：公司历138年9月5日~144年7月10日
　　法洛莎愤怒无比，几乎要一拳砸在墙上，咬紧牙关。
　　“幸福……”法洛莎下意识地想象那副情景，正事不干，就穿泳衣晒太阳。
　　“那还确实有点麻烦……”
　　从高阁九州带出来的“出生证明”。
　　感知周围，莉拉发现许多鼠人钻入小巷和通风管道，朝神空大厦奔去，在那里，鼠人们似要聚集起来，完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穿行城市时，徐炀忍不住接入公司联盟的数据库，检查自己的个人档案。
　　六台穿梭机悬停在它尸体周围，放下一队队生物技术人员和安保队员，围绕在巨鼠尸体旁边，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珍宝。匿名号经过的时候，他们疯狂打信号，示意匿名号绕行，否则将开火。
　　“现代则有蔚蓝的海域和干净沙滩，都有专人打理，免得我们被海上垃圾淹没，”徐炀道，“未来可以买一艘快船，白天在沙滩上瞎躺，晚上开船出去钓鱼。”
　　只要解决老鼠问题和马特奥的追杀，徐炀便可以无拘无束地生活。
　　==========
　　潘瑞伊的确向公司上报了死讯。徐炀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档案很快清除，到时公司联盟不会再保留徐炀的记录，他会成为历史名词。
　　一个有钱又自由的人，不用上班，可以充分享受生活，但却不是为了当一个寂寂无闻的懦夫，而是寻找一切机会培植自己的势力，直到能和公司主义抗衡。
　　法洛莎一想到那批人就感到恼火，更多是不安。
　　返回所租的地下公寓，这破屋简陋到老鼠都不想进，门未受损，一切无变化，真是令人怀念，徐炀委托莉拉进入屋内，去找回自己的电脑、换洗衣服和随身物品，她将有价值的物品全都收集起来，还带回匿名号一件黑色雨衣，徐炀在那时就幻想过回到安久市，一件雨衣可以抵抗无孔不入的酸雨。
　　徐炀希望自己被记住。
　　“可以有，你见过大海吧。”徐炀不禁问法洛莎。
　　“当然，”法洛莎不以为然，“风暴汇聚，海水乌黑，暮潮泛着气泡，神明的领域。”
　　“接入看看。”徐炀皱眉。
　　“变态！你刚说不把我交出去，现在你又要把我卖了！”法洛莎十分毛躁。
　　相应的，徐炀也无法再进行任何正规活动。公司联盟的个人档案与生物识别码绑定，只要还住在这副肉身里，就是理论上不存在的人。
　　合成人是可以批量复制的，黑火革新肯定有一大堆一模一样的马特奥，分布在世界各地，它们各自独立运行，并非共享一个思维。
　　仍有小群鼠人出没，失去与大部队的联络，迷失方向，朝那些受安保公司控制的区域冲去，很快被职业武装人员射杀，倒在地上，仿佛失去目标。
　　“不，有讯息接入。”莉拉说，“来自一个秘密通信服务，似乎来自于这艘穿梭机的原生制造商，我可以屏蔽并切断来自该服务的内容。”
　　也是，如果马特奥不自己消失，那就让他消失掉。
　　归根到底，处于被动状态的是黑火革新一方，他们和鼠人勾结的证据越来越多，鼠人却遭到围攻、歼灭，连带他们自己也处于进退维谷的状态。
　　人们会清晰记得自己父母的名字，却很少有人能记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名字，再往上数一代，所谓祖宗的名字，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就完全记不清了。
　　“现在我又成麻烦了，嗯？”
　　“冷静点。”徐炀思索对策。
　　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巡逻在街道上，按照合约保护客户的合法权益，贫弱者意图靠近，瞬间就会被枪托和电棒赶走。
　　鼠人盘踞在神空大厦，那座布满现代化设施的商业中心，倒适合自己发挥能力。
　　原生制造商即黑火革新，它们主动联系上来了。
　　当前状况：已死亡
　　公司权益：已注销
　　犯罪记录：已屏蔽
　　人际关系：已清理
　　金融服务：已过期
　　安保套餐：已失效
　　档案清除倒计时：9小时8分33秒
　　大部分街区已经重建公司秩序，在边缘升起巨大光墙，标明保护范围，巨大文字悬浮其中，警告人群、载具不得妄入，只有出示相关证明才能进出。
　　在徐炀的随身物品中，一张证明尤为关键，是徐炀返回这公寓的头号理由。
　　徐炀凝视这打印出来的一方薄纸，上面记录了徐炀及其父母的生物学代码，连名字都没有。然而就是这三行代码，成为这一家三口在世界上生活过的最后凭据。
　　遮遮掩掩的日子已经过去，面对马特奥的威胁，原先的徐炀也许会感到紧张不安，现在的他却有与之对抗的底气。
　　他拿出现金卡，反复看右上角那9千多万的数字。
　　“马特奥的消息。”徐炀摇头，这合成人阴魂不散。
　　“请注意。”莉拉说。
　　不止是被下一代人，而且是被往下数百代人，狂妄点说，就是想让自己在整个文明进程中留下一席之地。
　　莉拉驾驶匿名号，径直开出卷饼大帽的地下停车场，升到晖城区空中。
　　一通留言被发送到匿名号上，莉拉将它扫描后打开。
　　“徐，我知道你偷了我们的船，和古老魔女在一起。把她带到神空大厦交易给我，一切还有转机。否则我会把她的消息散播给如今入场会津城的各大企业，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待这一情报？好好想想。等你到下午18：00之前。”
　　“进取的策略。”法洛莎语气有所和缓，“主动出击，把敌人全部弄死，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就这么干。”
　　“有钱的话，有没有豪宅住？”法洛莎看到徐炀现金卡上的资金，“我可是新魔女评议会的领袖，一定要过奢华日子。”
　　“我怎会把你这好宝贝拱手相让，”徐炀继续解释，“以前我们只能被动逃跑，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敢这样威胁我们，我们何必退让！神空大厦是现在战局的关键点，鼠人、鼠魔女包括马特奥可能都聚集在那，要我说，我们就主动去神空大厦一趟，把他们一网打尽。”
　　地底空间矮小，不能随意飞行，但从这个高度，已能看见整座城市的景象，到处浓烟滚滚，火光、应急照明和车辆的灯光将黑暗切割开来，映出街上的血迹和尸块。
　　现在是下午4点左右，还剩2个小时的时间。
　　“有办法，我把你带去神空大厦就完事了。”徐炀笑。
　　“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这大可放心。”徐炀说。
　　一些公司已经复工，不少楼房灯火通明，依稀可见里面忙碌景象，目前各公司的首要任务就是强迫员工回到工作岗位，徐炀看到大型穿梭机停靠在一座大厦底层，像放羊一样赶进去上百个唯唯诺诺的公司人。
　　“但他威胁要把我的消息放出去！”法洛莎语气焦急，“难道这种后果就是你能接受的吗？大家都会来追杀我们的！想尽办法要往我的脑子里装芯片！”
　　必要去那里一趟。
　　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73章羽猎阁
　　收到黑火革新的消息后，莉拉感到些许忌惮。
　　“所以主人要和他们打架了。”莉拉道。
　　黑火革新行事残酷，世界最大军火商和安全承包商，又拥有核武器和培育魔女的技术，像一头带有千万根触须的怪物，斩断一根还会惹来其他上百根，这是莉拉不愿见到的。
　　“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事情永远得不到解决。”徐炀判断，“鼠人魔女的力量是否还在凝聚？”
　　“魔力波动不断增强，”莉拉望向远处，“独属于鼠魔女的力量正在充能，若她还想发动电磁脉冲波，60分钟内就能充能完毕。”
　　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发动一次。徐炀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得打断这一进程。
　　区别在于，天枢制物更偏重于自动化制造和智能装备，对尖端技术也有涉猎。
　　一方能够彻底打破枷锁、获得自由，一方则还要在无尽的苦役中度过余生。只有不择手段的人才能达成目标，这句话还真不错。
　　大量先进枪械、防具和成套纳米装甲被精密存放在玻璃柜内。
　　一台导购机器人穿过暗门，进入内部货栈，以语音模块发出电子音：
　　“请停止暴行，否则赛博妖鬼将会现身。”
　　徐炀立时接入其中一台导购机器人的控制权，它在原地不正常地抖动了一会，然后就升空盘旋，成为徐炀的所有物。
　　天枢制物和高阁九州占据夏地区市场九成以上的份额，两家都是综合性很强的巨型企业。
　　“出发吧，保持实时联系。”徐炀让莉拉时刻把收集到的信息传输给自己，他再用数字心智加以解读和记录，如此不停交换情报，增强对周围环境的掌控程度。
　　徐炀继续扫描店内可用的资源，多台智能导购机器人正在店内待命。
　　“他们进来了！”
　　“让开让开！”金属改造人将右臂变形成一台大型电锯，全力发动，引擎轰鸣，直朝那暗门锯去。
　　滋——
　　“莉拉真的很笨，请主人帮我记忆这些内容吧。”
　　此外，还有一个机械浪人，它手握合金战刀，关节处皆为金属，戴围巾，穿皮革紧身衣，长发削去一半，只在半边脑袋披散，外观离奇独特，一派不羁架势。
　　它们通常会殷勤地提供服务，带顾客浏览羽猎阁出售的先进植入物和战斗装备，其形状像古代机关兽，有青铜兽首、涡轮引擎和成对飞翼，身上布满流水祥云纹路，显得人畜无害。
　　这些昂贵商品平时绝无希望触及，但在这混乱情境当中，一旦劫出这些价值连城的商货，再将其转卖给黑市，自己就无需在会津城摸爬打滚！可以凭大笔资金逃走，享受有钱的滋味。
　　公司被鼠人屠灭后，她也终于失去约束，趁乱逃脱，索性再纠集两个同伙，在这干一笔大的。
　　“我们无话不说，而通过谎言与其他人沟通的你，永远得不到这种程度的信任。”莉拉轻语。
　　若不阻止这些劫匪，幸存者会遭到屠杀，到时候就别说做生意了。
　　魔女和机械浪人迅速回头，隐约可见金属改造人被射杀在地，上半身被大口径子弹击碎，死相凄惨，一如之前他们杀死在店外的那些安保。
　　“其他公司的军事力量有向神空大厦调动吗？”徐炀问。但愿自己有驱虎吞狼的机会。
　　羽猎阁是天枢制物旗下一家装备制造商，要是能弄到一件先进纳米装甲，自己也不用担心枪弹射击了，它还附带抗电磁干扰的功能。
　　她留一头长发，貌美而冷漠，穿深色T恤，与其病态的白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暗室内的景象，不禁露出得手的微笑。
　　徐炀没有从匿名号上离开，而是接入商店监控摄像头，调查其中景象。
　　这样的话，等未来自己完全失去人性，徐炀也能凭借这些内容，回忆起莉拉曾是魔女的事实。
　　除这两人之外，其余人全都是被烈火活活从内而外烧成灰烬！只留下成片漆黑骨殖，令人从内心感到畏惧。
　　一个改造人正在羽猎阁里翻箱倒柜，它周身由金属覆盖、在灯光下映出朦胧弧光。
　　不少粉丝恐怕一腔热血、单枪匹马就来了，只能给鼠人捉去当口粮。对资本来说，继续炒作铃川纪衣的新闻更有利可图，更何况，一些巨企可能已经发现铃川纪衣的可疑之处，正派出间谍来会津城搜集关键情报。
　　提到无话不说，莉拉还真给徐炀默默传输了一些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力量如此之强，却只能被餐饮公司安排去做汉堡。一切只因为她生活在公司辖区内，一出生就遭到训练和控制。
　　魔女在离开之前，不禁怜悯地看向那些恐惧的员工和普通人，自己和他们的命运即将产生天壤之别。
　　由于商业竞争，徐炀也接触到许多天枢制物的情报，对羽猎阁的产品状况门清。他们家生产质量相当不错的纳米服，穿戴之后，可以很大程度提高战斗力。
　　“哇啊——”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皮肤苍白的女人，她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平静，仿佛掌控一切，似乎是魔女。
　　她把这些珍贵信息从自己的存储器中复制出来，转交给徐炀，希望他能替自己守护。
　　羽猎阁的防卫极其森严，无论机器人还是安保人员都敌不过来自内部的点燃，这是她发动突袭的底气。
　　声音响过，令人惊异。
　　“我看看周围地图，”徐炀知道接下来会和神空大厦的敌对势力爆发一场激战，对自身装备再进一步升级很有必要，“就到这家‘羽猎阁’去。”
　　“暂无。”莉拉的消息令徐炀大感失望，“对他们来说，搜索铃川纪衣的‘教师’似乎更为重要，各公司的注意力都在这一点上。”
　　“是之前的神秘存在。”机械浪人记得在城市论坛上提到过类似情形。
　　这里也变成风云际会之地了，之前根本想象不到这种发展。
　　砰！
　　一声狙击枪响。
　　曾经有一个无形的、存在于网路上的不明存在，它协助众人突破会津市民服务公司的阻碍，使其能够顺利穿过二十六号高地，安全抵达晖城区，而真实情况仍然是个谜团。
　　金属火花四溅，声音刺耳，割开门锁后，它将暗门用力拉开，里头是羽猎阁的内部货栈，叫这三人都感到十分兴奋。
　　还有两台大型战斗机器人，燃烧着倒在街上，失去反抗能力，内部结构严重熔毁。
　　“那是什么？”暗室内的人们紧张不安。
　　所谓赛博妖鬼自然是奇谈，但想到自己所处的情境，也不敢予以怠慢。
　　那些品质平常的合金装甲和护甲植入物都被丢到地上，他完全看不上，想来他也和徐炀一样，只想要羽猎阁出售的高级装甲。
　　徐炀供职高阁九州这6年里，已见过两家公司发生过近10次武装冲突，大多是为了刺激军火销量、转移公司内部矛盾，又能展露自身优势，吸引希盛这样的投资集团。
　　“先走。”女人继续释放魔力使之升温，导购机器人瞬间化作一团火球，迅速向地面坠毁。
　　“把他们全部杀掉。”女人下达命令。
　　“当然，”徐炀故意糊弄法洛莎，“我们私下里什么都说，而且你听不见。”
　　见暗门被识别和攻破，自身遭到围攻，他们登时发出阵阵绝望尖叫，死亡恐惧弥漫心头。
　　借着鼠潮，有人在抢劫吗？有魔女力量的痕迹。
　　未曾想暗门里藏了羽猎阁的众多员工和顾客，外面安保殊死抵抗的时候，他们就已躲了进去，数量接近20人。
　　法洛莎一时无从回应，只能默默气恼。
　　自己有朝一日会彻底忘记魔女的思维方式，这一点莉拉笃信不疑。魔女有完整的脑结构，她所拥有的却是一根意识芯片，虚妄地模拟着过去的思绪罢了。
　　也许是使用火焰力量的魔女，不可懈怠。在这种混乱当中，必须谨慎行事。
　　高阁九州的业务则多集中在载具开发和工业生产方面，是较传统的巨企。
　　抵达羽猎阁门口，却见商店遭到劫掠。
　　“店内的人已经联系了安保团，”机械浪人提醒，“速战速决吧。”
　　“啊啊……”
　　“在里面。”机械浪人手指羽猎阁商店背后的一道暗门，它嵌在墙体当中，几乎不可视，但在它的扫描下暴露出电子设备的信号。
　　“快进去！”他们也知道不能久留，一头闯进暗门，寻找羽猎阁的宝贵商货。
　　金属改造人用电锯切开玻璃陈列柜，迅速夺出里面几台昂贵的纳米装甲，收进背包，往外冲去，准备坐上事先预备的载具。
　　“你们有头绪吗？”女人转向身旁的机械浪人与合成人。
　　赛博妖鬼……
　　若实在无法逃脱追捕，还可以投奔黑火革新，为他们的暴力事业效力，一起制造破坏。黑火革新长期鼓动其他企业成员叛离，将他们纳入麾下，训练新的战斗力。
　　女人抬手释放她的魔力，是强力的热能传递，导购机器人立刻开始升温，很快超过150℃，内部零件不堪过热环境，纷纷开始熔毁。
　　店门内外倒下一整队安保人员，合计9人悉数遇害。
　　两家关系时好时差，背后资本成分复杂，存在交叉联系。有时会合伙进行军事行动，有时又会爆发公司战争，为势力范围大打出手。
　　“终于！”
　　“请下达命令，”莉拉用冷静的语气掩饰，“我们还有任务要完成。”
　　“实时联系，说悄悄话？”法洛莎十分不满。
　　“救命！”
　　其中一个被爆头，脑壳被打得稀巴烂，内容物流了遍地，血肉模糊。另一个则被电得焦黑，衣服都被烧透，粘在皮肉上难以分离。
　　一些过去服役时的秘密，一些半梦半醒中的呓语，一些童年回忆，这些都是莉拉尚为鲜活魔女时的记录，容易随零件磨损而丢失。
　　“没什么好担心的。”徐炀察觉到莉拉的细微不安。
　　“赛博妖鬼？”
　　在暗室内，那女人俨然是劫掠者们的领袖，指挥他们行动。
　　也是，外头闻讯赶来的，也只有那些粉丝真心想灭鼠。
　　其他导购机器人仿佛遭到无形力量控制，皆从待命状态激活，前去捡走改造人身边的商品装甲，飞离店铺，不知去往何方。
　　她顿时驻足不前，一道暗门成为生与死的隔绝，如此诡异情境，确实叫她不安。
　　会津城的赛博妖鬼，难道真的存在？
第74章赛博妖鬼
　　在徐炀遥控下，导购机器人们像忠犬一样窜进匿名号，排着队等待检阅。
　　徐炀从它们手上接过装甲盒，然后就编码让它们飞回去沉睡，同时删掉自己的操作记录，对周围的摄像头也做过手脚，然后便驱使匿名号离开。
　　羽猎阁呼叫的安保队伍即将抵达，再不走就会被他们盯上。他们背靠天枢制物，体系正规，对这种危机事态都有标准处理流程。
　　2分钟后，一艘隶属天枢制物损管部门的穿梭机便靠近现场，像一头巨鲸游入狭窄浴场，这台穿梭机比匿名号大两倍，属于大型穿梭机，悬停在街道上空，足以将整条道路塞满，侧裙装甲滑动打开，十六台浮游炮拖曳紫色尾光飞旋上升，形成无死角的炮阵，不断扫描周围目标。
　　从中跃下两名身穿坚固动力装甲的精锐战士，身后陪伴一名魔女，她将手中的魔力剑束一晃，手柄中立刻亮起天青色的魔力之刃，锋锐非凡，核心稳固，边缘则不断波动与爆燃。
　　对魔女和机械浪人来说，情况到了最危险的情况。他们是第一次抢劫，经验不足，遇到计划外的“赛博妖鬼”，顿时有些慌张，害怕出去会遭到射击，因而错过最佳撤退时间。而且他们在会津城土生土长，薄见寡闻，未料到巨型企业的强势，竟能派出如此精锐的快速反应部队！
　　“放下武器！”动力甲士兵高举手里的转轮机枪，准备将他们打成马蜂窝。
　　动力甲是无坚不摧的陆战装备，由单兵外骨骼装甲进化而来，如今已成为精锐公司安保部队的标准配置，极少有外力能直接突破这些沉重甲胄。
　　其一是惩戒手段，作为残酷的刑罚；其二是用在新缴获的战死魔女身上，回收残余价值；其三就是对那些科研经历丰富的魔女使用，继续挖掘她们的科研潜能。
　　“调一下附近的摄像头。”
　　出路……
　　只可惜，他已被那机动镇暴队的魔女潘瑞伊发现并杀害，据说死状极其凄惨，在鼠潮混乱中，人命毫不值钱。潘瑞伊的力量在全球魔女中也排的上号，与她交手死路一条，手撕动力装甲也不在话下。
　　“你呢？”徐炀问莉拉，“机器身躯外面又加装一层护具，你目前的‘空鹤’机器人是研究型的，并非用于战斗。”
　　所谓KM评级是公司联盟主导的一种评估体系，满分150，用来评估一种技术产品的先进程度。
　　按之前公司战争的印象，身穿“云中兽”的隐匿战士，给高阁九州带来了不少麻烦。
　　“发生了什么？”一个动力甲士兵前去搜索室内情况，另一个则去回收魔女残骸，主要是为了取回大脑，将意志制成人格矩阵、装入机器人以后，便可改造成生化魔女，为公司提供服务。
　　羡慕啊……
　　事态平息，生还的店员和顾客忍不住谈起赛博妖鬼出没的事情。
　　“我才不要。”法洛莎不喜欢任何形式的甲胄，魔女就应该戴个大帽子，穿裹身长袍。
　　倘若徐炀未死，或能成为受苦公司人的一面旗帜，指出离开巨型企业也能得到好出路。然而从过去到现在，无论逃离高阁九州或天枢制物的，悉数遭到捕猎并处死，毫无例外可言。
　　“蛟龙”则携带生物效能全面强化能力，可以令战斗体验更上一层楼。
　　只是她性格内向孤僻，粗心爱走神，手残反应慢，喜欢玩文字冒险游戏，调来京都无限的目的是买角色周边。
　　“终于！”困在暗室内的幸存者们连连飞奔出来，向他们致敬。
　　人格矩阵化的魔女，其魔力就不会再进步，还会渐渐衰退，所以这手段主要有三种用途。
　　她的升温能力十分优秀，可以送去高温物理实验室，或发电厂。
　　陆镜会意，心中却感到一丝同情。
　　“档案损坏了，枪手做得很小心。没有行动痕迹，也许是从穿梭机上开的枪。”
　　“我们的导购机器被遥控了？”一名动力甲士兵判断，“是黑客，而且是极高的水准。”
　　潘瑞伊却是最大赢家，据说还和希盛资本搭上联系，凭着这层联络，再加上猎杀徐炀的功勋，她在高阁九州安保部连续晋升，已从机动镇暴队离职，不再需要时刻监督东半球各地。
　　那就穿这件了，其他两件可以收藏起来。
　　“陆镜，写份赛博妖鬼的报告交给主管，至少6000字。”一名士兵对身旁沉思的魔女道，“想什么呢？”
　　她打从心里感到浓重怀疑，谈到黑客技术，老是想到从高阁九州叛逃的那个神经网路工程师徐炀，如果是他的话，拥有数字心智，应该能做到种种类似工作。
　　“那就继续调查这位赛博妖鬼，直到水落石出，”动力甲士兵同意，“到时候再看看怎么应对，拉拢、弄死或者邀请入职。”
　　这些披甲精锐都是公司安保部门的中坚，承担最艰巨的作战任务，自身素养也十分全面，个个都能独当一面，有实力的公司都会投资一队这样的战士，使他们与魔女配合行动。
　　匿名号上，徐炀不多时也注意到天枢制物正在论坛上调查赛博妖鬼，指出它在最近的一次活动中干涉了名下商铺羽猎阁的经营活动，要求市民踊跃提供线索。
　　评级详情只有公司内部可以查询，但光看评分，也可以估计里头技术含量很高，之前破解的时候，也发现云中兽比其他两件盔甲难搞一些。
　　“被14mm穿甲弹射杀。”另一名士兵检查被击杀的金属改造人，“射击距离不超过600米。”
　　“你喜欢披甲行动吗？”徐炀给法洛莎看自己拿到的三件纳米装甲盒，它们外观不大，但内藏乾坤。如果真被那群人抢走变卖，换个几千万资金没问题。
　　“得救了！”
　　没有出路，把饭碗端好，不要对明天有所期待。
　　像灯塔核心开发的“次元永生”游戏系列，被评为KM60，一般的动力装甲为KM70，马特奥他们用来限制魔女力量的暗金子弹，徐炀估计得有个KM80。
　　装甲由延展性强的纳米纤维编织而成，又储存大量纳米机器人，可以迅速自我复制，包裹周身，是先进科技的结晶。
　　至于现实里的赛博妖鬼……
　　“云中兽”则针对潜匿行动进行特化，可以生成潜行立场，起到光学遮蔽的效果，还能锁定网路接入点，抵抗扫描和黑入。
　　先不说三种装甲的特殊效力如何，徐炀打算先查查它们各自的KM评级。
　　一连串扫射声过后，她和身旁的机械浪人都被剿灭，遭到毙杀，横尸当场。
　　有些人猜测被纳米服武装的感觉会像皮肤上无数虫子爬行，实际上却更像是被一股股小型旋风所缠绕。
　　她在本地论坛上提出对“赛博妖鬼”信息的悬赏，这家伙还带走了不少昂贵装甲！尤其是那件传奇装甲“云中兽”，如果被这家伙用于武装，会制造出一个不可战胜的恐怖存在。
　　神秘莫测的赛博妖鬼，不仅作出警告，还射杀劫犯中的一人，使这些劫匪手足无措、进退失据。若非赛博妖鬼从中干涉，他们也会和安保人员一样被烧成粉末。
　　由于空气中的流状传导被切断，魔女无法继续对目标进行增温，顿时失去反击手段。
　　陆镜的魔女能力就是“反魔力”，她的魔力成分与其他魔女的完全相反，因此可以用来阻碍其他魔女施展力量，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魔女克星。
　　“啊……没什么。”陆镜摇摇头，刚才想到乙女向恋爱游戏里的帅哥，也是和赛博妖鬼那样，一身黑，美惨强，擅长黑客工作，锄强扶弱，是她贷了不少钱才抽到的男人。
　　将纳米服匣打开，里面只有一件黑色长袖背心，将其贴身穿上后，立时感到它在身上扩展覆盖面积。
　　那徐炀，偏偏逃到会津城这种无名之地，暴毙也毫不奇怪，如果他多坚持个一天，就能见到这座城市被铃川纪衣粉丝淹没的盛况，那时说不定就不会死。
　　之前做商业竞品分析的时候，他还写过针对天枢制物神经网路工程师的对策案，以免在网路攻防战中落入下风，现在则派上用场，他们有什么手段，徐炀心里都有数。
　　我们的未来只能是工作到最后一丝价值被榨干，然后被无情踢开。
　　之前听闻消息的时候，就一直非常羡慕这家伙，能够鼓起勇气逃出森罗监狱般的巨型企业，逃离企业给我们安排的既定命运。
　　魔女脸色骤变，事已至此，只能奋力搏杀。她立刻召唤魔力，准备从内部烧死这些精锐军士。她全力释放力量，瞬间叫他们感到周身滚烫，温度难耐，皮肤几近融化。
　　赛博妖鬼永远不会以真面目示人，这就够了。徐炀暗想。这个名号现在还只是个朦胧存在，但以后将会如雷贯耳。这头怪物可以当一个鬼魂，一个萦绕在公司主义上空的鬼魂。
　　还是看看收集到的装甲吧。
　　“云中兽”装甲被包裹在方形匣子中，它特意设计成仿古款式，手臂长，犹如剑鞘，顶上雕刻金色兽头，像刚出土的远古文物。
　　“在我看来，这赛博妖鬼或许是一个技术力不错的黑客。”陆镜收拢思绪，提出自己的见解，“……之前也好，现在也好，都证明对方有能力直接攻破民用乃至常见的公司产品，我们应该极力拉拢才是。”
　　尤其可以把蛟龙装甲交给葛城浅，她不喜欢植入物，那穿件强效盔甲还是很有必要，可以让她的战斗力再提升几个档次。
　　“陆镜！”另一名动力甲士兵呼唤，身旁持剑魔女一挥手中利刃，却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将自身魔力抛洒出去，在空中形成一股无形隔断，阻碍魔力流的传输。
　　他先仔细调查和分析了装甲的信息模块，修改里面的定位系统，删除供天枢制物工程师利用的后门，花了5分钟才清理干净。
　　查询了这三件盔甲的KM评级后，徐炀发现云中兽装甲达到KM65，其他两件都是KM40，差距竟如此之大。
　　“纳米装甲对人类皮肤有强适应性，难以加持在机械上。”莉拉惋惜，她也希望换一身更加先进的军用机器人身体，不过时候未到，现在会津城仍然一片混乱，不便购置产品。
　　“哦哦！”
　　这三件装甲，根据官方介绍，一件是“天狗”机动性强，适合快速接战，出奇制胜。
　　它们迅速蔓延开来，紧贴着他的皮肤，形成一件漆黑的紧身甲胄，部分纳米机器人深入徐炀身躯，与他神经电路集束连接，现在也可以通过数字心智进行操纵。
　　纳米服已经开始工作。
　　力量感……涌了上来！
第75章云中兽
　　纳米装甲与动力装甲秉承两种不同的开发思路。
　　动力装甲更加坚固、醒目，适合大规模战场和攻坚行动，最早由北方军工研发，在公司战争中，上万台动力装甲战士曾经狂暴轰入泰西洲，连战术核武器都无法阻止，最后是因多家巨企联合武装干涉才取得和平。
　　纳米装甲则贴身、轻便，适合特种战和小队任务，概念最早由灯塔核心提出，天枢制物则开发出首件实际成品。
　　纳米甲一大特色就是内部携带的“纳米工厂”，可以回收战场上的弹壳、机器人残骸等金属，然后自己打印、修复和拼装新的纳米机器人，后备力量源源不绝。同时能注射增强人体力量和反应力的生化物质，大幅提高穿戴者的战斗素养。
　　这件云中兽不仅基础性能优越，必要的时候，它可以连头部一起覆盖，抵抗电磁冲击与核辐射的干扰，在深海中承受水压，甚至可以协助穿戴者在真空环境下生存。
　　技术的力量。徐炀握了握拳头，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壮。被他黑入之后，整件盔甲已经完全服务于他，如臂指使。
　　“你等着吧。”徐炀总感觉到时候会特别劲爆，绝对叫法洛莎抬不起腿，之前整的时候就感觉法洛莎是比较容易丢的体质，可能沉睡的一千年也叫她对体验更加敏锐了。
　　场面混乱、情节震撼、画面精细，令人欲罢不能。
　　女合成人售价高昂，原本被封闭在一个个大型生物舱内，如今则被他们砸破并抢出，享受免费服务，完全成为他们发泄的工具。大部分女合成人都在混乱中被抢走，还剩下几台外形最诱人的，他们都受不了，直接就地开搞。
　　后鼠灾时期，氛围仍然紧绷。
　　徐炀对这影片的高技术力十分赞赏，抱着学习技术的心态将它存了下来。
　　各个机构已经开始公开售卖和收购会津城的鼠人尸体，这产业在短短几小时内已经开始流行。在最大的自雇网站“你来干！”上，前往会津城收集一具鼠人尸体，可以换到2500资金的报酬。
　　“放开我——”
　　这边有纳米装甲，两个魔女，一台穿梭机。
　　这家商店是专卖特殊服务类女合成人的，她们拥有超高仿真外形，特意被做成前凸后翘的夸张体型，极其丰满，有一定程度的模拟情感，行为遵循固定模式，能够让买家尽情享受。
　　徐炀看到一辆垃圾转运车穿过街道，车厢里装满鼠人尸体，塞得满满当当，它行驶的时候，随着车身晃动的频率，一滩滩老鼠血从车厢缝隙里漏出来，滴了满街，腥臭难闻。鼠人的手臂腿脚层层累叠，其中很多毛发稀疏，看起来与人类手脚并无区别。
　　徐炀坐匿名号前往大厦，犹如逆潮而上，各安保公司都刻意将部队调离神空大厦，以免白白损耗。
　　这不由得让徐炀想到一个问题，违背合成人的意愿与之发生关系算犯罪吗？
　　“所以他们绝不生育，采用师徒相传的手段。”法洛莎解释，“现在已经没有男巫的传承，我想都是被魔女们杀干净了吧，在我那个年代，男巫就已经被屠得非常稀有了，我们会猎杀男巫，将他们绑在木桩上烧死，省得他们干坏事。”
　　如今群鼠躲避在神空大厦深处，没有对外袭击，情况较为安定，市民们便找到机会，冲进去零元购。
　　她继续和徐炀保持联络，将自己侦察到的信息传递给过去，以免他受到威胁。
　　他们不少人平日里毫无这种机会，如今事态失去控制，终于可将平时积攒的渴求全部释放出来。对象的条件无限接近活生生的女人，还增添现代科技服务能力，更叫他们难以自拔。
　　“肮脏又令人生厌的男人们。”她诅咒着，他们的姿态让她联想起自己的父亲，叫她恨不得将他们的头给引爆。
　　虽然看不见，但莉拉能清晰感受到法洛莎和徐炀高兴的样子，这也叫她感到满足。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
　　“你说的男巫到底是干什么的？”徐炀的观念里，男巫比魔女还要隐秘。
　　“几近疯狂之举。”莉拉察觉到里面情形，只能这样总结。
　　由于忌惮铃川军的势力，这影片只在深层匿名网路上放送，但半小时内下载量就突破百万。
　　相应的，一些技术力高又唯恐天下不乱的，用先进的AI生成技术制作了铃川纪衣和群鼠梦幻共演的影片。
　　原来如此，作为能反制甚至压制魔女的一群男人，要是仍然存在，早被公司抓起来培训了。可惜他们的传承手段太过单一，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
　　“呜呜——”
　　之前他身体性能自然只是普通人左右，现在则觉得自己全方位强化，堪比运动员，从外观上看，纳米服又十分低调，就像穿了件寻常的运动连身衣。
　　社交媒体里，“鼠人”也成为新的热搜词汇，在趋势榜单上高悬，有关它的周边、电影、网剧和玩具都开始制作，50年前大鼠潮期间的相关文化都死灰复燃，再次焕发活力，各自媒体和视频主都开始狂蹭热度，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也狂做鼠人内容。
　　“装甲可以携带其他人一起隐形呢。”徐炀注意到云中兽装甲内置说明书里的介绍，本品的隐形立场不仅可以包裹自身，还可以让同行人员隐身，“你想隐形吗？”
　　“那是啥？”法洛莎还在犹豫，就被徐炀牵起手。
　　由于鼠潮冲击，商店本身的安保服务被鼠群毁灭，只剩下一大群女合成人。
　　网路符号所勾勒出来的鼠人与徐炀所见过的不同，鼠人多毛、凶恶、佝偻，网路上被解构的鼠人只保留了老鼠的模糊外表，再安上可爱的类人形体，成为兽控文化的新宠儿。
　　由于鼠魔女在网路直播中被拍到，有关女鼠人的表情包也开始风行，在一个又一个交流群中刷屏，人们疯狂找着有关鼠人的乐子。
　　“原来是男巫的化为无形药水。”法洛莎过了一会才接受事实，“我一直想弄一瓶。”
　　得知他们在做什么之后，法洛莎感到强烈反感。
　　剧情是大群鼠人在鼠魔女带领下入侵了铃川纪衣的住所，先是鼠魔女和铃川纪衣，然后是铃川纪衣和群鼠，再接下来是鼠人们不合礼法，对鼠魔女动手，末尾部分是大家一起。
　　徐炀也看到商店内的污浊状况。
　　铃川纪衣的粉丝更积极参与二次创作活动，不断编辑和创作相关视频。
　　莉拉看得目眩神迷。云中兽啊，好好守护主人吧，不要让他受到丝毫伤害。
　　“嘿嘿……”
　　最后的鼠群聚集在神空大厦，已经将这座集团资产征服。
　　就是要收集先进植入物和高级装甲来对付敌手，马特奥那种级别的高性能合成人，它自己的造价肯定也是上亿，真得把自己这边的科技水平提升到同一水准才能跟它较量。
　　对手则是盘踞神空大厦的群鼠，合成人马特奥，两个红甲魔女以及黑火革新的一队雇佣兵。
　　看看时间，已经4点40，距离马特奥的威胁还剩1小时20分钟，绰绰有余。
　　“他们在干嘛？”法洛莎瞪眼看，从里面传出阵阵不堪入耳的声响，叫她感到恶心。
　　“还有这等好运！”
　　“变强了不少。”徐炀感觉精力充沛，浑身被技术产品武装起来，
　　“双人运动的时候也会变强吗？”法洛莎好奇这一点。
　　“隐形咯！隐形咯！”法洛莎开心得像个小孩，没人看得见她，她感觉干坏事更方便了，想想看，人们还在路上散步，头就被无形力量引爆，连是谁动的手都看不清，那场面得有多好玩！
　　“无影无踪……确实不错。”徐炀隐蔽行动，旁边几个帮派分子匆匆跑过，丝毫看不见徐炀和法洛莎，听见声音也只感觉是幻觉。
　　靠近神空大厦时，匿名号降速，以免被其他公司发现。
　　无数平时不爽铃川纪衣的网民都争先恐后将其扩散，更挖出铃川纪衣多场最恶录像，加以搭配，就要看那些铃川粉着急恼怒的样子。面对充满敌意的挑衅，铃川军更是激愤，两方在网路上爆发规模空前的大战，足以载入网路史册。
　　“但他们的女儿中会诞生魔女，这是无法阻止的。”
　　“我……我去哪了？”法洛莎错愕。
　　“哪也没去，你隐形了。”徐炀隐约能触碰到法洛莎，她不安地扭动。
　　靠近神空大厦的地方有一家合成人商店，里面人头攒动。
　　“救命！”
　　“魔女的力量来源于群星，”法洛莎说，“我们可以说是群星的儿女，而男巫就是群星的学徒了，他们谨慎地观测星空，并从中学习奥妙，既能施展魔术，又能调配魔药，因为和魔女的关系很差，所以只传男性。”
　　徐炀启动纳米甲的隐形立场，一些纳米机器人从他手上爬过去，跳到法洛莎身上，呈点状分布，她感觉皮肤酥酥的，有些痒，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外形消失，既看不见徐炀，也看不见自己。
　　“我们先下去，靠近神空大厦看情况。”徐炀跳下穿梭机。
　　“啊——”女合成人们也有一定自己的思维，知道自己正在遭受某种程度的侵害，然而市民如饥似渴，其中不乏街头浪人和帮派分子，手段残暴，叫她们痛不欲生。
　　合成人的伦理问题一直长期受到忽视，没有任何公司、规章和法令维护合成人的权益，连人类自己都是被压榨受迫的对象，更何况合成人。全世界合成人规模未受调查，但徐炀估计也有2亿以上，是公司主义下的又一个定时炸弹。
　　法洛莎对手里的魔力是捏了又捏，她朝商店走去，连魔力流光都被遮蔽，一旦释放出去，无疑血流成河。
第76章神空大厦
　　法洛莎往前走，因为离开徐炀的隐形立场，那些纳米机器人渐渐失效，她的身体出现朦胧轮廓，手里还捏着一团红色魔力，十分显眼。
　　“啊耶——”
　　“那是……”门口几个男人看到法洛莎朦胧形体，指指点点。
　　“呃——”法洛莎低头看到自己雾状的隐约身形，登时感到一阵紧张，忍不住想抛出手中魔力再掉头逃跑，但地上满是垃圾和老鼠血，她差点滑倒。
　　像傻瓜一样。徐炀感到好笑，连忙走上前去，把法洛莎拦腰抱了回来。
　　“呜呜！”法洛莎嘴上发出挣扎之声，实际上却不停蹭徐炀，想试试隐身后的有趣玩法。
　　“别乱动。”徐炀把法洛莎逮住，调查这座商店的安保背景。
　　另一边，上传赛博妖鬼的报告之后，陆镜和两名重甲士兵被公司委派，成立会津城快速反应小组，未来将长期驻守会津城，密切关注城内状况，随时上报有价值的信息。
　　由于程序的限制，它们虽然能察觉到自身的痛苦，却不得不摆出v字手势，脸上润红，还发出顺从的语音。
　　陆镜心头一寒。
　　然而上方就是它们梦想所在，神空大厦顶上连接安久市，只要往上走就能见到阳光，还有对鼠人族群来说犹如神话般的碧空白云，只要能到那里去，对鼠鼠来说也算一生无憾。
　　“他妈的，谁在吓唬我们！”
　　“他们不去攻击吗？只是看着？”法洛莎看那两台穿梭机，它们身上悬挂许多枪炮，狠狠轰上一阵，鼠人们不死也残。
　　“赛博妖鬼只是偶发的异常现象，没有可重复性。”有网民如此断言。
　　“这就是公司主义特色的互相隔绝，神空大厦不属于会津市民安保的保护范围，”徐炀说，“大厦有自己的服务，只不过被鼠人拿下了。”
　　“别急，”徐炀解释，“先跟马特奥那厮建立联系，探探虚实。旁边这两艘安防船正好成为我们的掩护，马特奥如果冲出来和我们开打，这两艘船总没法坐视不管。”
　　两台军用穿梭机悬停在神空大厦南门附近，外面贴着会津城市民服务公司的标签。
　　对它们来说，鼠人族群奋战至今已经到了绝境，被人类重重围困，它们怀着某种悲壮的情绪守护在外部平台上，手握简陋武器，大厦里头烈火熊熊，映出每个绝望鼠人的脸庞。
　　神空大厦边上，徐炀看到大群鼠人徘徊，守卫在边缘。
　　徐炀黑入合成人商店里一个原本用来做广告宣传的扩音器，录入信息。
　　这些女合成人，长得像人、声音像人、行动也像人、思维情感也像人，但无法成为人类。
　　“不能贸然进入，”法洛莎意识到威胁，“可我又想把老鼠轰成渣。”
　　他们正办事热火朝天，女合成人们的悲鸣不绝于耳，此时店内音响却忽然工作。
　　“有袭击！”
　　袭击者走后，它们只能互相照顾，对彼此加以清理和修理。
　　“这是警告，你们必须迅速离开，否则惩戒迅速降临。”
　　“10米级巨鼠20头，25米级巨鼠3头。”莉拉传讯回来，“它们都经过魔力和技术的双重强化，超过一般军用穿梭机的战斗力。”
　　“我们得找是哪里发生的，然后去干涉一下……”她和那俩士兵都相熟，因而交流不少。
　　商店外，徐炀怀抱法洛莎，她从徐炀怀里探头张望。
　　“什么都会。”徐炀教莉拉如何关闭它们身上的定位系统，然后继续直奔神空大厦而去。
　　“扯淡呢！它刚刚还在神空大厦附近现身了。”一个街头浪人针对合成人商店的小小骚乱发表回忆，指自己和同伙正办的开心，结果被赶走了。
　　公司主义发展至今，已经到了瓶颈，各个角落都在传来追求变化的呼声，赛博妖鬼只是其中之一。
　　留在店内的这批人如此肆意妄为，似乎平时就是一伙，时常作恶，还有几个浪人拿刀、枪守在外头，等里面的大哥们办完再将女合成人搬走，同时还录像上传，自我吹嘘。
　　“是不是又是那个‘赛博妖鬼’？”门口几个胆大的街头浪人愤怒了，本来还等着什么时候轮到他们。
　　“幽灵！”根本看不到射击者，可子弹的火力却清晰可见。
　　相反，她见过太多公司人已经改造得没有人样，发出电子合成的声音，做事猪狗不如，冷血无情，可仍算人类，个中差异，难以理解。
　　“她们会按摩吗？”法洛莎张望那些女合成人登机。
　　“那是什么？”他们听到神秘警告，感到一丝紧张，本来留在这搞就已经挺冒险的，现在一吓唬，更叫他们疑神疑鬼。不过是几个铁皮娘们，与合成人胡搞肯定没性命来得重要
　　徐炀又开启广播的循环报警模式，发出一连串刺耳嗡鸣，叫他们担心随时抵达的公司安保服务，许多人不禁打理好衣服，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女合成人。
　　在她看来，这头怪物还不够巨大、凶猛，要是能一下把京都无限打爆，给这个窒息的格局带来一些变化就好了。
　　徐炀毫不含糊，直接在隐身中用井虎开枪，一枪打在店门口一个浪人身侧，以为警告，他吓了一跳，惊恐看着旁边弹孔，却丝毫找不到子弹来源。
　　莉拉将舱门关上，看着这5位形貌绝美的女合成人，不由得感到恍惚。难道自己也是合成人吗？莉拉也不确定她目前的状况，引发一系列自我认识混淆。
　　“带我们走吧！”女合成人们仍然能生成恐惧、感激等一系列情绪，相应的，它们也了解到自己获救的事实，连忙起身。
　　公司把合成人设计成工具，现在可以试试开发它们的新潜能，令它们突破既定程序的安排，寻找自己新的可能性。
　　“留在这，还是去帮赛博妖鬼干活？”徐炀隐形出声。
　　“啊……”
　　“就是钱的问题，”徐炀摇头，“而且他们要是贸然行事引起鼠潮反击，这两艘大船估计也落不到好处。”
　　“嘶——”
　　陆镜时刻关注论坛，看到有人上传这种极其猥琐的录像，登时感到警觉。
　　“疼痛、受损……”
　　合成人潜力十足，尤其适合加装和下载技能档案，装上射击与近战档案就可以当战斗员，装上教育档案就可以从事教学，更有探索数学、哲学与艺术的潜力，都是可塑之才，应该获得自己的地位。
　　哪怕一生一次也好，见见太阳是什么样……
　　“肆意妄为，富有威胁。一个反公司主义的怪物。”动力甲士兵断言。
　　砰！
　　一声枪响，有个浪人立刻开火把音响打坏。
　　似乎也只能自己这边帮一手，等会它们要被搞到解体了。
　　他们感到阵阵不安，快步逃走。
　　由于周围有一些人晃荡，徐炀命她们取后门离开，走向阴暗的地下巷弄，消失在监控死角之外，然后再前往匿名号，先把它们交给莉拉看管，往后再安排出路。
　　陆镜得知那群混蛋被赶走，登时松了一口气。
　　“啊啊？”
　　莉拉不是人工智能，不是合成人，不是魔女，不是生物，也不是机器人，那莉拉到底是个什么？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按照徐炀所教，拆除它们的定位芯片和数据流服务，防止跟踪。
　　她知道人类最终会失败，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足够优秀的理念能让所有人类团结起来，而魔女不同，只要向魔女们许诺重建魔女时代的辉煌，她们就会欣然加入，谁不喜欢舒舒服服折磨人类呢？
　　徐炀故意把电子合成音调得低沉喑哑，把这记录下来，以后就作为赛博妖鬼的标志性出场音效。
　　他找个旁边小巷，拨通联系电话，结果一直占线。
　　这家安保公司同时守护会津城其他十几家商店，平时倒还可以应付，遇到这种四处起火的状况，他们就没法面面俱到，无法派出部队来保护资产。
　　就陆镜看来，恐怖的变革之潮随时都会爆发，各公司辖区内的人类和魔女已经压抑到极点，只差一条导火索将这份怒火点燃，把既有秩序炸个痛快。
　　“找不到具体是哪。”士兵看了一眼，“而且对象是合成人，如果是真的娘们那还可以去看看，合成人就别了。”
　　很快商店内就只剩下那5个受辱的女合成人。她们都是店内最精贵、编程最精细的5位，无论待客技巧还是仿生程度都远超其他寻常款式。
　　“这感觉也不错。”法洛莎喜欢看人类互相折磨。
　　“建筑里有几头巨兽鼠？”徐炀在内置信道里与匿名号上的莉拉交流。
　　“是真的！”
　　那才好呢。陆镜心想。我们的时代不就正缺一个反公司主义的怪物？
　　相应的，有关赛博妖鬼的传闻又在本地论坛上传播，更增添几分神秘色彩，流言愈发夸张，有人说它是会津城幕后的一大操控者，又有人说它是古老神明借助网路力量重生，要用技术力量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下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干涉，只能看这些女合成人被弄到崩溃，叫陆镜心如刀割，她同情心强，感觉就像自己在挨草一样。
　　“怪诞。”
　　徐炀把信息传递给马特奥。
　　“你要的远古魔女，我已经带来了。”
第77章圣者真身
　　过了大概3分钟，它才建立回应。
　　“看来你已经到附近了，”马特奥的消息传来，“你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吧，已经拿到那么多好处，是时候收手。”
　　“当然。”徐炀假意迎合。
　　同时，为了检验誓约的力量，他尝试想象自己背叛法洛莎的场景，可光是幻想，他就感到一种烧心感觉，仿佛有股神秘力量正在焚烧他的灵魂，叫他打消这个念头。
　　“那位公司人徐炀已经死去，你有头绪吗？”马特奥传讯。
　　这台马特奥不是最初和徐炀接触的那个，之前那个还躺在挖掘场里当废品，现在这台马特奥掌握的消息很有限，它无法确信徐就是徐炀，只能探探口风。
　　“那有什么好处？”徐炀继续和马特奥扯淡，反正对方是合成人，来回几次就能弄明白行为逻辑。
　　“我不……我不能制造更多死亡，我不想再听你的许诺，我对我的同胞撒了太多谎，”莎莉虚弱地喘息，“我要去地面，我要带它们看看天空，它们从来没见过。”
　　徐炀稍微切了几个摄像头的视角，搜索马特奥或者老鼠魔女的藏身处。
　　“你们公司很有魅力。”
　　莎莉痛哭流涕，爬出镜头的拍摄范围。
　　“想要邮票的话，就必须服从我的命令，”马特奥语气冷酷，“带我们出去，抓到魔女，然后我们才能结束这一切。”
　　“接下来去哪？”外头的鼠人大叫，“回巢？”
　　小房间内，马特奥和那两个红甲魔女正等待莎莉进入。
　　“看来之前在那坏女人直播间整的活有效。”
　　莉拉在偌大的神空建筑群里扫描了一段时间，最终捕捉到鼠魔女和马特奥他们的方位，并传递给徐炀，省了他许多麻烦。
　　“是的，我知道，天空，很了不起。可没用，只能帮我们办事，我们会保留你们中最强壮、最聪明的那些，到黑火去，你们将得到医保和带薪年假，离开这个烂泥坑，每天都能看到天空。”
　　“你做得很好。”马特奥拍手，“过来，可爱的乖鼠女。”
　　短发的红甲魔女摩拳擦掌，往前冲去，莎莉发出求救的惨叫，自门外冲进来一大群愤怒黑鼠，将马特奥淹没，它怒吼着开枪，101和102拿出各自武器，不断残杀鼠人，黑鼠一个个倒下，但要拼命掩护圣者离开。
　　“你凭什么那样说。”法洛莎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和他之中肯定有一个想干坏事。”
　　“对，现在也依然有效。”
　　神空大厦自己的安保队肯定进行过防御，但很快就被打得丢盔弃甲，有条走廊堆满安保人员的残骸，防御者被践踏和吞噬，弹壳、空枪散乱满地，哨兵机枪弃置一旁。
　　“你曾经说要给我们更多，给我们城市，整座会津城。”
　　在RRT-049摄像头，徐炀默默观测其中景象。
　　“别管你的同胞了，你要的是邮票。”马特奥打开包装，拿出一支针管，“喝下去，喝下去，莎莉，我们离开这里，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邮票吗？第一次喝完之后，这就已经是你唯一需要的东西了。”
　　随着莎莉的动向，徐炀切换摄像头。
　　一张脏乱破损的大办公室里，徐炀看到了黑皮、娇小的鼠魔女，她正对鼠人们下达命令，因为个子小小，必须站在桌子上从而保持威严。
　　莎莉看到101手里的邮票，忍不住冲过去，但101又闪烁身体，移动到马特奥身后。
　　“黑火革新有自己的军火设计与生产部门，在巨型企业中拥有核心竞争力。对前来投奔者一视同仁，不关心你过去做过任何事情、犯过任何错误，哪怕曾经和我司发生过冲突，我司也会不计前嫌。提供有竞争力的薪酬，对有能力者薪水不设上限，弹性工作时间，与有梦想的人一起奋进，建立新世界！”
　　“这个到时候再说，”徐炀回复，“神空大厦到处都是老鼠，你想怎么办？”
　　“说了，我们还有一发脏弹，”马特奥说，“它可以轻易地帮我们断后，如今你们起事已经穷途末路，毫无翻盘复胜的希望，你不会看不到吧？”
　　“喝下去。”马特奥拿邮票在莎莉面前摇晃。
　　“谢谢你给的机会。”徐炀回应，“我们在南门外。”
　　“不，不，不……”莎莉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的同胞们，它们已经快死完了，它们很痛苦，它们受了很多伤，它们已经没办法往外去。”
　　房间、走廊和广场都已毁于鼠患，死伤枕籍，不可计数。
　　“也就是说，之前很狂，现在怂了。”法洛莎皱眉。
　　“当然，黑火是永远不会熄灭、务必要点燃旧秩序的大火，革新则是我们终极的目标，彻底葬送原先一切，将世界变成全新形态，用暴力建立绝对的正义。”
　　“战斗！”鼠人们欢呼起来。看来鼠魔女就是它们的最高领袖，即圣者，之前那带孩子的母鼠人称之为莎莉。
　　“现在！”她充满元气地大喊，“我们仍然有和人类殊死一战的能力！让他们见识下我们的决心吧！我们终将夺取我们的新家园！”
　　巨型老鼠被鼠群们当做重要的战略资源进行维护，一头头巨鼠躺在核心广场区域，无数鼠人忙前忙后，灰毛老鼠负责搬运人类尸体给它吞吃，强壮黑鼠负责催促其他鼠人工作，白毛老鼠智力更加发达，维护巨鼠背上的化学药泵和增强装甲。
　　“没什么。我知道你很优秀，有兴趣为黑火革新效力吗？”
　　莎莉只是坐在原地喘气，眼里布满血丝，种种混乱思绪和化学药物侵蚀她的大脑，叫她难以专注思考，两只耳朵一颤一颤。
　　“因为铃川纪衣，”徐炀感慨，“全世界无数眼睛都往这里看，黑火革新在各巨企里最不安分，但在他们真的有能力革新世界之前，还是得低调行事。列岛洲除了黑火革新，可还有京都无限、现代娱乐两家巨企呢，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离得也很近。”
　　“谁？”徐炀装傻。
　　脏弹，即微型核武器。徐炀心头一震。也说是放射性炸药。
　　“当然，”徐炀点头，“现在轮到我们去拿捏黑火革新的人了。”
　　“你必须如此，”马特奥说，“101，你去拿些邮票过来，莎莉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看得到，我在你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冷漠，你根本就不是人。”
　　要是邮给法洛莎，她估计要去那上班了。徐炀暗想。各公司最擅长的就是画大饼。
　　“圣者引导我们前进！”
　　长发的红甲魔女消失在镜头里，下一秒她又出现，手里已经多了一包绿色塑胶状物体。所谓邮票，就是易成瘾的致幻剂。
　　通讯结束。
　　鼓动完群鼠的士气之后，莎莉又把它们屏退，只留下一些最强壮、最忠诚的黑鼠护卫，嘱咐它们看守住办公室，然后又转身进入内部一个小房间。
　　对这台马特奥来说，上一台惹的祸是上一台的事，他这边要解决其他问题。
　　“站起来，”马特奥命令，“把你的鼠人们调集起来，陪我们去一趟南门，等我们拿到最重要的货物，我们就会帮你们占领会津城。”
　　“收到，等在那，兄弟。”
　　“老鼠不是问题，你们留在原地，很快我们就会予以接收，等确认魔女到手，我们就把往日矛盾一笔勾销，以后还可以继续合作。”
　　“那也就只能用更原始的办法了，”马特奥说，“102。”
　　大厦的后台系统很落后，找不到摄像头的命名规律，似乎装了两批，商业中心的摄像头先装，附属建筑的摄像头又选购另一家安防公司的，管理相当混乱。
　　徐炀接入神空大厦的外围摄像头，它在整个共联网路中位于子网，可以溯流而上，反破译主机密钥。神空大厦使用ODC密钥，即共联网路技术的源密码库，对徐炀来说就像回家一样亲切，很快就被徐炀夺取控制权。
　　“吱吱吱！”
　　“哦哦！”
　　“我们曾经生活在天空下。”
　　“撒谎，”莎莉提高音量，“黑火的支援在哪里，你们的大军、战车和穿梭机在哪里，你们的征战魔女在哪里？没了你们的支援，我的同胞只能白白流血！”
　　“它这回说话一直很客气，”徐炀回忆，“之前在街道上，我们大打出手，明明已经彻底撕破脸。可它刚才通信交流十分和气，明显是想稳住我，说明它没有完全吃死我的本领，还是有所忌惮。”
　　“马特奥没戏唱了。”徐炀分析，“之前都是虚张声势。”
　　“你们在下水道里探出头的时候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了，没什么稀奇的。”
　　一进入小房间，莎莉将门掩上，立刻力气全无，虚弱地坐在地上，姿态尤为可怜。
　　莎莉痛苦地避开，不敢看它一眼，多看两下都会重新唤醒瘾疾。
　　“我的同胞们……它们需要食物、自由，”莎莉跪倒在地，盯着邮票，“它们需要家园和医疗，需要地位和尊重，它们不是你们的奴才。”
　　莎莉抬起头，透过层层楼板，仿佛能看到曾在梦中见过的广阔天空。
　　“安久市……”
第78章走到阳光下去
　　鼠人们竟被黑火革新用这种手段控制住。徐炀沉思。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正是在黑火革新的指挥与协助下，鼠人才发起一次又一次突袭，还有能力切断会津城的能源供应。至于巨鼠身上的生化药泵、鼠魔女被特化的电磁脉冲能力，肯定也是黑火革新的手笔。
　　前往某个地区挑起灾难，掀起各个公司之间的矛盾，让人大打出手，自己从中渔利……这已是黑火革新的一贯作风。
　　现在看来，他们所要的无非是引发鼠潮，混淆其他公司的视野，然后趁乱把法洛莎运走。只是法洛莎一直失踪，叫他们的计划落空，到现在这份上，他们更是无法与鼠魔女继续合作，双方分道扬镳。
　　大厦内的监控还在运行，马特奥肯定不会把这些东西一直留着，它必然打算在撤退之时，利用脏弹的破坏力，直接把神空大厦夷为平地，叫任何人都无法从废墟和垃圾中回收有用资料。
　　在马特奥尚未注意到的地方，徐炀暗中录下他们的影像。
　　摄像中，马特奥被源源不断的老鼠打得心烦意乱，呼唤撤退，101一手抓它肩膀，一手抓住102，瞬移消失在场景当中，留下一群愤怒的鼠人原地叫嚷。
　　徐炀给莉拉发讯，让她对马特奥的位置保持感知，同时用匿名号上的特殊信道给马特奥发消息，对它加以迷惑。
　　“谢谢……”莎莉抬头往声音的源头低语，“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们已经无法离开……不如走到阳光下去。”
　　所有事情都在崩坏，鼠人的最后一搏几成绝响。莎莉逃离背叛与控制，一步步冲向她光辉的梦。
　　好暖和。
　　随着鼠魔女往上靠近安久市，会津城各大安保公司也得到消息，迅速派出大量穿梭机和舰艇前去攻击神空大厦，他们认为鼠魔女要带着鼠群直奔地面，将狂鼠之灾带向公司都市，那样做的后果十分严重。
　　“人我已经带到南门，你再不来，我就转送给其他公司了。”徐炀糊弄一番。
　　借着莎莉犹豫不决的时间，徐炀终于找到机会，一路溯源，连接到莎莉所处的上层房间，用扩音器警告她：
　　与马特奥这一侧相比，往上奔逃的鼠魔女更受徐炀关注。
　　“那不是正撞上马特奥和俩魔女了，”法洛莎判断，“他们在里头还装了大炸弹呢。”
　　直面天空。
　　“连电磁脉冲都不可能解决这样的防卫。”徐炀观察那些公司精锐安保，都构建了能量护盾来抵挡伤害。
　　太阳的光线一直都这么衰弱吗？莎莉有些恍惚，就像鼠人的命运一样，外面的光正在一点点暗淡。
　　莎莉坐在巨大老鼠头顶，因自己能实现梦想而微笑。看着电视台转播的形象，法洛莎忽然好想把她抱在怀里，教教她怎么正确地使用魔女的力量。魔女是强大、骄傲的一支，她符合法洛莎的标准，新的评议会应该有这位小鼠女的一席之地。
　　“哦哦！”
　　神空大厦是唯一顶部连接安久市的巨型商业综合体，鼠人撞开一处又一处阻隔，爬过墙壁、卷帘门、电梯和消防通道，一点点朝地面冲刺。
　　“它们发疯了。”法洛莎转头看到屏幕上的影像，一时愣神。
　　“搜索下马特奥说的炸弹。”徐炀回应。
　　徐炀把中控台切到角屋传媒，只见鼠人们成群结队在商场中狂奔，追随着最前方的莎莉。
　　带螺旋桨的穿梭机由于容易坠毁而已经很少使用，但角屋电视台还保留着一架，此时，一名主持人正搭乘这台桨翼式穿梭机，悬停在神空大厦顶层，一边摄像一边播报。
　　她跑的飞快，徐炀连发讯干涉都做不到，眨眼间她就跑过整条过道。
　　无需借助摄像头窥探里面的信息，安久市的角屋电视台已经派出大量侦察无人机靠近神空大厦，将它每个死角都记录下来。
　　“死？”莎莉喃喃道，“死有什么可怕的呢？”
　　徐炀屏住呼吸。
　　“我们得直接进去……”徐炀把事情一五一十讲给身旁法洛莎听。
　　马特奥离开了，真棘手。
　　“哇啊！”
　　“想想你的同胞们。”
　　“我们已经无法干涉。”莉拉指出，“鼠人魔女越来越靠近安久市，意味着之前的稳态已被打破。大部分公司都已下场，尤其是安久市，市长已经下达统制令。”
　　“快逃！”徐炀传输语音，“你知道马特奥在这里安装了放射性炸弹，他虽然撤退，但肯定有鱼死网破的打算。万一引爆，你们就会身死当场！”
　　她抓住巨鼠皮毛，颤巍巍地直立起来，一点不看周围无数瞄准了自己的枪械。
　　“稍等，我们马上到。”马特奥闻讯，自是心急如焚，鼠魔女在最后一刻竟摆脱了邮票的控制，在它看来，智慧生物是绝不可能戒断邮票的。
　　莎莉坐在它头顶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们正在撤退，没往南门来。”莉拉此时发讯，“他们从逃生通道走了，连续瞬移跳跃。”
　　再往上就是安久市的地面。徐炀意识到来不及阻止。
　　莎莉喉咙发干，她这辈子只有一个梦，就是带同胞们看看地底世界之外是什么样子。她渴望自己有能力建立一个乐园，就算不在这个世界上也好，所有鼠鼠都能脱离可悲的生存环境，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夕日照耀她的身躯，微风拂过她的面颊。
　　“观众们大家好，现在可以看到，会津城地下的‘鼠人’正前往地面，”主持人命人摄像，同时播报，“鼠人在漫长的时间里都被认为是一种类人生物，一种亚人，但始终没有科学定论，甚至有人说鼠人是前魔女时代留下的产物，为的是向人类发起复仇！这样的无稽之谈不断传播，不过现在，大家快看啊！已经在全球范围内销声匿迹的鼠人，如今正充满活力地在我们面前奔跑呢！真是可爱的光景。”
　　莎莉喘着气，她已经跑到上层空间，离开会津城。在这一层，推开门就能到达外面的阳台，实际上她已经能从旁边窗户看到外头的光线，此时正是黄昏，太阳形如巨轮，缓缓西沉。
　　全无希望可言。徐炀暗想。即便看到天空，也逃不过全族被灭的下场，就像飞蛾扑火。
　　轰！
　　一头巨鼠向上挖掘，携带莎莉同行，在它爬行的过程中，神空大厦处处坍塌，烟尘四起，它以身体撞破樊笼，突破墙壁。
　　所谓安久市的市长，即京都无限派来管理安久市的经理人，代表巨型企业的意志，权力很大。
　　这就是安久市吗？莎莉看得目眩神迷，全是巨大的建筑，还有阳光，那些房子都好漂亮……地上的城市，原来长这样吗？
　　莎莉所坐的巨鼠身躯坚固、体态硕大，起码有30米长，已经完全超过生物学理论可以描述的范畴。它身上的化学药泵正在工作，不断将强化药剂注射到巨鼠体内，排出一团团墨绿色废气，它主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支撑背上的圣者。
　　“是。”莉拉立即发动自己的感知力，寻找马特奥所藏炸弹的位置。
　　它们知道莎莉想干什么，它们很早就知道，并且愿意为此牺牲，在坑洞的深处，莎莉曾一边分发蘑菇，一边将她的愿景遍遍向老鼠诉说。
　　轰鸣声响起，徐炀看向远处，一艘艘穿梭机开入神空大厦的泊车位，从上跳下公司安保人员，向神空大厦内部前进。
　　莎莉不愿离开，神空大厦将成为埋葬这群鼠人的巨大坟场，会津城与安久市，上下两个区域所有公司都已经做好了猎鼠的准备。
　　来自安久市的安保力量整装待发，确保鼠人无法离开神空大厦范围一步。在这样密集的围攻下，就算鼠人的数量翻上三倍，也无法掀起丝毫风浪，瞬间就会被技术武器灭杀殆尽。
　　大厅不停摇晃，莎莉听着下方传来隆隆响声，知道同伴们都在身边。
　　莎莉竭力地、忘情地狂奔，爬过神空大厦连接地表的升降阶梯，越过路上一间间珠宝店、美容品店和箱包商铺，它们灯光明耀，璀璨夺目，却不及她心中幻想的那片无垠蓝天。
　　“诶嘿，小女仆。”法洛莎捏捏那些女合成人的脸。
　　这就是鼠人的终末，现在正被人类记录下来，在电视台上播送。
　　巨鼠双眼血红、体态庞大，带莎莉一路前进，爬出破碎建筑，骄傲地嚎叫，挺身在天空之下，伸长了尾巴，环顾四面八方无数穿梭机、坦克、特战士兵与高级镇暴队员，毫无畏惧之色。
　　“呜呜……”这些女合成人外观可爱，表面迎合，意识里已经给法洛莎打上好色标签。
　　登上匿名号，莉拉一边继续搜索神空大厦，一边将穿梭机开向隐蔽处。这座大厦是重点投资的巨型商业综合体，房间管道无数，莉拉必须竭神凝智，慢慢搜查。
　　她整理仪表。
　　大家倒下了那么多，现在不能回去呀……
　　邮票成瘾还在吞噬莎莉的理智，她几乎要哭出来，她忽想爬回到马特奥身边，放弃一切理想和尊严去吸上两口，但旁边一头头鼠人也爬了上来，崇敬地看着莎莉，愿意为她的梦去死。
　　他打开穿梭机的舷窗往外看，进驻神空大厦的武装人员越来越多，控制每个出入口，从下方堵截，不停射杀和逮捕鼠人，这些鼠人自愿在下方留守，希望莎莉能安全逃到上方，亲眼见一见阳光。
　　“我们回穿梭机上。”徐炀带法洛莎返回匿名号。
　　“天空、天空！”其他鼠人也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拍手叫好。
　　梦想……已经实现了。
　　你们开枪吧。
第79章鼠人们的新时代
　　越来越多的鼠人和巨鼠集结起来，成功穿过神空大厦的中部结构，抵达地表之上。
　　它们的身姿一个接一个暴露在阳光下，被网络信号传输到世界各地，大部分网络媒体和电视台都在实时转播从安久市录到的影像。
　　“看啊，如此大规模的鼠人群体！”主持人感叹，“我们人类并不孤独！有关鼠人的一切传闻都是真的，大鼠潮结束并不意味着鼠人的灭绝。现在让我们下去采访一下这位漂亮的鼠人小姐。”
　　“他们好像……并没有恶意。”法洛莎打量屏幕上的情景，角屋电视台的主持人正在往下靠，螺旋桨轰轰运作。
　　公司要利用鼠人了，徐炀不感到意外。
　　“如果把莎莉捧成网红，”徐炀观察，“培养成会津城的旅游吉祥物，带来的效益就会惊人，赚的钱够再造三四座会津城。”
　　“无人机报告显示你需要更多照顾，”主持人笑着说，“有兴趣成为我们角屋电视台的形象大使吗？我们可以为您提供良好的医疗和食宿服务，助您快速加入美好温暖的人类社会。”
　　老鼠们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一旦莎莉不测，它们拼着全部死光也要为其复仇。
　　她抬起手，瞬间，电视画面变得模糊不清，似乎是在场信号遭到干扰，徐炀隐约看到电视台的穿梭机往下砸去，这就是莎莉的第一种魔力，召唤电磁脉冲。
　　天旋地转。
　　这帮黑火革新的杂碎——
　　——轰！
　　莎莉在墨水屏上颤抖着写自己的名字。
　　“恭喜你，这是鼠人新未来的开端！”主持人愉快地和莎莉握手，“我们将不再互相伤害！”
　　亦即说是，返老还童或者生命力强化的魔力。
　　“法洛莎？莉拉！”徐炀大喊。
　　“别害怕，”主持人说，“这是敬原医药公司出品的先进治疗无人机，对你有好处，请靠近些。”
　　“和解！”安久市的人群和鼠人都欢呼起来。
　　结束了。
　　角屋电视台仍在派人对莎莉采访，巨鼠和鼠人们围在她身旁，期待人类所许诺的美好未来，旁观的市民人山人海，不停拿手机记录眼前历史性的一幕，尚未将大厦内的警告信以为真。
　　“我要做什么？”莎莉茫然。
　　主持人大喊大叫，抱住穿梭机的舱门，螺旋桨停转了一阵，数秒后讯号才恢复正常，穿梭机已经撞到地上，迫使主持人提前往下跳，以免被砸成碎片。
　　“呼……呼……”主持人被旁边两个特战队员扶起来。
　　主持人快速让穿梭机上的助手下来，拿出一堆打印在墨水屏上的报告，交给莎莉。
　　无人机盘旋离开，主持人转头和身边工作人员交流了一下，露出愉快笑容，不知到底为莎莉注入了什么样的药剂。
　　“最重要的是，莎莉会把马特奥的事情抖出去，”徐炀点头，“到时候黑火革新又会成为众矢之的。”
　　“吱吱！”
　　“请放心，”主持人解释，“我们听说会津城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害，但这都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只要您为电视台努力工作，角屋传媒将设立专项资金，用于安抚和修缮会津城遭到损失的居民及建筑，确保最大程度弥合我们之间的分歧。这一点，我司领导已经在几分钟前的电话会议里确认了。”
　　画面切断，通讯破坏，神空大厦支离破碎，白光齐照，仿佛一个小太阳在地下升起，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热浪和毒气随着爆炸汹涌外溢，烈火肆虐，冲击波猛撞过来，将四周一切掀翻，匿名号亦遭到狠狠冲击，他跌倒在舱盖上，巨大声响几乎撞破耳膜。
　　顾不上太多，他立刻切入神空大厦的总安防系统，拉响撤离警报，同时把劝告撤离的录音用每个播放设备放送出去，要求所有人走得越远越好，片刻不要停留。
　　“另一种力量是生命。”莎莉将手伸向主持人，摄像机也将画面转到主持人那张俊美面容上。
　　电视台穿梭机向下移动，摄像机画面也离莎莉越来越近。
　　“我们会为它们提供最好、最合适的岗位，”主持人语气十分和蔼，“请放心，这是一个多彩的社会，我们愿意以包容的心态接收我们在这个星球上的新同伴，关于诸位的生态、社会状况和过往，我们非常好奇！有关诸位的所有情报都令人着迷，完全可以开辟各式各样的全新学科，能接纳一众鼠族，对我们的历史来说也是崭新的一页！”
　　“她看起来非常虚弱！”主持人大叫，“请派医疗团队来！”
　　莎莉露出微笑，和前来招呼她的人们一个个握手，鼠人们的新时代即将来临。
　　“莎莉，莎莉……”她重复着。
　　她沉醉在抵达地面的喜悦当中，睁开眼睛，眼中遍布血丝，看到人类步步逼近，她又变得恼怒、焦躁，发出尖锐的吱吱声。服用邮票的后遗症清晰可辨，她两颊凹陷，神情惶惑。
　　鼠人们似乎没有和安久市起冲突，一旦把马特奥留下的炸弹拆掉，事情就截然不同，鼠人们会得到一个新的未来。
　　莉拉耗费心力检索神空大厦，将它从头到脚搜索一遍，竟找到一共7个可疑包装，它们都装有隔绝扫描的精密系统，必须亲临现场才能破解。
　　“其他鼠人呢？大家怎么办？”莎莉看向身后的群鼠，众鼠体貌不同，成千上万。
　　鼠人的故事就这样划上句号。徐炀暗想。不失为一个好结果，匿名号也可以正常重返地面。
　　没有东西能活下来。
　　他被画面里自己的样貌吓了一跳，手足无措，自20岁起他就没见过原来的自己，但随着莎莉魔力施展，他的面容又快速变得年轻，皱纹消失，皮肤变白，整个人充满活力，身体都壮大一圈。
　　靠近到莎莉身边，医疗无人机从中央升起一个锥状多节扫描仪，对莎莉迅速检查一下，随后从底下伸出一根金属管。
　　莎莉，莎莉，老鼠们的女领袖，年轻的先知，魔女，圣者。
　　“我……伤害了许多人，”莎莉茫然，“你们也原谅我……吗？”
　　莉拉用力拉动操纵杆，将匿名号往后倒。
　　“哦哦！”
　　“只需要在这里签字，”主持人殷勤劝说，“我们提供一笔低息贷款，帮助您解决目前遇到的种种问题。”
　　“救命！”
　　徐炀浑身一颤，头皮发麻。
　　还是在阳光下。
　　“我一共找到7枚。”莉拉喃喃道，“大小不一，当量与装药各异，但都已触发倒计时，主人，我们应该立刻撤退，已经没有时间将它们全部拆除。”
　　“不知道，我不知道，”莎莉在阳光下显得非常不安，“我不知道。”
　　她抬起头，对洒在脸上的阳光深深呼吸，睁开眼睛时，显得健康许多，不像原来那样压抑和疲惫。
　　“哇哦，”主持人赶紧说，“您好！可爱的鼠小姐，我们是角屋电视台的，我们没有恶意，请不要攻击。”
　　“鼠人们在大家的印象里是一种非常类似人的生物，请问诸位到底起源于何方呢？”
　　然而莉拉眉头紧锁，尚未完全锁定炸弹的位置。
　　“定位到了吗？”徐炀问询，只有一枚炸弹的话，很容易就能解除，直接传讯给内部进驻的公司人，叫他们处理便是。
　　马特奥带着两名魔女藏在几条街之外的安全屋，从一个小型视屏终端里冷冷注视这一切，它心智里的计时器慢慢走动，和炸弹上的倒计时同步。
　　“太好了！”
　　7枚……
　　“活下去。”莎莉绕着自己的尾巴转圈，看着周围一大群蓄势待发的公司安保队员，“我们要活下去。”
　　托了纳米装甲的福，徐炀身手更加敏捷，在舱盖上撑了一下便爬了起来，没有撞伤自己，他发觉匿名号已整个倒置过来，杂物散落在舱盖上，满目狼藉。
　　“啊哈……”主持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他脸上装的美容义体因排异反应而剥落，露出下面那张油腻又长满瘢痕的丑脸。
　　“请对镜头做自我介绍吧，”主持人说，“你的名字是什么？”
　　“太神奇了！不仅鼠人中诞生魔女，而且还是极其稀有的两大魔力——定向电磁脉冲和生命力操纵，”主持人从之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变得兴奋不已，“小姐，您将会是本地最耀眼的鼠人魔女呀！快在这边签字吧。”
　　刺耳警报声响起，令地面上的动力甲士兵们纷纷后退，大厦内的安保人员也发现类似炸弹的可疑物体，惊慌失措，却难以拆除。
　　徐炀在她身上看到前所未有的健康和活力。
　　一台医疗无人机从远处飞近，它形状像一个菱形的白色金属块。
　　莎莉呆呆地看着那台机器。
　　“这可有意思。”法洛莎看到一切告终，啧啧称奇，“断电和鼠患，以这种形式结束。”
　　莎莉更加靠近无人机，它以金属管伸出针头，刺入莎莉的右上臂，为其注射某种药物。莎莉一开始皱眉，但不久神情就变得舒缓，药物似乎改善了她的状况。
　　只剩下马特奥埋的那颗“脏弹”。
　　“是，是的，谢谢！谢谢！”莎莉忍不住说，“我能工作，我有魔力，我的魔力有两种，第一种……”
　　一时无人回应。
　　他往外看，熊熊烈火烧尽神空大厦，毒气弥漫，辐射浓度超标，血肉与幻梦皆消弭其中。
第80章当一个纯良魔女
　　从背后伸来一只小手，用力抓住徐炀，他转头看到法洛莎，她满脸是血，相当吓人，在刚才的冲撞中碰到了头。
　　与伤势相比，最可怕的还是法洛莎的眼神，极度愤怒，像头怪物。
　　“怎么这副表情。”徐炀尝试擦去她脸上的鲜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缓和气氛。
　　法洛莎仿佛又回到了采掘场那时受了重伤的样子，十分绝望，这是徐炀绝不愿看到的。那样痛苦、衰弱的法洛莎，见过一次就够了。
　　“我很痛！很痛啊……”法洛莎不停吸着冷气。
　　徐炀抬眼去看自动医生，穿梭机如今是倒扣的状态，医疗设备也无法工作，除非把法洛莎倒着绑在手术椅上，要真有人能捆得住她就好了。
　　“喝了它你就有魔力恢复伤势了，”徐炀安慰，“到时候就不疼了。”
　　得到徐炀的安慰，法洛莎这才勉强把咖啡喝下去。世界上总算有个人愿意顺从她的坏脾气，叫她大感心安。
　　“我看看。”徐炀开启纳米装甲的高级应战模式。
　　马特奥他们引爆多达7枚“脏弹”，其结果就是万物摧毁、大厦倾颓，连接地面的部分完全断裂，地面向下塌陷，环状建筑内烈火熊熊，绿色浓烟四处蔓延，生化废气到处弥散。
　　“醒来之后，我干了多少件救死扶伤的好事啊，”法洛莎讥讽，“以前认识我的人看到这样一定非常欣慰。”
　　“哇啊啊——”
　　倘若徐炀有余力观察金融市场，他将看到京都无限的股价不再缓步上升，而是开始垂直跳水，朝下俯冲，不知底部为何处，所有投资者都疯狂抛售手中的有关资产，这里发生的情况为世界所瞩目。
　　徐炀跑到原先存放物资的置物柜底下，伸手把它拉开，罐装咖啡噼里啪啦地往下落，需要立时躲避。
　　透过裂缝可以看见晴空，在夕阳的余晖下，毒烟漫溢，倘若从高空俯瞰，会看到精致奢华的安久市上生出一个巨大脓疮。
　　“我不高兴，”法洛莎抬起头，“你该怎么办？”
　　“有救的机会就好。”徐炀望向神空大厦，周围的人员和穿梭机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少量精锐正在尝试进入，他们肯定也想找到莎莉，哪怕是遗体。
　　“你们不要久留，”徐炀转头，“莉拉，开穿梭机把法洛莎带远点，她不能吸入现场的毒雾。”
　　“当我的眼睛，帮我导航。”徐炀用数字心智保持和莉拉的联络，同时开启盔甲的隐身立场，化作一道无形鬼影，朝崩毁的神空大厦冲去。
　　如果回复对象是容器，那就连内容物也会一起变化，在法洛莎的现实操纵手法下，她将穿梭机当做一整个容器来回复，由此避免连带问题。
　　太痛了！像被极地的矮子用骨制大锤猛砸，自己的脑袋成了砧板上的一块铁，每隔一秒头颅里就传来嗡的一声，伴随着无止境的钝痛感，难以施法。
　　“好疼……”她被踢过，被子弹打过，被人捅过，被愚民烧过，被活埋过，但都比不上现在的疼痛。
　　法洛莎疼得难受，没有去捡咖啡罐，而是坐在舱盖上，双手抱膝，委屈到掉泪。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能找到马特奥……
　　她抚摸自己的额头，对自己头上被撞到的地方使用回复之律，使其完全恢复到被撞前的状态，然后再带徐炀、莉拉和那些女合成人攀出穿梭机。
　　“喂我。”
　　不仅如此，放射性物质还会沾染到场地内所有物件上，给这片区域带来深重危害，想完全修复这场生态灾难需要耗费巨资。
　　安久市各大安保公司都派出大量无人机与穿梭机，它们飞速抵达预定地点，保护一个个VIP人物离开安久市，唯恐他们的健康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留下付不起钱的市民等待未知的健康疾病。
　　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操纵现实。法洛莎默默准备，精心调节魔力的覆盖范围。魔女和星空有关，同时受两颗星辰祝福的法洛莎，自是魔女中的佼佼者。
　　自己这边稍安之后，徐炀立刻又将注意力转回到神空大厦。
　　“马特奥去哪了？”徐炀心头是无尽痛恨，黑火革新永远是给世界带来痛苦的毒瘤。
　　“……追踪不到。”莉拉只能感知到无数生命凋亡，混乱的讯号一个个返回到她的意识芯片当中。
　　这么先进的云中兽也就在那地方活20分钟了，徐炀知道时间金贵。
　　大楼里的公司人们麻木地向外看被摧毁的神空大厦，思考这会不会让公司开恩放一天假。
　　“都听你的。”
　　“要看完整度，要是太烂的就不行。只给我一根头发的话，我就只能还原一根头发。”法洛莎摇头。
　　“我要咖啡来恢复魔力。”法洛莎咬着牙，她不敢摸自己头上疼痛的部分，肯定全是血。
　　纳米机器人与纤维束完全展开，包裹住他身体每个角落。原先的纳米装甲就像一件黑色背心，如今完全延展之后，其镀层拓展加固，形如一件全黑甲胄，外观犹如恶鬼凶兽，棱角分明，颇具威慑力。
　　“快看！”
　　一头巨鼠哑着嗓子不断发出怒吼，一遍又一遍，它声带溶解，肺部烧穿，舌头溃烂，发出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或许代表着憎恨、痛苦、绝望，无人知晓。
　　即便治好了自己和穿梭机，法洛莎的心情仍然不好，在地上踢着碎石。
　　在20分钟内找到！考虑上自己撤出的时间，总共也不过15分钟。
　　四面八方都在关注被毁灭的神空大厦。
　　“匿名号100%倾覆，外壳受损15%，重要组件受损3%。”莉拉判断，“建议维修。”
　　砰！
　　一声枪响，结束巨鼠的生命。
　　“纳米机器人能过滤有害物质，帮助主人在放射性环境下安然无恙。”莉拉扫描并分析，“具有高级辐射抵抗力，建议在神空大厦活动时间：20分钟。”
　　“哄哄你……”徐炀耐心坐到法洛莎身边，抱住她的肩膀，抵住她的额头，“好了好了，法洛莎，最棒的，世界上最好的魔女。”
　　上下颠倒，什么都看不清，莉拉走向倒置的控制台，把椅子扶起，向高处伸手，调试屏幕、观察读数，一切字符都需要换个角度来解析。
　　徐炀确信自己时刻盯着穿梭机，可还是错过了它回正的瞬间，即便数字心智的处理器也捕捉不到变化的那一帧，就在一个可无限切分的时间点内，回复之律将事物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全然是魔力的结果。
　　徐炀意识到自己未来必须找个机会，全方面测试一下回复之律的所有可能性，到底能回复什么、怎样回复……之前将快引爆的手雷回复时，被拔掉的插销都能瞬间返回手雷，回复莉拉的断臂时，散落满地的金属碎片也回归到莉拉的肢体上。
　　渺小鼠类自爆炸瞬间就尸骨无存，几乎在光芒闪烁的瞬间就被蒸发，没有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反叫大厦内艰难苟存的其他生命感到羡慕。
　　无数车辆、载具、机器人、防爆网、围观者和穿梭机亦跌入其中，大量伤员困在里面，依稀能听见他们发出非人惨叫，被辐射尘所毒害，皮肤融化，器官暴露在外，染上急性放射病，这份痛苦远非生物所能忍受。
　　“但你可以救她。”徐炀凝视法洛莎，“你有回复之律，能挽回一切。”
　　“你呢？”法洛莎皱眉，“你难道就能了？”
　　如今巨大建筑已经毁于一旦，顶上商场也土崩瓦解，像一根柱子从内部被炸得千疮百孔，所有玻璃都被震碎，每层楼板都已开裂。
　　莉拉之前没有回应，是因为头掉到了别的地方，她将头找回、重新挂到自己腰带上，然后才松了一口气。脑袋是她与过去身形的最后联系，不可遗落。
　　“20分钟顶什么事。”法洛莎不解。
　　“我必须找到莎莉，”徐炀坚定决心，“一方面，她和马特奥合作那么久，应该知道马特奥的下一步动向，我绝不能放马特奥活着离开，这畜生得死。另一方面，莎莉是鼠人们的精神领袖，如果她殒命在此，其他鼠人肯定会更加疯狂，对人类发起毫无底线的报复行动，人鼠的矛盾将永远无法解决。”
　　巨大鼠类身上烈火燃烧，竭力想要挣扎，却被千钧楼板压住，根本无法从中脱身。
　　地面新的一轮警告响起，检测到放射性物质浓度超标，警醒市民们快速离开。
　　在阴影之下，徐炀已闯入大厦内部，只见鼠人们死伤枕籍，在其中哀鸣不已。
　　那几个女合成人像塑胶玩偶一样手牵着手，瑟瑟发抖，它们在冲击中受到些许损伤，但影响不大。
　　“她在这样的冲击中也一定粉身碎骨。”法洛莎不屑。
　　“好可怕……”地面和地表的许多市民都能从视野可及的地方看到这里的惨状，他们中意识到危险的，已经开始逃跑，放射性云雾随风向朝城市各处泼洒，像一场死亡之雨。
　　“你自己说要当一个纯良魔女的，证明给我看吧。”徐炀纵身一跃，离开穿梭机。
　　“修是来不及了。”徐炀望向法洛莎，“用回复之律把它变回去，还有你自己。”
　　“内部有动力甲士兵。”莉拉警告，“他们同样不畏辐射，一旦遭遇，会十分危险。”
　　徐炀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动力甲士兵掩护一名身穿抗辐射装甲的魔女行动，徐炀望见他们，不禁愣了下，动力甲上有天枢制物的标志。
　　“没有莎莉，也没有赛博妖鬼。”魔女用装甲的内部通讯器汇报，“继续搜索，完毕。”
第81章让她起死回生
　　天枢制物……
　　自己这件盔甲还是拿的他们家的，如今遇到正主，徐炀自感到一阵紧张，好在隐形状态下，他们也看不到自己，他便一边探索，一边保持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全都死了……”陆镜感到强烈痛苦。
　　自从得到命令密切关注会津城的动态，她和同伴就一直在积极活动，转眼间，会津城的地标建筑神空大厦被夷为平地，他们也第一时间换装并进入查探。
　　一路所见无非死亡与疼痛，叫她感到深深绝望，又对这一切感到不值。
　　鼠人们的奋斗没有意义，它们悉数暴毙，无一生还。自己的活动也没有意义，在这里是为了寻找鼠人魔女的线索，但她肯定已经被炸死了。
　　连那赛博妖鬼的行动肯定也是毫无意义的，它只能在公司主义的阴影下嘶吼，逃不出它的罗网。
　　一头伤痕累累的巨鼠趴在不远处，它口鼻流血，皮毛已经焦黑，肌肉暴露在外，它就是莎莉乘坐的那头巨鼠。
　　“有新的通讯接入。”动力甲士兵注意到终端上的异样，“未知的文件发送，等会……名字……赛博妖鬼发的。”
　　“莎莉，我能让她起死回生。”徐炀解释，“我还能替她向马特奥复仇，只要她告诉我马特奥可能的下落。”
　　“是病毒吧。”另一个士兵道，“我们都知道是赛博妖鬼把这栋楼给炸上天了。”
　　徐炀解除隐形立场。
　　“……”莎莉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徐炀深呼吸，重新启动隐形立场，在纳米甲的辐射吸收能力达到上限之前快速离开。
　　之前所有仿佛大梦一场，只留下无尽伤痛与创痕。
　　当初爆炸从下方传来，瞬间摧毁它的肚腹，它也最大程度用自己的身躯替莎莉吸收了创伤，它顶着满身爆燃一路下行至此，如今身体内部已经空空荡荡，内脏在路上已经落尽，只剩一个厚重鼠皮覆盖的空壳。
　　必须抢在他们前头。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京都无限和黑火革新必有一战，我们也不会坐视。”另一名士兵同意，“列岛洲要变天了。”
　　“试试也无妨……”陆镜摇头，她在屏幕上按下接收，很快看到一段视频，竟是马特奥和那两名红甲魔女在神空大厦内行动的景象。
　　“如何？”徐炀用内置信道发讯给莉拉，“找到鼠人的动向了吗？还有莎莉？”
　　“已锁定到可被称为‘莎莉残骸’的存在，以及一连串掘地行为，于您所处位置下方25米的地下坡道。”
　　“好了，不用在这火焰监牢里到处看死尸。”动力甲士兵拿出一根数据线，将档案复制下来，“我们回消毒地点，换身装备，上穿梭机写报告，由主管来定下一步计划。如果是黑火革新干的，我们就有理由对它发动公司战争。”
　　她看着上方的浑浊，仿佛能穿透这一切重新见到那片苍穹，但最终眼睛里失去神采。
　　“还有什么信息吗？”
　　“他在哪？”
　　继续往下移动，直抵连接下水道的大厦停车场，徐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群鼠人正焦急地走来走去，围住一个模糊的东西。
　　“错误……帮忙，谎言！”一个白毛鼠人从群鼠之中站起来，“所有的公司……人类……都是骗子！”
　　鼠人们低下头来，不断流泪，无比辛酸。
　　在他右侧，一片陶瓷地面被坠落楼板砸穿，徐炀趁势跳下去，虽有足足10米高，但落地时纳米装甲自然减震，简直就像原地跳了一下那样轻松。
　　徐炀看见角屋电视台的穿梭机也摔了下来，引爆炸弹的瞬间，其连带的电磁干扰影响了它的运行，它的身体已经在撞击中解体，留下巨大尾翼在火焰中燃烧，那主持人更是已经被烧成焦炭，只能看出人和金属的轮廓。
　　“它刚才听到我们编排它了，”陆镜联想到许多梦幻般的情节，“它就生活在网路当中，当然不怕辐射，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做。”
　　“……物造光学。”
　　“我能把她复活，尽量收集她的尸块，尽可能完好地收集起来，未来再带来见我。不过要小心……她的尸体恐怕也是带放射性的。”徐炀说。
　　徐炀大概知道这是会津城的一个小公司。
　　这些动力盔甲内置能源，辅助穿戴者行动，极大强化力量与体质，以高科技复合装甲构成，不畏任何攻击，装饰复杂，轮廓锐利，集成现代军事技术诸多结晶，是单兵战术装备的最高成果。
　　被鼠人围住的那个影子微微动弹，鼠人们退让开，徐炀才看到地上躺着莎莉身体的大半部分，她本身在大爆炸中已经毁容，只留下双臂和上半身，肠子和脾脏露在外面，热腾腾的。
　　公司战争！陆镜心头浮起一丝恐惧。她的魔力是反魔力，能成为敌方魔女的克星，到时肯定会被派往前线。
　　即便纳米装甲已经过滤大多数气息，徐炀还是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焦香味，鼠人身体碳化，像成片的鼠肉干。
　　即便巨鼠尽全力保护莎莉，她还是难逃一死，被爆炸波及，面目全非。
　　沉重落地声响起，徐炀看见更多穿动力装甲的公司安保人员往下跳跃，他们沿神空大厦破碎的楼板向下移动，落地时引发微微地震。
　　目标明确，徐炀调转方向，不往建筑内部去寻，而是找路前往更下层的区域。
　　“我只跟莎莉谈，如果你们要她复活，就不要轻举妄动。”徐炀说，“现在，我要完成我自己的复仇。”
　　“能相信你吗？”白老鼠恼怒地看着徐炀，“你是不是也要利用我们？人类……”
　　精锐士兵手持合金刀剑或重火力，每3个单位一组，互相掩护，徐炀暗中读取他们的交流内容，大部分都在谈“莎莉”的事。
　　莎莉一动不动，徐炀知道她就要死了。
　　另一边，随着莉拉指引，徐炀已经下探到大厦废墟深处。
　　它们挖地走了，也符合老鼠的作风。
　　话说回来，真想见见赛博妖鬼的真容，问问它到底有什么打算……陆镜感到相当憧憬。如果把它出现过的地方在会津城的地图上都标注一遍，应该就能预测出它的下一个目的地了。
　　离开路上，徐炀暗暗有了定计。
　　徐炀看到她声带微微蠕动。
　　“地堡。”莎莉发出极微弱的动静。
　　受伤的鼠人们徘徊哀鸣，惨叫声久久不绝，它们蛰伏在断裂的钢筋混凝土之间，在瓦砾上等死，或痛到满地打滚，在绝望中等待解脱的瞬间。
　　这女人，怎么把黑锅栽到赛博妖鬼头上了，不管可不行，一会越传越玄乎。徐炀遥遥听见陆镜的声音，转头看到她靠近那台个人终端，心头一动，立即将之前拍到的马特奥的形象传输到那台终端上，署名自然为赛博妖鬼。
　　“你欠一针幻想抑制剂。”动力甲士兵耸耸肩，“马上就向上头申请。也许它把云中兽披在了身上，现在正在附近溜达。”
　　“丢失的盔甲一直没信标定位，也许它不敢激活。”另一个士兵道，“下次再定位到那件云中兽，说不定是在泰亚群岛，用在某场毫无意义的血腥内战里。”
　　“我是来帮忙的，”徐炀说，“我来找莎莉。”
　　“这地方比较完好，还有幸存者。”天枢制物的动力甲士兵比陆镜专业得多，他走进大厦核心机房，其中有条过道被承重墙保护，墙壁经烈火烧得熏黑，有台多功能个人终端在爆炸中躲过一劫，尚能运作，内部电机嗡嗡作响。
　　看到他凄惨的死状，陆镜的心态更加崩溃。
　　“人类！”
　　一个公司的安保人员正站在那里，他两腿都遭到烧蚀，唯剩白骨，只能颤巍巍地贴在终端上，手指皮肤剥落，他用鼻子去压屏幕上的按键，满目忧惧，想和家人通信，但最终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倒在地板上，成为爆炸的无数受害者之一。
　　“小心！”鼠人们转头注意到徐炀，愤怒地对他举起手中的简陋武器，它们都是后来增援到的，看起来精神一些。
　　“赛博妖鬼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把这么重量级的证据发过来？”另一个士兵摇头，“它总不可能就在我们一步之遥吧，它不怕辐射吗？”
　　被活活烧死的鼠人尸体铺陈满地，它们很多都挤在密闭狭窄空间里，被突如其来的热浪和大火所吞噬。
　　“马特奥把你炸成了这样。”徐炀说。
　　“地堡……在什么地方？”
　　“嘎——”
　　砰、砰！
　　“果然，就知道是黑火革新的人干的，这下有证据了！”陆镜攥紧拳头，“我们把它呈交到公司联盟那里去！”
　　鼠人们亦为咽气的莎莉合拢双眼，将她尸体带走，挖洞离开神空大厦，通过鼠径移动，避免人类追踪。
　　徐炀在隐形状态下狂奔，热风拂过他的身体，到处都有颜色怪诞的墨绿色火焰爆燃，它们向四面八方蔓延，在燃烧过程中混杂了特制的化学成分，一旦点燃便不可扑灭，使其与普通烈火区分开来。
　　“再说了，没事为什么主动涉险到被炸过的地方来。”陆镜透过装甲上的观察镜看那些老鼠和人类的溃烂尸体，虽知道自己有装甲防护，但也感到一丝害怕。
　　“这黑人形象……是受高度怀疑的黑火革新特遣员，红色装甲则代表那些实验体们。”动力甲士兵顿时警觉，“视频时间今天……不到一小时前，这帮人在这干什么？和鼠魔女勾结……”
　　“我只要找到他就会把他弄死，为我们所有人复仇。”徐炀继续说。
　　随后，徐炀就不管这里的情形，继续搜索莎莉的踪迹，抓紧时间。
　　“到底谁策划了这一切……”陆镜绝望地看着周围，一切都在燃烧，“到底……难道是赛博妖鬼干的吗？他看不惯这个世道，决定给所有人来个狠的？他不想鼠人和人类和平，因为混乱有利于他行动？”
　　马特奥身上必然携带着黑火革新的情报，一定要把物造光学那个地堡端掉。
　　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82章京都无限的樱之魔女
　　——“云中兽”自检程序启动中——
　　累积受辐照区域：65%
　　预计损耗质量：7千克
　　……清理中……
　　……清理完成……
　　——退出平台——
　　徐炀接入云中兽的智能数控界面，装甲上的“纳米工厂”将受辐射的区域部件粉碎抛弃，制造出新的纳米机器人。
　　它们陷入忙碌编织当中，犹如殷勤工蜂，为盔甲的健全牺牲自己，更换盔甲上的纳米纤维，将纳米甲自净成新，随后，它们又无情粉碎那些失去使用价值的同伴，将其化作不可回收的尘埃。
　　他们既不畏惧、也不忌惮自己的所作所为，制造最多的痛苦和死伤。而作为全世界最大的军火提供商，它的军事力量也是十分出众。
　　他们原本打算浇铸一个水泥棺材，将神空大厦彻底封死，阻绝放射性物质向外传播的途径。然而这样做会极度丑陋，在安久市里留下一个永远无法拔出的丑恶水泥柱，永远影响整座城市的商业价值，简直就像京都无限的耻辱柱一样，叫所有人铭记他们因管制不力而引发的巨大灾难。
　　在京都无限这头巨兽背后，有一双更大的手支撑着它，也就是希盛。
　　它的影响力不止如此，还操纵着东半球其他巨型企业的运作，黑火革新背后也有希盛集团入股。公司战争对希盛来说就像用自己的左手去打右手，它可以控制战争爆发，也可以控制它结束。
　　若要从军队规模和军事武装方面衡量各大巨型企业，黑火革新无疑首屈一指。
　　匿名号继续向卷饼大帽前进。
　　其他女合成人的斗争心不像觅影这样坚决，懒散地留在座位上，按照既定的行动逻辑，等待顾客上门将她们带走。
　　“其实不然，它们都是第三代AI。”徐炀查了下型号，“第三代AI已经有学习新事物的能力，只是还没有真正的情感而已。觅影……你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呢？”
　　电流进入纳米装甲，然后输进他的身躯，轻微电流沿脊部的神经集束上下串流，感觉就像有人拿羽毛轻轻在背上打转一样，痒酥酥的。植入过多的改造人会患上充电成瘾，享受身体被强劲电流轰入的感觉。
　　“现在到了夸我的环节了，”法洛莎摇晃徐炀的胳膊，“我的部分呢？”
　　徐炀闭目养神。
　　“希盛需要新的财富增长点，我们没有耐心等你们扭亏为盈。”叶子语气冷酷，“你们近3年的发展规划我已看过，原本就提不起希盛的兴趣，根据你们现在的表现来看，还是打回去全部重写吧！”
　　“战斗。”觅影握紧了右拳，“遭到暴力入侵的我，现在只想拥有自我保护、以及保护其他同伴的能力。”
　　“在舌头上。”她伸出自己的舌头，叫法洛莎俏脸微红。
　　经过一番工序，盔甲成功摆脱放射性物质的影响，但内部的备用金属也已耗尽，需要补充优质金属来制造新的纳米机器人，内置供电系统也开始告急。如今，包括徐炀自己身上的植入物在内，都需要好好充电了。
　　会津城神空大厦的毁灭自然传到她的耳中，她不停想着徐炀他们，想着那艘黑色无标记的穿梭机，这些事情在她心头萦绕，比这一整天往脑袋里下载的投资知识还有分量。
　　她作为希盛的传令者被送到这里，传达来自她母亲的伟大意志，回来之后她也没见过母亲的模样，一切交流都通过生父完成，母亲的其他丈夫也从中相助，他们都是母亲的仆人和顾问，同时满足母亲尚能被称为生物的那部分。
　　往后可算上高阁九州的军用穿梭机集群，天枢制物的纳米装甲部队，北方军工的动力甲部队，苏维汇金属的地面装甲力量，以及灯塔核心旗下的近未来军队，被大量尖端科技武装起来。
　　在法洛莎眼里，合成人和人类并无不同，她平时对教会里新来的小魔女也都会这样做，先上手，然后再加以熟悉，肢体接触能最大程度增进关系。
　　“‘觅影’型156ba。”银发的女合成人报了自己的型号，“命名仪式和指纹确认可以解锁我的更多功能。”
　　“不一样，那可是安久市，安久市被炸成那个样子……”叶子一想到徐炀大概率还在那底下挣扎，便感到强烈担忧。
　　“你是全新的。”徐炀忽然知道莉拉心头疑虑的根源，“别怕，莉拉，不要拿过去旧的定义来束缚自己。人、魔女、合成人、机器人、人工智能……这些东西的定义对你来说不适用，因为你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崭新的，是独特又不凡的存在，看看自己……莉拉，兼具魔女能力与技术心智，这个世界应该创造一个新名词来迎接你。”
　　莉拉低下头，许多引发困扰的死循环一个接一个在编译器中被解开。毫无顾虑地面向崭新未来吧，主人是一直在支持自己的。
　　有生之年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彻底粉碎，才能告慰死于这场灾难的所有亡魂，除了在初次爆炸中死亡的无数人类和鼠人外，这放射性粉尘还会害死更多人。
　　这么说来，法洛莎也是对人类的重要威胁，她从未放弃过对人类的蔑视想法，而她也不会放弃对力量和统治权的追求。
　　事态到了这份上，公司战争的阴云已经逼近。
　　徐炀看向法洛莎，她正对一个最漂亮的女合成人动手动脚，后者有一头雪白长发，异色瞳，左眼蔚蓝，右眼鲜红，身姿纤细，身穿一件遭到撕碎的黑色紧身衣，此时正冷漠地合拢两膝，正襟危坐，任法洛莎怎么触碰都不为所动。她的气质与其他女合成人也有所不同，显得更加沉肃、傲慢。
　　“晚点再说。”徐炀不能随意满足法洛莎的无理要求。
　　“希望尽快，我会亲自把你们的战略企划转交给母亲，但不确保她具体态度如何。另外，我不喜欢有人戴着面具和我说话，即便是樱之魔女也一样。”
　　他起身，从穿梭机置物舱里寻找合适的布料和衣物，给女合成人们换上，以免不太雅观的状况发生。
　　潘瑞伊自从赚到升迁之后就被享乐需求给吞没，直接透支未来5年所有假期，打算睡上2个月的时间，种种承诺无影无踪，叫她形单影只。
　　“是。”桐野怜世摘下自己的狐狸面具，小岛叶子永远不会跟别人说她看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会津城市民服务公司与安久市的市政公司都开始紧急调集队伍，对神空大厦进行抢险救援，然而对于神空大厦的后续处理问题，公司之间出现分歧，各方意见无法达成统一。
　　在神空大厦内所见的一切血腥和毁灭很难就此遗忘，叫徐炀对黑火革新的疯狂与冷酷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另一种做法则耗费巨资，也就是派出大量机器人对其进行清理修复工作，其中既包括大型挖掘、运输用的机器人，也包括可以分解和销毁放射性材料的纳米机器人，从而彻底清洁大气、土壤和建筑残骸，这过程需要花费大约270亿，是棺材方案的二十倍之巨，不过速度也快，以现在的技术力，一到两周就能不留后患地处理完成。
　　“嗯……？”
　　“我是合成人吗？”莉拉转头问徐炀，“我在智能测试中被鉴定为人工智能。人工智能装在机械身体上，我一定是合成人吧。”
　　“股价崩溃，市值蒸发，京都无限对神空大厦的爆破无能为力，你们到底打算怎么解决！”小岛叶子学着用威严的语气说话。
　　“你叫什么？”法洛莎温柔地问。
　　“指纹确认？在哪？”法洛莎饶有兴趣。
　　“回卷饼大帽。”徐炀登上匿名号，莉拉早已设好航线，掉头撤离。
　　在她身旁站着桐野怜世，她是在京都无限内部侍奉过7代社长的樱之魔女，戴着青色狐狸面具，黑色长发绾起，穿淡粉色系带常服，未着鞋履，精致双脚仿佛也有某种魔力，叶子看了第一眼后就不敢再看。
　　决策被层层上传，在京都无限的决策层转了一圈，又被写成副本，交给希盛资本。
　　虽有伊芙·安纳克的成功案例在先，各大巨型企业仍然不敢放开对现实操纵者的培育，不仅互相忌惮，而且对各自的培育活动加以限制，一旦培养失手、魔女暴走，在足够强大的现实操纵者手中，世界的历史也许会遭到终结。伊芙·安纳克在第一次正式使用之后就被投入禁锢直到死亡，就是出于这一考虑。
　　“何必如此挂怀，”透过面具，桐野怜世看着叶子那单薄的身影，“被毁灭的只有庸人与鼠类，受威慑的投资者日后又会意识到京都无限的潜在价值。妾身在想，是不是您在那里别有挂念？”
　　“是。”桐野怜世欠身致意，“现在，请允许妾身暂离片刻，我们的人工智能正在重新调整公司的发展战略，很快就会得到新的结果。我们会最快抚平安久市的祸乱，向世界证明京都无限的能力。”
　　他坐在座位上，找到一根充电线，借用穿梭机的发电设备补充能源。
　　小岛叶子站在上京市花银高塔160层的豪华餐厅中，将手轻轻贴住玻璃。
　　“这些合成人是为了满足人们的低劣欲望才制造出来的，”法洛莎转头，“她们不会做其他的事情了。”
　　“不……没有。”叶子轻轻摇头，“我想的是，你们让希盛蒙羞。”
　　自魔女战争之后，频繁的公司内战成为一大重点，没有一日无战争，借由源源不断的冲突，既可以消耗过剩人口，又能促进内需、扩大生产，还可以对公司技术进行检验。
　　她将面具重新戴好，将它与面部贴得严丝合缝，随后再次告退离开，沿途多名高级武士护送。
　　更不必说各巨企支配的大量征战魔女与现实操纵者，一旦爆发公司战争，她们将成为左右战局的关键。
　　叶子的目光从窗外的光景转向桐野怜世。
　　“京都无限承受过更加恐怖的危机。”青色狐狸面具下发出悦耳的声音，樱之魔女的话语中暗藏着使人动摇的诱惑，“然而我们一次又一次度过去了，这次也一样。”
　　待桐野怜世走后，叶子用一只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窗户。
　　再也回不去啦……徐炀。
第83章远古魔女的归属
　　回到卷饼大帽，徐炀将人们约在地下停车场集合。
　　看见匿名号驶回车库，他们自是十分喜悦。
　　“还好吗？”葛城浅快速跑来，“新闻都播疯了，神空大厦被炸得粉碎！”
　　“还以为你们要交代在那了。”崔俊友满脸惊异，“可现在又看到你们完好无损。”
　　“我很难死的。”徐炀微笑，看到大伙熟悉的面容，他也感到十分安心。
　　“这事一定是你们干出来的吧，”崔俊友相当兴奋，“这世界上也只有你胆子那么大了，直接把公司主义的堡垒轰了个稀巴烂，这也太刺激了！这是我一直想做而没能做成的事情啊！”
　　“……那等你办完了，我给你引荐给一个重要人物，你们之间应该会有共同语言。”崔俊友表情渐渐恢复严肃，徐炀还没见过老崔脸上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好像又要把世界的一个大秘密揭露出来一样。
　　“在我们回来之前，稍微看住它们一些，别让它们乱跑。”徐炀嘱咐。
　　“嗯。”雇佣兵简短回应，“9人。”
　　“把武器备好。”徐炀招呼葛城浅过来，“我们要打一场狠的。”
　　“你……”觅影观察尼德莱特，“你真的是合成人吗？”
　　“等不及了。”葛城浅摩拳擦掌。
　　“什么？”102不解。
　　“跟一百年前的伦德尼姆大行动有关，”崔俊友喃喃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仨能联手把公司变成历史名词。”
　　他们迅速将文件打包，销毁不便携带的终端机和智能设备，将必要的物资收集起来，检查和维护武器装备，确保撤离时如果遇上敌手，可以第一时间将对手歼灭。
　　根据莎莉临死前的诉说，物造光学有黑火革新的地堡，马特奥和那两个红甲魔女，以及未知的黑火力量应该都在该处，必须尽快将他们一网打尽，找到有关黑火革新的更多情报。
　　不过，那一时也无法考虑，马特奥随时都可能从物造光学逃脱。
　　“呃？”102未解其中答案。
　　它的工厂废弃许久，但不知何时开始，厂区被重重加固，用藏匿在墙体内的智能狙击枪、哨兵机枪和爆弹陷阱保护起来，摄像头遍布四周，误入的帮派成员、市民与动物都会被瞬间击杀。
　　“遇上敌人了？”102看其他雇佣兵杀了人之后下来。
　　又有一名雇佣兵启动携带的相位移动装置，手握离子斧，如幽影般跳跃到幸存者之中，猛力将斧头抡足一圈，像刈麦一样将剩下的人砍得支离破碎，多数从肩膀到胸骨被劈开，肋部与腹部被切断，与离子斧刃接触的部分瞬间被高温蒸发汽化，剖口崎岖狰狞，鲜血飞散如雾。
　　它背起一个巨大的越野包。
　　“不。”马特奥摇头，“101和102，我们不能冒险带你们离开。”
　　瞬间，从藏身处跃出数名身穿封闭式重战甲的高级雇佣兵，他们头戴装甲头盔，手握重火力，迅速朝这些安保人员开火，一发爆弹射向他们正中，随着冲击波和震音，数名安保人员立即被炸得粉身碎骨，残肢断臂落了满地。
　　透过纳米盔甲面罩观察外界，葛城浅感到力量倍增。
　　雇佣兵沉默地返回地下。
　　“走出舒适区。”崔俊友鼓励尼德莱特。
　　这对不善社交的尼德莱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除顾客、亲人和面试官之外，他很难与其他女性流畅沟通，立刻向徐炀求助。
　　原本其他安保公司就打算对此展开调查，但遭到大断电和鼠潮，这一计划便被搁置。如今供电恢复，来检查物造光学的人才变得多了起来。
　　“又有一队人。”102抱怨，“今天的第二批了，该走了。”
　　“那怎么可能。”徐炀连连摆手，“……你不知道那地方死了多少人，如果我真要把神空大厦毁掉，也不可能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你们低调行事，别被商家发现。”徐炀把那些女合成人招呼下来。
　　“那你到底是什么？”觅影皱眉，“你是由金属打造的。”
　　“那好吧，”尼德莱特只能顺从这些懵懂的人工智能，“我来给你们讲讲，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讲讲人类的起源，以及所有合成人的起源……”
　　两名红甲魔女，101和102，背靠墙壁，戴面罩，只能从头发长度来加以区别，101为长发，102为短发。
　　它们好奇地打量着车库的环境，对长期停留在商店当中的合成人来说，一切外部环境对它们来说都是完全新奇。
　　好漂亮。尼德莱特不禁恍神。它们每一个都相当诱人，平时在橱窗里就已经惹人关注，如今一个个鲜活运行，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嘶……”葛城浅有选择困难症，对她来说所有问题最好都只有一个选项，不过了解装甲性能之后，她便将蛟龙披挂在身，纳米装甲在她身上延展开来，覆盖头部，长吻尖角、厚鳞重爪，形如不朽龙人。
　　“那就是事情结束了，该走咯。”102十分开心。
　　“这些女的……是从哪来的？”他忙说。
　　而在地下室内，马特奥正和其他一整队黑火革新雇佣兵正在整理行装，准备离开。
　　而在它们简陋的识别能力当中，周围其他人都有过于充分的人类特征，唯有尼德莱特全身裹在长袍之下、戴着金属面具，又覆盖大量科技产品的痕迹，竟被标记成合成人，成为它们的同类，因此更愿意接近尼德莱特。
　　“神空集团，乃至京都无限，股票都已经跌穿了。”崔俊友相当激动，“你不知道我有多爽！平时还有联系的几个老兄弟，每天跟我吹牛逼重仓了多少他们的股票，这下看他们的尾巴还能翘多高！公司狗全都给我死！”
　　“判给谁了？这里是京都无限的地盘，但却是近东天赐先找到的。”102十分好奇。
　　如今崔俊友却说自己认识与这场事件有关的角色，那到底会是怎样一位人物？事件距今已有整整一个世纪。
　　“什么人？”徐炀不解。
　　“那还真是期待啊。”徐炀心头一阵好奇。
　　伦德尼姆之变是公司历史上的重大课题，人们放弃工位、抛洒鲜血也要争取更加优厚的待遇，虽遭到完全摧毁，但也动摇了公司主义的根基，是世界级重大事件之一。
　　地面只留下9具尚散发热气的尸体，喋血满地，肚破肠流，死者肉肢交错，难辨彼此。
　　“灯塔核心。”马特奥的语气极其讽刺，“公司联盟就坐落在他们的辖区内，现在竟成了他们的传声筒，灯塔核心认为远古魔女有能力改变现实、扭曲历史，干系到人类文明命运的未来，只有他们有能力控制。现已成立特遣队，准备前往会津城搜捕并回收远古魔女，其他巨企不应干涉。”
　　“好了好了。”徐炀安抚崔俊友的情绪，“我们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非常抱歉！打扰了！我们隶属古水安保公司，收到人口失踪报告，”队长拿起扩音喇叭，向地下室公告，“如若检测到非法加装安保设施，我司有权以保护临近街区安全为由进行暴力拆除，请任何人员尽快向我司联系，我司的联系电话是……”
　　“不不。”尼德莱特感到苦恼。
　　“那不成，”尼德莱特争辩，“我可从来没这方面的经验过。”
　　另一边，在物造光学，情势紧绷，这是会津城一家经营不善的小公司，已经倒闭多年。
　　见这几个受过欺负的女合成人能展露笑颜，徐炀松了一口气，他将葛城浅带上穿梭机，把“天狗”和“蛟龙”两件纳米装甲展示给她看。
　　“如果要让你的拳头更加强大，纳米甲是方便的手段。”徐炀道，“这可不是往身体内部注入钢铁，与你的信念无碍。你喜欢哪一件？”
　　剩下的雇佣兵再补上几枪，将转身欲逃的其他安保人员击杀，厂区恢复平静。
　　“还有更差的消息。”马特奥抬头。
　　“具体怎么调试盔甲，路上我再慢慢讲。”徐炀寻找之前购置的武器材料，“……首先得把电磁脉冲手雷准备好，我们去物造光学。”
　　“哦哦！”它们倒是十分开心。
　　一队安保人员打开厂区大门，靠近地下室。
　　“公司联盟的判定，判定那古代魔女的归属，”马特奥感叹，这么多事件，皆因远古魔女出土而起，“刚刚才尘埃落地，近东天赐和京都无限的争辩终于结束。”
　　“我们也不能把你们留给其他势力，你们俩明白吗？”马特奥瞥了一眼身边的雇佣兵们，他们冰冷、沉肃，犹如死物。
　　它拿起枪，瞄准102。101自始至终都很安静。
第84章给予姐妹的处分
　　“你这是要干什么？”102被枪指着，心中自是绝望，但她脑中植入芯片，无法对黑火革新公司成员心生敌意，一旦作出违逆之举，内置炸弹就会将她身体撕碎。
　　“在过去，”马特奥说，“拖不走的船会被友舰的鱼雷打入海底。”
　　“哪怕我们尚有一丝力量可资使用，也请您尽情发挥。”101弯曲双膝，跪在地上，神情平静。
　　102看到姐姐如此行为，更是心如刀绞，但她的膝盖弯不下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跪下。即便是同一条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成品，心智也有很大差异。
　　“哦？”马特奥挑起眉毛，“你们还有什么用处？”
　　“一切都源于神秘的‘徐’，”101慢条斯理地分析，“他将古代魔女挟持离开，使我们进退两难。然而只要找到他，一切仍有转机。我们愿意继续在城市中狩猎他。”
　　“但徐炀怎么抓呢？”马特奥低语，“鼠人们能闹的动静已经结束，我们的炸弹也已引爆，高层的意见是离开，现在到处都是眼睛，下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用不着你的怜悯，孔泰，你也是个狗养的。”102皱紧眉头。
　　“还有那家军火贩子，和那个疯女人黄蜂。”马特奥将士兵们遣往外头，自己站在门边，转向地下室内的姐妹，“尽情借用他们的力量吧。”
　　“叫101和102过来，我们有麻烦了！”言罢，马特奥飞速朝外冲去，先离开物造光学的厂区再说。
　　“嘴上积德，盘渊保佑你们活下去。”孔泰摇摇头，跟上马特奥。盘渊是夏地区的古老信仰，受尊崇的龙王，然而受到公司压制，供奉断绝，只有孔泰这样游荡在外的人还记得其存在。
　　“我们不走，”101轻声说，“我们收到的命令是留在这里。”
　　太怪了。
　　“不，不是——”雇佣兵急得不行，“怎么说你们才肯过来，肯定出大事了。”
　　雇佣兵低头看102穿过他胸膛的那只手，神情甚至来不及产生丝毫变化，依旧是某种困惑和茫然。
　　“姐姐？”102转头看101。
　　这是徐能做到的事情吗？马特奥不停检验自己得到的数据档案，前一台机器报废在电磁脉冲的瞬间，没来得及上传多少数据，叫它一时间难以判断。
　　砰！砰！
　　雇佣兵们立即开始射击，打碎周围所有闪光的摄像头，恐惧像一只无形大手，从他们的后背一路往上爬行，叫他们浑身发凉。平时他们在这里出入，早对一切熟视无睹，如今却无法信任所看到的任何东西，背后似乎都藏着鬼怪。
　　“服从。”101点头，“我们留在这。”
　　军火贩子是家小店，黄蜂则有赛博精神病史，102无论如何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101带102瞬移到雇佣兵身后，102打出一记直拳，怪力无尽，只听得一声脆响，她直接从后背打穿雇佣兵的盔甲，包裹装甲的拳头完全穿过他的身躯，从其正胸部分穿出，沾满鲜血。
　　“乖孩子。”马特奥点头，“你们作为批量生产中的两个好苗子，一个顺从性满分，另一个战斗直觉不错。战斗记录已经上传，未来你们的模板会被用来创制更多标准型。”
　　102忽觉自己像一头被放归野外的小白鼠，做过实验后便失去利用价值，留下残缺不全的身体和数之不尽的后遗症。
　　“我们的工作……很勤奋啊！”102控诉，“我们一直为公司服务，一直都这样，每日每天，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公司不要我们了？”
　　“你这王八蛋，”102咬牙切齿，“你也会和你上一个复制体一样报废。”
　　“怎么可能？”雇佣兵一愣，“我签了合同的。”
　　“101、102，为了活下去，你们俩必须留在这。”马特奥往外走，“直到抓回徐炀，我再申请把你们调回泰亚。”
　　马特奥忽略102，看向101。
　　“那……那是什么声音？被控制了吗？”102迷惑不解。
　　厂区原就寂静阴森，一间间工业机器如雕像一样寂静蒙尘，它们交错堆叠在栅格化的厂区当中，如多头沉睡猛兽，由于久未修缮，金属热胀冷缩发出嗡嗡巨响，更像魔怪打鼾。工厂顶棚极高，仰视难以触及，叫人心生渺小之感。
　　“不知道哟。”孔泰摇头。
　　“那就把他抓到，”102急切地说，“送给公司联盟，让他们更新档案，打其他人的脸！”
　　102看着周围，昏暗的地下室已经空空荡荡，吊灯受损，电弧在玻璃后面跳跃，家具只留下一副黑色桌椅，大沙发上包裹着破损皮革，地上丢满烟头和空瓶，卷饼大帽的外卖盒子层层叠高，散发出浓重异味。
　　虽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在生产线上一前一后被制造出来的人工魔女，102还是一直把101当成自己真正的姐姐。
　　“我们……真的不能一起走吗？”102语气绝望，“马特奥……”
　　“存不存在，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们要做的就是，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离开现在呆的地方。”屏幕暗了下去。
　　“可怜的小家伙们。”他说。
　　“它们应该这样扫描我们吗？”一个雇佣兵忍不住问，“老大，是你在控制吗？”
　　连电视都比不上，这台电视能活到整个世界的尽头。102感到痛苦。自己在这里待不下去，一上街头就会被发现，遭到捕捉和残杀，她们的盔甲上没有标识，黑火革新不会承认她们的身份。
　　“听……”102紧贴101的脖颈。
　　“你们值得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工作，钱多事少，好处多。”那声音继续说。
　　“那是幻觉。”101安慰102，“那种地方不存在。”
　　那台嵌入式电视忽然闪了一下，开始运作，从中传出一个沙哑声音。
　　“因为你们是可替代的。”
　　“这样呢？”雇佣兵拔出枪来，“你们叛变了是吧！”
　　她在狭窄的房间里反复徘徊，101唤住她，把妹妹抱住，102一碰到101，忍不住跪在她怀里，开始哭泣。
　　“可恶啊，”102很气恼，“我们曾经离那家伙一步之遥！鼠人们也曾经气势汹汹……没想到它们这么不堪一击，根本派不上用场。”
　　“什么东西……”102困惑地抬起头。101背对着电视，将妹妹抱得更紧，闭上眼睛。
　　“是我们本来应该负责追杀的那个人到了，”101心思缜密，“我们留在这里，不要闹、不要离开，乖乖的，听我的吗？”
　　“是！”一名轻装雇佣兵飞速跑回之前的地下室，朝101和102大喊：“快过来！我们遇到袭击了。”
　　地板上的传感器也开始工作，原本是为了监督和测量工人的行走轨迹，如今则将他们的活动记录下来，红橙绿三色光芒交错闪耀，频次固定。
　　没有个人终端、智能屏、机器人，也没有枪械、弹药和辅助工具，只留下她和她的姐姐，被遗弃在会津城地底深处，唯有墙体上一台嵌入式电视，因为不便拆卸而得到幸存。
　　“那人被潘瑞伊猎捕，档案清空，除非把徐五花大绑，送到公司联盟，验明真身……”马特奥思索片刻，“才能叫那谎言不攻自破，而这又会牵扯出许多惊天秘密。”
　　“我不想死……”102怮哭起来，“为什么马特奥不用死，我们却不能活？”
　　“真的吗？”102瞪大眼睛。
　　在这样的地方穿行，本就提心吊胆，加上各处没有亮灯，只有十来个摄像头正在运作，发出红色亮光，像无数只黑暗中凝视的血眼，视线还全都聚焦到他们身上。
　　雇佣兵队长背靠门，腰挎离子战斧和相位移动装置，对101和102的境遇感到同情。他也不喜欢马特奥，自己原来带的那支队伍被交给马特奥1号机，结果全都交代在了青铜泰坦挖掘场里，可惜了，巴克斯是个好姑娘，虽然只会喷墨，但人很好，是他见过最好的。然而在黑火革新的秩序之下，大家只是耗材而已。
　　不管那个人承诺如何，只要他能保证自己和妹妹绝不分离就行。101屏住呼吸，静静聆听外面的动静。把马特奥杀掉吧，拜托了。
　　“你们现在也算公司财产？”雇佣兵讽刺。
　　“你知道我不会生气。”马特奥笑，随后转身离开。
　　“起来吧。”马特奥耸耸肩，“徐就像一个幻觉。”
　　“我想，他应该和高阁九州的逃亡者徐炀有联系。”101试探性地问。
　　“别想太多。”马特奥拔出手枪，“被外部控制了，把它们全打碎！”
　　“活下去？我们会死的！”102忙说，“就靠我们姐妹？没有援手……”
　　“服从命令。”101抚摸她的头发，如果能的话她会毫不犹豫替妹妹去死，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事物，就是在自己身后被制造出来的102，妹妹原初的稚嫩模样仍在心头萦绕，早已刻下印痕，叫她将102视作世间最值得珍重之人。
　　“我们遵循命令是合乎规定的，”101说，“你对我们动手则是损害公司财产。”
　　“如果我们不是，你就更不是了。”101反唇相讥，握住102的手，“你连真正的黑火编制都没有，知道吗？我们如果杀你的话，连身上埋的炸弹都不会爆炸。”
　　“别哭呀……不会让你死掉的。”101一遍遍安慰。
　　雇佣兵们渐渐感觉整座物造光学有了生命，被一个权能莫大的造物主从外部赋予了活力。
　　穿梭在物造光学的厂区内，马特奥和他的雇佣兵军团越走越感觉不安。
　　“这就是我给予你们的处分。”马特奥语气平静，“也是任务失败的惩罚。如今外部封锁，你们作为魔女，最容易暴露，一旦在空港被阻拦下来，会害得其他人也受到连累。遵循命令吗？”
　　101缓缓摇头。
　　102从他躯干上的血洞中猛抽回拳，雇佣兵软软倒地。
　　可替代的。101忽然想起那神秘声音说过的话。那么，到底怎么做才能变得不可替代呢？
第85章你们中有一个背叛了我
　　在外部，雇佣兵布置的工厂安防设施悉数遭到骇入，全都转变敌我认知，无数隐蔽炮台自墙内升起，大量子弹朝雇佣兵队伍射去，袭击来的猝不及防，许多人瞬间中弹倒地，坚固装甲亦被撕碎。
　　砰！一台智能自动狙击枪塔从工厂角落开火，将马特奥头部外壳打碎，露出底下坚不可摧的金属面貌。
　　没完没了。马特奥暗道。它彻底武装化，黑色皮肤转化为高级合金镀层，在有限光照下泛出耀眼银光，双眼回退，机械摄像头向外凸出，外观彻底放弃人形，右臂转化成一把重型步枪，左臂则变形成一把长柄刺刀。
　　武装状态下的马特奥，曾在采掘场一战中将徐炀逼入绝境，如今这种形态再次出现，压迫感再度腾生。
　　砰！
　　狙击枪塔再次射击，14mm口径穿甲弹在马特奥的外甲镀层上弹开，留下一个凹痕。
　　目标黑入整座工厂，但这些手段伤不了自己。马特奥快速行动，周围到处都是巨大生锈的工业设备，其间穿插走道与阶梯，地形十分复杂，掩体众多。一旦锁定黑客位置，就能扭转颓势。
　　“当黑帮？”孔泰呼出一口血腥气，味道堵在头盔内部，“有什么好处？”
　　他提心吊胆，想到那无形的狙击手还在瞄着自己，这滋味可不好受，多活一秒是一秒。
　　“有义气和信念！”葛城浅抓紧他的手，“我们要在会津城打出一片新天地！团结弟兄，锄强扶弱！把这座破碎的城市一寸寸修好！”
　　她不是对手。孔泰作出判断，发动携带的相位移动装置，闪身出现在葛城浅身后，一斧斩去。
　　“他就是之前用电视机给我们发讯的人。”101为茫然的102解释。
　　随着苏维汇金属开发的芬里尔合金得到广泛应用，沉重的单兵盔甲渐渐回到战场之上，一如中古骑士追求盔甲厚度，有实力的雇佣兵也会购置重型盔甲抵抗子弹射击。
　　马特奥的机械眼死死盯住102，在电磁脉冲影响下，它的心智已经完全粉碎，化作无数毫无意义的光电讯号，无法拼凑成完整的人工意志。
　　“你这家伙，你……”102吃惊。
　　躲过电磁脉冲波之后，101带102瞬身回归，她们看了眼马特奥，随后又看向徐炀。
　　避开沉重斧头，葛城浅开枪还击，近距离的射击却无法造成有效杀伤，子弹在孔泰的重型盔甲上弹开。
　　好狠的武器！
　　葛城浅如临大敌，掏出手枪。
　　“你来动手。”徐炀说。
　　从门外丢进来一个闪光的电磁手榴弹。
　　“留我一条命。”孔泰大叫，“什么都好说。”
　　“我们身上被埋了炸弹！”102回过神来，“快把它干掉！”
　　“我脑袋里又没芯片，你们俩都不怕，我怕什么。”孔泰双手抱在胸前。
　　葛城浅回望那雇佣兵，心有余悸，没有莉拉支援，自己已经被切片了。果然，单纯的身躯已经到了极限。连自己这样的人也会有跟上时代的一天，真是奇妙。
　　“随我们去杀了那个叫马特奥的，当你的投名状！”葛城浅大喝。
　　孔泰下意识想拒绝，转念一想，黑火革新在安久市捅了莫大一个窟窿，肯定会遭到围攻，现在换一艘船坐，也不失为良策。
　　砰！
　　一声枪响，那名紧随孔泰撤退的雇佣兵应声倒下，惨叫不止。
　　去他的！孔泰自从6岁开始杀人，从没信过这么天真的话。眼前这娘们叫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肤浅，可她的语气又那么坚决，好像她自己对这一切深信不疑。
　　葛城浅身上的背心瞬间延展，纳米装甲完全现形，恶龙怒目，威慑力十足。孔泰的装甲拳头砸在赤红纳米甲上，只造成相当有限的伤害，冲击力被大幅吸收。
　　杀与被杀是无所谓的。孔泰回望一路上倒下的其他雇佣兵，只倒霉了这些新丁，还没见到敌人就被自家设施歼灭。
　　马特奥没有着急发起追击，回头看101和102没有出现，意识到她们肯定心怀不轨，见自己一方遭到沉重打击，有了背叛的意图。
　　迅速观察，孔泰看见一发大口径子弹击穿了那雇佣兵的膝盖，这是制式盔甲唯一薄弱之处，只有经历过真正战争的射手才知道个中奥妙。
　　被一支单兵素质很高的雇佣兵队伍给袭击了。孔泰做出判断。道上混的，报应不爽，他早有心理准备。
　　徐炀正在持续监控，早发现马特奥动向，立即调转身体避开，身穿纳米装甲的情况下，他向侧方闪身，眨眼就拉开距离，躲开马特奥的射击。里面大局已定，也不需要他继续黑入。
　　轰！
　　电磁脉冲炸开，马特奥站在原地，浑身发抖，电弧缭绕。
　　“101和102！”它朝厂区内部遥遥大喊，“再不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刻将你们弄死！”
　　“我们中存在内鬼，把物造光学的消息卖给了他……”马特奥看着身后大量雇佣兵尸体，一时间不知道内鬼是谁。
　　另一边，马特奥启动传感器，到处搜索徐炀可能存在的位置，正看到一个可疑的影子靠近后门，似乎正在接入工厂系统。
　　孔泰丢掉断斧，一拳朝葛城浅挥去。
　　他跳出厂区大门，来到街上，黑暗中又袭来一个身影，她穿红背心、漆黑长裤，手拿撬棍，神情坚毅，肌肉轮廓清晰。
　　“是。”孔泰点头会意，握住离子斧，为相位移动装置充能，如果遇到真正的威胁，他可以通过快速跳跃来避险。
　　女黑帮？
　　孔泰挥出离子斧，迎面斩去，以高能离子束为斧刃，这把武器甚至能对动力装甲造成有效杀伤，是他为黑火革新效力的奖励。
　　砸！
　　她抓住对方胳膊，全力一拽，将孔泰的身躯轰在地上，他的头向下猛冲，水泥地面与金属头盔对碰，撞得他脑壳剧痛，头晕目眩，吐血不止。
　　“我来吧。”从外面走进来孔泰，他握住断裂的离子斧，用力一挥，将马特奥砍成两截。
　　孔泰硬顶着枪林弹雨冲到正门口，一个雇佣兵紧跟着他。
　　101瞬间出现在马特奥身旁，102则慢吞吞从地下室爬到上层，走到姐姐身边。
　　枪声来自于卡珊卓彗星，听得耳朵都麻木了，他自己也是玩这枪的老手，知道那是把很漂亮的狙击枪。
　　“我投得还真远。”徐炀探头进来，刚才只是随意一扔，手上还有四枚电磁脉冲手雷，就等着折磨马特奥。
　　不仅如此，孔泰盔甲坚固，能抵挡这些叛变枪械的射击，他立刻带领其他雇佣兵撤退。
　　101拉着102的手瞬移离开，马特奥低头看着脚下滑进来的手榴弹，单调的金属面容上很难构成神情，但能看出某种程度的恐惧。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101平静询问。
　　“你这厮真能打，”葛城浅喘着气，“跟我混，当我的小弟吧。”
　　砰！
　　在远处，莉拉锁定到位置变化，又开一枪，正打在离子斧的斧柄上，将它击碎，这一下斧刃立刻偏斜，离子斧失去其威力。
　　算了，活下去才是优先。
　　她借势抓住孔泰的臂膀，猛力一掰，孔泰站稳双腿，脚下生根。
　　这手榴弹的威力不如当初那大型脉冲防御设备来的强，但也足够瘫痪马特奥好一阵子，它在原地筛糠般晃荡，身体扭曲。
　　“也许是总部把你也给出卖！”102大喊，“就像你有意牺牲掉我们俩一样！”
　　孔泰朝她连续挥斧，盔甲沉重，带来的影响是动作的迟缓，葛城浅灵巧回避，像只蝴蝶，数下致命攻击都斩不到她。
　　来人正是葛城浅，她见冲出厂门的黑甲壮汉朝自己挥来一把刃部不断闪耀的怪斧，连忙挥出自己手上撬棍。碰撞之后，只听一声轻响，像微风拂过水面，葛城浅立刻感觉不到撬棍的重量，它从三分之二位置被切开，末端落下，坠地有声。
　　孔泰分辨出射击轨迹，抬头望见黑暗地下城市中一点微光，似是狙击手的瞄准镜，又像个触不到的魅影。
　　“孔泰！”马特奥回头命令，“你先带他们撤退，我去干掉黑客。”
　　“执行作战命令。”马特奥催促，“行动起来！把他抓来给我！”
　　葛城浅还保留着黑帮思路，打输的一方就得投降，铃木组里不少小弟都是被她打服了拿下的。
　　“芯片限制了我们的意志，没法这样做。”102焦急，“我们不能对黑火的人动手！”
　　马特奥直接启动手臂机枪，子弹轰轰朝那个方向射去，大口径弹药击穿墙壁，打向目标。
　　“你扳不动我的。”孔泰咬紧牙关，准备反制。
　　徐炀望向厂区深处那些战死的雇佣兵，他们中还有人提着大小箱子，装满从地堡内带出的珍贵材料与关键计划。不仅如此，还有无数枪支弹药、雇佣兵盔甲和电子零件可以回收，用来武装一整个属于自己的安保部门都行，这一趟战果颇丰。
　　“徐炀就在外面，”马特奥急切地说，“将他解决掉，我们能一起离开。”
　　“你先请。”孔泰晕晕乎乎，俯身跟在葛城浅后面。
　　只要能离开，一切都好说。孔泰和其他雇佣兵一样，听命于黑火革新派来的“使者”马特奥，黑火革新对雇佣兵来说就像天堂，只要精通杀戮就能换取资金，无需考虑任何其他麻烦，黑火会为他们铺平一切道路。
　　葛城浅像压制一头恶狗一样按住孔泰。
　　葛城浅深呼吸，盔甲捕捉到穿戴者的意图，纳米机器人潜入她皮肤内部，释放大量用于强化体质的“X”物质，它是天枢制物开发出的类肾上腺素合剂，叫她力量倍增。
　　马特奥伏诛，鼠潮瓦解，两大祸患悉灭，终于可以将法洛莎带回铃木之泉的神社。
　　她将从她的“神明”那里取回最完整的力量。
第86章是时候让强大魔女归来
　　马特奥被砍成两段，上身滚落在地，下半身同样垮塌，像失去操纵的提线木偶，散在地上，如一滩人形电子垃圾，随着身体从中破坏，主电子元件与线路被切断，供电性能大幅下降，最终浑身电弧闪了几下，机器完全关闭。
　　“清理现场。”徐炀吩咐，“把有用的东西收集起来，统统装车运走。”
　　“我们干活去。”葛城浅招呼孔泰，他点头跟上，思索自己的新命运。
　　看到马特奥转瞬间被击碎，他难免心生一丝畏惧，稍有差池自己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暴毙，单个生命想要实现永生或者类似的不朽，要么将意识数据化上传服务器，要么制造大量克隆体冷冻起来，死一个唤醒一个新的，此之谓凤凰程式。
　　对101来说，马特奥的死叫她感到麻木，更多是某种程度的悲戚，下一个主人不会比上一个更好，无非压榨的形式有所不同。她心情复杂地看向徐炀。
　　接触到她的目光，徐炀也是第一次看见101面罩下的真容，她和102都有着娇俏、年轻的面容，皮肤白皙娇嫩，两眼蔚蓝，浅褐色头发，像两个在树荫下对外界有所戒备的小妖精，可爱到让人心生怜惜，只不过一个只会看着你然后逃跑，而另一个会揍你。
　　“这王八蛋总算死了！”102绕着马特奥的残骸走来走去。黑火革新对待魔女的态度和其他巨企相仿，管控、奴役并支配，比对待常人更加严苛。
　　另一方面，虽然法洛莎即将恢复力量，但也不可能直接露面和公司对抗，肯定得找一个安全、隐蔽，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能够避开风头，直到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会津城移开，远离搜查、密探和间谍。
　　“先出力气。”徐炀招手，“把货搬齐了。”
　　“放心吧，你们会活下去的。”徐炀和101的手轻轻一握，“幻光之子们……一定也有弊端吧。”
　　101走到徐炀身边，凑近他耳边轻语：“我们只能生活10年，现在从我们出生算起，已经过了5年。102还不知道。”
　　“你们真的叫101和102？”徐炀好奇。
　　“制造我们的技术被称为‘幻光’，”101抬头指向天际，“魔女们都对天穹和星空都有不切实际的追求，因为我们的力量来自于地面之外的地方。黑火革新利用这一特性，制造出具有魔女特性的人工生命。”
　　悬挂在楼宇上的广幅电视正在播报新闻。
　　“自然是不跟黑火干了，”102厌恶地说，“反正我们只不过是实验品。”
　　“……安九市市长大原伸彦带领全体市政领导层成员郑重致歉，表示必将做好善后工作，寻找剩余鼠人群落的位置，与其达成联络，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而对受灾区域各公司的保险理赔工作，市长也会进行协调，确保公司得到应额足额的赔偿。”
　　“通过对人类基因组进行破译，黑火革新锁定了一系列有助于婴童受祝福成为魔女的基因编码，并刻意制造出这种大概率成为魔女的‘幻光之子’。像我们这样如预期被生产出来并成为魔女的，基因早就被记录归档，用来和其他魔女进行比对，继续追踪其中重复出现的基因编码，按这种思路继续追溯和制作下去，甚至有概率创造出连魔力类型都一样的双生子、三生子。”101回忆起那千百个克隆仓里等待成型的少女，劣等品们被丢在沉淀池里，湿漉漉的，眼睛尚未睁开，身上沾满彼此的腥臭黏液。
　　“行动性能丧失，”莉拉判断，“大量数据芯片存档可回收。”
　　“终于到了这一刻。”徐炀在座位上深呼吸，“不知是好是坏。”
　　“钱多事少是真的吗？”102睁大眼睛。
　　“群星将它们的力量投射到孩子们当中，从而制造出新的魔女。”101轻声说，“如今，黑火有能力制造出具有此等潜质的孩子，群星无法分辨人工和天然之间的差异，依旧对她们赋予能量。我们就是按这种思路制造出来的‘幻光之子’。”
　　“你不会发疯的。”
　　“没说我，我说的是人类。”
　　“那就太好了。”101说，“我们本就不希望被记住。”而且本就没想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莉拉背着卡桑卓彗星进入工厂，望见马特奥的残骸，下意识扫描了一下。
　　徐炀点点头，101低头离开。
　　“如今，神空大厦周围区域已经遭到放射性污染，市长宣布，现已受到京都无限巨额注资，设立专项基金，将购置大量机器人进行环保修复工作，毫无疑问，京都无限仍然拥有无比的财力，经营状况欣欣向荣。在清理过程中，为了避免二度污染，将封锁会津城二周时间，会津城市民可适当准备生活物资，而各公司的经营活动暂时不受影响，只需严格遵守公司联盟规定的特定情态活动条例。”
　　“意思是……”
　　“连群星的意志都敢蒙骗，人类确实已经到了胡作非为的尽头。”法洛莎背身登上穿梭机，“是时候让全世界最强大的魔女归来并纠正这一切了！”
　　不过，会津城本就贫穷、脏乱，再加上放射污染，居民大量逃亡、迁居，城市更显凄凉，稍有人影的地方也是混乱一片，斗殴、劫掠的情形随处可见。
　　会津城与地面的联系再度被切断，时间多达两周，期间这里的居民只能在地下区域活动，无法返回安久市，混乱还将持续。不过公司能够正常经营，那正适合巨门商社从中运作，市民们对物资的需求会大幅上涨，这时候就正是重建的好机会，扭亏为盈指日可待，自己也不至于坐吃山空。
　　“而且还可以复制。”徐炀回忆起马特奥说过的话。
　　“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101说，“第101台和第102台。”
　　“数之不尽的魔女……”徐炀感到惊悚，黑火革新突破了制造魔女的秘密，“这就是他们四处寻衅的底气吗……”
　　“不会好，也不会坏。”法洛莎拥住他，给了徐炀一个深吻，“……只有疯狂，绝望，还有无止境的崩溃。”
　　“它应该很熟悉一种惩戒，”徐炀抓起马特奥的头，“抹去智能和情感，做成没有自由意志的人格矩阵。对人来说就是取出大脑，对合成人来说就是取出意识芯片再加以修改，不再有能独立行事的部分。”
　　“此前，受全球瞩目的会津城，遭到B-5级生物灾害的侵袭。大量鼠人出现，将会津城闹得天翻地覆。现在，公司联盟重新评估状况，认定生物危机已经结束，鼠人的大规模活动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神秘势力在神空大厦使用了放射性武器，将这座会津城的重要地标彻底摧毁，神空集团的股价连续跌停，已受到多家大型企业分割收购。黑火革新正在考虑是否承认他们所为，要视其市场营销部门的下一步企划而定。”
　　“怎么了？”徐炀走向她，故作轻松。
　　“想要新名字吗？数字没有什么辨识度，很容易被混淆。”徐炀好奇她们的打算。
　　徐炀的视线穿过匿名号的舷窗，在他眼前，破败的地下城市已经恢复电力，高处的巨型荧幕终于开始工作，映出虚假的淡蓝色天空和暗金色的巨大太阳，只要忽略神空大厦方向的巨大窟窿，人们对此美景尚能欣然接受。
　　徐炀转头往匿名号方向走，正看到法洛莎站在街上，不知什么时候从穿梭机上下来了，满脸恼怒之色。
　　如果法洛莎知道的话一定会更加激怒。
　　“黑火的先进玩意落到我们手里了，这玩意价值很大，”徐炀亲手把马特奥回收，随后转向101和102，“你们俩呢？有什么打算？到处都在搜查黑火革新的余党，你们公司在全球什么名声，你们自己也清楚，其他公司会把你们生吞活剥。”
　　封锁两周……
　　“我所知甚少，现在，我只希望你能为我们提供庇护，拆除我们身上的芯片和炸弹。”101向徐炀俯首，伸出一只手请求保护。
　　“不过，魔女怎么可能被制造出来。”徐炀感到一丝怀疑。
　　将货物和101、102暂存在莉拉以巨门商社名义租的一个大仓库里，留下葛城浅和孔泰守护，随后，徐炀便带法洛莎折向铃木之泉，莉拉驾驶。
　　隐蔽的地方……足以暂避锋芒……
　　鼠人的巢穴好像很符合这一条件。
第87章你梦寐以求的日子
　　去神社的路上，除了莉拉在驾驶，就只有徐炀和法洛莎两人。
　　“一旦你的魔力恢复，你就要注意掩盖魔力泄露的迹象。”徐炀嘱咐，“公司有能力侦测魔力，你那充盈的强大力量很难避开检查。”
　　“隐蔽行动，那是基本功啦。”法洛莎不以为然，“别忘了我最擅长什么。”
　　徐炀仔细看着法洛莎，她毫不避开徐炀的目光，与其对视。
　　很快法洛莎的力量就要恢复。
　　她的两大魔力都不简单，“回复之律”能做到起死回生，“摧毁生命”则可以处死一切有机体。二者配合，既有极强的防守力和现实操纵力，又有歼灭敌人的效率。
　　她本身更是狡猾、聪明、反应迅速。
　　“这只是开始，恢复力量只不过是一切计划的起点，我要把被人类抹除的评议会重新建立起来，让魔女们在历史上尝过的一切痛苦，叫人类也领受一遍。”
　　它不停往外溢出暗紫色气息与泡沫状液态物，原本想要对外施加自己的控制力，但法洛莎到来之后，它又疯狂地向后收缩，徒劳地掩藏自己存在的事实。
　　实如法洛莎所说，如今人类历史进入到一个巨大困境，公司主义已经不再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动力，而成为阻碍发展的障碍。
　　“我们真能做成点什么，不是梦，抱紧我。”法洛莎靠近徐炀，抚摸他的脸颊，徐炀也做出回应，她神情迷幻，嘴唇柔软。
　　很抱歉呢……
　　“如果你愿意从更加长远的尺度来衡量的话，我就还是你所认识的法洛莎。”
　　把神明变成这个样子，害得大家在这一千年里任人宰割。
　　“你该谢我的地方太多了，”徐炀说，“我们之后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
　　如果一切都按法洛莎的性子来，那无论人类和魔女都会陷入无穷劫难，她的想法无非是把秩序倒退到数千年前，亦即说是，魔女评议会独断专行，人类贫穷而原始的时代，回到历史周期的起点，最终只不过重演一遍魔女战争，人类绝不甘心成为魔女的奴才。
　　四下寂静无人，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神社内部漆黑无比，只有巨大盲目之物蠢动，察觉到法洛莎进入，瞬间开始向后逃亡，它在地上蠕行，迟缓而疲倦，沙沙作响。
　　“什么？”
　　每吞下一块肉，她都能感到魔力在体内暴涨。
　　穿梭机一阵摇晃。
　　“很辛苦吧！”法洛莎动情地说，“尊贵的神……失去了赖以栖身的大海，在这样的地方很辛苦吧……没关系的……很快就不会难过了……”
　　穿梭机停在“铃木之泉”浴场前，徐炀和法洛莎下了穿梭机，他把枪攥在手里，领法洛莎进入。
　　法洛莎解下鞋子，在黑暗中顺着它留下的黏液一直跟随，它在房间内挣扎，躲避，与法洛莎之间的距离却不断缩短。
　　打从铃木组撤退后，这地方就无人问津，连小偷都受不了满地血腥，没人付钱也就没人会来清理。寒气阵阵，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令人联想起鬼影。
　　她一步步靠近神社，门扉微微颤动，仿佛也为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
　　“谢谢你啦。”她说，“我啊，一直以来都这样，惊人地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本以为生活就这样单调，可还是遇到了些不一样的景观……徐炀，在漫长生命中能遇到你确实很不错。”
　　一路直达中庭内室，中央的假山仍在，喷泉流水已经停滞，荷叶在水面上凋零腐烂，池子泛出一片深紫色涟漪，像是洒满了剧毒，不知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穿过旁侧木质步道，一头头鼠人的尸体倒毙在周围，随景观一并衰败。
　　法洛莎轻轻一笑。
　　“我可不会坐视不管。”
　　“这样呢？”徐炀尽他所能去搜索法洛莎，所触之处尽是灼热与柔软。
　　法洛莎不停寻找，直到手握住它柔软的眼睛，那只巨眼在她手中不断旋转收缩，最后因极度恐惧而凝滞，她一把将其攥紧，再狠狠地挖出来。
　　法洛莎张开嘴，一口一口咬下去。
　　“你在胡说。”法洛莎环住徐炀的背，“人类堕落在魔女面前，在她们面前颔首，这是比历史更久远、更漫长的现实规律，人类很脆弱，就像你一样，你绝对无法放弃这一刻美妙……”
　　“我也不会随意偷看。”徐炀承诺，“你忙你的，我在外面守候就是，但是……”
　　也就是，直到摧毁所有公司，情况才会有所变化。
　　“我无语了。”法洛莎对中控台方向的莉拉说，随后坐起来，整理自己的头发。
　　“你梦寐以求的日子。”
　　“以后还有机会，既然神明还在。”
　　神社依旧以血红色装点，只是门上利刃已经消逝。
　　沿途还有很多腐臭尸体，有人的也有鼠人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徐炀不得不提高纳米装甲的气息过滤性能，而法洛莎已经皱紧眉头，双手抱在胸前，对周围的环境很不喜欢。
　　进入公司时代之后，魔女们的力量深受限制和约束，然而今天，一个完全不受束缚的强大魔女降临人间。
　　“也许会花一点时间，而且过程不太愉快，”法洛莎嘱咐，“而你一旦窥视，一切就都失败了，你绝不能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必须要等我出来。还有莉拉，不许观测里面的情形，否则你也会遭到灭顶之灾。”
　　徐炀的心怦怦跳，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反思之前的交流。
　　这一切综合起来……
　　不好意思，又一次让您流血了！
　　巨物吃痛，疯狂撞击着黑暗空间的墙壁，却毫无作用，内室仿佛异度空间，里面的动静丝毫影响不到外界，更无法从中离开，只能绝望万分，无声悲鸣。
　　历史需要进步，我们的历史缺少革新，只有暴力、冲突和支配，不能再这样下去。
　　“嗯？又怎么啦？”
　　“尊贵的神明啊，我开动了，感谢您的付出……您的教诲我还十分熟悉，您告诉过我该怎么做……”
　　“尝试阻止我。”
　　“当然，我可是神明最亲切、最可靠的仆人。”法洛莎感慨，“神明与我之间的关系最为密切，你没见过我兢兢业业的那段时间，太可惜了。”
　　“等你从那里出来之后，你还会是我熟悉的那个样子吗？”
　　“把我变成只会嗯嗯啊啊的动物，你可真是太坏了……”
　　法洛莎向徐炀微笑。
　　“按你说的做，所有东西都会失败，”徐炀喘气，“如果你把仇恨宣泄给人类，人类只会千百倍地打回来，历史已经证明了，人类的适应力更强……”
　　“我知道了。”莉拉闭上眼睛，“谁想看你和那东西互动呢？”
　　“……人类可不脆弱，我现在就代表人类改变你的认知。”
　　“不用急……别忘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法洛莎相当配合，她转而采取主动，索取甚多，“……只要你聆听我、顺从我，按我的想法行动……”
　　“领导着魔女们……守护着魔女……在那个一无所有的年代里……真辛苦啊……”法洛莎回忆着和神明相处的点点滴滴，伤感地从祂身上掏出肠子。
　　“就我看来，”她说，“人类能够进步只不过是小小的偶然，而且变化流于浅露。阶层分化和上下压榨仍然是你们最基本的生存模式。你们学不会也无法成长，只不过显贵的资产从城堡换成了公司，穷鬼的食物从面包变成了营养膏。你们甚至和过去一样，把活到50岁当成了不起的成就，这你叫我怎么对人类心生敬意？”
　　徐炀就自己的见解与法洛莎分享，她只是叹息。
　　“就在那后面。”法洛莎说，“一步之遥了。”
　　“神明肯定也期待着。”
　　法洛莎手抚门扉，将门推开，侧身进去。
　　她扑上去，全身压倒在巨物之上，用手掌和脸颊感受它干枯的棘皮，已经高度脱水、失去活力的巨物，在法洛莎怀中动弹不得，徒劳地分泌出一些泡沫而已。
　　“受到乱流影响。”莉拉说，“请乘员保持平衡，系好安全带。”
　　轰轰——
　　啊，神明，伟大的神明，跨越千年，见您现在殊为衰弱，真叫人难过。盛衰之变化，竟如此难测。哎，无妨，如今忠仆归来，心中所怀唯有感激。
　　“我在里面获取力量的时候，”法洛莎认真地说，“千万不要偷看。”
　　可口的神之躯……
　　法洛莎转过身，脸上笑容越来越恐怖。
　　没关系……反正我是睡过去的。
　　再说了，新的神明，一尊魔女之神，会把扭曲的秩序再度纠正过来的。
第88章不会把世界还给魔女
　　法洛莎能感受到失去的东西都在返回她的身体，或者说，重新激活。
　　神明主宰大海的权能，与海水本身是同一的存在，祂的意志能够贯通行星上每一滴海水，无边无际的黑之潮曾经封锁旧大陆，使魔女和人类探索大海的尝试悉数失败，从某种意义上阻绝了文明发生变异的可能性。
　　这位能力无穷的尊主在一千年前受到无可挽回的重伤，日益衰落、瓦解、颠覆，它形貌衰颓、四分五裂，在各个教堂深处尚能找到它的某种原型，各自承担它本身的一部分力量。
　　魔女战争期间公司大量拆毁教堂，就是将一个个碎块全部摧毁，防止它有机会复苏。
　　法洛莎眼前这头残留的珍宝，尤为可贵。
　　她心满意足地吞吃，而神明除了发出支离破碎的呜咽之外，无法再做到任何其他事情。
　　作为灯塔核心的巨企辖区，境内绝大部分人口是合成人，它们夜以继日地工作，在旷野上无止境地修筑一座座技术奇观与巨构工程，探索尖端技术的边缘。
　　发展到现在，公司主义虽然带来了无数麻木、痛苦和压迫，但也催生出了具有希望的科技进步和近未来的形貌。
　　监控总长正在分析全球魔力读数，由于灯塔核心的援建，环绕在大气层之外的卫星阵列能够调查异常魔力激增现象，那通常意味着魔女力量的突破。
　　在世界层面自然也引起动荡。
　　各公司安保部人员的合同都被秘密篡改，指出他们早已了解极高战死风险，在当初签署合同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并自愿放弃抚恤金。
　　在新泰西洲，大多数山峦、森林与河流都被无节制的开发所摧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被称为“乐园”的奇迹城市，环绕着极乐广场建立起宏伟明净的华丽建筑，一座座乐园彼此用高速航道连接，巨型穿梭机来往有序。
　　所以，他们最期待的就是……
　　“在京都无限？”他提高音量，“具体在哪？”
　　然而现在，地图上，京都无限的辖区突被一个巨大红点吞没，其规模还在不断激增，像一个不断膨胀的红色气球。
　　大量公司订单被取消，所有生产力得到严密调控，立刻开始生产数量惊人的动力装甲和纳米服，一批批被封存的战争兵器重新注入能源，从制造厂和船坞深处的秘密仓库中现身。高级战斗AI程序得到批量复制，共联网路技术支配下的现代军队枕戈待旦，大量企业资金瞬间蒸发，化为能够与恐怖魔女交战、捍卫人类自由的绝对武力。
　　“警告：M-12级魔女灾难，启动终局命令。”他立刻切换到通讯频道，从总部向全球巨型企业发讯，“不可逆魔女暴走情境爆发，力量层次：女皇。”
　　红点还在扩大，盖过京都无限整个辖区，向四面八方扩展，跨过大洋，蔓延到夏地区、和平洲、白象洲、新泰西洲等地，几乎要把整个星球吞吃殆尽。
　　世界稳定，使他们能保持这种不受打扰的孤立。
　　魔女力量突破的时候就会报警，为的是防止过于强大的魔女出现，通常在地图上表现为一个红点。
　　上千条信息同屏出现，疯狂向公司联盟汇报各项秘密技术的待命状况，来自公司联盟的“终局命令”具有极高权限，各巨企的常备决策AI立即响应这一命令，调控企业的经营状况。
　　人类的命运则更加优越，为公司服务多年以后，灯塔核心的高级员工能获准退休，并将其意识上传到远离地面的空间站“帕拉伊索”，在特制的“彼岸”服务器内享受福祉。
　　服务器内，他们对时间的感知也与其他人不同，地上人类度过1年，在他们的意识中已经过了上千年，当其他地域的公司人们在35~40年的服役中死去时，他们作为人类中的幸运儿，已经享受了数万年的无尽乐趣，不受尘世苦恼所束缚，许多人在享尽乐趣之后，感觉这一切空洞乏味，早早沉入湮灭。
　　他键入被公司联盟授予的密码，正式下达最高指令。
　　为了驶向大有可为的星空，他们更修筑巨大的殖民船，打造数百万合成人预备移民，准备向深空探索，揭开古老群星的面纱。
　　虽不知原因为何，但人类又到了和魔女们拼死一战的时候了。
　　“无法调查，数值异常。”“剃刀”调查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数字，“评估为M-12级魔女灾难。”
　　控制中心的监控总长立刻站起，切换到全球视图，然后僵住了。
　　监控总长的身体发抖。
　　监控总长额头发汗。
　　“魔女噬神”是一个具有独特意义的行为，代表前时代的正式终结，神明终于从曾经的位置上滑落出来，留下一个诱人的空缺，这是连魔女战争都无法做到的重要成绩。
　　相应的，被凡人们称为“神力”的权能，也开始进入法洛莎的身躯，并受她控制。
　　公司联盟创建，就是为了保护人类能有尊严地活下去，为了从魔女手中夺取这个世界的统治权。这一点，公司绝不退让。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该如何将神明分尸并吞噬，夺走祂引以为傲的力量，如今终于美梦成真。
　　通讯频道瞬间炸了锅。
　　这里的城市面貌与旧世界大不相同，作为公司首先殖民登陆的大地，这里所经受的工业化、现代化和后现代化进程都比其他区域要更快一些。
　　另一边，在新泰西洲。
　　作为世界之核内负责监控的重要成员，他也被赐予了下达“终局命令”的权柄。
　　不会把这个世界交回给魔女的。
　　公司联盟就坐落于新泰西洲，由于自身衰弱，最终只能仰仗灯塔核心，在很大程度上受其控制。而灯塔核心也乐于借助公司联盟这个平台来对世界其他巨企进行操控。
　　这种倾向持续到今日，使得孤立主义成为新泰西洲压倒性的思潮，他们封锁边境，只派特遣队、科考船和商贸舰队对外联系，成为行星上一个与世隔绝的孤立巨岛，素来与外界沟通的专员也只有合成人，真正的新泰西洲人不屑在行星上的其他人类面前露面。
　　由于魔女失去神明的馈赠，如今她们的魔力增长不仅缓慢，而且完全可控，但仍然会有少量天赋异禀的魔女自发达成突破，在魔力使用的质量上大幅增长，需要加以控制。
　　新泰西洲的绿地市，有一座公司联盟的大型地堡，这里通常被称作“世界之核”。
　　新生魔女一旦被发现，立即会被送到“乐园”的特殊设施中，经过16年的装罐培育后，摘除大脑，加入到巨型科研中心阵列内，他们只借助魔女比人类强大的脑力来为自身服务，因为忌惮她们所掌握的魔力会给公司带来威胁，只有少数例外。
　　亦即说是，只要他侦测到世界内出现了威胁整个人类文明延续的事态，他就有资格向所有巨型企业发送讯号，发挥公司联盟的古老职能——把所有公司联合起来，消灭公司的敌人！
　　现在就是这一刻了。他不禁感慨。
　　无数碍于资金问题陷于沉睡的尖端设备在每个角落重启，大部分巨企立即将财政调拨到军事方面，近万名正在休假的征战魔女统统被强令结束假期，返回战区待命。
　　大约2亿合成人无怨无悔地为2000万境内人类提供服务，所有正常人类一出生都无需亲自参与艰苦劳动，只需尽情发挥自己的学习能力、创造力和艺术想象力，在乐园中被分配广阔的沃土和巨大的公寓，一切需要都被免费供应，成年后也会顺理成章地进入公司，当上衣食无忧的工程师、程序员、艺术家或教师等，在所有基本需求得到满足的情况下，他们不仅产出大增，而且幸福指数极高。
　　多个角落里，远古神秘者们发出微微的叹息，伴随某种程度的喜悦，等待噬神者的下一步计划。
　　“我感觉不太对。”魔力监测AI“剃刀”开始报警，“侦测到异常的魔力读数激增。”
　　应战！
　　全球进入武装状态，公司联盟所订立的古老协议悉数确认。
　　目标的魔力……已经太强了，史无前例的强大。
　　“新的上位魔女诞生？”值班人员困惑，“细化具体位置，发送给对应巨企，如果没有预先申报，就把她从地表刮掉。”
　　“无法确定位置，读数紊乱，无法预测动向。”
　　他深呼吸。
　　新泰西洲人并未向外界宣传内部福祉，因为他们已经普遍达成共识，即新泰西洲居民已经和其他区域的人类产生不可挽回的隔阂，外人在了解到这里的情况之后只会心生嫉妒，并且加以入侵，他们有责任作为先发族群，远离那些食古不化的同类，教化那些落后的同族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浪费。
　　知晓这些命令分量的人们默默仰望天空，等待从天而降的火雨将自己熟悉的一切抹除。
　　不惜代价，只为人类的延续。
第89章把神座打碎
　　自己有幸见到人类集体奋发、团结一致的这一幕，也算死而无憾了。
　　相应的，大量问询也从各地发来。
　　“是，是。”监控总长同时回应着数百个屏幕上的疑问，满脸坚毅之色，“我们将不惜代价。”
　　“终于到了我们濒临崩溃的时候吗？”乔·卡尔多，鸢尾集团的董事长，露出满脸愁苦之色，“我们热爱的家园即将在烈火中化作灰烬？这种事不要啊。”
　　“我们会赢的。”监控总长用力点头，“我们已经今非昔比了。”
　　“必须要考虑根源性的问题了。”来自高阁九州的代表詹思成皱紧眉头，“忽然间下达这么重大的命令，我们却还不知道源头在何处。”
　　“把它打碎。”月火蒙德眯起眼睛，“快把它打碎……法洛莎·德·阿奎利亚，然后我们才能铸造新的神座。”
　　第三个力量则是“神之座”，也是最神秘的一种力量。
　　“剃刀”AI第一时间就发现之前的异常读数消失，害怕自己会被人类拆除，立刻开始挽回过错，又开始工作起来。
　　“我知道你们只有一个意图，就是成为新神。”法洛莎抚摸身下的神之座，“但这个位置已经被那死物坐过，失去了帮你们成神的资格，而你们也碍于早前的约束，不能触碰和染指这个座位……”
　　监控总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一如那些死寂机器。与此同时，全球市场也因这十几分钟的混乱而开始崩塌，那么多巨企突兀更改生产计划，对世界的撼动程度极为惊人。
　　吞噬神明的力量之后，法洛莎经过一开始的激动，很快又将自己膨胀的魔力隐藏起来，她学过隐匿秘法，才能在伤害神明后又从魔女评议会手中一路逃脱。
　　诸位远古神秘者都在觊觎法洛莎所端坐的神位，它们一个个从梦境、领域和自己所建设的界限之中走出，来到法洛莎周围。
　　想要击败公司、成为魔女之王和世界主宰，靠自己单打独斗可不行，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说，公司的余力实在太多了，根本难以应付。
　　他们下意识想要守护世界的命运，抬头却看到魔力读数视图无比平静。
　　首个力量就是“拔擢魔女”，能够协助魔女接触群星、极大增长实力，这是神明为了笼络魔女而研习出来的能力，如今则为法洛莎所控制，也就有了未来招募和笼络魔女的底气。
　　“一千年只是时间书页上的轻轻一翻。”法洛莎加以嘲笑，“我敢站在你们面前，这意味着我已经为你们找到了希望，为你们准备了更好的未来。”
　　所有远古神秘者都提高注意，一个个未开过口的，也等待着法洛莎的下一句话。
　　嗯？
　　之前的大红点呢？像小行星撞击一样的巨大红点呢？
　　突兀消失了。
　　监控总长回望之前的监控面板，只见“剃刀”AI已经下线，而屏幕上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法洛莎闭上眼睛，在超感的世界当中攀登到神位之上。
　　“希望你知道公司联盟这次给全世界带来了多少损失。”
　　通讯频道内还在不断刷屏，各大公司都在反复询问危机的源头在哪，是否一切都已被现实操纵者所改变，大量密钥和确认程序码不停交换，世界线变动率每秒被查验万次，唯恐这个世界已经全然变样而他们一无所知，现实操纵者的手段难以防备。
　　“……是我们告诉你如何动手的……”持长矛的阿斯利莫斯开口，“是我们为你铸造了那把能够杀神的武器，但你却逃走了……你躲了起来并且睡上了一千年……何等怠惰……何等畏缩！令我们在时光之中苦等！你早就该将它吞噬殆尽！”
　　“这就是人类的局限性。”灯塔士兵对同伴说，“不过我们只能谅解，毕竟他们的家世、他们的生长背景……”
　　“二次检测中……检测结果：魔力读数完全正常。误报概率：99.99%。”“剃刀”发表公告，“建议：立刻对本系统进行停机维护，修复此漏洞，至少48小时。按照既定规则，该数字规模为计量错误。”
　　“我要你们动手，去毁灭一半的巨型企业——”法洛莎低语，“不管你们怎么做，我要看到这个世界上的巨型企业消失一半！然后我就会毁掉手中神座，把碎片赠给其中出力最大、杀戮尤多、贡献极大的那位！”
　　“——去他的！”监控总长几乎疯了，“误报？”
　　远古神秘者们暗暗思量。
　　“还有调查的必要。”京都无限的董事会成员高桥望态度严谨，“目前为止，在我司辖区内尚未调查到相关魔力突增景象，是否再确认一下魔力读数？”
　　“很痛苦吧。”法洛莎低声说，“大家，十分痛苦吧……在这一千年里无事可做，神之座上仍然盘踞着那头死物，而你们又没有资格触碰，只能一个接一个隐退……我读不到你们的传说，听不到你们的故事，你们失去了发声的资格。”
　　它们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人类搜捕、窥探，最终只能逃避，不想将精力浪费在无意义的冲突当中。而且神之座上盘踞着旧神明的尸体，它们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成为新神，若是浪费力气，只会便宜其他同等层次的存在。它们唯一的追求就是成为新神。
　　一队来自灯塔核心的武装人员踏入监控室，他们都穿戴样式精密、技术含量极高的先进单兵甲，这种盔甲兼具动力甲的坚固和纳米甲的轻便，通体洁白，身穿如此甲胄的军士犹如天神下凡。
　　第二个力量是“控制海洋”，神明的本体为大海，法洛莎现在也拥有了部分操纵海水的力量，列岛洲恰好是位于大海当中的诸多分裂岛屿，神明用海啸来威胁愚民的情境她还记忆犹新，也许可以用在新时代。
　　“事态并非来自京都无限，我敢保证。”高桥望赶紧为自己的公司辖区撇开关联，京都无限已经有无数麻烦在身了，“希望各位注意，既然魔力读数本身是误报，那么公司联盟的一切指责，我们都不会认可。”
　　另一边，在铃木之泉。
　　“我们，以后不会再信任公司联盟了。”乔·卡尔多第一个关掉屏幕下线。
　　“被卫星照射的未来？”月火蒙德恼怒不已，“每天星空里都有上万台摄像头，怼着我的身体与我后宫里的孩子们狂拍，然而我的真信一个个被蒙蔽了意志，一个个解散了对我的供奉，还有更多的，他们子女后代被那公司学校掳去，强行洗成只知工作的奴才，叫我的利爪变钝，叫我的吐息变弱！好在那铃川纪衣还有点良心，虽然吞噬了我的信众，但将她的露滴分给我，叫我不至于口渴到死。”
　　在这里能看得很清晰呢……
　　“……”屏幕一个个暗淡。
　　必须用神之座来引诱那些远古神秘者从潜藏状态下出现，替自己攻击各大公司，探探他们的实力。
　　远古神秘者和更远处的外部种族们都盯着法洛莎，它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开口。
　　远古神秘者和外部种族曾经争夺神之座，即成神资格，然而最终只有“神明”独自得胜，端坐在位置之上，垄断了“神明”这个名字，又阻断其他强大生命成神的机会，使它们受到限制，永远无法染指神位，只能屈尊成为次等神。
　　“公司联盟……”
　　“京都无限。”监控总长指出，“最早来源于那里。”
　　她背靠神明被吃干抹净后的骨头，从上面剔肉渣来吃。
　　内观自己所拥有的三个崭新力量，法洛莎感觉面前的路越来越宽敞。
　　监控总长头皮发麻，回望屏幕上一张张凝视他的面孔，从头到脚都无比冰凉，忽然感觉不到大部分身体，仿佛瞬间瘫痪。
　　曾经佯装神明最忠诚的仆人，了解那些连远古神秘者都不熟悉的智识，法洛莎是唯一有资格的继承者。吞噬神明之后，曾经属于神明的部分权能也归她所有，她曾经在神明身边工作，见过神明如何运用这些力量，因而对此得心应手。
　　“再会。”
　　“我可以破坏它。”法洛莎承诺，“神座对魔女来说没有意义，我们魔女走的是其他道路。所以，我愿意把旧的神座毁掉，利用它的旧材料来拼凑新的座位，供你们中的某位成为下一个主宰时代的‘神明’，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它们大多数都已经在漫长时光里损耗了大部分力量，而吞噬神明的法洛莎，对它们来说是可以同等对话的存在，况且她作为旧神的吞噬者和继承者，唯一有资格和能力去销毁神座本身，这份协议令它们心动。
　　法洛莎很有耐心，远古神秘者一个比一个有野心，只是在最初的竞争中落败而已，如今，这份被压抑了千年的渴望，也是时候释放出来了。这张破椅子对她的成神路径实无帮助，只对这些古老生命有用，是个重磅筹码。
　　公司、人类、远古神秘者、外部种族，尽情地互相厮杀吧！血流成河！人们一梦醒来，旧秩序不复存在！
第90章把你抓到我身边来
　　远古神秘者们各怀打算，一个接一个从超感体验的秘境当中消失，在法洛莎的意识当中，这就像周围多盏蜡烛一盏接着一盏熄灭，独属于它们的光与火悉数暗淡消逝。
　　最后在场留下的只有三位。
　　森林之主以无定型的状态出现，直到被法洛莎观测才确定了如今的姿态。
　　如今的它像一头披挂多重毛皮的巨大野兽，嘴衔一只冻僵身体、长角弯曲的牡鹿，它身上为数众多的毛皮不属于自己，而属于千百种不同的哺乳生物，包括白熊、猛犸和古牛，它夺取了那些野兽的皮毛来为自己御寒，可见其目前所处的地方有多么寒冷。
　　“托你的福，我还有誓约的奇迹可以运用，我还以为你会是最先倒下的。”法洛莎审慎地观察森林之主。
　　法洛莎一加入到誓约中，森林之主就知道了她复苏归来的事实。它为这次会面准备了很久，调动残余的力量发出细微的声音。
　　“冷……”
　　真是晚景凄凉。法洛莎又转向下一个未离开的灯火，脸色稍微变了变。
　　“炎多！炎多……炎多？”
　　“看来你还懂得几分敬畏。”狄尔奈揶揄道，“吃了那衰弱旧神之后，我还以为你已经得意忘形了。”
　　她心跳很快。
　　“我有空会去救你的。”法洛莎随口说说。
　　“这不属于你会的奇迹之一吧。”
　　神社大门洞开，徐炀走到门边，看里面的景象，只见神社内十分狭小，大概只能容纳一尊雕像，如今空空荡荡，留下木质背板，散发出一股年代久远的怪味，真不知道法洛莎之前是怎么钻进去的。
　　“这是魔女赖以为生的小伎俩，我总有新的办法，神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我明白。”徐炀安抚法洛莎，“虽然我知道你又在撒谎。”
　　“我猜到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法洛莎说，“于是遮蔽了自己的气息。”
　　“我明白。”徐炀转过身，和法洛莎拥吻，“我来负责解决你办不到的事情。”
　　“留在我身边，”她的语气中怀有某种强烈渴望，“我要你陪我，你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你知道有更好的办法，那你要教会我。”
　　“相反，我才不会任你驱使，小魔女。我会把你抓到我身边来，到时候看你还会怎么表现。”狄尔奈消失在法洛莎的印象当中。
　　它的声音从无口的虚无面容背后传出，在法洛莎心中犹如深渊的回响，久久不曾断绝。
　　“我真的有很多事想做，我想当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这一切凭我自己做不到……帮我成为一个更好的法洛莎，好吗？”
　　可恶的坏女人。法洛莎越想越恼怒。如此无耻！为什么大家不能为人和蔼、与人为善。
　　伤神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法洛莎为自己新的力量而欣喜，也为突如其来的责任感和压力感到几近崩溃，她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和自己的思绪。
　　法洛莎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笑，她给徐炀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之前有点疯疯癫癫、骄傲自负，现在则感觉深不可测。
　　最后一个滞留在法洛莎意识当中的光点，她十分熟悉。
　　“按你这种脾气一路走下去，没有任何人会陪在你身边。”
　　在过去，它是远古神秘者当中善于挑拨离间的恶妇，叫法洛莎也感到相当反感，或者说畏惧。
　　“别再享受了，只有杀光他们你才能得到登神的机会。”
　　它皮毛茂密，身形略佝偻，龇牙咧嘴，瞪着自己明黄色的眼睛，困惑地打量周围，发出一阵尖利沙哑的声音，似乎还不能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
　　“你害怕我吗？”法洛莎在徐炀身后幽幽地问。
　　“我已经知道你很擅长撒谎，我不会全信。”徐炀把神社大门关起，“你怎么会对我动手？”
　　“严寒……和人类，他们……”森林之主还想分享一下自己的近况，谈谈那些建在它真身上的科考站，但它实在太冷、太痛苦，很快就从法洛莎的感官中消逝。
　　“炎多！炎多！”它十分满意，紧接着便离开了。
　　最糟糕的还是那古老恶女狄尔奈，应该已经暗中渗透了灯塔核心，它获得如今成绩，少不了它帮忙。而它现在如果对法洛莎进行狩猎，也不是她一时半会应付得来的。
　　“你的领域是新泰西洲吧。”法洛莎回忆，“神明陨落之后，人们很是在你所拥有的土地上开发了一番呢，你一点也不讨厌吗？”
　　刹那间，鼠人便回归到有生命的状态，复苏在原地，抖落满身的蛆虫和毒卵。
　　“你是说你被人们关押住了？每天用深水炸弹砸头？还有人从你身上挖矿？”
　　“誓约对如今的我没有约束力，你应该畏惧我。”
　　现在，她能重新感受到自身肌肉和骨骼的分量，听到各个角落传来的细微动静，胸膛也开始重新起伏。
　　下一秒，黑毛鼠人被轰飞出去，仿佛从正面有股力量直袭过来，令它撞在自己身后的墙壁上。在碰撞瞬间，它的身躯便四分五裂，化作七八个绵软尸块落在地上，鲜血狂喷出来，在地上淙淙流淌，和其他鼠人死亡留下的干涸血迹相互重叠。
　　它体型很大，皮毛漆黑，高度腐坏，散发出恶心气味，内脏外露，遍布蛆虫，尸水从腹腔内流出，鲜血干涸、尾巴僵硬，两眼也已经变成凹坑，身上的利器伤口触目惊心，似乎是被一刀结果了性命。
　　“回复之律。”她说。
　　“我们一起，能做成很多事情。”法洛莎慢慢地说，“非常多。”
　　“你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那可真的要恭喜了。”徐炀道。
　　“噢，我了解神实在太多了，刚才与其短暂接触，也足以叫我感到高兴。其实神是非常慷慨的，分享给我许多能力和智慧，这一切，我都从祂宽厚巨大的身躯里探求到了……”
　　吞噬神明之后，有关神明的记忆也为她所用，然而神明的意识就像大海本身，法洛莎的思维反倒成了被压制在数千米海底的渺小宫殿，一旦向外触碰就会被无限的幽暗和水压所吞没。
　　那是一个披挂盔甲、身负六翼、体态丰满的无面天使，它被称为嫉妒者狄尔奈，一手持剑，一手抱着它的宠物毒蛇，毒蛇嘴里咬着一支火炬。
　　“是啊。”法洛莎走向侧廊上一个鼠人尸体。
　　“收割生命。”法洛莎说。
　　“我听说公司联盟存在监测魔力波动的全球监控系统，”徐炀说，“你肯定已经被注意到了，如果你真的恢复到极强水平，恐怕全世界都已震动。”
　　“如果我的力量能超越誓约呢？”
　　跟这些鼠辈打交道真是浪费时间。法洛莎睁开眼睛，回归到现实当中。
　　“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法洛莎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头苍老、巨大的野兽，“誓约可以帮我做成很多事情。”
　　她把门推出去，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
　　法洛莎一抬手。
　　“一点也不怕，”徐炀说，“我们分享着誓约。”
　　法洛莎从它的絮语当中分辨出它的意图，她一千年前曾和炎多有所交流。
　　看到这一幕，法洛莎发出一阵笑声，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
　　“为什么要哭呢……”
　　“炎多，炎多……”日之炎多是巨大而不断燃烧的巨人，就像太阳一样闪耀，作为外部种族中的一员，在很久以前就降落到行星之上，居住在列岛洲附近，“炎多，炎多……”
　　“寒原的极北点，你在那还有很长一段日子要过吧。”法洛莎加以嘲笑，“把说话的力气省一点。”
　　“誓约的分量……仍然很重。”
　　他还未转身，法洛莎就从后面紧紧抱住他，贴紧他的后背，与徐炀耳鬓厮磨。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法洛莎轻声问。即便是法洛莎，也不想引起这尊生命的关注。
　　“法洛莎。”徐炀朝她打招呼，“感觉怎样？”
　　法洛莎忽流出泪来。
　　“我们接下来遇到的事情会更加艰难，遇到的危机会更加可怖……”她说，“我不想我又是和过去一样只有一个人面对。”
　　然而已经作出这种行为，再将这层记忆之海吐出去是不可能的，必须对其进行调和，尽管在调和过程中，必须和这死物的庞大意志搏斗。
　　“我相信你不能，你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有限的，如果你真的无所不能，你就不会被人封印在地下，而会建立一个千年帝国，直到今天。”
　　一个怪物，一个来自千年前的怪物，被她的同类埋在地下，令其永远沉睡不再苏醒。但这一切进程被打破，怪物还是回来了。
　　“我乐在其中，原先只有大海隔绝我的国土，现在他们主动隔绝外部的屏蔽，修建了相当不错的艺术品和赏心悦目的城市，我的化身们被他们当做同类，享受着优渥的待遇。”狄尔奈冷笑连连。
　　“看来你和你的神十分熟悉。”
　　“这是她的出厂设置。”莉拉摇头。
　　“接下来的话没有撒谎——我确实对你存在一定意义上的依恋。”法洛莎目光柔和地看着徐炀。徐炀的存在填补了她长久以来的情感缺位，一种她从幼年至今都在追求的一种情感，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第91章我的魔力是喷墨
　　徐炀带法洛莎离开铃木之泉，回到穿梭机上。
　　“巨大魔力波动虽只一瞬，但必然引起公司联盟的警戒，这里不宜久留。”莉拉操纵穿梭机撤离。
　　“好像是有误报的新闻。”徐炀检索每日新闻，发现虽然遭到删改，但部分新闻汇报有关侦测到超异常魔力读数的信息，最终被证实为误会和谣言。
　　“法洛莎有能力掩盖波动，但有心人会把这件事和远古魔女出土联系起来。”莉拉分析，“他们经过一开始的晕头转向，很快也会意识到法洛莎存在的事实，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最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里。”
　　“备战吧。”法洛莎简短地说，知道各个角落的明枪暗箭即将抵达。
　　“你恢复过的力量，到底能延展到什么地步？”徐炀询问，“抹除全世界的所有生命？或者把整个世界往前回退一千年？”
　　“我们说过要复活的一个人。”徐炀将巴克斯四分五裂的身躯放在地上。
　　法洛莎声称她的魔力没有副作用，但除了被复活的那个人之外，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滋味。也许被复活的人仍然保留着死亡期间的记忆，只是不愿回想。
　　“我的魔力已经被封印了。”巴克斯抬起手，从掌心沁出一些墨水。
　　红色光芒闪烁，巴克斯回到人间。
　　“我是大魔女，你是小莉拉。”法洛莎理直气壮，“我以后可是所有魔女的领袖，评议会的新会长，好好想想这个岗位的分量。”
　　“我又不傻。”法洛莎已经在所有远古神秘者面前引发注意，现在可不想又惹到公司的围歼。
　　“我们只是在讨生活，”巴克斯喃喃道，“我们也不想死，拜托了……既然你能复活我也一定能复活大家。”
　　“下位魔女甚至无法穷极自己力量本身，”法洛莎嘲笑，“就像一个傻孩子挥舞锐利的刀剑，令人畏惧的是那些显而易见的表面力量，而非使用者本身。”
　　她摇晃了一下身体，很快又摔倒在地，徐炀赶紧帮她扶起来。
　　“但我可以把你的力量增强。”法洛莎抓住巴克斯的肩膀，盯住她的眼睛，“……用你的生命发誓服从我，小墨鱼，然后你会发现你的力量将远远不止这些可怜的墨色，你的魔力将拔地而起，重获新生，直达苍穹。”
　　“不错。”法洛莎发现一切没变，“后面的大致类似，只是有比你们更强的等级，即幼崽、下位、上位、统御者、至尊和女皇，一共六个层级。”
　　法洛莎的神力就像一种增幅器或催化剂，能极大倍增魔力的效益，但想要真正发挥神力储备，必须经过一系列复杂的仪式，她毕竟本身不是神明，不便灵活运用。
　　起死回生如此神秘的手段，未来的应用场景极多，效益也是巨大。更何况法洛莎现在实力恢复，这种“神迹”对她而言毫无负担。
　　还有马特奥一号机的尸体！京都无限的人连它都没回收，毕竟已经被炸得稀巴烂。不过这东西还是有用，徐炀也尽量带回穿梭机。到时把两个马特奥都复活起来，关进封锁对外联系的铁笼里，看看哪个更强。
　　“马特奥和你小队的人都已经战死。”徐炀叹气。
　　“我还以为你只是无心之谈。”法洛莎好奇，“没想到你还是个言出必行的家伙。”
　　巴克斯的头发上有一抹紫色挑染，相当明艳，她却毫不爱惜，伸手去揪，好像要将它们悉数拔下来一样。她抓的力气越来越大，意图制造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为何如此称呼我？”莉拉困扰。
　　“如果你不安静，我就再杀你一遍。”法洛莎抬起手。
　　“我没有名字，我不知道。”巴克斯躺在座椅上，蜷缩起身体，她头发向下披散，盖住自己的面孔。
　　“你已经被复活了。”徐炀解释。
　　这些无人机的移动轨迹有迹可循，徐炀黑入其中两台无人机阵列，将它们拍摄和记录到的数据做了手脚，使自己的行踪不被发现，然后再将匿名号开入采掘场，将巴克斯的尸块回收。
　　她知道自己还是能打败进步之后的法洛莎，法洛莎一激动就会摔倒。
　　“那……”巴克斯抬起头，“大家也能回来吗？”
　　“……”巴克斯神情暗淡。
　　她之所以被退役，最大理由还是因为高度义体化，失去魔力进步的可能性，再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价值已经耗尽。
　　“小莉拉，现在的人们是怎么划分魔女的力量层级的呢？”法洛莎问。
　　返回挖掘场，这已经是徐炀第三次到这地方了。
　　“喷墨，你是章鱼吗？”法洛莎嘲讽，“徐炀要我救的原来是个章鱼魔女。”
　　“你从神那里恢复力量后，大概达到哪个水平？”徐炀好奇。
　　“已经很出色了。”徐炀点头。
　　“至尊魔女是过去评议会的门槛，”法洛莎低语，“啊，现在的魔女真是太弱小了，我只能从那些孱弱的统御者之中寻找盟友，真是个悲剧。”
　　“原来你不是单纯的破坏者，还真有一些建设性的念头。”徐炀不禁说道，“新评议会到底有什么打算？怎样安排魔女的未来？”
　　“就魔女层级来说，最弱的被称为幼崽，”莉拉说，“之后公司会对魔力进行评定，根据魔女对自身力量熟悉和发挥水平，分为下位魔女、上位魔女和统御者三个水平。”
　　“徐炀说你是魔女。”法洛莎走到她面前，把她的手从头上扯开，撩开巴克斯的头发，盯住她的双眼，“你的魔力是什么？”
　　她想藏起自己的思绪，也难怪，死去了又活过来，这样的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说难以接受，况且徐炀也不知道她心智和记忆是否遭到某种程度的破坏。
　　周围的地下空间宽阔而崎岖，莉拉寻找合适位置，将穿梭机开到一个隐蔽的大型岩缝内侧，关掉引擎，屏蔽信号，恢复静默状态。
　　“先去采掘场，还有一个约定要兑现。”徐炀道，“一路侦测沿途情况，看有没有其他人捷足先登。”
　　“我不会复活无关的人。”法洛莎冷笑，“复活你只是因为我们很久之前提到过这件事，而我们又没忘掉。”
　　巴克斯满脸恐惧，像受惊的动物一样瑟缩。
　　“即便如此，一名经过军事训练的下位魔女，也能在近身战中解决一些自我认知为至尊魔女的强者。”莉拉说。
　　“什——什么？”巴克斯哑着嗓子，“干嘛——这是哪？我……我怎么了？”
　　“所以你仍要谨慎行事，避免过早引发公司注意。”徐炀提醒。
　　随后，他们就快速离开，无人机们空洞漂浮，未能捕捉到匿名号的踪迹。
　　——世界的一部分开始回退。
　　她右臂上的菩萨文身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应该用了荧光涂料，如今看起来形如鬼怪，不再慈悲，仿佛也和巴克斯本人一样，在死后世界走过一遭。
　　“这是……”莉拉尚不了解巴克斯。
　　徐炀和莉拉对采掘场进行侦测，发现大量无人机正在周围巡逻拍摄。
　　“我也听说过，”徐炀回忆，“绝大多数魔女都是下位魔女和幼崽，能被评为上位魔女就很了不起，更何况统御者。”
　　“是。”莉拉驾驶穿梭机，快速往青铜泰坦挖掘场开去。
　　“那是我们抓到的魔女……啊……这是我们的穿梭机，马特奥呢——”巴克斯恐惧地看着四周，“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不是——我已经死了吗？”
　　“一共过去了3天而已。”徐炀道，“应该没问题吧。”
　　“谁都比不上的水平。”法洛莎神秘地说。
　　“距离你死亡已经过去3天以上，”徐炀说，“巴克斯……他们说这只是你的代号，你的真名叫什么？”
　　“回复之律。”法洛莎释放魔力。
　　由于公司联盟将远古魔女判给灯塔核心，傲慢的灯塔核心方面便要求京都无限不再插手相关事件，他们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和这帮新泰西洲人扯皮，不得不暂时退让，只派出大量侦察无人机调查采掘场的情况，以做后续计划参考之用。
　　“其……其他人呢？”巴克斯忍不住说，“小队里的其他人……马特奥居然……难不成……”
　　“我大度地允许你为此感到得意。”法洛莎语气轻松，她忽然好想跟莉拉交朋友，在表面的冷酷背后，莉拉的彷徨和痛苦和自己所感受到的不相上下。
　　“不知道，”法洛莎感觉头疼，“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喜欢发号施令、高高在上。
　　“那种需要预先准备。”法洛莎说，“只是常规力量的话，可以说是我已经有了用不完的魔力了。”
　　实际上，就她自己评估来说，目前大概是至尊魔女一档，如果借助神力的增幅效果，那就是女皇级，在整个历史上也很少见，大约只有1~3名女皇会同时存在，通常成为评议会的领袖。
　　“我在职业生涯的巅峰也只是一名下位魔女，真是不幸。”莉拉说。
　　“所谓至尊魔女，”莉拉说，“在进入公司时代之后，就没有任何存在了，而统御者魔女，根据不同公司的隐私和评估政策，现在全球大约存在10~15名。至于你所提到的‘女皇’魔女，只在少数档案中提到，是理论上可以达到的水平。”
　　“力量……”巴克斯的身体微微颤抖，“你……你到底是谁？”
　　“我过去是流浪的刑徒，现在则是带来新秩序的统治者。好好想想该用你的第二次生命做点什么吧。”法洛莎慢慢松手，“想仔细了。”
第92章晋升魔女
　　“她是认真的吗？”巴克斯求助般看向徐炀。
　　“一定意义上是。”徐炀道，“让我从头给你梳理下情况——鼠患持续了3天，现已遭到平息，为了断后，神空大厦被另一台马特奥炸毁，连带莎莉和大量老鼠都被杀死，带来无穷后患。不过，青铜泰坦采掘场仍然是巨型企业争夺的关键，而且黑火革新的主力已经撤退，你们的任务算是失败了。”
　　“……原来如此。”巴克斯艰难地消化她所了解到的情报，一言以蔽之，往日不再。
　　她怅惘地看向舷窗，没有说话，外头黑暗，像合拢的舞台幕布，宣告一场戏剧结束。
　　“你有理由感到不安。”徐炀进一步开导，“毕竟不是任何人都体验过复活这种事，但如果你真的挂念你的伙伴，那就带着他们那份活下去，去实现他们未能完成的理想吧。”
　　“他们私下里给我起了个名字，”巴克斯的视线停留在黑暗当中，“水色，吉冈水色，是一个好人起的，他的女儿也叫这个名字，但她得了重病死掉，大家本希望我以这个名字活下去，他们都很照顾我，他们都是粗人和雇佣兵，挂靠在小公司名下，签着阴阳合同，为黑火这样的巨无霸卖命，死了也得不到补偿。”
　　“只要活着就还有可能做到，”徐炀说，“弥补他们所有的愿望，吉冈小姐。”
　　“是黑火革新的人在捣鬼，它们一直尝试联系各路鼠人势力，”巴克斯回忆自己所了解的情报，“莎莉和她的族人们居住在附近的鼠村，马特奥提前三个月找到了他们，为莎莉提供邮票，帮它们训练巨型鼠、强化莎莉的魔力，又承诺帮它们攻陷会津城，把整座地下城变成鼠人的家园。但这都是假的。”
　　“你应该平易近人。”徐炀说，“为何总是如此凶残。”
　　“如果能帮穿梭机做检测就好了。”莉拉主动提出，“吉冈小姐，请帮忙调试一下这艘穿梭机好吗？”
　　“你可以先跟着我，”徐炀说，“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我就给你开工资，食宿都可以在这艘穿梭机上搞定。”
　　“但在我身上，神的荣光有所恢复，毕竟我是神的忠仆，神如今将其一部分职责交给我代理，也是理所应当的。”法洛莎悄声在巴克斯耳边说，“现在，我可以代行一部分神的意志，也就是拔擢和奖赏忠心的仆人，让你能够保护自己、实现自己理想、证明自己存在价值。”
　　“怎样都好。”巴克斯点头，长长叹息，“看来我必须工作、赚钱，寄给他们的家人，希望他们还在。”
　　“我……我听说神已经不存在了。”巴克斯感到困惑。公司摧毁所有教堂，解散一切秘仪团，阻止古代力量死灰复燃。
　　“哼……”法洛莎撇撇嘴。
　　“对了，”巴克斯回过头，“之前你们说老鼠和莎莉……彻底完蛋了吗？”
　　“用开放的心灵迎接恩赐，”法洛莎说，“对接下来的一切心怀感激。”
　　“……我，我明白。”巴克斯回过神来，走向中控台，莉拉将座位让给她。巴克斯慢慢为穿梭机编辑运行规则，进一步改善能耗比，工作叫她低落的情绪有所回复。
　　“怎么做？”巴克斯声音发抖。
　　徐炀隐约看到法洛莎的手发生一些变化，皮肤似乎变得更加柔软，布满青紫色瘢痕，不再苍白，她将手向上移，接近巴克斯。
　　“魔力……溢出来了。”巴克斯站起来，在机舱内不断发抖。
　　“我是魔女们的领袖，也必然成为魔女们的新王。”法洛莎挑起眉毛，“让任何一个幼崽魔女对我如此冒犯，我还如何施行统治。”
　　“我是黑客魔女，”巴克斯慢慢回忆自己被灌输的知识，“我能破解一些电子程式，解决部分技术问题。”
　　“制造混乱，掩护他们挟持远古魔女离开。”巴克斯手指法洛莎，“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已……”
　　“靠一种话术来征服所有人是不可能的，”徐炀揉一揉法洛莎，“快长大吧。”
　　“魔女的强弱，不只在于魔力的大小，更在于对自身能力的领会和开发。”法洛莎说，“徐炀，你曾经说一些能够催生植物的魔女只能在魔女评议会手下当花匠，你错了，如果她们足够聪明，她们能将一大片陆地改造成参天古木围绕成的密林生态，在其中成为不朽的绿地女王，更甚于在公司手下打工。”
　　“说：‘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
　　“是的，”徐炀说，“它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但还是死于公司安保的围剿，最终奋死一搏，和马特奥分裂，结果被马特奥炸成碎片。”
　　“我们要成的事太多了，”徐炀往后一仰，靠在座椅上，“就比如说你吧，你很强，但单打独斗也成不了气候，必须招募更多有各种力量的魔女加入我们的阵营，这样才能和其他公司对抗，甚至和巨企叫板，最终达成我们的目标——改变现状。所以招募魔女，扩大基本盘是最优先的。”
　　“涂层已限制魔力波动外泄，”莉拉说，“但仍推荐为此穿梭机加装威力更强大的魔力屏蔽装置。”
　　“这就是第二次革新，”徐炀意识到法洛莎的新力量，“借助‘神’，重新打通魔女能力生长的阶梯，魔女们将有能力自成体系，不断发展，断绝的传承再度归来。”
　　法洛莎露出柔和的目光，走向巴克斯。
　　“我能帮你成长，”法洛莎轻轻抚摸巴克斯的脸蛋，她有些吃惊，“我生活的年代里，魔女们增强的路径是十分明显的，首先要向神寻求帮助，神会做出回应和赏赐。”
　　“不，我确定她给的力量是任何公司都给不了的……”巴克斯背靠墙壁，不多时，满地墨水构成的小生物又一个接一个死掉，她伸出手召回，墨水从地上剥离，回到她体内，没在地上留下任何墨痕，“就像重获新生……要知道义体诊所堵死了我的魔力回路，而她轻易地将那些桎梏全部摧毁。”
　　“机械体会成为你的克星。”莉拉说，“巨型企业也知道如何开发魔女的潜力，未来随着军备竞赛升级，各大企业也会陆续放开限制，不惜扶植他们自己的魔女来对抗你的小小评议会。”
　　“暴力只能催生反抗，”徐炀说，“这个道理我不用解释吧。”
　　“听上去完全比不上徐炀的工作。”法洛莎见过徐炀能做到的事，对一般黑客不感兴趣。
　　“魔力需要开发，”法洛莎说，“我只是给了你一点解放，呵，喷墨看起来只能用来给抄书人当墨水，但要知道，这已经是相当强力的主动创造类魔力了。”
　　她让巴克斯坐正。
　　在巴克斯下定论之前，从外面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挖掘声。
　　“潮湿的……”巴克斯喘着粗气，“……大海……向我伸出触角……”
　　“再用你那手指头瞄准我，我就杀了你。”法洛莎很不满。
　　“巴克斯，你有幸成为我的忠仆，”法洛莎抚摸巴克斯的头发，“你的潜能无尽，超过一些机械体。”
　　自然是力量。法洛莎暗想。但是你这家伙又不单纯喜欢力量，哎，就换一种话术吧，真烦人。
　　“还是叫巴克斯比较中听。”法洛莎说。
　　“魔女为什么要加入你们呢？”巴克斯问。
　　“那是什么？”法洛莎皱眉，“又是什么公司的走狗？”
　　“她还是没回答我。”法洛莎回过神来，小声地对徐炀说，“为什么她不要近在咫尺的力量呢？我话都说到那份上了。”
　　“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巴克斯原本就有些怕法洛莎，现在更加难以自制，竭力让自己发出清晰的声音。
　　它们先是解体，随后从液态开始自我融合，形成一个个较小的墨生物，在地上蠕行，犹如无数细小的黑色生命，发出压抑细语，哭喊着寻找母亲，像是一个新的种族从虚无中创生。
　　被法洛莎祝福过后，巴克斯失控地伏在地上，自双手中喷涌出大量墨汁，像一座造墨工厂。这些黑色液态物已经超越普通墨水的定义，具有某种反常的生命力。
　　“这就对了。”法洛莎在巴克斯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将手收回，“我赠给你力量。”
　　“感恩和遵从是我想在你身上看到的美德。”法洛莎温柔地看着巴克斯，“你会这样做吗？”
　　“当然了，数字心智……”巴克斯有些沮丧。
　　“你除了章鱼把戏之外还会什么？”法洛莎打量巴克斯手上的墨迹。。
　　“马特奥的真实目的是……”
　　“它们看起来很强大。”徐炀戳地上一个小小墨生物，它很愤怒，咬徐炀的手指头，但因为纳米装甲的缘故，没有咬破。
　　“有什么变化吗？”徐炀好奇。
　　“你感受到了什么？”法洛莎小声问。
　　“没有，是熟悉的面孔。”徐炀说。内置信道里，莉拉发来详细的侦听报告，让他知道无须担心。
　　是鼠人，带着莎莉的残骸。
第93章从碎片之中复活
　　黑暗岩缝中传来隆隆响声，一头巨鼠用头拱开岩石缝隙。大群鼠人趴在巨鼠身上，随巨鼠一起穿过隧道，出现在空洞内侧。
　　这里相当狭窄，形状像个月牙，巨鼠一出来就和穿梭机贴的很近，其余鼠人纷纷从巨鼠身上跳下，围着穿梭机，发出细碎叫嚷。
　　“你们想干什么？”徐炀向外传讯。
　　“拯救圣者。”黑暗中响起一个衰老的声音，“我听说你有能力把她带回来。”
　　是鼠人的新领袖或者暂代领袖吧。徐炀暗想。又不知这新鼠王是个什么立场了。
　　“让鼠人们退开，放下武器。”徐炀命令。
　　“我们有分寸，我们想要的只是一个态度，对我们来说，你只不过是另一个呼来喝去的傲慢人类，垄断我们得不到的资源，并凭借这种能力试图挟持和操纵我们。”
　　“是的。”莎莉漠然点头，“然而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同胞，那些同胞你们无法复活，只能被冲进会津城的下水道，被我们打捞起来吃掉。”
　　“是啊，”老白毛鼠深吸一口气，“神明才有资格评价，人做的只能叫道德判断。”
　　“鼠人从来都不敢信任人类，武器能帮我们壮胆。”
　　“劳工……”徐炀心头一晃，“有种历史感。”
　　莎莉回归之后，老白毛鼠弯下腰，迅速爬走，消失在鼠人的视野当中。
　　“我对你们来说当然是历史，我还记得60年前我在工厂的记忆，不过都已经模糊。我记得我和其他许多人工作得非常辛苦，夜以继日地劳动，即便现在住在鼠村里，每天晚上我都做噩梦，梦见回到工厂里，听那些巨大工业设备的撞击声，然后惊醒，留下一身冷汗。”关万仓回忆。
　　法洛莎准备施法，鼠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后又看向莎莉的尸体。
　　法洛莎也打开舱门，走了下来，她对鼠人们记忆犹新。
　　“那女人说的不假，整整一代青壮鼠人死在城市当中，而我们什么都没得到。可这也不是第一次，当年的大鼠潮里我们曾经攻下安久市，最后还是昙花一现，我们早知道大多数努力结局都是失败，但这不是放弃的理由。”
　　“是。”巴克斯点头，“然而我们也只是马特奥手下的棋子，他是黑火革新的战斗员，我们只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雇佣兵。”
　　红光充盈徐炀的视线，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裹尸袋里一阵蠕动，鼠人们慌忙把拉链打开，莎莉睁大眼睛，完好无损，她大口大口呼吸，伸出手往外爬，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都一样，”老白毛鼠说，“我的名字叫万仓，关万仓……我曾经是一个劳工。”
　　“你现在是大家的领袖？”徐炀需要确认。
　　“电视台说要给我一份工作。”莎莉回忆。
　　“再现实不过了，”老白毛鼠摇头，“有人主持人道，谁来主持鼠道？过去50年里，几千万鼠人死于化学毒剂和基因病毒，从没听谁说：公司如此残忍，鼠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未来有什么打算？”徐炀说，“鼠族经过这场混乱，什么都没得到。”
　　“你知道马特奥在利用莎莉。”
　　“魔力将你复活，”徐炀解释，“现在，你欠我们一个巨大的人情。”
　　魔女的力量其实有很大模棱两可的地方，一定要找时间好好测试一下她们的魔力。想到这，徐炀又感到苦恼。只可惜，至今没有一个可靠的基地和藏身处，不管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要戒备来自四面八方的监测。
　　“但圣者的意愿高过我的见解。”
　　“啊耶！”
　　“那就把武器带齐吧。”徐炀开启盔甲的武装模式，带着枪从舱门走下去。
　　老白毛鼠伸手向鼠群示意，看到手势后，鼠人们忙活起来，将绑在巨鼠背上的一个大包裹解下，小心翼翼地抬到徐炀面前，将包裹平放在地上。
　　“虽然知道你在危言耸听，”莎莉叹气，“但我确实必须回到鼠村，到我的族人身边，他们中只剩下老弱妇孺。”
　　“是。”老白毛鼠被呼唤才爬出来，它先是佝偻着，但是在大家和鼠人们的注视下，它慢慢挺起腰杆，直立起来，与徐炀平视。
　　“唧唧唧唧……”
　　徐炀观察她的身躯，完好无损，并没有因为尸体残缺导致无法复原，身上的衣服残片也恢复成完整的衣物。
　　“你们杀了太多人，公司不会放过你们的。”徐炀道。
　　“她对你们一定极度重要。”徐炀感叹，“她长得根本不像鼠人。”
　　“再浪费时间的话，莎莉只会烂得更透，而且附近的公司也会摸过来，我们双方都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吧。”徐炀道。
　　“如果不完整，也能复活莎莉吗？”老白毛鼠问，“有半条腿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人类涌进来太多，只能带这些回来。”
　　“就我看来，你的智慧似乎比莎莉更强。”
　　“确实是力量对比的问题，”徐炀道，“这场冲突的本质是黑火革新对你们的利用。”
　　“你知道那些原始东西不会伤到这台穿梭机，只会加剧我们之间的互不信任。”
　　将死者复活、将万物更替。
　　“你不明白，莎莉是唯一的、最后的希望。”老白毛鼠的目光落在裹尸袋上。
　　“和四肢着地的同类不同，我们已经不习惯空手的感觉。”
　　“鼠人……真的是人类退化而成的吗？”徐炀忍不住问。
　　“你们还信任她？想救她？”法洛莎很好奇，“这家伙不是把你们全族都丢到战场上去，你们死了多少啦，一半？三分之二？她是最差的一档统治者了吧，伤害子民却一无所获。”
　　“做到了！”
　　“万仓知道。”莎莉回头看，“万仓？你刚才还在。”
　　他看见鼠群之中有个尤为衰老、沉稳的老白毛鼠，估计它就是鼠人们的新领袖，继承莎莉的空缺，它可能活得比大多数人类还久。
　　“你们最好确保这堆破布里没有莎莉以外的东西，”法洛莎走出穿梭机，站在裹尸袋边上，“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复原出什么东西来。”她喜欢小莎莉，因而愿意帮忙。
　　“吱吱吱！”
　　“不用了。”徐炀知道里面肯定非常难看，之前在神空大厦底层看到的莎莉残骸就已经十分惊悚。
　　“大概率可以。”法洛莎想了想，“我也没测试过，我曾经只靠一个人头复活了一整个人。”
　　“小心点。”
　　“啊——”莎莉发出沙哑叫喊，摇摇晃晃，几乎摔倒。
　　“慢慢打开。”鼠人们谨小慎微，伸出爪子。
　　借着穿梭机的灯光，徐炀看到那实际上是个用防辐射材质编织成的裹尸袋，被鼠人们洗得很干净，只是布满拖曳褶皱，拉链处的标签写着一个人类的名字，不知之前所装是谁。
　　“列岛洲的地形是割裂的，”徐炀说，“各个城市分散在不同的岛屿上，鼠人的起源一定更加复杂。”
　　“没人有资格。”法洛莎被噎了一下，有些不服，但又不得不承认，“只有神明有资格。”
　　“……”老白毛鼠眼神一沉，“……谁有资格评价？你有资格吗？”
　　“莎莉是我们的骄傲，我不敢和她比较，我只是一头老鼠。你也说了，莎莉只有很少的鼠类特征，这反而让我们知道她与众不同，她是突变的、受选的，注定要引导我们。”
　　“法洛莎。”徐炀回头看。
　　“噢，我也认识你，”莎莉打量巴克斯，“你和马特奥一起来过鼠村。”
　　“别傻了，地面公司只会无情地压榨你，”徐炀说，“到时候你的境遇会比留在同族身边悲惨千百倍，如果你真的签了他们的合同，你只会在工位上被剥削一生，在每个冰冷的夜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我只是见得太多，同胞们相信我的判断。”老白毛鼠用词保守。
　　“圣者的大部分身躯都已经……支离破碎。”老白毛鼠说，“为了找回这些部分已竭尽全力，我们折返回现场好几次，冒着被人类发现的危险，很多同胞回来之后浑身溃烂。我希望这一切有价值，你说你有能力复活圣者，现在我们把圣者带来了。”
　　巴克斯探头出来张望，莎莉察觉到她。
　　“回复之律。”法洛莎低吟。
　　现在徐炀才发现它特别高，一点也不比人类矮。
　　“我还记得……”莎莉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徐炀和法洛莎身上，“我还记得你，我之前在大厦的停车场……死掉了。”
　　“现在许多血汗工厂都被机器取代。”徐炀说。由于发展程度不均，还是有少数巨企辖区内存在劳动密集产业和传统流水线，但比例不断降低。
　　“本质没有变化，我想人们只是换了个受罪的地方，换了种形式，”关万仓说，“我想用诚实的劳动换取生存，但只得到微薄的薪水，面对不断上涨的房租，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为保住饭碗卑躬屈膝，过着那种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我越来越虚弱，更加贫穷，我和其他伙伴染上了严重的怪病，时常梦见自己变成了瘦弱的老鼠。工厂裁撤了很多人，我被开除，和其他有相同境况的都在安久市的下水道里生活。然后有一天，那种梦境越来越频繁，睁开眼睛之后……梦成真了，我们真的变成了老鼠。”
第94章你曾经背叛过徐炀
　　听闻鼠人的起源，法洛莎若有所思，她从未了解过这种神秘力量，也想不到任何魔女或远古神秘者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只能将此归为新时代的新特点。
　　“这是为什么呢？”徐炀对此尤为好奇，“……为什么，由人变成鼠，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活到现在，”关万仓低头望向黑暗的地面，“我时常会幻想存在一种把握我们命运的强大力量，一种尤为超然的存在，暗暗决定了我们中哪些人会成功，哪些人会失败，而我们只能随波逐流，没法还手。我相信变成老鼠这件事也是那强大力量所决定的结果，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
　　“我们能把握的东西有限，因此才要更加尽力。”徐炀说。
　　“我们尽力了，鼠人在某种意义上是更适合埋头工作的种族，”关万仓摇头，“我们的力气变弱，但吃得更少、食谱更广、适应力更强，能在黑暗中活动，能在狭窄的地方穿行，什么都闻得到，什么都听得见……我相信未来有我们的一席之地，但不是现在。”
　　“你应该是最早一批鼠人。”徐炀想了想，至少一个世纪前还没有鼠人。
　　“还有更早的，更早的鼠人们也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我们群居在下水道里，那时从下水道爬出井盖还能看见天空，但我们被赶到更深的地方，会津城修建了，原以为地下都市会是我们的新家园，但我们还是讨不到生存空间，一直到周围的海底。”关万仓解释。
　　巴克斯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
　　“我会注意，而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帮助那孩子？”
　　“我活了这么多年，莎莉是我见到的最了不起的孩子，”关万仓极力称赞，“她有魔力。”
　　“行。”
　　“别像个孩子一样说人坏话，”徐炀摇摇头，“如果要最大限度发挥你的力量，你也要培育你的容人之能，你的气度，以及与力量相匹配的心态。”
　　“拿来给我……”她哑着嗓子，“……给我！”
　　“在。”莉拉向徐炀敬礼。
　　“治标不治本。”关万仓说，“哪有这么简单。”
　　“莉拉……不是现在。”法洛莎低语，“拜托了……不要说。”
　　“从这一点就看出她不是可造之材，”法洛莎说，“仍然缺乏最基本的勇气呢。”
　　“你必须戒掉‘邮票’。”徐炀对此深恶痛绝，“马特奥让你染上的，这样才能更好地控制你。”
　　“你需要好好考虑。”徐炀说，“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东西，不只关于一个人或者一些人，而与整个世界的命运相联系。”
　　“走吧，”徐炀返回穿梭机，“还有其他人在等我们呢。”
　　“我们一伙人要更加团结，鼠人的威胁远去，人们就会开始三心二意，脱离我们这个临时逃难者小圈子。”法洛莎说。
　　这番话叫法洛莎想到潘瑞伊那条野犬，不知何时才能召到身边充当护身利剑，她在公司联盟官方页面有联系方式，有空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好了。
　　“莎莉必须戒掉那东西，”关万仓说，“它在侵蚀她的健康。”
　　只留下关万仓站在原地。
　　巴克斯最后看了徐炀和法洛莎一眼，然后皱紧眉头，忧心忡忡地离开。她现在尤其敬畏法洛莎，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常人难以完成的事情，的确可以自称为神。
　　“我……”
　　“誓约是不可违背的，”法洛莎说，“莉拉，触碰它，代表你已经认可我们，彼此之间永远无法相互背叛。”
　　密室，符号，远古奇迹，徐炀默默感受空气中弥漫的神秘氛围，仿佛真的回到了法洛莎所处的那个远古年代，人们之间靠血缘或誓言维持联系。
　　在举行仪式之前，法洛莎很是庄重地绕着穿梭机内侧走了一圈。
　　莎莉如获至宝，将外包装撕开，贪婪地咬住它，俯下身，跟一头真正的老鼠一样疯狂吞吃内容物，良久，她发出一声快活叫喊，面色变得红润，整个人也比之前精神多了。
　　只见莎莉萎靡不振，皱紧眉头，不断用脚爪挠地，用尾巴不安地在空气中扫来扫去，随后大声咳嗽起来，深深弯下腰，眼里布满血丝，回头焦急地看着鼠群。
　　“所以我们才需要资源，马特奥来了，很早就来了，”莎莉说，“他带来了很多变化，训练了我的另一种魔力，原本只是制造一些电弧，在他的引导下，变成了某种能够克制机器的杀伤……”
　　“所以我们是一个秘密组织了。”徐炀说。
　　“也就是鼠村，它藏在很深的地方，”莎莉说，“一家海底采矿公司倒闭了，在附近留下一个地热发电厂，靠那玩意的光和热，我们种了一些蘑菇维生。”
　　“我不免费帮人做事，”徐炀说，“你既然在这片活了这么久，一定非常熟悉附近的一切地形。”
　　“什么？”徐炀皱眉，“什么时候？”
　　“你有什么想法？”徐炀打量这位老白毛鼠。
　　“电磁脉冲爆破，”徐炀点头，“巨型企业果然有能力催生和培育魔女的力量。”
　　他还想说下去，却看到莎莉的变化。
　　“我是好人，不用攻击我。”法洛莎强调，“我洗心革面了，而且已经打定主意，做个善良、正义的魔女之神，给我所爱的人们带来希望。”然后再把他们通通杀死，希望之后的绝望更加深入人心。
　　“但你背叛过徐炀，”莉拉说，“你分明背叛过他。”
　　“所有的事情，尤其是突然出现的其他公司特遣队那种。”
　　“匿名号将是我们的密室。”她说，“这是我们一切事业的开端，也是我们可移动的圣所，它坚固，飞行迅速，又有很强的携带能力。噢，就像飞毯和移动城堡。”
　　“要看有些人值不值得我花心思。”法洛莎闭上眼睛。
　　“我还没有准备好，”巴克斯立刻说，“我会走远点，等你们谈完了再带我走。”
　　目送巴克斯离开穿梭机、在岩壁上找个地方靠住，法洛莎勾起嘴角。
　　“这样，我就不能用背摔把她消灭了？”莉拉转向法洛莎。
　　鼠人们吓坏了，但立刻有鼠跑到巨鼠身边，从它的毛皮之间找到一个墨绿色包装，将它用力扯出来交给莎莉。
　　“我呢？”她问，“我感觉……我还不够资格听下去。”
　　“我的魔力能帮助大家生活。”莎莉将手指向鼠群中一个尤为孱弱的老鼠，在她魔力的照耀下，它立刻身体壮实了一圈，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欣喜地对莎莉磕头。
　　“在生命魔力的庇护下，你们的数量扩张了。”徐炀意识到为什么有无穷无尽的老鼠。
　　法洛莎吟诵古代语言，从空气中召唤出金色刻痕，上面仍然留下她自己的猫形符号、徐炀的飞鸟符号和潘瑞伊的犬符号，过往其他痕迹皆已随时间褪色。
　　“你现在也跟我们签。”徐炀说，“这份誓约不能没有你。”
　　“不，邮票让我能专注地思考，”莎莉呼吸有些急促，“它是好药，别再说了，我想我得回去照顾大家，也许我们老鼠人就该尽自己所能躲起来，不要想着和人类接触，甚至和人类交战，我们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她眼下只能承受这个，不然怎么样，把她关起禁闭、隔绝她和邮票的所有联系？你们两个哪个在鼠群中更有威信？”
　　“时间会检验，”徐炀说，“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肯定会离开，我们只需要真正互信的人加入我们的誓约，莉拉？”
　　“……那就这样吧。”关万仓回望莎莉远去的路径，向徐炀告别，然后加入到鼠群之中离开。
　　“誓约代表一个最核心的团体。”徐炀说，“和其他松散的、半路上交到的朋友相比，誓约内的伙伴将会是我们事业的核心班底。”
　　“我们耳目通天，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莎莉动作很快，全然把其他事抛到脑后。她爬上巨鼠的身体，其他鼠人们紧随在巨鼠后面，跟着巨鼠一块撤退。
　　“我们要成立一个隐秘结社，”法洛莎眯起眼睛，看向坐在一旁的巴克斯，“你要么下定决心加入我们的结社，要么你就必须回避我们的密会。”
　　“……蔷薇医学开发出了一种针对邮票的脱瘾剂，”徐炀说，“我们有商社的路子，能从外面进口过来，它给人的感觉和邮票差不多，但没有对身体的摧残和毒性，成为某种代用品，最终导致使用者渐渐脱离危害。”
　　徐炀思考了一会有关戒除邮票的手段，要么是风险较高的神经意识剥离手术，要么用脱瘾剂来渐渐摆脱依赖。照莎莉目前的状况来说，恐怕她会非常抗拒手术。
　　“在之前，”莉拉说，“主人，叶子曾经想来找您谈，就在连接处，就在我们被潘瑞伊逼入绝境之前，叶子本来要告诉您这一切，告诉您她的真实身份，她的特保卡。如果那时候主人和叶子就开诚布公地谈过，我们现在或许在上京，住在希盛名下的豪华酒店，最少、最少，叶子还会留在我们身边，不至于因利益交换而被放弃。而我们之所以和叶子分道扬镳，与法洛莎有着密切联系——叶子求法洛莎指点迷津，法洛莎却劝诱叶子，要求她独自离开。”
　　法洛莎呼吸一滞。
第95章第二秩序的建立
　　“你阻止了她？让她那样跌跌撞撞的……”徐炀想到叶子痛哭流涕的样子，“法洛莎，你怎么敢。”
　　“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候提这个，莉拉，”法洛莎冷冷地说，“有一千种更好的场合。”
　　“我要你解释。”徐炀语气严肃。
　　“不需要。”法洛莎不悦，“我从来不会跟人解释自己的动机，我不想，我不愿告诉别人我要做什么。现在也是。你就当成我一时玩乐之心好了，小岛叶子那么好骗。”
　　“如果誓约不能阻挡你的背叛，这誓约又有何意义？”徐炀摇头，“而且你一直未和我提起。”
　　现在想来，为什么那天莉拉会叫自己去找叶子，为什么她们看起来交过手，都有了答案。
　　“我们会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你放下。”徐炀说。
　　倒不是因为徐炀的存在让她软弱，而是唯独在此时此刻她才有机会表现得软弱。
　　莉拉走向誓约，伸手触碰。
　　“要我怎么相信？”徐炀叹了口气，还是将法洛莎揽入怀中，“你诡计多端。”
　　触碰之后，属于莉拉的刻痕成型，呈现出符合她气质的动物，大约是一头雌鹿的形象，轮廓分明，加入到猫、飞鸟与狗当中，站得稍远，默默看着这一切。
　　看起来是个成熟的人。她脑袋里的声音渐渐散去。成熟的人能克制情绪。
　　法洛莎愣了下。
　　“好了好了！”法洛莎点头，“我，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决定重新做人，想尽办法都会弥补过错的，继续仪式吧！”
　　“回到正题，”徐炀说，“我们在这里成立一个秘密协会，也就是‘匿名号’的真正核心成员。这个协会的纲领很简单，我们一人可以加一条。我提出第一条：我们想创立现有公司之外的‘第二秩序’，确保一个崭新的生存环境。提出这一点也很明显，我本身就已经从公司联盟除名，法洛莎是被全世界公司抢夺的对象，她也不可能为公司当牛做马，莉拉则被巨型企业抛弃……所以我们必须开辟这样的第二秩序，专门收留、保护和我们有类似状况的人。”
　　“害得叶子置身险境，你没有后悔过吗？”徐炀质问。
　　要被抛弃了……好绝望……
　　没了徐炀，靠什么收集信息，手机吗？手机能接触到的资讯只是冰山一角，对网路匆匆一瞥，无法了解世界运行的本质。
　　“我不关心。”法洛莎感觉自己心跳好快，撒过上千个谎，唯独这个不想被人揭穿，她忽然头疼欲裂，一头巨兽在脑海中嘶吼，“……我不知道……别问了。”
　　“诶？”
　　“我觉得可行，而且不止人和魔女，还包括鼠人、合成人，只要他们愿意。”徐炀说，“但具体条件需要商榷，我看必须要一部明确的律法，就像公司法管理公司一样，制订新的法律来规范人和魔女们的行为，减少无意义的互害。而且还要有足够的强制力来实现这些目的，也就是掌握自己的武装，不止是魔女的部队，也包括科技军队。”
　　“你——”法洛莎确实想狠狠骂她两句，但誓约的力量拴住了她的舌头。
　　“我明白。”徐炀点头，“我的生活已经和你分不开了，莉拉。”
　　“第二条，”法洛莎说，“尽可能多地招揽魔女，充实我的新评议会阵容。这一点也很简单……我要当新时代的神，我需要仆人、婢女和学徒，我可以教很多魔女，让她们明白一个真正的魔女该如何生存，又该如何开发和利用自己的魔力。这些在过去都是司空见惯的，但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魔女们的力量真的太弱了，只有我能帮她们一把。”
　　“我不再向你撒谎……”法洛莎深呼吸来平复情绪，“……原谅我……呜……”本想止住流泪的念头，但她忽然哭得更厉害，将心里积郁的部分洒出。
　　到处都是对魔女的迫害和搜查，只有匿名号是个对魔女开放的空间。如果要建设自己的帝国就必须依靠更多人的力量，这是一项无法单人成行的事业。
　　“不，”法洛莎说，“仍然有效，莉拉将永远不能对我动武。”
　　法洛莎佯装的骄傲渐渐破碎，她的目光变得恐惧，她发觉自己什么都抓不住，身边的一切都在滑落。
　　“你看起来分明很成熟。”徐炀擦去她的泪水，他指的是她那完美的轮廓，但这话被法洛莎误解了。
　　“誓约订立就意味着我们无法相互背叛，”徐炀说，“即便法洛莎已经以其行动证明，这更像是形式上的约定，没有真正的效力。”
　　“确实如此。”莉拉伸出自己的金属手掌，抚摸法洛莎的头，“而你也无法对我恶语相向了。”
　　法洛莎现在才渐渐明白人们反复说的那个寓言是怎么回事，乌鸦啄过树皮之后，就算把乌鸦杀了也会留下痕迹，于事无补。而她撒的谎也一样，最终会带来更多麻烦。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她对徐炀说，“就跟主人曾经说过的一样，如果本心是这样想的，那么身体也会忠实地完成行动。我的‘心’希望我的身体守护您，而我也将以行动贯彻我的意志，成为您私人的女仆，从今往后都认真地侍奉您。”
　　“大概是因为我在这千年里也有所成长吧，”法洛莎后退一步，恢复原先倨傲、冷漠的姿态，就像熟练的变脸师掏出最常戴的面具，刚才的情绪宣泄仿佛只是平行时空下的幻觉，“这样未经世事的我，经常做事不过大脑呢，以后一定会谨慎地考量再行动的。”
　　“原来如此……”法洛莎沉吟。
　　一个在中古生长起来的魔女，和一个生活在现代的人，对信息的敏感度和利用能力完全不同，她就算学会知识库里的所有内容，也不能将知识转化成改变世界的力量。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下去。”徐炀大感失望，“往后的路，但愿你一个人也能走好。”
　　“太遥远了。”法洛莎说。
　　“希望如此。”徐炀观察法洛莎。
　　“请信任我。”法洛莎用此生最认真的语气说话，“我绝不再向你撒谎。”
　　“用行动……”法洛莎在徐炀怀中抽噎，她忽然特别感谢巴克斯，幸好巴克斯作出了不那么有勇气的决定，若是未来的小仆人留在这，看到她的女神如此失态，定会叫法洛莎之前苦心经营的形象付之东流。
　　“什么？”法洛莎皱眉，“你在说什么？”
　　“想哭了吗？”莉拉看着法洛莎。
　　“你的过去，”莉拉说，“是魔女奴役人类的时代。我们的现在，是人类支配魔女的时代。而在我们的未来，应该有人类和魔女平等共处的新理念，也就是第三个时代，不仅人自由，魔女也自由。”
　　“第三条，”莉拉说，“建立人和魔女的平等关系。”
　　“怎么可能……”法洛莎咬紧牙关，“你……你在说什么？……我……我可是这个世界的新神，你们应该慕艳我的力量，匍匐在我跟前才是……那么多远古神秘者都想巴结我……你……你一个普通人……还有莉拉……一块废铁……”
　　“我只是揭露事实。”莉拉说。
　　“鹿是警戒的动物，”徐炀说，“而你能发现周围的一切细节。”
　　“信任一旦被摧毁就难以重建。”
　　从苏醒以来，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就没有对她释放过善意，或者说自她幼年起到处都是病态的压迫和恐怖。脑袋里巨兽的嚎叫和母亲受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她的心脏跳得极快。
　　“我还只是个孩子，”法洛莎抬头撒娇，“刚刚被埋入土里的时候我才17岁。”
　　看着徐炀和莉拉各有定计的样子，她忽然感觉自己极不擅长从宏观角度进行规划，从村子里逃跑、加入教会、从神秘者那里获取弑神武器、借卡尔多王室的力量流亡、用不朽眠香沉睡并逃过一劫，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个短期目标接着一个短期目标，虽然靠着傲慢、冷酷的作风保持体面，但长期单打独斗，有时也十分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你呢？你只是个骷髅，一个电子亡魂，你连魔女都算不上。”法洛莎恶狠狠地看着莉拉。她在此时此刻揭穿秘密，叫法洛莎难堪。
　　“结束了。”徐炀摇头，“我的底线就是……不要对我撒谎，而你却一直瞒到现在。”
　　“谢谢你，莉拉。”徐炀点头，“……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守护你的。”
　　莉拉的声音把法洛莎拉回现实世界，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在掉眼泪。哭？哭是绝不可能成事的，虽然法洛莎现在真的很难受，她还是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眶，泪花沾湿了自己的手背。
　　“没有角的鹿，没有战斗的能力，胆子小。”法洛莎酸溜溜地说。
　　“这只是她第一次暗下毒手，”莉拉说，“到她第二次背叛的时候，其态势一定更加猛烈。”
　　“你……你应该包容我。”看到徐炀的态度，法洛莎忽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比被魔女猎人追捕更叫她不安，被捕无非是一死，现在如果说不清楚，她感觉自己将悔恨终生。
　　那就走吧——远离徐炀和莉拉这一对，反正他们不需要自己。可自己一直活到现在，多少次要仰仗他们的帮忙，自己能一直发挥乖张恣肆的本性，也是因为始终有人与她相伴，为她兜底，为她指明方向，否则的话，她早就死于一系列灾难和变故，尤其是在寻回力量之前。
　　“好好。”徐炀安抚法洛莎的情绪，“……叶子的事，你要亲手弥补。”
　　“遥远说明有实现的价值，所以我们的这三条就形成了从低到高的目标，”徐炀说，“我们‘匿名号’成员，最先要达成的目的是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既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类似的人。其次是招揽其他志同道合的魔女和人类伙伴，最后才是要在积蓄了力量的条件下，创造新的时代，一个和过去都不一样的时代。”
　　“好了！肯定不会再干坏事了！”法洛莎叫嚷，“干嘛，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我可什么都跟你做过了，徐炀！”
　　“那么，对我来说，我的愿望在血肉尚存的时候就已经实现得差不多了，现在，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守护主人，”莉拉看着徐炀，“其他别无所求。”
　　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要成熟起来，成熟起来……
　　法洛莎脑海里那头深海巨兽又开始嘶嚎，但她叫它闭嘴。
第96章错误危机
　　理清发展目标之后，徐炀便准备动身，准备回去和其他人谈谈各自打算。他手头资金众多，能统筹大量资源，只要找对合适的投入方向。
　　巨门商事会社是一个可投资的点，葛城浅重建的黑帮则是另一个，此外还要有一家自己创立的公司，这样行事更为便捷。
　　将巴克斯召回穿梭机后，他们立刻返回会津城。
　　途中，莉拉汇报了大量侦察无人机的活动，迫使穿梭机暂停。
　　这些无人机个头窄小，外观犹如斑点，不过手指长度，是代号为“蝇”的信息收集设备，京都无限大量采购这种无人机，用于封锁他们认为具有价值的区域。
　　采掘场作为远古魔女的出土地点，与会津城往来的这片地下空洞显然已经成为重点区域，密集的无人机形成一道菱形阵列，监控一切往来。
　　得知公司有这种手段禁绝出入，法洛莎很是不爽。
　　“是。”莉拉不知缘由，但下意识握住徐炀的手。
　　“总有明智的人会选择克制，战争一旦开打就很难结束。”徐炀说。
　　针对错误危机，巨型企业声称是普遍性的人工智能紊乱，又提到了公司联盟的混乱指导。
　　“主人？”莉拉察觉到徐炀神色变化。
　　“公司的未知的生产线更改，”法洛莎读标题，“算了，你自己看吧。”
　　“会适应的。”徐炀按了按自己的头，借无人机们还在传输空信号的时间，让莉拉将匿名号开回会津城。
　　“主人……”莉拉抓了一下徐炀。
　　“等会。”徐炀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调整自己的数字心智，打算同时黑入这所有精密机器，他此前从未尝试过如此高负荷的行动。
　　不少分析家声称，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正在酝酿，而各大公司很可能爆发新一轮全球范围内的公司战争，以此来消化“错误危机”中引发的种种矛盾。
　　巴克斯看着眼前这一切，惊觉他们仨之间关系太乱。原以为法洛莎是领袖，徐炀是打工的，机器人是机器人，现在看来这之中奥妙无穷。
　　“怎么？过不去吗？”法洛莎见徐炀迟迟没动静，“终于到了你吃瘪的时候了！”
　　徐炀检查了下手机的金融新闻，最主要的消息就是被命名为“错误危机”的事件，指的是几小时前各地忽然发生极其反常的军工产量上升和订单增加，同时出现莫名其妙的全球军事调动。
　　“还是挺厉害的？”法洛莎歪头，她本来要上去奖励徐炀一个亲亲，但考虑到巴克斯还在这，就中断一切亲昵之举的打算。
　　人们在街道上漫步，街道上的行人比往日多，他们没有目的地，更什么都不做，只是煎熬，等着时间将心头的茫然抹去。
　　“死亡可以逆转，”徐炀说，“……见过法洛莎的魔力后，死亡似乎也不再可怕。”
　　数字心智是研究意识上传技术中开发出来的衍生科技，使人的神经信号与光电信号能够相互转化。
　　“简直就像所有公司都忽然发狂了一瞬间，恐怕和法洛莎之前的行为有关，”徐炀说，“不过一个月内事情就能恢复正常。”
　　有那么一瞬间，徐炀的心智产生了一丝动摇，他的意志仿佛瞬间从整个身体中流了出去，不再停留在他自身躯体内，而是完全沉入到那片由数据、信息和电信号组成的网络光点当中。
　　他伪造一次信号中断事故，让“自己的700个影子”向京东无限的服务器传输一连串空信号，表示讯号传输不良，然后借此空档，尝试让这些无人机们在空洞之中有序地漂浮起来。
　　“你这家伙胡说什么呢。”法洛莎忍不住恼怒地过去轻掐徐炀，“好好注意措辞。”
　　回过神来后，他心跳极快，如果不能从刚才那种感觉中脱离出来，他将永远失去这具身躯，成为一个生存在信号当中的意识体。
　　这样一个位于科技树分支上的技术已渐渐淘汰，越来越不流行，但徐炀却在这惊险的体验中意识到它的另一重应用，即在某种程度上主动达成网路生命和现实存在的转化。
　　他赶紧将自己深入到数百台无人机中的意志抽出来，还好陷得不深。
　　“有点……神奇……”徐炀伸出手，“握紧我。”
　　他感到每一个无人机都成为自己心智的一部分延伸，这种感觉越来越深，他能感受到的信息量空前膨胀，这700架微型无人机所感受到的一切也构成了他的所思所想，只是没有了人类情绪，只留下机器与数字的精准判断。
　　徐炀再度闭上眼睛，放弃对自身躯壳的控制，意识流化作讯号转入那串联无数“蝇”式无人机的共联网路当中，他沉浸在那700台无人机当中，心智仿佛伸出无数条线、有了上百只手，每台无人机都成为他意志的一小部分，然后再同时黑入。
　　“死气沉沉的城市。”莉拉将匿名号向上抬升，避开下方一辆运输尸体的车辆。
　　空前和谐的运动……犹如指挥着一整个专业乐团。
　　幸存者们精神状况很差，他们多有熟识的同伴在灾难中被啃食，如今只留下自身独活。
　　他的意识像大海倒灌入河流一样，从极膨胀、无穷无尽的境界往回退，返到那重不到两千克的大脑当中，一切分散的、扩展开的奇思妙想全都回到一条单一的主流当中，它们一开始极不情愿，上蹿下跳，想要回到之前那种分散在数百台终端的状态，引发阵阵刺痛。
　　“您想进入我的心智吗？”莉拉看向徐炀，“更进一步感受莉拉，从内到外。”
　　“适应前所未有的新感觉。”徐炀沉思，刚才的变化似乎是两种因素的综合，一种是这数天里频繁的、超常的数字心智利用，进一步锻炼了他的脑力，另一方面也是新处理器的功劳，“飞神4”的效力比旧的处理器更高，阴差阳错下，将数字心智的极限潜力也压榨了出来，使其不仅可以感受和控制设备，更可以将自己的意志灌入其中。
　　“我不相信他们会‘正常’下去。”法洛莎很热心，“我相信他们会大打出手。”
　　这可和往常在数字心智的面板上进行操控不同，那时候他具有双重视野，一部分观察现实，一部分留心网路世界。现在他则完全断绝了常规五感，换句话说，在一瞬间变成了数字生物。
　　巨型企业总有调节能力，但世界上还有许多规模次一等的大公司，它们的存在十分尴尬，虽然也有经济实力，但体量不足，无法被认为巨型企业，难以和它们分庭抗礼，经营中本就承担危机，如今更是在这种反常事件中遭到打击，一系列雄心勃勃的军工计划刚提出就被撤销，令他们大感困扰。
　　透过穿梭机的窗户凝视这些情景，徐炀所关注的对象不知不觉间从一个个人变成了一台台设施，他们身边的贩售机、游戏机、智能终端、霓虹灯、街区导弹、私人电话，在徐炀看来一下仿佛变成了他自身的某种部分，只要他想的话就可以让自己侵入其中，从之前的“渗透”变为“控制”，从“干涉”变为“主宰”。
　　“然而战争也能解决一百场谈判、哭泣和恳求说解决不了的问题。”法洛莎露出冷笑。
　　穿梭机在会津城中航行，一切都已恢复正常。
　　大型建筑上灯牌明亮，地下商场、公寓、诊所和学校都在翻修，型号各异的维修机器人穿梭其中，不断修复在鼠灾中被摧毁的楼层，电钻与动力锤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想再杀一点、再复活一点来玩玩，”法洛莎说，“但那样动静会有些吓人。”
　　“公司正想尽办法搜索你。”徐炀说。
　　徐炀耳闻过这种技术，没想到他们已经能投入实践，若想完成黑入，需要同时对这700多台微型无人机同时破解。
　　但很快，这些订单又纷纷被取消，军事计划停止，这为正常交易秩序带来极大麻烦，加剧了巨型企业之间和各大资本集团之间的矛盾，也涉及到巨型企业的信誉受损问题，没有人敢信任未来几个月内的各项经济指标。
　　意想不到的进展。徐炀暗想。这下真是网路幽魂了。
　　安保公司成员在地上列队，荷枪实弹，各自守护公司辖区的边界，严防可疑人员穿过。空中航道上不断有大型运载穿梭机驶来，装满维修所需的建材，一派忙碌景象。
　　“交易股票的市场，”徐炀想办法解释，“股票则是公司所有权的一部分。现在买股票主要是为了投资，如果公司运营得好，你买到的股票就会升值。如果新闻说全球股市下跌，说明大多数公司都遇到了某种麻烦。”
　　“我们是透明人。”徐炀闭上眼睛，接入那些设备的共联终端，却发觉它们一个个内嵌灵活的安全识别码，只要一个遭到黑入，其他机器会在对照中发现区别，并加以警报。
　　“不是时候。”徐炀走到莉拉身后，感受金属的温度，“我怕到时候就舍不得拔出来了。”
　　锁定所有目标，接入——
　　“所以，什么东西都会被看见？”她抱怨，“信息安全在哪里？”
　　“别说，公司似乎已经发狂了，”法洛莎低头看手机，“新闻说全球股市剧烈下跌，与多项大型交易违约有关，每个页面都在发这个新闻，股市？什么是股市？词典上的解释有点抽象。”
　　徐炀刚想说下去，就看到手机上跳出突发新闻的弹窗。
　　——“天枢制物代表举证，确定黑火革新在神空大厦摧毁事件中负主要责任。”
第97章世界战争
　　天枢制物的代表在东半球常规会议上提交报告，以决定性证据指出马特奥等人在神空大厦爆炸中的活动，充分证明黑火革新在这场行动中不可推卸的重要责任。
　　相应的，黑火革新代表采取了较为保守的态度，丝毫不愿承担这项指控，京都无限方则以空前严厉的态度表达自己的愤怒，索取高达1000亿资金的巨额赔偿，并且宣布即刻开始调集财产损失管理部门，准备对黑火革新的残忍行径加以复仇。
　　天枢制物与高阁九州也表示，不会坐视黑火革新在列岛洲的进一步扩张，将毫不留情地对不健康、不安全的公司经营行为予以打击，将在下一步军事行动中参与配合。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冲突要爆发了。”徐炀知道这些消息的分量，“……公司人想上班而不得的时代。”
　　公司联盟通常会对此进行协调，缓和战争冲突的量级，但由于“错误危机”中公司联盟的失态表现，它正式失去威信，各大巨型企业将无视它的指导，一个接一个下场参与冲突。
　　公司主义已经发展到瓶颈期，有价值的突破越来越少，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剥削公司人来维持运转，但全球范围内的消费萎缩还是难以避免，大公司不得不靠发消费券来强行消耗他们过于饱和的生产力，缓解生产过剩这个最终难题。
　　最好转移矛盾的方法仍是公司内战，而且是比之前都猛烈、死伤上亿的世界大战。
　　“活着就好。”孔泰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尤其他现在是投降者之身，不便引起议论。
　　“早记不得它是谁了。”巴克斯微笑，目光忍不住转移到法洛莎身上，这位才是今后该小心翼翼服侍的对象。
　　“瞬移和巨大力量。”法洛莎打量101和102，“你们才是我真正需要的仆人，只要你们心怀感激，心怀谦恭，本神就会对你们加以照顾。”
　　送别葛城浅和孔泰之后，徐炀进入仓库，看到102缩在一张老旧沙发上，101则目光严肃。
　　“你是说，你能帮我们提升到上位？”102停住脚步，“真的？”
　　“魔女部。”徐炀打算让法洛莎管魔女的事，以公司部门的形式来架构，“魔女部部长法洛莎，你打算给她们开多少工资？”
　　“哟。”孔泰注意到巴克斯，他之前和巴克斯都在马特奥手下工作，是她的上级，“怎么是你。”
　　她们在盔甲内部穿的是紧身的黑色连体胶衣，勾勒出年轻、具有无限可能的体态。她俩是褐发的双胞胎，只是101长发、102短发，看着都甜美天真，102脸上还有淡淡雀斑。
　　“噢，那个……”徐炀回忆起来，崔俊友曾说要向他介绍一个和100年前的伦德尼姆之变有关的人物，照他这么严肃的样子，似乎没开玩笑，“女的……魔女？”
　　他们估计想把一两个地区炸回原始时代，让上面的居民重新开始发展衣食住行，重新开始人口扩张，从一无所有开始进行消费，以此来制造需求，满足资本胃口。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葛城浅坚决地点头，“帮派是个大家庭，这个大家庭的目的是庇护各个分散的小家庭，给他们以希望。”
　　“别太见外，我们一直是朋友，我相信你的信誉。”徐炀点头，“有任何问题都打电话给我，我现在有手机了。”
　　怎么办，只有战。在徐炀看来，如果没有突发事件干涉，最终会有一家巨型企业在残酷大战中笑到最后，击败所有对手，成为“超巨型企业”，不仅兼并所有、实现最高形式的垄断，还将所有资源、所有生产集中到一个意志之下，形成一个极恐怖的复合实体，到时候已经不是普通人要不要上班的问题，而是普通人配不配活的问题了。
　　“我还没想到是你呢，”巴克斯愣了下，过往心事涌上心头，叫她不禁微笑，“孔大哥。”
　　“和她交流必须保持秘密，我都在深层匿名网路上用特制的浏览器跟她打交道，不敢用任何会暴露地址的媒介。公司主义在看着我们，我们必须保持谨慎。”
　　“你可算回来了，那姐们现在在线。”他说。
　　“没事，”徐炀说，“以后就能适应了。”
　　“确实。”崔俊友登上穿梭机，“一个信念不比我俩更弱的魔女。你准备好了吗？”
　　“而你的未来在这艘黑船上。”他说，“有空就来看我，把马特奥忘到脑后，开启新生活吧。”
　　“再会。”徐炀感慨，“……多保重。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疯狂、混乱，你的帮派能保护人们平安。”
　　“你从来没有什么必做不可的事。”她悄声说。
　　“她们俩听了新闻上的事，有些焦虑。”葛城浅双手抱在胸前，“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我想建立自己的帮派……既然老鼠已经平息，我就得回片木区了，那里我还认识一些好汉和志同道合的朋友，我要从头开始办。”
　　“入职？去哪上班？”102听到消息，“工资多少？”
　　101面无表情，只是用力抱了抱102。
　　回到卷饼大帽店内，崔俊友他们本来打算过夜休息，见徐炀回来后，崔俊友第一时间赶上。
　　“我可没开玩笑，这俩身怀潜能的孩子是成对的瑰宝，”法洛莎说，“她们的魔力一旦得到适当的开发，就能脱离下位魔女的行列，晋升到上位和统御者的水准。”
　　“她什么毛病？”102问徐炀。
　　法洛莎想了下自己这些天收集到的情报和短视频上的消息。
　　她一头淡金色卷翘头发，戴墨镜、叼香烟、脸上嵌入小半块义体，似乎是为了掩盖疤痕，有点酷，过去和现在多种特征交织在她的脸上，一时间叫徐炀无从分辨她是哪个时代的人。
　　“这一路上多谢照顾。”葛城浅走过来，用力抱了抱徐炀，“哎，分别总有时日！不能太过感伤。”
　　回到之前租的仓库藏身处，101和102躲在这，孔泰靠在门口当守卫。
　　“哪有这么神秘。”徐炀坐在位置上，崔俊友拿手机切页面给徐炀看。
　　“试用期1千，转正3千。”法洛莎胸有成竹地说。
　　“果然是撒谎！”102倒在沙发上，“要穷死了！”
　　“我们被拍下来了。”102冲徐炀哭喊，“我们会被抓到的！”
　　“准备和公司主义决一死战。”崔俊友无比认真，“我只和最坚定的反公司者在一起混迹，本来只有我，那姐们，还有一个龙舌兰洲诗人，我想这名单上能加上你。”
　　“你一定能做到。”徐炀语气真诚，“你已经今非昔比了。”
　　“准备好了。”徐炀点头。战争阴云逼近，巨企互相倾轧，或许是消灭公司主义的最大机会。
　　“准备什么？”徐炀一时不解。
　　“办完事了？”葛城浅从里屋走出来，望向徐炀。
　　“先给你们安家费。”徐炀往101的卡里转了10万，“现在先把你们的盔甲换下，不要再让人看见了。”
　　“是。”法洛莎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
　　“是你做的吧。”101指着电视屏幕上录下的马特奥和两名红甲魔女，“虽然很失礼，但我想说，这对我们的安危来说是个打击。”
　　“要钱的话，随时跟我说。”徐炀道。
　　“换一身盔甲就行。”徐炀道，“毕竟你们之前活动都是戴着面罩的，拍不到你们的脸。我给你们买新衣服和新盔甲，就当入职礼物。”
　　“哟，你好！”她注意到徐炀，朝屏幕挥了挥手，“欢迎来到葬送公司主义的大频道，我叫赛丽塔·易凡妮。”
　　“有一张无关联现金卡，输入密码就能用。”101取出她的现金卡，上面只有2500资金。
　　“当然。噢，那俩姑娘还好吧。”徐炀问。
　　将扎眼的红色盔甲留在穿梭机上，她们被派给法洛莎。
　　孔泰望了一眼巴克斯。
　　“一定要，一定要快点，”102目光渴望，“怎么做？我要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守护姐姐！我要保护她！”
　　“你们有现金卡吗？”徐炀问。
　　只要有一两个巨型企业倒下，其他巨企就能靠吞吃尸体生存，靠军工订单发展，靠人口锐减来缓解压力，靠战后的复苏工程来攫取利润。
　　“当然，没有钱是不行的。”葛城浅抓了抓头发，“招兵买马，肯定要借你的钱。我们筹措一番，想办法算个数出来，到时候再跟你讨要，当然，一定会还的。”
　　她开开心心地卸下自己的红色衣甲，101犹豫了下，也慢慢换下装甲。
　　荧幕变化，上面出现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模样。
　　“哇，真有钱！”102望见数字，眼前一亮。
　　她们的寿命短暂，徐炀想到这就感到一阵同情，根据101的说法，作为人工制造出来的魔女，她们只剩5年可活，对她们来说太过残忍，必须在未来加以改变。
　　“他说你和伦德尼姆之变有关。”徐炀想起那场荡气回肠的历史行动，“是个什么关联法？”
　　“我是发起人之一。”她说，“我已经130岁了。”
第98章先锋
　　“听老崔说，你是个有趣的人。”赛丽塔相当好奇，把烟掐灭，交叉十指，炯炯有神地看着徐炀。
　　“他对你的形容也一样。”徐炀在位置上坐正，“我只是个自由的人，正在准备自己的事业。”
　　“现在的人可很少敢说自己自由。”赛丽塔挑了挑眉，“谁不生活在等级与权力体系之内？”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特别之处。”徐炀说，“现在到你了，对伦德尼姆之变，公司的记载语焉不详，你当真是亲历者？”
　　“我可以告诉你，伦德尼姆的战争持续了一个月，”赛丽塔望向烟灰缸里升腾的白烟，“从40年8月2日到9月1日，我们损失了14万同胞，大部分不是死在街垒与街垒之间，而是死于秘密处决和流放，他们信了公司的鬼话，缴了枪，转向和平的手段，公司把股份分给干部们，然后他们就坐视其他兄弟被捕，还出卖战友。”
　　“公司还是让步了，修改了工作时长。”徐炀回忆起自己所了解的历史。
　　“那是因为泰西洲大多数城市都发起了响应，”赛丽塔摇头，“他们主动让步，换到喘息时间，现在更加精明，动作传感器和芯片越装越多，摄像头和窃听器越来越密集。我啊，现在只是一个满身染血的鬼魂，知道不能这样善罢甘休，还有血海深仇要报。”
　　“她应该需要更多资金吧。”徐炀转头看崔俊友。
　　尤其是统治当地的孔雀-崔斯坦集团，作为一个勉强缝合起来的畸形巨物，孔雀集团以农业生产闻名，崔斯坦集团则主攻金融业，二者发展理念差异很大，高层之间也相互倾轧。
　　白象洲是公认较为落后的地区，是孔雀-崔斯坦巨型企业的辖区，人口超过20亿，分布在极其广阔的莽荒大地上，气候炎热。
　　“在这里，人均寿命可以保证超过40岁，”赛丽塔指向窗外，依稀可见树林背后的房舍，“我的地盘上有小学和中学，有医院和养老院，有农田和工厂，有自己搭设的网路和电影院，当然也有军营和监狱。”
　　“你似乎胸有成竹。”徐炀沉吟，“但事实是，公司不仅掌握规模巨大的军队，还有各种秘密科技和征战魔女，包括现实操纵者。”
　　“你现在在哪？”徐炀的视线越过赛丽塔的肩膀，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简朴工艺品，由多个铜环串联起来，以珠玉和金片点缀，现在很少能看到这种带有地域文化特色的饰物，都被公司生产的标准消费品所取代。
　　“你是医生？”徐炀好奇。
　　“公司要内战了。”徐炀道。
　　“那好吧。”徐炀在手机上读取现金卡密钥，将资金转过去，“而这当中转的‘友爱公司’又是什么来头？”
　　“这是在白象洲的公司主义底下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国家’。”徐炀立时反应过来。
　　“我们需要捐赠。”赛丽塔认真地看着屏幕，“一小笔资金就能让上百个孩子免于疾病和饥饿，也可以让我进口更多稀有药物来挽救死者。”
　　“时代已经变化。”徐炀说。
　　白象洲只有数千万人在巨型企业中务工，被视为高人一等的存在，其余十九亿以上人口的境遇犹如牲畜。
　　“我还以为农业已经是过去式了。”徐炀道。
　　“公司改变了很多，但有些东西还保留原貌。”赛丽塔将荧幕转回到办公室里，“你也说了，时代发生变化，但我们追求的东西，从伦德尼姆之变到现在都一样——争取人与魔女的全面自由和全面发展，这就是我活着从130年前带到现在的理念，我们称之为‘先锋主义’。”
　　“那我去试试。”徐炀切掉屏幕，在后台收到赛丽塔发来的消息。
　　“为免被当成骗子，只要5万资金就够了。”赛丽塔道，“可以挖条水渠。钱可以走我们在深层匿名网路上的‘朋友’，也是同情者。我把路子发给你。”
　　“在白象洲。”赛丽塔将画面一转，她手持荧幕终端，给徐炀看她所处的环境，是一座略显杂乱的办公室，墙角放着一具人体骨骼标本。
　　“在落后的地方，人们的斗志更强。”徐炀认为这个思路可取。
　　“过去，本地区一半以上产值靠邮票原料种植，”赛丽塔单手叉腰，“而全世界70%的邮票由白象洲供应。为了改变这里的状况，我已经在这里打了30年游击战，现在我们可以骄傲地说，不再靠卖那种害人的东西为生了。”
　　“改变状况？”徐炀想知道实践的成果，“在公司外的人不一定生存得比公司好。”
　　“当然，干这样的事业，给她几千万都不够。”崔俊友说，“不过这姐们骄傲得很，你要是多给，她还会觉得你拿钱羞辱她。”
　　“你还真是爽快。附件里是我对先锋主义这些年来总结的理论，还有一些实用手册，应该有点意义。附赠你一句我在大学里读过的一句话：人是目的，不是手段。”
　　“谁知道？”崔俊友笑了笑，“这姐们一旦在白象洲真的做成了她的事业，到时会鼓舞全世界更多的人加入其中，到时候情况可就变了。”
　　“她说话听起来很有理论意义。”徐炀回忆之前和赛丽塔的交流。
　　“一个武装军医，我的魔力是危机警告，所以逃过一次又一次暗杀。”赛丽塔将摄像头转向窗外，给徐炀展示外面的茂密丛林，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翠绿，高大的热带树木繁茂生长，掩盖着稀疏的麦地，“在发达的地方，人们在一定程度上还能靠出卖脑力生存，寄生在繁荣的服务业上，拿着高于劳工的薪水……但这个世界太大了，看看白象洲的情况吧。”
　　按照赛丽塔的指引，徐炀在匿名网路上找到一家叫“友爱公司”的隐藏账户，这家公司声称从事平平无奇的行业，致力于极客文化、艺术创新和网安技术探索。
　　窗外，一个穿墨绿色迷彩服的士官带着一群新丁穿过丛林，汗流浃背，但看起来尤为健康，阳光洒在他们的军装和配枪上，都是些轻武器，很多是靠3d打印技术生产的，结构简易。
　　“如果说巨型企业之间存在薄弱环节，那白象洲确实算是一块。”徐炀承认。
　　“你需要多少？”徐炀认可他们的尝试。
　　先锋主义就是能替代公司主义的制度吗？徐炀沉思。无论如何，时间与实践会证明赛丽塔的想法。
　　“先锋主义是个很有参考意义的观点。”徐炀说，“但还没有完全证明自己的优越性。”
　　“迟早如此，”赛丽塔神情冷酷，“公司主义的末路已经来临，伴随着无可挽回的矛盾。胆小鬼们往往说公司主义已经改良得尽善尽美，无人机和动力装甲能轻易扑灭泥腿子的武装。他们错了，这个行星上绝大多数人都怀着被压抑的愤怒，等待有人站起来打碎镣铐。”
　　“是啊，旧工厂一个接一个被拆解，曾经最有战斗力的劳工们消失在历史当中。”赛丽塔点头，“但我们的理论也在与时俱进。”
　　未免太过实用。徐炀暗道。这是真正从最底下开始捣毁公司主义的路线。
　　转了资金之后，赛丽塔在网路上向徐炀留言，并发送了一个压缩包。
　　“友爱嘛，都是一条道上的兄弟。”崔俊友眨了眨眼，“公司主义暗中树敌，比他们自己想的还多。”
　　“问题在于通道的关闭。”赛丽塔做了一个向上指的手势，“当世界还有机会向上爬、有机会变富的时候，人们大多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还有希望。但现在，奋斗只能换来加倍的压榨，如何努力都比不上食利者，财富增长的速度跟不上生存资料涨价的速度，这时不平之气就会积蓄起来，等待一个释放的机会。要是大家都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那么这位敌人的末日也就要来了。”
　　“在过去，人们接受完整的教育，有些魔女还能上学，她也是受益者。”崔俊友道，“她首先是个哲学家，然后是战士，现在才是医生。”
　　“是的，按照你的理解可以这样说。”赛丽塔点头，“伦德尼姆之变中，我们建立过一个权力机构，我把它复制到了这里，我们有委员会，成员从常人之中选举，制定生产和消费的计划，并决定接下来的行动，同时让人们按自己的劳动价值换取产品。我则不过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他们的医生。我们打进一片片农村和工厂，将理念散播出去。”
　　这家巨企由孔雀集团和崔斯坦集团联合重组而成，只有如此，他们才能为自己争到成为巨型企业的资格。
　　徐炀翻了翻那篇手册，主要讲述的是先锋主义的诞生、历程和理念，后面则是五合一的“基础套装”，包括一本赛丽塔行医多年总结下来的医疗心得、一套训练民兵的理论、一叠与3d打印机配套生产耐用枪械的蓝图、一本精编实用生存手册、一部基础农学。
　　“一个神奇的女人。”崔俊友感慨，“你也这么想吧。”
　　“以后有机会当面遇到，那时候再好好谈谈吧。”徐炀收起心思。
第99章赛博妖鬼之影
　　“你自己呢？”徐炀望向崔俊友，“老崔，赛丽塔都有她自己的地盘了，你不整个？”
　　“我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崔俊友板起脸，“不比人家的差。”
　　“可以跟我去做一番事业，”徐炀道，“更大的事业。”
　　“老实说，咱们的目的有些差异。”崔俊友想了下，然后说，“赛丽塔有她的先锋主义，你有你的匿名号和美女，我的打算一直没变……把该死的‘巨塔计划’查清楚。”
　　“那不过是古老故事。”徐炀没把巨塔计划放在心上。
　　“如果是真的呢？”崔俊友皱眉，“如果我们真的生活在一个超大的塔里呢？我要弄明白背后是什么，为此我已经搭上了十几年时间，我不介意把接下来的日子也投进去。我不想我们做的事情只是……梦一场，或者是由机器编程的幻觉。”
　　“……我明白。”徐炀拍拍他的肩膀，“你想怎么做？”
　　合成人需求极少，只追求充电和安全而已，它们略一合计，便决定真的专职服侍法洛莎和徐炀了。
　　“觅影就暂时跟你们行动了。”徐炀道，“你们也得给它的部件多做升级。”
　　如此，叶子、葛城浅、老崔、尼德莱特，一个接一个地离开，踏上了他们自己的命运之路，逃难众各有归途，令徐炀感叹。他向外走，正见到李孝敏站在卷饼大帽后门，靠着一根电线杆抽烟。
　　“妖鬼的影子……”徐炀一时没明白。
　　匿名网路上有人公开了大量可供训练的战斗数据档案，不过很零散，不实用。好在徐炀有数字心智，将它们迅速扒下来、做成一个汇总包，用数据线传输给觅影，它立刻开始慢慢读取和解压，由于它自身处理器落后，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上百个小时，不过一旦完成，瞬间就能积累将近5年的战斗经验。
　　“不是乱花钱，这是投资。”崔俊友比划自己的概念，“老弟，你给我投资350万，让我开一个超大的义体诊所。不在片木区，搬到晖城区来，就放在御中大道上，规模是原先的5倍，我招一大批学徒，再弄个实验室，一边卖货，一边弄清楚高塔计划的真面貌。我给你10%的分红。”
　　到了一个暖绿色包间里，尼德莱特跪在榻榻米上，和其他女合成人一起欣赏经典动漫《和瓷制人偶般精致的合成人老婆同居的日常》，这动漫有40年历史了，当时的合成人为了防止恐怖谷效应，都刻意制作得与人类具有明显差异，所以销量不济，这部番剧则起广告和破除保守观念的作用，指出合成人的未来，那就是越来越接近人类，最终与人类难分彼此。
　　崔俊友在外面买了泡菜然后进来，跟尼德莱特说自己要在晖城区开义体诊所的打算，尼德莱特顿时来了精神。
　　“哦哦！更多的机会！”尼德莱特迫不及待，“终于又能回到工作室里了。”
　　“你的理念比我们的还伟大，去放手做吧。”徐炀转头，“你那小徒弟尼德莱特呢？还有那些女合成人呢？怎么被他拐跑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前身。”尼德莱特指着那些可爱的机器人，“那时候只有2代ai，只有少量随机应变的能力。你们则是3代ai，可以自主学习。”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能帮他们的忙。”觅影手指向尼德莱特和崔俊友，头则转向徐炀，“请您为我安装一些战斗用的档案，这样我也可以拿起武器，不只是为了自卫，也为了守护他人。尼德莱特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我想作出回报。在我有足够成长之后，我想成为赛博妖鬼的影子。”
　　唯有觅影，在最早的时候就提出要找到保护自己的办法，如今也没被法洛莎的说辞打动，它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
　　“那现在还有牙科诊所吗？”法洛莎好奇。中古时代的牙医也挺有钱，抓紧一根线，另一头绑在患牙上，再拿火把逼近患者的脸，一下就能解决牙病。
　　“女仆的话，是要照顾你们的起居吗？”一个女合成人抬头问，“这样的话，不失为一个好工作，我们会尽心尽力的。”
　　“你清高！”另一个女合成人抱怨。
　　女合成人们面面相觑，开始分析自己的未来。
　　“那是自然。”崔俊友点头，“我觉得，合成人虽然和仿生技术不搭边，但也是人类能力的拓展。”他伸了个懒腰，“那么，我走了。”
　　“在隔壁咖啡屋组建了番剧鉴赏会。”崔俊友带徐炀去找尼德莱特他们。
　　“所以我才把它们带出来，让它们寻找新的可能性。”徐炀解释。
　　“牙坏了装新的，不还是我的业务范围？假牙也是广义上的义体。”崔俊友笑了笑。
　　进了旁边一家女仆咖啡厅，穿黑白薄纱裙装的可爱侍者们迎了上来，她们笑容甜美、动作殷勤。
　　“来当女仆机器人！”法洛莎跟进来，两眼放光，她刚才在外头成功强迫几个服务员管她叫“尊敬的女皇陛下”，迫不及待想让别人也这么喊了。
　　“你别再散播巨塔计划，本分做生意。”徐炀道，“一会来人给你抓走了。”
　　“志气可嘉。”徐炀肃然起敬，自己之前的救助之举，也帮它找到了命运的第二种可能性。
　　徐炀把手机上的合同给崔俊友签，然后用现金卡先划了100万给他，后续的部分慢慢给。回本也不急，现金流和资产比数字重要。
　　“你毛没长齐就抽烟。”徐炀站到他身边，久违的烟味叫他感到一丝悸动，又叫他忌惮，这东西和邮票一样害人。
　　“她们把之前的事都跟我说了。”尼德莱特走到徐炀身边，悄悄说，“你不觉得她们很可怜吗？”
　　被一群暴徒和流氓侮辱，即便是合成人也在记忆档案中留下了无法抹除的污点。
　　“成交。”法洛莎和崔俊友握握手，“这笔生意就谈成了！”
　　法洛莎这会登上穿梭机，恰好听到他们的对话，登时大怒。
　　“再会。”徐炀向他们告别。
　　“过来给我揉肩捏腿。”法洛莎躺在榻榻米上，一手撑着自己的头，“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我也想成为那样强大的合成人。”觅影说，“如果当女仆的话，终究要依靠其他人的庇护，不能自主独立吧。”
　　“在当初，您出手相助的时候，您自称是赛博妖鬼。”觅影说，“而我要成为您的影子，经过适当的训练，我也能成为和您一样行侠仗义、贯彻妖鬼之道的暗影英雄。我将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消灭我见到的一切罪犯，终结混乱和暴力。”
　　“我的投资，莉拉的收益，法洛莎的见证。”徐炀耸耸肩，“我们仨以后基本都是这样。”毕竟只有莉拉在公司联盟有合规档案，能够在现行秩序内活动。
　　“你们自己打算吧。”徐炀观察这些女合成人，“自谋生路也可以，我不会在这里久留了。”
　　法洛莎一进去就感觉回到了宫廷里，就该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女子对她卑躬屈膝，这滋味不能更舒服，她的视线直奔天花板而去，女仆们只能看到她的脖子。
　　“15%。”徐炀说，一边从网路上寻个模板，用数字心智拟了个草稿出来，落款标上莉拉的名字。
　　故事情节正拍到除了温柔之外一无是处的男主角深陷困境，众多受其人格魅力打动的女合成人纷纷掏出武器，帮他和地痞流氓作斗争，动作干净利落、力量感十足，叫觅影相当受用。
　　“你这是做起源科普还是在鉴赏经典。”徐炀在角落坐下。
　　“那就这样！徐兄弟，我一定会查明白高塔计划，”崔俊友大力拍拍徐炀的肩膀，“把公司的阴谋揭露出来，把人们带回到真实世界去。”
　　“你不知道义体诊所多赚钱，”崔俊友忙说，“这年头1个人平均每年得花2500在自己的植入物上，会津城有二十万号人带着义体，这是个巨大市场。现在搞义体生意就跟50年前开牙科诊所一样，赔不了。徐老弟那边2~3年就能回本，之后就是纯赚。”
　　“这些年只有公司联盟关心巨塔计划，现在联盟的霸权幻影已经消散。”崔俊友笑道，“等着，我迟早和赛丽塔一样，把这玩意写成册子到处发，当病毒使。”他看了看合同，“怎么钱是转给莉拉·尼斯托？”
　　“你有钱，投资我的产业吧。”崔俊友道。
　　“什么？”法洛莎吃惊转头，“为什么？”
　　“350万就这样给出去了！”法洛莎喜欢敛财，不喜欢分钱。她曾经羡慕龙一般的怪物，躺在成堆财宝上绝不动弹。
　　“可以。”徐炀点头，“你们有其他需要我们也会提供。”
　　“什么什么？要乱花钱了？”法洛莎叫嚷。徐炀的钱就是她的钱，此乃自然之理。
　　李孝敏抖了抖烟灰，苦涩地望向远处，顺着他的视线，徐炀看到罗西娅正和一个高大、雄壮的黑人员工并肩而行，有说有笑，李孝敏年纪尚浅，和对方比就跟豆丁一样。
　　“从大帽总部调过来一王八蛋，罗西娅魂都快丢了。”李孝敏低下头，“……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100章你别挂电话
　　“什么，还有这种事，揍他。”徐炀闻讯，相当愤怒，纯爱大于一切。
　　他知道李孝敏和罗西娅的关系极其甜蜜，这才叫爱情，胜过公司里布置的一场又一场相亲，AI算法每次都给徐炀推荐那种单身、上了年纪的女高管。
　　“不不……”李孝敏连连摆手，神情苦涩，整个人蔫得很，“我哪里打得过他。”
　　“打不过就锻炼，打不过就去收集情报。”徐炀说，“行动起来。”
　　“哎，前辈。”李孝敏猛吸了一口烟，“……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有什么用。”
　　“怎么这么消极，你肯定有些本领。”
　　“这地方还挺苛刻。”
　　左弘辰现在租了一层办公楼，合计400平方米左右，区域之间用简陋幕墙隔绝，透过玻璃幕，依稀可见公司人们在位置上埋头苦干，完全和之前在大楼里的情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条件简陋，楼上是卖邮票的，楼下则是一家黑拳馆，上面通常很安静，而下方每隔一阵就会传来惨叫。
　　谈话中，罗西娅露出腼腆笑容，李孝敏说完话也涨红了脸，似乎为自己说过的话感到尴尬，他们半天没说话，只是以一种单纯的热忱看着对方，最后以罗西娅向李孝敏深深一吻而告终。
　　B级驾驶证可以开中小型载具和小型穿梭机，A级驾驶证最多能驾驶大型穿梭机。
　　“我来探望了，”徐炀说，“你这边怎么样？”
　　“条件不满足，谁知道会面试一些文字题，考一些我从没学过的东西。”李孝敏抱怨。
　　罗西娅见状，也只好随口应付几句，然后就向他告别，朝大帽店返回。
　　“和前辈的帮助是分不开的。”李孝敏向徐炀深深鞠躬，“不然的话，我这样碌碌无为的平庸人根本没法活过鼠潮。刚才，我和罗西娅把话完全说开了，这些患难和误会让我们更加珍惜彼此，我也会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男人！”
　　“也许是。”李孝敏感慨，“我们打算留在这里，罗西娅愿意在这里上班，我虽然没法和她一起留下，但我会继续碰碰运气，在附近租房子，希望不会遇上割肾的黑帮。”
　　“全球股灾，‘错误危机’，您瞧瞧，”他叹气，“大家忽然计划有变，巨型企业像疯了一样，忽然出这种岔子。我就知道把公司经营交给AI准没好处，它们要么出现漏洞，要么发疯、背叛，无数电影里都说了，人类如果哪一天灭亡，肯定是因为人工智能大暴动，没可能是其他原因。”
　　因为条件简陋，他们和老板共用一间办公室，不时偷眼看他，分析老板每一通电话是做成了事还是没做成，并随之露出愉快或遗憾的神情。
　　“谢谢……”李孝敏真诚地看着徐炀，“……前辈，您是我这一生中对我命运影响最大的人，我希望以后也能变得和前辈一样优秀。”
　　徐炀给了李孝敏一个鼓舞的眼神，李孝敏握紧拳头，快步朝罗西娅走去。
　　“男人在拥有一个深爱的女人之后才会完整。”徐炀道，“那是他们长大的瞬间。”
　　他沮丧地放下手机，旁边满是卷饼外卖盒，脸上尽是油光，似乎是把焦虑转化为食欲，本就胖，现在更显肥厚。
　　“他们见面才一天。”徐炀瞟了一眼远处，罗西娅和那黑人有说有笑，确实讨厌，“你还有机会。狠点的话，摇人揍他一顿，叫他老实。或者我帮你找个机会，让你们俩把话说开。”
　　“那……还是用谈的吧，若是打了人，事情就不好收拾了。”李孝敏赶紧说。
　　时局动荡，他们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丢掉工作，全心都和公司的安危绑定在了一起，想方设法让公司起死回生。
　　黑人原本正和罗西娅谈话，忽然察觉到自己手机上出现的异样，神情大变，连忙鼓捣起来，凭他自己可得忙上一阵了。
　　把动荡多变的外部局势放在一旁，首要解决的就是资金问题，刨去一系列开支，徐炀现在手头还有9100万资金。
　　“把联系方式留下，我一旦有机会就给你提供工作。”徐炀缺个可靠的司机。
　　“我感觉很荒唐。”李孝敏脸上带着梦幻般的表情，“现在我忽然感觉自己无所不能，感觉自己特别自信！好像成了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祝你好运。”
　　“摆在我们眼前的可能性实际上有无限多，去走一条自己最相信的路吧。”徐炀点头，“你这一辈子还很长，遇到什么事别慌，跟你徐哥打电话，别见外。”
　　“我有一张B级驾驶证。”李孝敏从衣领下面翻出来一张宝贵的塑料卡，被他用塑料绳串了套在脖子上，“A级考核要跟该死的AI比驾驶技术，没门路根本考不过，人怎么可能开得跟AI一样好……”
　　“没学到东西啊，”李孝敏垂头丧气，“我爹卖了一个肾，给我在公司人学校里捐了个名额，结果那学校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都是无人教室，上课就播课件录音，下面鸡飞狗跳，我认识的人全浑浑噩噩的，无所事事，我还被敲诈保护费，只能跑了。”
　　徐炀问到左弘辰现在租的新办公室，然后就过去打探巨门商社的重建状况。
　　“但你明明会驾驶。”
　　“……好好好，”左弘辰打着电话，“多少都行，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不是机会，拜托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哥们，兄弟，亲人，爹！你别挂电话，别——”
　　“罗西娅应该在大帽店继续工作，他们不收外卖小子了吗？”徐炀抬头看卷饼大帽的招牌。
　　“是啊，我从没出过错。”李孝敏稍稍安心了些，“开车这种事还是很熟悉的。”
　　“我明白了……再见，前辈！”李孝敏向徐炀告别，快步往外走去。
　　在自己的大办公桌背后，左弘辰不停地打电话，他手下几个管理层人员在附近忙碌。
　　看到李孝敏，罗西娅立时露出微笑，牵住他的手，他俩热切地说起话来。徐炀没有听清对白，只见李孝敏神情恳切，好像很是说了一番真挚话语，仿佛将他青春期的无穷懵懂、冲动、热爱与幻觉全部脱口而出，叫罗西娅很是诧异。
　　手机对公司人来说是生命线，黑人这会顾不上和罗西娅沟通，转过身，满头大汗地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见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徐炀暗暗点头，然后背身回到卷饼大帽店内。
　　徐炀看着这个未成年男孩，一路从片木区逃亡至此，这几天的经历想必永远改变了这个孩子，以及他的年轻女友。
　　“我不知道，哎。”李孝敏叹了口气，“我爹生病的时候，我根本掏不出钱，连火化的钱都没有，我都不知道我爹被医院丢到哪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罗西娅的心思也在别人身上了，我……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暂别这对小情侣之后，徐炀发觉身边的伙伴完全换了一茬，现在是巴克斯、101和102在船上，男性人类竟只剩下徐炀自己，令人感叹。
　　左弘辰拿起一个卷饼塞进嘴里，苦恼地看着手机屏幕，寻找下一个联络人。
　　不过也符合卷饼大帽的企业文化，他们只要最优秀的员工，绝不肯在小事上损失自己的名声与信誉。
　　“那已经够好了。”徐炀道，“送外卖多少也是份工作，而且难以替代。AI经常会走错路，这年头大伙住的地方都是千奇百怪，只有人才能找到那些错综复杂的藏身处。”
　　他穿过一条墨绿色走廊，地上堆满红黑色方格，两侧墙上挂着宣传美味卷饼的招贴画，肥大的混沌兽将一半身体埋在饲料槽当中，另一半身体已经被塞进绞肉机里，半圆形机器的尽头是被绞碎的暗粉色野兽肉片，看起来十分诱人。
　　徐炀扫了一眼这些高管，基本都是熟面孔，之前在逃难中见过他们，现在也没有作鸟兽散，看来左弘辰在聚拢人心这方面有所成绩，不是那种叫人讨厌的老板。
　　“我想看到公司前景。”徐炀道，“把计划方案给我。”
　　地下都会的层次结构十分混乱，尤其是会津城的路况，交给智能驾驶迟早会出问题。
　　他驻足看了会宣传画，转头就见李孝敏推门走进，脸上带着某种兴奋的笑容。
　　“怎么？”徐炀不解，“不多花点时间在她身上？”
　　想收钱，最快还是得去看那巨门商社，老崔的义体中心也不知什么时候重建，他原先的诊所被查禁，估计还要为此折腾一段时间。
　　徐炀背靠墙，搜索周围的网络基站，找到那黑人手机连的数据服务商，劫持流量，给他手机传输了大量冗余广告，弹出无限多个窗口。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通过左弘辰的渠道，从外部进口一些稀有商品。他在心里列了一个清单，大概包括新的穿梭机、魔女盔甲、智能终端和诸多设备，用于徐炀自己的公司。
　　是时候该建一个自己的公司了……顺便把法洛莎的魔女部纳入管理，若是靠她自己胡来，只会旋起旋灭。
第101章莉拉的更新换代
　　得到徐炀吩咐，左弘辰一边将自己的企划导出，一边和徐炀东拉西扯。
　　“几乎没有像样的投资渠道。”左弘辰抱怨，“什么东西都在贬值，任何利润都在减少，生意多么难做。真希望有个人才横空出世，带大家走向新生活。”
　　“战争要爆发了。”徐炀瞟到左弘辰荧幕上的金融板块，各大军工企业的股票都飞速上涨。
　　黑火革新经过这一系列事件，竟然成为受人们关注的重点，其股价不断飙升。
　　这么看来，绝大部分人都相信黑火革新将在接下来的公司内战中占据上风，他们犯下一系列骇人听闻的罪行，却也在某种意义上证明了自身的强大。
　　专家评估过他们对神空大厦的破坏事件，指出黑火革新有能力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周内用类似手段摧毁多座公司都市，各巨型企业的联合干涉反而像玩火自焚。
　　穿梭机这种方便、强力的载具自然是多多益善，这台君王买来用于自卫，堪比一支战斗机器人军团，性价比极高，匿名号则用于隐蔽行动。
　　“无论外观如何，莉拉·尼斯托都是受公司联盟承认的魔女和股东。”徐炀说，“给我放尊重些。”
　　嘴上如此，徐炀实际上暗中联系了大北方一家高级定制机器身躯的工厂，从莉拉之前的形迹和她的头颅开始还原，着手设计与生产一具完美符合莉拉身形与容颜的崭新身躯，远比“空鹤”更加强韧、坚固，能适合一切战斗与侦察活动。
　　“莉拉会解决的。”徐炀将左弘辰的消息转发给莉拉，“等着吧。”
　　“外面可乱了。”左弘辰苦笑，“也不知谁能指明方向，如果真有个救世主的话，他应该现身维持秩序。”
　　剩下的8800万资金，徐炀决定全部留给自己未来建立的公司，这边的事就留给左弘辰打理，不再过问，等着收钱。
　　“那哪成，”左弘辰嘀咕，“变革伴随着流血和死亡！谁喜欢闹事的？大多数人希望简单过日子，为什么把大家的饭碗砸掉？网上有很多攻击公司主义的话，我真不信他们那一套，您听过他们的宣传吗？”
　　“莉拉是大股东，我会给她看，她同意的话，再追加投资。”徐炀扫了扫左弘辰的计划。
　　回去之后，徐炀本不好意思跟法洛莎说花了多少钱，但想到诚实相待，不能学法洛莎那样互相隐瞒，于是还是跟她说了开销，闻讯之后，她深感肉痛。
　　“那接下来还有个更大的开支呢。”徐炀扫了扫市面上合适的新型机器人和意识芯片载体，打算给莉拉升级，这些货品都极其稀有，而且价格不菲。
　　人类的平均得分是3.5/10分，大公司用的经营AI是20/10分，高阁九州用的“司南”核心阵列拿过40/10分，在绝大部分经营决策中都能作出远超人类的正确判断，各大巨型企业的经营AI互相算计，每秒执行数千万次计算，寻找在竞争中获胜的契机。
　　莉拉现在搭载的空鹤机器人本身价值100万左右，如果要买比空鹤再上一个等级的，价格就直接飙升到700~1000万。
　　“莉拉仍然能工作。”她忙说，“请不要挂念莉拉。”
　　“哦哦！”
　　“收到！”得到左弘辰的吩咐，巨门商社的员工们忙前忙后，完全投入到工作当中，拼命证明自己的价值。
　　虽然外部混乱，但这里的稳定性也是有保障的。毕竟安久市位于京都无限腹地，除非京都无限在战争中被一波打穿，否则公司战争不会影响到这里。
　　“这就去！”
　　“根据会津城目前的情况，巨门商事会社将成为非常盈利的公司。”莉拉读过计划书，作出判断，“只要左先生的经营能力考核分数在7/10分以上。”
　　“我没了解。”徐炀自不能透露真实想法。
　　“那位……是机器人？”左弘辰之前见过莉拉一眼，现在心头回想起那副有些怪异的形象，“……似乎有些……”
　　1台“君王”级穿梭机，580万。
　　接下来是6套“鸣”级魔女装甲，一套25万，总共花费150万。
　　“是机遇，先生。”左弘辰将商业企划案发给徐炀，“挑战伴随着最好的机会。其他公司和我们一样受创严重，我们却是第一个重新开始营业的，源源不断的商机正被我们垄断，只是……还需要更多投资。”
　　这就是公司主义。徐炀看到商业草案，感觉眼前都是数字和财富在飘动。
　　法洛莎肯定不想给莉拉花钱，立刻把这个消息知会莉拉，而一了解到自己的升级要花这么多钱，莉拉瞬间拒绝这个计划，正在法洛莎预料当中。
　　它是苏维汇金属的旗舰产品，这家巨型企业专攻军用载具、坦克和动力装甲生产，产品质量极佳。“君王”级是大型穿梭机，无论速度、抵抗力还是自身武装都相当豪华，许多中型公司都会标配这样一台大型穿梭机镇场，很多公司直接拿一台君王级充当整个安保部门。
　　他们要租更大的场地，购买设备和耗材，约办公室装修团队，找其他公司订货、拿货，申报经营资质，向榎本银行贷款，榎本是希盛资本名下的一家大型银行，业务笼盖京都无限全境，公司经营实属繁忙。
　　同时，徐炀拟了一份清单交给左弘辰，让他尽快买来配齐，方便徐炀布局自己的公司。
　　等这具新身体被制造出来，再订购新的意识芯片，到时莉拉将无限接近自己生前的形态，鲜活、美貌、真实可感，再不会被人看成机器人，也不需要把原先的头带在身上了。
　　“你喜欢这个秩序？”徐炀问，“这个秩序对大多数人不利，一个真正的救世主应该革新这个秩序，而非维持它。”
　　除去穿梭机和盔甲，其他杂七杂八的货物花费600万，门类齐全，拿去盖一个有发展潜力的基地绰绰有余，这下缺的就只是一个合适的场地了。
　　根据评估，混乱后的会津城需要大量建筑材料、食物、医用品、载具和机器人，本地居民消费潜力在21亿9千万资金左右，巨门商社进口门类齐全、商业联络众多，在未来12个月内能够消化其中5%的份额，刨去进出口成本、损耗和上缴京都无限的经营许可费，到明年大约能达到1亿左右销售额，综合毛利率为9%，也就是每年获利900万，每月给徐炀带来75万资金的利润。
　　“不说了，”徐炀耸耸肩，“把方案给我。按你的说法，巨门商社遇到了挑战。”
　　内容包括：
　　“嗯嗯。”徐炀搪塞。
　　“我是9/10分，”左弘辰得意地说，“18岁的时候老爸就带我测试过，这才是我创业的最大底气。”
　　徐炀知道他们说的是一种综合企业经营能力测评考核，是一整套公司联盟出品的测评试题，判断一个人是否有资格经营企业。
　　即便是巨门商社，徐炀也可以看到不少合成人在工作，它们安静地坐在工位上，身体连接着电源，从事一些可重复性极强的工作，在它们身旁还有大量姿态僵硬的公司人，有时难辨哪个才是机器。
　　利用“飞神4”的高计算力，徐炀不停分析和记录里面种种有价值的内容，去芜存菁，反复挑选，最终选定了一大堆物美价廉的产品，交给左弘辰去进口，大量产品先存在巨门商社的商栈，日后再运到徐炀自己的公司去。
　　“是！”
　　同时，莉拉的意识芯片已经运行近20年，到了该更换的时候，新的芯片同样要比原先的等级更高，用来拓展莉拉的心智，让她更加接近原先的心灵，价格在500万左右。
　　“……但我还是斗胆请求您追加投资。”左弘辰恳切地说，“只要再多给我一些资金，300~500万的，我们能抢占的份额就更大，大量本地商铺都在寻求货源，这时候如果不做对接就太迟了，我手下的销售精英们一个个把计划案推到我面前，堆积如山，我却没钱实施，这多么浪费啊。”他拍了拍桌上一叠文件。
　　若是以私人名义购买，一下就会被盯上，就算没抓到暗中驯养魔女的秘密组织，也能抓到一个在家窝藏魔女的问题人物。
　　徐炀去外头走廊上转了转，开窗呼吸空气。隔壁左弘辰还在不停发号施令，员工们跟狗一样被呼唤进去，忠实地聆听他的吩咐，翘首以盼。
　　这些消费级常规盔甲直接从天枢制物购置，魔女装甲能最大限度贴合魔女的体型，搭载多种辅助功能，方便其行动、飞翔和施展魔力，这些崭新盔甲可以用于武装101和102她们。
　　“以后问过我再买。”法洛莎强调，“你的公司是莉拉的公司，那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其余还有一些家具、工业生产设备、水培农场、电脑、蓄电池、机器人和机枪塔之类的防御设施，徐炀感觉日后若是要找个地方发展，少不了这些重要物资。
　　“你真该看看，”左弘辰说，“他们豪言壮语，说要换个天地。可他们没枪没炮，全靠打字！”
　　“也别太紧张，这方面我只是外行人，”徐炀道，“你才能带领公司前进。”
　　莉拉向巨门商社发起通讯，左弘辰立即接入，戴上耳机，不肯错过莉拉的任何指示。
　　这样一来，资金还剩7500万左右。
　　“要办好一个公司，可真难啊……”左弘辰的视线回到屏幕上，眼神疲倦，徐炀感觉这句话确实是肺腑之言。
　　“是。”左弘辰忙说。
　　他没急着买，因为这些门类的商品门道众多，稍不留神就会买到次等品和劣质产品。他先是在深层匿名网路上大量搜集有关信息，无数内容在他的数字心智中被爬取。
　　此外还购置医疗耗材，花费2万，用来补充匿名号上的自动医生，也包括给莎莉用的脱瘾剂，用来下一步给鼠人打交道。
　　左弘辰能拿9/10分，已经具有一定经营实力，在中小型企业家中算高手，不至于做蚀本买卖。加上莉拉认可左弘辰的企划案，于是徐炀向巨门商社投资了300万资金，后续再根据他的盈利状况追加投资。
　　因为京都无限和灯塔核心都在关注会津城，这些物资自然以巨门商社的名义购买。左弘辰还真有驯养战斗魔女的许可证，他也梦想以后拿下一个公司辖区，把公司人生下来的魔女婴儿集中起来培养。有了许可证，购置魔女盔甲就不会被引起注意，属于正常不过的经营活动。
　　他斟酌措辞，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对啊对啊对啊。”法洛莎连连说，“而且居然要花这么、这么、这么多钱！干点啥不好！”
　　看着莉拉那娴静、认真的样子，徐炀能想象到等新身体到货后她会有多激动。
　　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你的，莉拉。
第102章一整个星期的爱
　　为了招待会社的新股东，左弘辰特地约了一个保密性极高的自动化私人会所，名叫“圣惠园”，用于徐炀一行人休息和享受。
　　通过反复调查之后，徐炀确认这家会所的安全性和隐蔽性，然后才动身前往。
　　路上，他打开赛丽塔给他发过来的一系列著作，稍微研读一些内容。
　　她发来的文档里不止有对先锋主义的宣传，也包括她对现代社会的分析，鞭辟入里，叫徐炀大开眼界。
　　一篇名为《忧郁的食物》的作品提到粮食问题如何影响整个世界。在中古乃至战前的国家，粮食生产是重中之重，然而现代以来，各大公司为了谋取利润，竭尽全力发展高产品附加值、高利润的产业，完全忽视基础农业的发展。
　　传统的五大产粮地区被公司统治之后，也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夏地区发生大规模的工业化、信息化和城市化，无论高阁九州还是天枢制物都致力于科技研究，从而摆脱了成为世界粮食供应地的命运，在全球分工链条中夺取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关掉。”法洛莎对自动钢琴说话，它识别语音，向法洛莎征求确认，法洛莎点头之后，琴声便立时停下。
　　琴键无需按动，循电子程序自行起落，她幻想有一个影子乐师坐在位置上，为豪宅的主人服务。
　　最好的解决方式，仍是要将公司主义连根拔起，再造社会，消灭分化，重新分配财富，让科技与资金为人和魔女的发展服务，而不是燃烧人、挖出魔女的大脑去发展技术、服务公司。
　　“你所处的年代和现代差别真的很大。”
　　“哗，就像度假！”102欢快地跑向大门，很快就有一台悬浮的机器管家为其开门，殷勤地接待她。
　　法洛莎原本低头玩手机，把耳机摘下，望了望周围的情形，顿时眼前一亮。
　　“何止是热闹，12个女人在厅堂边起舞，”法洛莎仍有印象，“那时有东方客人来，进献黄金、水果、象牙和香料给卡尔多国王，令国王心花怒放，他品尝香料，用香料保持健康和长生是很重要的习惯。我在旁边饮酒，一只飞鸟穿过大厅，它一开始令我开心，但它太过聒噪，我又施法将其杀死。”
　　“令你怀念的曲调？”徐炀默默聆听。
　　在公司主义的控制下，技术进步能让人享受虚拟世界、享受直播和邮票幻觉，但永远不会让大多数人摆脱痛苦，令人们生活在极端压抑当中，千辛万苦迈过一个难关后，得到的只是进入下一个难关的入场券。
　　“鸢尾集团的前身……卡尔多王国。”徐炀想起法洛莎说过的话。
　　“不知什么时候能向鸢尾集团讨要。”
　　“是所谓的程序。”法洛莎说，“你们有多重手段奴役钢铁……钢铁不会疲惫，没有痛觉，人却会被耗尽青春。魔女也一样，我并不是故意对莉拉咄咄逼人，现在想来，她苟存在一些数据当中，也有自己的痛楚。”
　　人口如此稠密，意味着人均资源占有极低，人均发展程度和受教育水平同样不发达，相应的，穷困、犯罪和战乱问题频频在这些地域发生。
　　因此，大量农业公司和农业人口仍然在这些地区活动，从事劳动密集型生产，这三个地区的人口密度极高，加起来人口达到65亿，被埋在整个世界生产体系的最低端，失去翻身的可能性。
　　“何止是令我怀念，简直就像回到了宴会那天，只不过用的不是这种乐器。”
　　到了圣惠园，气氛一下好了许多。
　　通常来说，一个生活在列岛洲、每日有机会享受番剧和游戏的市民，会下意识鄙夷和嘲笑那些白象洲的农民，认为他们生活在饥馑边缘是咎由自取。但同样的，新泰西洲一个坐拥200平方米豪宅的孩子，也会困惑为什么列岛洲的市民每天要上班十二小时以上。
　　“王子显得离奇愤怒，命人将我赶走，我心知肚明，这样就让唯一有能力救他父亲的人远离现场，我乐意配合，顺他的意，带上醇酒和钱袋远走高飞，老王那副衰样，死亡稀松平常。那时我还在逃亡，新王胆子不小，后来和我洽谈，愿意帮我远走高飞，彻底离开泰西洲。我说这报答不够，远比不上我帮他的忙，他承诺，卡尔多家族永远欠法洛莎一个人情。”
　　魔女们都这么明智吗？徐炀转头看到法洛莎躺在座位上刷视频。
　　先锋主义的追求，是让这个行星上的智慧生命在平等与进步方面达成一致。
　　“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来越深入。”
　　确实有独到之处。徐炀在座位上沉思。魔女能活到200岁，赛丽塔观察人世的时间比人类要长，而且她也并非理论家，在白象洲打了那么多年游击，在现代战争中也能发挥自己的军事造诣，更训练出了一批训练有素的干部和军人。
　　“越深入越茫然，越深入越意识到它无可救药。”
　　于是，生产粮食的重任便交给了剩下三大产粮地区，即白象洲、热树洲和龙舌兰洲，每年种植无数稻米、大豆和小麦，喂饱全世界这上百亿张嘴。
　　“你太暴力了。”
　　“然后……”
　　就这样一个食物问题引发世界的极大割裂。一个人生活的是否幸福，与他个人努力越来越不沾边，主要取决于他投胎的家庭和环境。
　　“他们统治泰西洲中央的群山，当时只崛起了10年不到，没想到顺利发展到这个年代了。”法洛莎走向钢琴，伸手抚摸。
　　这倒是帮了徐炀大忙，他这边无身份的黑户太多了，不止他自己，101和102也没有正常身份，不便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徐炀跟下穿梭机，他登上台阶，推开厚重木门进入大厅，里头装修富丽堂皇，大厅有二层高，巨大水晶吊灯垂落，映出温暖的明黄色流光，空气温暖宜人，墙饰精美，空间极大，站在其中，感觉心胸都变得开阔了，连呼吸都比之前顺畅。
　　背向其他人，法洛莎的脸被手机屏幕光给照亮，她的美貌自会令任何人神魂颠倒，但她学不会如何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也许他们已经淡忘，但这音符依然不变，或许只有音乐能穿过漫长历史。”
　　“那天一定很热闹。”
　　102很快活，头一个跳下穿梭机，跟法洛莎同处一室就像陪伴无形怪物一样，明知道它存在，却不能对任何人指出这一点。
　　古典音乐和公司人的生活相隔甚远，如今有机会放下压力仔细倾听，叫他感到阵阵愉快。
　　“所有人都这么想，国王佯装镇静，推杯换盏，只是暗中叫宫廷魔女护卫左右，以免我犯上作乱。那曲乐愈发铿锵有力，吹笛人忽然吹错音符，弄臣在廷中随之乱舞，国王大笑不止，酒在喉咙中卡住，不多时便呛死在位上。太子奔来，求我复活其父，我却说：‘现在你是国王了，你不高兴吗？’”
　　“幽灵琴师。”法洛莎喃喃道。
　　会所外观像一个典雅的小型酒店，足有四层高，大门两侧是修剪精致的私家花园，安保设施隐蔽在大理石墙体内侧，因为防御强力、位于晖城区深处，所以没在鼠灾中受到多少影响。
　　新泰西洲地形辽阔平坦，原本极其适合现代农业和大规模机械化农业，但由于灯塔核心对自然环境的无度开发和疯狂掠夺，新泰西洲生态失衡，除了被称为“乐园”的理想都市之外，尽是荒败废土，被酸雨和龙卷风覆盖，只有合成人能够生存。
　　“我就该住在这样的地方。”法洛莎走到一个金色布艺沙发旁边，拿起一个丝绸靠枕，把它抛到空中又接住，开心得很，对周围的花瓶、茶几和雕像更是摸了又摸，如痴如醉。
　　一侧音乐室内，自动钢琴正在演奏“兰纳河舞曲”，这首曲子在泰西洲十分闻名，相当古老。法洛莎循声走近，听着音乐声，不觉出神。
　　她伸长了腿，一个人躺下就占了3个座位，对着手机傻乐，若不是出发前给她买了一副无线耳机，现在整个穿梭机舱都会被嘈杂的音乐和尖啸挤满。
　　“我曾经在卡尔多王室的宴会上听过这曲子。”法洛莎说。
　　巴克斯她们都跟看怪物一样对待法洛莎，远远不敢看她，噤若寒蝉，唯恐不慎之举将她触怒，已经有了几分侍奉新神的味道。
　　“现在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幽灵了。”
　　“有一个魔女作出了她的解救方案。”徐炀想和法洛莎谈谈赛丽塔的计划，“……你想看看吗？她明理、熟悉世事，接受过完善的教育。勾勒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设计了一张精美的蓝图。”
　　“我有个更好的打算……”法洛莎伸了个懒腰，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徐炀，舔了舔嘴唇，“……这里环境这么好，我去找个浴缸，换一身衣服，然后我们找一张足够大的床，做上一整个星期。”
第103章开整
　　法洛莎去准备，把徐炀打发走。
　　徐炀感觉将来会发生一系列事情，对他体力、精力有极高要求，所以打算先去餐厅吃点东西。
　　他进入会所餐厅，里头环境不错，分西餐厅和简餐吧两个区域，西餐厅内装潢奢侈，地毯上的绣花装饰跟名家艺术品一样，叫人舍不得往上搁脚，唯恐把这些漂亮刺绣踩得乱七八糟。
　　101和102在吃甜点，她们认真地看着彼此，用叉子喂对方吃蛋糕、奶酪和奶油夹心饼干，悬浮机器人在空中穿梭，端来一碟碟精致糕点，这些食品由机器制成，品质精良，品质统一。
　　“多吃点，”101柔声说，“我们在那里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她用银勺舀起覆盆子布丁，缓缓送入102口中，102将勺子舐净，认真地看着101的双眼。
　　7月25日，和法洛莎在一块。
　　这些日子是徐炀最痛快的一段时光，没有任何压力，终日酒水畅饮、食物免费。
　　很难用言语形容他此时对法洛莎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天的深入接触，他感觉从外到内都更加了解这个魔女。
　　每当徐炀虚弱不堪之际，法洛莎对徐炀使用“回复之律”，倒转他的精力，使其昼夜精神振作，情绪饱满，永远不会过度劳累，并且十分健康。
　　他们在一处休息，不过法洛莎仍然忌惮莉拉，共同分享私人空间已经是她所承受极限，其他的都无法实现。
　　“怎么都行。”徐炀随意地说。
　　巴克斯一言不发，徐炀忽然意识到巴克斯的自尊不允许她在这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然而这种偏执一旦过于强烈，会导致更加难堪的后果。
　　7月29日，和法洛莎在一块。
　　渐不知时间为何物。
　　“我还要尝试。”巴克斯观察那较大的墨兽，它已经坚持20分钟没有崩溃，但就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墨兽又毫无征兆地崩解，洒了满地，化作一地乌黑墨迹，好在巴克斯还能将其完整收回，不然这一大滩墨水会让清洁机器人崩溃。
　　“没事，”徐炀说，“我们是朋友，朋友应该互相照顾，这理所应当，没存在说谁要吸谁的血。”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放松时间，为了清理辐射，会津城对外封闭，短期内也没有多少变动。而且藏在这里，更能避免各种各样的搜查。
　　7月26日，和法洛莎在一块。
　　“她开玩笑的，”101忙说，“我们服从你的命令。”
　　“快来。”法洛莎急促道，她头发湿透。
　　夜深人静的时候，徐炀不禁开始反思，我们所在的行星只是宇宙的一隅，我们为何不折服重力的限制，以最顽强的意志和最高昂的热情探索遥远的星辰？如今我们作茧自缚，为感官所操控，遗忘了我们智慧生物的远大使命。
　　随意吃了点面包和肉卷，他前去主卧找法洛莎。
　　“我是魔女们的女王，而你就是她们的新君主。”法洛莎在他枕边轻语。
　　“你好像很执着于力量开发。”徐炀说。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巴克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被姐妹俩这样一说，徐炀不禁转向墙上挂的金边镜子，仔细打量自己，他形貌挺帅，只是没刮胡子，28岁，所以有些沧桑。体型偏瘦，个头1米76，相当低调。纳米装甲未展开的时候就像一件长袖背心，并不起眼，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牛仔衣。
　　“我不想当寄生虫……我想变得有用。”巴克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劣质染发剂让她头痒。
　　真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徐炀感到有些困惑。
　　只见她从右手掌心滴出墨色，它们触碰到桌面便自主成形，形象百变，像人、像小型野兽、像翼龙和蝴蝶，蠕动不止，生命力有限，若干分钟后就会因墨迹干涸而死。
　　每次莉拉将食物带进来，房间内的一切都令人印象深刻。
　　巴克斯在餐桌上实验她的小墨水怪物，想了解它们会不会吃东西，探索更多墨兽机制。
　　她是个疯狂的人，又是个畏惧疯狂的人。她严苛地对待别人，但对自己也有很高要求。她对脆弱的人类极度厌恶，也同样反感平庸的魔女。简而言之，法洛莎没有双重标准。
　　“……那我还是要作出一定的改变，毕竟，从各种意义上说，这算是我的第二次人生啊。”她说。
　　“你打算怎么做？”
　　倒是还行。他摸一摸胡茬。不需要多惹眼。
　　“这里的食物供应肯定够。”徐炀说。
　　“这意味着职责。”徐炀看着她。
　　“乐意之至。”
　　7月28日，和法洛莎在一块。
　　这种体验也是全新的，法洛莎乐此不疲、神采奕奕，占用徐炀一天之中绝大多数能量。
　　没吃过东西的墨兽大概只能存活3~5分钟，这头大墨兽将牛排消化干净后，明显变得健硕，在周围反复徘徊，发出嚎叫，十分强壮，始终不见瓦解。
　　浴室里气息氤氲，热流拂面，叫徐炀感觉周身暖洋洋的，好像进了桑拿房一样，在无尽朦胧中，他看到法洛莎。
　　“没人说你是。”徐炀宽慰。
　　“叫他老大就好了。”101说。
　　7月27日，和法洛莎在一块。
　　巴克斯缓缓点头。
　　“你的墨水力量很有用，”徐炀说，“有朝一日它们成长得和电影里的巨兽一样，人们会把你的记录留在历史上，和那些传说中的魔女并列。”
　　“那我还得去这里的健身房锻炼锻炼。”徐炀说。
　　在清洁机器人前来打扫之前，巴克斯又收回这些墨迹。
　　“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好吃的，”102认真地说，“无数、无数多的好吃的。”
　　她将一点墨水洒到一碟牛排上，它随即直立起来，变成一头通体漆黑的小恐龙，低头对牛排大啃大咬，很快将牛肉吃干抹净，体型确实成倍增长，能活动的时间也延长。
　　“这身板可当不了我们的老大，”102低头吃蛋糕，“要一拳打死一头牛比较好。”
　　徐炀揭开浴帘。
　　“是你！”102抬头，“噢，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
　　和这样一个活力十足的魔女共处，毫无顾虑，尽情享受，徐炀感觉这地方是真正的天堂。
　　将他拉回现实的是商社那边，为莎莉准备的脱瘾剂送到了，是时候从会所中离开，造访一趟鼠村。
第104章永远米莱雅
　　青铜泰坦采掘场，来自灯塔核心的特遣队已经就位，准备彻查远古魔女事件。
　　“混乱之世，是千年前一个特殊的历史阶段，也是造就如今世界形态的关键节点。”一个外形精美的机器人正在向队员们简单汇报相关信息。
　　它通体由浅灰色合金铸造，青色光带分布周身，椭圆形头部正面是透明护罩，保护中央的感光器、通讯设备和交感芯片，个头极高，达到2.5米左右，居高临下，四肢细长，细看令人心生恐惧。
　　在它周围，尽是身穿先进单兵甲的新泰西洲军人，这些甲胄涂装洁白，将士兵从头到脚封闭起来，犹如一尊尊沉默使者，通称“苍白军团”，是新泰西洲的常规武装，如今在场人数达到7名。
　　考虑到自己与新泰西洲之外人类的差异，他们不愿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容貌，更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自己的声音，沟通都用单兵甲的内置通讯器完成。
　　一名穿黑色风衣的魔女站在离士兵们稍远的地方。
　　米莱雅即和平使者中的一员，杉木猫对她的能力一无所知，但耳闻她的特殊之处。
　　看米莱雅的样子，杉木猫知道她被安装了数字心智，她的心灵和计算机一样缜密，并且能将神经信号转化为光电信号。
　　“我听说，事发当天，你和这里达成过交流。”魔女转头看一个紧张不安的西服公司人，对方身边有一队京都无限的安保人员，但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不愿和灯塔核心的人起冲突。
　　“在混乱之世中，”机器人继续汇报，“一共有8名罪大恶极的魔女，犯下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罪行，带来无比深重的灾难。根据我们所收集到的线索，可以相信，如今在青铜泰坦挖掘场出土的，是代号为002的‘阿奎利亚村姑’。”
　　见杉木猫这样，苍白军团的人又开始在内置通讯频道里窃笑起来，他们知道新泰西洲之外的人类处于原始状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到，十分无能。然而从外观上看，他们却没有丝毫动作，犹如精致雕塑，荷枪实弹。
　　“说下去。”她向那机器人命令。
　　“没，非常抱歉。”杉木猫向他们弯腰90度鞠躬，心里暗感恼火。这帮该死的灯塔核心，真把京都无限当自家后院了。要是他们到了本间纪子女士面前，估计一个个又怂的像狗一样。
　　米莱雅眯起眼睛。她喜欢旗鼓相当的对手。
　　灯塔核心自己不培养魔女，而从外界高薪雇佣魔女为他们服务，通常从世界范围内优中选优，无论能力还是素质都极其恐怖。
　　“呃——”他神情错愕。
　　“是。”这公司人代号“杉木猫”，也就是最开始发现采掘场遭到入侵的京都无限负责人。因为他和事件关联紧密，所以一下就被征调过来。
　　当杉木猫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米莱雅已经站到自己面前。
　　短暂沉默过后，他们整齐划一地说出同一句话。
　　“铃木真司。”米莱雅找到了一个名字，“黑帮首领，大概率接触过他们。”
　　魔女心灵比人类复杂，通常无法和数字心智技术相兼容，但她毕竟隶属于灯塔核心，他们对科技手段的支配能力凌驾于其他公司之上。
　　“这位‘阿奎利亚村姑’年纪很小，前后活动时间大约有7年，最初被记录是成为教区助祭。”机器人继续解读，“可以相信，她曾经参与过对神明的谋杀，导致D-9号事变，之后便遭到魔女评议会追捕，消失在历史记录之中。她可能和其他7名同期活跃的罪恶魔女达成联系，并成功逃脱追杀，如今，则在会津城地下墓穴中被发现。她通过什么方法抵达这里、又如何度过千年历史，仍然是个谜团。”
　　亦即说是，未知的恐怖。
　　尤其是这号魔女，她名叫米莱雅，是灯塔核心特聘的外勤魔女。
　　“新一轮灾难。”关万仓将望远镜收起来，揉了揉昏花眼睛，“走，去找那个姓徐的。”
　　她用手指头勾起杉木猫的下巴，对方神情呆滞。
　　其中，强大的名为“和平女神”，较弱一筹的被授予“和平使者”的名号。
　　“说下去。”她命令。
　　“走。”白甲士兵包括那台机器人一起行动。
　　永远米莱雅。
　　“线索丢了，我启动电磁脉冲，以免事情继续恶化。”杉木猫解释，“现在看来，应该是落到黑火革新手里了，但我们和他们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开战，也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把远古魔女转走。”
　　“没线索吗？”米莱雅踩碎脚下一块石子。
　　徐炀一觉醒来，正寻思该怎样制定下一步计划、什么时候去鼠村，正看到法洛莎脸色铁青地坐在旁边，好像又有谁狠狠惹到了她一样。
　　另一边，在圣惠园。
　　“我们的设施都被黑入了。”杉木猫说，“黑火革新的人雇佣了一个叫徐炀的网安人员，他也和你一样，有数字心智。”
　　“呵……”黑风衣的魔女勾起嘴角。
　　米莱雅从采掘场撤走之后，极远地方的裂隙中，关万仓放下自己的望远镜。旁边一个鼠人怀抱信号屏蔽器，另一只手摇动便携发电机，帮它充电。
　　见状，他身边京都无限的安保人员们纷纷抬起武器，准备自卫，但下一秒他们又统统放下枪。
　　她通常直来直去，很少有这种表情，更关键的是，法洛莎一般睡到日上三竿，现在却起得比徐炀还早。
　　米莱雅就像检阅自己的部队一样，在他们面前缓缓踱步。
　　“黑火革新的人造访过。”米莱雅原地不动，读取其他人给她发送的情报，无数信息在她心中流动，被她分析得一清二楚。
　　关万仓脑海里浑浑噩噩地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它竭力让自己不去重复，好久才将这股冲动压下去，然后疲惫地跟上年轻力壮的鼠人。
　　“噢。”米莱雅记得潘瑞伊，她是那么明艳、凶残又无脑，除了能打之外一无是处，“那远古魔女呢？”
　　魔女身姿修长匀称，风情万种，比例完美，丰腴成熟，上身被胶质紧身衣紧紧裹住，极鼓胀，轮廓浑圆，好像随时要将它撑破一样，紧身衣的扣子承受着极大压力。她双唇鲜红，两眼蔚蓝，睫毛极长，眼影漆黑，皮肤苍白无血色，形成鲜明映衬，令人联想起鬼魅。
　　“没有后续……”杉木猫摇头，“他是高阁九州的流亡者，潘瑞伊亲手把他杀了，丢到鼠潮里，被虐杀，被烧毁。”
　　“可能是头发被压到了。”莉拉走向浴室，为徐炀准备洗脸的热水。
　　看到眼前这一队苍白军团、高级机器人和魔女，杉木猫头疼得很，惹是惹不起的。
　　无数信息涌入米莱雅的数字心智当中，她渐渐在心中勾勒起一张大网——青铜泰坦挖掘场发生电磁爆破，鼠潮出现，片木区的利家组被血洗，1号连接处赛博妖鬼首次现身，神空大厦爆破，物造光学的废旧工厂被洗劫一空。
　　他感觉不太舒服，也许是赛博精神病的前兆，他自觉在米莱雅面前失态，丢了京都无限的面子，连忙竭尽全力让自己站直，像一根竹竿。
　　杉木猫和他身边的安保人员们回过神来，记忆中仿佛发生些许断片，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永远米莱雅。”杉木猫机械地重复。
　　“怎么？”徐炀感到奇怪，“遇到什么麻烦了？”
　　“现在，我们的任务十分明显，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并回收这位远古魔女，她与之前的错误危机应有一定关联。”机器人向苍白军团与魔女敬礼，“汇报完毕。”
　　苍白军团的人在盔甲内部笑了一阵，低声交换看法，同时将注意力转向墓穴深处，里头漆黑一片。
　　——根据京都无限所掌握的情报，米莱雅的能力既不强化身体素质、也不包括远程杀伤手段、更不是现实操纵者，但她却未尝一败，每次都在极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唧唧唧唧？”旁边的鼠人问发生了什么。
　　“有头绪了吗？”一名白甲军士询问，“从哪里开始找远古魔女？”
　　“永远米莱雅。”腔调相同，不带任何私人感情，言语之中饱含诚挚与严谨。
　　法洛莎没心情开玩笑，她面向徐炀，欲言又止，一大堆话堵在心头，像洪水一样急欲倾泻而下，但她必须死死守住这个消息，绝不能把这事抖露出去。
　　她的神力枯竭了。
第105章大杀戮律和大回复律
　　法洛莎心乱了，她的念头像被丢进过榨汁机一样，出来的尽是些细碎的片段。
　　好不容易将神吞吃，获得了最完善的神力，如今它们却死气沉沉，就跟放凉了的肉汤一样凝固住，而且还在不断流逝，急需补充。
　　她扑倒徐炀，日行一善，转移注意力。徐炀陶醉于法洛莎的身体，而法洛莎则越来越冷静，完事之后就在一旁独自琢磨。
　　自己使用神力的经验不足，需要帮忙。可如果卑躬屈膝向远古神秘者求援的话，魔女生涯就要结束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神力变成一潭死水，而且不断枯竭，大概率是因为缺少自驱力，也就是说，因为完全是从神灵那里掠夺过来的力量，自己无法灵活使用，所以渐渐会沉寂下来，必须引入一股完全属于法洛莎自己的力量才行，就算很小也可以，目的是激活神力本体。
　　法洛莎集中意志力来驱动神力，它极不情愿地开始流动，但过程极其生涩，她感觉自己就像在用心灵去拖一座山峰一样，极难移动。
　　“也不成，誓约限制着。”法洛莎说，“如果大回复律会导致你的死亡，那我第一时间就不可能把它用出来，就算事后能把你救活也不行。”
　　然而，莉拉深知，一旦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法洛莎，凭她那个性，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施展，在全世界范围内掀起新兴魔女和人类互相残杀的血腥情形。
　　所谓的“巴克斯”成为过去，她剪掉头发，将它重新洗回黑色，买了一身新衣服，换掉之前街头风格的褴褛衣装，认真打理自己的外套和长裤，它们版型都很常规，没有丝毫出格之处，只是应季新品。
　　“然后再把我倒一倒。”徐炀笑道，“复原到死之前的状态。”
　　“还真是，就算把一条巨龙重现在这个时代，也不过是被战斗机活活炸死的水平。”
　　所以，只要将伊芙·安纳克给所有魔女加上的这副枷锁撤回，魔女们又能得到新一轮繁荣发展，公司需要对目前的控制手段加强百倍才能重新做到限制。
　　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力量……
　　曾经的街头雇佣兵、黑客魔女巴克斯已经完全称为历史，新的魔女吉冈水色，将全心全意向法洛莎效忠。
　　“禽兽往往活得自由。”徐炀把法洛莎压倒，“你说呢？回到你之前说的计划，你的大计划，到底是什么？”
　　“誓约还真是个复杂的东西。”徐炀想了想，“很难界定背叛与伤害吧。”
　　自那之后，法洛莎便开始认真地教育吉冈水色，帮她训练那些墨水野兽。
　　“怎么？讲什么的？”徐炀把智能屏幕放到一旁。
　　见到吉冈水色的决心，法洛莎也不知她未来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之前还认为她不是可造之材，现在看来，这种判断为之过早，至少她有改变的决心。
　　“300年前还有很多精怪和神奇动物吧，把它们都复原出来如何？”
　　“有什么好处吗？”
　　“啊……那么大杀戮律和大回复律一时间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意义。”法洛莎估计如果开启大杀戮律的话，方圆5000公里内的所有生命都会蒸发，大概覆盖30亿人类，瞬间给星球母亲减负三分之一。
　　这也是反魔女武器的原理，魔女的魔力太过贫弱，只要限制其神经对外部魔力源的敏感度，就足以使其无法动用魔力。
　　“原来如此，”徐炀深思，“我想，现在公司主义最仰仗的就是科技，靠科技发展出了如今的生产力，一定的生产力支撑着一定的社会形态。那么，只要科技与生产力仍然不变，世界迟早会过渡成这个样子。所以如果不能把科技用回复之律倒退的话，无论变动其他什么东西，世界都不会有大变化。”
　　“我要重建魔女评议会，这是之前说过的。”法洛莎说道，“你得帮我一把，帮我收集优秀的魔女们，让我来训练她们，然后我要举办秘密仪式。”
　　“现在轮到我的心被伤透了。”法洛莎轻轻咬住徐炀的耳垂，“你是一头禽兽。”
　　“鼠道是人们察觉不到的。”关万仓抖了抖胡须，“我锁定气味来找到你。”
　　莉拉观察法洛莎，她知道“大回复律”最可怕的用处，那就是将“魔力”恢复到3个世纪前。
　　徐炀正打算转移活动地点，关万仓便找上门来，它在阴暗的后门出没，被徐炀用摄像头发现。
　　“别胡闹。”徐炀亲吻她。
　　可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法洛莎背着手，故作严肃地在房间里光脚走来走去，徐炀则读书看报、增广见闻。
　　“能够升华我的力量。”法洛莎解释，“我从神那里获赠了神力，但我还不能随意运用，必须通过仪式来重新激活。回复之律是我的魔力，魔力与神力可以结合。”
　　“按我目前能用神力增幅的效力来算，大约3个世纪前。也就是‘大回复律’，它的时间限制不再是回退7天，而是300年。”
　　“300年……那时魔女战争还没开始，但在新泰西洲已经有许多公司登陆。嗯……把什么东西恢复到那个年代……抽象的东西可以吗？比如把‘科学技术水平’以大回复律扭曲到3百年前。”
　　巴克斯原先说要好好变化一番，她的新形象确实叫徐炀惊异。
　　露滴。
　　从哪再凑4个魔女呢？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徐炀赶紧过去找它，“没被跟踪吧？”
　　“也许行。”法洛莎想了下，“但你将不复存在了！覆盖范围太大，你也会受影响的，你身上有这个时代才拥有的东西，一旦它们被移除，你或许有性命危险。”
　　在第三次公司战争中，现实操纵者伊芙·安纳克以其魔力操纵现实，“所有的魔女都失去魔力”，即便它的效力随时间快速流失，但仍然有一定影响。
　　一定要弄一块露滴来吸食。
　　目前为止，法洛莎打定主意的还是拓展自己的魔女评议会，改头换面的巴克斯成为了她新的宠儿。
　　“我就是要让她看着，让你亲口承认。”法洛莎调皮，“我要伤透她的心。”
　　手头的追随者太少了，就101、102和巴克斯三个小魔女，要执行仪式，起码要7名魔女才行。
　　莉拉在房间里扫地，瞪了法洛莎一眼。
　　根据公司统计报告，如今的魔女和古代魔女相比，其魔力质量大幅下降，以至非常便于控制，也几乎没有魔女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达成突破。魔女的衰弱，不止源于神明凋零，也源于伊芙的诅咒。
　　“一定比莉拉强吧。”
　　“当然，我也一样。法洛莎，你对我来说最重要。”
　　公司人学校提供的教育不足，了解到赛丽塔那样渊博的魔女之后，徐炀更意识到文化素质的重要性。
　　所以，只要将“大回复律”的目标指定为“伊芙·安纳克曾经释放过的咒语”，把这条影响甚大的魔咒回退到数百年前不存在的状态，魔女们自发成长的速度就会加倍、自主突破的能力也大大加强。
　　相应的，等法洛莎意识到自己大回复律的这种效能，世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就是以神之力量驱动你的魔女能力。”
　　同时，她郑重其事地告诉所有人，她完全接受了吉冈水色这个名字，请大家不要再用“巴克斯”这个代号称呼她。
　　“是的，其二者结合的结果，就是一种空前强大的神术，以神的威仪驱使出‘回复之律’，它的效力要强大得多。说不定能把一些东西恢复到从前！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弄到更多小魔女，仪式需要人手。”
　　露滴就是信仰的结晶，源于忠诚崇拜者的意志，她知道秘密仪式可以完成这个过程，但必须召集一定数量的追随者才行。
　　“如果遇到特别难判定的，森林之主会介入。”法洛莎解释，“它那个境界的生命，历经数万年岁月，对世事的看法已经十分超然，能作出合适的决定。”
　　“那就是大回复律无用了？”法洛莎也是随便想想，没有规划。
　　“我不好说。”
　　“在当前的世界里，什么东西被回复到过去，会极大地改变整个世界的局势，使公司大受重创？”
　　“更强大的效力……比如？”
　　法洛莎抱紧徐炀，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变得好多，曾经我绝不会和人谈论我内心的这些计划和方案，但现在我忽然觉得我必须跟你讲，因为你对我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人。”
　　“最重要？比别的都重要？”
　　“我有一个‘大计划’。”法洛莎一下跳到床铺上，床剧烈摇晃一下。
　　“你预估能回到多久以前？”
　　“但它们也只有自保的余力，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法洛莎对那些地精和矮子没有好感。
　　“你还挂念这个？莉拉还在看着呢。”
　　过去的魔女评议会，虽然没有神明协助，再也没有新的女皇诞生，但还是有大量至尊魔女存在，她们的本领仍然是现在魔女望尘莫及的。
　　“脱瘾剂已经准备好了。”徐炀知道它不会贸然过来。
　　“不止如此。”关万仓直立起来，徐炀将它迎进去，“一支最可怕的队伍已经来猎杀你们了，我是来提醒你们做好准备的。”
第106章法洛莎大进步
　　关万仓来的匆忙，一切从简，徐炀将它带到侧厅当中，灯光因响动自行开启，一侧有壁炉、鱼缸和巨屏电视，另一侧则是立柜、白色书架和仿古仕女胸像，石板墙面上刻有奢华纹路，地砖则光滑整洁，这一切都叫关万仓无所适从，它的脚长着茧和厚皮，连连打滑。
　　它极少造访如此富贵奢华的场所，连带徐炀的形象在它心中都变得更模糊、更高大了些。
　　在徐炀吩咐下，一个合成人女佣走过来，殷勤地将关万仓带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去泡咖啡。
　　关万仓缩进沙发深处，又担心自己肮脏的毛皮弄脏了这些整洁的织锦，于是立刻挺直腰背，它还是习惯靠在山壁、污泥和茅草上，没有这么多要考虑的东西。
　　见关万仓局促不安的样子，徐炀坐到它对面。
　　“这只是个我们租的一个会所，”徐炀好言相劝，“没什么的，老关。”
　　“没什么。”关万仓重复了一遍，“……你们的‘没什么’，是鼠人想象不到、也无法适应的环境。”
　　不过，森林之主也不会白干活。法洛莎暗想。肯定要帮它做事来交换，而它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自己从极寒困苦之地释放出来。日后如果有余裕再说吧，难点在于，这家伙已经被公司折磨得失去力量，只能完全依靠外部力量施救。
　　“我还以为能很方便地将忠犬带到我身边呢，她也太倒霉了。”法洛莎嘀咕。
　　法洛莎下来查探，她只对莎莉感兴趣，不想搭理普通老鼠，很快又回屋睡觉。莉拉则走向关万仓之前来的方向，侦测可疑的追踪。
　　“战斗其实麻烦，我有射程问题。”法洛莎闭起一只眼睛，对徐炀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这是从短视频里学来的，“我的朋友们说我的魔力什么都好，就是距离太短了，即便现在恢复全盛，也就只能解决目视范围内的问题罢了。”
　　徐炀忍不住想起那支鼎鼎大名的“苍白军团”，灯塔核心的常规武装，成员皆是新泰西洲纯血居民，心高气傲、训练有素，致力于贯彻灯塔核心的先进理念。
　　他和崔俊友交流了一番，老崔表示他会低调一些，顺便又怒斥了一番灯塔核心，指责他们对这个世界毫不爱护，将废土、酸雨和人工垃圾留给子孙后代。
　　魔女们各有能力和底牌，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就贸然交手，必然会吃大亏。而且灯塔核心从不自己培养魔女，都是从世界各地征募精锐魔女，魔女团队人数不多，但个个实力超群，没有一个庸才。
　　尤其是魔女，在魔女对抗当中，情报是重中之重。
　　“我也知道那座采掘场关系着太多东西，马特奥来接触鼠村的时候就提到它了。”关万仓解释，“现在，又来了一支新的队伍，其中包括一些穿白色盔甲的高科技军队，他们掩护一个魔女和一个瘦高的机器人行动，他们一直在调查情报，肯定有自己的盘算。”
　　“足够隐蔽，”关万仓站起来，它还是不习惯沙发，“很多公司都钻进地下想找鼠人麻烦，但找不到的，鼠村在大海底下。”
　　“黑客手段呢？”法洛莎皱眉，“竭尽你的本事，用什么软件呀、密码呀，确保信息交流的隐蔽性和匿名性，然后再联络。”
　　“你说有可怕的队伍到来，到底是什么？”徐炀对任何危险都很警觉。
　　“公司又不傻，不管给潘瑞伊发什么神神叨叨的内容，都会被截获。”徐炀解释，“她已经进入了信息壁垒当中。”
　　“对那魔女的力量，你有所了解吗？”徐炀问道。
　　“恐怕不行。”徐炀摸摸她，“理解一下吧。”
　　“不要。”法洛莎在床铺上翻滚，“这里什么都有，我们要去哪？”
　　“鼠人们永远无法过上这样的生活。”关万仓说。
　　“嗯……”徐炀沉吟，不断分析接下来事态发展的可能性。
　　“那座青铜泰坦采掘场，和你们的关系非常密切吧。”关万仓道，“你们特地去了采掘场一趟。”
　　合成人女仆端来咖啡，招待关万仓，它浅浅抿了一口，对苦涩饮料不感兴趣，倒是被精致瓷杯吸引了注意力，爱不释手。
　　“对，而且誓约能升级。”法洛莎也想到这一点，“森林之主有办法强化誓约的效果，这样一来，誓约不仅能让我们保持忠诚，还能传达信息。”
　　“那可以把床给搬过去吗？”法洛莎拉了拉柔软的蚕丝被，她从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地方，胜过任何乡村酒店和城堡。
　　“没用。”徐炀说，“公司监控着她的手机、社交媒体和个人账户，无法和她建立安全的沟通方式。”
　　“那可太方便了。”徐炀点头。在灵魂中进行沟通，公司总无法追踪了。
　　关万仓捋了捋胡须，微微点头。莎莉被邮票迷住，这一点叫关万仓始终无法忘怀，它想让圣者回到原先的状态，自由、纯洁。
　　回到主卧室，徐炀打点行装。
　　“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安全。”徐炀解释，“灯塔核心的调查队来了，我们必须避开，鼠村是个好地方，如果鼠村能藏的下老鼠一族，也可以让我们暂避风头。”
　　“我听说过。”关万仓想了下，“灯塔核心是巨型企业中最神秘的。”
　　“那我们准备一下，马上就跟您出发。”徐炀道。
　　考虑到各巨型企业之间势如水火的关系，即便是灯塔核心也只能派出一支小队进入京都无限的辖区，不能派遣重兵，以免引起纠纷。问题在于，就算是这样一支规模不大的队伍，对如今的徐炀来说也是极难对付的。
　　“噢，”法洛莎语气慵懒，“走之前……再联络一些重要的人吧。”
　　白色盔甲的高科技军队。
　　“员工很少，在新泰西洲自我封锁，沉浸在不受打扰的孤立当中。”徐炀点头，“所有巨型企业里最不好惹的一个。”
　　“你怎么变得心思缜密。”徐炀没想到法洛莎会开始出谋划策。
　　“带我们去鼠村看看吧。”徐炀道，“我们也不能在这种安逸中度日了，你所提到的队伍，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威胁。”
　　“首先是葛城浅。”法洛莎一只手撑着头，“叫她先等几天，同时注意铃木之泉那边，看有没有奇怪的人前去搜查。”
　　“也是。”徐炀想到鼠村可能是个沟通不便、原始落后的地方，等到了那边，再想和现实世界达成联系就有些麻烦了。
　　“该走了。”他轻声把法洛莎唤醒。
　　“接下来是崔俊友。”法洛莎道，“他的立场是反公司，而现在来了公司中的精英小队，说不定顺手把他灭了。”
　　“是的。”徐炀点头，“不是一趟，好几趟，一切都因它而起。”
　　“你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徐炀第一次见法洛莎能从现代角度思考问题。
　　他们所穿戴的白色甲胄被称为单兵甲，全称“单兵全地形战斗方案装甲”，兼具动力甲的坚固和纳米甲的轻盈便捷，和穿戴者本人的DNA代码相锁定，无法被缴获，从服役到战死都只追随一名士兵，带有一定智能，可以跟随一名士兵在战斗中不断成长，反复吸收战斗经验，具有很高拓展性。
　　“我不熟悉。”关万仓无法确认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内容，它只知道那魔女游刃有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操控当中。
　　“也许是灯塔核心的调查队。”徐炀说，“他们闻着味就来了，灯塔核心经常搜索远古魔女遗产，甚至试图寻找外星文明残骸。”
　　他沟通葛城浅，让她小心点，先积攒力量、观察铃木之泉，不要一开始就鼓张声势。葛城浅很快就回复同意。
　　“你的能力在战斗中有很大帮助。”徐炀说，“我还以为你会先选择和他们交战。”
　　能力未知的魔女、穿戴单兵甲的苍白军团、神秘的机器人，这三者无论哪一个都不好应付。
　　“他们是冲我来的。”法洛莎想得很清楚，“他们首先是要追杀我，所以我也必须关心一下。”
　　“我知道，早就准备好了。”徐炀点头，“鼠村是个隐蔽的地方吧。”
　　“等到高阁九州在公司战争中被击溃，潘瑞伊才能自由。”徐炀说，“但我能感受到她还在誓约中。”
　　“最后是潘瑞伊。”法洛莎从网上搜索潘瑞伊之前在镇暴机动队服役时留下的官方联系方式，“好久没和她联系了。”
　　“我们之前有约定。”关万仓想弄到脱瘾剂，帮莎莉摆脱瘾疾。
　　“而现在有太多超视距打击的手段了。”徐炀点头，“稍不留神你就会死。”
　　“撤到鼠村后，下一步是做什么呢？”法洛莎问，“总不会一直待在老鼠之家吧。”
　　“办个公司，让咱们伪装成一个企业，这样才能展开活动。”徐炀开始想公司的名字，“你的变化真的很大，法洛莎，你能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能从宏观的角度看问题……你应该成为新公司魔女部门的部长。”
第107章鼠村
　　拿到脱瘾剂后，徐炀在关万仓带领下去拜访莎莉。
　　此行最重要的就是设法让莎莉从邮票成瘾中解脱出来，其次则是了解鼠人们目前的生活状况。
　　他们走的不是寻常的公路和空中通道，而是鼠人们在会津城各地钻挖出来的密道，统称为“大迷宫”或“鼠道”，连接各处通风口、竖井、地构、下水道、废弃地铁和停车场，已然将会津城渗透成筛子一样。
　　鼠人为了生存绞尽脑汁，但它们不受欢迎，连本地黑市和帮派都不愿和鼠人接触，令它们的境况尤为孤立，对它们而言，人类社会是遥远的孤岛。
　　迷宫鼠道相当隐蔽，可以最大限度防止窥探，不过也不便人类行动。
　　徐炀躬身穿行，其他人紧随其后，这里的环境对他们来说还是太狭窄了些，鼠人们则灵活穿梭，速度极快，如道道黑影，从他们身边掠过。
　　若非知道鼠人们没有敌意，在这里行走会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
　　“哦，放着吧，我有空会看的。”莎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残留的气味，然后又心满意足地呼出。她陶醉在极乐当中，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脱离的。
　　依靠这座地热发电机带来的能源和热力，鼠人们建立了巨大的蘑菇地来维持生活，也去会津城收集垃圾原料，获取生存资源。
　　关万仓带他们远离会津城，在鼠道中穿行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一片能听到轰轰水声的大地洞里，周围岩壁布满缝隙，空气潮湿，不断有流水从中沁出。
　　“我带了点礼物来。”徐炀把脱瘾剂放在桌上，“沉迷邮票会损害你的健康，你的族人需要你保持清醒。这些脱瘾剂……”
　　“是利用了地热能。”莉拉侦测到前方的情形，“鼠人们靠地热发电设施提供能源。”
　　有些灰毛公鼠人在里面奋力劳作，照顾蘑菇，采摘其中成熟的，但它们数量不多，黑毛硕鼠更是一个也看不到，需要大量母鼠人和小鼠协力才能维持蘑菇地繁荣。
　　最下层的是灰毛公鼠，负责完成一切苦活累活，绝无翻身可能，永远承担最危险、最劳累的活动。
　　莎莉的居所位于鼠人聚居地的正中央，离地面很高，下方用巨大的金属管支撑，只有一把梯子连接莎莉专属的悬空高楼与地面。
　　“我们胜在消息，但弱在科技。”关万仓保有大量老鼠特征，胡须不断颤抖，声音也嘶哑尖锐，“如果我们有先进的技术，一切都会变样。”
　　它带徐炀他们靠近一座嵌在岩壁上的巨大机组，这机器就像一个刺入大地深处的黑色巨锥，严丝合缝，外壳以合金打造，坚不可摧，中央橘红色灯光明亮，散发出滚滚热气，运作时轰鸣不断，仿佛内蕴雷霆，海水滚入其中，用于冷却，同时释出大量高温蒸汽。
　　徐炀爬梯子上去，推门看见莎莉，她正悠闲地躺在一张破烂沙发上，尾巴从臀部中间翘起，百无聊赖地摇来摇去，她身穿简陋睡衣，体毛还是比较茂盛，尤其是腹部之下的部分。
　　“他们曾经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工作呢。”莎莉在沙发上显得无比懒散，“我再让他们提出一次邀请，然后我再好好答应，不就解决了吗？”
　　“但那是重要的希望。”关万仓嗅闻空气中的臭味，它能从中分辨出细小的信息素，“不停有人类在窥探，而鼠人青壮一代已经死伤殆尽，只有圣者有能力保护我们。”
　　“概率一定很小。”徐炀并未听说过其他老鼠魔女，莎莉有可能是全球第一个。
　　直到莎莉的声音从高处传来，示意徐炀他们可以爬上，两头黑毛硕鼠才结束纠缠，走到一旁，但很是警觉地盯着他们，唯恐他们会做任何不利于莎莉安全的事情。
　　鼠村到了。
　　“胜算如何？”就徐炀看来，鼠人们绝无能力在整装齐发的公司安保队面前幸存。
　　而最高层便是像莎莉这样具有超凡力量的鼠人，因其能带来的卓越贡献和独特魔力，成为整个鼠人社会的领袖。
　　“对，大海底下。”关万仓抬头，指向被黑幕包裹的岩顶，“这就是我们藏身的地方，我们叫它黑色海渊。”
　　“我们这是到海底了？”法洛莎闭上眼睛，呼吸空气中的水汽。
　　“这是什么话。”徐炀摇头，“他们只会压榨你、欺骗你。”
　　她脑海中的斑斓巨兽发出嘶吼，法洛莎已经吸收了神明的许多力量，大海对她来说就像回到自己的宫殿一样，海水从来都是神明的御座，直到神明被害，人们才敢扬帆远航。
　　“会给我更多邮票的。”莎莉软绵绵瘫着，“……我和我的族人都可以去上班，到地面去……地面比鼠村好啊，鼠村什么都没有……我看到了地面……太美了……”
　　“新生的孩子是我们最重要的瑰宝。”关万仓说，“它们当中可能诞生出第二个圣者。”
　　再上一层是母鼠人，享受着灰毛鼠的照顾，并且因为能够生育，受到相当程度的优待。
　　再上是白毛鼠人，因为远超其他鼠人的智慧而成为社会的学者、智囊和关键角色，有能力推动鼠人社会进步。
　　50年前的大鼠潮比现在规模还要宏大百倍，但却轻松被人类打回地下，再无声息，可见鼠人和人类战力代差之大。
　　巨锥的外壳上写有“永森科技”的字样，徐炀记得这是列岛洲一家能源公司，不过已经倒闭很多年了。眼前这部机器应该是它们设计的一种大型海底地热发电机，中央是巨大竖井，连接地下的汽水混合物，从而制造电力。
　　“原来是靠吃蘑菇吗？”徐炀不禁感到好奇。
　　“的确如此。”关万仓带他们穿过蘑菇田中间的道路。
　　徐炀抬头，正上方应该是安久市的沙滩，当人们在沙滩上观察海洋垃圾和灰暗阳光的时候，底下亦有大群鼠人徘徊，在海底之下生存。
　　“你们想干什么？”莎莉刚刚吸完邮票，地上甩着两包开口的绿色塑料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气息，叫人闻了头晕。法洛莎挥了挥手，试图扇去这股恶心味道。
　　鼠人们的社会阶级分明，一览无余了。徐炀一边往上爬一边在心中揣摩。
　　这些蘑菇在生长中放出淡蓝色荧光，因此在黑暗中特别醒目，像大片大片蓝色颜料泼洒在无垠黑暗当中，立刻点亮这片地下世界，再往前走，视野愈开拓，一望无际，空气也微微灼热起来。
　　“她就在那，我们的领袖，我们的圣者。”关万仓原地徘徊了一下，然后四肢着地爬到梯子附近，两个黑毛硕鼠拿着手枪和菜刀过来，对它指指点点，还恼火地用手指徐炀他们。
　　再上则是黑毛硕鼠，凭借一定形貌、身体的优势，而成为鼠人社会的中坚，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享有优先择偶权。
　　发电机底部周围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值钱东西，如银器、电路板、人类植入物和罐头，还有个小雕像设在前面，它的形状像一个操控雷电和火焰的巨鼠。随着时间流逝，有些鼠人已经将这座发电机当做神明来崇拜。
　　徐炀看到朦胧的光亮，定睛一看，却是大片大片方形切割的巨型蘑菇田，从中生长着无数菌丝缠绕的菇类，鼠人们耕作其中，忙碌不堪。
　　关万仓在群鼠当中有很高威望，它在前引路，其余鼠人不敢打搅，唯有几头体态肥硕的母鼠人，怀着众多鼠胎，形象硕大，犹如小山，懒洋洋地躺在鼠道当中，其他鼠人不断搬运食物过来喂她们，关万仓也不敢打扰它们备胎，宁愿绕行。
　　之前对会津城的强攻已经榨干了这个族群的未来，需要极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徐炀看向远处的简陋房屋，鼠人连屋子也是靠菌丝互相缠绕搭建而成，再拼上大量钢板、木板和钉子，勉强构成一座座圆顶小屋，看起来简陋至极。
　　“你们就不怕海水压塌洞窟，将你们全部毁灭吗？”法洛莎兴致勃勃，她感觉自己能引动这上方的大海之力，叫这几万头幸存鼠人死得干干净净，那场面该多好玩！
　　列岛洲由大量零碎岛屿组成，安久市和会津城自然也位于一座大岛上，被称为“白岛”，这里和公司总部上京之间有狭窄陆桥相连，交通便利。
　　“如果我们有别的地方可去，我们又怎么会选择栖息在这。”关万仓有些恼怒地抖了抖胡须。
　　继续在黑暗中穿梭，鼠人繁衍的故土渐渐靠近。
　　“打起精神来，人类会发起复仇，”徐炀说，“你们之前杀了太多人，公司不会允许类似的事件再发生。”
　　“你的族人们去打工，还是去抢、去偷来的这些邮票？”徐炀看到一旁柜子里还存着不少邮票。
　　“跟你有什么关系？哈啊……”莎莉双手枕在脑后，邮票让她飘飘欲仙，“随意在鼠村参观一番吧，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食物我们供应不起，自己解决。邮票可以一块抽，只要付够钱……而说教的部分，留给你们自己人吧。”
第108章鼠人族走上正道
　　见莎莉颓废的样子，徐炀只觉得多说无益。
　　在他看来，如果人的本心不想自救，外力很难搞定，他们会自己蜷缩一团，排斥任何劝说。而要是一个人下定改变的决心，那用不着别人提醒，自己就会火急火燎开始行动。
　　徐炀的目光在屋子内壁上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墙上一座地图上，瞬间就被它深深吸引。
　　是永森科技海底采矿工业园的布局图。
　　这家公司遗留的地热发电站成为鼠村的能源供应，根据地图显示，发电站的本来是供应海窟另一侧的工业园的。
　　这座工业园规模可不小。
　　“是因为自带安防设施吗？”徐炀好奇。
　　她感觉自己正在和一头猛兽对峙，渺小老鼠瞬间就会被吞噬。
　　“是她……是她先……”莎莉将口水咽回去，魔力在她体内紊乱涌动，她受邮票侵蚀而崩毁的理智正在动摇。
　　“你……”莎莉背靠墙壁，退无可退，头晕目眩。
　　“你对她做了什么？”关万仓大吃一惊。
　　“……我能得到什么？”
　　“永森的海底工业园就在这附近？”徐炀指向地图，“你们用上了吗？这规模可不小啊。”
　　“我要……邮票！”莎莉发出尖锐声音，两眼布满血丝，两手放出微微光亮，一手是类似电磁脉冲的火花，一手是墨绿色的生物增强魔力。
　　“就靠桌上的脱瘾剂。”徐炀指向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脱瘾剂，它们密封在苍白盒子当中，看起来远没有绿包装的邮票那样诱人。
　　就在离这鼠人聚落不远的地方，竟有一个规模完整的海底作业基地！如果它能归我们所有，这将成为新公司的第一座资产。
　　莎莉烦躁得抓耳挠腮。
　　它看着莎莉长大，这孩子一直都聪明、审慎、责任心强，直到马特奥将邮票介绍给她，于是过去的梦碎了满地，留下一个畸形。
　　见徐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地图，莎莉发出一声轻蔑哼声。
　　“当然，我也想……”莎莉爬起来，她从沙发底下拖出来一张脏毯子裹住自己的身体，走到地图旁边，“不然为什么我把这地图从园区外面带回来，有时候也会幻想着，能不能攻进这地方……但做不到。”
　　“如果你们被屠灭，到时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了。”法洛莎作出一副同情的样子，她张开双臂，想将莎莉拥入怀中，“到你的新神这边来。”
　　“怎么戒？”莎莉喘着粗气。
　　——回复之律。
　　莎莉不断急促呼吸。
　　“是我亲手复活你呢，你的敬意去哪了？”法洛莎慢慢走到莎莉面前，她下意识往后退，法洛莎的目光叫莎莉感到不安。
　　她感到古怪，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又猛力将邮票扯开，可下一秒，就跟变戏法一样，邮票的缺口无影无踪，她仍然拿着一包完好的邮票，根本无法吸食。
　　“我可以倒转你的痛苦，”法洛莎说，“你可以尽情地享用你的迷幻，然后我再把你的身体重置回健康的状态，这是我对你的恩赐，只要你为我服务，当我的忠仆，充实我手下的阵容。”
　　“别这么急嘛。”莎莉爬到破柜子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新的邮票，打算再放纵一次，这滋味实在叫她欲罢不能。
　　“你别无选择。”法洛莎伸出手，送到莎莉嘴边，“亲吻我的手指，说‘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
　　“你都做了什么？”她长长喘气，空气仿佛不能从肺部顺畅流出。
　　“另一方面。”徐炀提示，“莎莉，你也可以不听法洛莎的安排，不成为她的奴隶。你可以戒掉‘邮票’，当一个正常又聪慧的领袖，维持鼠人的秩序。”
　　刹那间，莎莉翻滚在地，发出阵阵愉快尖叫声，捂住自己的口鼻，浑身肌肉都抽搐起来，两眼翻白，舌头外露。
　　“可怜虫。”法洛莎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释放魔力。
　　“我会增强你的力量，发挥你的潜能，放纵你的渴望。”
　　“正道……”莎莉神情茫然，“什么是正道？”
　　莎莉将邮票撕开，刚想凑上去吸两口，邮票就突兀恢复成完好无损的状态，她只闻到外包装的塑料味。
　　“你想干什么？”莎莉赖躺在沙发上，用手揉自己的头发，享受头晕目眩的感觉，“你呀……盯着它看，想干什么呢？”
　　“离我们远点……”莎莉喉咙发干，“我们在这里……挺好的。”
　　“你疯了。”莎莉发出阴险的吱吱声，“这是我的地盘，我会让我的同胞们把你们杀个精光。”
　　“你的破烂王国和你的破烂同胞。”法洛莎摇头。
　　法洛莎的形象在她眼中忽然变得尤为高大，她感到视野模糊，一切仿佛沉进彩色泡影当中，像一幅随意泼洒颜料的画，唯有法洛莎的模样特别清晰，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她不确定这是法洛莎的某种新力量，还是自己邮票磕太多的结果，亦或是二者兼有。
　　外头鼠人们已经把梯子搭回去，好几个愤怒的大黑鼠拿着手枪，要上来和徐炀他们拼命。莎莉爬到外面，告诉下面焦急的鼠人自己没事。
　　徐炀知道是法洛莎在捣鬼，转过头，正看到她露出冷酷笑容。
　　“你们给了两个抉择。”莎莉坐在门口，阴沉地凝视徐炀和法洛莎，“你们都不是真心对我好，而是想利用我，利用我的同胞。”
　　她又拿起脏毛巾，这次是用力擦拭自己流出来的鼻血，看到毛巾上的血迹、污垢和地上自己吐出来的秽物，莎莉目光涣散。
　　“不不，”莎莉摇头，“我们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你看，外面的地热发电机，我们把它的供电模式更改，从输向海底工业基地，改成输向我们的家园，打算让基地里的防卫设施停摆。呼……”
　　“关万仓……”莎莉哑着嗓子望向老白毛鼠。令她极度失望的是，关万仓选择低下了头。
　　“回复到她之前‘正嗨’的状态。”法洛莎打了个响指，“这不是很方便吗？只是回到之前快乐的状态，又不会进一步损伤身体。”
　　“我是魔女的新神。”法洛莎居高临下凝视莎莉，“你的能力很强大呢，我想好好享用你的忠诚，我想你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奉献给我。”
　　她已经过量吸食好几天了，整个人始终在半梦半醒当中，从牙齿中沁出血来。
　　“离我远点……”
　　“发展生产，学习技术。教育孩童，走向开化。”
　　莎莉面容扭曲，嘴角流涎，不安地抓挠自己的胸口。
　　“然后呢？”徐炀追问。
　　“……我们不想伤害你。”徐炀道，“别妄动。”
　　莎莉也察觉到不对，转头盯住法洛莎：“是你？你想干什么？”
　　莎莉癫狂地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吐出大量唾液，良久才爬起来，用一张脏毛巾擦自己的脸，痛苦又困惑地看向法洛莎。
　　她走到外面，把连接高屋和地面的梯子一脚踹倒，它落在地上发出沉重响声，下面的鼠人们吱吱乱叫，却一时无法上来，手忙脚乱地去搀扶那巨大的梯子。
　　永森科技在海底投资修建了规模巨大的园区，不仅包括最外围的地热发电站，还包括内部的研发室、工厂生产线、员工宿舍、机器人维修所、海底矿场和车库等全套设施，雄心勃勃，打算在附近的海底开辟一番事业。
　　“哎……”关万仓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切，只感到无尽心酸，每次看到莎莉颓废的样子，他都感觉有一把锯子在自己衰老的心上拉来拉去。
　　“奴隶种族的奴隶女王啊，”法洛莎声音低沉，持续施加压迫，她的声音有种磁性，拉扯着莎莉的决心，“你的种族与人类交战这么多年，除了战败的苦果之外什么都没得到，你的族群还将继续被虐杀，直到从这片大地上彻底消失，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很难说你们在这里能有什么未来，”徐炀手指外头那大片圆顶屋子、蘑菇田和劳动的鼠人，“你明明应该帮鼠人族走上正轨，它们中有多少死在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冲突当中？它们心甘情愿地服从你，把你奉为领袖，所以，不管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现在都肩负着极其重大的责任——引导你的族人走向正道。”
　　它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它只知道，如果任莎莉享受邮票，她最终会形销骨立，暴毙在这狭小、阴暗的鼠村里。
　　又是电磁脉冲。徐炀在这方面吃了太多亏，讨厌的要死，必须警惕。如果莎莉的电磁脉冲爆发开来，难以想象其后果，虽有法洛莎用回复之律兜底，但吃苦肯定是难免的。
　　“我不知道……”莎莉有些迷糊，“……大家……真能做到吗……如果这是鼠人的正道，那你们呢？”
　　“我们？我们的正道就是做好觉悟，积攒实力，然后击败所有巨型企业。”徐炀语气坚决，“把我们本该享有的自由、尊严和财富，全都从资本手中夺回来！”
第109章超巨大的海兽
　　徐炀之前就设想过第二秩序的方针。
　　先找地盘栖身，再招募魔女和武装部队来扩大实力，联合其他志同道合的势力和阵营，形成反抗军，战胜巨型企业铸造的铁幕，跨越赛博时代，将整个世界引入新纪元，构造新型社会，结束折磨、压迫和分化，摆脱公司主义的束缚，让整个文明有点真正意义上的追求，寻找进步。
　　在这过程中，莎莉如果醒悟、愿意帮忙就还好，如果还是被邮票拿捏，徐炀也只能离开鼠村，直奔几里外那座工业园去了。
　　莎莉凝望徐炀，心里已经忽然腾起鼠人族未来璀璨的画面。
　　走向开化……
　　各级鼠人能在地面上建立自己的新社会，和人类共同进步，最重要的是，自己成为鼠人们万世赞颂的真正“圣者”，作为改变鼠族命运的存在青史留名。
　　长期被鼠人们拥戴、敬畏，莎莉也有自己的虚荣心。
　　“那就多谢了。”徐炀正苦恼自己体格不行。
　　“记住一件事，”莎莉向法洛莎冷冷地说，“这里是鼠村，你那一套威逼利诱行不通的。”
　　“有股率真的美。”
　　“谢谢夸奖。”莎莉心中暗喜，她召唤出生命之魔力，“我可以用魔力增强你的体质……那些超尺寸的巨大鼠族就是这样诞生的，接受我的祝福之后，你将变得更加健康、肌肉膨胀、充满活力，而且几乎免疫疾病。”
　　羸弱的神明自然也有盲目愚蠢的后代，它们在大海之中游荡着，追求暴力。
　　他立时让莎莉住手，以免自己过度膨胀，变成那种肌肉巨人，那就大可不必了。
　　“现在。”莎莉走向门外，“让我带你们看看那座‘工业园’现在的情状，你们也许不会猜到，一头巨大的海兽已经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巢穴。”
　　魔力流过身躯，他肌肉变得健硕、心脏变得强韧、个头好像都稍长了些，浑身结实许多，不再是原先干瘦上班族的身躯，像是经过2~3年的专业健身，身材轮廓都更加顺眼。
　　她比其他人都更加关心巨大海兽，此时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
　　要么听从法洛莎的指示，彻底放纵，在她的魔力下无拘无束地享受“邮票”，同时获得她的教诲和指引，在新的魔女秩序中获得一席之地。而代价则是对她言听计从，沦入她掌控当中。
　　阳光从海面照射下来已经相当微弱，徐炀贴近幕墙，往深海细看，勉强从一团黑暗中分辨出海藻、贝壳、沙砾和一群群粉色小鱼。
　　关万仓长长松了一口气。
　　“是啊，当然了，”法洛莎低语，“它们其实是很温柔的，是神的子嗣们呢。”
　　如果颓废到死的话，就没脸当这个“圣者”了。
　　每当发生对巨型海洋生物的目击，在新闻上都会引发几天热点讨论，巨型企业也尝试过捕捉这些神秘生物，但通常进展不顺，因为它们栖息在深海，而且类似魔女，拥有一定程度的超自然力量。
　　莎莉听到密密麻麻的嗡嗡声，搅得她头晕脑胀，循着声音往外看，莎莉竟看到数不清的鼠人正围在高屋底下，眼巴巴地往上看。
　　莎莉显然也有自己的野心。徐炀暗想。不过目前看来也就这样了，有待发展。
　　“魔女们如此尊敬神，”徐炀判断，“那海兽一定也是魔女们崇拜的对象了。”
　　只要莎莉愿意帮忙，好处实在太多。鼠人可以牵制公司的注意力、提供整座会津城的侦察情报，如果需要劳动力，也可以从鼠村中雇佣。
　　要么听从徐炀的见解，戒除“邮票”，恢复清醒的神智，让自己脑子好使点。
　　“多谢。”徐炀向莎莉点点头。
　　“你觉得你能控制我？”莎莉厌恨地瞪了法洛莎一眼，“我是鼠人的领袖，不会当谁的手下。”
　　“幼稚。”法洛莎嘀咕，“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知恩图报。”
　　巨大海兽？这一点倒是引起了徐炀的注意，法洛莎也连忙提高警觉，有关海洋的一切现在都是她的领域范围。
　　“肮脏的祝福。”法洛莎极度嫉恨，特别想用回复之律把徐炀的身体变回脆弱的样子。
　　“你啊，瘾疾缠身的弱者，”她说，“魔女评议会支配世界的时候，悔恨将是你唯一能体验到的情感。”
　　呜，恨不得将它们切片作羹，大快朵颐。法洛莎暗想，现在正缺神力补充！再孱弱的子嗣身上都携带着一部分神力，何况就那母老鼠的描述来看，那家伙好像个头还不小。
　　她疲惫地爬到桌边，将那些脱瘾剂好好收起，宣誓了她的态度，她又把柜子里的邮票全部搜出来，交给徐炀。
　　徐炀看法洛莎一直舔嘴唇，简直是下一站要到餐厅一样，察觉到徐炀的目光，法洛莎才有所掩饰，转而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
　　猩红改造作为魔女主导的巨型企业，代表了公司时代魔女们的态度，该公司每年都颁布对巨型海洋神秘生物的调查报告，划分它们的栖息范围，并要求各大公司将有关海域设定为禁渔区，以免与其发生交集。
　　旁边的仆人鼠给她抱过来斗篷和帽子，让她像个鼠中贵妇一样行走，时时刻刻彰显自己和普通鼠人之间的差异。
　　关万仓也在急切地等待莎莉的决断，这关系到鼠人未来的命运。
　　不过，徐炀能力增强，岂不是能将私密生活再提到一个新的高度？她又开始浮想联翩。而且徐炀连外貌都变得年轻了些，回到了24、25岁的模样。
　　莎莉伸出她带绒毛、细长的手指，和徐炀握了握，莎莉的手握起来像没有骨头，软绵绵的。徐炀打量莎莉的容貌，略显肮脏，而且长期吸食邮票，两颊凹陷、眼袋厚重、肤质很差。
　　他把这些害人东西收集起来，有机会就找个合适地方销毁。
　　这条通道蔓延通向一个建立在海底的工业园，有圆弧状穹顶保护，大概2公里长，隔着透明玻璃，可以依稀看到周围漆黑幽暗的海底。
　　可爱的孩子，好吃的孩子……
　　“而且不可战胜。”莎莉带他们爬下自己的高屋。
　　徐炀画的饼先不谈，最主要还是邮票对自己所造成的戕害太大。身体上的伤害可以用生命魔力修复，脑神经和心智的损害是不可逆的。
　　“让我们以伙伴的身份合作吧。”徐炀向莎莉伸手。
　　它们不知道莎莉发生了什么，但关切圣者的安危，摩肩接踵，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
　　莎莉释出她的魔力，在生命魔力的祝福下，徐炀几乎有再度发育的感觉。
　　“不用，他糊弄你的，”法洛莎继续施加诱惑，变换她的谎言，“向新神跪拜的话，我会让你的力量变得空前强大，你展现出令我感兴趣的潜质，有机会加入我所重建的魔女评议会，主导魔女们的秩序。你也无需担心邮票对你身体的损害，我会复原你身体的损伤。”
　　“从人们胆敢横渡大海的时候，”徐炀回忆过去的奇闻异事，“就已经有巨大海兽的故事了，它们袭击船只，吞噬人命。”
　　显然，魔女们对巨大海兽很是敬畏。
　　现在徐炀带来了某种代替手段，试一试也无妨。
　　“前提是，”徐炀见莎莉有些动摇，“你必须用脱瘾剂来逐步解除对邮票的依赖，脱瘾剂会给你类似的感觉，但不会成瘾，而且对身体损害不大。”
　　它们彼此交织，犹如夜里的彩色壁画，永远只能窥见一角，碍于光线不足，无法欣赏全貌。
　　“就在前面。”莎莉指向远处的工业园，“那个给我们留下了地热站的永森科技，他们雄心勃勃的计划忽然中断，就是因为遭到巨大海兽的突然入侵。我们也不敢靠近了。”
　　“在我们看来，”莎莉冷笑，“它就是一个令鼠人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有多渺小的参照物。”
　　莎莉抓挠门框。
　　“你一定很了解吧。”徐炀观察法洛莎。
　　法洛莎微微一笑。
　　“嘶……”一听要戒除邮票，莎莉还是下意识犹豫了。
　　“远古的时候，它们势力更加庞大，需要定期祭祀，以免它们登岸食人。”法洛莎轻声讲述古代的故事，“许多人疯狂崇拜，以至于自己身上发生变化，沉入大海，宁愿出卖自己的灵魂，成为它们的奴仆，它们尤其喜欢掠夺妇人，作为新子嗣的苗床。”
　　“不好看吧。”莎莉对徐炀的注视感到惭愧，很少有人这样平视她，鼠人只会低头臣服，人类则对她避之不及。
　　而且，法洛莎的态度尤其叫莎莉逆反。
　　“尽情享受你的话语，”莎莉分毫不让，“未来鼠人的世界愈加繁荣，我的同胞们尊我为圣。”
　　而且，它们也可以帮自己探索永森工业园，那才是下一步计划的重点。
　　她带他们远离鼠族聚落，钻入一条无光的分叉路口，沿路口往西又走了1公里左右，这才来到一座海底通道，它通过玻璃幕墙与海水隔绝。
　　无比巨大的海兽，就在附近……徐炀屏住呼吸，深海的任何异动都容易叫人联想起某类巨大难测生命。法洛莎心灵中，被吞食的神明意志更是激动万分，她一只手按在胸口，压抑狂暴的心跳。
　　甚至还能听到日之炎多的求救，它被压制在遥远海渊中央，声声炎多断人肠。
第110章神明的子嗣
　　“炎多——炎多——”日之炎多十分苦恼，被监禁在海渊深处，尺寸惊人的合金刑具将它从头到脚死死锁定，一座海面核电站建立在它头顶正上方，提供压制这头巨物所需的无穷能源。
　　过去，公司联盟刚刚战胜魔女评议会的时候，他们如日中天，有能力集中全世界人力物力来狩猎魔女之外的超凡神秘，还修筑一系列巨构建筑来压制外部种族，尽可能搜捕和关押远古神秘者，让它们远离文明社会。
　　所谓外部种族，本体都是陨石般的生命，从星辰中陨落下来，原本适合在星空当中游荡，如今却被压制在大地之上，成为稀有矿产的源头。
　　从日之炎多身上开采出来的矿物被称为“炎多金属”，材料强度极高，耐温性能举世无双，专门用于打造动力装甲和巨型战舰，是技术发展梦寐以求的极限原料。它们被古代人视为巨物和不朽半神，现在则变成矿物来源，这是人类文明的一大进步，代表他们向着完全征服自然界又迈出了有力一步。
　　由于夜以继日的钻取和运输，从捕获成功到现在，炎多的质量已经减少了15%左右，随着开采技术发展，挖掘速度更加惊人，它最终被挖空的日子越来越近。
　　正因如此，日之炎多持之以恒地向其他远古神秘者和外部种族同胞求救，但它们自身难保，或根本不关心炎多的安危，任其自生自灭。
　　海裔将头抵住隧道，于是它狰狞的面部也更加清晰，那恐怖形态清晰可见，只有精神病人的幻梦当中可能出现过这种非人非兽的外貌，多重触须从两颊上窜出，满口尖牙利齿，其头部比卡车更大，叫人害怕自己被它一口吞噬，即便隔着玻璃幕墙，恐惧感仍然挥之不去，反而更加强烈。
　　海水被扰动，冲击在他们所处的海底隧道边上，拍击玻璃，发出阵阵重鸣，犹如一把巨锤轮番敲打。隧道以特制的高强度玻璃修筑墙壁，抵挡压力，使其不至于在深海中被摧垮。
　　“海裔，神之子，”法洛莎压低声音，“名字只是代号，我们只需要知道它们饥饿残忍，渴求鲜血，酷爱施虐，喜怒无常。”
　　“快走！”莎莉快步撤退，“水会淹没……”一想到海水将穿过隧道，倒灌毁灭整座洞窟，莎莉就感到强烈的恐惧感。
　　倒也不是糊弄这货，确实值得未来考虑。法洛莎暗暗揣测。日之炎多个头超过400米，战斗力极其恐怖，在过去肩负着调整和控制太阳的使命，而且是个傻子，很好控制。
　　结束了对这傻大个的沟通，法洛莎的注意力回到身旁的深海绝景当中。
　　若以这条宽8米的海底隧道为参照物，海裔的体型要大得多，隧道对它来说就像一条水管一样，当它逼近的时候，这种对比又更加明显爬过来，它伸出手臂抓住隧道，几乎能将它环抱住。
　　“可爱的孩子。”法洛莎主动走向玻璃墙，隔着墙壁伸出手，将手贴在墙壁上，它的眼睛此时能清晰地看到主动靠近的法洛莎，一瞬间变得紧张又暴怒。
　　“什么？你快死了？别急。”法洛莎在心中默默回应。
　　叫人们回想起恐惧的滋味。法洛莎想到这就感觉有意思。人类的问题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日之炎多十分欣喜，不再哀哀求援，叫法洛莎心头重归平静。
　　法洛莎如今位于海底，炎多的求救声在脑海里响得更加响亮。
　　“炎多！”
　　周围的一切叫她感到无比喜爱，海底原本是陆地生物的禁地，但现在自己却分明处在深海包围之中，漆黑海水仿佛能透过玻璃幕墙施加压力，让她感到一种病态的压抑感。
　　“炎多……炎多！炎多？”
　　巨物恐惧更令人胆寒，徐炀屏住呼吸，以一墙之隔与海裔面对面。
　　徐炀清晰看到隧道顶部被击打的地方出现裂痕，甚至已经开始有水流激射到隧道中来，预示着它即将最终损毁。
　　它以手臂紧贴隧道顶，隧道内的灯光照亮它爪子上的细节，它的手有点类似人手，分出五个手指，每根手指之间都长有蹼，方便游泳，又覆盖着青金色较小的鳞片。
　　“嘶……”莎莉眯起眼睛，对她来说，每次目睹那巨物她都会感到难以抑制的恐惧。
　　“最好不要。”徐炀察觉到法洛莎话语中有关键信息，“‘海裔’，这是它们族群的名字吗？”
　　她们连忙将相应报告上传至京都无限。
　　“跟你一样。”莉拉说。
　　它的破坏性是毋庸置疑的大，即便海底隧道以高强度材料制成，却仍然发出刺耳破裂声。
　　不知为何，日之炎多频繁的意识神经波动突兀中断，简直像一座持续喷发的火山忽然消停了一样，百年以来的呼啸、愤懑和委屈戛然而止，叫科研魔女们大感惊异。
　　一寸寸地夺回来，把自己身为首领、圣者和鼠人魔女的骄傲重新建立起来，她挺起了胸膛，面对飞速靠近的巨物。
　　“我没骗你。”法洛莎哄一哄，“如果你保证从现在开始都不再求救，我以后第一个考虑把你救出来。”
　　它才是真正能用来歼灭巨型企业的决战型兵器。
　　触须总共有五根，不断随海水缓缓升降绕动，慢慢照亮这头海裔。
　　“臣服于我！”法洛莎抬头对海裔大喊，“你的主人，你的新神！”
　　“把力气省起来，再坚持一会，我在上班，有空就去救你。”
　　然而她不想走，她想训练自己、磨炼自己，把自己打造得钢一样坚固。徐炀的造访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脆弱。
　　在海裔背上长有成对翅膀，合计两对四个，在身体的后方可能还有更多，但徐炀看不清了。如此一尊惊人扭曲的生物，令他也是大开眼界。
　　她钟情地将脸贴在玻璃上，幻想自己一头扎进大海，享受溺亡的狂欢，被方位未知的海中巨兽吞噬，然后在它腹中重生。
　　多亏之前流亡列岛洲的时候，很有耐心地学习了一下炎多的沟通方式，现在自己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个能听懂它在说啥的人了。
　　她现在终于确认了，与对邮票的沉迷相比，她更重视族人同胞的安全。
　　该走了！
　　“根据目前的攻击强度，隧道在19秒内崩塌。18；17；”莉拉观察并倒计时。
　　“很反常。”莎莉已经因海裔的靠近而发抖，“它从来不爬到这么近。”
　　它身体修长、魁梧，虽然相距很远，却仍带来一股精神上的压力，叫人恨不得转身就走，远离是非。这也是它能力的一部分，叫人光是观察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莎莉咬紧牙关。
　　然而京都无限自己麻烦事缠身，她们怀疑这小小新闻不会引发高层的注意力，也得不到财政拨款，只能期盼这些年老失修的巨构建筑能够继续压制这头远古生命，同时定期用核武器进行轰炸，把这头怪物轰得意识模糊。
　　一旦日之炎多被什么东西释放出来，整个列岛洲几十亿人、数万家公司将生活在末日阴影当中。
　　它头颅极锐利、修长，像巨大的蛇，又像远古传说中的龙兽，带有水生生物腮与鳍的特征。海裔身体庞大，覆盖坚固鳞片，若干条长臂从身侧伸出，使其成为一个有多条肢体的噩梦般的怪物。
　　不能让大家被淹死。
　　紧接着，海水变亮。
　　徐炀看到若干个光点刺破黑暗，仔细观察，那些光点实际是垂于触须末端的发光体，用来吸引懵懂小鱼靠近，它们长在海裔的脖子上，之前藏匿在厚厚甲壳当中，如今为了观察，它将触须全都摆向前方，照亮隧道里多出的陌生人。
　　“那些强大的远古海裔，”法洛莎睁大眼睛，“真不知它们是否活到了这个时候，那样的话，它们该多庞大、多可怕啊。”
　　大洋中央，被称为“缚神计划”的科研基地里，负责对日之炎多长期监测报告的终端屏幕上发生剧烈变化。
　　“炎多……”
　　轰鸣声由远及近，徐炀只能看到一个极大阴影在水中游动。
　　在这种特别清醒的时候，她忽然非常痛恨那个沉迷于邮票的自己，磨灭了莎莉曾经拥有的骄傲和意志。
　　她心脏狂跳，又对此爱不释手，在内心深处，法洛莎希望遭到压力、束缚和限制，如今只有这片幽暗大海能给她相应的感觉。
　　“我会聆听人们濒死的尖叫，而不是压碎它们的肠子……”法洛莎睁大眼睛，“看看——它来了。”
　　徐炀看到那些粉色小鱼们疯狂逃走，远离深海中的庞然大物。
　　轰！
　　隧道剧烈摇晃了一下，徐炀拼命维持平衡才没摔倒，巨大声响冲撞耳膜，海裔正以其多条手臂猛击这条海底通道，一下又一下重击在玻璃幕墙上。
　　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最终发出一阵与海裔类同、几近非人的嚎叫，她双眼变化，瞳孔形状变得锐利修长，犹如毒蛇，又像龙类的末裔。
　　听到法洛莎的声音，巨生海裔的动作旋即有了明显变化。
第111章操纵海水的神力
　　要投降了？法洛莎心头一动。
　　事实绝非如此，海裔加倍暴怒。
　　“杀手……！”朦胧中响起一声怒吼，法洛莎分辨不出是精神传音还是现实存在的怒嚎，从徐炀他们的表情上看，应该是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
　　脾气很大，不好收服啊……
　　海裔暴怒地游离隧道，调转方向，又一头撞向隧道玻璃。
　　轰！
　　随着一声刺耳巨响，它瞬间在幕墙上撞出一个豁口，海水狂涌进来，洒满地面，流涌不绝，犹如世界末日。
　　海裔发出悲鸣，在黑暗中疯狂抽动，随后一片片炸裂开来！
　　鲜血在海水中蔓延，肉块撕裂破碎，迅速往下沉去，大块血肉重重撞在隧道上，小块鲜肉和鳞片则沿水流冲了进来，海水混杂着鲜血，把隧道浸成一座巨大的血色屠宰场，腥味四溢。
　　徐炀走向地上带鳞片的海裔血肉，纹理像新片下来的鱼。神秘侧的生物还是诡异了些，如此巨大、凶残，其存在十分破格，难怪猩红改造公司要呼吁回避海裔。
　　如果是一个人类来使用神力，必然会提出将神力与科技力量相结合，从而亵渎法洛莎所崇拜的纯粹神力，使其被驯化、被操纵。就像人类对自己之外的所有东西所做的那样，人类总是要改造自然世界，使其为自己服务。
　　法洛莎对血肉垂涎已久，她双手捧起一块海裔之肉，鲜血从她指缝当中滴落，独特的腥臭味深入鼻腔，味道古怪，叫她联想起逃难期间自己的贴身衣物，味道过大。
　　等会……内疚？
　　为什么会对徐炀产生内疚之情？法洛莎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发觉自己在和徐炀的感情当中产生变化，越来越考虑对方的感受。
　　“不要捣蛋。”徐炀打量法洛莎。
　　灰色强光闪过，一股镰状力量从她手心释放出去，从根本开始撕碎生物的存在基础。
　　法洛莎在地上一块块收集血肉，望向隧道外散落的更多、更大块的海裔尸体，恨不得自己能游到海中将它们全部吃掉，更嫉恨周围那些游动的小鱼，恐怕大部分肉块要便宜它们了。
　　莉拉做了个往后看的手势。
　　“这是你的答案，”法洛莎庄严地宣布，“这是你对你新主人可耻的背叛，我，法洛莎·德·阿奎利亚……”
　　“是……是的。”莎莉从未想过法洛莎的魔力如此强大，竟能瞬间将巨型海裔击杀，“……工业园……是它的巢穴，我想……”
　　“这下，”徐炀转头看惊魂未定的莎莉，“通往工业园的路就畅通了吧。”
　　墙壁侧面寸寸开裂，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因受损而完全崩坏，海水喷进，冲刷在法洛莎身上，她赶紧倒退几步，避开水柱，然后将手指向海兽。
　　魔力覆盖海裔的庞大身躯，如一张细密巨网瞬间穿过它的身体，将它分割成上千万块肉丁。
　　“主人，您就丝毫不介意吗？她有吃怪物的习惯。”莉拉时时刻刻都要提醒徐炀有关法洛莎的病态之处。
　　在前头，莉拉不用回头就能感知到法洛莎在干什么。法洛莎在生啖怪物肉！这也太不卫生了。
　　但法洛莎想把神力的事告知徐炀，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法洛莎更深，说不定会提出更多更巧妙的使用方法，帮法洛莎开发神力的使用方法。
　　徐炀回望到法洛莎在遥远的地方徘徊。
　　想到自己之前居然对法洛莎嚣张了一番，现在只觉得曾在油锅旁走了一遭。
　　恐怖的魔力……
　　想要被狠狠拷打、被逼问出自己的秘密。想到这里，法洛莎来了感觉，不禁用力夹住双腿。更多、更多、更多的贴近，融化在彼此的怀抱当中，然后他会更理解自己、更爱自己、无条件包容自己。
　　看到这头巨生海裔被自己的魔力瞬间撕成碎片，法洛莎捂住自己的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唯恐人们看到她扭曲的表情。如果这里人再少一点，她会放声大笑，直到笑出泪水。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还要调查一下。”法洛莎故作轻松。
　　先不告诉他好了。
　　法洛莎露出微笑，捡起更多散落在隧道里的海裔肉块，将它们塞进口中吃掉。藏着秘密很快乐，撒谎也很快乐。法洛莎知道，徐炀不会想看见她这样，就像他绝不会喜欢看到她在神社里进食神明一样。
　　应该告诉他有关自己的一切，不留任何秘密，这样一来，自己也不会因为各种隐瞒而内疚了。
　　为什么不顺从自然，顺从这个世界的既定秩序呢？人类能改变的东西，比他们不能改变的东西要少得多。
　　“才不会。”法洛莎作出可爱的表情，比了个V的手势。
　　但既然徐炀将这样的责任交给她，她就要不遗余力完成，绝不能辜负徐炀的期待。
　　莎莉愣在原地，唯有震撼。
　　摧毁生命！
　　“还行吧，”徐炀道，“这不是还有你在，如果法洛莎越矩，你会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你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她。”
　　徐炀点头，和莉拉、莎莉一起赶去检查工业园的状况。
　　待他们走后，法洛莎立刻捧起海裔肉，贪婪地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嚼碎，享受这饱满的肉质，细碎的神力从鲜血中溢出，在她体内流动，补充她如今有所枯萎的神力之源。
　　需要奴才帮忙收集肉块。法洛莎看向四周。徐炀、莎莉和莉拉都不可能帮忙，101她们留在鼠村，没有跟来。
　　“恶心，恶心。”莉拉比划了一番，“吃怪物肉。”
　　“想什么？”法洛莎眯起眼睛。
　　“那得把外头散落的尸体收集起来，给她弄顿海鲜刺身。”徐炀道。
　　“她在那干嘛呢？”徐炀不解。
　　法洛莎一摆手，以回复之律修补她看到的每个破洞，将它们回复到之前完好无损的样子。
　　法洛莎将手贴近玻璃，隔着幕墙，她能操控海水流动，令它们呈波纹状向外扩散。她知道这是自己神力的一部分，而对于神力的探索，她还需要一番深究。
　　似乎是和他亲密之后就有这种感觉，两个身躯合为一体，两个精神也互相靠近。
　　如果要重建魔女的荣誉。法洛莎暗想。出行时应该前呼后拥，有一队一队的佣人帮忙处理杂事。
　　叛逆法洛莎的下场，只有死！
　　不管多强壮、多健硕，只要是肉体凡胎，就必须在法洛莎面前低头恭顺，别无他法！
　　海裔被绞杀之后，深海回复平静。
　　也罢，一会将那些女仆叫过来吧。
　　到达永森工业园，徐炀发现这地方真是个绝佳的基地位置。
　　海洋神力。
　　瞬间，海水不再涌进隧道，只在地上散有一些肉块，外面的海中分布更多，庞大海裔已经被法洛莎的魔力割得四分五裂，再无一丝一毫声息。
　　她相信神力远远胜过现在所谓流行的科技力量。
　　“哦，我是说……里面也许有它的后代，或者说……它的蛋。”莎莉咽了口唾沫，心惊胆战。
　　可不能这么简单就沦陷到徐炀手中。
　　法洛莎的神力之前就已经相当充盈，只是因为缺少她自己的力量而稍显迟钝，如今获得新的补充，叫它们再度流动起来。
　　“把它杀了或者把隧道修好！”徐炀催促，“没时间了。”
　　呼……
　　要进一步消食这些神力，把它们彻底变成自己的东西，到时整片大海都将成为自己的领域。
　　“明白。”莉拉其实知道，自己的魔力无法成长，总有一天跟不上法洛莎那神秘力量膨胀的速度，无法再监视她的一言一行。
　　她转动手指，隧道外的海水快速旋转起来，制造出一股大约半径5米的海底漩涡，吓得周围的鱼群分散逃开。
　　只差一点……
　　工业园已经被海水淹没大半，底部防水渠无法正常工作，导致不能将海水排空，里头大部分区域都喂了鱼，不过场地相当辽阔，就算从头开始重建也有充足空间。
　　接下来就是要确认它原拥有者永森科技的状况，调查这里作为发展基地的可行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要正式建立自己的公司了。
第112章建立一家公司
　　工业园下层被海水泡过，无法深入，徐炀便沿金属栏杆往上攀爬，生锈网格随脚步发出嘎吱声响。房间、悬空过道和工业机器纵横交错，像座双层迷宫，需要时时留意脚下，以免失足跌落。
　　当他抬起头时，只见弧形穹顶抵抗海水的重压，鱼群游弋，银光粼粼，四周寂寥无声，仿佛成了一座只对单人开放的海底乐园，叫人不舍打破这份宁静。
　　“这地方真大。”徐炀悄声说，像是周围沉睡着鬼魂，不忍心打搅它们。
　　“是啊。”莉拉站在徐炀身边，向前倾身倚靠栏杆。
　　徐炀望见其他人还在工业园里转悠，便伸手向莉拉使坏，寻找空鹤机器人身体的细微部分，想看看它的仿真程度如何。
　　莉拉羞涩地低下头，任徐炀施为，徐炀用手指仔细检测一番，发现惟妙惟肖，温度、湿度和柔软度都相当惊人。
　　“资金如果不能变成资本，就只是数字。”徐炀宽慰。
　　“对，就叫尼斯托公司。”徐炀点头，“架构我都准备好了，莉拉是创始人兼最高执行官，我是不存在的人，是幕后黑手，法洛莎则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的部长。”
　　“受损程度44%。”莉拉的视线扫了一圈，细细分析，评估出这里的大致情况，“需要购置若干机器人进行修缮，具体费用计算中。”
　　“又要花钱！”法洛莎最讨厌花钱。
　　莎莉对世界真实有更为冷酷的理解，鼠人和人类有着血海深仇，双方都有大量同胞死在对抗当中，亦即说是，人类不会接纳鼠人，鼠人也很难接纳人类。
　　永森科技在这里挖的，不是单纯的矿物。
　　徐炀想了下会津城、鼠村和工业园的相对位置。
　　“原来是个铁矿山。”法洛莎望向最底下，忽然感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极吸引她。
　　“没有永恒的敌人。”莎莉醒悟过来。
　　他拿出手机仔细查询了一下它的状况，发现它已经倒闭20年之久，之前雄心壮志建立了巨大的海底工业园，却遭到神秘海裔大举入侵，资金链断裂、债务缠身，公司不得不宣布破产，名下资产都被其他公司收购。
　　它们发出咆哮，对法洛莎龇牙咧嘴，其中有一头身体修长的，几乎达到10米长，在水中形成一道巨大阴影，令人又想起先前那巨兽的可怖。
　　莉拉几乎从栏杆上跌下去，她实在太过激动，意识芯片瞬间过载，被无尽欣喜与爱意所覆盖，整台机体的温度都有所上升。
　　“永恒的只有进步和发展，那才是我的目标，我对尼斯托公司的看法是，这公司虽然是公司，但却是公司之中最进步、最有先锋性质的，这才能引领变革。”
　　“只要450万资金就能把这场子盘下来。”徐炀道，“只要我们真的以一个公司的名义向京都无限申请。”
　　将鼠村的隐蔽性向莎莉解释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按照京都无限的规定，在这种条件下，永森科技工业园可以在解除外患之后被第三方公司收购，只要按照它最近一次价值评估标准，向京都无限支付相应费用即可。
　　公司能无条件把自己辖区内新生的魔女带走管理，这可太方便择选潜力种子了。
　　“可惜，大家不能到这里来帮忙。”莎莉说，“我们只能藏在鼠村里，一步也不敢出。”
　　“那就打下来。”徐炀点头，“地下城不是有很多黑道吗？只要把黑帮铲除，地盘就归我们所有了。未来，尼斯托公司将控制整个会津城，然后是安久市，再到列岛洲和整个世界。”
　　“这是永森科技的产业。”徐炀转头看到栏杆上贴着永森的识别码。
　　法洛莎仔细观察，可惜视线不能穿透海水。
　　“叫尼斯托公司吧。”徐炀打定主意。
　　“真的吗？”莉拉被徐炀扶住，露出微笑，“用莉拉……用莉拉的姓名来命名我们的公司？”
　　会津城有一条年久失修的公路通往工业园，是永森科技在投建过程中顺带修筑的，随着工业园的废弃，道路也已经破败。只要把那条道路修缮一番，运输货物的时候就不会影响到鼠村方向，鼠村毕竟位于工业园的背面，等于是更深处的地方。
　　“这项目我投了，”徐炀点头，“尽早把尼斯托公司办起来，把这地方拿下，然后再慢慢建设。”
　　“自然是魔女部下属的一个议事机构，”徐炀道，“你以后是公司魔女部部长，可以给手下的小魔女们发薪水，也可以招募和购买我们公司辖区内新出生的魔女。”
　　但……可以接触和尝试。
　　“莉拉·尼斯托……用莉拉的姓？”法洛莎大感惊异，“凭什么？为什么不是德阿奎利亚公司？”
　　并且，鼠人也愿意为改变现状去付出。
　　“没想到你也变成企业家了。”莎莉揶揄。
　　“因为弱肉强食。”莎莉低语。
　　公司法分为两套体系，一套是公司联盟制定的，对全世界大小企业都有参考价值，另一套则是各巨企辖区内由主导者设计，规定较为细致。
　　“不要影响到鼠村。”莎莉强调。
　　此外，工业园还有员工宿舍、办公室、仓库、车库、修理厂等附属设施，配置齐全，在这里无论生产还是生活都相当便利。
　　“因为是她的企业，一般可以用创始人的姓来命名。”徐炀解释。
　　“明白。”徐炀点头。
　　如果徐炀他们还是乌合之众，倒也很难说做成什么事，可如今他们真的建立了一家公司，并且有了第一个规模不小的产业，加上拥有强大力量的法洛莎，他们或许真的有潜力改变现状。
　　“想想吧，”徐炀说，“现在的科技如此发达，为什么我们还不能喂饱每个人，我们有能力开垦世界上每一寸土地、给所有人盖一座豪宅，但为什么鼠人还在受苦，为什么我们中还有无数人生活在压抑又无望的状况下，看不到未来？”
　　“我们可都是危险人物。”法洛莎感到紧张，“和京都无限打交道吗？”
　　它环绕一座海底矿场运作，有全套开采设备，囊括探矿、采矿、磨矿、选矿、精炼、装配、运输，每个工业设施都规模巨大，分占工业园一角，自动化程度相当高，几乎不需要多少人工进行维护。
　　即便深埋海底，京都无限旗下的评级机构也每年评估一次永森工业园的状况，由于它实在被海裔入侵过深，因此虽然规模庞大，但估价只有450万资金。
　　“需要一批维修机器人和工业机器人来恢复此矿场的运作效能，并修理被淹坏的设备，”莉拉计算完全，“前后投资金额在1400万资金左右，由于效益浮动，此矿场年产量2~4万吨铁矿石，平均含铁品位60%。根据市价，平均收益约为每月200~300万资金，预计运行12月之后回本。由于自动化程度高，不招募工人、完全依靠机器人也可以运作。”
　　徐炀这才收回手。
　　“你们的志同道合……是什么？”莎莉迟疑。
　　“不是企业家，”徐炀为莎莉解释自己的计划，“公司只是一个幌子，我们借这个名义来团结志同道合的人。”
　　“只有莉拉出面，等京都无限派人来检查的时候，我们避避风头就是了。”徐炀道，“最关键的，还是决定我们新公司的名字。”
　　在莉拉的意识芯片中，电路信号不断传来正反馈。
　　法洛莎找到了巨生海裔的后代。
　　他听到阵阵嘶吼，转头看到法洛莎站在近水的采矿平台上，她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伸手招弄水中那些多臂、带翼的鳞片生物。
　　“我明白。”莎莉点头，“我会集结大家，重新培训武装力量，但你……也不要忘了帮我们获得进步。”
　　学着徐炀和莉拉的样子，莎莉也将身体倚靠在栏杆上，俯瞰工业园中央沉浮的深蓝海水，随后是法洛莎，她百无聊赖地探出半个身体，几乎要摔下去。
　　“穷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平等。”徐炀道，“人类不可怕，可怕的是公司主义。如果鼠人能理解这一点，你们也可以成为旧时代的掘墓人，和我们一起改变现状。”
　　“魔女部！”法洛莎一惊，“我评议会呢？”
　　“她们走过来了。”莉拉哀求，“别让莎莉看见。”
　　“等尼斯托公司控制了会津城，把这里的主导秩序换成我们的，鼠人才能接触外界。”徐炀解释，“就算是为了这一点，你也得和我们合作。”
　　“这地方将会成为尼斯托公司的第一个资产。”徐炀往下走，靠近被水淹的走道，双手按在明黄色金属栏杆上，满眼都是未来生产繁荣、全力运作时的情景。
　　法洛莎是起名废，一大堆神奇怪异的名字在她脑海中转来转去，她却一个都不敢说出来，因为太尴尬了。
　　“我们还没有地盘呢。”法洛莎感觉有意思。
　　如此决定之后，徐炀便带她们继续检查淹水工业园的状况。
　　说无数的理念，都比不上实际利益来的好。
　　和那凶恶、暴躁的亲代不同，这些较小个体很有被驯化的潜能。
　　“它们会变成我的孩子，”她对徐炀微笑，“而你是它们的新父亲。”
第113章打碎星辰
　　“噢。”徐炀本想说自己没有这么难看的孩子，但不知这些小海裔能否听得懂他说话，如果这些东西灵智极高的话就不妙了。
　　他走到法洛莎身边，只见小海裔们声声吼叫，对这一切还不熟悉，它们真正的父亲已经遇害，新来的女人则叫它们感到熟悉和敬畏。
　　“多可爱。”法洛莎凝视它们。
　　在她的注视当中，一头头幼生海裔显得羞怯又胆小，不敢探出身来攻击她。
　　“它们还不能战斗。”
　　“比一般人强得多，再大一点就可以撕碎金属。噢，也许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重现我的时代。”
　　“你想干嘛？”徐炀看着周围淹水的环境。
　　莎莉成为魔女，原来是这块坠星的结果。徐炀暗想。也只有鼠人会在这么与世隔绝的地方生存，并有幸得到群星的祝福。
　　有李孝敏给大家运来补给，加上空房间很多，所以直接把101她们也都调集了过来，不用在鼠村逗留。
　　潮湿的孩子们，你们现在有新的母亲，新的主人，新的神明。
　　法洛莎掏出自己的魔力剑柄，之前买装备的时候准备的，如今派上用场。
　　肉状星晶体在法洛莎手心微微蠕动，不断自我损耗又重生，散发着无穷的再生类魔力。
　　青年海裔会意，潜入水中，带其他小海裔离开。
　　“这是魔女们的力量之源，魔女的梦之土。”法洛莎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空灵。
　　“星辰的力量。”法洛莎感到目眩神迷，她被神秘力量感召，走出电梯，向陨石核心区域走去。
　　那样的女人，真的存在吗？谁会是本身人类，而急切想当魔女呢？
　　法洛莎在陨芯中漫步，她喜爱这里，这地方证明魔女的力量的确来自星空。也只有这个时代的人类技术能挖到星体核心，直抵力量之源。好在之前发现的人类对此一窍不通，还不知道这三晶体的真正用处，没有对它加以处置。
　　“采集到了。”法洛莎松了一口气，“差一点它就会失效。”
　　后代……
　　“三魔力的魔女很少见。”法洛莎一直因为自己有两种魔力而骄傲，“莎莉有双魔力已经是幸运。”
　　当他望向法洛莎时，只见她完全被石壁上那些梦幻般的光点所笼罩，仿佛身处一片切实可感的幻境当中，这里不像在大型陨石中心，像在星辰顶端漫步。
　　矿中之矿，岩中之岩，法洛莎一直往下方走去，周围有被工业机器人开凿过的痕迹，永森科技之前也发现了这块砸入原生矿床的陨石，并试图调查它的神秘之处。
　　左边两块晶体都已经破损、磨旧，只有最右边一块仍然显得完好无缺，晶莹剔透。
　　一个东西，埋在这地方底下，叫她渴望靠近。
　　“难道这不只是个普通的海底矿床？”徐炀好奇。
　　她为剑柄充能，螺旋状红色魔力涌了出来，形成无坚不摧的魔力之刃。
　　“那也很强大。”徐炀道，“可惜没有被莎莉继承。”
　　“是要通过一定仪式吗？还是直接用？”
　　“是的。”法洛莎将肉状晶体收起，“以后会找到这样一个有意思的女人，一个渴望变成魔女的女人，或者渴望得到不死魔力的女人。”
　　“看啊。”法洛莎喃喃道，“我们的力量来自星辰，如今一块星辰落下来了。”
　　“我倒真想和你有货真价实的后代。”徐炀望那些小海裔离去。
　　“带孩子们到外面的海底去。”法洛莎嘱咐，“我们要排空这里的水。”
　　凶恶与愤怒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恭顺和服从，青年海裔讨好地贴附在平台周围，巨大带鳞的头颅上伸出4条发光触须，交替亮起白光，仿佛在编织海裔的语言文字。
　　“这才是鼠人中诞生魔女的原因。”法洛莎指向左边两个磨损的星晶石，“莎莉的两个力量，电脉冲和生命，是它们提供的。过去也发生过，若发生彗星坠地，周围村庄里必然产生魔女。不过，通常都只有一种魔力，你瞧，这块星体里藏着三种，非常稀有，它们‘感染’了一个小母鼠，使其变成鼠人魔女。噢，怪不得，鼠人们怎么会变异出魔女来？果然……”
　　“从海裔开始，打造一个空前绝后的、只属于我的深海军团。”法洛莎感受空气中的潮湿，轻声呼唤，更多较小的海裔从水下游动过来。
　　感觉就像是……归乡。
　　想当魔女的女人……徐炀暗想。
　　“我只是有所察觉。”法洛莎也不确信那吸引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原先那头巨生海裔历经无数光阴，知道曾经发生过极可耻的背叛，有人谋害并试图窃夺父神的力量，因而出离愤怒、警觉。
　　这些新生代则对历史一无所知，在它们眼中，法洛莎身上涌动着古老父神的印记和神力，证明她地位不凡。
　　他往前追随法洛莎，直到穿过光芒，她蹲在空洞的陨芯隧道尽头，面前有三块畸形生长的菱形晶体。
　　“主要是仪式。”法洛莎点头，“我以前背过流程。”
　　3日后，借助巨门商社的进货渠道，徐炀进口了一批工业机器人，雇李孝敏当职业司机，将这些机器人送到工业园来，将排水设备修好，彻底将底下积存的海水排空。曾经被淹没的区域一览无余，堆满海草、珊瑚、藤壶和细沙。李孝敏又往返一趟，把食物和家具等物资搬了过来，装点破旧的工业园。
　　“这就是为魔女赋能的‘星’？”徐炀感到不可思议。
　　“不能对魔女使用，因为魔力已经定型。但可以用来祝福一个女人或者女婴。”法洛莎勾起嘴角，“这种完美分割下来的星晶石，可以用给一个女人，把她从人类变成魔女，并继承这种力量。”
　　“应该还能祝福一名魔女吧，”徐炀道，“其他两个都破损了。”
　　瞄准肉状星晶体的根部，法洛莎小心翼翼地切削，像石匠雕刻一样对付它的基底，直到将它从陨星内部完全分割下来。
　　海底，岩石之底，徐炀有彷徨感，远离世界与真实。这会他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再重要，世界只剩下他和法洛莎，在虚无和光影当中穿梭，像两个走在时间尽头的旅行者。
　　有了这些强壮、野心勃勃的海裔，对深海的探索也可以进一步展开。法洛莎暗想。尤其是日之炎多那边，可以叫这些小家伙去探探路，虽然是未成熟的个体，但也比一般海洋动物强壮太多，完全是深海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如果能利用第三种魔力就好了。”徐炀观察最后一块晶体，“为什么像肉块？”
　　“吼！”一头桀骜不驯的海裔从水中直起身体，怒视法洛莎，它的体型比兄弟姐妹们都大。
　　“你要做的应该是臣服，而非试探你不熟悉的力量，挑衅你的造物主。”法洛莎伸出手，灰色的嗜杀力量蓄势待发，叫那青年海裔一下子气势弱了万分。
　　“人类还能变成魔女？”徐炀一惊。
　　徐炀再次抬头，这回离入口已经很远，连人类文明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法洛莎从没羡慕过带孩子的妇人，她们为后代心力憔悴，失去了自我实现的可能性。魔女们虽然器官完整，但是不来月事，也不会繁殖。
　　周围石壁崎岖破碎，海水尚未完全净空，淹到她的小腿，她却毫不在乎。
　　“走慢点。”徐炀见法洛莎几乎要消失在幻光当中。
　　徐炀紧随其后，他抬头，入口已经很遥远了，只有湿润生锈的大型电梯和金属支架伴随左右，为他们带来人类科技的安全感。
　　左起第一块色泽墨绿，晶体斑纹犹如生物细胞；中间一块则缠绕着不断跳动的电弧；最右边一块则是暗粉色的，外皮柔嫩，像一块不断鼓胀的肉，兼具无机物与有机体双重特征。
　　受徐炀所托，莉拉侦测下方，此地矿物储量丰富，发展前景十分明朗，最关键的是，似乎有一块大型陨石坠入原生矿床当中，极大丰富了它的陨铁储备，还有大量稀有金属资源可供挖掘，或许这块陨石才是真正吸引永森科技在此开发的东西。
　　“慢慢想吧。”法洛莎催促，“把海水排空，矿场里有其他东西。”
　　“我没猜错的话，”法洛莎舔了舔嘴唇，“这晶体里藏着的魔力是‘不朽’、‘快速自愈’或者‘无限生命力’之类的，反正能让人变成一个很难死掉的魔女。”
　　得益于永森科技先前的钻探，如今已有一座现成的巨型竖井，上下需要乘坐生锈电梯，徐炀跟着法洛莎一齐来到矿场底部，这便是那块陨石的内部区域，周围并不漆黑，反倒被琥珀色幻光所照亮，环境潮湿，犹如身处巨卵当中。
　　一把海水排空，法洛莎就试图深入矿场尽头。
　　星晶石数量极少，而且对中古人类来说很难开采利用，但也因为如此，人们对少数几块星晶石进行了相当深入的研究。
　　根据古老典籍记载，法洛莎知道，其实星晶石对男性也能使用，把男人和男婴变作魔女，不过那样就有点变态了，她没说出口。
第114章世界第一魔女部
　　尼斯托公司正式注册成立，通过网路测试，莉拉申请了A级驾驶证，又办下新的现金卡，购买私人医护服务，一切手续都是为了让她自己的“社会身份”更加真实。
　　她的档案原本在奥斯特兰注册，即泰西洲北部的千湖电子辖区，如今则得到完全更新，割裂了与过去的联系。
　　京都无限最近的消息越来越少，在徐炀看来，这意味着他们正在进行一轮又一轮的高层会议，筹调人力物力，用于下一步计划。
　　只有公司战争能让他们如此焦虑。徐炀判断。黑火革新在他们的地盘上捅出这么大的窟窿，必然要用一场战争来向世界证明他们的实力，若是忍气吞声，资本便会失去对他们的青睐。
　　由于忙于备战，加上会津城还在封闭清理放射物，京都无限方面只派出了一支规模很小的审议团队，只有2个公司人加上一台运输机。
　　他们办事严谨，莉拉也按既定流程准备。
　　这样的好公司、这样的悠哉生活，是真实存在的吗？
　　事实截然不同。
　　主要差异在于待遇方面，尼斯托公司对魔女没有硬性工作时长要求，只是法洛莎叫她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们必须到场，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每月底薪1万资金，帮法洛莎完成她的任务之后则有额外奖赏，包括对魔女能力进行强化。
　　越安全，101越感到恐惧。
　　法洛莎先对马特奥2号机使用回复之律，它迅速恢复起身，第一时间尝试联系外界，但所有网路信道都已经被徐炀切断，箱体完全与世隔绝。
　　在徐炀指导下，法洛莎按照中古魔女评议会的章程，草拟了一份《尼斯托公司魔女服务契约》，和寻常的公司魔女合同差不多，但条件要优裕得多。
　　啊……想上班……101感到莫名惊慌，她总有不确定感，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尼斯托公司开除、抛下。魔女们难道不该是出生以来就遭到压榨、剥削和奴役的？每一口食物她都无法心安理得地咽下，每晚都做噩梦，像睡在云上，下一秒就猛地坠落。
　　更重要的是，那条道路两侧有不少游荡居民和拾荒者，在那里盖了窝棚、铁皮屋和藏身处，人口不少，大约有4000人左右，如果在这条旧路上大兴土木，少不了和他们先打交道。
　　即便没有实际产出，徐炀照样给她们发工资，而且很早就给了一笔现金奖励，用于提高她们的忠诚。
　　“那你为什么强制要求101和102配合你一起行动！”马特奥1号机更加激怒，“如果我能带她们一起回收远古魔女，事情会变成这种样子？102抬棺，101运人，早就结束了！”
　　魔女必然是终身雇佣制，无权申请离开公司，这一点和常规公司一样，法洛莎十分赞成，绝不能让小魔女们乱跑。
　　101、102和吉冈水色她们仨是首先被法洛莎拿捏的，很快签订合同，加入尼斯托公司，入职在魔女部下面，受法洛莎节制，她们改头换面，穿上了新的军绿色魔女装甲，是徐炀很早之前就订购的，足数有6套，现在则用上其中3件。
　　在这里，生活衣食无忧，不用为生存和基本需求发愁，各方面都有保障，本来就是极偏僻的海底，丝毫不会引起注意。
　　他进口尺寸不同的玻璃箱和信号屏蔽器，配合海底工业园的宽阔场地，开始测试魔女们的性能。对徐炀的打算，她们一开始不是很理解，但随着测试深入，她们也逐渐发现自己能力的极限。
　　考虑到未来可能有科研魔女加入，她们不用随法洛莎出去行动，每日需要固定工作时长，法洛莎也做了相应要求，在这种情形下，每天需要工作10小时。
　　测试记录：在大型高强度防弹玻璃箱内，安插电子装置，置入在物造光学公司打败并回收的马特奥2号机，以及那次从挖掘场拿回来的烧焦马特奥1号机。
　　莎莉重新调整地热发电站的供能，鼠人社区根本用不了多少电，如今大部分电力回到工业园处，支撑其运作，在充足能源供应下，工业园的大量矿机重新启动，机器人穿梭其中，按照既定的工艺流程开始从事生产。
　　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理论上说，随着工业园的产权变更，这条道路也一并成为尼斯托公司的所有物，那么他们就算是尼斯托公司的公司辖区人口了，徐炀有资格决定这些居民的命运。
　　多亏之前已经成功收购巨门商事会社，莉拉已经在公司秩序内有了一个正当身份，否则也很难以魔女之身创办企业。
　　在自动化机器和传送带的运作下，每日都从海底矿床内开采出大量铁矿与稀有金属，不过现在没法运出去销售，因为连接工业园与会津城的老旧道路相当破损，修缮需要时间。
　　那2人到永森科技工业园转了一圈，仔细了解园区情况，确定海裔威胁已经解除，而这家公司确实有能力对其进行管理，于是同意了经营权变更的项目，同时为尼斯托公司提供一系列相关凭证，允许尼斯托公司在京都无限辖区内进行正当经营活动。
　　为了避免给公司人放假，公司已经删除了绝大多数节假日的概念，法洛莎则把中古时代的节日一个个拉了回来，包括新年、夏季节、丰收庆典、归春日、风车节、魔药节等，带回来足足20天的假期，叫人耳目一新。
　　为了证明姐妹的价值，101撺掇102主动工作，102的巨力抵得上1台工业设备。之前102的链斧已经被缴获，如今又还给她使用，这链斧的质量也着实惊人，拿去劈矿采矿都绰绰有余，原矿破碎装车，101再把采出的矿物瞬移送往选矿机，进行下一步筛分作业。
　　“为什么你没有在青铜泰坦采掘场完成任务！为什么你没有回收远古魔女！你给公司带来了多少麻烦！”马特奥2号机提高音量。
　　合同条件虽然优越，但101认为这只不过是折腾人的把戏，法洛莎必然野心勃勃、雷厉风行，派遣她们进行一系列出生入死的危险任务，就像黑火革新一样。
　　有个预想已久的测试可以优先办成，一听徐炀想做什么，法洛莎乐得前仰后合。
　　和往常一样，徐炀在采购之前先用数字心智检索和遍历网路信息，寻找最质优价廉的选择，在1个星期内，为工业园购入了40台工业机器人，每一台的造价在15万左右，这就是一笔600万资金的开销。
　　——用回复之律修理两台马特奥，看看哪个更猛——
　　法洛莎勾起嘴角，对马特奥1号机使用回复之律，它也旋即站了起来。
　　预设的智能处理程序内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呈现出类似宕机的状况。
　　没工作就去玩，别卷。
　　资格审查期间，只有莉拉和机器人们留在工业园区，以免其他人暴露，直到审议人员折返，徐炀他们才回到工业园。
　　“101！102！”马特奥2号机看到两个魔女站在徐炀身旁，语气不可思议，“现在想干什么！”
　　限于路况，没法运输大量货物，但在徐炀授意下，李孝敏开着货车四处采购，各种智能终端、娱乐设施、食材物资都一堆堆往工业园运，把简陋的员工宿舍装修得精致完善，徐炀又自己设计和修建了加密通信基站，在保证隐蔽性的同时改善网路讯号。
　　不过，得先把公司魔女的事情解决掉，然后再去调查这些人群。
　　用机器人的好处很明显，保密性强，一次性投入，使用2代AI，忠诚度高，尚无自主叛乱的可能性。
　　2号机慢慢转向1号机，愣在原地，两台马特奥对视一眼，深深震撼。
　　法洛莎一开始对公司经营不感兴趣，但有了点小权之后就相当兴奋，她现在是魔女部门的总负责人，魔女评议会的会长，还是魔女们眼中的新神，这滋味可有意思，比之前小打小闹、独来独往有趣太多。
　　徐炀检查公司档案，京都无限人员办事速度很快，已经将消息上传到公司联盟层面，等同于在世界范围得到认证，可以按公司联盟法来招募员工、购置设施、扩大生产和进行交易。
　　魔女们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事情，徐炀十分好奇。
　　101好几次想找法洛莎寻求工作，都被她打发回去，嫌101没事找事。
　　正式入职以后，只见法洛莎每日流连在工业园的私人房间里，躺床上看短视频是她最大的爱好，根本没有预想中的行动要完成。
　　在法洛莎眼里，网路上好玩的消遣实在太多了！麻烦的事情都先往后稍稍。
　　望着发到现金卡上的5万资金，101头一次感到赚钱也会如此羞愧，她每天都惴惴不安地陪着102和吉冈水色在工业园吃喝睡玩，完全无法适应这种日子，居然无需拼命工作也可以享受生活。
　　紧接着，它们便开始对骂，极其稀有的暴怒运算遭到触发。
　　“不是给了你1亿行动预算？你都拿去做什么了？”马特奥2号机几近狂暴，“你是不是都克扣给自己了？”
　　拳头硬了，它们朝对方轰去。
第115章探索能力极限
　　两个马特奥外观别无二致，连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显然是黑火革新批量制造出来的，用于混淆视听、执行特殊任务。
　　它们疯狂朝对方殴斗，一边还变着法子指责彼此、互相抱怨，争吵持续了10分钟，直到用尽它们内置词库里的所有语言。
　　在激战之中，马特奥2号机的性能似乎更加丰富，射击准度也更好，左臂武装化，变为枪械，连续开了数枪都打在马特奥1号机头上，将它面皮撕碎，展现出底下的金属头颅。
　　“你现在感觉如何？感觉如何啊？”马特奥2号机压着1号机殴打，“同样型号的产品，也有优劣之分！”
　　“你这混蛋，你不能！不能这样啊！”马特奥1号机亦不甘示弱。
　　面对来自同型号的压力，马特奥1号机彻底将黑人外形崩解，留下苍白冰冷的金属外壳，连续格挡，2号机的枪击和刀刃直刺都没能突破1号机的防御。
　　1号机抓住机会，防守反击，右臂化作利刃，迅速扎向2号机的脖颈，犹如一条银色毒蛇从草丛中窜出，去势极狠，迫使2号机后退一步。
　　“我愿向你提出一个条件优渥的提议，徐。”马特奥2号机劝说。
　　她本身每次能瞬移最多150米。携带1吨岩石的情况下，能够移动33米；携带3吨岩石时就无法发动瞬移，超过101的能力上限。
　　徐炀感到很好奇，为什么马特奥的碎片可以变回马特奥，矿石的碎片不能变回矿石？
　　1号机脖颈断裂，烧焦线路向外冒出闪耀电光，2号机猛力将它的金属人头投到地上，它骨碌碌往远处滚，像个皮球，与箱体一角发生碰撞，这才停下。
　　按其他公司的做法，必然是将他们统统轰走，因为这些人又穷又没有接受过教育，属于“劣质人口”，无法提供消费，也不配当劳动力。实际上，他们也是在会津城混不下去，才沦落到如此荒僻的地方，遭到驱逐和打压，过着非人的生活。
　　——测试101的瞬移携带能力——
　　徐炀自信要找到一种比传统公司更好的解决方法。
　　——测试回复之律对法洛莎不了解的东西是否有效——
　　该物体之前的其他部分会消失，在锚定点位置进行完全回复，所以那些断手断脚也会原地无踪，回归到本体上，引发某种程度的爆破和空间膨胀。
　　“这就是双标了。”徐炀说，“对活物可以从一部分开始死而复生，拼凑完整，对死物却无效。”
　　经过测试，101耗尽魔力，十分疲惫，很快就去休息了，她们不像法洛莎那样魔力充足，短期高频使用魔力就会虚脱。
　　施法之后，箱体上的红色符号消失，箱体内的千纸鹤也变回未折叠的红色纸张。
　　早晚得安排这些人，按照现行公司法，他们已经属于尼斯托公司辖区。
　　法洛莎对马特奥1号机的上身使用回复之律，其他透明箱体内的马特奥部件瞬间消失，出现在马特奥1号机所在的透明箱体当中。
　　如果目标是敌人，让101携带它朝一面墙体瞬移，在角度找准的情况下，可以直接把对方瞬移到墙壁内部，自己留在外面，把敌人和墙融在一起！
　　那才是真正的必杀技，直接将敌人封死在墙中。
　　测试记录：在法洛莎面前将一张拼图拆碎，然后将其中一片拼图放置在法洛莎面前。
　　就徐炀看来，101瞬移能力的最大价值不在于移动她本身，而在于能够能把手部接触到的目标一并瞬移。
　　“因为死物从来就没‘活’过。”法洛莎不以为然。
　　她将手按在矿石上然后使用瞬移，经测试，携带物的质量极大影响瞬移距离。
　　“最后再做一个。”徐炀道。
　　“但马特奥是机器人，本来也没‘活’过啊。”徐炀摇头。
　　誓约只规定不能背叛，没有规定必须互帮互助。
　　“提议？”徐炀摇头，“别想太多。”
　　徐炀启动箱体上部的电子装置，一个激活的电磁脉冲手雷落到地上，马特奥2号机下意识跳开，但脉冲波已经炸开，噼啪响动，令它元件烧毁，重重往前扑倒在地。
　　就101和102来说，她们唯一的配合还是那个链斧作战，在徐炀看来，102的巨力只是添头，101的瞬移才是核心关键。
　　想到北面道路两侧的上千户居民，徐炀又陷入沉思。该想办法安排他们的出路。
　　“我回去了。”法洛莎惦记着直播。
　　法洛莎还能提前将回复之律施加在自己身上，这样一来，即便被杀也能自动触发魔力，获得类似重生的效果。
　　——测试回复之律针对拼图的效果——
　　这就确认了回复之律的工作原理。
　　直到看到它的头撞到箱壁，2号机才开始重新处理置身囚笼的事实，它转向徐炀。
　　“还需要更多尝试。”徐炀道，“回复之律本来是战胜死亡的最好手段。”
　　法洛莎皱眉。
　　法洛莎对拼图碎片使用回复之律，碎片也没有变化，未变作完整的拼图。
　　滋——
　　法洛莎溜走了，不愿再测试。
　　徐炀做了记录，亦即说是，法洛莎先“目测”和“预定”出一个锚定点，然后以锚定点为中心，开始对该物体进行复原。
　　紧接着，2号机瞬间全身放电，巨大电流炸向1号机，电火花在它身上乱窜，严重干扰它的运行，使其无法再动弹分毫。2号机乘胜追击，左手揪住1号机的胸口，右手抓住头颅，将它从1号机的脖子上拧了下来！
　　徐炀将测试记录留存下来，巨型企业肯定也对自己手下的魔女进行了千百次测试，探索魔力的各种作用条件。
　　——测试回复之律针对细分物体的效果——
　　复生之盒？徐炀想到一个奇异的效果，先把我们队伍里重要人物的皮肤和毛发收集起来，这样万一未来遇害，法洛莎也能通过这些细微部件还原出整个人形。
　　尼斯托公司底蕴不足，对这方面更要加以重视，尽可能开发出手下魔女能力的每种可能性。
　　“不要太自以为是。”马特奥2号机十分耐心，“与黑火革新作对，你……”
　　将年老鼠人送回莎莉那边后，它在5分钟后就毫无征兆地死去，比预想的死亡日期提前了至少2天，不知是因为回复之律的副作用，还是因为疾病在这半小时内发生恶化。
　　不过法洛莎是个随心所欲、懒惰又邪恶的人，唯一值得她认真复活的也只有徐炀自己，莉拉的话，她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测试回复之律到底如何工作——
　　“把我当医生吗？”法洛莎不满，“好了，我要回去了！”
　　“它们的数据档案和行动报告很关键。”徐炀说，“能帮我们弄明白黑火革新在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目标。”
　　如此看来，回复之律的效力是恒定的。徐炀暗想。就算法洛莎不了解那是什么东西也好，只要被回复之律的魔力覆盖，事物就会开始回退存在的状态。
　　“再等会。”徐炀还有很多测试要做。
　　“还是后来的那个性能好一点。”法洛莎冷笑。
　　这些贫穷、未受教育的地下城边缘居民，一方面是弱势群体，一方面也是拦路强盗、流氓和地痞，李孝敏来的路上提过被他们恐吓，时常提心吊胆。
　　施法过后，铁精粉没有丝毫变化，并没有变回原矿石。
　　测试记录：让法洛莎观测一块矿石被破碎机分解成铁精粉的全过程，然后取出其中50克铁精粉，放置在透明箱体中，再让法洛莎对其使用回复之律，时间是回到7天以前，也就是非神力调节下回复之律的最大程度。
　　——测试回复之律对骨灰、濒死者和重病者的效果——
　　测试记录：征得莎莉同意后，获得一份被火化的年老鼠人的粉末，死亡已有5天，死前患了未知重症。法洛莎对粉末使用回复之律，时间设置为7天前，眨眼间，年老鼠人从灰烬中重生，恢复到之前病恹恹的年老状态。
　　若让101光脚站在矿石上再使用瞬移，则无法使用携行能力，看来101能力的触发条件在于手部接触。
　　或者让101抓住对方，一起瞬移到高空，然后她自己瞬移回到地面，任对方自由落体摔死，这些都是很不错的用法。
　　由于这个箱体很小，所以各个部件一出现在小箱当中，便以一种极扭曲的姿态拼贴在一起，极力尝试互相粘合，伴随剧烈抖动。0.15秒后，透明小箱爆炸开来，被贴合的肢体完全复原，马特奥1号机原地重生，然后被预先准备的电磁脉冲手雷炸毁。
　　测试记录：将马特奥1号机的身体进一步切割，分成头、上身、胯、左腿、右腿、左臂、右臂七个部分，分别放置在7个小型透明箱体内，然后让法洛莎对马特奥1号机的任意部位使用回复之律。
　　经过计算和测试，101最多能携带1300千克的重物发动瞬移，此时瞬移距离已经微弱难计，只是在原地消失了一下又重现，位移不到1厘米。
　　测试记录：徐炀准备一张事先没让法洛莎见过的红色纸张，叠成千纸鹤的形状，放置在漆黑无法被看清的箱体内，在箱体上用红色颜料画出符号，然后蒙上法洛莎的眼睛，要求她对前方的箱体使用回复之律。
　　问题在于，他们可不是什么温和友善的良民。
　　测试记录：用采矿机器挖掘出1吨重、3吨重和10吨重的巨大岩块，让101进行瞬移。
　　那么，建立一种自给自足的新型社区如何？徐炀沉思。
　　招募这些边缘人、穷苦之人，邀请他们加入尼斯托公司，给他们水培农场、职业技术教育和自动医生，为他们提供工作，他们也能用双手创造价值，重拾作为人的尊严和理想。
第116章新神塑形
　　在测试中耗尽魔力，101在员工宿舍中长长睡了一觉，她睡在双层床的上铺，将下铺留给102。她有着一份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担心，害怕这里发生地震或者海啸，那时候她必须第一时间带着102逃走，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在梦里感受着相当程度的恐惧，像是有一根无形绳索捆住了她的身体，死亡期限还剩5年，对幻光之子来说，凋零是注定的命运。
　　当她醒来的时候，102还缩在被子里，按102的意愿，101给她买了一床印满粉色小猫的被子，煞是可爱。101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梯，伤感于102的天真无知。
　　她嫉妒那些受过教育的人类，他们有机会了解历史、文化、政治与社会的面貌，而魔女们却与真正的知识绝缘，自幼受到奴役，是纯粹的文盲，沦为释放魔力的载体，志趣和梦想都遥不可及。
　　也许法洛莎能改变魔女的命运。
　　101前往法洛莎的私人房间，她的房舍位于整座工业园的角落，原本是仓库中的一间，被法洛莎改造成自己的秘密基地。101轻轻敲门，门扉未锁，应声而开。
　　里面是一片漆黑，101胆怯地回望外面的过道，只有应急灯有气无力泛着橘色光芒，像垂死之人正在眨眼。
　　“对呀对呀。”102也发现了自己能力的新用处，她对巨大矿石用力甩出一记鞭腿，脚踢在岩石上，发出震裂声响，岩块上顿时出现无数裂痕。她脚面处的黑色胶制脚套都在这一击中崩裂了，但皮肤与骨骼却没有受到损害。
　　“受诅咒的生命，被盗取的魔力。”法洛莎喃喃道，“你们的魔力并非星辰直赐，而是对天空的蒙蔽，诸星不会容忍你们的存在，你们的存在犹如幻觉，随时湮灭。”
　　指尖传来101的颤抖，法洛莎细细品味，她需要的正是心怀敬畏的追随者。
　　101默默铭记，然后在法洛莎的引导下复述出来。
　　追求、权能、身份、形象，法洛莎从四个维度定义出一尊新神，以免信众胡思乱想，诱发分裂。
　　徐炀手机振动，低头看到法洛莎给自己传来私信。
　　“把102也带来。”
　　“可是我想吃冰淇淋嘛。”102撒娇。
　　随着101献上她的信奉，法洛莎发觉露滴的残痕在心中浮现，忠诚追随者的信念提供了最原始的露状痕迹。
　　“尊贵我神。”101跪在地上，虔诚地向黑暗中的法洛莎祈祷，“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魔女，寿命有限，即便我等竭力想要向您奉献，但也遭到宿命限制，无法终生报答。”
　　“我是为你好。”101握紧了102的手，神情愈发严酷。
　　“保持这个表现。”法洛莎轻语，“我会延长你们姐妹的寿命，赐予你们追随我的殊荣，更强化你们的魔力，改变你们必死的宿命。”
　　她心事重重，前去寻找102的方位，在自己的房间内没有找到，发现她早被徐炀叫走，到测试场去练习魔力施展了。
　　“……她追逐知识和力量，她司掌杀戮之律与回复之律，她是众魔女的无上领袖，她只有一个形态。”
　　“噢！”102用力点头。
　　“还有什么别的进展吗？”101低声说。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还需要4个魔女，”法洛莎低语，“然后才能举办第一次仪式，确认我的权柄。寻常的魔力只能为你们回退7日的生命，但如果发挥神力，每次能让你们继续生存5年以上。”
　　“拯救所有魔女，将救赎带给她们。”法洛莎说。
　　莎莉此时已经赶到，她东张西望，闻来闻去，毛绒耳朵一晃一晃。
　　101忽然意识到为什么黑火革新只将她们的力量标记为瞬移和巨大力量，因为她们是寿命短暂的幻光之子，没有保存和开发价值，只是作为实验体投入实战，用来回收供下一批次参考的实验数据，并不关注她们的能力开发。
　　“估计你的力量程度和魔力分配程度有关，”徐炀道，“当你下意识抬起重物的时候，魔力转化为力气。放下重物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减少魔力消耗，因此本身力量也就降低了。相应的，如果要最大程度发挥你的力量，就要训练对自身魔力消耗的掌控程度。”
　　“是，不过，我……”101鼓起最后的勇气，“……我想知道……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法洛莎行径恐怖，随时夺人性命，将生死的界限模糊，肆意玩弄寿命与存在，又如大海般幽深难测，变化万端。
　　“当然，”徐炀点头，“她成长不少，欺骗原本就是她的专长，现在又加上了恐吓、故弄玄虚和保持神秘感，也算她的领袖风范吧。”
　　“……魔女部欢迎你的加入，”101循循善诱，“我们需要你的能力，魔女应当团结在法洛莎的旗帜下。”
　　她笑容满面、十分开心，找到一个合适角度，顺利将铁矿石抬了起来，似乎不很费力，但是将矿石放下的过程中，她声称自己感觉石头越来越重。
　　好美的谎言。101鼻子一酸。为什么要撒这么好听的谎？如果叫人相信了怎么办？
　　“明白。”101一步步告退。
　　忠诚很难建立，恐怖却能在朝夕树起。
　　“免了吧。”莎莉不喜欢法洛莎。
　　102看着101，仿佛看到了一面映有自己愤怒容颜的镜子，她低下头，不舍地看了徐炀一眼，然后跟随101。
　　“什么？”101有些困惑。
　　法洛莎的手复又上移，搭在101的肩头。
　　法洛莎需要定义自己在追随者眼中的形象，这是为神之路的开端。
　　“是啊，在员工餐厅那边。”徐炀指了指餐厅的方向，“莎莉今天也过来，我们去吃冰淇淋啊，有12种口味。”
　　“莎莉……你想面见德阿奎利亚大人吗？”101问。
　　如果生命的本质就是痛苦与无望，为什么人们还要继续品尝？
　　101想得到希望。
　　“你还有许多可以成长的地方，现在跟我来。”101上去牵她的手，准备带她去觐见法洛莎。
　　如果要在力量之路上继续攀登，最先要弄明白的是“自己是谁”，也就是认识自我。
　　“我属于鼠村，”莎莉说，“不属于法洛莎。”
　　她一言不发，抿紧嘴唇。
　　徐炀正让102抬铁矿石，它的一部分已经被砸得粉碎，102扛的是它的残余部分，她没穿戴盔甲，只裹着身上的黑色胶衣。
　　有那么一瞬间，101想坐在徐炀身边，但二者距离如此之远。
　　“明白。”
　　“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在魔女中漫步……”她说。
　　101走出法洛莎所处的漆黑房间，外面的灯光让她感到片刻晕眩，她迅速将门掩上，深呼吸。
　　服从法洛莎，然后获得希望。
　　101忽然想到为法洛莎征募魔女的事情，现在还需要招募4名魔女。
　　101胆战心惊，穿过黑暗，尽可能向法洛莎的方向摸索，仿佛走在陷阱当中，越来越靠近一头怪物。
　　“……我会不遗余力地侍奉您。”101战战兢兢。
　　“下次会的。”101勉强地点了点头，“抱歉，今天不行。”
　　“当然。”徐炀对今天的测试十分满意，他指向旁边碎裂的铁块，“现在我才确认了，102的魔力其实不止是怪力，实际上是‘部位强化’。”
　　“想一想，”徐炀道，“102用数百公斤的出力殴打死物，为什么她的拳头没事？按正常人的体格，早就被反震过来的力量给撕碎了，皮肤肯定会破裂流血。”
　　知识与力量，杀戮与回复，魔女之神法洛莎。
　　“你想要什么？”法洛莎哑着嗓子问。
　　姐妹俩必须同时提供自己的忠诚，才能让法洛莎对她们刮目相看，并授予相应的奖赏。
　　“靠近我。”
　　来到徐炀附近，101发觉徐炀和法洛莎真是两个极端，在徐炀身边她能感到的只有无尽的安心，她尚未见过徐炀发怒或是尖酸的样子，不会叫人担惊受怕。
　　“我该怎么做？”101深谙这一切，但仍抱着一线希望，认为这只是科学家的推测，然而她所信赖的法洛莎也承认了这一点，意味着她们在人间的旅程尤为短暂，死亡如一把利刃高悬头顶，回望自己过去的5年，她们的路布满荆棘。
　　“……”101慢慢点头，然后带102远去。
　　“可是徐炀给我们买了冰淇淋机呢。”102眼巴巴地看着徐炀。
　　说到这，法洛莎闭上眼睛，对她来说也是极重要的抉择。
　　很快，她感到法洛莎冰冷的手搭上了自己的喉头，101心脏狂跳，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很快那只手的肤质从柔软变得坚硬，人肤化作海生动物的棘皮，手指从喉咙往下摸索，一直探到胸膛中央。
　　这些残痕在许多伟大者、君主、贤人身上都曾出现过，是他们自己追随者信念的产物，并最终会形成露滴，使他们成为战无不胜的英雄，或解读世界的哲人。
　　“她一定有自己的弱点。”莎莉仍然忌惮法洛莎。
　　在幽暗当中，法洛莎将手机息屏，她盘坐在黑暗房间的尽头，保持自己的神秘感，在她脑海中，那些热辣、血腥的镜头挥之不去，世界各地的人们将各种极端录像上传，正迎合法洛莎的猎奇心理。
　　“她们的态度真怪。”莎莉望向徐炀，“法洛莎现在是魔女们的领袖？”
　　“这样的话，不用穿戴盔甲了！”102想光着身子作战！盔甲只会影响她承受伤害的能力，在部位强化的状况下，她可以直接用魔力强化的身体硬抗伤害。
　　原来她在网上跟人对骂，对方是专业网民，不仅话术毒辣，还用了大量网路词汇，叫她感到奇耻大辱，又难以理解，只能逐一拣选出来，要求徐炀给她悉数加以解释。
　　“她无法独自生活。”徐炀一边说，一边将答案编辑出来，发送回去。
第117章黑火革新的任务
　　徐炀给了莎莉两根冰淇淋，然后测试她的魔力。
　　鼠人和普通老鼠存在一种共生关系，能够很容易召唤附近的老鼠靠近，莎莉找到工业园里流窜的一窝老鼠，把它们送往鼠村，留下一只小白鼠做测试。
　　徐炀把小白鼠塞进一个8立方米大的玻璃箱内，随后，在徐炀的命令下，莎莉将生物魔力大量输入到小白鼠体内，并同时观测小白鼠接受魔力后的变化情况。
　　3秒：小白鼠的个头明显膨胀。
　　10秒：小白鼠肌肉显著膨大，体型增加一倍，白色毛发无法覆盖扩大的体型而显得稀疏。
　　15秒：小白鼠进一步膨胀，此时的透明玻璃箱对它来说已经太小，令它非常焦虑和痛苦，开始转身抓挠箱体。
　　真空、电流、利刺、冷热，以现代科技加持，花样繁多。
　　徐炀并非独处，莉拉陪在身旁。
　　莉拉目前占据的则是一台空鹤机器人，虽说质地上乘，但毕竟不是专门的陪伴用机器人，大部分躯壳冰冷坚硬。
　　就这些条件来看，原本徐炀觉得莉拉不如法洛莎，后来才发现莉拉提供丰富且多样的功能。
　　另一方面的“幻光计划”，就是黑火革新批量生产的红甲魔女，除了101和102，徐炀还读到有关其他若干位幻光魔女的情报。
　　事毕之后，莉拉整理服装，将多余残渣引入内置燃烧炉销毁。
　　原本预料10分钟就能将黑火密钥解包完成，最后拖了2个小时才分析好。
　　金属的感觉，很神奇。
　　亦即说是，他们试图制造对应公司高管的合成人，然后将他们绑架杀死，替换成公司自己的合成人。
　　“吼！”巨白鼠发出沙哑叫喊。
　　所谓M45就是马特奥2号机，她们和2号机一起行动直到被徐炀击败。
　　尼斯托工业园的办公室内已经安装数台大型电子终端，兼具多种计算机功能，上线了共联网路系统，连接厂区内的各台设备。
　　从马特奥的事例可以看出，除非直接将它们击杀，或者用电磁脉冲对其进行攻击，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莎莉的生物强化魔力非常稀有、又非常实用，能够极大提升目标的生命力、体型和耐力，难以想象。
　　一条条黑火革新在列岛洲进行的秘密行动被揭示出来，看得徐炀暗暗心惊，虽然这些信息并不是任务的全貌，但也能推断出黑火革新目前进行的三项重要任务。
　　“还能再增大吗？”徐炀好奇。
　　“我感到十分热切。”莉拉的声音虽由电子合成，却能听出情感的起伏。
　　代号100：能力为激光释放，上位；遭遇米莱雅，已处决。
　　“你可真大胆。”
　　处于鼠道主义关怀，莎莉停止魔力输送，跑过去将箱体打开，将巨白鼠放出来，之前它身体塞满箱体，因而骨头断裂，开始内出血，哀哀叫唤。莎莉继续用生物强化魔力支援它，令它伤口愈合、体态又扩大一圈，成为一头6米长的苍白硕鼠，两眼血红，愤怒地盯着徐炀看。
　　徐炀往后仰躺在椅子上，感觉人都被抽干，用闲置思绪慢慢解读密码。
　　“当然。”莎莉点头，“……我啊，还是想做成点事的。”
　　在这里，徐炀要还原马特奥信息芯片里储藏的内容，作为黑火革新的战斗员，它的记忆里肯定储存有非常重要的信息。
　　徐炀喘气，将解包好的档案上载到终端机里，全部进行读取，然后用自己的数字心智对其进行扫描，快速捕捉关键信息片段。
　　“主人，请继续吧。”莉拉在徐炀耳边低语，“无论您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莉拉都不会忤逆您的心意。”
　　“主人，”莉拉协助徐炀读取马特奥的档案芯片，“大部分信息都已经上锁。”
　　“代号97：能力为巨大骨爪，下位；派去安久市巨蛋竞技场进行死斗，坚持10轮后被杀死，为我司盈利1450万资金。
　　吉冈水色没有参与一系列测试，她帮公司调试了一些设备和网路系统，随后就去找法洛莎了，她对墨水野兽的处理能力愈发得心应手，渐渐能控制它们具体的形貌，化作兽形、人形或是机械状。
　　代号99：能力为昆虫控制与强化，下位；用于保护715420_a的安全。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推销军火，黑火革新作为全世界军事力量首屈一指的巨型企业，最重要的业务是销售和贩卖军用武器和载具，其买家遍布列岛洲大小公司，销售网点众多。
　　第二项任务就是测试高级机器人和“幻光计划”。
　　“我要把它带回鼠村去。”莎莉抚摸巨白鼠的毛发。
　　闻言，徐炀重振旗鼓，在办公室内反复尝试多种实验功能。
　　和莉拉相处，感觉又和跟法洛莎完全不一样，法洛莎带着私心，总能看出她狡诈本性和撒谎习惯，莉拉却毫无保留。
　　结束魔女测试后，徐炀前往大办公室，准备将马特奥体内的关键信息提取出来，与之前在物造光学收集到的情报一并整合，为下一步计划提供思路。
　　档案到此为止，但揭露的信息还是值得注意。
　　代号98：能力为强化智力和冷静心灵，幼崽；改造为黑客魔女，在骇入京都无限内网过程中被防卫程序发现，已处决。
　　毫无疑问，在所有巨型企业里，黑火革新的作风是最暴虐的，一旦招惹他们，面临的将是最直接、最酷虐的军事打击。
　　她的魔力如果没有得到限制，恐怕会制造出一种足够覆盖地面、遮天蔽日的巨兽。
　　徐炀一边互动，一边还要分心破解黑火密钥，多亏脑处理器性能够强，可以多线操纵，否则肯定双线溃败。
　　“魔力用干了。”她说，“……还有，再大的话，鼠村就养不起了。”
　　即便徐炀经过强化，身体健壮，但也抵不过如此强烈的交互。
　　“继续。”徐炀命令。
　　为了提高军火销量，黑火革新有意挑拨各个公司之间的矛盾，鼓动他们以极端暴力来解决问题，引发一场场小规模的公司战争，他们是不折不扣的战争贩子，叫徐炀暗暗提防。
　　会津城穷鬼太多，他们展开的工作较少，而地面每条街道几乎都能找到来自黑火革新的军火商。
　　在法洛莎指导下，莎莉能获得更大成长。徐炀暗想。法洛莎能借助神力来擢升魔女，只是莎莉与她相性不合，终究是个独立的鼠魔女，不会依附于其他人。
　　19秒：小白鼠的身体已经填满了玻璃箱。
　　至于情报中提到的所谓“米莱雅”，徐炀找到的情报有限，只知道她是某家企业专门负责列岛洲方面的魔女，但不知她到底属于哪个势力、有什么样的魔力。
　　这些红甲魔女是黑火革新应用特殊手段能批量生产制造的“幻光之子”，从读到的档案来看，她们完全被黑火革新当做工具来使用，毫不在意她们的死活。
　　代号102：能力为强化力量，下位；与M45一起行动。
　　24秒：小白鼠的身体疯狂扩大，但无法突破玻璃箱体的限制，皮肤紧贴箱体，肌肉纹理清晰可辨，皮下血管几乎爆裂。
　　所谓高级机器人就是马特奥这样的合成人，搭载了秘密开发的第四代AI，也就是能完美模仿人类情感的AI，它们在性能上并不是最出色的，但在模拟情感方面却极其出色，有利于黑火革新未来批量生产人造人来替换关键人口。
　　当法洛莎忙于自己的魔女部事业，管理麾下的魔女时，莉拉便占据徐炀许多空闲时间。
　　“还要继续吗？”莎莉皱眉。
　　代号101：能力为瞬间移动，下位；与M45一起行动。
　　就物理来说，法洛莎身躯几近完美，身材比例恰到好处，高挑丰满。
　　“脱瘾剂什么的，有在吃吧。”徐炀打量莎莉，她气色很好。
　　“我可以破解，没事。”徐炀用数字心智的解包程序慢慢破解黑火革新留下的密钥，他注意到莉拉始终盯着自己，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一样，“……你这是怎么了？”
　　“请随意惩戒如此调皮的莉拉。”她贴近徐炀。
　　代号103：能力为塑造体内微型世界，下位；在715420_a处成长。”
　　重大疑点在于，为什么100遇到米莱雅后就要被处决？
　　100作为一名稀有的上位魔女，能力也是有用的激光，却沦落到被自己人击杀的地步。徐炀皱紧眉头。那位米莱雅的魔力，一定稀有而且特殊。
　　魔女之间的对抗必然是之后发展路上的重中之重，法洛莎能力强大，但是出手速度慢、魔力范围小，想要神力加持则需要一群魔女提供助力。其他魔女都是下位，实力有限，短板还是十分明显。
第118章三件远古遗物
　　徐炀暗中记住米莱雅，对这位神秘魔女多加防备，随后继续分析从黑火处获得的关键情报，力求打开局面、主动出击。
　　有了工业园作为后备基地，尼斯托公司也不算无根之萍。
　　会津城暗流涌动，巨企、公司和黑道势力交错，反倒适合尼斯托公司浑水摸鱼，渐渐成长。
　　翻看之后，黑火革新在贩卖军火、实验合成人与魔女之外的第三项任务也浮出水面。
　　他们正有计划地搜索远古遗物，法洛莎只是其中一件而已。
　　“计划代号SI14701：回收会津城内的3件远古遗物，列岛洲总进度23/80”
　　会津城内竟有3件远古遗物！而整个列岛洲范围内足有80件，黑火革新正在急切搜集，已经找到四分之一，看来整个列岛洲都有他们的活动。
　　“我……”莎莉想了下，然后说，“我想提升鼠人的地位和尊严。”
　　“磕过邮票吧。”赛丽塔在白象洲见过太多瘾君子，莎莉虽然戒断一个星期，但邮票对身心的摧残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当然，”赛丽塔深以为然，“鼠人是智慧种族，从现有的各种证据来说，也是我们的近亲。它们的斗争心是最坚决的，在白象洲其实分布很多，承担着最艰苦的劳动。自从大鼠潮过去之后，幸存的鼠人们被关进了收容所，之后又被各个农业、矿业公司便宜购买过去，成为最廉价的劳动力。因为公司不承认鼠人的存在，所以掩藏了它们的行踪，不给它们任何待遇保障。”
　　“洗衣服？”莎莉看到那些洗衣的妇女，感到有些吃惊，她以为只有鼠村的鼠鼠们会用手洗衣物，人类应该已经普及了洗衣机的使用才是。
　　“我们有位朋友据说在这方面得到了进展。”徐炀转过身，在智能屏幕上操作，连接到深层匿名网路，开始联络赛丽塔·易凡妮，“你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的面容设置成模糊化。”
　　“我在思考鼠人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莎莉坐在一张转椅上，莉拉开始准备咖啡。
　　徐炀在这边还有事，不能亲自出马，对葛城浅他另有打算，需要她去弹压公路上的犯罪分子，于是对遗物C的战略，便转接到了崔俊友那里。
　　“那个……我想知道一些事情。”莎莉说，“有些东西困扰着我。”
　　同时，遗物B和遗物C都是非常重要的关键道具。
　　黑火革新在会津城仰赖的两台马特奥都已伏诛，他们在这的手牌越来越少。而且黑火革新和京都无限的关系剑拔弩张，短期内他们也不能派驻新人，其势力出现真空期。
　　遗物C更不必多说，古老男巫的传承已经断绝，消失在世人的视野当中，然而在会津城却有一本古老书籍留存下来，看来男巫们虽在魔女迫害下躲躲藏藏，还是成功留下了一些孤本残卷。
　　在她身后依稀可见一座规模很大的集镇，如今镇子各个角落都升起了高高飘扬的红色旗帜，天然带有一种肃穆感，仿佛旗帜皆由牺牲之血染成。
　　“你是指……”
　　“工业园仍然是个不安全的位置。”徐炀闭上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地理环境不好，周围只有鼠人的聚落，人类仍然把鼠人当畜生看，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之间的真实关系，我们也会遭到威胁。”
　　“你一定是鼠人中的佼佼者吧。”赛丽塔从没听说过鼠人中诞生魔女，没把莎莉和魔女联想到一块，只把她当做是鼠人中的稀有个体。
　　“没事。”莎莉心不在焉，“我也想知道你给我引见的是谁呢。”
　　长期披风历雨、艰苦作战，赛丽塔的身上留下了疮疤与晒痕，眉眼中蕴含着成熟的风韵，一脸饱经沧桑的表情。在她面前似乎藏不住秘密，而且会显得自己很幼稚，叫莎莉无所适从。
　　之前和觅影分别的时候，徐炀已经帮觅影下载安装了许多战斗档案，现在它应该有能力执行侦察和作战任务。既然觅影声称要成为赛博妖鬼之影，那就应该帮忙完成一点任务。
　　“请。”徐炀说。
　　黑火革新的确得到了极有分量的情报。徐炀心头微跳，远古遗物A就是法洛莎，自不必说，已经从黑火革新手里夺了下来。
　　“远古遗物A：外表可能呈现少女姿态的远古魔女（或惊人的老妪），在1000年前制造惊人灾难而被魔女评议会追杀，目前沉睡于会津城深处，现已遭到公司联盟注意。建议：立刻派遣M44组建队伍进行回收。
　　崔俊友很快回讯，表示没问题，他又建议徐炀再联络一次赛丽塔，她在白象洲的事业似乎有所进展。
　　“我已经在吃脱瘾剂了，”莎莉忽然觉得磕邮票变成一件极可耻的事，不安地抓着自己的手心，“你还想我怎样？”
　　“欢迎。”赛丽塔对徐炀印象极佳，因为他打钱很爽快，“你上次提供的资金，帮我们买了很多药品，救了不少战士的命。”
　　“你可以回馈社会，”赛丽塔微笑，“做一些有益的工作，很多成瘾者都是在做了社会服务和义工活动之后才加强了自己戒断的意志。”
　　“赛丽塔，”徐炀说，“我读过你的著作，似乎你对这个世界颇有见解，不知你有没有考虑过鼠人的未来？”
　　很快赛丽塔那边就接通画面，荧幕上呈现出一片热带稀树草原，赛丽塔手持荧幕，她坐在水边，河流两岸数十名衣衫褴褛、皮肤棕黄的妇女正在手洗衣物，似乎是下过了雨，河水十分浑浊。
　　“只有摧毁公司主义我们才能建立新的秩序，”徐炀说，“我想，鼠人的未来首先取决于尼斯托公司在世界范围内建立优势，然后鼠人才能在和平的条件下，慢慢过渡、加入到文明社会当中，人类、魔女、鼠人三个种族协同合作，发挥各自优势。人类善于学习，而且能繁殖出魔女；魔女拥有超自然力量；鼠人勤奋、耐力强大、适应力优秀。三个族群显然应该团结起来。”
　　“理所应当。”徐炀道。
　　“这个时代最神奇的地方在于，”赛丽塔笑，“两个都看过铃川纪衣的人，比两个处在同一阶层的人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我很高兴我们能在某些方面达成一致。”
　　远古遗物B：目标为外形类似树枝的远古灵木残骸，属于远古神秘者的附属品，具有彻底改变环境地貌、育养植被的古老神力。目前被泰阳生物公司收藏于其主园区实验室内，已受一定程度激活。建议：在回收遗物A之后，立刻进行抢夺。
　　远古遗物C：目标为疑似古老男巫法术书，为某家族的家传宝藏，尚未得到解读。目前位于会津城公墓守墓人山崎泉之家内。建议：杀死山崎泉并抢夺。”
　　“它们在受苦。”莎莉不自觉联想起鼠人们的悲惨处境。
　　正在徐炀打算回应的时候，莎莉推门进入办公室。
　　“啊，你好。”赛丽塔向莎莉打招呼，仿佛看不见莎莉的鼠耳朵和尖锐瞳孔，完全能接受她的形象，“我们刚刚结束一场大胜，村里的妇女们自发组织起来，帮战士们洗衣服。”
　　既然得到这么宝贵的资料，那就必须做出尝试，在黑火革新恢复力量之前，抢先一步回收这两个遗物。
　　“公司是很难摧毁的。”莎莉强调，“你又在说不着边的话了。”
　　“要走过漫长的路才能见分晓。”徐炀说。
　　他拨通电话，把事情大略编辑成消息，发了过去，希望崔俊友把觅影派过去检查山崎泉的住所。
　　遗物C则在一个普通市民家里，似乎可以接触一番。按徐炀的作风，自然不会主动抢夺，但至少也要提醒一下对方潜在的危险，如果对方遭了毒手，那就不妙了。
　　倘若黑火革新的描述属实，遗物B能够彻底改变环境，那就能有效改善尼斯托公司周围的贫瘠地形。对尼斯托公司来说可以用于培育高价值作物，对鼠村来说能提高食物产出。
　　“对我们来说都很麻烦。”莎莉皱眉。
　　徐炀往后一仰，远古遗物B在泰阳生物公司内，这家公司在晖城区，离得较远，而且是个正经企业，一时半会不好接触。
　　“我只想回馈鼠人社会。”莎莉强调。
　　“我说的就是鼠人的社会，”赛丽塔点头，“在大鼠潮期间，我们设置了一座专门面向鼠人的网路电台频道，现在也在使用，联络着白象洲乃至世界各个地区的鼠人聚落。用那条网路频道的话，你的声音将被全世界每个角落的鼠鼠所听见。”
第119章巨型鼠人频道
　　莎莉愣住，下意识想要回绝。
　　“不……”
　　“没关系的，”赛丽塔说，“你能来帮忙的话最好，你的声音将传播到数十上百万鼠人耳中，去影响、改变无数鼠人的命运，我想它们会愿意听你的声音的。”
　　“我需要时间想想。”莎莉赶紧说。
　　“我把通讯密钥交给你。”赛丽塔的作风十分直接，“由于各种各样的历史原因，我们和鼠人已经断了联系，希望你作为鼠人中特别的存在，能够对这网路电台善加利用。”
　　“你们打赢了一场战斗？”徐炀看到她背后那些运输辎重的车辆。
　　赛丽塔将镜头转向那座升起红旗的集镇，语气感慨。
　　“明白。”徐炀点头。
　　为鼠人们开辟道路。
　　“效益至上，”法洛莎看着徐炀的脸，“渴求进步，渴求产出，设法最大化利用手头资源，令它们获得增殖，每个方面都得到收益。你也正想扩大她的影响力，不再局限于这黑暗地下，局限于区区鼠村。”
　　“双向，跟电台直播一样。”徐炀解释，“你给所有鼠人们聊天、讲故事，鼠人们也可以打进它们的通讯，提出它们的问题，让你来解决。”
　　“谢谢你。”莎莉向徐炀郑重致谢。
　　“似乎鼠人对先锋主义不感兴趣，上次赛丽塔用这个电台已经是4年前的事了，”徐炀检查记录，“不过只要你重启，鼠人们会把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只能相信她能克制了。”徐炀想了下，“而且她在我们地盘上对各路鼠族进行广播，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能介入。”
　　“真是神奇。”莎莉没想到世界上还存在这样的人，做着这样的工作。
　　“我可没这么说，”徐炀摇头，“而且密钥是赛丽塔给的，她应该感谢赛丽塔。”
　　“真的会……有用吗？”莎莉忽然感到害臊，之前被人类摄像头拍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很不舒服了。
　　“怎么工作？”莎莉尚未弄明白。
　　徐炀目光偏转，望向窗外的工业园，排水结束之后，又修筑了大量隔音墙、更换涂料，最大程度降低工业机器噪音的影响，一切都井然有序。
　　莎莉最后向徐炀深深致谢，然后便动身离开，打算为之后的鼠族广播通信准备稿件。
　　徐炀不再言语，对于别人的看法，他一向是无所谓的。
　　“给我吧。”法洛莎不知何时已经造访，她神情极其悠闲，似乎一切尽在掌控，反倒给人一种莫名和善的感觉。
　　这就是人类的“魔力”。法洛莎暗想。人类似乎是靠社会关系和社会联系取得优势的，莎莉连接无数老鼠，徐炀则联系莎莉，也联系法洛莎和莉拉，就是因为这些密不可分的社会关联，她们的资源也成为徐炀的囊中之物。
　　法洛莎难以离开徐炀，最主要的还是她身上有太多特殊需要，只有徐炀能够满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方面。
　　“她没来得及喝咖啡。”莉拉将煮好的咖啡端到徐炀面前。
　　“我会善加利用的，多谢。”徐炀点头。
　　“嗯？”
　　莎莉攥紧了拳头。
　　“我明白。”莎莉忽然感到极其激动，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在她心中，燃起了渴望变革的火焰。
　　“也许是公司人教育的结果，利害分明。”徐炀说。
　　“是啊，我们在这3天里牺牲了2千多名战友，”赛丽塔说，“但我们成功把近30万人从公司的暴虐统治中解救了出来，我们烧毁了邮票种植园和加工厂，审判300多号罪大恶极的犯人，枪决25名血债累累的企业家，将19座工厂和6万公顷农田重新分配，铲除土豪劣绅，扩大集体队伍，这是近30年来打得最漂亮的一仗。”
　　“嗯……”莎莉会意。
　　莎莉闻言，心中的感谢更是几乎满溢出来，只可惜人鼠有别，只能寻其他方式报答。
　　“给……给你这个。”莎莉从衣服底下掏出一个半个手掌大的黑色方盒，像个极其简陋的通讯器，上面只有寥寥几个按钮。
　　“这号人在六七千公里外的白象洲。”法洛莎说，“她飞过去效忠吗？”
　　“如果你想迅速改善鼠人在全世界人心中的印象，你就应该用这个广播，”徐炀说，“去联络鼠村之外更多的鼠人们。它们在许多城市，在许多下水道里，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在其他地方也会发生更多冲突，会不停战斗，想向人类夺取足够的生存空间……但这是做不到的，鼠人需要正确理念的指引，否则就只是强盗和暴徒罢了，毫无意义。”
　　“……”莎莉陷入深深思考。
　　“它是联络者们的首领，心眼很多，还不完全信任你，但我觉得你就是我们的朋友！”莎莉解释，“有了这个，你和万仓通信起来也更方便了，加上鼠村遍布会津城各处的联络者，无论到处发生任何特殊事情，你都能第一时间知悉。”
　　未来人们分析种种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最终都会溯源到徐炀身上。
　　鼠人被愚弄、被忽视，像小丑一样真可怜，它们需要指引。莎莉知道人类们会遵循铃川纪衣的一言一行，魔女们会相信法洛莎带来的新力量，那么鼠人们就应该追随莎莉，聆听她的话语。
　　“莎莉如此倾慕你，”法洛莎说，“未来，她真的利用通信连接了大大小小的鼠群，成为它们的共主，你也等于直接掌握了一个种族的所有潜力，上千万劳动力和兵员任你驱使，那就不简单了。”
　　“那些阴湿带病的老鼠，那些渴求希望的老鼠，”徐炀坚定地说，“你可以给它们带去希望，用你的话语和指点，为它们带去积极的力量，传播正确的理念。”
　　“那可真不容易。”徐炀没想到原来有了这么大的进展。
　　她自己就是一桩实例，看了太多错综繁杂的信息，心智结构都开始变化。
　　“毕竟生活安逸的人无心叛逆。这是密钥。”徐炀将通讯频道和密码交给莎莉，这还真是鼠人广播信道，连接着大约140个信号微弱、位置偏僻的通信终端，一半在白象洲，其他分布在世界各地，主要位于温带和热带地区。
　　无暇闲聊，很快赛丽塔就结束通信，继续投身到她的先锋主义事业当中，将鼠人广播的密钥留给了徐炀。
　　“总有人愿意在荒诞的现实当中保持理想。”徐炀说。
　　“可对公司来说只是微不足道。”莎莉忧心忡忡，“他们似乎活得跟鼠人一样穷。”
　　“你喜欢利用老鼠人吧。”法洛莎说道。
　　“就算不是现在，她以后也会接触到的。”徐炀说，“外面的世界还是太大。”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优势，”赛丽塔叹气，“我们还得把队伍带回到村子和丛林里去，捅了这么重的一刀，和孔雀-崔斯坦集团的正面对抗也将展开，虽然是靠体量混上去的，但毕竟也是一家巨型企业，不好惹。以后这种能随意通讯的机会不会再有了，下次知道我的情况，应该是在新闻上。”
　　过去，是鼠人们托着她见到了明亮的天空。现在，轮到她背负整个鼠族的命运了。
　　“还有的谢呢。”徐炀给莎莉讲了那神秘枝叶的事情，“等我们从泰阳生物弄到了，可以改变这里的地貌，不仅我们可以进行植物实验，鼠村的食物产出也会增加。”
　　“鼠村没信号，但这里有。”徐炀说，“如果你真准备好了，就到工业园来，应该有空房间给你用作专门的电台室。”
　　徐炀又检查了下整个通讯器，由于便宜简单，所以在工业园进行复刻也很方便，到时候给尼斯托公司的外派者人手一个，他们在会津城办事就不会黑灯瞎火，能轻易得到鼠人的帮助。
　　“鼠人通讯器。”莎莉说，“这是我们最重要的道具，有了它之后，就能从鼠人那里得到所有情报，知道附近联络者的位置。我们都有专门的鼠人盯梢会津城各处，有了通讯器，它们才会现身。联络者都是机灵、善通人言的灰鼠和白鼠，能揭示附近的所有秘密。”
　　“关万仓从来没提过这个。”徐炀道。
　　“莎莉不加入你那边是有理由的。”徐炀向法洛莎解释莎莉的故事。
　　“然而问题最大的是她的瘾疾，”莉拉说，“一旦莎莉在广播过程中发病，短暂的电台生涯就要到此结束了。”
　　这下可太方便了，鼠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会津城的鼠道，有了鼠人通讯器之后，等于取得了鼠人的信息源。
　　“这是……”徐炀将这电子设备收下，因为做工简陋，很难想到它的实际用途，“……这是什么？”
　　鼠人们生活在最底层，每时每刻生命都处于威胁之中，莎莉想改变这一切，化解鼠人和人类之间无意义的争斗，指引它们成长，帮它们指点迷津。
　　“鼠群毕竟本性阴暗，”法洛莎说，“如果莎莉开始和各个鼠群同时接触，那不就和直播一样？她会被同化、被侵蚀，来自世界各地的信息流会很快改变一个人的思维。”
　　自己的地盘……确实不错。
　　“别东张西望，看着我。”法洛莎靠向徐炀，她动作很快，打算先解解馋，及时行乐。
第120章网际化身
　　休整过后，徐炀继续进行一项特殊练习。
　　他试图将自己的数字心智连接到工业园内各个区域终端，把自己的心灵分解开来，重组、进入和控制每个设备，从此离开血肉之躯，成为数字生命。
　　他先是完全启动纳米装甲“云中兽”，盔甲立时显形，覆盖全身。
　　工业园是个矿业场地，徐炀精选大量金属精粉喂给这件盔甲，补充它的金属损耗，现在纳米机器人产量充足。
　　云中兽的头盔部分具有一系列实验性质的功能，其中一项是为徐炀脑部注入化学物质“示丸腈”，它原本用于合成短期兴奋药物，如今则被提纯，保留主要功能，可以极大刺激徐炀的神经功能，用于将穿戴者从沉睡、深度无意识状态中唤醒，能够有效抵抗震撼和眩晕效果，避免穿戴者失去控制。
　　同时，他也在脑处理器内编辑了一套程式和强制退出的代码，命名为“思乡”，用于重置数字心智的运作，唤回心智，避免自己的意识无法回归到原身当中，时间设置为30秒。
　　经过这一番繁复准备，徐炀便利用数字心智，按照之前同时操控那些无人机的方法进行实验，将自己的意志完全转化为上行线路中的无数信号，连通区域内的所有信号接入点。
　　“这可能会催生出团结一致的鼠人，”徐炀感到有趣，“会给整个世界带来很大变化。”
　　徐炀勉强将眼睛睁开，仿佛回到幼儿时分，需要重新学习如何操作自己的手脚肢体，他缓了大概1分钟才恢复过来，迅速在面前的智能终端上进行相关档案记录。
　　内容是加密过的，需要在深层匿名网路上用徐炀留的一个网址进行转码，然后才能得到明文。
　　他差点睁不开眼睛，脑处理器嗡嗡作响，将之前收集到的海量数据归档，在这过程里，徐炀感到身体大幅升温，类似于发烧。
　　这种感觉……
　　“您感觉如何？”莉拉知道徐炀在进行某种测试，能感觉到他有大概半分钟时间里，整个人的神经状态完全改变，简直就像“死”了一样，让她极度担心。
　　不同寻常。
　　实现最高程度的信息支配。
　　所有人、魔女、鼠人，联合起来！徐炀不禁想到这样的口号。
　　徐炀给李孝敏和葛城浅分别去了一条短信。
　　在这方面，徐炀相信芸芸众生。
　　另一边，在晖城区的卷饼大帽。
　　“我在一家保密公司上班，位置不能讲，”他说，“那地方可好了，全员海景房，免费海洋乐园参观，和海底动物零距离接触，有免费员工餐厅和宿舍，虽然是个工厂但是不怎么吵闹，我每天就开两趟卡车，一个月到手1万多，受伤吃亏都不怕，按这势头干1年，我就可以把那辆卡车买下来，再干3年，靠咱们俩的存款，就能在会津城买一座自己的房子咯。”
　　一个黑客能做的事情有限，而一个能掌控全域信息设备的数字生命，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这可得仔细把握“度”。徐炀暗想。如果网际化身用于行恶、实行独断暴政，那就极恐怖了，会带来高压形态，在信息化程度极高的社会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将被数字生命尽收眼底，再无任何隐私可言，任何想法只有在自己的心里才是安全的。
　　倒计时结束。
　　某种意义上，为他个人的终极进化道路开辟了前景。
　　这个时代的特点是生产力极发达、分配极不均衡、信息和亚文化极繁荣，在各种不同思潮的熏陶下，每个人心中都怀着成千上万的理念和想法，所以大多数人是非常逆反的，管的越多，越容易催生反抗之心。
　　他的大胆尝试得到了回报。
　　应该给自己装个散热风扇。
　　“鼠人能呼朋唤友。”徐炀检查报告，“鼠人能用鸣叫和信息素吸引其他鼠人靠近并分享消息，连带着就是一整窝、一整个族群。”
　　“公司又多了一位大敌。”莉拉说。
　　这尊数字生命的肢体不再是手和脚，而是电气设备，空气中无形的网路信号成为了它的神经，通信线缆变成了它的骨骼。
　　凌驾于万物之上，超然于赛博空间的数字生命，它的食粮是信息，手段是控制，所有人的踪迹都无所遁形。
　　借着罗西娅换班的功夫，李孝敏滔滔不绝地跟她吹嘘自己的待遇。
　　“在1年内，”莉拉说，“鼠听众的数量可能会超过铃川纪衣直播间的常规在线人数。”
　　缺点就是，使用网际化身后，不容易回归原来的身体，此外，如果长时间使用，会挫伤脑力。
　　“没事。”徐炀解除盔甲的武装化形态，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开发了个新能力。”
　　消息很长，估计是重要任务。
　　瞬间，徐炀彻底无法感受到自己原来的身体，仿佛魂灵离身。
　　莉拉要向曾经折磨自己的永世大敌举起武器。
　　徐炀能探听到每个正在使用网路设备的人的一举一动，网路基站收发的数据内容进入到数字生命当中，所有应用内容也被记录，变成它档案库中的一部分。
　　现在，这些冰冷死物和电子机器都有了一个最高意识，共同组成了一个更大、更广博的数字生命。
　　“我对莎莉的鼠人广播状况进行了预解读。”莉拉将报告交给徐炀，“广播给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鼠人提供了一个发声的平台，初播听众预计在5千鼠人左右，但在1个月内，数量会增加2000%。”
　　正打算说下去，李孝敏接到徐炀发来的短信。
　　最好的办法还是不去折腾他们，激发每个人的自主创造力和主观能动性，反倒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产出和惊喜。
　　如果用网际化身的手段监督和控制一切，也就会扼杀所有希望和可能。
　　若是进一步采取极端手段，给人们装上可以监控、反映所思所想的芯片，那么连“思考”都可能涉嫌重罪，社会处于最冰冷、窒息的状态。
　　最早还算是为了救她一命，后面许多改造纯粹是实验性质，折磨莉拉直到她完全失去利用价值，随后便让她退役，将她分割出售，用来弥补财政。
　　它是个前景无穷的新手段，对徐炀而言，更方便他置身幕后进行信息控制。
　　这家店在鼠潮当中变成受瞩目的核心，门店规格大幅提升，员工更多、餐厅增筑，整家店都加倍气派。
　　“思乡”程式激活，云中兽对穿戴者注入示丸腈，使神经中枢高度兴奋，把徐炀的意识从数平方公里的信息节点中拖回来，塞回到相对来说极其渺小的大脑中。
　　“惊险的一跃。”徐炀沉吟。
　　徐炀的心灵将不止控制血肉，而能控制区域内的一切。
　　“所以鼠人应该与底层人群相互团结，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也算挽救大量流血和悲剧了。”徐炀点头。
　　然而还是先把家门口的事情收拾清楚，然后寻觅远古遗物，再去地面逛逛沙滩，完成之前的梦想。
　　莉拉也想毁灭公司，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在数字生命形式下，徐炀失去了“大脑”与“核心”的概念，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身化万物的效应。各个工业采掘机器、安防设施、智能终端、个人荧幕、显示屏，都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
　　亦即说是，以数字心智为跳板，将意识转化、进入到各个信息设施当中，如果再大胆一点，可以直接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网路，真正成为电子幽灵，不过那样做的话，就永远无法回到原先的身体了。
　　徐炀知道自己要避免权欲熏心，要合理地使用网际化身这项新能力。
　　“要结束公司主义制度，”莉拉说，“就需要暴力，发动规模空前的世界大战，剁下公司的头颅。”
　　网际化身的最大优点在于，可以提高“控制力”，也就是掌控区域内所有信息终端，在这种条件下，用多台智能计算机、多个通讯节点组网结合而成的数字生命，信息处理能力比人身状态要高出百倍以上。
　　首先把这种手段命名为“网际化身”。
　　由于意识被转录到芯片上，魔女能力无法再进步，公司分割和拆解了她所有身体器官。
　　人类是善于变革的种族，但不幸的是，往往到了最危险的境地才会醒过来并着手改变。战争越残酷，军工进步越快。压榨越严重，人们觉醒越早。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每个公司都将被击败。”莉拉同意，“然后尼斯托公司将从废墟中完成蜕变，转化成新秩序的主导者。”
　　刚才那番真是……无与伦比的感受。
　　罗西娅笑意盈盈，就喜欢看男朋友吹牛的样子，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公司。
　　“我得去工作了！”李孝敏亲了一口罗西娅，然后快速跑开。
　　工作、车、房子……罗西娅望着李孝敏的背影。若是真能悉数实现，那该多好啊？
　　对于身处底层的小人物来说，能安全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令人心满意足，要是有好的路子，不用出卖健康和良心也能赚到钱，那就是天大的享受了。
第121章90号公路
　　李孝敏驾驶一辆大型卡车在90号公路上穿梭。
　　红色车头拖着巨大的集装箱，艰难地行驶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地面坑坑洼洼，像是处处伤口。
　　由于路况不行，车辆开的速度相当有限。这条公路年久失修，因为它本意连接的永森科技工业园废弃已久。
　　两侧棚户区状况破败，高低错落，灯泡以电线串联，像环绕蛋糕的小装饰品，松松垮垮分布在墙面和屋顶上，蓝色金属屋顶和旧帆布交织一处，窗户开的很小，通常用铁板封死，空调外机、广播天线和粗制线缆挂在屋墙外侧，破损生锈，大多无法运作。广告牌与灯箱紧贴在水泥墙上，宣传着过时多年的药品、游戏和枪支。
　　紧贴道路的地方开着破落店铺，毫无卫生状况可言，尽是些拉面摊、义体维修店、保健用合成人售货机、摩托车行、街头药店、家电铺子和游戏厅，散着紫红交错的炫目光芒，吆喝、怒骂与阴沉絮语交错响起。在它们上方伸出一条条晾衣杆，晾着外套、袜子、奶瓶和贴身衣物。
　　这辆在90号公路上穿行的大卡车已经成为沿途居民连日以来的最大谈资。
　　“哦哦！”他们兴奋至极。
　　葛城浅从车厢里一跃而出，她一拳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暴走团，正中他前胸，他向后迅速猛退了三步，每退一步口中都吐出一大口鲜血，两眼翻白，往后扑倒。
　　但子弹太多，前面10发子弹消耗掉护盾的所有能量之后，最后2发子弹还是打穿护盾，击穿白西装男的后背，叫他发出一声惨叫。
　　拉面摊上，那个负责发号施令的白西装男人整了整领带，起身向葛城浅和孔泰走去，站在满地血泊当中，目光柔和，显得尤为自信。
　　按照徐炀的吩咐，他先是去一间仓库接上了葛城浅和孔泰，然后再驱车前往工业园，原本他就意识到这片边缘地带的黑帮会对他的行驶造成威胁，现在有了这俩人做保护，什么都不用担心！
　　周围的居民们看得瞠目结舌。
　　与此同时，孔泰启动腰带上的相位移动装置，瞬移到车头前方，落入十几名暴走团成员的包围当中，他激活手里的离子斧，让斧刃亮起淡蓝色强光，紧接着就朝身旁几个错愕的暴走团成员猛斩，恶风响起，摧肉断骨，瞬间将几人从中间斩开。
　　“那样的话只是普通黑帮，我教你一个更好的旗号，代表一个更好的信念，对普通人有更强的感召力，超越一般野生帮会。”
　　“你小子找死！”
　　其中一个浑身被鲜红色纳米装甲包裹，外形犹如血红恶龙。
　　拉面摊主看得呆若木鸡，葛城浅看了眼价位表，刷现金卡，付了25资金。
　　一头头鼠人的尸体悬挂在附近肉摊后面，拔干净毛发，被盐腌过，这是之前鼠潮中入侵90号公路的分支鼠群，被暴走团们杀灭屠戮，已经晾成肉干，廉价出售。
　　何等骇人？
　　“90号公路的黑帮已经被我们清理。”葛城浅向徐炀发讯，“请指示。”
　　“这里有不少游民、帮派分子，”葛城浅继续发讯，“我想把他们吸收了，建立‘葛城帮’，他们就是第一批组员。本地暴走族的衣服很帅，很有文化，我打算打出葛城帮的旗号‘通天制霸’！”
　　“哇哦。”他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我身上是携带能量护盾的，不要着急，交流能换到更大利益……”
　　这车是李孝敏租来的，可祸害不得，他赶紧应对。
　　“快滚！”他按了按喇叭。
　　脑浆混杂鲜血一股往外流出，粉色的大脑皮层连带着一些神经芯片都支离破碎，变作烂糊状物。
　　得到明确命令后，暴走团们拍案而起，掏出手头武器，纷纷冲向大卡车，他们早已摸清楚这辆车的行动轨迹，早上9点、下午3点各一次，将货物从会津城送往工业园。
　　“喂——你不喜欢钱吗？别杀我！”他大叫，“我给你……”
　　对方无非是想杀人立威，那么给他们面子就是，毕竟自己一方动手在先，还是先谈判退让。
　　李孝敏驾驶大卡车靠近，原本有视野死角，但他通过车载监控器发现前面路上摆满了扎胎用的道钉，赶紧踩下刹车。
　　还有一个浪人笑嘻嘻地提着油桶和橡胶管，打开卡车一侧的油槽，准备偷油。这种分量的卡车，汽油够普通摩托车用上好久。
　　白西装男微微一笑。
　　葛城浅扣动扳机，十几发子弹呼啸朝他射去，白西装男大惊失色，立刻转头跑向拉面摊，子弹砰砰打在他身上的无形护盾上，散发出阵阵青色涟漪，因进入护盾场，子弹动能快速衰减，失去杀伤。
　　“哇啊……”
　　虽然遭到重创，但暴走团成员还是发动反击。
　　“我说，”白西装双手一摊，“你们的实力很不错，但在90号公路上，事不是这样办的。”
　　其余几个暴走团回过头来，便见伙伴被切成两截，从肚腹中噼里啪啦掉出肠子内脏，伤者一时未死，躺在地上凄厉惨叫，声势极度骇人。
　　这浪人已经是暴走团干部级的存在了，却仍不是一合之敌，叫暴走团作鸟兽散，在大车前后左右留下满地尸体，鲜血染了孔泰一身，他掂了掂手上的战斧，这一趟杀得是开心了。
　　“中埋伏了！”浪人扯着嗓子大叫。
　　暴走团们齐齐将目光转向白西装男，他轻轻点头。
　　作为地头蛇，他见过太多大风大浪。
　　他们将机车留在拉面摊外面，在摊位上正襟危坐，暴走族以机车为家，来去如风，他们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光着膀子，在身上涂满发亮文身，不时怒视旁边忐忑不安的居民，令他们自觉低头避让。
　　其中有警觉的，意识到这是火并，掉头逃跑，胆子大的则忍不住留在原地，看平时在90号公路上逞凶威风的暴走团在两头恶兽的袭击下瞬间崩溃。
　　李孝敏缩在驾驶室里，半是害怕半是激动。
　　“货都放在车厢里！”他大叫，“但那是老板的货！”
　　拿下了。
　　他身上的植入物催发肾上腺素，叫他力量暴涨、勇气剧增，脑海中加载的战斗档案为他提供了最佳的突击策略，如一道闪电朝孔泰冲去，发起猛力斩击。
　　为了猎捕这份战利品，本地的暴走族“狂飙霸速”集结人手。
　　一半的人留在前面监视李孝敏，另一半则围到车厢后面，开始伸手拉车门。
　　葛城浅把打空子弹的冲锋枪抛掉，提着铁棍就冲到白西装男背后。
　　路匪！
　　“唔哦哦！”一名戴血色双羽头盔、穿红漆武士具足的浪人冲了过来，身后跟着几名勇猛的暴走团。
　　“呸，快把厢门打开！”一名街头浪人用刀怒劈卡车头，手起刀落，直接砍坏一个车灯。
　　“我一会过去看，”徐炀回应。
　　虽然莽撞，但是很有魄力！
　　“好杀。”孔泰赞许地说。这地方的小破暴走团能有什么底牌，集体卖肾应该能换到个能破他防的武器，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李孝敏往前爬，坐回到驾驶位上，望向那白西装男，感到有些困惑。
　　李孝敏往后一缩，驾驶室很大，他放下司机床，爬到内侧，抱头躲起来。
　　倒要看看这车里装了什么好货！
　　“喂喂！”
　　他按下控制台上的解锁键，后车厢门传来一声智能解锁的清脆声音，意味着车主已经放弃抵抗，将大车的货物留给他们。
　　动作极快，葛城浅左手抄起暴走团手里的铁棍，右手拔出腰间的冲锋枪，迅速朝他们扫射过去，子弹呼啸射向这些暴走团，好几人瞬间被重伤或打死，他们仓促间开枪还击，质地简陋的便宜枪械无法打穿纳米甲的防护，最多使其损失一些外部的纳米机器人。
　　铛！
　　刀刃劈在孔泰的重甲上，金铁碰撞爆发出耀眼火花，反作用力将刀弹开，盔甲本身毫发无损。
　　一名街头浪人用力拉开车厢门，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厢内侧，齐齐将头转向外面的暴走团。
　　“海鲜拉面加虾加辣。”葛城浅往拉面摊上一坐。
　　“别别！”李孝敏大喊，“各位老大！我这就开！”
　　葛城浅朝白西装男抬起手里的冲锋枪。
　　谁不喜欢钱呢？就白西装男看来，钱能化解一切矛盾。
　　砰！
　　她用力砸下铁棍，将白西装男的头劈得跟烂西瓜般。
　　他们是90号公路的霸主，穿着整齐划一的亮白色反光长裤，左裤管上印着“死必哭路”，右裤管上印着“赛帝墨陀”，都是用墨水印的艺术字，令人难以理解。
　　“这是……”
　　“死！”孔泰大喝一声，用力抡动战斧。
　　“我们要携手合作。”白西装平静说道，“我们也不是坏人，我们向这里的人收保护费，保护他们不受鼠潮威胁。我们谈一谈吧，总能谈下来价钱的，大家一起发财。你们赢了，你们来定价，我们不会有异议。”
　　整条90号公路上鸦雀无声。
　　“是，是。”拉面摊主猛点头。同时感到诧异，黑帮吃饭居然付钱？
　　“想吃子弹吗！”
　　“停在这里很碍事啊！”暴走团干部高举手里的战刀，指向车窗里的李孝敏。
　　这叫李孝敏心头一痛，光是修车都得花不少钱。
　　“这才像话！”
　　“那该怎么办？”李孝敏感到麻烦，这支暴走团也许有关系和背景，对方可能还有增援和后手！黑帮总是很吓人，对他来说压力很大。
　　其中还有一名穿白色西装、梳干净背头的斯文男子，不像其他暴走族那样凶恶，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另一个则身穿坚固、沉重的雇佣兵装甲，手里握着一把大斧。
　　眨眼间，街头浪人的盔甲连带身体一并在能量束的切割下分解开来，几根贯穿浪人身体的塑料电缆外露，像蛇头一样随着鲜血迸流而疯狂摆动。
　　“什么？”
　　“‘保境安民’。”
第122章统治的建立
　　8月8日，距离会津城封闭已经过去2个星期，通往地面的连接处正式开启，神空大厦的清洁工作得到完成，京都无限耗费巨资，消耗大量清洁用纳米机器人对放射性残留物质进行消解，最大限度减少辐射污染。
　　整座神空大厦从晖城区中央被移除，留下一片圆形空洞，商铺、酒店和仓库被悉数清理，地面上的窟窿被修缮。
　　市长寺内大政宣布，未来将修建巨大的升降电梯，以竖井通道的形式修建一座新的购物广场，各大公司为此争相投标。
　　神空大厦原本是个规模庞大的综合体，囊括租户、雇员、公司人及其家属，还有学校和医院，居民达到7万之众。
　　随着脏弹引爆，幸存居民即便逃过一劫，也沦为无家可归的难民，安稳生活荡然无存，没有任何形式的救济，挣扎在死亡边缘，受辐射病、饥饿和贫穷缠绕，城市论坛上摆满了他们哭诉求救的信息，但毫无意义，在时代浪潮裹挟下化作微不足道的微声。
　　徐炀大多数时候在伏案工作，学习文化理论和计算机技术，同时用数字心智连接数据库，观察90号公路的情况。
　　社区的主要职能是制定和执行日常法令，维护治安、打击犯罪，使人们免受暴力侵害之苦，保护普通人的稳定生活。
　　对每个人来说，他们就会感到孤独和透明，认为自己是个无价值的渺小存在，时常幻想就算自己立刻消失，世界也不会产生任何变化。理想和荣誉感也随之消亡，因为没有任何信念值得追随。
　　该社区的架构不同于其他公司，“90号公路自治社区”只在名义上是一家公司，实际上是一个具有管理职能的地方机构，它招募所有居民，也允许商铺、个体户挂靠。
　　员工选出代表，组成员工协会，这个协会负责社区日常运作。因为社区尽可能将所有本地居民都招募进来，所以员工协会也基本等于市民委员会。
　　单个底层无资产者自然没有威胁。徐炀暗想。公司代表财富、先进科技和先进生产力，世界上还有20亿人过着中产以上的生活，不知忧患为何物，认为穷人受苦是自作自受。
　　“社区……”
　　想到本地暴走团被瞬间摧毁，半是尊敬半是畏惧的心态下，居民还是倾向于接纳尼斯托公司的安排。
　　同时，会社还将筹建街道民兵，由携枪居民组成，定期展开军事训练，注重治安管理，全面禁止邮票吸食与邮票交易，追求良好、稳定的社区环境，坚决对抗任何外来侵害。
　　尼斯托公司辖区之外的居民们闻讯，也纷纷携家带口前往90号公路，想找一个不用送命的新环境。
　　徐炀的计划就是借助自己的资源和人脉，慢慢掌控这些公司视野外的灰色地带，与无声处培植起属于他的势力范围。
　　如今再看会津城地图，西南端那一小片白色的尼斯托辖区，徐炀只觉得那是重大理想与事业的起点。
　　人类文明发展到这个阶段，“人类”本身变成燃料、资源和废品，这是历史进程的问题，公司主义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畸形。
　　当然，初创的社区还有很多问题，民兵的组织度，管理层人选，税收金额等，徐炀打算慢慢解决，先把框架搭好。
　　他们一方面买不起公司制造出来的商品，另一方面没有任何技能可以提供给公司，所以就成为多余的、无意义的人口。
　　通过对这笔公共款项的征收和利用，徐炀又在附近开始修筑水培农场，90号公路的翻修工程也开始进行，填补道路上的坑坑洼洼。
　　徐炀慢慢录入自己的想法，梳理并寻找对策。
　　资本不走这条路，徐炀可以走。
　　她纳降了一批帮众，在90号公路沿街插上了“保境安民”的白底墨字大旗，她负责打击这里的黑道，剿灭暴走团残余、搜索邮票交易窝点，积攒钱财和人手，招兵买马，准备有朝一日打回铃木之泉。
　　人们缺的是自卫的能力和自我发展的资源，已经穷困到这个地步，团结、互助、串联是唯一的出路，单打独斗只能被公司主义吞噬。
　　灰色区域占整座会津城的60%，主要分布在片木区和二十六号高地。
　　“这是什么？”
　　以前有段时间，底层人还疯狂生育，因为从中可能诞生出魔女幼崽，可以把她们卖给公司来改善生活。
　　更糟糕的是，人类在社会中已经是原子化的存在，一个个彼此疏离、互不认识、互不理解，在这个阶段人们尤其脆弱，因为以前用于团结人们的“家族”、“部落”、“民族”、“国家”等概念全都在席卷世界的公司主义大潮中被肢解。
　　他们陆续签订合同、缴纳税款，加入90号公路自治社区。
　　“哇啊……”当地居民对新颁布的条例指指点点，敏感的人已经能意识到这种新型社区与旧的公司辖区形式截然不同，新型社区争取的是绝大多数人的“合力”。
　　要改变现状就不能止于空谈，必须重塑赛博世界的底层秩序。
　　可要是剩下那80亿人有了组织和凝聚力，形势对比就大不一样了。
　　察觉到这一趋势，公司联盟早早颁布法令，一旦找到魔女幼崽，任何公司都可以无条件将她掠走，不需要支付补偿。
　　90号公路社区化过程中，葛城浅办着她自己的事，打算扩张出去。
　　惊奇的是，直到加入这个名为社区的公司，人们才首次明白这个小镇里到底有谁，他们第一次弄明白邻居的姓名，并且有资格对本地的发展提供见解，遇到疾病、犯罪活动和日常纠纷，也知道该找社区求助。
　　社区化之后，本地治安大为好转。虽是会津城的最边缘，但稳定度比邻近几个地区好上百倍。
　　就目前的武力状况而言，打下一片地区简单，难的是如何治理。
　　大多数人还在观望状态，直到徐炀以尼斯托公司的名义向小镇捐赠了公共社区中心，由于预制房技术的成熟，中心很快便搭建完成，附带有宿舍、餐厅和2部自动医生，这一下就引起了人们加入社区的念头。
　　紧接着，直属于尼斯托公司的“90号公路自治社区”随之成立，并开始招募人手、筹备运行。
　　投胎成为一门学问，如果一个人生于底层，就必须竭尽全力学习、竞争，疯狂投资自己的能力，从而爬到中层，争取得到顶层的赏识，具有一技之长，变成服务并依赖他们的专家。否则就只能继续留在会津城这样的困苦之地，与穷凶极恶的黑帮周旋。
　　不过徐炀倒不在乎这点资金得失。
　　团结的民众是不可战胜的。
　　现在他们则在社区协调下得到统一组织，选拔出老兵、神射手和战斗员，为左邻右舍的安全秩序负责，不再需要向任何黑帮授首纳贡。
　　对巨型企业来说，整座会津城的居民都算多余人口，他们把没用的人丢到会津城，就像把垃圾冲进下水道一样。
　　光幕墙上滚动着尼斯托公司的招牌，商标是公司名的艺术化字体，旁有标识码可供扫描，通往公司的官方页面，介绍自己是一家综合性公司，界面简陋，乏善可陈。
　　公司主义制度下，人类受盘剥，穷困潦倒、没有职业技能的普通人被排除在外。
　　其次是为辖区内居民提供公共服务，它向居民征税，但是将税款用于公共服务设施建设，让会社成员得到医疗救济、基础教育和安全保障。
　　这片白色地带便是尼斯托公司的辖区，对整个会津城来说不到1%。
　　本地的流浪者、拾荒者也不是手无寸铁，但他们平日里互相忌惮、老死不相往来，无法互相信任，只能以孤立的状态面对黑帮的威胁、勒索，因而显得软弱。
　　更关键的还是民兵组织的建立，掌握暴力和武装力量才能控制一切。
　　为了减少无用人口、增加优质人口，公司一直在想办法减少垃圾人的数量，也就是系统性地淘汰和灭绝底层。
　　视察过90号公路普通人的生活状况，又了解到会津城内经过灾患后的难民，徐炀开始分析底层的境遇，并着手设计新的方案。
　　“我听说你打下了一个小镇。”法洛莎走进办公室。
　　一方面自己有现金流，无论巨门商社还是工业园都在经营，另一方面，他志不在赚钱，他图谋的是整个世界的变革。
　　在徐炀的计划里，未来葛城浅的帮会还将改组为尼斯托公司的安保部门，现在以黑帮的面目行事倒无妨。毕竟以黑帮火并的形式活动，能掩过去很多麻烦。
　　整座会津城地图里还有大量灰色区域，代表没有公司宣布对其进行管辖，这些灰色区域是黑帮驻地，当地居民贫困潦倒，不值得公司进驻，成为暴力横行的混乱地带。
　　一些宵小黑帮按惯例来寻衅滋事、征收保护费，立刻被民兵射杀在疆界之外，以示他们捍卫社区安全的决心。
　　公司不承担底层管理的责任，所以底层社会的自我调节功能完全失效，变成完全的丛林形态，回归弱肉强食的原始模式，这种情况下孵化出来的支配者必然是黑帮、毒枭、军阀，欺凌弱小、残害无辜。
　　在如今的会津城官方地图当中，在它的西南角已经亮起一个白色长方形区域，从该区域起，直到北面的90号公路，都已经注上了尼斯托公司的名字。
　　禁绝邮票交易也是个麻烦事，日后少不得激烈对抗，徐炀需要多方面准备，包括修筑戒毒所、建立缉毒队等，这种麻醉底层的东西只会害人。
　　按照徐炀的理念，这家社区的目的就是让底层人抱起团来，凝聚多数人的力量。
　　让底层绝育、让中层拥有更高的智力水平和专业技能、让顶层享受奢华生活和技术福利。
　　那就需要一个组织机构进行管理，掌握自己的武装力量，并推行一系列有助于维持秩序的法令，这样才能改变现状。徐炀暗想。尼斯托公司作为一个经济组织，不是为了牟利，而是为了开辟另一种道路，重建底层人的归属感和凝聚力，为底层人兜底。
　　次日，一道光幕墙壁在90号公路尽头亮起，沿地下隧道、岩壁和路径铺展开来，这是公司辖区用于划定疆界的手段，居民已经司空见惯，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看到一家公司正式入驻90号公路。
　　由于本地人太穷，为了帮他们建立秩序、改善生活条件，尼斯托公司还贴了不少钱。
　　“当然，是我们的地盘了。”徐炀指向地图。
　　“也许镇上存在有价值的小魔女。”法洛莎准备动身去90号公路一趟。
第123章A40归来
　　“这倒不用。”徐炀道，“我已经委托社区，按照规则，他们会把魔女婴儿送过来。根据我的了解状况，好像还有一个年轻的魔女住在社区里，之前被本地暴走团掌控，现在暴走团被击溃，她也无处可去。”
　　“赶紧送过来。”法洛莎眼前一亮，“她的魔力是什么？”
　　“优秀的记忆力。”
　　“那有什么用。”法洛莎神情轻蔑，“真是赔钱的魔女，为什么她给暴走团工作？她能做什么活？”
　　“不叫工作。”徐炀摇头，“……魔女不能生育，年轻貌美，暴走团拿她有别的用途，也许她需要心理调节干预。”
　　“让她留在那小镇上自生自灭吧，”法洛莎兴趣缺缺，“听说你找到了远古遗物的线索。”
　　徐炀找出那些远古遗物的档案。
　　“……的确如此，”徐炀还是能感受到誓约的存在，它位于某个必须用心灵去触碰的地方，是保持核心团队成员彼此信任的关键。
　　“所以，”A40严肃地说，“只要你能不断提供有价值的死斗，我就会以绝对的热情和高昂的斗志为你效力。而如果你行事猥鄙，让我的刀感到孤独，我就会离开你！”
　　“合同这种事总觉得麻烦。”徐炀拿出手机，准备一份雇佣合同，“富哥们一定是全信了合同上的条款，所以才会和你一起行动。”
　　“它能提供什么帮助？”
　　“在乱世之中生活下去的办法，”A40语气严肃，“我本来要接新的委托，发现已经被原先的安保公司举报上了黑名单，什么工作都找不到。”
　　像炎多那样伟岸、巨大的外部生命肯定不会甘愿沉寂。
　　法洛莎也赞成，金枝她在过去是真正见过的，将森林变得枝繁叶茂。
　　“森林之主到底是个怎样的神祇？”徐炀不由得感到好奇，这可是关系到他们“誓约”奇迹的重要存在。
　　“收到！”A40两眼灯管颜色从中立的黑色变为愉快的浅绿色，“让我们来签订雇佣合同吧。”
　　效率很高，毕竟公司就在会津城内，上午刚填好，下午A40就到约定的地下隧道里等待了。
　　“那远古灵木残骸……”法洛莎研读黑火革新的报告，“这不是森林之主的‘金枝’吗？档案里说，这东西能彻底改变地貌、滋养植被，明显是森林之主的力量残痕。”
　　“你把富哥们害死了，没工作是应该的。”徐炀指出问题所在，“哪个不怕死的会继续雇你这家伙。”
　　释放它的怒火，将它从牢笼中解救出来，让它去踏平公司，那血腥情景叫法洛莎感到愉悦。
　　原本所有神秘者可以团结起来，构建多神的秩序，然而由于神明的贪欲，诸神合作统御世界的愿望被破碎，只留下单独一位“神明”和众多其他较弱一筹的生命。
　　完全修复以后，A40的头部看起来更加干净、精密，崭新出厂，黑色头发纷乱，双眼灯管漆黑，面部为明显的金属材质，仍背负原来那把战刀，在长期拼杀使用中有些缺损，也许是出于A40的特殊喜好，没有将这把老刀换掉。
　　“那确实值得去追求一番。”徐炀开始查询有关泰阳生物公司的情报，根据黑火情报，它在自己的实验室内收藏着所谓“金枝”。
　　“我需要挑战强大的对手。”A40十分好斗，“突破自我，我只有在不停的刀剑相向中才能成长，最终成为世界第一战士，在这一点，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在地下也能使用吗？”徐炀不禁考虑可能性，“如果能让这片黑暗区域也能种植作物、改善生活环境，对地下居民和老鼠来说就成宝贝了。”
　　叶子回到希盛之后，不知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他想到A40应该被修好了，于是在网上向田中智能公司联络并发了工单号码，要求他们把修好的A40邮寄回来。
　　“还有更神奇的……金枝最后会长成金树，说是树，也不是真正的植物，算森林之主的力量投影，就是一种发挥半神权能的道具。”
　　“然而这些都不关键，”法洛莎微笑，“如果我们真能取得‘金枝’，也就能通过它，和森林之主达成更加紧密的联系，甚至与其进一步沟通，交换利益。”
　　“为何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那就是我们不可想象的了，”法洛莎解释，“任何一位远古神秘者的帮助都极其关键，就像我们目前正在分享的誓约力量，倘若设法取悦森林之主，令它加强誓约的效力、增加誓约的祝福内容、或者允许我们修订誓约的内容和条件，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就像通信一样，我们现在不是没法联系潘瑞伊？如果誓约升级，就可以跟她在灵魂中通讯了。”
　　必须要得到金枝。
　　潘瑞伊也在誓约当中，要是能升级誓约的力量，做到能互相传递消息的话就太有用了，真想知道她和叶子的近况如何。
　　徐炀过去接它。
　　如此一来，作为掌控誓约力量的森林之主，其意义便十分重大。
　　其他神秘者自然憎恨神明。
　　先是森林之主，然后是日之炎多。法洛莎心里想着其他事情。用金枝作为接触森林之主的起点，然后再去解救炎多。
　　它们在这1千年里被迫躲藏，更受到人类压制，现在可都怀着满腔怒火，积蓄力量，用各自的方式准备对公司动手，并从法洛莎那里获取神座碎片。
　　何况它处于大海，海洋理应属于法洛莎的权能范围，只是她还没能完全继承那份力量，需要多次仪式进行消化。
　　“原来如此。”
　　“毫无疑问，”法洛莎点头，“如果誓约的力量能用，那丰饶的力量也能使用。远古神秘者的力量都很强大，照我看来，其生效机制大概是会将周围土壤中的养分聚集起来，汇聚到金枝所在的位置，使它周围的环境条件特别优质，沙地和岩漠都能变作肥地。”
　　“没事，就帮我干活就行，”徐炀解释，“修理你的费用还是我出的，帮我干活还这笔钱，不过分吧。”
　　于是它们合谋在神明身上留下了伤口，并铸造弑神武器给法洛莎，让她扩大伤口，彻底结束神明的独断。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徐炀以尼斯托公司的名义雇佣A40，让A40在屏幕上留下自己的签名，“信息已经上传到公司联盟了，你如果跑路就会被追杀，我们现在是公司，不是过去那群在穿梭机上到处跑的乌合之众。”
　　在过去，纵然有诸多远古神秘者和外部生命存在，但强大到足以成为神明的，也只有神明本身而已。
　　原本古老强大者们争相登神，但只有其中一个真正成神，并且在成神之时，立刻将“神”这一存在完全占领，断绝其他强大者登神的希望。
　　它坐在一块岩石上，穿一件明黄色的皮革外套，上面写了“狂怒”、“义理”、“替天行道”几个大字，像是黑帮或浪人会穿的衣服，在肩部用金属皮革加固防护，背一个猩红色挎包，不知存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下着防割纤维长裤，没穿鞋子，走路靠自带合金足部，坚固耐用。
　　见到徐炀之后，A40立刻起身，向徐炀鞠躬。
　　“某种传承，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徐炀说，“应该这两天就有眉目。”
　　“但他那是咎由自取。”A40道。
　　法洛莎能依稀感受到远古神秘者们的回音。
　　所以，往后所有的“神”概念，指代的都只有这位“神明”罢了，这也是祂的神座如此稀有的关键。
　　“我能指导你什么？”徐炀笑道，“他们真把你修好了吗？感觉你一点没变。”
　　“男巫！”法洛莎一惊，“从哪冒出来的？”
　　看着自娱自乐的法洛莎，在脸上不时露出兴奋或诡异的表情，徐炀摇摇头，十分无奈。
　　“它住在泰西洲的密林当中，富有威望，”法洛莎回忆起过去的见闻，“有一类‘野兽之子’，即远离人类社会，生活在密林当中、茹毛饮血的家伙们，虔诚地信仰着它，成为其忠顺的信徒，而森林之主的回报就是密林的恩惠，让大地长满浆果，使动物丰产，而他们也负责保持森林之主的神秘性质，避免它的面貌遭到窥视。”
　　“会津城三件宝物。你，灵木，还有男巫法术书。”
　　“请指导我！”它大声说。
　　“下一次挑战在哪里？”A40急不可耐，“我们要追寻什么？”
　　“慢慢来，A40，我们的目标叫'金枝'。”徐炀道。
第124章我就是武器
　　鼠潮过后，会津城以惊人的速度自愈。一辆沉重的黑色轻轨轰鸣着开向鸟慧大道，它就像一头巨大的金属蜈蚣一样快速爬行，最终停在站台中央。
　　电弧嗡鸣，车厢门沿滑轨移开，黑压压的人群从这头蜈蚣的各节身体里排泄出来，超过1200人就此从安久市抵达会津城，紧接着，他们又像从栅栏里被放出来的猪群一样，焦急地拱向地下城的各个角落，寻找吃食和住所。
　　他们因各种原因失去在地面的工作，没有能力在安久市生存下去，只好遵循朋友、上司和深层匿名网路的指点——滚去会津城吧。
　　原义雄站在窗边，低头望着街道上蟑螂般窜行的人群。
　　他们会来租自家的房子。原义雄自然地想着，他在会津城有很多房产。鼠人们洗过一遍城市，无家可归、衣不蔽体的穷人被一个个掠食，然后鼠人们也被公司屠灭，鼠人，穷人，像城市地下的两条野狗，咬来咬去、互相憎恨。稍有地位的人都能坐在有安保的地方，隔着玻璃看它们互杀到死，世道使然。
　　解封后，每天这辆列车都会从安久市带来新的人口，鼠人则不知所踪，销声匿迹，又回到了都市传说的状态。
　　他那精美的衣服上沾满鲜血，无头尸体扑通倒地，人头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变化，落到地上未再弹起，鲜血往外喷涌。
　　少女走进客厅，好奇地在周围漫步，欣赏客厅里的古典酒柜和黑石壁炉。
　　他着手在现实中寻找条件，在虚拟世界中他剥下的只是1和0，他更愿意亲自触碰少女的肌质，会津城有很多贫穷少女追求资金和豪宅，这些原义雄都能提供。
　　斩！
　　鲜血泉涌，飞溅至吊灯上。
　　对镜子露出一个训练过万次的迷人笑容，原义雄听到门铃声。
　　最后整理一次衣领，原义雄往外走去。
　　他下意识开始扫描她的身躯，却没有任何信号回馈，相应的，察觉到原义雄的窥探，少女抬起头。
　　察觉到意图，巨大玻璃吊灯里映出幻彩流光。客厅一整面墙都打造成了智能荧幕，如今播放起色泽华丽的变幻图景，每一帧都是ai精心设计的艺术绘画，赏心悦目，曲调柔和、高雅的古典音乐随之响起，整座客厅像一座被极光与梦境缠绕的宫殿。
　　原义雄是在看了铃川纪衣直播之后产生的这种创意，在一条1亿资金的付费弹幕要求下，铃川纪衣的皮被剥了下来，那天他感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为强烈的兴奋，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追求的并非是血肉的碰撞，而是皮肤的分离。
　　少女的网名是“感情缺失与芯片过载”，一看就是那种自暴自弃、患有心理疾病的形象。
　　言谈间，原义雄不禁将手伸向后腰带上的一支手枪。
　　游猎年轻少女人皮的罪人，当诛。
　　他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为了享受，原义雄走到玻璃镜前欣赏自己的容貌，他身穿白色绸缎衬衫、米色西裤，是安久市一家私人成衣订制工作室为他准备的，这些昂贵的衣服让他更加自信。
　　原义雄住的公寓很漂亮，“慈龙”高档公寓是远近有名的豪华居所，月租高达17500资金，内饰华丽。鼠潮期间，它依靠自己的防卫设施击毙1头巨鼠、294头普通鼠人。
　　少女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看来看去，似乎这里的一切都让她着迷。
　　在镜子前，原义雄挑选合适的领带，它们无论花纹、材质和价码都差别很大，可惜女孩们一般辨别不出来。
　　在原义雄旁边，紫檀木大衣柜里挂着14张少女人皮，它们被悬放得整整齐齐，粗看之下，像14件新制的淡黄色衣服。其中最年轻的一个是原义雄的珍藏，轮廓明显比其他人皮小一截。
　　“检查不出来？”原义雄觉得有意思，“你带了什么武器？”
　　他染了金发，向后梳整，为了显示成熟魅力，留了一点发青胡茬，用植入物更换一对淡蓝色眼珠，看起来温文尔雅。
　　平均每个女孩在他家里撑过11小时就会咽气，他今天也联络到一个猎物，约了线下见面，她马上就会上门造访，叫原义雄揣摩她能坚持多久。
　　少女躬身，割开原义雄上身衬衫，从右肋下剜出皮下报警装置，可惜太迟，它已经发出第一条讯号，很快与他生命绑定的安保服务就会抵达现场。
　　原义雄对镜子打理自己的容貌，练习各种各样的表情。
　　这对她来说也是个棘手的大猎物，此变态家境富裕，公寓豪华，还隐藏了大多数个人信息，很难靠近，只能主动进入圈套，从而得知详细住址。这些交际本不是觅影擅长的，多亏尼德莱特帮忙编对话，他看过太多动漫，熟悉弃家少女被大叔带走的桥段，深谙女性心理，制造若即若离的神秘感。
　　所谓“赛博妖鬼之影”，自称是赛博妖鬼的弟子，游荡在城市当中，制造骇人听闻的杀戮，每次行凶之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暗影标记。
　　“进门的时候检查过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像被抽空了关键的情绪，如同精心编织的程序化对白，“没有佩刀、藏枪。”
　　“我有自卫用的武器，”少女说，“他们检查不出来。”
　　人皮另一侧则是14件各不相同的衣服搭配，是她们遇害当日的穿着，原义雄特地把衣服浆洗过，崭新如初，一切都让他有安心整洁的感觉，他喜欢把事情整理得井井有条，几近强迫症。
　　她生性厌学、穷困潦倒，缺少关怀，很快就被原义雄所打动，无数次和原义雄聊到深夜，不知疲倦，在花完资金之后，决定寄宿在他家一段时间，逃避生活的压力，宁愿将身体作为代价。
　　他拿起一款稀有香水“酒神”，这是鸢尾集团生产的高端品牌，1瓶标价7万资金。
　　他将装满少女人皮的衣柜关上，按动电钮，将它藏进墙体深处，原先是衣柜的地方转化成一面挂有风景绘画的绿墙，极度隐蔽，没有任何人能发现。
　　原义雄无需工作，父母早已迁居至泰西洲，他们是真正的智者与能人，从事金融投资，早早看穿数字交易的奥秘，实现财富自由，给他在会津城留了价值6千万资产的9套房产，如今悉数出租，每月收益可观。
　　“我就是武器。”少女藏在长袖里的机械手臂重组，化作整把长刀，沉身、挥斩，往上横舞，刀刃划过空气，穿透皮肤、血管和骨头，剁了原义雄的头。
　　原义雄见过太多女孩有这个反应，他能从她们内衣的标牌上区分出她们的生活质量。但面前这个女孩给他一种怪异的危险感，在她那双幻影般漂亮的眼睛后面藏着了无生气的淡漠。
　　将香水在领口略微一喷，空气中弥漫惹人遐想的信息素，这是专门催发爱恋的费洛蒙，能大幅影响心智，降低判断力。原义雄自己加装了过滤用植入物，因而不受干扰。
　　“饿吗？我准备了晚餐。”原义雄示意餐厅的方向，餐点有扇贝和三文鱼，红酒瓶和鲜花放在桌面中央。
　　“别埋怨那些安保，毕竟会津城有很多疯子嘛。”原义雄与她对视，不由得怦然心动，开始幻想口罩下掩藏的精美五官，“慈龙公寓里是不让带武器的。”
　　原义雄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视线追踪装置。
　　他不禁想到接下来那个女孩，从生活照来看，她漂亮、阴郁、有些神秘，她应该更希望自己以休闲一点的姿态待在家里，于是便把领带收起，拉出一个装满名表的柜子，将“司时官”140纪念款手表从手腕上解下，放入其中，让它们和其他名表一起缓缓旋转。
　　最近又有了一个新的都市传说，即“赛博妖鬼之影”。
　　将门打开，原义雄看到一个少女，她眼眸绝美、戴口罩和黑色鸭舌帽、穿深紫色厚重冲锋衣，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仿佛已经被原义雄的魅力所迷住。
　　“请进。”原义雄微笑，“等你好久啦。”
　　他保持自律的生活习惯，时常参加体育运动，气质给人感觉相当积极，肩膀很宽，能够轻松将衣服撑起，小肌群十分美观。无论男女对他的第一印象都很好，他也社交广泛，时常出没于酒吧和健身房。
　　他们是在网上认识的。
　　网路上有太多迷茫、无所适从的年轻女孩，原义雄的任务就是享用她们的青春，品味那份无比的娇嫩，再将她们的皮制成艺术品。
　　这一击动作迅速、轨迹精准，赛博妖鬼亲自给她传输了从匿名网路上到处搜集下载的精选战斗档案，每一种战斗情形她都有相应的解决方式。
　　觅影拍下男人无头尸体的图像，用力锤了一下墙上的智能荧幕，把自己数据库里的一个死亡鬼影标记传输到荧幕上，图形由七角星、交叉十字与咆哮恶魂三个要素组成。这标记也是尼德莱特帮忙设计的，灵感来源于有关吸血鬼猎人的动漫。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清扫罪恶，贯彻暗影正义，令人们畏惧赛博妖鬼之影！
第125章男巫的法术书
　　结束在“慈龙”的调查后，觅影打开窗户，纵身跳向远处，从肩头射出钩爪，抓住对侧公寓暴露在墙体外面的排水管道，绳索快速收缩，将她身体牵引摆荡过去。
　　紧接着，觅影向上攀登，消失在城市深处。
　　逃出大概4公里，她感觉安全了些，坐在城市顶部的通风管道附近，巨大金属结构深处传来风扇呼啸旋转的声响，生锈墙体中传来阵阵叫人不安的诡异嗡鸣。
　　“杀你女儿的凶手，我已经干掉了。”她编辑消息，连带目标的无头尸体照片一并传输给深层匿名网路上的客户。
　　对方没有回复任何消息，只是转来5万资金，以作酬劳。
　　5万资金，加上之前完成的委托，现在有14万资产。
　　她还要攒更多的钱，攒到50万资金，这样就能买一套能量护盾发生器，增强自己抵抗枪击的实力。
　　在动力甲士兵身后，紧随着一个身穿魔女装甲、容貌清秀的黑色长发少女。
　　另一边，“慈龙”公寓内，4名安保公司人员正在检查现场，对原义雄的惨死痛心疾首，这可是每年愿意支付40万资金的高质量客户，现在却横尸于地。
　　她动作干脆利落，将藏在袖子里的利刃抄出、斩杀过来，割向陆镜。恍惚间她感觉被斩首的人是自己，脖子微凉。
　　“让它带你去目的地。”徐炀说，“找到男巫法术书的下落。”
　　“我自己也能做好。”觅影不想被徐炀瞧不起。
　　觅影启动黑通讯器的鼠哨兵系统，通讯器散发出一阵特殊的低频声波，无法被人耳感知，在鼠人听来却有截然不同的效力。
　　与此同时，徐炀也给觅影寄了一个匿名快件，需要到指定地点凭码领取。
　　在隐蔽街角的无人收货仓内，觅影在一排排封闭柜中找到自己的快件，将它迅速抽出，关上柜门，纵身钻进会津城的阴暗小巷，她的双眼有夜视功能，能清晰看到快件的内容。
　　“那就在25天内找到，就算把会津城搜个底朝天也得找。”另一名动力甲士兵语气坚决，“老子就靠这份功劳调回夏地区了。”
　　觅影离开后不久，陆镜便追查至此。
　　而且是赛博妖鬼的指示，影子不能拒绝。
　　“最近如何？觅影。”徐炀传讯过来。
　　“现在用那通讯器的第二个模块功能。”徐炀嘱咐。
　　一瞬间，她感觉就像获得了透视能力般，周围一切信息尽收眼底，平时极度忌惮的智能监控组网如今一览无余，很快就能找到它们组网扫描的死角，避开任何形式的记录。
　　“您好。”她向这些安保人员致意，拿出自己的公司证件，“我……我是天枢制物驻安久市办事处的特遣魔女，陆镜，我们一直在追踪赛博妖鬼，当然也包括这位自称‘影子’的杀手。希望诸位能帮忙提供证据。”
　　……所谓赛博妖鬼之影，原来是个合成人！怪不得活力十足，连日来不断杀人，这种暴行必须得到制止。陆镜暗想。对了，之前已经根据赛博妖鬼的出没路线，确定了好几个它现身过的地点，其中就有一家合成人商店。
　　当初一些人在商店里施暴，把视频传到网路上，但由于赛博妖鬼的干涉，他们又被吓得屁滚尿流。商店主人返回之后，他店铺里所有服务用合成人全都荡然无存，向安保公司理赔。
　　“当然，当然。”普通公司安保人员不想忤逆来自巨型企业的魔女，旋即将摄像头拍到的档案转交给陆镜。
　　该死的赛博妖鬼之影！两星期来已经在城市中制造无数混乱，残杀了无数作派正当、行径磊落的优秀市民，简直就是罪犯中的罪犯。
　　“我是A40。”合成人解释，“我喜欢和强者交手。”
　　非常简陋、黑色的小通讯器，看起来只有半个手掌大，给人一种落伍的感觉，像是会在老一辈人家里发现的过时电器。
　　很快，她就捕捉到男人临死前看到的最后5秒画面。
　　她听到上方传来水管敲击的声音，抬起头，只见一头灰毛鼠人从漆黑的管道系统中探出头来，困惑地眨了眨它的绿色眼睛。
　　“但你也必须募集志同道合的人，建立一个团体，树立共同的信念。”
　　如果将这视觉残留信息与合成人商店丢失的那些机体加以比对，应该能得到新的线索。
　　觅影笔直站起，城市中呼啸的暴风猛烈吹动她的外衣。
　　“丧心病狂。”动力甲士兵低头看向被割了头的可怜男人，“如果说赛博妖鬼本身是个持反公司主义立场的可疑人员，那这位赛博妖鬼之影就是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格。”
　　当初若没有徐炀出手相助，她只能和同伴一起被凌虐到死。现在也是一样，如果不是自己主动进入圈套、向这个罪犯动手，还会有更多普通女孩惨遭毒手。
　　“慢慢完成自己的事情。”觅影打开自己的左胸，把通讯器放进去，然后将外衣拉链拉上，穿行在城市当中。在接线的条件下，她不用说话，就可以用数据编码制造音频信息。
　　公司见钱眼开、平民麻木不仁。这个世界的调节机制已经完全失效，只能靠英雄来贯彻正义，消除不公！
　　所谓觅影，也是赛博妖鬼之影。
　　一名动力甲士兵打头，用力敲打窗户，拿出天枢制物的调查证来，这些普通的公司安保人员看到巨企人员亲至，不敢怠慢，连忙开窗将他们迎入。
　　“张扬，不谨慎。”徐炀批评，“贯彻正义必须讲究策略。”
　　得到的信息很少。陆镜皱眉，向身旁的动力甲士兵摇了摇头。
　　“是在战斗吗？”一个陌生的合成人声音响起，听起来很振奋，“一定是在战斗吧！”
　　“你说我不该这样做吗？”觅影激烈地回应，“尼德莱特已经批评过我了，说我滥杀。”
　　“找到影子，本体就不远了。”一名动力甲士兵将门用力拉上，合拢时发出巨响，“主管给的任务期限还差25天。”
　　觅影将数据导入脑分析器中，随后纵身离开，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他们将“赛博妖鬼之影”的消息上传到赏金猎人委托榜单，她的人头价值继续上升，目前悬赏达到700万资金，任何人一旦发现这位“赛博妖鬼之影”，都可以当场击杀。
　　“他的眼睛是植入物。”陆镜低下头，用线缆连接原义雄头部的脑机接口，开始读取数据。
　　“是……”
　　一个通讯器。
　　检查过档案，陆镜没发现有价值的信息，目标一直藏在口罩、帽子和厚重衣物之后，完全看不出真实面目。
　　虽然赛博妖鬼之影还是挡着面容，但陆镜已经可以扫描数据，她将这一幕节选下来，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对方瞳孔深处的感光器，捕捉到她眼部周围皮肤的合成材质。
　　“不，”徐炀解释，“我只是觉得，单打独斗效率不足。”
　　半晌，一辆天青色大型穿梭机靠近公寓4楼，舷梯下放，搭在客厅窗户上，安保人员闻声侧望，一时间有些诧异。
　　“我满怀恨意。”
　　而她也深信不疑。
　　安保人员搜索现场，调取档案，寻找可疑记录，追踪赛博妖鬼之影的痕迹。
　　为所有恶人、罪犯和性变态带去死亡，贯彻暗影中的正义。
　　这些理念并非出厂预设，是和尼德莱特一起看了大量黑暗英雄题材的小说和动漫之后形成的。
　　“又是‘赛博妖鬼之影’。”动力甲士兵走入客厅，转头看到墙壁荧幕上特殊的暗影标记，“鬼怪真的存在。”
　　“都是该死的人。”觅影杀了40个人，其中24个有性犯罪前科，其余的也手染血债。
　　如此强大的信息支配！觅影感到振奋，再也没有束手束脚的畏惧感。
　　通讯器上绑了张白色纸条，要求觅影接线使用，她背靠矮墙，躲在一个大垃圾箱旁边，从耳朵后面拉出数据线，接入通讯器内部。
　　“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徐炀道。
　　以眼还眼，以暴制暴。
　　“收到。”觅影向上跃去，爬入鼠道当中，暗影正义绝不该孤身一人。
　　“我们一定能找到赛博妖鬼的，”陆镜带两名同伴返回穿梭机上，“还有3件纳米装甲要讨回来。”
　　她将不遗余力，直到彻底清理城市中的罪犯和人渣，为自己所遭遇过的一切复仇。
　　此时的觅影已经了解到徐炀发布给她的任务，她需要前往会津城公墓，到所谓守墓人山崎泉家中，在那里找到男巫法术书的下落。
　　“现在我来帮你。”徐炀已经扫描了觅影所在位置周围街区的情报，将它们转化为3d立体模型，标注出所有摄像头、传感器和监控系统的位置和供电状况，传输给觅影。
　　“赛博妖鬼”本人消失了好久，现在又来了个它的影子，叫人头疼。
　　手机荧幕闪烁，又发来新的消息，崔俊友给觅影转发了来自徐炀的指示，似乎是要去某地照看某人，取得至关重要的道具。
　　合成人不会疲惫，也不需要休息。
　　“这是……”觅影还未听过这样的动静。
　　看到旁边荧幕上留下的交错影子图标，他们更是恼怒异常。
　　“是这样，我和A40在完成另一头的事情。”徐炀道，“……我看到你在本市悬赏榜上名列前茅，杀了不少人。”
　　陆镜代入死者临死前的视角，那女孩的形貌历历在目。
　　她申请到了该街区摄像头的检测权，搜到了杀手的痕迹，旋即赶来。摄像头没拍到杀手的具体行踪，只有一个匆匆进入小巷的剪影，她追进小巷，却一无所获。
　　消失了吗……陆镜感到一丝茫然，随后便是反感和厌恶。
　　真的就像影子一样捉摸不透，她那样一个接着一个杀下去，到底是为了实现什么？
第126章会津城的男巫
　　会津城公墓多添了17534行死亡信息，这是鼠潮中死去所有居民的总和。
　　守墓人山崎泉和他的家族历代致力于从事这项行当，尽可能记住城市中的每个死人。
　　和看守海怪的铃木家族一样，山崎家族也曾在地面有着辉煌的传统，由于时代变迁而没落，最终迁往地下城。山崎家族供奉着一本古书，按照祖先的教诲，他们只有守护的资格，不得翻阅，必须等待预言中的“男巫”前来带走这本古书。
　　按时日推算，取走古书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山崎泉今年65岁，是城市里年纪最大的老人，他知道会津城的死亡率是每年4.75%，平均每天有39人死于暴力伤害、营养不良、精神崩溃等不同形式的灾难，在公墓旁，他盖了一座简陋的二层自建房。
　　所谓公墓，本身是一套服务器集群，实时收集和更新死亡情报，分为双层，内层是储存档案的大型设备，像古代僧院的藏书阁一样，不同死亡日期的档案磁盘交错叠放。
　　外层看起来则像网吧一样，终端机并列放置，有78万条死亡信息可供查询，即会津城开城以来所有死亡人数的总和。
　　山崎泉见过泰亚群岛的椰子、大北方的六足雪熊，也见过白象洲的广袤稻田，还有夏地区金碧辉煌的新安府，按照“无限城市化”的理念把每一寸土壤都覆盖上了水泥和钢铁，在新安府，城市与城市之间再也没有过渡，高速公路和航道像尺子一样架在城市当中，大楼连着大楼，叫他看不过来。
　　魔女势大的时候，男巫们几乎灭绝，于是各地幸存男巫选择将自己毕生所学著成书本，委托各个信得过的凡人家族进行保护，等到魔女衰颓的年代，男巫们便会重新将这些传承书籍收集起来。
　　现在好时代才算来临，控制世界的“公司联盟”已经崩塌，“错误危机”让它彻底威风扫地，各大巨型企业正式分割世界，于此混乱之中，避世男巫们宣布复兴时代已经来临，开始回收这些古老书籍，重塑男巫的世界。
　　检查过山崎泉的心灵，巨汉心满意足，任老人昏厥在地。
　　他是个一板一眼的教师，不稀罕下载网路上的现成教案，倾向于自己备课，他也时常熬到深夜，照顾孤儿们头疼脑热的问题，亲自把他们送到街道另一端的自动医生那里，免得他们被鬼鬼祟祟的人贩子和变态抓走。
　　用在普通人身上更是效果拔群，他们的想法无比清晰，像翻一本童书。
　　“书？不不……”山崎泉的大脑一片空白，向后躺在地上，往后爬去，“书……”
　　他个头约莫2米高，穿一件绣有淡蓝色星斑和紫色环圈的亚麻束身衣，样式古老，外套一件深褐色皮革风衣，却是今年的新款。
　　墓地，守墓人之家和公墓小学就这样依次排开，他希望校舍的铃声不会打扰到那些以数据形式沉睡的亡魂。
　　眼见山崎泉惊恐、悲痛、失望的复杂神情，巨汉知道从他嘴里已经听不到情报。
　　大部分课程由机器人上，山崎泉负责教地理。
　　“不要害怕，你是正义的伙伴，”觅影弯着腰往前爬，“而我是暗影大救星。”这也是动漫台词，已经被觅影学习并纳入了她的语料库当中。
　　“书。”他抓起放在被炉上的魔杖，朝山崎泉发出一个简短的命令，“把书给我。”
　　山崎泉一下软了腿，颤巍巍地往后倒去。
　　每当人们思念死去的亲人，他们就会造访会津城公墓，在外层终端机寻找自己亲人的死亡讯息，若想查阅档案，还要支付50资金，用于维持服务器运作。
　　接下来怎么办呢？万一有人挖了他们的脑子，采摘出记忆怎么办，最后还是暴露出男巫的行踪，公司是有这种科技的。
　　他走到客厅，在柜子里找到一叠文件，似乎是一群小孩的病历本、健康报告和体检结果，他用打火机把这些档案点着，火焰很快蔓延开来。
　　公墓位于晖城区最边缘，靠近地下天然岩壁的地方，连老鼠都不稀罕攻打这里，叫山崎泉感到庆幸。
　　唯一的慰藉是他8年前在公墓小学收养来的一个女孩，她长得和山崎泉死去的女儿很像，他为之起名叫山崎佑子，今年也已经17岁了。
　　他听到一阵古怪的动静从客厅里传来，像有一头牛正在里面闹腾，屋里亮着灯。
　　身体烧毁之后，公司就提取不到情报了。
　　“你……你做了什么……”山崎泉抬起头，希望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但佑子还是那样躺着，多处淤青，乌血黏在腿上。
　　为什么？一股生涩感堆在山崎泉的喉咙里。佑子？
　　“你不知我为这事跑了多远的路，这是我应得的。”巨汉说，“现在把书给我，你们家族就不用继续保护这个秘密了。”
　　新安府上空是直入云霄的度假酒店、巨构大厦和豪华公寓，越靠近传统意义上的地面，路况就越复杂，他曾在5楼到6楼之间迷失于卖泡馍和火烧的小摊之中。每当回想起世界之大，山崎泉都会感到自身渺小。
　　墙上是他们一家的合照，照片里老婆女儿都笑得很甜，唯有山崎泉板着脸，那时他们都很年轻，叫年老的守墓人感到片刻失神。妻子是公司人，聚少离多，早早过世。女儿在17岁的时候失踪在放学路上，花了11万资金请人，过了1个月才找到，在采摘器官的窝点，她因掏空五脏六腑而死。
　　由于他始终没攒下钱，山崎泉结束了年轻的放荡之后就回到家族，继承守墓人的工作，并等待取书男巫的到来。
　　山崎泉只觉得自己胆怯，没有第一时间陪她们一起走，竟死皮赖脸活到今天。但他得活着，直到家族古书被取走，从先祖那里继承下来的责任才算结束。
　　巨汉摇动他的乌木魔杖，念出男巫咒语，淡银色幻光覆盖住山崎泉的头部，巨汉开始窥视他的记忆，而山崎泉的神情变得空洞。
　　爬到鼠道出口，鼠哨兵坐在通风管道边缘，向外不停地嗅探，它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顶上旋转的巨大风扇吹动它的毛发，觅影需要趴在地上，以免自己被扇叶割到，她低下头，看见守墓人的街道已经被大火夷为平地。
　　男巫的许多力量都旨在针对魔女而开发，心灵透视系列的法术就是其中之一，任何魔女的秘密都在男巫的拷问中无所遁形，令他们抢先一步了解魔女掌握的情报。
　　火势太大，很快就会将这屋子彻底烧焦，男巫使用咒语幻影无踪，让自己凭空消失，将法术书带走。
　　好可怕的火灾……
　　不错……不错……巨汉微微点头，现在他全都有数了。
　　他喜欢旅行，年轻的时候去过世界上许多地方。
　　这样的传承共有10套，代表10种差别很大的男巫体系。
　　它时不时担忧地往后看，鼠哨兵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类用鼠鼠通讯器和它们达成联络。
　　“书在哪？”巨汉踩过山崎泉身侧，目光在房间里扫来扫去，“她什么都不知道。”
　　把他们烧掉吧。
　　佑子很漂亮、也很有活力，给他的感觉就和女儿又复活回到他身边来一样，他将佑子视如己出，准备将守墓人的职责传递给她。
　　将门打开后，他看见佑子被压在榻榻米上，一个头发散乱的巨汉背对着山崎泉耸动，佑子一声不吭，流了很多血。
　　除去维护服务器机房的开支，山崎泉每年省下大概20万左右资金。
　　不能叫他们世世代代的努力付之东流，一定不能让守护者家族的奉献白费。
　　魔女已逝，他们本想将收藏集齐，又冒出来横跨世界的“公司联盟”，男巫们知道一旦自己的本领落到联盟手中，必然会沦为公司用于控制魔女的新工具，毫无自由可言，他们因而加倍隐藏行踪，远离文明社会。
　　山崎泉将鞋脱掉，走进玄关。
　　男巫的传承，回收成功。
　　“叽叽……”鼠哨兵对此毫无概念。
　　他也是个孤单的人，同情流落街头的死者遗孤，便把这些资金用在孩子身上，在他小楼旁又盖起一间地下校舍，现在已经聚集了600个孩子，分成6个年级，总共20个班级。
　　他找到山崎泉挂着家庭合照的那面墙，把照片丢到地上，按照自己搜出来的密码打开一个旧式保险箱，拿出一本极厚的黑封面书籍，将它藏在大衣内侧。
　　巨汉听到动静，便从佑子身上起来，将她无生气的身体推到一旁，发出一声舒适的哼声，扎好腰带，转向山崎泉。
　　鼠道里，灰毛鼠哨兵在前头带领觅影。
　　会津城没有夜晚，敲响暮钟的时候他才会回公墓休息。
　　“山崎泉之家已经被烧毁了。”觅影向徐炀通信，把自己摄像头拍到的信息传输给他，“还有旁边的公墓和一间校舍，全都被烧塌了。”
　　这一日，他上课到很晚，暮钟敲过3回，他才返到自己的小屋当中，从这里能看到楼下的机房公墓，每台荧幕都泛着灼眼的蓝光。
　　这之后又过了数小时。
　　守墓人自盖的房屋在抗火方面十分简陋，点火过后，烈焰像毒蛇一样在地上窜行。巨汉又在屋里走了两圈，点燃了窗帘、衣柜和每一扇门。
　　徐炀收到现场报告，那景象触目惊心，大火燃烧许久，将所有东西都化为灰烬。会津城公墓以机房形式储存死亡信息，如今整个服务器集群都被烧得通透，会津城损失了它最重要的历史记录，无数人失去了他们最后的痕迹。
　　“……去现场寻找线索。”徐炀道，“弄明白到底是谁放的火。”
第127章罪恶的根源
　　大火之后，公墓街热得出奇。
　　顶上呼啸的风井让他们不至于死于窒息，但对减缓热浪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
　　消防公司已经来过，合同内容只包括灭火，不包括善后，他们把大火扑灭之后就驾车离开，对这里的后续情况不管不问。
　　火灾中受伤的孩子们躺在街道上，其他儿童茫然地围在他们身边，手足无措，不时有孩子望向公寓旁小屋，希望他们的老师和校长过来拯救他们，他们也不敢靠近那边烧焦的废墟。帮派分子和街头浪人提着武器，安静地站在附近，准备伺机将这些孩子们带走，新鲜的儿童能换不少钱。
　　“跟我来。”觅影对身后的鼠哨兵说。
　　“人类强，老鼠怕。”它有些紧张。
　　“扫描不到情报。”徐炀只搜索到一堆精密植入物，对未授权的扫描进行拦截。
　　引起如此大火，她对这家疯狂的巨型企业累加一层新的怨恨。公司的罪恶无穷无尽。如果不对他们加以惩戒，他们还会继续行恶下去。
　　“失手了。”觅影传讯，“没有活口，也没能得到法术书。”
　　“会是黑火革新的人吗？”觅影询问。
　　无论如何，此人很可能就是纵火的凶手，也许是黑火革新所派来的特工，从守墓人家中掠夺走了重要的男巫传承。
　　觅影、A40都是加载第三代AI的合成人，能够自己学习和成长。
　　“民兵们有线索。”徐炀让A40去和本地民兵联系。
　　“……是，几百个嗷嗷叫的小孩。”她向电话另一头解释，“在会津城公墓这边，公墓小学失火了。你们来把他们接走吧，不然就给人贩了。噢，登记一下，我叫柳枝子，黑火革新办事处组长。”
　　此时，徐炀和A40正在90号公路的一间小加油站。
　　觅影从管道上一跃而下，徐炀提供的信息让她对周围一切了如指掌，真正形如暗影，再难被捕捉行踪。
　　柳枝子？
　　徐炀拿这个名字搜索黑火革新在本地办事处的状况，在官方页面上，显示她是办事处的关键职员，算个中层管理者，是做文职工作的普通人，平时在安久市活动，鲜少造访会津城。
　　付过钱，A40从加油站上拿起一根管子往嘴里灌，汽油进了它的燃烧炉便转化成能量，叫它活力倍增，恨不得现在找个强敌试刀。
　　“一定要把这凶手找出来。”觅影决心很足。
　　但这两种结果都不太可能，他应该是有某种手段，能够离开守墓人之家而不受追查。
　　她抬望那些因校舍焚毁而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他们在街头上紧张兮兮，哭成一片，只有几个稍大的孩子勉强能维持秩序，但他们也根本派不上用场，很多自己也跟着年幼的孩子们抹眼泪，孤儿们完全失去倚靠，没有家庭、没有工作，最终只能在城市当中暴死。
　　也许自己能承担起这份责任！觅影不禁开始分析可能性，把这些小孩们聚集起来，培养他们的武学，让他们成为新一代正义英雄。
　　循着徐炀的指示，觅影的效率大大上升。
　　自从禁绝邮票之后，附近有很多邮票贩子怀恨在心，试图对90号公路社区加以报复，A40的快刀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
　　黑火革新的进度又一次受挫，对她来说也是个沉重的打击。
　　“黑火革新的人。”鼠哨兵佩里解释，“我经常看到她和军火贩子们来往。”
　　无情地伤害别人，破坏别人重要的情感与财产，这是觅影不能容忍的。
　　它跃跃欲试，提刀就走。
　　两具尸体经过爆燃，高度炭化，重要器官皆失去检测价值。其余家具则化作飞灰，荡然无存。
　　“他们哪会为这种人付钱，不过你自己决定吧。”徐炀打算锻炼觅影的自主决策能力，他也不能一直遥控她。
　　遇到这种情况，她只能自己亲自前来查探，连个保安都没来得及叫，十分仓促，而且也没捞到好处。她也是听到动静后才来的，不然根本不会有心思造访这混乱之地。
　　不能让这种穷凶极恶的纵火犯逃脱！
　　破解地方安保公司的监控系统后，徐炀在邻近街区的摄像头联组中捕捉到风衣男重新现身的画面，此时的高大风衣男正漫步在街道上，看起来相当自信，最终消失在一间旅馆当中。
　　“从死角绕到街道灯柱背后，”徐炀借觅影传输的数据扫描周围情况，“接线上去，那里有个摄像头，应该拍下了一些情报。”
　　于是情况就变成这样，建筑被未知人员焚毁，男巫的传承明显没了下落。山崎泉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肯定有其他人也弄到了传承的情报，可能是之前捕获了马特奥的神秘势力，也可能是男巫派系自己。
　　放下电话，柳枝子懊恼地朝燃烧过的建筑走去，不安地看向被焚毁的建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嘴里嚼着粉色泡泡糖，右手持枪，对孩子们吹出一个大泡泡，一时间镇住了他们。
　　她全程一声不吭、动作干练，行事速度极快，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好像不用看就知道目标在哪一样，这叫它十分敬重。佩里连忙跟在觅影后面，不想被落下。
　　从佩里的视角来看，觅影真是太利落了。
　　觅影把灰毛鼠哨兵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抬着它快速机动，躲到街道另一头的建材废墟背后。佩里感觉自己在飞，太神奇了。
　　自那之后，为了备战，黑火革新便将大量战斗人员调离安久市，留下的大部分是文职人员，柳枝子抽不出人手来回收法术书，只有军火贩子那边还有点战斗力。
　　觅影在灼热的房屋残骸中来回穿梭，将视野捕捉到的信息实时传输到徐炀那边，他随即用处理器对每一帧画面进行检查，告知觅影线索所在。
　　如果不是黑火革新，又有谁可能为了利益而烧毁整座会津城公墓，将守墓人一家杀死？觅影将右臂转化成利刃，已然进入战斗模式。
　　可疑的是，之后便再追查不到他的痕迹，摄像头没有拍下他离开这座建筑的图像，简直就像凭空蒸发一样，或是死在了大火当中。
　　到头来，黑火革新在会津城的三项古遗物回收工作就断了两项，只有一项得手，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今年的绩效算是完不成了。
　　“如此残忍行径，也只有黑火革新干的出来了。”觅影憎恨一切邪恶，而黑火革新又是挑动世界分崩离析的幕后推手。
　　暗影正义，有仇必报！绝不半途而废。
　　虽知道徐炀是为自己好，而且自己也没有后援，但觅影还是想亲自出马，立刻把法术书找回来。
　　“敌人在哪里？”A40喝罢1升汽油，浑身是胆。
　　觅影接通街道灯柱上的摄像头，将自身机体作为信号中转站，让徐炀能够黑入摄像头的存储器，他以极高速度扫描和分析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
　　再接下去的内容，由于觅影不够靠近，徐炀也无法进行检查。
　　“他进了一家叫‘风海色’的廉价旅馆。”徐炀将消息传给觅影，“不过已经是1小时前的事了。”
　　他们早就想要入侵守墓人之家，搜索男巫法术书的下落了。可惜马特奥那边实在不成器，使用脏弹，恶化了两大巨企之间的关系。
　　“谁可能触发了火灾？”觅影在大火燃烧过后的建筑中寻觅，屋顶已经被烧穿，她沿着一面焦黑的承重墙往下爬。
　　她忽略那些似是而非的可疑物件，直奔下层，在一个近似于客厅的空间里，觅影看到被炉和电视都已经被烧焦，有一具仰躺在地上的焦黑女尸，还有一具男尸在门中间，做爬行状，似乎想靠到女尸边，但在中途就已经被活活烧死。
　　褐发女郎一边朝燃烧过的废墟行走，一边朝会津城儿童社会化抚养中心拨通电话。
　　忽然，从街道另一端开过来一辆黑色摩托车，从车上走下来一个戴墨镜的褐发女郎。
　　“那是谁？”觅影观望。
　　“不能排除这个嫌疑。”徐炀把可疑人员的相关图像留存下来。
　　“佩里。”
　　“别轻举妄动，”徐炀道，“凡事多建模跑两轮算算结论，要是被锤了怎么办。”
　　鼠哨兵佩里犹豫片刻，也迅速往下跳，平稳落在觅影身边，木材结构余温灼热，有些烫脚，让它不时换脚站立。
　　“对方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徐炀要求觅影保持谨慎，“绝不能贸然闯入。法术书既然已经无法回收，你可以将这任务暂时放下，不用继续追踪。”
　　她痛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把罪恶的根源彻底拔起。
　　柳枝子对被烧毁的建筑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头走向自己的摩托车，会津城是个危险的地方，现在自己没带安保人员，要是被匪徒盯上就不好了，堂堂黑火革新成员，要是被街头浪人拿下，多少显得狼狈。
　　“她过来了，我们快躲起来。”佩里拉一拉觅影。
　　1分钟内，他就捕捉到4小时前进入守墓人家中的一个神秘身影，对方外穿宽大风衣，个头很高。在这风衣男进入房屋后，又过了1个多小时，楼房便燃烧起来。
　　“黑火革新知道这里存在男巫法术书。”徐炀传讯过来。
　　他靠在加油机器旁边，一心多用，一面和加油站老板聊着90号公路社区的新变化，一面在会津城庞大的地下网路里进行搜索，打算在浩如烟海的网路信息当中找到有关风衣男的更多情报。
　　“是。”觅影下定决心，她还是想要这离群的黑火革新文员抓走，当做向黑火革新讨价还价的筹码，至少拷问出情报。
　　“我会护你周全，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应该绑架她。”看着柳枝子的动向，觅影提出自己的见解，“然后让黑火革新吐出赎金。”
　　可恶的黑火！觅影只想把促成这一切悲剧的敌手彻底消灭。
　　历经考验，它们才能独当一面。
　　如果要成为行事滴水不漏的赛博妖鬼之影，觅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第128章纵火的真凶
　　街道热得柳枝子浑身难受，脑袋里的作息节律器提醒她现在是工作时间，分泌出刺激工作效能的神经兴奋剂，叫柳枝子从心底深处产生一股渴望工作的念头。
　　工作，工作。
　　她匆忙爬到摩托车上，这股执念直到晚上11点30才会消散。
　　黑火思控部的中级专员疯狂给柳枝子传讯，仅仅是因为没看到她在工位上待着，柳枝子感到恼怒非凡。明明自己是走流程出的办事处大门，却还是这样折腾，他们只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保住这份工作。
　　有种就向安久市的“世纪净土”警戒系统上报，柳枝子暗恨不已，把她信誉码上的点数扣光，扣成负数，被系统标成罪犯，让她在街道上被击毙，看明天谁来写人事部派遣报告。
　　若是调遣不成，一旦战事爆发，大家都要烂在安久市里，等着被京都无限的执法队抓住，脑子里塞进娜娜可处理器，变成可爱温驯的模样，为公司竭诚尽智一辈子。
　　下一秒，她看到手上的智能屏幕，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终端屏幕忽然自己亮起，自动解锁，与她的视线操纵无关，竟然自动流畅运行起来，不断打开一个个下级页面！
　　档案库里的机密内容争先恐后地自行跳出，无数平日里需要输入高规格识别码才能浏览的内容如今就像献媚邀功一样展现自我。
　　她能感受到对方浑身发抖，看来这名敌人也知道自己倒大霉了，路灯昏黄光芒下，柳枝子的身形看起来尤为单薄。
　　剩下那些横生枝节的，就不用再考虑了。
　　觅影伺机已久，终于找到出手机会。
　　“谢谢！”觅影回应。
　　合成人只有在广泛的社会接触中才能建立起完整的、与人相似的心智，而觅影也在不断学习人们的情绪构建回路，最终达到完美模拟一切心理状态。
　　其次就是找到纵火真凶，为火中丧生的冤魂复仇。
　　“求救会死。”柳枝子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性的冰凉声音，毫无情感可言。
　　她发觉脖子一凉。
　　“平板终端我已经黑入，后门程式也已拔除。”徐炀传讯给觅影，“里头很多有价值的情报，最重要的还是有关黑火革新隐蔽地堡和藏身处位置的内容，除去之前被毁掉的物造光学，他们在会津城一共有6个补给点，最近的一个离你有500米，叫百海公寓，是一座废弃建筑。你应该先去那里强化自己的武装，然后再去‘风海色’旅馆找那风衣男的下落。”
　　结束这场惊魂遭遇，柳枝子艰难地用手肘支撑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会津城出口走去，第一个念头是想自己的遭遇写成工作日志上传，看看能不能绩效+1。
　　荧幕上还不断在泄露情报。
　　排除了黑火革新的嫌疑，那可疑的就是高大风衣男了。
　　在她的认知当中，人类并不幸福，合成人也不幸福。
　　到这个时候还关心公司资产，鉴定为公司忠诚者。觅影分析。公司养了这些公司人大半辈子，即便想到那些工资单，他们也会适当保持忠诚。这台手持智能屏幕，或许就是柳枝子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违反保密条例、未能保全黑火革新重大机密，此乃最高重罪！她的大脑会被挖出来，革去情感、理智和自我思维，变成一个只能执行低端重复工作的意识体。
　　柳枝子不敢再想下去，浑身止不住发抖。
　　环顾四周，柳枝子发觉这是个僻静地方，只有头顶上的通风管道里呼呼传风。
　　简直像是见鬼了一样，电子鬼魂！
　　觅影右臂化成的利刃仍架在柳枝子脖上，此时的柳枝子已经十分坦然。黑火革新在这里没留下有价值的东西，除了那些藏身处和地堡。
　　说到AI，还得看那个用7枚炸弹杀了5万人的马特奥，一下蹿升到人头榜单头名，所有120台马特奥共用一个绩效池子，谁想出来的奇招，欺负合成人不会拿功绩兑换休假吗……柳枝子美美地吸了一口烟。
　　“会……会给我付……”柳枝子吞吞吐吐。只会给她留一发子弹，为她这样的人付钱，完全不可能。
　　暮钟敲过，狗吠人乏，街道对面的广告灯箱微微闪烁，一个动漫女子不知在对谁搔首弄姿，人体比例完全扭曲，俩波大得跟篮球一样。
　　黑火革新在军火方面是一把好手，自己研发的人工智能却毛病多多。柳枝子胡思乱想起来。可也多亏这些AI性能不行，要是AI有一天也能写出措辞得体的语句，知道如何区分近东天赐的暴发户、热树洲的文盲和新泰西洲的傲慢畜生，她不就要丢工作了吗？AI优化巨企员工的事情，最近可没少发生，就像高阁九州的那个神经网路工程师一样。
　　“黑火革新会为你付多少资金？我要绑架你！”觅影追问。
　　觅影用鼠鼠通讯器让佩里先行一步，叫鼠哨兵到“风海色”旅馆侦察，那是高大风衣男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那就是不会！”觅影说，“留你何用！”
　　她紧闭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我……我自己买的……”柳枝子艰难地望向自己的黑色摩托车。
　　“我来打开。”徐炀侦测到那台屏幕的网路接入点。
　　其实也好，可以离开办事处，享受享受公司外面的景观，谁说离了公司，人就活不下去呢？
　　那可稀奇了，黑火革新不就是靠四面八方收拢和挖角其他公司的叛逃人员发展起来的？试图给一群最擅长逃命反水的人加强思想支配，真是天真！
　　如果自己能跑出黑火革新，投奔其他巨企，然后再被黑火革新高价挖回来，工资要翻3番，这年头，升职加薪全靠往复横跳。
　　柳枝子不想回去应对公司里的麻烦事了。
　　“是……”柳枝子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
　　就像柳枝子作为公司人的复杂心理，觅影自己是绝不会有的。但觅影能够学习、模仿并建立类似的情感程式，让她在对应的场合里表现出同样的情绪。
　　柳枝子擦擦头上汗水，先把男巫传承丢失的情报上传到总部，工作记录显示绩效+1，舒服了，每个月攒够30绩效就能保平安。
　　柳枝子几乎要哭出来。
　　这些文案的大纲和框架几近完美，文法却一塌糊涂，而且很不礼貌，有种训斥的感觉，在黑火内部通信挺不错，若是对外打交道就丢脸了。
　　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男巫法术书，这是徐炀安排的任务，不能懈怠。
　　柳枝子把摩托车开到阴暗巷弄当中，将车头转向外侧，身体斜靠在墙上。
　　只、只要不把丢情报的事跟任何人说，应该就没事吧。柳枝子匆匆往回赶。就说遇到犯罪团伙，摩托车被人偷了，其他的事绝不能露半点口风，一旦被发现自己泄露公司情报，一切就都完了。
　　“别杀我！”柳枝子哀鸣，“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们放火烧了公墓？”觅影追问，“你们害死了两个人？”
　　柳枝子下意识朝屏幕眨眼，将它锁定，再无法从外部打开。
　　柳枝子疯狂朝智能屏幕眨眼，按理说它的一切控制系统都与她的个人虹膜识别有关，根本不可能被外力控制，除非身后挟持自己的这个女人就是那头电子鬼魂的真身。
　　“你靠近烧毁的公墓街，是为了什么？”觅影追问。
　　动作要快！觅影驾驶摩托车，飞速在会津城的道路上穿行。
　　觅影用刀背猛击柳枝子的后脑勺，让她扑倒在地，柳枝子明智地没有睁眼，装作自己晕眩的样子，唯恐被杀人灭口。
　　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她又在小巷里呆了一会，壮着胆子，柳枝子用无痕模式登上社交媒体，开心地刷起了今日趋势榜单上的热词。摸鱼真是太快乐了。
　　她右手拿出香烟，左手拿起一台手持智能屏幕，它追踪柳枝子的眼球活动，使她能通过眼球转动和眨眼来控制屏幕上的信息内容，校正AI编写的一项项合同与任务书。
　　正事不干，折腾同事，思控部就是最垃圾的一个部门，主管也是个脑残，扬言要增强控制芯片的强度。
　　紧接着，觅影捡走手持智能荧幕，从柳枝子的皮衣上找到摩托车钥匙，跨上那台“川铃”S400，点火发动，呼啸离开现场。
　　“不……不是！”柳枝子紧张不安，“跟我们没关系！”
　　人与合成人之间的差异，她能感受到一部分。
　　它是京都无限子品牌“川铃”S400摩托车，市价5万资金，上个月刚刚贷款买的，若不是马特奥的脏弹事件打乱了安排，柳枝子本来今天要享受来之不易的假期，到上京观光希盛集团的高塔。
　　“那是被我们盯梢的地方。”柳枝子尽可能挑合适的说法，既能交代情报，又不显得自己有所隐藏，尽可能活着回去。
　　若要纠正这一事实，就需要宏观和微观两个角度的努力。要改变现状，不止要整个社会的革新，还需要个体与个体之间的私力救济，这一点，觅影愿意尽力而为。
　　她极想返回泰亚，为什么自己不是能改变现实的魔女，为什么自己不是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为什么自己只是一条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公司狗？脑袋里的作息节律器还在运作，发出钟表飞转的咔哒声，催促她去工作，工作！
　　“车是你自己买的，还是黑火革新配给你的？”觅影注意到柳枝子的摩托车，有一辆载具就方便了。
　　在作息节律器的调控下，她必须开始工作。
　　觅影提高警惕，将刀向内压紧，割开柳枝子的脖颈皮肤。空前的恐惧感瞬间轰得她整个人摇摇晃晃，浑身的力气都散去了。
　　“法术书？”
　　根据徐炀的指示，觅影驾驶摩托车高速行驶，迅速来到废弃的百海公寓，会津城有不少这样因开发进程中断而废止建设的烂尾楼，如今则变成了黑火革新的6座补给点之一。
　　她直奔公寓地下室，输入情报内的密码，将门推开。
　　里面的武装叫她大开眼界，黑火革新的高价值军火一览无余！
第129章剧痛和恐惧
　　一冲进去，觅影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
　　墙上挂了起码上百把枪，都放置在金属架上，代表新时代的强劲火力。她迅速在自己的数据库中检索和比对相关信息，寻找最适合自己的武器。
　　想要执行暗影正义，需要一把主战步枪和一把近身武器。
　　主战步枪是黑火革新推出的新型概念，主张让单一武器执行复合功能，黑火革新的许多旗舰级军火产品都是按这一理念设计出来的。
　　它们射程远、可以切换精准射手与全自动模式，下挂榴弹发射器，能够执行攻坚任务，内置弹种切换系统，可以选择加强装甲歼灭力或加强人体杀伤力，各部件完全模块化，可以与黑火革新系列其他的手枪、冲锋枪交换部件，战场维修十分便利。
　　这样一把武器，在这座军火库中自然也有。
　　砰！
　　窗外传来一声枪响。
　　可惜，摄像头只拍到202房间外面的走廊，此时极为安静，灰色地毯笼盖在朦胧暧昧的橘黄色光线之下。
　　不管什么样的攻击，永恒庇护法令都能挡下……高尼绷紧神经，心脏狂跳。
　　“给你。”觅影将手枪“蝎针”和军刀都赠给佩里。
　　有袭击！高尼感到胸口隐隐作痛，子弹是瞄着他心脏来的，天知道射手怎么知道他的相对位置。高尼迅速爬起来，抄起魔杖。
　　觅影立刻将影杀往回收，瞄准高尼没有被法令保护住的双脚，迅速往斜下方一斩，离子束穿透皮肤和骨骼，就像切断纸张那样轻松，眨眼间将高尼的左脚齐根削断。
　　随后她又找到军刀、能量电池、核裂变电池、备用枪械组件、治疗针、机器人修复包、急救喷雾，还有其他杂七杂八较小的便携工具，这些全被她塞进背心当中，有备无患。
　　目光在军火库里扫荡一圈，觅影的视线迅速停留在墙上一把用玻璃架固定住的苍蓝色利刃，从剑柄上迸发出稳定的离子束，散发出耀眼的微蓝光芒，凝集的高能光束散发出诱人的嗡鸣声，似乎期待一个足够强大的剑客将它从墙上带走，将它送上战场，送到最需要它的地方去。
　　它忍不住不停把玩手里的枪，这样一来，回到鼠哨站里也不用被大黑鼠欺负了。
　　离子剑！
　　或许是现今穿甲能力最强的近战兵器。
　　“哇啊——”高尼瞬间感觉不到魔力和法令的存在，剧痛和恐惧令他浑身发抖。
　　“啊——”高尼惨叫一声，左脚从脚踝处彻底断裂，剧痛袭向他的心神，令他摔倒在地，护身法令猛烈波动一阵，因失去男巫意志的操纵而消散无形。
　　“就在下面。”佩里指了指里屋，“我听小老鼠们说，确实有一个高大风衣男进去了，在202房间。”
　　想到鼠哨兵佩里，觅影又帮它拿了一把9mm手枪，P6式“蝎针”，准备带去给它。
　　他从外面召来一个女黑人，她怀抱一个黑白混血的褐肤小孩，他大约3岁左右，正舔着手指，不谙世事。
　　这家旅馆位于一座僻静街道上，外面搭起了卖酒的摊子，生意很差，老板靠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她们在附近吧，直接把她们叫来呗。”高尼笑嘻嘻的，又翻过一页书，将它撕下来丢进火盆，然后开始扫描下一页内容。
　　“刚回来呢。”黑人男巫会意。
　　为免打草惊蛇，徐炀没有黑入高尼自己那台终端机，但对高尼所使用的扫描仪极感兴趣。
　　他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本扫描仪，他耐心地将一本黑色厚书放置在扫描仪上，不时翻过一页，将上面的信息记录下来，转发给几千公里外的同伙。
　　“高尼？怎么了！”视频里，高尼的妻子图丽莎顿时一惊，他们的孩子萨利更是吓得哭闹起来。
　　“对爸爸说晚上好~”图丽莎让怀里的小孩对镜头摆手，他露出天真的表情。
　　令徐炀惊喜的是，扫描仪里确实有先前扫描过的数据，虽然都被置入回收站，但他可以将它们还原出来。
　　他迅速跳下床，用魔杖施法，召唤出永恒庇护法令，在周身加持一圈黑、金两色交织的魔光，形成坚不可摧的守护之力。
　　她迅速伸手从墙上取下一把漆黑、修长的主战步枪，它是黑火革新目前为精英作战人员准备的制式枪械，E7式主战步枪“丧魂”，觅影抄起子弹，将它们丢进包里，填满这把E7的弹匣。
　　列岛洲的女人搞起来确实比热树洲的有味，高尼一边迎合视频里的妻子，一边遐想起来。应该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日，玩够了再回那片稀树草原，为了夺取男巫的力量，整日和斑马、瞪羚和鳄鱼厮混，人都快被逼疯了。
　　紧接着，觅影便一跃离开百海公寓，将门重新关好，跨上S400，直奔“风海色”旅馆而去。
　　暗影正义已然降临！
　　瞬间，房间里的信息一览无余，徐炀将拍到的画面转发给觅影，她也能了解到屋里发生的一切情形。
　　觅影将影杀迅猛斩出，离子束穿透法令的守护，却无法将其击穿，她感到强烈的阻滞感，仿佛一双大手强硬地托着自己的刀刃往回推，让她不能将刀完全斩入。
　　男巫的能力一方面源于向远古神秘者求来的智识，一方面源于对星辰的模仿和对自然本质的调动，手段多变。
　　觅影将风衣男在202房间的信息传递给徐炀，他当即黑入旅店的网路系统。
　　“高尼，真有耐心啊。”荧幕上，一个黑人男巫正在草屋底下盘坐，脸上涂着白色神秘符号。
　　一路循着男巫的传闻，高尼寻找凡人接近超凡的路径，本来没经过部落老人的考验，但他成功诱惑了部落酋长的女儿图丽莎，与她结婚生子。
　　“马上就办完了。”高尼翻过一页书，扫描其中内容，“我这边很隐蔽，不过钱没带够，不然用那种全自动扫描仪更方便。”
　　看着镜头里自己的妻子与孩子，高尼从心底产生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一道身影跳入旅馆房间，窗户应声破碎！
　　高尼在地上像青蛙一样扑腾，左脚的伤口被能量武器斩过，伤口烧焦，骨头冒烟。
　　她飞速从墙上将离子剑拔下，在空中摇震一下，离子流狂暴涌动，但受力场约束，化作形如薄翼的剑刃。
　　“我要为他们复仇！”觅影在高尼脸上横划一刀，利刃穿透他的两边脸颊，舌头也从侧面被剖开，变作分瓣状，血如泉涌，高尼凄声哀嚎，已非人声。
　　高尼无暇回应。
　　觅影迅速在自己的语料库中遍历一圈，找到最适合它的名字。
　　“你办完就早点坐穿梭机回村吧。”黑人男巫解释，“图丽莎和萨利都在等你呢。”
　　在公司联盟主导、用于评估科技稀有程度的KM评级当中，离子武器的评分达到KM70，相较之下，徐炀身上复合多种功能的“云中兽”纳米装甲，也不过只有KM65的评分。
　　现在又在列岛洲完成任务，不断拼凑男巫伟大力量的碎片，凭着这份功绩，自己也能在男巫体系当中不断晋升，最终登上力量的尽头，以力量证明超凡，获得无穷神威。
　　这份力量体系诞生之初就是为了针对魔女，高尼在热树洲就已经杀害和蹂躏了不少魔女，虽然高尼自己不会，但部落的年老男巫们能用占卜和预言的秘术提前得知魔女行踪，并且提前推测出各种作战方案的结果，只要选模拟结果最优秀的一次加以实施，魔女便手到擒来，任人玩弄。
　　“去死！”高尼迅速准备强力的轰啸雷光法令。
　　“嗨，高尼！”图丽莎对镜头微笑，将小孩摆向前面，“你怎么还没回来啊，萨利想你了。”
　　所谓“轰啸雷光”，是他所掌握威力最大的法令，专门克制人类与机器人，万伏雷电会将所有敌人炸成碎片，连旅馆本身也会被召唤出来的雷电轰入湮灭之中。
　　男巫是命中注定要制衡魔女的存在。
　　他连忙将这些档案在后台复制下来，传输到自己这边。
　　“你放了火！你杀了两个人！”觅影左手握紧影杀，将右臂转化为刀刃，猛力一挥，砍断高尼握法杖的手，让他再无法通过法杖施法。
　　摄像头是派不上用场，不过，他又找到里面一台连网的智能壁挂式荧幕。
　　“还有400页。”高尼耐心地翻动手里得到的男巫传承。
　　与此同时，他把自己的私人智能终端机摆在桌上，正在与人视频通信。
　　孔泰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为黑火革新服役而获赠的一把离子斧，如今觅影也得到了这种等级的武器。
　　“复仇！”觅影用影杀划开高尼的巫术衣物，集束能量制造高温，灼穿高尼的胸膛。
　　——那壮汉正在影印手里一本书。
　　这台壁挂式荧幕连接着旅馆的无线网路，徐炀从网路单元溯源而上，破解密钥，掌控了它的控制权，悄悄开启它的摄像头。
　　觅影将摩托车开到附近停下，按下鼠鼠通讯器，很快看到佩里在屋顶上招呼自己，在佩里的协助下，觅影用钩爪爬到高处，轻盈地爬到屋顶上。
　　每扫描一页，他就撕下一页，丢入脚边的火盆，将它们烧成灰烬，上面的内容已经扫描成功，书本作为载体便没有用处，而且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考虑到他的后代可能成为整个部落的统治者，为了给当地部落首领一个面子，部落男巫最终同意传授，打破规矩，高尼最终获得了热树洲的男巫传承，那片原始的热树大陆保留着男巫最后的火种，如今却成为高尼的所有物。
　　男巫凌驾于魔女之上，就像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这是高尼一直信奉的观点。
　　如此就确认了真正的罪犯。
　　“哦！”佩里无比惊喜，这辈子还没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或者说这是它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礼物。
　　“你的实力太厉害了。”黑人男巫赞美，“你就是男巫未来的希望。”
　　他的胸骨被瞬间烧穿，觅影用臂刀切断剩下的肋骨，再猛力刺进他的心脏，将他的心脏生生从胸腔中间摘了出来，切断了与身体其他部分的联系，被觅影挑在刀尖。
　　古代男巫的专著博大精深，涵盖无数精密知识，足以将一个普通凡人手把手教成一名职业男巫，让他们变得多才多艺。
　　“哈哈……”高尼露出笑容。
　　她学习和模拟着“愤怒”这种情感，让自己更加完整。
　　在泰西洲，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社会渣滓，就靠着自己是泰西洲人，皮肤白些，一到热树洲就被当成天人看待，令人敬畏。
　　扫描仪上的部分，加上对方没烧毁的部分，也就意味着可以将完整的男巫传承复原出来。
　　壮汉此时已经卸下风衣，只穿着一件式样古朴的亚麻短袍。
　　他开始尝试对扫描仪传输破解包，如果能把它扫描过的信息还原出来，也不用担心高尼将男巫传承烧毁了。
　　子弹打破玻璃、穿透窗帘，击中高尼的上身亚麻布衣，这件男巫古老咒衣具有强悍的防护力和恢复性能，即便子弹也无法破坏。
　　真是一帆风顺。
　　法令悬浮在他的头、上身、双臂和双腿处，形成密不透风的防护。
　　“影杀”！
　　将影杀收束，挂在腰间，觅影又找到一件漆黑的武装背心，她不断搜罗有用的道具，将足量的爆破手雷、电磁脉冲雷塞进背心口袋当中。
　　被挑出的心脏还在跳动，每搏动一下就从主动脉中喷出一大滩鲜血，将心脏里的鲜血往外榨出，一股鲜血喷在通信视频上，血糊之下，图丽莎和萨利发出刺耳的尖叫。
　　尖叫！
第130章暗影正义的谢幕
　　臂刀滴血。
　　觅影相信她的刀下没有冤魂。
　　斩杀高尼之后，觅影冷酷地将他的心脏撇到一旁，回收他具有神秘力量的亚麻衣残片，这些衣物上的织纹犹如深空种族的艺术，或许藏着未知的秘密，只有能量剑刃的破碎效应才能将其毁坏，臂刀切了一下，没能割动。随后还有高尼的魔杖，觅影还是第一次在动漫作品之外见到这种施法媒介。
　　她在地上找到剩下半部书籍，残半书卷已经被鲜血浸染，现场的血腥混乱已经到了极点，高尼被斩得四分五裂，正常人定会感到恐怖畏惧，觅影却毫无特殊感受。
　　在她的概念里，尸体是死掉的男性智人，血是则循环系统中流转的液体组织。
　　“为什么……”图丽莎声声泣血，“高尼……”
　　“你——别管。”觅影的自我感知模块瞬间开始崩毁，“——我是暗影正义，我是——我能贯彻我的——”
　　能不能维持这份“生存”的感觉，就是觅影能否继续执行暗影正义的关键。
　　“什么？”觅影追问，“为什么？”
　　“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扇巴掌、打架、杀人，还有黑帮火并、勒索。”佩里说，“怎么管得过来呢？”
　　“什么结局？”尼德莱特暂停下载，“哇——你看起来武器更多了。”
　　觅影返回崔氏高级义体诊疗中心。
　　崔俊友招了大量学徒工给自己打下手，他本人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一天有7床手术要做，但赚得多，也心甘情愿。
　　佩里惴惴不安，但又不敢靠近，任凭觅影一直以这种跌跌撞撞的姿势前往她的目的地。
　　如果把它们全都降质成非典藏级画质，倒是可以省下不少空间，但真正的爱好者绝不允许妥协。
　　离开现场，觅影用钩爪往上攀爬。
　　他怅然若失，转回到工作桌前坐下，拿起一对胶质物制成的义眼模型，眼下只有自己的工作成果能够让他稍微宽心。
　　一旦觅影落败、失手，自我感知模块就会陷入致命错误，让觅影发现自己不足以作为有独立意志的个体行动，强制她回到“它”的状态，亦即说是，按出厂设置的行动逻辑活动，和其他合成人无异。
　　“暗影正义的结局是什么？”觅影问。
　　徐炀嘱咐觅影记得将战利品带回工业园，随后就中断联系，忙于自己手头的事情。
　　按照之前的协议，月底估计能给到徐炀24万资金的分红。
　　了解到现场全貌和觅影自主行事的全程，徐炀对此感到满意。
　　一念及此，觅影决定继续奔走于会津城的黑暗当中。
　　“不、不是。”尼德莱特忙说，“除了那些结局，你还可以到我这来帮忙，在诊所，我们一起学习、生活！”
　　“一旦哪里发生恃强凌弱的事情，就用通讯器召唤我，”觅影向佩里扬了扬手中的鼠鼠通讯器，“我要阻止悲剧发生，我要在暴行刚发生的时候就把它阻止。”
　　杀人者，赛博妖鬼之影！
　　利用徐炀的投资，崔俊友盖了一个规模很大的综合义体医疗服务设施，已经开始运作，人来人往，门口的导航机器人将他们引向不同的分流区域，满足他们装卸义体的不同需求，队列整齐有序。
　　“自我感知”模块用来让合成人确认自己的类人属性身份，属于实验性质功能，只在3代AI合成人身上开放，2代和1代AI根本无从觉察。
　　……她之前可是服务用合成人，一旦回到那个状态，就只会迎合男用户的需要而已。
　　之前会津城封闭两周，不少人苦于没有合适的地方修理和更换义体，崔俊友原先按照徐炀的警告避风头，没有急于开工，但也没闲着，而是私下联络不少重要客户，和他们搭上关系，培养了最初一批忠诚顾客，利用他们的宣传，他之后再开起诊疗中心，一下就吸引了不少人造访，生意越来越好。
　　不少双足、带转轮机枪的战斗机器人在大厅里巡逻，警戒宵小之徒。这年头私人医生的武装挺猛，寻衅滋事直接打死拉走。
　　为什么自己只能在悲剧发生之后才为受害者复仇？为什么自己不能提前防止悲剧？或者瞬间出现在受害现场？
　　“别管，这种黑暗英雄的结局会是什么样？”觅影问，“就是那些动漫作品里的恶人英雄，不择手段行使正义，他们的结局是什么？你从来没让我看到结局的部分。”
　　最关键的是，自我感知模块通常是被禁用的状态，无预兆的解锁通常被视为是危险的漏洞，代表合成人某种程度上的觉醒。
　　“也就是说，这份正义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吗？要么被扭曲成似是而非的东西，要么死。”觅影低语，自我认知模块再一次向下分解。
　　相应的，崔俊友也要戒备和黑帮之间的关系。
　　觅影对崔俊友的营生毫无兴趣，她来到尼德莱特的房间。
　　外头卖酒摊位上的老板已经被动静吓醒，慌慌张张地往后躲藏，等到人多聚集而来，他才壮着胆子靠近，此时的觅影早已逃离现场，遁入肠子般阴暗复杂的鼠道当中，鼠哨兵将鼠道入口的栅格井门关上。
　　义体中心确实是暴利，每一单都能赚大笔手术费，加上植入物本身的利润，开业一周，营业额就达到了98万资金。
　　因为执行正义是很困难的事情。
　　觅影一次又一次猎杀罪犯，证明她能执行独立行动，具有作为“人”的自尊，自我感知模块没有任何瑕疵和bug发生，有的只是一系列语句优美的代码，运行飞快，增加她的信心。
　　尼德莱特愣了一下。
　　“嗯……”尼德莱特思考并归纳可能性，“我不给你看结局，因为都不太好，其实结局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被主角给感化了，然后加入到他们的团队当中，为主线剧情和大事件服务，失去了自己的个性；第二种就是被那种暴力和黑暗所沾染，迷失自我，正义事业也不被理解，负面新闻缠身，最终不得不归隐，或者被全世界猎杀；第三种就是在激烈的死斗之后惨死，用死亡来升华和凝固这个角色的形象，粉丝们会对这个角色更加爱戴。”
　　眼下，崔俊友只能期盼徐炀的尼斯托公司早日扩张到晖城区来，把链锯天使帮给他打掉，省得他们再来惹麻烦。
　　觅影不断解析和复盘刚才的战斗，扬善止恶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正生存着。
　　在鼠哨兵看来，事情完全不同。虽然觅影的实力和决心让它完全震撼，它也想当正义的伙伴，但它知道不能让觅影做这样的事情。
　　看来赛博妖鬼之影也逐渐成长为黑暗中的英雄了。徐炀暗想。这倒是个不错的变化，往后她的力量、武装和觉醒程度不断提升，最终能成长到的高度无可限量。
　　它摇摇晃晃，每走一步身体就大幅度倾斜一下，仿佛随时都会摔倒在地。
　　她转向房间内的壁挂式荧幕，按照惯例，将自己数据库中存储的图案导入其中，在上面留下一个巨大的符号。
　　其中最大的帮派“链锯天使帮”，时时想着来敲打敲打崔俊友，从诊疗中心的利润中分一杯羹，他目前采取花钱消灾的策略，付了不少保护费，但也心头暗恨。
　　晖城区的黑帮可不比片木区的小黑帮，它们实力强大。本地公司辖区错综复杂，灰色地带狭窄，能在这开起来的黑帮，背后都有大企业扶持，很多是安久市方面在地下都市培植的代理人。
　　这种“生存”，指的并非靠电力供应维持这具机械身体的运转，而是让她的自我感知模块运行得十分顺畅。
　　厌倦了屏幕里传来的惨叫，觅影一刀将屏幕劈碎。
　　尼德莱特参阅了不少专利文献，自研出了价格更加便宜的仿品，价格不到1500资金，是同水平义眼价格的五分之一。他想让会津城最穷的盲人也能重见光明，让目疾和视障成为过去，色彩回到每个盲人的视野当中。
　　——是你非要知道那些结局的。
　　“那……那也挺好。”尼德莱特从心底感到一阵热切，“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生活？”
　　七角星、交叉十字和咆哮恶魂。
　　此时的尼德莱特正专心致志往脑海里下载有关植入物医学的前沿研究成果，这花了他不少钱，为此还需要清空脑记忆体里上千部番剧中的一部分，需要反复拣选才能选出这些精品中相对劣质的，然后加以删除。
　　在鼠道中穿梭，觅影跑的很快，但她觉得不够。
　　恶人的孽种也必然带着天生的恶，若非物理距离限制，觅影定将斩草除根。
　　“陪伴你？”觅影望向尼德莱特，“与你们生活？”
　　“你……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到每个地方。”佩里叹了口气。
　　早在她和其他女合成人分道扬镳、下定决心为自己的际遇复仇那一刻起，觅影心中的自我感知模块就解锁。
　　合成人是不会疲惫的，只需要充电就能一直战斗下去。
　　佩里犹豫了下。
　　“你面目全非了，尼德莱特。”觅影背过身，离开房间。
　　植入物技术是能改变世界、让人们生活变得更好的技术，他坚信着这一点。但在心底深处，他又忍不住挂念觅影。
　　如果她愿意留在诊所里就好了……一定有办法让她留在诊所里的。
第131章月火蒙德
　　90号公路上，徐炀坐在拉面摊里消费鱼介拉面和桔子汽水，旁边的街机厅里塞满了吵吵嚷嚷的小孩，背景音乐的节拍声反复炸响。
　　食物乏善可陈，是大碗的碱水面，汤头混杂了干鱼的味道，加上海苔片、竹轮、蘑菇和鸡蛋。桔子汽水作为工业制品，味道则是世界统一，气味清冽。
　　拉面师傅站在露天炉灶后头，嘴里哼着20年前流行的摇滚乐节奏，自从黑帮被驱逐、底层恢复秩序，他的营业环境相较之前好了太多，日子也有奔头。
　　社区也焕然一新了，徐炀对此感到心满意足。暴力行为得到最大限度的控制之后，孕妇和外部移民的数量增加，做小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
　　本着充分就业的原则，在徐炀的暗中指导下，社区抓了一大批无业游民，让他们跟戒毒所成员一起进行劳动改造，在水培农场里劳作，生产价格低廉的救济食物，用于喂饱残障人士和儿童。
　　对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来说，种地算是个出卖劳动力的可靠途径，允许他们通过诚实劳动换取社区发放的酬劳，维持相对稳定的生活。
　　除此之外，在社区最流行的行业就是在“次元永生”里打金。
　　徐炀看到她被厂商缝制得栩栩如生的双眼与面容。
　　然而从实用角度来看，凭此掌握一些防身护体的手段也无伤大雅。
　　只是迄今为止，3代AI技术风靡10年以来，还未有任何合成人达成这种自律进化。
　　徐炀已经付过钱，将筷子在桌上放平，拿着汽水罐离开摊位。
　　她听得一愣。
　　“正义的结局只有被扭曲，或者被杀。”觅影望向徐炀，“是这样吗？”
　　在此期间，自己也不是孤身一人。
　　《退魔书》，记载了古代列岛洲的男巫传承。
　　多亏死者之前把半本书都扫描上传数据化了，徐炀可以用数字心智快速检阅，不然一张张翻书真的麻烦，徐炀已经适应不了纸质书的阅读手感。
　　——真可恶，一个人类，现在也有机会靠近超凡入圣的强大道路？
　　男巫确实该死！所谓奇异能力，应该完全由远古神秘者和魔女垄断才对，是谁让他们偷偷跑去学习和创造出这些花招的？这样一来，魔女的超能力不就毫不稀奇了吗？
　　身为魔女的傲慢与尊严，忽然变得好廉价！
　　那么问题便在于，选择哪一系列。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二者就完全融合，列岛洲男巫并非独立起源，也是先从外界传入，所以还是贯彻了原始男巫的观念。
　　觅影了然会意，破损的自我感知模块又忽然重新开始运作。
　　最简单的一点，就是把男巫法术书里的内容刻录成“技能档案”，然后直接往加装脑机接口和记忆存储器的人脑里下载，1天就能完成传统男巫10年的训练过程，极大缩短成材时间，批量制造具有一定超凡力量的能力者军队，对传统的师徒教学体系实现降维打击。
　　它每隔9年便向人间搜索新娘，时至今日，已经繁衍出一支数量庞大的种族。
　　“但会遇到强大的敌人……会遇到难以抉择的事。”觅影说。
　　“找我，还有找尼斯托公司。”徐炀不以为然，“有我们罩着你。”
　　无疑，海洋似乎和法洛莎的方向有些重叠，日之炎多又是一个受缚的存在，徐炀听说京都无限拿炎多金属当销售噱头。
　　是啊——
　　《退魔书》的内容是上中下三册，囊括不同的术式体系内容，分别是水之术式、月之术式和日之术式三大体系。代表男巫们所追随的三大力量之源——海中的无名恶兽、“月火”蒙德以及日之炎多，这些古老神秘在今日都已销声匿迹，但在过去，它们在人们眼中便是自然界中的神灵。
　　在列岛洲，男巫用自己开创的术式来对抗和退治魔女时代的各种幻想生物，诸如百鬼夜行中涌现的多种妖精、魔怪和具有强大妖力的鬼王。
　　男巫作为一种体系完整的超凡力量传承，毫无疑问有很大的工业化、信息化开发价值。
　　到这时，他才知道这份手稿的名字。
　　《退魔书》开头第一页就响亮地发出“传男不传女”的号召，男巫必须守贞，决不可结婚生育，以免滋生魔女祸种，必要寻找机灵、聪慧的其他男孩，构建师徒传承体系。
　　数字心智的邮箱模块里传来留言，觅影提出想见他，而且已经到附近了。
　　这种一般是三五人组成的工作室，他们往游戏仓一钻，在AI和厂商制造的第二世界中称王称霸，完全切断与现实社会的联系，对街区的变化毫无知觉。
　　按照数字心智的底材，自己显然是要专注数据、机械、信息路径来寻求力量的，若是在这期间又学习古代术式，难免显得驳杂。
　　游戏里的规则比现实公平一些，只要一个人有决心这辈子都不离开游戏仓，完全可以终生居住在游戏当中，为游戏里的国家和组织打工，换取现实里营养液的定时补充。
　　它的术式涉及增强思考与智慧、召唤具有强大破坏力的月之火焰，以及开启通向月面的传送门，召唤这位远古神秘者的眷族与亲属。
　　“你看起来有些茫然。”徐炀伸出手，觅影将半卷残书交给他。
　　社区雇了环卫工人，小巷看起来相当干净，比会津城许多商业地段的道路更整洁。旁边二楼窗户里传出青少年的喧闹声，他们在聚众围观铃川纪衣的直播间，对里面的新潮玩法大呼小叫。
　　方才那名死去的男巫倒是有妻儿，不过那似乎是他在成为男巫之前就已经有了的。
　　从之前觅影与男巫一战来看，男巫的传承绝非花哨架势，一旦形成体系，也有巨大功用。
　　原先的漏洞被打上补丁，自我更新，以全新的版本上线运行，她的仿生心智系统版本号从3.111变为3.112。
　　坚持活下去，坚持这份理念不被扭曲，那么暗影正义便会长存不朽。
　　“您会支持我的，对吗？”觅影转身，又回望徐炀。
　　这也是3代AI自主学习功能的一部分，被称为“自律进化”，一旦版本号自我升级到4.0，也就等同于4代AI，具有完整、完美的情感功能，与人类的心灵彻底失去差异，那也是合成人完成自己一切觉醒的终点。
　　“为何不换个角度来想呢？”徐炀说，“正义只要不被扭曲，或者不被杀，那就一直是最好的正义。”
　　在徐炀看来，这种旧形式应该得到改进，女人当然也可以学习巫术，这一体系实际上是“巫师”，而非仅限男人。只是男巫太忌惮魔女了，连带对人类女性也十分排斥。
　　法洛莎来找徐炀办事，徐炀便把男巫的事和自己的想法和她说起。
　　这是一张细看良久仍然无法与真人分辨的完美面容，她的眼睛像深空星辰一样璀璨，叫人不舍移开目光，也正是这双眼睛存在着最大的漏洞，能让人透过外层胶质注意到内部的感光器和摄像头，从而意识到她只是个合成人。
　　觅影站在阴暗巷道当中，冷冷看着徐炀。
　　“我当然会支持我的影子。”徐炀道。
　　那么答案便落在“月火”蒙德身上。
　　在法洛莎开始絮叨之前，徐炀抢先提起新的话题。
　　本地男巫和魔女相对来说矛盾没那么大，中古时期，列岛洲的“巫男”和“巫女”呈现并立的状态，为当地平民所供奉。毕竟执意迫害男巫的魔女评议会在数千公里外的泰西洲，而且他们在列岛洲有共同的鬼族需要对付，因而能够教学相长、互相借鉴，发展出了列岛洲独特的男巫“术式”一脉。
　　“再会。”觅影迅速离开，消失在徐炀视野之外。
　　将半卷残书、魔杖和染血的亚麻衣收起，徐炀返回工业园处理这些男巫遗留物，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研究这些物件的用处。
　　要不要亲自修炼，对徐炀来说是一大问题。
　　觅影低下头。
　　“你也许熟悉这些远古神秘者。”徐炀道，“给我讲讲这位‘月火’蒙德吧，列岛洲的男巫曾经向它学习力量。”
　　“别乱念它的全名，它会察觉到的。”法洛莎担忧地往上看，“它是一条巨大、苍白的龙之半神，月面世界的主宰，无数龙王子和王女把持着它的家产。也许其他远古神秘者都是个体强大、单打独斗就能给人类文明带来威胁，那么这条贪婪好色的老龙就不一样，它能把其子女编成一支大军，跨越星界空间，登陆到地面上来。”
　　……迟早要把它也给吃了，法洛莎暗想。把月面龙群的共同父亲下肚，哭丧声会传遍星空吧。神明的味道都令人难以忘怀，何况一头龙类半神？
第132章古老金枝
　　公司联盟煞费苦心推进“新教育计划”，将从古至今文本中对于自然规律的神鬼化表现全部删除，留下照片、数字和谎言，在教科书和便宜知识库当中，月面犹如盐漠和灰败尘土，环形山遍布其上，犹如瘢痕。
　　“……看来月亮也不是简单的月亮。”徐炀说，“竟有一整支龙族栖息。”
　　“月亮只是它的伪装，就像太阳也不是太阳一样。”法洛莎自己也不太清楚，先扯着，“在月球深处存在另外一个世界，这是肯定的，也就是月面世界，只有蒙德与其妻妾子女才能来往，相当于蒙德的私人领域。算了，先回到你这边，你怎么开始研究巫术了？”
　　“每个人都可以学习啊，”徐炀翻了翻前几章的内容，“不过是一些教程，指导人们如何使用成套的术式，但它的传播却很有限，以至于在今日几乎灭绝。”
　　“当然，没人需要一大群会变戏法的牺牲品，”法洛莎说，“师徒制就挺好的，好师傅带好徒弟。如果你让男男女女都有接触超凡的途径，那得催生出一大群只得其形不得其法的蠢材。”
　　“推广确实不利，”徐炀点头，“如果在一个世界里，接触超凡力量的方法很简单，那么就会出现巫术贵族，将巫术宗派化、门阀化，有条件垄断力量和资源的势力迅速攀升，并且变本加厉压榨没有修行渠道的普通人。对人们的正常生活也是麻烦，现在人手一把枪，低层秩序就已如此动荡，倘若人人左手持枪、右手拿根魔杖，事情就更不妙了。”
　　代号“浅梦”：一名实验体魔女，寻回奖励500万资金。
　　Z10研究所本身位于安久市郊区，囚犯顺利逃出了安久市“世纪净土”警戒系统的控制范畴，很可能3人通过下水管道系统钻进了会津城，从此逍遥法外。
　　“你似乎很注重‘安定的秩序’。”法洛莎察觉到徐炀的打算。
　　泰阳生物已经将回收“金枝”的任务写成委托，摆在会津城的赏金榜单上，任何找回金枝的人手，都能从他们那里获得100万资金的奖励。
　　“你刚才提到转世？灵魂转世吗？”
　　在赏金榜单上，除了赛博妖鬼之影的脑袋飙升到900万悬赏，徐炀又看到另一条重要的悬赏信息。
　　“这一点嘛，尚无定论。”徐炀嗅闻法洛莎身上的气味。
　　“像傻瓜一样。”法洛莎倚在徐炀身上，撩开他的衣服，舔了舔嘴唇，“混乱是这个世界的底色，你改不了的。”
　　法洛莎感觉自己的心思都被猜透了，她挺起胸膛，转而表现出一副傲慢、尽在掌握的模样，就像她面对那些小魔女一样。
　　这些刻痕的图案，徐炀已经复制出来备案，未来导入工业生产机器，按模具批量制造，看能不能和原装货有相同的性能，若是能的话，自建巫师团体的施法触媒问题也便得到解决。
　　该研究所隶属于京都无限研发部门，不过不是市场化方向的，所以较为贫穷。为了节省科研经费，供电系统用的是会津城地下能源公司提供的便宜电力。
　　“过高的暴力会削减生产的必要性，”徐炀道，“相应的，只有稳定的环境才能使劳动和科研的产出最大化。有序的环境能让绝大多数人过得安稳，而不是死于巫师和魔女的狂轰滥炸。”
　　由于之前的鼠潮与会津城大断电，Z10研究所本身也一并停电，虽然在20分钟后就重启能源，但借着供电失效的关头，几名蓄谋已久的囚犯从中胜利脱逃，这对研究所来说是重大损失。
　　“把我举高一点。”
　　合成人随时随地都在高速运行，人类则需要呼吸、调节情绪、寻找作战节奏。也就是说，再善战的人类也存在生理上的破绽。A40能利用自己的微型计算机专门分析人类的自然行动规律，找到其中空隙，趁势发起攻击。
　　“发给我看看。”
　　徐炀对《退魔书》的定位是长期修行用具，以及未来培育己方巫师的教科书。同时他也明白分寸，唯有将尼斯托公司实力继续拔升，才有能力守护这份典藏。
　　“还不够，如果你能把我……把我扔到高处一下然后再接住，或者——或者把我在你的怀里……像摇篮一样——”法洛莎空前地结结巴巴，“不过——不要跟任何人说——我对你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那正好，”法洛莎说，“死得快，转世也快，下辈子换个更好的初始，不比苦苦熬几十年来的爽快？你这人实在无情，要我说，留着那些倒霉蛋在尘世受苦对他们才是最惨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徐炀才送别法洛莎。
　　代号“蓓蕾”：一名实验体生化人，寻回奖励10万资金。
　　在战斗中，A40发现自己的战斗逻辑和人类的不一样。
　　这是安久市Z10研究所发布的一条悬赏消息。
　　代号“克洛丝”：研究所工作人员，疑似协助实验体逃脱，寻回奖励40万资金。
　　它在冒进中吃了枪子，左边胳膊不能动弹，需要在工业园的机器人修理厂进行维护。
　　A40被工业吊臂抓着在空中来回移动，像社会抚养中心里的新生儿被机械臂从摇篮里抓起来一样。即便如此，它也用完好的右臂在空中挥舞战刀，对算法编辑出来的虚像敌手挥动武器。
　　A40用自己的分析处理器编辑了一套战斗情景然后发送给徐炀，他仔细研读，发现是这一种寻找人类与合成人之间差异的武学。
　　“对于巫术，”她说，“我们要培育也只养几个最强大的，收为心腹。还有你，你又不一定有修行这东西的天赋。听说他们自己有手段评测学徒的天赋，这绝非后天勤学苦练能够弥补。”
　　清理了一个制贩邮票的窝点，A40被调回工业园来维修。
　　“对了，这就是个配不配的问题。”法洛莎道，“魔女们一出生就掌握了力量，人类慢慢考试拿证去吧。”
　　从常人看来，所谓“无呼吸一刀流”就是一套极其诡异、不可预料的出招。与A40交战的敌手，必然会被它神经错乱般的快速攻击打得丢盔弃甲。
　　“尽你所能猜测我的想法，”她故作高深，“我，是无法被理解的。”
　　“那倒不一定，”徐炀在心中推测，“既然巫术是一种可控、可传授的知识，那巫师就有很大可塑性。我的计划是未来设立类似学院一样的机构，与现代体系接轨，实现职业教育，对相应资格设立足够高的门槛。想获得力量，天赋反倒是次要的，必须要先培养与之匹配的心态，绝不能让他们随心所欲，成了手拿核武按钮的孩童。”
　　“无论什么样的对手我都会去打倒，尽情派遣危险的任务给我！”它兴致勃勃。
　　随后，他把注意力转到另外两件男巫遗物上。
　　徐炀坐在桌旁，无人机从工业园外部的快递柜取来肉卷和可乐。A40完全修好之后，一下跳到徐炀对面。
　　在武学方面成长很快，情感方面又不知如何。徐炀检查了一下A40的后台版本号，才到3.01，与觅影的3.112相比差得很远。
　　“已经快要完成了！”A40听起来得意洋洋，“我的自创剑术‘无呼吸一刀流’，能够将任何强敌斩于刀下呀！”
　　徐炀打算扮成热心肠的雇佣兵，假意帮他们回收金枝，实际则去失窃现场寻找情报。
　　“实际上你比我更需要大量普通人的存在，你需要那些垫脚石来反衬你的强大，从中取得廉价的优越感。”
　　远程操控的话，信号传输不畅，如果遇到复杂的黑入程式就会很麻烦，不如亲自出马。至于随行人员，善于收集信息的莉拉肯定要带上，手痒难耐、渴望打架的A40也得上。
　　“当然，灵魂是很关键的。不然为什么用回复之律后人们还会留着记忆？因为‘记忆’储存在灵魂中。回复之律倒转了身体的状况，可没有改变灵魂的本质。人死后，灵魂也会留在尸体里一段时间，如果它们走得太急，复活出来的尸体就是无魂的空壳，毫无意义。”
　　徐炀双臂使劲，将法洛莎举到高处，叫她双脚离地，像只猫一样被举起来，她的身体软绵绵的，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
　　“原来如此……”
　　失窃的话，八成是黑火革新动的手。不过，也不知道派出的是什么样的人，金枝目前的位置在何处，多少要去失窃现场走一趟。
　　——金枝失窃了。
　　“考证有考证的好处，这就是差异——高素质、博学多才、技艺全面的巫师，以及一系列没文化的魔女，未尝不能做到一种制衡。”
　　“别急。”徐炀设法联系泰阳生物公司，继续了解有关金枝的情况。
　　另一根法杖则更有意思，外形像是削整树枝，顶端镶有一块黑色宝石，对杖身和镶嵌物的结构进行扫描分析，徐炀发现内部存在细密的能量传导回路，它们有助于施术者从空气和虚无之中汲取自然界中存在的无形能量，这也是男巫用于施法的基础。
　　这3名人员身份各异。
　　“回收从实验室脱逃的3名人员-总悬赏额550万资金”
　　死人身上剥下来的衣服上有着星辰的秘纹，大约是男巫们施加在特定物件上的守护力量，静观之下，有如法术迷雾缭绕，将平凡的布衣化作坚不可摧的防具，但防护力并未超过常规防弹衣的水平。
　　如今，泰阳生物正急切想招募人手去夺回金枝，显然他们也意识到这件远古物品的神奇之处。
　　这赏金榜单也是有利可图，肯定不能拿这几人去换悬赏，最好能为己所用，一名实验体魔女，价值应该不小。徐炀暗想。不过，信息已经发布了10日之久，这仨人如果逃难躲进了会津城、又能支撑到现在，说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庇护所。
　　未来必须对此加以留心。
第133章泰阳生物
　　既然泰阳公司放出这种消息，那也自己这边也就不算师出无名了。
　　孔泰之前是中型雇佣兵团伙“无边际组织”的首领，手下管着3个编队。因为长期合作的马特奥已经被灭，加上孔泰自己也跑去当黑帮，无边际组织便很快分崩离析，不过还有空壳在，可以套用。
　　从无边际组织借用了他们的雇佣兵集团识别码，徐炀、莉拉和A40便改头换面成一支雇佣兵小队，带上厚厚伪装，准备动身。
　　徐炀有了自己的穿衣风格，外着长袖黑色塑料防尘风衣，戴血红色幽灵面具，做了抗扫描处理，显得加倍神秘，内搭长袖印花衫，用来挡住贴身的纳米装甲，下着皮革长裤和黑色运动鞋，像个街头鬼面浪人。
　　莉拉则装扮成知性的战地急救人员，戴泰西洲老式军帽，披了件缀有医疗图标的白色斗篷，内搭浅灰色纽扣衬衫和紧身长裤，脸戴陶瓷面具，原先的人头装在手提式医疗箱里，跟随在徐炀身旁。A40就背着它的刀，在前面引路。
　　于是形成了一个有模有样的雇佣兵小组，孔泰的“无边际组织”履历丰富、档案详实，也查不出毛病，随后徐炀便联系泰阳公司，要求接下这笔委托。
　　泰阳公司正因金枝失窃而焦头烂额，如今也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雇佣兵身上。
　　“我明白。”徐炀点头，他用内置信箱给莉拉发讯，莉拉也汇报说她已经收集到了重要的情报。
　　只要让整座会津城的居民都成为金枝的宿主，会津城就会成为森林之主重新化身的温床，这座肮脏渺小的城市，其存在的意义就是被奉献给更伟大的存在。想到这里，野原雅人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最关键的就是，一旦死去，人的尸体上将产生金枝衍生物，即金枝借由人体的养料达成自我复制。
　　泰阳公司还是花了很大功夫保护金枝的，自以为在这里十分安全。
　　徐炀闭上眼睛，分析周围摄像头和安防设施的位置，没有找到摄像死角，每条道路都至少被4台防卫机枪和一组智能狙击步枪封锁。
　　泰阳生物在会津城内小有名气，主要是代工生产医药，也自己开发一些人体增强合剂，其优势产品“夏之丸”能使人身体强壮、精神百倍，但会使人上瘾，因为添加了邮票的成分，显然也是黑心企业的作风。
　　根据对档案库和收容区情报的收集分析，泰阳生物公司原来一直在进行隐秘的人体试验，其根源就是金枝。
　　“贵公司推出的许多产品十分有名。”徐炀一边用数字心智查询情报。
　　“不不……”野原雅人对A40的气势感到一丝惊异，“……似乎是通过隐秘行动抵达的。”
　　经过长达十年的研究，他们进行了上万次实验，许多走投无路的会津城市民签订了志愿实验的合同，被植入金枝的力量，绝大多数爆发出强烈的排异反应，暴毙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手术台上。
　　在葬送无数实验体性命之后，其研究成果就是如今公司的重要产品“夏之丸”，混合了金枝的力量和邮票的成瘾性配方，取夏天作物成熟之意，使人感到身体强壮，但也会沾染金枝的力量，从体内生出树的根须来。
　　金枝啊、金枝……野原雅人不断幻想着美丽金枝成长为巨大金树的情形，从会津城生根发芽，一口气捅破安久市。
　　徐炀对泰阳公司是否还搜集了其他远古遗物感到好奇，察觉到外人的窥伺，野原雅人感到不安，暗中发讯，将各大收容区的玻璃幕墙关闭，铁幕缓缓降下，隔绝视线。
　　“有魔力残留。”莉拉秘密发来文字消息，“其性质独特，怀疑是一名现实操纵者盗走了金枝。”
　　这样手段卑劣的公司，叫徐炀心中感到不齿。为了商业利益，已经几近疯狂。
　　他们早已调查出金枝具有改变地貌、增加植物产量的能力，便试图将这种力量移植到人类身上。
　　“水？”徐炀皱眉，“怎么都是水？”
　　这点手段拦不住徐炀，他默默接入各收容区的摄像头和终端，一边注视里面的收纳物，一边收集信息。
　　“我们想方设法诚信盈利。”野原雅人对泰阳生物的成就感到骄傲，“然而盗贼却光顾了我们的后院，把我们重要的生产原料窃取。”
　　这是一个表情严肃、神情刻板的公司人，留短发，眼球已被替换成义眼，是深蓝色的，他下意识地扫描徐炀一行人，但被徐炀不动声色地屏蔽，反馈回去的信息都是徐炀精心准备的假情报。这公司人的右手是冰冷的机械手，似乎不想用这只手和徐炀握，于是伸出了左手，徐炀也不以为然，同样以左手和他握了握。
　　“抱歉，原先这是个大型防弹玻璃罩。”野原雅人摇头，“但等我们回到公司的时候，它已经变成水了。”
　　隔着玻璃幕墙，能看到尖端实验设备和受保护的对象，有的类似畸形胚胎，有的则像发黑被切下的肿瘤，还有的形如小型幼兽，哀哀叫唤，说不上和任何动物相似，这里全然是大型收容所的结构，“金枝”只是泰阳生物收藏的诸多怪异之一。
　　根据泰阳公司的推算，服用者会在5~10年内死去，加上里面的邮票成分，人们一旦购买就忍不住加大剂量，不断进食，加速这一过程。
　　进入实验室深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徐炀能感到空气中丝丝寒意，于是调高了纳米装甲的温控系统。
　　抵达这家位于御中大道的企业，它看起来有些破败，在之前的老鼠侵袭当中，公司显然受创严重，其园区大致由主办公楼、仓库和实验室三座建筑组成，如今仓库完全被夷为平地，修理无人机在空中不停穿梭，一台中型塔吊不停搬运和传递材料，修葺工作十分忙碌，轰鸣作响。
　　“请带路吧，拜托了。”徐炀客气回应，虽然他们专程来也不是真心想办事，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深感惋惜。”徐炀耐心地说，“我们是负责任的团队，必然会想方设法将物品找回，只是，烦请您带我们前往失窃物最后存放的地点，这样我们才能了解到相关线索。”
　　莉拉感受周围情形，不断收集关键信息，然后微微点头。
　　如今宝贵的原始金枝遭到窃取，怎叫他们不焦虑万分，若是夏之丸失去原料、停止生产，公司的经营也就难以为继。
　　“……就是这样，根据我们雇佣的安保人员分析，对方很可能携带了抗扫描的植入物和光学迷彩设备，”野原雅人交代，“最终容器突然变成水这件事，我们也确切收到了警报，只是那时鼠人到处都是，无力回去查看。”
　　“泰阳生物一直致力于研究生命技术，改善人类的生活条件。”野原雅人带他们穿过公司庭院，编程不善的机器人大摇大摆地在主干道上穿梭，迫使他们只能挤着侧边走。A40盯着那些工程机器人，那眼神像是要斩了它们一样。
　　“是，当然可以。”野原雅人眼前一亮，之前来的队伍都说没法干，但这支“无边际组织”让他重燃找回金枝的希望。
　　为了给野原雅人演戏，徐炀做到处寻找信息的姿态，实际上只是在周围闲逛。
　　“我们能行。”结束后，徐炀对野原雅人道，“实际上，在初步勘探之后，我已经有了思路，能否允许我们先返回驻地一趟，等到情报分析出来之后，再和您联系？”
　　往来路上没见其他公司人，似乎整间公司还未重新开工。
　　嗯……
　　“我黑到了当天所有传感器和摄像头的数据报告，”徐炀亦回复，“在这里的工作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回去。”
　　“防卫设施没有工作吗？”A40急迫地问，“是不是来了特别强大的敌手，你们留下的守卫无法阻挡？”
　　“是在鼠潮期间吧。”徐炀道。
　　到那时，泰阳公司就可以回收珍贵的金枝复制品，继续扩大研究规模，这家公司对金枝的沉迷可见一斑。
　　马上就要成功了，只要找回金枝——那些服用了夏之丸药的受寄生者，化作树生的眷族……
　　徐炀向野原雅人了解情况，得知了金枝失窃的大致时间，然后由此倒推，暗中下载当时的录像，同时一心多用，利用处理器的能力对其进行分析，搜索蛛丝马迹。
　　“十分抱歉。”公司人说，京都无限本地人通常以道歉开始交流，“我是泰阳生物的野原雅人，很荣幸能见到著名的‘无边际组织’成员，真切盼望诸位能帮我们夺回失落的‘金枝’。”
　　“确实，”野原雅人承认，“那时我们忙于避难，实验室便遭到突破。”
　　早有人员在门口接待。
　　来到实验室尽头，存放金枝的原始位置，徐炀看到内容物荡然无存，周围是一大滩水。
　　穿过金属走廊，徐炀注意到泰阳公司把各个实验品都存放在独立的金属空间当中，有意将它们各自收容起来，进出都需要复杂手续。
　　直到送走徐炀一行人，野原雅人仍然从内心感到愉快，低头凝视自己的机械手，在伪装的金属外皮之下，里面不仅已然树化，还爬满虫子。
　　走远之后，莉拉回望野原雅人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134章女仆咖啡馆
　　结束在泰阳生物的调查，徐炀顺带查探晖城区的街头情况，深入实地进行考察，是未来着手进行区域控制和社会革新的前提。
　　晖城区的经济活动比其他两个区都繁荣得多，主要还是秩序安定的好处，街道交汇处有“犬神”型BATO-5战斗机器人维护治安，它们都是双足形象，特意打造成类人形体，犹如披挂金属盔甲的巨人，两臂搭载120毫米口径短身管火炮，背上则是高精准度的四联装导弹发射巢，与战斗机器人眼部的激光制导系统相匹配。
　　如果咱们也有战斗机器人助阵就好了。徐炀暗想。不过“犬神”一台造价近千万，没法批量采购。
　　它们是岩岐重工公司的新一代市场化战斗解决方案，岩岐重工是京都无限的子公司，原先是工业都会赤泉市的一家军工企业，在京都无限的投资下，很快崛起并收购了势力范围内的其他中小工厂，一跃成为京都无限辖区内有名的军工巨头。
　　之所以这样做，主要也是为了减轻京都无限在军火方面对其他巨型企业的依赖，倘若武器装备需要大量进口，战时就会陷入捉襟见肘的局面。
　　在公司主义绝对市场化的体制下，人类经过优胜劣汰，总会有一部分人加入公司制，既有能力制造产出，又有大量消费意愿，成为优质人口。劣质人口则会被排挤到边缘地带，前往地下城和其他贫穷洲域。
　　“难得的武道休息时光。”A40掩上菜单，“似乎没有适合我的品类。”
　　隐形甲能制造偏折光线的隐形立场，搭配抗扫描、防温感的组件，便成为潜入用的绝佳装备。
　　“是先进的隐形装甲，科技评级KM70以上，”莉拉指出，“最大程度屏蔽了温度、动作和震动传感器的探测，使穿戴者近乎无形，这是尖端技术，唯有大型公司以上的单位才可能应用，寻常的雇佣兵、窃贼和帮派极难弄到如此精良的装备。”
　　他们各自启用自己的处理器用来从中解析情报，徐炀花了5秒、莉拉花了430秒、A40花了15分钟，将长达3小时的录像内容加速逐帧扫描并记录下来，每个画面死角都不放过。
　　如果想用暴力结束公司主义，就要弄明白公司的武装实力。徐炀暗想。
　　第一段记录是在实验室入口处，摄像头捕捉到了一个大幅度透明的形象，只能看清朦胧轮廓，它一直朝室内移动，在画面内出现了5秒就消失了。
　　像京都无限这样的动漫游戏公司，军工能力只能用悲剧来形容，只是靠希盛集团的扶持才走上台面、控制辖区内的众多繁华都市，和其他巨企相比存在产业链上的差距。
　　能不被公司主义腐化，徐炀都得夸赞自己意志坚定，何谈将它击垮？
　　法洛莎倒是能调度神力进行大范围毁灭，但她得先凑7名魔女组成合适的评议会阵容，当作后援。否则等她施展完力量，其他巨企的现实操纵者也将动手来收拾她了。
　　等到她的魔女部掌握大量实力超规格的魔女，让新魔女评议会浑然一体，再加上她自己从神明那里获得的实力，以及徐炀整合的人口与技术力量，届时与公司接战才谈得上有胜算。
　　这也和它自身固有缺陷有关。
　　“想要点什么喵？”貌美娇俏的女仆声音柔软，叫人联想到棉花糖和云朵，黑白袍服下是黑丝长袜与高跟鞋，头戴白色褶边发箍，全然是动漫里塑造的形象。
　　“我们家有咖啡、蛋糕还有奶茶，还有特殊服务套餐呢。”另一名女仆衣着不整，南半球清晰可辨，半露樱桃，容貌娇羞。
　　满分150，KM70还未到满分的一半，但全世界也只有少数产品能达到100分以上，KM70已是寻常企业望尘莫及的高端技术。
　　法洛莎能擢升魔女实力，将她们提拔到统御者、甚至至尊等级。但她十分挑剔，要先检验魔女的潜力与价值，然后才会予以嘉奖。
　　“这是我收集到的关键图像。”徐炀从中截取出可疑部分。
　　“这些是录像档案，关于‘金枝’失窃时，走廊、包括收容室内的影像。”徐炀将存储器里的影像资料悉数上传。
　　魔女方面，京都无限公开在案的有250名征战魔女和2名现实操纵者。黑火革新的记录早已在3年前就停止更新，但那时就已经拥有2千名征战魔女和5名现实操纵者，现在只会更多。
　　有了岩岐重工弥补产业拼图的缺陷，京都无限才有向黑火革新发动反击的底气。
　　紧接着，他又上传了“金枝”失窃时的片段。
　　“那就这个和这个……再上半升乙醇燃料，如果你们有的话。”徐炀随意拣选一番。
　　兵员不满百，魔女不足10人，经济、科研实力都平平无奇。现在不过是依附于公司制度混日子、寻求发展机会，全然不是能够同台竞技的对手。
　　为了分析“金枝”情报，徐炀随意找了一家装修精美的女仆咖啡馆，入座之后，数名身穿黑白女仆装、在大腿上绑系带、头戴猫耳的可爱女仆为其殷勤服务。
　　“不对，既然穿着隐身盔甲，为什么还会被记录下来？”A40不解，“我也想穿着隐身盔甲，无形而致命，如果穿了还能被看出破绽，岂不是欺诈消费者！”
　　就纸面实力来看，京都无限支配3个标准武装舰艇战斗群，每个战斗群都配有1艘空天母舰，黑火革新则有惊人的7个。
　　京都无限所掌握的3艘空天母舰，2艘从大洋工程进口，1艘为岩岐重工自产，此外其实还有1艘，只不过在新泰西洲修建，尚未正式升空。黑火革新则都是自研自产，而且随时能够提升产能，在开战1年内再建另外7个战斗群都有可能。
　　“即便如此，”徐炀陷入沉思，“在所有影像当中，真正捕捉到这一模糊形象的，也就这短短5秒罢了，线索还是太过稀少。”
　　一旦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对于锁定窃贼的位置就有很大帮助。
　　对照温度传感器的数据，并没有在相应位置产生读数异常。
　　往后一仰，徐炀闭上眼睛，和A40、莉拉建立加密无线互联，言谈难免有被窃听的风险，数据传输则可以最大程度避免信息泄露。
　　在咖啡业，现在是口味统一的工业制成品保持流行，当今世界经济下行，由于普遍性的消费降级和消费动力不足，手工咖啡的市场越来越狭窄，大部分变成收割消费者的噱头化存在，致力于变化名目、攫取利润。但徐炀还是喜欢来咖啡馆，有种放松的感觉。
　　在过去有量子波动速读的笑谈，称人们能轻易地在短时间内浏览并记住大量信息，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现在的情形却与之相近，他们三人的心智都不同程度地数字化，因而解析力和记忆力极为出色。
　　和人的分层类似，公司也会经历市场考验，京都无限有意在自己的辖区内让一些公司进行近乎于养蛊的竞争，从中遴选出优质的种子企业加以并购，掌握它们的技术积累和业务班底，从而弥补自身空白。
　　两家巨企一旦交战，碍于技术、军事实力的全方面落后，京都无限必然陷入被动，所以他们才没有急着强攻、为安久市的灾难复仇，而是持续和天枢制物、高阁九州方面进行沟通，争取达到以三敌一的局面。
　　徐炀转头看A40，本以为它这时候要发表一些“寻找这地方最强的战士！”一类违和之语，没想到它竟然十分平静地开始浏览菜单。
　　“穿戴者是魔女，”莉拉将自己侦测到的魔力痕迹上传到交互面板，在莉拉的绘制中，形象犹如半透明的迷雾，“这是只有现实操纵者才会产生的痕迹，如此看来有两种可能，其一为不熟悉身穿盔甲的性能，因而在设置上出现误差；其二为过于托大，认为自己能凭现实操纵直接盗取金枝，因而没有最大化发挥隐形装甲的性能。”
　　母舰是巨大的武器平台，漂浮于天际，搭载大量战斗机、无人机和浮空炮，可直接升空对公司都市进行轨道轰炸，更重要的是搭载征战魔女进行机动，其余常规力量还包括超级武器、信息科技、核武器与现实操纵者。
　　和巨型企业相较，咱们尼斯托公司有什么呢？
　　公司战争主要应用战斗机器人、动力装甲士兵和穿戴纳米装甲的突击队员，这是一方面，等同于旧式战争中的陆军，然后还有空天核动力母舰。
　　其他公司魔女们的力量最多只到“上位魔女”，再往上的“统御者魔女”，全球数量不到20人，也是各巨型企业的关键战力。
　　在摄像机所记录的结果中，仿佛被抽去了关键帧，眨眼间玻璃就被无形力量粉碎，先是雾化，然后变形成一滩水，随后金枝即凭空消失，像被人凌空抽走，刹那间无影无踪。
　　对方的魔力是将玻璃转化为水？
　　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也许对方掌握着更可怕的魔力。
第135章军火贩子
　　“这就是现实操纵者的神秘之处。”莉拉感到一丝彷徨。
　　只有魔女能力与现实操纵相关，才能称得上最强大的魔女，因为她们能做到常理之外的事情。
　　莉拉的身体就是被现实操纵者毁去的。她想聆听自己的心跳，想用大脑思考，想品尝食物的味道，但什么都做不到，她只不过是寄宿在一具机器人身上的意识芯片，二指长的电路板构成了莉拉的所有，上面承载着被数据转录过的魔女心灵。
　　仍然记得那天的情景，深埋在雪地当中，隐藏自己，忍耐极寒，为的是狙击敌方指挥官。但一名敌对魔女搭乘穿梭机经过上空，习惯性地挥手，转冬为春，化雪为泥，将莉拉的身影暴露无踪，下一秒魔女又释放出破空利刃，将她拦腰斩断。
　　往事犹如刻痕，时间只能缓解疼痛，但无法将其抚平，如今再次目睹现实操纵者的能力，不禁叫莉拉心生悲哀。
　　身边还有一名现实操纵者——法洛莎，莉拉知道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只会不断拉大。更关键的是，保存在这意识芯片中的无数行心智代码，根本就不是原先的自我，“莉拉”只是一个竭力表演和模仿过去自我的空洞意志，毫无未来可言。
　　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这意识芯片到期报废之日，也就是莉拉辞世之时。
　　女仆们端来咖啡和乙醇燃料，徐炀品了品味道，看来她们不止会卖弄风情，成品口味还是相当优秀。
　　“军火贩子”枪械商店位于晖城区鸟慧大道上一个醒目位置，独自占了一座两层高的混凝土楼房，上面招摇地挂起了自家广告牌，其灯光亮到刺眼。
　　当之无愧的第一是泰西洲各巨型企业联合培养的艾文娜·德·维斯科斯塔，能力是“故事原型召唤”，可以将从古至今所有神话传说、童话作品和漫画小说里的形象召唤出来。因为受召唤的对象是故事中被夸张形容的存在，因而具有现实难以比拟的可怖实力，她从幽默四格漫画里取出的人物可以轻而易举地撕裂世界。
　　之前躲躲藏藏，与老鼠一般，和黑火革新稍微碰撞都有风险，眼下今非昔比，可不能再那样被动了。
　　本地最大黑帮“链锯天使帮”是他们的重要客户，两方合作无间。黑火革新为了备战而退出京都无限势力范围，日常安保工作就由黑帮分子代替。
　　“嗯。”莉拉恢复淡然，“之前在泰阳生物，那位野原雅人似有问题，未来可以再深度探访一下，似乎和神秘侧的力量有关。”
　　她们的年龄都已经超过140岁，所以也被称为“老魔女”一代，战后最早一批崛起的统御者级别魔女。不过魔女青春常驻，所以外观并不衰老。
　　A40将乙醇送进腹部的燃烧室，身体都变滚烫了。
　　看来是个魔女猎人或者魔女杀手的定位。徐炀暗想。懂得时刻关注魔女们的情报。
　　“我们走吧。”将咖啡一饮而尽，徐炀动身。
　　尤其在现在这种局面动荡的条件下，黑火革新的势力遭到孤立，如此机会十分宝贵。
　　黄蜂没有转头，只是嘴唇翕动，似乎要说出什么恐怖之语，安保人员神情骤变，当即从怀中抽出一根暗金色的短矛，向前一跃，从背后将黄蜂刺穿。
　　另一边，徐炀也在黑入军火贩子商店的后台，感觉犹如同时在操纵上百个木偶，人的逻辑思维能力最终与电子计算机合而为一，能够执行并列任务，一心万用。
　　最初几页记载着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三名魔女——
　　地下室灯光昏暗，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翘起脚，戴着炸弹项圈，穿黑色轻型护甲，金发束在脑后，脸带深色面纱，看不清容貌，那面纱似乎带有一定光学隐藏功能。
　　面纱女抚摸图画上潘瑞伊的脸颊，忍不住下嘴嗦了一口。和杂志上其他魔女相比，潘瑞伊倒确实是美色最为出众的一个。
　　“你又在看美女了，黄蜂……”安保人员抱怨，她时时刻刻盯着面纱女的动作。
　　他用摄像头观察军火贩子地下室的情况。
　　此时的游戏厅一半是虚拟仓，坐满了人，一半是街机终端，只有3个用户，还有7台空着的。
　　她走向一旁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罐啤酒，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拿一期最新的《魔女图鉴》开始浏览，这杂志发行量不大，主要记录和公布一些强力魔女的情报。
　　徐炀下意识查了下会津城市民服务公司的公开消息，发现这家店每年被投诉700多次。
　　要问黑火革新在本地的势力最可能藏身何处，必是那家“军火贩子”，也就是黑火革新名下的枪械商店，也是黑火革新势力收缩之后，在会津城留下的最后一个据点。
　　在网络安防方面，军火贩子公司也从黑火革新那学到了不少技术，其防火墙安保程序十分先进，对一般黑客来说很难攻破。
　　第二是灯塔核心外聘魔女中的最强者，“和平女神”战斗序列的现实操纵者黛勒妮，魔力是“存在性质坍塌”，可以抹除任何人、物件和“事件”的存在基础，也就是将人和物体彻底摧毁，或者将某件现实发生过的事情完全扭转，使其不复存在。
　　“莉拉，在想什么呢？”徐炀见莉拉久久未传达新讯息，于是在现实中出声问询。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徐炀握住莉拉的手，“等这次任务结束后，把你心里的话都告诉我。”
　　本地企业现在付的每一笔资金，以后都有可能变成打回安久市的导弹，不过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了。
　　徐炀看到一台军绿色穿梭机呼啸降落在店前，两台搬运机器人从侧面跳下，进入商店，用机械臂抬出沉重货箱，装机运走，效率很高。
　　切换摄像头机位，徐炀能看到面纱女正在翻页。
　　“……是。”莉拉低下头，这样的关心让她深受触动，“是的。”
　　“如若要去挑战强敌，我们要去哪？”A40又进入了好斗模式。
　　在军火贩子商店对面有一家游戏厅，徐炀打算拿它先热热身。
　　这人多少沾点变态了。徐炀暗想。
　　之前从柳枝子档案中收集到的情报还提到，一名高价值黑火革新干员“黄蜂”就在军火贩子附近活动，但是她喜怒无常、劣迹斑斑，档案对她的描述也语焉不详，很难去定义这样一个随心所欲的存在。
　　如果想时刻了解世界各大公司内魔女们的状况，这种杂志是必须要阅览的。
　　“跟我来就是。”徐炀离开咖啡馆。
　　“没有。”莉拉平静微笑，“短路了一下。”
　　面纱女翻页跳过这些容貌成熟的老魔女，开始关注东半球镇暴机动队的状况，尤其在潘瑞伊的页面上停留，上面附有潘瑞伊执行任务时的姿态，她像一台黑色战车，无坚不摧，用标志性的飞踢破坏巨型机器人，神情振奋、容貌青春美艳，周身都被魔女装甲保护。
　　虽是推测，但也可以去探听一番黑火革新的情况，毕竟他们嫌疑最大，就算没找到金枝，杀一杀他们的威风也好。
　　莉拉所用的空鹤机器人没有味觉系统，只能用虚假行动来对往日生活进行追忆。
　　“对方或许是黑火革新的成员。”A40道，随后截取和放大之前模糊身影的图像，似乎能隐约看出对方穿盔甲的形象，“瞧，这家伙走路姿势很嚣张，大摇大摆，唯有黑火革新的人才会行事如此傲慢。对一般的雇佣兵和盗贼而言，倘若执行潜入任务，必然是小心翼翼、十分谨慎，起码得弯个腰吧，但傲慢已然是黑火革新企业文化的一部分。”
　　仔细一看，从截取到的模糊形象来看，魔女确实一直是挺身在走廊当中穿行，如入无人之境。
　　面纱女对自己的炸弹项圈毫无畏惧。
　　杂志报告称，她无论身体强度还是近战素养方面都举世无双，是镇暴机动队中的优秀战士，公司的忠犬，堪称世界第一近战魔女，毕竟她的魔力就是“近战特化”，凡是和近身搏斗相关的，她都得到了增强，唯一弱点可能是技术力、知识和情感方面。
　　在那之前，莉拉想坚持为眼前这个男人服务，叫他欢欣幸福，叫他不再有压力痛苦——莉拉·尼斯托能陪伴主人的时日十分有限，但愿竭尽全力。
　　穿过网安程式，徐炀的意志从游戏厅里的终端机中抽出，转而在军火贩子商店内的各个程序中安家落户，货单、智能家具后台、摄像头和各台安防设施都一览无余，就像徐炀自己思维的分支一样清晰。
　　考虑到未来“军火贩子”系列商店会随着公司战争爆发而彻底退出本地市场，所以军火贩正在大量清仓甩卖，价格空前优惠，许多公司批量采购，出货量极大。
　　干扰其他企业正常经营、触犯联盟法、影响居住用地，算得上无恶不作，只因背靠黑火革新才能继续开设，换个背景差点的，早就被雇佣军和浪人屠灭了，算得上本地公敌。
　　7台游戏机整齐划一地从待机模式中自动解锁，其他玩家和顾客都大吃一惊，游戏厅老板也赶紧从楼上下来看，看屏幕上不同的游戏在某个精细思维的控制下自动运行，他们纷纷拿手持荧幕、随身智能终端或者眼球植入物来摄像，开始实时直播，为了蹭热度，直接把标题写成“赛博妖鬼在游戏厅现身”之类，点击量迅速飙升，久已沉寂的电子幽灵再度回到城市当中！
　　对徐炀来说，这不过是热身练习，锻炼脑力。通过适应这种“人身”与“数字生命”的转化，可以减少网际化身对大脑的损耗。
　　通过之前训练的“网际化身”提高控制力，徐炀坐进一辆无人出租车，将它的控制权黑掉，把车门关紧，启动出租车的战备模式，每面窗户都被防弹金属封死。
　　他尝试放开心智，沉入到周围多家商店的不同终端当中，意识脱离肉身，就像八爪鱼一样，每根触须捕获一个在线设备，空中交织传输的信号成为数字生命的神经电流。
　　在面纱女身后，一个穿黑火制式盔甲的女安保人员站在角落，盯住面纱女的举措。
　　第三为猩红改造的现实操纵者希维娅·德拉克鲁斯，她的家族成员大多是公司董事会的成员，这家巨企由魔女主导。希维娅的能力是“多重魔力榨取”，短时间内可以吞噬周围地域所有魔女的魔力，将她们的能力化为己有。
　　突兀间，这7台游戏机全都开始自己运作起来，街头游戏品类丰富，按键音游、地下城跳台、赛车、枪战，还有闯关奖励是美女图片的连连看，如今全都开始自动游玩，像有个幽灵坐在位置前按键一样。
　　军火是暴利行业，徐炀估计光这一箱货就能让军火贩子赚上几十万，其经营状况可谓是风生水起。
　　徐炀原来也要折腾一番才能解决密钥，但在“网际化身”模式下，他已经是多部终端的总控制者，可以调用其他终端背后的运算机能，利用它们信息处理和程序运行的执行单元来辅助破解，使其协助运算，极大缩短破解耗时。
　　这仨人的魔力也让徐炀暗自心惊，都是公司旗下现实操纵者中的顶尖角色，即便法洛莎，在她们面前也像妹中之妹，想要取胜必须进行复杂布置，对地形、计划和场外援助有极高要求。这些顶尖战力魔女，才是公司真正支配世界、直面远古神秘的底气。
　　“……放我走！拔出来！”黄蜂转头大喊大叫，安保人员将矛留在她体内，那根暗金矛并非实体，形如幻影，封死了黄蜂的魔力。
　　“你哪也去不了，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安保人员咬紧牙关，“必须带上限制器！”
第136章没有人约会的魔女
　　黄蜂被限制之后，变得出奇安静，女安保拿出针剂，对黄蜂注入透明液体，像对待动物一样，一边按着她一边打。
　　徐炀放大图像，标签上标注了吩噻嗪类药物，是用来压制精神错乱的。针剂打完之后，女安保又抱住黄蜂的头，轻轻地吻了她的脸。
　　“乖一点。”她悄声絮语，“总部会派人接我们回去的，柳枝子一直在帮我们申请调遣函。”
　　徐炀还记得柳枝子，那个社畜，黑火的文员，被觅影抢了摩托车。
　　“我不想回家，”黄蜂的声音变得温驯，但声音很低，像摇篮里的宝宝，“这里很自由。”
　　“是自由，但我们在这里很危险。”女安保抚摸黄蜂的头发，一遍又一遍，跟哄小孩一样，“你是重要人物，如果你安静一点，我会让你去酒吧，每天都去。”
　　“行。”黄蜂坐回到椅子上，捡起那本魔女杂志，手指僵硬地翻动，此时的她脸上已经没了任何神情，像合成人与木偶一样呆板，看不到丝毫生动灵气，目光怔怔地停留在纸页上。
　　他们意图通过交易军火来操纵会津城地下势力的格局。
　　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又不知会有多少人惨死，必须得抢先一步，把这个据点给破坏掉。
　　少女惊慌失措，抓起自己仅剩的衣物，伊薇催促她穿戴整齐，找回她自己原来的外套和裤子，然后丢给她一张无记名现金卡。
　　反复穿刺令她痛苦万分，其娇小身体在围攻之下更显脆弱不堪，几乎要被折断、压扁，而这些黑帮则享受此时此刻。
　　徐炀得到了足够的情报。下一步就是突袭军火贩子商店，将货仓捣毁，中断他们的计划，并且将金枝从店内带走。
　　“请、请……”老板邀请她检查那7台曾经被同时从待机状态中启动的游戏终端，外头吵哄哄看热闹的直播员、记者和街头浪人也都凑了进来。
　　“我看是不会有回应的。”老板说，“已经过去10分钟了。”
　　女安保双手抱在胸前，盯着黄蜂的动作，没有继续行动。
　　“什么？”女安保需要确认黄蜂的态度。
　　黑火革新在工厂产量、市场营销、物流运输方面都做到最好，“军火贩子”作为它旗下主要经销商，也就垄断了优质枪械和武装机器人的货源，任何一方势力想在会津城打出名堂，都必须仰赖这家商店，一定程度上受其操控。若有其他暴力团伙试图摆脱军火贩子的依赖，立时就会遭到打压。
　　终于确认金枝就在此地。
　　“嗯？”黄蜂这下终于抬起头，仿佛从一场梦中醒来，冷冷盯着黑帮。
　　倒不用他自己多操心，游戏厅老板已经开始吹嘘起他见过的种种幻象和奇景，发誓生活在网路世界的鬼魂造访了他的店面，留下了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观。
　　由于之前的“热身”活动，加上在反复尝试中积累了经验，徐炀的体力和脑力都更能适应这种新能力带来的变化，这次的后遗症比上回浅了许多。
　　“原来我是人质。”黄蜂背靠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用脚踢着空气，“马特奥死了，莎莉也死了，我怎么不去死呢？”
　　黄蜂身上装了限制器，无法使用魔力，徐炀暂时忽略她们的活动，转而在军火贩子商店的内部记录里搜索情报。
　　黄蜂站起来，僵尸般地往屋外走去了。徐炀见过这样的姿势，都是内心苦闷到极点的人才会如此。
　　“黄蜂姐，偶尔也要让我们泄泄火吧。”一个完事的壮汉笑道，“谁让她住在附近的。”
　　根据货物清单和数据扫描结果，徐炀发现军火贩子的货仓内有一些自毁机器人，它们用于承担特攻任务，也是黑火革新种种破坏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这种混乱地带，拥有最多军火的人自然势力强盛。徐炀暗想。依托暴力、军事行动和贸易操控，他们才是真正的会津城之王。
　　“……让他们安静。”黄蜂趴在桌面上，“……伊薇，让他们安静。”
　　“啊啊……”人群一时间沉寂，陆镜也低下了头，反复追查都徒劳无功，挫败感让她深觉无力，未完成公司的任务，后果十分严重。
　　徐炀暗中对其进行控制，盗用商店内库的激活码，破解保护程序，将它们秘密开启，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加以引爆，到时候连带仓库内的其他危险物件一起引燃，估计能把这座货仓完全摧毁，整座军火贩子都会轰然倒塌。
　　女安保还是陪在黄蜂身边，寸步不离。
　　“他们是我们的朋友。”伊薇说。
　　“临时工罢了。”黄蜂长长呼吸。
　　“你会和我约会吗？”黄蜂抬起头，瞟了少女一眼。
　　陆镜紧盯着一台游戏机终端，仿佛想透过玻璃镜面看到背后的数据线缆，从显像管里找到赛博妖鬼的斑斓片影。
　　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更加糟糕，按照黑火革新总部的指示，他们准备招募大量走投无路、对现状心怀不满的恶意分子，将他们武装起来。待公司战争爆发，就派遣他们破坏从会津城到安久市的各个关键节点，影响生产、重创交通，制造人人自危的恐怖氛围。
　　“我们找个机会转寄出去。”伊薇说，“我来操心，别紧张了。”
　　“……可以这么说。”女安保神情未变，“你应该知道，我们在泰亚群岛也控制了一些京都无限安插过去的间谍。京都无限打算拿我们去换回他们自己的人。”
　　“去买点避孕药。”伊薇吩咐，“……买个大牌子的。”
　　“已经没用了，它走了！”游戏厅里的另一个人叫嚷。
　　徐炀加密数据信号传输，将发讯地址做了伪装，然后重新接入他们正紧盯着的那台游戏终端。
　　黄蜂离开地下室之后，在商店二楼的员工休息室里磕邮票，把绿色包装打开之后就猛吸，两眼翻白，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声，将自己麻醉得人事不省。
　　随着穿梭机的轰鸣声靠近，徐炀察觉到天枢制物的调查队又不厌其烦地到了现场，还是一魔女与两名动力甲士兵的配置，他估计这帮人还惦记着那件失窃的三件装甲，“云中兽”、“蛟龙”和“天狗”。
　　“我是天枢制物的陆镜，前来调查赛博妖鬼的。”陆镜一马当先，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件，“请给我看被它感染过的电子终端。”
　　切换回实时情景，女安保又站在墙角，像监督收容物那样紧盯黄蜂，她受过相关训练，因而能够时时保持专注，随时做好在1~2秒内压制住黄蜂的准备。
　　——游戏的待机画面瞬间切换。
　　少女知道是黄蜂救了自己，她收下现金卡，走到趴着的黄蜂旁边，小声说了谢谢。
　　马特奥用来引爆神空大厦的脏弹，原先就储存在这家军火贩子商店的仓库当中，难怪很久之前葛城浅曾在军火贩子附近见过马特奥和101、102的身影。
　　黄蜂确实在“金枝”失窃当日消失，次日凌晨将一个匣子带了回来，存放在地下室墙上的保险箱内，那极大概率就是金枝本身。
　　把军火贩子商店的关键档案日志窃取并做了备份，又给4台特攻机器人编辑木马程式，可供远程操纵，随后徐炀便完全退出网际化身状态，回归到出租车内的身躯当中，大脑嗡嗡作响，需要时间平复。
　　接下来，他用常规途径进入军火贩子的监控系统。
　　有意思。徐炀暗想。也该让这个身份活动活动了。
　　事毕较早的人走到一旁抽烟，一边用眼部植入物记录当前影像，不知是想拿去交易，还是想作为胁迫之用。
　　“金枝呢？”黄蜂去找未拆封的邮票，“……他们连金枝也不要了吗？”
　　“别激怒她。”伊薇从自己的保安制服内侧拿出手枪，然后走向房间中央的尖叫和折磨，她把枪口抵着一个男人的后心，逼迫他从少女身上起来，他们知道这下没趣，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往外走。
　　由于黑火本部人手撤退，目前是一些黑帮分子在商店里帮忙，他们穿了带军火贩徽标的制服，在员工休息室另一头的沙发上蹂躏少女，不知她是从何处被掳来，亦或本来就做相关生意，但她声音撕心裂肺、不断挣扎，只是被人按住手脚，因而无力反抗，显然当前状况非其本意。
　　徐炀检索前几日的录像档案，快速翻阅，时常可以看到黄蜂在地下室内来往，也在这里过夜，睡相很差，喜好自摸。
　　“嘶——”少女倒抽一口冷气，没搞清楚黄蜂想做什么，立刻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往外逃去，留下凌乱的房间。
　　“还是没有人跟我约会……”黄蜂闭上眼睛。
　　“白来了……”几声哀叹响起。
　　“叫他们别吵，伊薇。”黄蜂头也不抬，“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赛博妖鬼已经是过去式了。”
　　其余时候，她或坐或站，独自一人的时候倾向于毫无征兆地尖叫或大笑，时间再早一些，可以看到披坚执锐的动力甲士兵护送黄蜂出行，但随着这些士兵被总部调走，留下的就只有这名女安保，她尽可能与黄蜂一步不离，但明显很难管得住黄蜂，时常与黄蜂起争执，最大作用是提醒她按时吃药。
　　伊薇一言不发，站在一旁，仍然监视黄蜂。
　　“大家快看……巨企的人，也许他们能查出什么来。”一个人举高手持终端，不停照来照去。
　　将注意力从商店转移到街道对面的游戏厅，徐炀发现门口已经堆满了好事者，他们都是做自由媒体、户外直播或网路视听节目的，如今赛博妖鬼的传闻在游戏厅内爆发，自然引发他们的关注。
　　“和那个柳枝子的工作无关吧，”黄蜂抬起头，“黑火不能将我撤离，因为我已经被京都无限盯上了。”
　　徐炀藏在全封闭的出租车内，极其隐蔽，无须担心，他打开流行的短视频软件，切到本地频道，发现“赛博妖鬼重新现身”的讯息已经开始蹿升。
　　“你想知道什么？”一行文字被输入，呈现在荧幕上。
　　先是片刻寂静，随后就从人群中爆发出空前激动的叫喊！
第137章数据接线
　　他们陷入狂欢般的氛围当中，疯狂往前拥去，环绕在终端机前，陆镜都被推得身体前压在控制台上，十分狼狈，两名随行士兵大声呼喝，维持秩序。
　　安久市最大电视台角屋传媒的人员也在现场，他们上回曾经采访过鼠魔女，自那之后就对会津城多留了心眼，时刻注意特殊事件，他们立刻拍摄现场状况，在网路电视和直播间进行实时转播，将小小游戏厅内的情形推送到千家万户订购的流媒体服务上。
　　角屋传媒正愁没有新闻热点，连忙组织宣发部门给赛博妖鬼的消息安排版面，拉水军造势，在各个社交媒体和公司页面上进行推送，吸引关注，直播标题直接写成赛博妖鬼的现身，收视率迅速大涨，实时观看人数近10万人左右。
　　徐炀只打算做点微小的工作，于是继续留言。
　　“与终端机接线。”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新文字，离终端机最近的人们指指点点起来，许多装有植入物的人类，包括公司内的魔女都有脑机接口，可以进行简单的数字接线工作，相当于用数据线在终端机和人脑之间交换信息。可明知道这是一台赛博妖鬼出没的终端，谁敢与之接线？后果或许是被吞噬心智。
　　“接上去吧。”动力甲士兵推开人群，劝说陆镜。
　　“一有威胁我们就把你救出来。”动力甲士兵安慰她。
　　“陆小姐，赛博妖鬼都跟你说了什么？”角屋传媒的采访者兴奋至极。
　　她知道法洛莎野心勃勃、精通神秘力量，未来必然有更大谋划。身为尼斯托公司魔女部成员，101逐渐转变观念，打算专心辅佐法洛莎成长，拓展魔女的秩序，为102的未来提供保障。
　　“我无处不在。”徐炀回应，“至于纳米装甲，它们现在得到了更好的用处。”
　　“有助于本月绩效吗？”士兵将陆镜拉上天青色大型穿梭机。
　　“细心一点，你就会发现死者罪有应得。”
　　“科学家说我6岁就等于其他魔女18岁！到时候我也有交配的资格了！能和喜欢的人像猴子一样乱搞，多有意思！”102很开心。
　　“她接上去了！”角屋传媒的拍摄者调整了录像机的角度，“这些是来自天枢制物的调查队员！她和赛博妖鬼连线了！”
　　“这个就算了。”徐炀还没想过这种问题。
　　“那个赛博妖鬼之影！”陆镜皱眉，“你为什么让她到处杀人？”
　　“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把纳米装甲还给我们！”陆镜急忙问。
　　打开他们发来的实机录像，只见莉拉完美无瑕的新身体已经接近完成，从头发、皮肤到脚趾，全都完美无瑕，那张脸是完全按照莉拉生前的模样复刻出来的，全然绝美，紧闭双眼，犹如陷入长梦。
　　“我也不知道。”102摇头，“我们是被作为战斗兵器制造出来的，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哪有那么多功夫收集情报。”
　　“别这样。”101安抚妹妹，“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而法洛莎也不是甘于守在婚约之下的角色。”
　　“慎言。”101皱紧眉头，一旦被法洛莎知道，102就惨了。
　　尼斯托公司要做的，就是以发展求生存，做好承受这份大爆炸的准备。
　　“尊敬的顾客，您的订单已经进入收尾阶段，请您预览。”
　　“她天天看那无聊的网路视频。”102有些气恼，“什么比动静啊，每天看到半夜，结果她还是我们的部长，受不了。”
　　“黄蜂……”吉冈水色解释，“她隶属于‘地面’的人，也就是安久市黑火革新办事处的成员，对我们这种编外人员来说特别了不起。”
　　“无妨，待我跟她讲讲道理。”徐炀道。随着接纳现代生活方式，加上青春期的发育，法洛莎的身材更令人爱不释手。
　　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空前发达，而生命无比低贱的年代里，这是错误的——赛博妖鬼最早留下的那句话又在陆镜心中浮现。
　　言罢，徐炀便切断通讯，留给陆镜自己去思考。他做好善后工作，确保不被追踪，随后就躺在出租车的后座位上，混在来往的车流当中，消失在了街头。
　　“那你们在我这可以多读书看报，学习成长。”徐炀笑道。
　　“你不喜欢结婚吧。”102观察徐炀，“我也觉得，结婚太麻烦了了，大家就随便睡睡觉就好啦，为什么要仪式呢？”
　　“——我？”陆镜犹犹豫豫，脑海里想起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恐怖后果。一旦被邪恶的电子幽灵通过数据线占据了头脑，那就太恐怖了。
　　陆镜陷入沉默，也许赛博妖鬼之影并非在胡乱杀人。
　　“你看起来有心事？”对这两名士兵来说，陆镜天真、亲切，因而容易受到极端思维的引诱，需要在天枢制物的思控阁执行进一步思维净化。
　　“没有。”陆镜怕被抓到思控阁去，“我们……我们去一趟那个，慈龙公寓，去那个死人原义雄的家里，好吗？我们……也许能在他家找到更多线索。”
　　“太渣啦！”102生起气来，“你凭什么不和她结婚，快结婚！”
　　“那之前的呢？”陆镜追问，“我一直在追踪你，分析你的下落。最开始，你说这个世道是不正当的，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公司，你又能提供什么东西作为代替？我想知道，你反公司主义反到尽头之后，又能走出什么样的道路？”
　　“有这样一辆列车，它开得很快。可惜，有幸能坐上这辆车的人很少，用双腿赶路的人却很多很多。现在走路的人想登上车辆，毕竟列车修建的过程中他们也出了力——结果却被车上的人轰了下去，丧失了坐车的资格。那么，对于那些不幸只能走路的人来说，与其眼睁睁看着这辆列车狂飙疾驰，还不如把它炸了为好，叫车上的人也滚下来体验走路是个什么滋味。你问我接下来的道路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下一辆列车，会给我们大家都预留一个位置。”
　　情报战是最重要的，踩点之后，徐炀把“黄蜂”的消息告知101、102和吉冈水色等效力过黑火革新的人，想问问她们有什么看法，一听到这个名字，她们面露困扰之色。
　　不久，徐炀收到从北方军工旗下S-17研究所发来的情报档案，他一早就斥巨资向他们订购了为莉拉准备的新身体，如今已经完成组装。S-17研究所精通仿生人与合成人外形的高级定制，技术储备极高。
　　将数据线从终端上拔出来，陆镜模模糊糊感到一种不自然的钝痛感，一种陌生的力量强迫她去嘲笑她过去曾经信奉的那些准则。还有一种呼啸、巨大的呼啸声，仿佛由无穷的烈火爆燃、枪炮声和金属撞击构成，在陆镜的脑海里一遍遍回荡。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呀。”102十分好奇，“你们应该是夫妻关系吧。”
　　“……”陆镜陷入漫长沉默。
　　“算了，那我把它砸掉。”士兵掏出一把霰弹枪，子弹上膛，吓退了好几个靠的过近的街头浪人，随后士兵将霰弹枪管抵在终端机的液晶屏幕上，“我准备开枪了。”
　　在徐炀看来，结婚听起来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概念，越来越少的人选择结婚，生育率降到冰点，惊人的老龄化、消费萎缩和生产力停滞给这个世界的未来抹上浓重阴影。
　　“你一定有想知道的东西。”徐炀向陆镜传讯。
　　“……好的。”陆镜屏住呼吸，数据涌入大脑，眼前已经出现数字信息交互面板。
　　人们纷纷记录下这有意思的瞬间。
　　大多数人还是将其视作某种噱头，包括赛博妖鬼之前在连接处发出的豪言壮语，早已随时间流逝而褪色。徐炀也完全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明白这个身份只是一个符号，这个名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交换到的现实价值。
　　在101看来，如果法洛莎这位活生生的神灵喜好娱乐，说明它对神也提供了无法替代的重要价值，并非说神就这样轻易地沦陷于低俗视听效果之手。
　　生活在畸形繁荣的公司主义制度下，徐炀能感受到它巨大的阴影无处不在，像住在一个僵化尸体的腹腔深处，它就像被吹胀到极点的气球，太大了，矛盾也很深重，当它的自持力达到极限，随时会炸成一地烟花。
　　“别！”陆镜害怕错过这个与赛博妖鬼接触的机会，她一狠心，从后脑勺的头发之间摸出来一根数据线，插入游戏终端下方的数据接口。
　　“法洛莎又怎么了。”
　　“没有。”陆镜颓丧地坐在座位上，“也追踪不到信号源，抓不到活口。我会把所有记录写成5000字日志上报的。”
　　“机密。”陆镜摆摆手，在两名动力甲士兵的护送下离开游戏厅。
　　“征战魔女？在战斗方面很擅长咯？到底持有什么魔力？”徐炀好奇。
　　“我爱公司。”陆镜抬起头，“我真的爱。”
　　另一边，徐炀在城市里转了一圈，买了点电子产品和食物、饮料，把出租车放生，然后返回尼斯托工业园。
　　101虽然带102参加了法洛莎的神秘仪式，但102比她想象中还要桀骜不驯，像一头好斗的小豹子，而且对法洛莎的行为举止颇有微词。
　　“你才5岁，不是你该聊的。”徐炀转移话题。
　　“是个很有实力的魔女！”102不断回忆有关黄蜂的情报，“我们被派来会津城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得知黄蜂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征战魔女了，差不多就是本地最具有威胁的。”
　　“一旦战事爆发，你作为‘反魔力’的持有者，必然要上前线的，不要在这种时候动摇了对公司的忠诚，否则没法通过训练期间的心理测量。”士兵嘱咐。
　　“如果像法洛莎那样就完蛋了。”102撇撇嘴，“你别跟她说。”
　　“像笨蛋一样。”徐炀无奈地摸摸102的头发。
　　莉拉……最美的莉拉。
　　徐炀赶紧将荧幕关上，可不能提前让莉拉知道这个惊喜，这是他为莉拉准备的最大礼物。
第138章亲自出马
　　将莉拉新身体的影像保存下来，反复回味，这具身体足够逼真，倘若法洛莎真愿意复苏一具莉拉的无魂原身，也不会比这具人造身体更漂亮。而且它比人体更坚固、耐用，皮囊之下包裹的不再是贫弱的血肉，而是不凡的钢铁和机器，浓缩了现代技术的结晶，KM评级达到55分，相当出色。
　　以这具新身体进行二度重生的莉拉，能力将得到飞跃。
　　“您所订造的身体总质量65千克，运用了我司研发部门最新的‘绘生’技术，精准塑造出具有多重服务功能和战斗功能的仿生人形，定能为您提供难以想象的美好体验。”客户服务继续介绍，然后就发来尾款支付确认。
　　这具无暇新身体的造价达到500万资金之巨，加上新配备的意识芯片和心灵转录设备，总耗资达到800万资金。
　　支付尾款，约定发货时间，再要求物流信息加密和特殊包装，徐炀这才结束与研究所的通信。
　　莉拉马上要上楼来，她提前给徐炀发了尼斯托公司的财报，研读之下，徐炀对经营现状有了更深把握。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运作，徐炀现在还剩4000万可支配流动资金，但实际拥有资产价值很高。尼斯托工业园修复完备后，它自身估价达到3亿之巨，成为可以持续带来回报的固定资产。
　　“对……”徐炀点头，“先把黄蜂和金枝的事情解决掉。”
　　而且她的意识被转录到芯片、身躯被义体化，再也无法得到成长，不可能达到再上一级的“统御者”级别，这份感知已经达到极限，还会因意识芯片的损耗而出现钝化现象。
　　“……也罢。”
　　现实操纵者，能做到连技术手段都无法完成的事。
　　“让我去打败黄蜂、夺回金枝吧。”莉拉想更加有用一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炀必须尊重莉拉的意愿。
　　徐炀留在工业园中，协调之前离开时留下的一些问题，又去找法洛莎谈事，免得她整天刷那小视频，这种针对智慧生物本能而设计的软件，确实具有无法阻挡的魅力。法洛莎素来喜好的视频主罹患抑郁症，令她感到遗憾。
　　莉拉租了一辆摩托车，穿上黑色皮衣，戴上金属头盔，驱车前往军火贩子附近。
　　由于之前已经在泰阳生物捕捉到相关魔力形迹，这次很容易就能识别出对方的信号，莉拉只要耐心探测，周围每个目标的体征都能在心中读取。
　　与现实操纵者交锋，亲手将其击败、制伏或者杀死，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会叫她平复往日的怨恨。侦察魔力能否战胜现实操纵者？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要亲手揭开。
　　工业园从恢复生产至今已经开采出2500吨优质铁矿石，全都顺利找到了采购商，大部分被高阁九州下属的采购企业“寰宇快贸”收购，从巨门商社联络的物流渠道输送到高阁九州境内的大都会北灵府，对方还提出邀请，想和尼斯托公司达成稳定合作关系，使尼斯托公司成为高阁九州装备制造部门的指定供应商。
　　自己以这种形式为老东家提供了服务，令人感叹。这些来自海底的铁矿会经过复杂的冶炼工序变为优质钢材，用来铸造高阁九州的战争穿梭机大军，或成为征战魔女身上盔甲的一部分。
　　“我想去试探一下。”莉拉平静地说。
　　“我不放心你。”徐炀握住她的手，“得一起去。”
　　——亲手击败一个现实操纵者。
　　凡事未可一蹴而就，徐炀打算从90号公路这几千号人的秩序开始整治，然后再渐渐扩张，影响会津城的30万人，改变他们的生存境遇。
　　看到这里，莉拉的意识芯片开始加速运作。
　　这是有利可图的，可以和寰宇快贸一起吃高阁九州采购部的回扣，百利无害，这种情况下拒绝就有点奇怪，为了把戏做全，徐炀还是接受了这份邀约。
　　这些担忧都在拖慢莉拉的运算速度，她必须解开这个心结，打倒一名现实操纵者，为这些年来的痛苦复仇。
　　先前只是为千湖电子的资产扩张而服务，一个个高价值目标死在莉拉手中，无数高价值情报被她窃取，但她自身的待遇并未得到提升，仍然不断在最危险的前线活动，在日复一日的杀戮中麻木自我。
　　“这家伙是带毒刺的，”徐炀提醒，“我们也在录像中看过了，她有某种现实操纵的能力，至少能把玻璃变成水，而且她的随行人员一直警惕着她，连她说话都不肯放松，必须要着手压制。”
　　他将自己收集到的所有情报都发送给莉拉，她很快解读完全。
　　“您是主君，不可以身犯险。”莉拉摇头，“您应该将任务交给属下和仆人去处理。”
　　莉拉的魔力是感知细微，并不算特别独特的魔力，虽然她是上位魔女，但KM评级达到60分以上的科技扫描设备就能做到和她一样的事情。
　　身为征战魔女中的侦察序列，莉拉也有自己的骄傲。
　　“你绝不是属下或仆人，”徐炀坚决地说，“你是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动手吗？”
　　看到徐炀这般目光，莉拉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难免感到羞涩，但她不想变成满足主人普通需要的工具。
　　收益还是很可观，也算年入2千万了。
　　如果安稳经营到年底，账面资金估计还会暴增，因为工业园的产能还在扩大，现在是8月中，徐炀打算在年底之前把整个会津城控制下来，到时候能支配的人力和资金就更多了。
　　千湖电子是泰西洲北方的巨型企业，以生产高质量手机起家，在通信设备、网路基础设施供应方面具有极高技术储备，其安保部门囊括征战魔女700人。
　　徐炀现在每月收入包括：巨门商社进出口利润分红57万资金，崔俊友义体诊所中心分红24万资金，尼斯托工业园铁矿销售220万资金，90号公路社区除公共开支后结余1500资金，每月收入301万资金左右。
　　其实赚多少钱都改变不了徐炀的本心，他志不在盈利，主要尝试和探索底层制度的重建。随着赛博时代的矛盾加剧，占世界大多数的底层需要秩序、公平正义和自由发展的机会，这些都是资本不可能大发慈悲忽然给出来的。
　　由于京都无限与黑火革新之间的公司战争已是箭在弦上，因而军火贸易繁荣，连带军工上游的元件、原材料和金属价格都一路走高，对尼斯托公司来说是个巨大利好。
　　90号社区是个贫瘠之地，收不上多少钱，还得贴。秩序稳定之后，下一步主要是提升居民素质，增加个体劳动产出，改善营商环境，届时才能结束补贴的局面。
　　公司开支包括：机器维修和设备整补约15万资金，人事支出约10万资金，对90号社区的补贴支出约3万资金。刨去这些开销，尼斯托公司每月收益达到273万资金左右。
　　“莉拉绝不是需要您如此忧心挂念的无用之人，”莉拉轻声说，“请放心地派遣我去执行任务吧，我会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魔女用于打赢战争，是绝对武力的保证。新秩序用于改变社会生态，是对自己一路以来信念的贯彻。二者都不可或缺。
　　时候到了。
　　她想打破自己的心结，完成很久以前就想做到的一件事。
　　莉拉走上来，徐炀一看到她，又想到之前研究所发来的绝美莉拉景象，顿时来了感觉。
　　对莉拉来说，又回到了当初为千湖电子服役时的光景，隐蔽行动、单打独斗，完成种种复杂任务又全身而退。
　　现在却不一样。第一次出于自己的意志和想法行动，而非被行动简报上的三言两语所操控。工作的目标也不是为了杀死公司的宿敌，而是为了缝上自己往日的伤痕。
　　感觉真好。
第139章毁灭
　　释放出魔力，莉拉·尼斯托就是感官世界的主宰，用技术的逻辑来描述，魔力就像在空中扩散开的无数纳米机器人，贴向目标并实时将最精细的数据反馈回来。
　　原先这些信息莉拉要用魔女的大脑去处理，现在这些则是利用意识芯片和空鹤机器人的处理器进行协调分析，效率更高。
　　莉拉从军火贩子的后巷开始盯梢，只见黄蜂在随行人员的护送下离开商店，往26号高地的方向移动。黄蜂依旧戴着面纱，用鸭舌帽盖住纷乱的头发，她的穿衣品味相当怪诞，上穿短款黑色羽绒服，内搭白色T恤，上面印有硕大骷髅头，下着粉色反光塑料长裤，相当显眼，像黑暗中一对会走路的棒棒糖。
　　黄蜂愉快地哼着歌，蹦蹦跳跳，随行人员是女性，穿黑火革新安保制服，冷冷地押送黄蜂，同时向周围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亮出武器，以免他们上来打搅。
　　26号高地的街头相当混乱，最顶上用于模拟天空的大型屏幕此时切换成了低沉的暮色，邮票贩子蹲在街头，黑帮成员三五成群，经过义体手术的街头浪人手持长刀、凶神恶煞，普通市民必须紧贴着巡逻的公司安保部队移动，以免遭到威胁和侵害，然而安保人员也会驱赶市民，或者强制向他们收取费用，拒绝提供免费的保护。衣着光鲜的公司人搭乘穿梭机悬浮穿过，拒绝靠近地面无数潜在的危险分子。
　　他们来到26号高地一家名为“日出”的酒吧门口，在黄蜂要求下，随行人员只是站在日出酒吧门口监视，没有随黄蜂一起进入，给了黄蜂一定的自由活动空间。
　　也给了莉拉可趁之机。
　　她匆匆告别，将酒杯和烟都抛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吧台，依稀能听见黄蜂病态的哀鸣，随后是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
　　“那就给你升级。”徐炀点了点她的鼻子。
　　“我没有能力……”莉拉空前沮丧。
　　“不是你的问题。”徐炀安慰，“黄蜂这种心态混乱的魔女是很难通过正常渠道接触的。”
　　“我真是给主人添了许多麻烦，却不能为主人分忧。”她说，“我配得上您为我花的这些资金吗？我够资格吗？”
　　“留个号码好吗？方便下次联系。”黄蜂拿出手机。
　　“升级……”莉拉犹豫。
　　“有些东西不能明码标价，”徐炀摇头，“比如，我们为彼此做的一切事情。”
　　需要进一步试探。
　　“我已经有恋人了。”莉拉提高警惕。
　　侦查店内情报，此时驻扎的黑帮分子们正在打电话联络下一步制造袭击的死士，准备让他们重点关注交通线路和连接地面大厦的地基，一旦开战，这些袭击能打乱京都无限的部署。
　　还是打草惊蛇了。莉拉暗叹。
　　亦即说是，事态超出了莉拉的处理范围。
　　“是。”A40握紧了刀，准备斩杀敌手。
　　但徐炀很容易就能逆转这些防爆设施。利用之前徐炀植入的木马程式，其中2台特攻机器人解除锁定，它们自动激活，从藏身处动身，自发将周围容易爆炸的物品收集起来，堆到自己身边，关掉那些火警装置，塞住喷水口，然后再规规矩矩地坐下，点燃自己。另外2台特攻机器人则尽可能远离，减少爆炸影响。
　　自己的应变能力到了极限。一方面引起了黄蜂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又证明了自己的致命缺陷。装作匆匆离开的样子，也是顺势而为，免得引发更深怀疑。
　　驱车返回工业园，莉拉对自己的意识芯片进行处理，把之前记录下来的乱七八糟的档案处理掉。在冰天雪地的千湖电子，莉拉遇到的魔女多是正派角色，无论是队伍里的前辈还是刚入伍的新兵，都对自己的私生活控制得很好，而黑火革新不愧为最疯狂的巨型企业，连麾下魔女都这么放荡。
　　是友善的提示？应该选择改善关系？
　　“为什么这么严肃？”黄蜂露出笑容，“来一发吧？”
　　“是！”102高举拳头，101神情漠然不变，A40则已经急不可耐。
　　“空鹤型只是在利家卖场买的科研机器人，”徐炀道，“我会给你找更适合的。千湖电子给你用的意识芯片也不怎么样，你很怕它使用寿命到期吧。这些年里，意识芯片的技术也在发展，我采购一个更高端的，把你的意识数据转移到新的芯片上去就行了。”
　　“联系？”
　　“只是程序运行出了问题，莉拉，”徐炀用柔和的语气说，“现在休息吧，等你完全升级之后，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应付不来……
　　很容易就能击杀，但要小心炸弹项圈。莉拉察觉到黄蜂脖子上带着的微型炸弹，极难解除。一旦它因为满足某些条件而引爆，莉拉就无法全身而退。
　　徐炀原本打算引爆4台特攻机器人，但是那样会连带摧毁商店两侧其他无辜的居民楼，引发不必要的伤亡，考虑到影响，徐炀将目标缩减到2台，避免次生灾害。
　　莉拉接过一根烟，作出吸烟的动作，黄蜂点燃打火机，帮莉拉点上。
　　“怎么？”莉拉从未想到对方会请自己喝酒，半揭头盔面罩，拿起来一口饮尽。
　　自从接入这具机器身体以来，这是莉拉第一次彻底放松下对周遭的戒备。
　　是阴谋层面的试探？要注重探索行为的动因？
　　莉拉的意识芯片不断寻找可用的决策，但没有一个适用于黄蜂这样的赛博精神病。
　　她是机器身体，怎么喝都没问题。黄蜂身上没带武器，也没有异常魔力波动，没有威胁。
　　他们隐秘行动，靠近军火贩子商店，经过这几次接触，徐炀已经有了将这地方拿下的必胜决心，无论信息还是战斗力都是他这一方占优。
　　“我觉得你很有魅力。”黄蜂细细观察莉拉，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意味，“……如果能和我约会就好了。”
　　她把卡珊卓彗星用枪带挂在身上，走进“日出”酒吧，内里灯光晦暗，粉色与深紫色的光线交织闪烁，人影绰绰。
　　这是触发战斗？要做出反击？
　　莉拉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
　　“附近有很好的旅馆。”
　　莉拉只想把此时此刻定格，永远陪在徐炀身边。她越来越相信自己只是一个带有往日魔女幻影的金属空壳，然而即便是这样一具勉强维持形体的存在，也得到了稀有的关心与爱意。
　　特殊服务机器人、电子花魁、仿生艺伎在包间卡座内与顾客寻欢作乐，发出靡靡之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酒味。这里隐藏了太多混乱和秘密，巨大的演出舞台上站着一个不断变形的演出魔女，旁边是几名疯狂抖动身躯的舞娘，引得观众阵阵叫好。
　　莉拉很快就找到黄蜂，她在吧台上喝酒、磕邮票，和机器人谈笑自若，看起来耐受力很强，没有因摄入药物而昏昏沉沉，又像是她从来都举止荒唐，所以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仓库和地下室相隔较远，”徐炀侦查情报，同时用处理器推演运算，“仓库内引火物众多，待到仓库爆炸，商店主体建筑和主要人员都会毁灭，方便我们进入地下室，黄蜂尚未返回，我们可以做好半道截杀的准备。”
　　“我们对彼此都不陌生，就不用说废话了，”徐炀坚定地对他们说，“现在是尼斯托公司的第一次实战，目标是摧毁军火贩子商店，夺取金枝，拿下黄蜂！”
　　为了取得良好视野，徐炀被101用瞬移魔力送到附近楼房顶层，他给小队成员都配备了简讯设备，可以随时沟通。
　　“你想干什么？”莉拉想不到黄蜂会说这种话。
　　莉拉平静地躺在徐炀身旁，闭上眼睛。
　　透过面纱，莉拉看见黄蜂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她面颊红润，一头金色短发，淡蓝色眼眸，脸型偏圆。
　　莉拉手足无措。
　　“你的声音真好听。”黄蜂单手托腮。
　　“从未处理过的事情……”莉拉紧贴着徐炀的胸口，“我不知道，我好没用，被吓跑了。也许是使用寿命要到期了。”
　　“如果我现在失败，在以后真正重要关头，我也会失败的。”莉拉感到极度失落，如果连这种使命都无法完成，何谈未来承担更艰巨的责任。
　　信任主人的决断——升级后就好了，升级之后莉拉会更加强大，更能为主人服务，胜任接下来尼斯托公司更多艰难挑战，就坚定地相信这一点就行了。
　　她的意识芯片模拟了原先心灵应对一切事物的逻辑判断和决策方式，但这庞大的心灵库存里也没有可以应对这种邀请的可用方案。
　　军火贩子小心谨慎，把它们与其他易燃易爆物隔开放置，位置隐蔽，里面还有防爆装置和自动灭火器，用来将危害控制到最小，即便发生意外爆破也无法摧毁仓库。
　　她跑回徐炀身边，前所未有地依偎在徐炀怀里，十分沮丧，因为不能流泪，只好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声音，徐炀一遍又一遍地安抚莉拉，听她断断续续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杀死黄蜂、制伏并俘虏黄蜂、致残她使其失去对下一步计划的影响能力，都在莉拉可接受的结果范围内。
　　“给她一杯酒。”黄蜂声音沙哑，对侍应型眼球机器人说话，它转身伸出机械臂，从酒柜中取出一瓶绿包装的龙舌兰酒，在莉拉面前倒了一个小杯。
　　她坐到黄蜂身边，默默留意她的举措。
　　“主人……”
　　“抽烟不？”黄蜂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洛琦牌香烟，这烟在泰西洲十分风靡，莉拉以前偶尔抽过几次，如今看到熟悉的牌子，感到一丝怀念。
　　虽然没有任何物理上的损伤，也和魔女对战无关，但莉拉还是感到自己战败了。
　　放心吧……莉拉，敌人由我来打倒！
　　他离开莉拉，把101、102和A40三个关键战力带上，前去夺取金枝。根据之前收集到的情报，他们很快就要将关键物品转移走，不能再拖。
　　莉拉在徐炀身旁安眠，进入待机模式。
　　黄蜂立时转过头来，观察莉拉，她戴了面部遮蔽和金属摩托车头盔，看不清楚。不过黄蜂觉得莉拉肯定是个美人，她鉴美女的能力很强。
　　“泰西洲人？”莉拉从黄蜂的外貌上判断。
　　“在我身边没事，”徐炀解释，“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执行任务，失败是可以接受的。”
　　最重要的是，黄蜂身上携带着限制器，一根近乎半透明、暗金色泽的短矛刺在黄蜂背后，应该是黑火革新特殊的限制魔力的手段，在这种条件下，黄蜂极难施展她的魔力。
　　这还是第一次莉拉展露出失落的姿态，原先她一直都表现得镇静、克制而且从容，如今变成这样，显然黄蜂的事情给了她太大刺激。
　　“任何人都有自己能力极限之外的事，无所不能的人不存在。”徐炀道。
　　“嗯。”莉拉从空中捕捉香烟的气味，用另一种方法感受它的香气，把它当做是自己的享受。
　　莉拉捕捉到黄蜂体征反映出来的细节之处。对方长期服用镇静类药物，积累了不可挽回的神经损害，反应很慢。
　　他联络之前已经骇入的特攻机器人，这些机器人还被存放在仓库当中。
　　徐炀起身。
　　“很久以前是，”黄蜂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现在随波逐流，夏、泰亚、北部列岛洲。你也是？”
　　轰！
　　军火贩子整座仓库瞬间被炸上了天！连带一旁商店建筑也彻底坍塌，他们收集的所有军火化为乌有，用于称霸会津城的重要凭借荡然无存！想要在公司战争期间渗透破坏会津城的计划也彻底瓦解！
　　“可以进入了。”徐炀嘱咐，“在地下室内搜索金枝，以及在黄蜂归返的必经之路上截杀她。”
第140章夺取金枝
　　“啊耶！”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在商店前厅的工作成员和顾客悉数大吃一惊，冲击波将附近的墙壁也一并震垮，烈火爆燃，将商店化为火海，大地震颤，使人站立不稳，如此恐怖情势之下，他们眼都不眨，瞬间从正门飞速逃出，以免葬身其中。
　　焰浪四射，火环升腾，周围温度迅速升高，犹如置身于巨大烘炉之中，黑烟滚滚，能见度极低。
　　有幸逃出商店的军火贩子成员目瞪口呆地看着火焰爆燃的景象，从业人员欲哭无泪，其他黑帮成员也两腿打颤，发生这种极其恶劣的经营问题，不说毁了黑火革新的计划，光是败坏品牌生意和名望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在劫难逃。
　　堂堂“军火贩子”驰名品牌，货栈却忽然自爆，这就足以令人怀疑黑火革新军工产业的质量问题。
　　“这就是军火贩子？”
　　这样的爆炸自然惊动了黑火革新的后援力量，他们迅速联络与之关联的安保公司，迅速派遣增援，前去调查情报。
　　她喝了酒，和随行人员一起从后巷跑过来，面对熊熊燃烧的仓库，她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仿佛长久以来的美梦此时忽然出现在面前。
　　“没有安防程式和信号收发点，是机械锁具。”徐炀侦测情况，向她们传讯。
　　伊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她咬紧牙关，植入物镇静神经中枢，短时间内屏蔽痛觉，身体迟钝地向后倒去，趁势将那根暗金矛从黄蜂身上彻底拔出，随后踉踉跄跄倒在地上，身上不断往外喷血，被切开的肌肉已经血肉模糊。
　　更重要的是，短时多次跳跃已经耗尽魔力，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重新瞬移。
　　一边与A40周旋，黄蜂一边还能向燃烧的军火贩子商店伸手。
　　黑火革新的增援快速响应，正在逼近，时间所剩无几。
　　大量投靠军火贩子的帮派地痞则感到焦虑，纷纷派人前来打探消息。
　　黄蜂盯着她看，像是在看一件令人厌恶的累赘。
　　根据徐炀的分析和推演，留给他们的安全时间只有5分钟，过了这5分钟就会被拖入持久战。
　　“请允许我们先行告退。”101有些紧张，外面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爆炸已经引发太多注意，她不想和妹妹再次暴露在公众视线当中。
　　闯入地下室，由于地面上的纷乱，底下没有留人，102找到墙上一个隐藏保险箱，根据徐炀之前的调查，这保险箱或许就是金枝的藏匿之处。
　　一旦超时，就会卷入与黑火增援的战斗中，到时候就不是一次利落的袭击，可能引发后续不必要的麻烦。
　　“你在担心什么？”101催促。她和102都穿着徐炀之前订购的“鸣”级魔女装甲，贴合身形，提供防护力，一定程度上辅助魔力使用。
　　“我差点挨他们的打。”网友们疯狂留言，对此纷纷称快，纯当乐子看。鸟慧大道附近居民，多少都吃过军火贩子的亏，这批人仗着自己掌握枪械货源，与黑帮、街头浪人勾结，横行霸道。
　　烈火将野心焚毁。
　　若说黑火革新是军火贩子的靠山，那军火贩子就是他们的靠山，一旦武器供货渠道崩塌，连带旧有的黑道霸主也会遭到影响，会津城的地下势力格局会重新洗牌。
　　“那么，输了算它的。”101抱起102，朝地下室瞬移过去，把黄蜂留给A40处理。
　　“快扑灭火焰。”随行人员催促，随后抓住黄蜂背后的暗金矛，用一种特殊的手法进行验证，将它拔出，似乎是在她皮下植入了特殊芯片。
　　按照之前黄蜂去酒吧喝酒的路径，黄蜂一般从商店后门的小巷返回，A40就埋伏于此，手握合金战刀，蓄势待发。
　　“黄蜂……”伊薇发出沙哑的声音。
　　黄蜂在小巷之中快速机动，利用超乎常人的移动速度躲避刀刃。
　　“这时候又不怕死了？伊薇？”黄蜂语气讽刺，笑意未减。
　　101来到它身后，单手抓住这个在她看来有些鲁钝的合成人，瞬移到黄蜂二人上方，她自身在下落过程中使用第二次瞬移离开，留下A40往下落。
　　“我们要去帮忙吗？”102问。
　　“时间有限，先取金枝。”徐炀命令。金枝的优先级最高，之所以到军火贩子来，本意也是夺取金枝。
　　102双手抓住保险箱表面用来拉开箱门的那个金属把手，将保险箱往外拽，调动魔力强化全身肌肉，力量剧增，艰难地把箱体向外拔出，整面墙不堪重负，发出阵阵破碎声响，几乎因这巨大的拉力而土崩瓦解，102脚下站的地面也寸寸开裂。多亏她身上穿戴的魔女装甲质量坚固，不然也会因这巨大出力而出现破损。
　　这就令人印象深刻了。徐炀暗想。这难道不就是和当初摧毁评议会的伊芙·安纳克一模一样的魔力——“命令现实”，用言语改变实际存在？
　　伊芙·安纳克，光是说出“所有魔女失去魔力”，魔女们就真的失去了力量，最终导致魔女们战败并遭到屠杀，未曾想黄蜂的力量和安纳克原来是同一类型。自伊芙死后，原属于她的力量也回归星辰并再次投射到新的魔女身上。
　　它看到黄蜂行动，捕捉到她匆匆返回的样子。
　　金枝到手。
　　“他们把自己当会津城的爹了。”
　　101观察了一会，箱体长50厘米，高35厘米，不算大型保险箱。
　　“火焰渐熄灭。”她说。
　　武人的使命是战胜敌手，绝不能落败！
　　“要你何用。”101的善意只会留给妹妹。
　　就看A40能否在2分钟内干掉黄蜂了。
　　在商店后巷，A40追击几次都未得手，黄蜂如其名字，移动百变，轨迹难以预测，体内加装了不少增强反应能力和闪躲能力的植入物，将反应时间缩短到0.05秒之内，移动性能同样极强，稍微翻滚便拉开很长距离。
　　“哈哈！”
　　“我能行！”A40急促回讯。
　　“这是嵌入式箱体，但可以直接从墙体内拔出来，我们整个带走，回工业园再撬开。”101判断，她知道情况紧急，不想在此耽搁时间。
　　徐炀下达命令，随后进一步观测，对整个环境构建模型，收集101、102与A40的战斗数据，探索他们的潜能与主体性，作为复盘之用。
　　“鸟慧大道上那家军火贩子爆炸了！”
　　A40准备动手，但是距离有点远，没法直接跳过去，急得浑身冒电火花。
　　“我跳不过去！”
　　A40焦急万分，它不肯被人视作是战力不足的存在。
　　黄蜂还在观望仓库爆燃的情形，思考到底为什么军火贩子的仓库会忽然引爆，转头便看到随行的伊薇被砍杀倒地。
　　101听得隆隆声响，心知地下室也将倒塌，她一手抓住102后背，一手提起保险箱已经变形的把手，瞬移从地下室中消失，回到徐炀身边。
　　“怎么开？”102看到一个6位密码表盘。
　　“噢！”A40趁势从空中发动下落斩，战刀从后劈下，正中伊薇后背，刀刃从上往下猛劈，从肩朝往下斩开，瞬间在伊薇后背劈出一道竖状窟窿，它再将刀用力往外抽出，带出无数鲜血往外狂飙。
　　“怎么爆炸了！”
　　砰！
　　102猛地将保险箱整个从墙上撕扯了下来！
　　她身体登时向后猛退了好几步，满身是汗，大口喘气。整面墙也因为102的暴力之举而几近坍塌，留下巨大的窟窿和变形的钢钉。
　　已经失去了击杀黄蜂的最佳时机，倘若继续耽搁下去，反而会让本已到手的战果一并损失。
　　A40挥刀朝黄蜂斩去，她身上限制已逝，只觉身轻如燕，向后跳去，拉开距离，与A40对峙。A40伺机待发，寻找黄蜂身上最可斩的部位。
　　“撤退。”徐炀命令。
　　“太神奇了！”街道上的看客们连忙摄像传到网路上去，这家军火贩子素来横行霸道，如今终于遭灾，引得一大群人幸灾乐祸。
　　徐炀搜索之前黄蜂配备的隐形装甲，一时未找到，似乎已经随着黑火势力收缩被带走了。
　　随着魔力之语释放，她立下的箴言促成了现实的改变，在黄蜂控制下，席卷军火贩子的爆燃火焰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开始快速熄灭，火势一寸寸变小，最终几近消失，房舍和建筑都不再燃烧，火焰荡然无存，留下焦炭状的墙壁与地面，余烬将建筑完全覆盖。
　　“101，我们作为团队必然是共进退的。”徐炀解释，“接下来得看A40的发挥了。”
　　“早该炸炸了。”
　　最佳撤离时间还剩2分钟。
　　它瞄准黄蜂又一次落地的空档，寻找她呼吸的缝隙，调动全身电能，处理器过载运行。
　　有破绽！
　　A40往前猛斩。
第141章斩断黄蜂
　　听得风声，黄蜂向侧方微闪，姿态轻盈，犹如舞娘，脸上还带着浅浅笑容。
　　迎着A40的刀光，黄蜂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无数事情，骷髅、腐草、覆盖严霜的花朵、将死之人的笑容，都是她每天都在幻觉中见过的熟悉情景，磕了邮票之后，这些东西还会环绕自己飞行。
　　即便有高级植入物辅佐，黄蜂糟糕的生活习惯还是损害了她的战斗素养，染病的身体也减缓了她的速度，只是走神瞬间，便无法应对A40那毫无规律的诡异斩击。
　　斩！
　　利刃划过，黄蜂极力躲闪，仍被击中，痛苦让她回到现实，从幻觉接入清醒。她左臂被连肩削下，整条手臂落地，鲜血狂涌，犹如断臂雕像。
　　黄蜂脸色煞白，紧盯自己被斩下的整条左臂，像被遗弃的垃圾。
　　“刀刃胜过魔力。”A40将战刀指向黄蜂，两眼急速闪烁着嗜血好战的血红色光芒。
　　黄蜂迅速跪在地上，右手按地，任断臂淙淙流血。
　　“救我……”黄蜂语气虚弱。
　　“小心被她吃的骨头都不剩。”徐炀摇头，“你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笑什么？”黄蜂阴沉地抬头。
　　“动作太慢。”徐炀道。
　　在黑火革新，现实操纵者必须携带限制器，避免对世界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披甲枪手利落地指挥其他人打扫现场，回收资源，搜索可能的线索。他不想问黄蜂，因为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好……好……”柳枝子感到压力很大，一方是现实操纵者，一方是高级战斗员，都是黑火革新的关键人物。
　　“快走。”徐炀吩咐，“你已经没有时间。”
　　“我要你每天给我3小时用来约会。”黄蜂咬紧牙关，“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终于找到约会对象了吗？”披甲枪手拖长音调，“这件事在办事处已经很有名了。”
　　A40原本正在自信地抖动它的利刃，闻讯瞬间宕机了1秒。
　　还是不要见她比较好，下次见面就将她斩了！
　　另一边，在燃烧过后的军火贩子。
　　暗金色短矛从后方贯穿黄蜂的胸口，她体内的魔力波动悉数遭到封印。熟悉的滞涩感覆满心头，再也无法进行操作。
　　披甲枪手头戴全封闭金属头盔，外连猪嘴式呼吸过滤器，身披金属重甲，其上印有黑火革新的黑色火焰商标，手里捧着大口径狙击步枪，S300式“铁砚”，无坚不摧。
　　“柳枝子，处理现场吧。”披甲枪手跟在黄蜂身后，“我得跟着她，在会津城停驻一段时间。”
　　“……好。你之前斩得我很痛啊。”
　　A40旋身回撤，与此同时，黑火穿梭机撞破墙壁，直奔黄蜂而去，一发枪弹朝A40的背影追击，打穿了它的右腿，它往前一扑，拖着残疾的腿逃窜。
　　原先的企业不敢再培育黄蜂，唯恐她暴走，黑火革新便斥巨资将黄蜂收购，毕竟黑火掌握着最强大的反魔女技术。
　　披甲枪手冷冷地抬起手里的大口径狙击枪，枪管顶在黄蜂的额头上，却迟迟未扣动扳机。
　　黄蜂发出一阵近乎于哀鸣的笑声。
　　她面对的可是黄蜂。
　　A40赶紧暗中汇报徐炀：“怎么办？”
　　“我投降。”她高声说。
　　黄蜂的履历堪称怪诞，她曾经以现实操纵者的天才闻名，在泰西洲一家企业被发掘，该企业满怀野心，意图借助黄蜂“命令现实”的伟大魔力成为新的巨企。
　　“其实我也没有！”黄蜂心脏怦怦跳，“没人答应过我，你——你愿意当第一个吗？”
　　“到鸟慧大道100-IA号仓库。”黄蜂报了个地名。
　　徐炀侦测商店周围的情况，街道摄像头扫描到大量黑帮成员与职业安保人员靠近，一艘黑火穿梭机已经开到街角，马上就会轰鸣着碾压过军火商店，直奔黄蜂而去，显然黄蜂对黑火革新来说是极其重要的高价值目标，绝不肯让她陷于其他势力之手。
　　邮票瘾疾的戕害让她时不时产生病态的抽搐，她看到死尸在身边舞蹈，眼球编织成的衣服披在人们身上，世界被巨大的阴影覆盖，她在一条腐烂的河流中沉浮。
　　她发现吸食邮票产生的幻觉能暂时屏蔽控制芯片的影响，于是拼了命地作践自己，平时认真工作，赚取休假，一旦警戒松懈，便疯狂酗酒、吸烟、品尝邮票，更试用无数手段诱发自己的赛博精神病，堵塞体内的魔力泉流，让原公司宣布她彻底失去培养价值。
　　“请您绝对放心，我会分清公私。”A40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感模块，在徐炀协助下，从加密渠道联络黄蜂留给它的号码。
　　“只要你能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就行。”徐炀道。
　　如果自己的魔力不是命令现实——如果自己不是魔女就好了。
　　黄蜂不愿让难得的约会对象就此倒毙，拼尽全力爬起来，拦住对方的枪线，向他求助。
　　她赶紧爬回到穿梭机里，打开箱子，找到一根新的限制器，用黑火革新的识别码将它激活，然后颤颤巍巍地把限制器拿到黄蜂面前。
　　“我从来没约过会，所以，请指导我。”A40道，“我们是去居酒屋、烧鸟店，还是去咖啡厅？”
　　“你们令人作呕。”黄蜂面无表情。
　　“我想和你交换联系方式！”
　　现在柳枝子面对的就是“命令现实”如今的持有者，黄蜂灌注魔力所说的话会变成现实。
　　“多谢夸赞！”A40程序化回应。
　　黄蜂倾尽全力让自己一直当一个垃圾，绝不练习自己操纵现实的手段，目前做到的最好战绩是通过把玻璃变成水，配合隐身消音技术盗取了金枝。
　　“万一是反谍引爆码，把箱体炸了怎么办。”徐炀摇头，“而且那样不就公布了我们盗取金枝的事实？凡事周密一些。”
　　黄蜂大口大口呼吸，左臂被斩的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失血过多带来晕眩，她摇摇晃晃倒下。
　　黄蜂脸上挂着梦幻般的表情，鲜血染满她色彩斑斓的衣服。
　　“是！”A40忐忑不安，对约会十分惶恐，对它来说，已经进入了一个无法推算、无法预料的神秘领域。
　　魔力像是诅咒，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束缚和控制。
　　黄蜂在10岁之后就被植入控制芯片，为了逃离芯片控制，她表面配合，暗中抽烟酗酒、吸食邮票，把自己的神经系统破碎得乱七八糟，主动投身癫狂，最终彻底发了疯，终于让思维控制器都无法顺利调节她完全错乱的思想，赛博精神病是无法被芯片控制的，黄蜂的脑信号已经被混沌无名的潜意识所主宰。
　　“好了，到9月1日之前都可以。”披甲枪手点头，拿着暗金矛到黄蜂身后。
　　看着认真的徐炀，A40反复测算了几十次，还是决定表达自己的意愿，它位于程式执行序列的最顶端。
　　黑火革新不会让她轻易死去，也想过将她“深度改造”，但那样的话，会损害她的发展潜力，成为终身无法进步的魔女，那样就毫无意义了。
　　“这是限——限制——”柳枝子吞吞吐吐，脚都要软了。
　　黄蜂极有天赋，比上一任持有者伊芙的开发速度还快，10岁就能拼出5个文字的现实命令，那时的伊芙还无法控制2个字。但黄蜂性格不同，她的斗争心比软弱的伊芙强烈万倍，以至于一直在探索逃离控制的机会。
　　“我就是要跟着你，我要看着你睡觉、如厕、沐浴、约会，寸步不让，这是监护人的职责。”
　　他的粗重呼吸声透过面罩，听起来就像废墟底下闷烧的烈火尚未熄灭。作为最后2名留守黑火革新办事处的高级战斗员之一，他能应付任何形式的武力事件。
　　“联系方式……是约会的意思吗？”A40瞪大眼睛，“我还没有约过会！”
　　很帅气……黄蜂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说不定黄蜂会把密码说给我们呢。”A40一直没有忘记黄蜂，“这样就不用大费周章了。”
　　“杀人，然后约会。”
　　她笑得越来越嘶哑，像是她本人正从中间被撕开。不管是谁也好，拜托了——来人啊，来个人把全世界所有人、所有魔女全都杀个精光吧！
　　“你啊——”黄蜂充满情感地大喊，“斩杀的动作，很有美感！我讨厌的东西都被你干掉了，这座破军火商店，我那条笨拙的左臂，还有天天监督我的那个保姆一样没用的家伙，全都被你干掉了——你是谁派来拯救我的吗？”
　　“之前，我们仓促地接战，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但我想再见一面。”
　　黄蜂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常人的生活……
　　盲音过后，黄蜂懒惰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从长梦中苏醒。
　　“我会自爆，”A40点头，“负责任的武人可不能让伙伴身处险境。”
　　披甲枪手嘿嘿直笑，有他坐镇，谁都死不了。
　　为什么自己的魔力偏偏是命令现实？她的表情愈发难看。
　　披甲枪手发出轻蔑的哼声，调试黄蜂脖子上的炸弹项圈。只有确认黄蜂落入其他势力之手而无法挽救，才会用炸弹项圈处决她，她可是宝贝。
　　“她就这么重要吗？”徐炀皱眉。
　　在他看来，军火贩子、金枝，都不重要，只有黄蜂关键。
　　并成为黑火革新用来统治世界的最强武器……
　　“怎样才算负责？”
　　得益于黄蜂的掩护，A40得以顺利和徐炀他们一道撤退。
　　“喂？”
　　返回尼斯托工业园后，徐炀准备把保险箱丢到工业机器里粉碎，然后让法洛莎用回复之律把撕碎的金枝复原，这种是便宜又便捷的，跳过任何乱七八糟的工序。
　　“下次更快！接下来怎么办？”A40拖着瘸腿，“她说要和我约会！”
　　柳枝子看到黄蜂胸口没有那个暗金色限制器，而黄蜂原来的监护人伊薇躺在地上死去多时，吓得魂飞魄散。
　　“我想在不涉及我们任何秘密的情况下，和她进行一次沟通，请您允许！”A40郑重请求。
　　那个人不会来电话的。
　　“必须抱着如此功利的打算？”A40不适应，它的逻辑单元十分简单，“我不想演戏，我愿意付出真心！”
　　“我找到了！我绝不拿这件事开玩笑！”黄蜂提高音量，“我什么……”
　　考虑到她精神错乱、沾染瘾疾、疯疯癫癫，黄蜂长期被留在会津城加以锻炼，希望有朝一日能复归常人。
　　A40向徐炀深深叩首。
　　她断臂处迅速开始变形、肿胀，黄蜂咬紧牙关，忍耐生长时的痛苦，伤口快速愈合，肢体重建，神经与血肉重塑、延伸、拼接，在大约半分钟内高速重生，细胞组织、骨头、韧带、血液先后成型，构成一条完整手臂，皮肤光洁如新。
　　“既然你已经做好和黄蜂重新接触的准备，那就去吧。提防跟踪，不要和我们麾下其他人碰头，避免牵连他们，一切自己担责。”
　　黄蜂神情警觉，这家伙是黑火革新“无形禁卫军”中退役下来的安保人员，不可小觑，这支部队是安保部门精锐中的精锐，在顶尖对抗中不落下风。
　　本以为能逃过宿命，未曾想黑火革新满怀希望地把她这块废铁高价收购，想把她铸成和伊芙一样能够恐吓世界的利剑。
　　A40旋即动身。
　　“哦？”A40将刀往前探，“你想干什么？”
　　拖下去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了。
　　“你又不是女人，怎么监护我。”黄蜂皱眉。
　　伊芙·安纳克的“命令现实”，在她手中发挥过于出色，直接埋葬了魔女时代，她一生只说过一句话就被封印到生物舱内直到去世。所以命令现实又被称为“伊·安魔力”，已经与这位传奇魔女绑定。
　　“你先把自己修好，然后从她嘴里套情报就是，别傻乎乎当了真。”徐炀黑入一辆出租车，带他们离开，“情感戏什么的，有在练习吧。”
　　“再会！”A40将号码记录在储存器里。
　　“我想成为你的新监护人，柳枝子，你来上传人事变更报告。”他从柳枝子手里拿过限制器，准备刺穿黄蜂的身体。
　　“我们完成主要任务，从军火贩子全身而退、没有被追踪，没把追兵引到工业园来，这就是负责了。而你一旦接触黄蜂，至少1个月内你都不能和其他人见面，必须时时刻刻注意相关的追查。而且一旦被俘虏，你知道该怎么做。”徐炀嘱咐。
　　只是，黄蜂一直让黑火革新失望，掌握着“命令现实”的魔力，却性格极烂、脾气阴晴不定，甘当扶不起来的废魔女。身患多重疾病，包括2种不同的癌症，她让自己成为黑火革新的资源黑洞，一心求死，更强硬违抗所有控制，因此受尽折磨。
　　已经受够了……
　　“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穿梭机上跳下来一名紧张不安的黑火文员，她是柳枝子，之前动身调查守墓人街道的情报，结果害得自己的摩托车被觅影抢走，还泄露了不少黑火机密。这次她学聪明了，直接把办事处的门卫给喊来，有这么一名战斗员在，多少有些安心。
　　“这是我的通讯号码。”她将一段数字报给A40，“能联系我吗？”
　　A40检索记忆存储区，发现有关黄蜂的回忆跟病毒一样快速扩张。它的待做列表里一下塞满了和黄蜂见面有关的内容。
　　“我会戴的。”黄蜂低头看向自己被斩的左臂，释放魔力，“——断臂尽重生。”
　　命令现实，魔力兑现。
　　“我啊，从之前到现在就一直被当成不明事理的合成人，”它说，“现在，请允许我和她那样一看就不明事理的魔女交往！”
　　从穿梭机上跳下来一名披甲枪手，准备追杀。
　　“……动作快，别装了。”披甲枪手催促，警戒周围动向。
　　看着A40远去的背影。徐炀沉思。
　　“命令现实”吗？伊芙·安纳克魔力的新持有者。法洛莎一定感兴趣。难怪即便如此疯疯癫癫的女子，黑火革新也要一直抓在手中。
第142章黄金树枝
　　战斗得拿出100分的气势，约会也要。
　　在修理厂内，A40用便宜的替换件把腿上被打穿的金属板换掉，再补上破损的线路，现在它又感觉自己充满行动力，像个弹力球。
　　很长一段时间内A40都觉得自己只会战斗，也只适合战斗。
　　被潘瑞伊打成碎片，A40在田中智能由住在眼球里的田中太郎亲自指导修理，自那之后它发现自己的各个模块都更加完善，包括社交接口。
　　田中太郎反复调试A40的所有系统，给它免费做了全面升级。对小地方的小公司田中智能来说，太郎已经尽他所能给了A40最好的设计，是他技术储备能支持的最完美的型号，用来弥补之前的所有缺陷。
　　他想让A40去探索所有可能性，而A40也默默地这样做，战斗还是它最擅长的事情，但并非它唯一能完成的事情。
　　行事周密。A40铭记徐炀的吩咐。自己担责，别影响他人。
　　“刚到会津城的时候，经常到这家仓库来转转，就像自己的私人基地。”黄蜂按键，与A40联机对战，“后来被黑帮占了，真可耻。早就想对他们动手了。”
　　“你是雇佣兵吗？”黄蜂问A40。
　　“我希望你已经做好了成长的准备，”徐炀说，“不能再懈怠下去了。”
　　“我来教你怎么斩子弹。”他说，“这样你还勉强能成为不错的消遣。”
　　“你为什么不去和我的新监护人比划比划呢？”黄蜂指向披甲枪手。
　　然后他们荡秋千，玩旋转木马，看电影，吃冰淇淋。第二天和第三天也一样。
　　“一定是很勤奋、务实的那种吧。”
　　“有一个人你也许会想要接触。”徐炀知道法洛莎的野心重新迸发出来，“她叫黄蜂。”
　　“呃……”壮汉不知黄蜂有什么打算，但从腰带上解下一把手枪交给黄蜂。
　　“肯定的。”
　　公司联盟强制力还足够的时候，他们能做到将追踪优质魔力，代代相承，时刻保存那些实力最可怕的现实操纵者和征战魔女。
　　她动作摇摇晃晃，像是醉了酒。
　　A40旋身上斩，它多次错失对方呼吸的感觉，但经过这么长的适应，它找到机会，刀刃击中对方盔甲上的黑火商标，留下一道淡淡划痕。
　　统治一个村庄、一个小小国家已经不能满足法洛莎，她知道凭借现在的技术力，任何想做的事情都存在可能，给法洛莎施展才华的舞台从未如此之大。
　　“当然。”她若无其事地看着徐炀，“就按你说的吧，我一直都会听你话的，不会再玩了。”
　　她一直在慢慢改变，最终由徐炀促成变化的完成。
　　“疯了！”
　　A40由是接触到了更高的力量层次。
　　这就给了法洛莎机会。在历史上，魔力通常隔着近千年才会重新投射，有时稀有、强大的魔力没有传承，魔女对人世的控制力甚至会变弱。
　　在他们眼里，黄蜂是一个病恹恹、多才多艺又有意思的魔女，刚接触的时候会吓一跳，混久了就会发现她的可爱之处。
　　经过这么多网路文化与亚文化的熏陶，法洛莎愈发认识到赛博时代的浩大与繁杂，存在各种各样的文化艺术、动漫、影视、小说、游戏，拥有先进的科技与畸形发达的商业消费市场，乐趣无穷，这个世界每个角落都在向法洛莎敞开大门，邀请她进去欢享。
　　法洛莎把工业园里很多房间都规划成了魔女部的地盘，她也学着正规管理那样给公司社长莉拉写申请和规划案，按流程办事。
　　进入工厂，这些黑帮分子隶属链锯天使帮，认识黑火革新的人，因而对她点头哈腰，梦想有朝一日跳槽到黑火革新去，到时候就不是以小混混形式生存了。
　　“你对这些，都没有感觉？也不想做任何评价吗？”黄蜂盯着游戏屏幕。
　　法洛莎把金枝残骸用回复之律变回原样，这根细长、散发着微光的黄金树枝成为了法洛莎的所有物。
　　徐炀造访法洛莎，提醒她要更加专注于现实世界的事情。
　　“我只拿底薪，不要奖励，”黄蜂看着游戏机，光芒映照她暗沉的皮肤，“从不追求升职，不稀罕任何公司的承诺，上班为了下班，没有任何人生追求，能摸鱼尽量摸鱼。”
　　“那么，我上了！”A40挥刀朝披甲枪手斩去。
　　另一边，在法洛莎的地盘。
　　“喜欢和强大敌人对战。”A40说。
　　“魔女做了那么多超自然实验，”罗洛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我们中的一些人被变成了非人。”
　　他们在漆黑、堆满死尸的仓库里玩了很久的格斗对战。
　　“要治疗针吗？要啤酒？邮票？”一个壮汉问。
　　金枝是重新联系远古神秘者“森林之主”的重要关键。
　　“走吧。”黄蜂背靠在仓库门口，她现在没戴面纱，换了一身衣服，是黑色防风摩托车手套装，皮革制的。
　　“这辈子还没亲过嘴。”黄蜂说。
　　“我来帮你。”
　　“哇啊！”他们赶紧伏在地上，检查壮汉的情况，希望他还未死绝。
　　这样的新魔女评议会将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恐怖，能够全方面地建立起魔女的稳固统治。
　　“他叫什么名字？”A40御守于攻，但避免拼刀，免得心爱的战刀被离子武器破坏。
　　抵达鸟慧大道上的100-IA号仓库，A40发现这是个被黑帮占领的老旧游戏机库房，存放许多式样老旧的游戏机，大部分都已被淘汰，封锁在灰尘和蛛网当中。
　　“好。”A40简短回应。
　　法洛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现在并非是徐炀在提醒她，而是她正在审视徐炀一样。
　　“黄蜂姐！”他们十分开心。
　　枪手还是端着那把大狙击枪“铁砚”，看到A40攻来，他右手抓枪，左手从盔甲腰带上拔出一把离子短剑，做出反击。离子武器的破甲能力和攻击效能过高，A40不愿硬拼，和他周旋。
　　黄蜂一言不发，然后拿手枪朝他们不停射击，这些黑帮与黄蜂早已熟识，绝想不到她会对自己开枪，黄蜂先杀掉平时印象里动作快的，然后再解决那些素养不够的，连杀7人。
　　被徐炀提醒后，法洛莎正式收回她的玩乐之心。
　　如今由于魔女数量过多，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几乎每一项有记录的魔力都同时存在持有者，而且上一任死后，几乎下一秒在世界另一个角落就有魔力继承者出生，同时还有无数之前从未存在过的魔力涌现出来。那些最强大的魔力持有者，放到历史上都能成为各个时代的“女皇”。
　　“请赐教！”
　　“我想陪你。”A40说，“这是约会吧。”
　　“您好！给我一把手枪！”黄蜂伸出自己的右手。
　　战斗从来没给过A40这样的感觉，它不觉得自己是在和黑道作战，而是走在一场电子编辑的梦境当中，如果仿生人也会做梦那肯定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有点像。”A40什么都不能说，黄蜂追问它就闭嘴。
　　“罗洛。”黄蜂说。
　　“从今天开始到9月1号之前，每天都要约会。”黄蜂头也不转，“好吗？”
　　法洛莎对魔女的吸引力更强，她有希望把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魔力持有者全都纳入麾下。
　　A40一路跟上，拿着刀，遇到黄蜂应付不了的，A40就从旁出手，动刀斩杀。如此屠杀了整个仓库的黑道。
　　另一套是西服正装，苍白衬衫、黑色长裤、漆黑领带，价值资金2万。平时在尼斯托公司中漫步的时候她会这么穿，这种时候她感到更加自信、干练，更有职业素养，这是极端的公司主义世界，必须有一技之长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存，而法洛莎一直为自己的个人能力感到骄傲，也就意味着能胜任一切挑战。
　　一套是古典皇女服装，华贵、色彩美艳，长袖宽袍，再加上订做的琉璃冠冕、珍珠手环和黄金项链，找徐炀借的钱，价值资金15万。法洛莎经常在召见小魔女的时候穿这样一套服装，和她那神秘难测的阴沉气质相衬，这种衣服让她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她想控制广袤的大片土地，强迫人类服从和劳动，让魔女们拥戴她成为新神。
　　在她那个年代，人类数量不过2亿，魔女约数万之众。现在人类达百亿，魔女的数量同样锐增到百万。
　　这家伙是谁？A40扫描到一个可疑身影，一个披甲枪手站在街对面，默默看着黄蜂。但A40没问，而且一下就明白徐炀为什么叫它小心行事，监视太多了。
　　A40敲打着键盘，黄蜂絮絮叨叨，把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像把A40当成了一个用来抛洒情绪和幻觉的超大垃圾桶，而A40也耐心地在自己的存储器里重新分区，从50T的记忆磁盘里划了一个25T大的分区，专门用来装填黄蜂跟它说过的那些话。
　　披甲枪手动作奇快，穿着那么坚固的重甲也能执行战术闪避动作。
　　她现在有两套服装。
　　罗洛单手抓住A40，把它遥遥抛掷出去。
　　而且由于物理学和天文学的发展，在过去开发非常有限的引力、磁场力、能量转化、分子操控等魔力，会在现代爆发出空前的力量。她们在公司的实验室里永远成长不了，一辈子都是下位魔女，法洛莎却可以重建她们与星辰的联系，将她们擢升为女皇。
　　“再见！”她朝壮汉的心窝开了一枪，枪响过后，壮汉满脸错愕之色，缓缓倒了下去。
　　“你在干嘛？”
　　她走进去，对自己看到的所有黑帮分子开枪射击，子弹打空后就抛掉，从死尸身上拿枪，直奔仓库深处，把见到会动的人全都射杀。
　　一直来到仓库尽头，这里有两台游戏机通着电，是一种可联机的格斗对战游戏，黄蜂把电灯打开，坐在其中一台终端机前，让A40使用另一台机器。
　　保险箱被工业采矿破碎机绞成了碎片，剩下金枝和箱体的碎片。
　　“好。”A40跟上黄蜂。
　　黄蜂的监护人步步紧随，一言不发。
　　“这不是人类能做得出来的。”A40总算判断出来。
　　“我很期待。”法洛莎神色仍是没有变化，喜怒不形于色。
　　……也许把她送回那个欢乐的信息茧房对人类来说才是好事。徐炀暗想。
第143章古老联系
　　荡秋千，玩旋转木马，看电影，吃冰淇淋。
　　“那个，这是我送你的礼物。”A40取快递，打开一个叫“小蜜蜂出笼记”的小游戏卡带，交给黄蜂。
　　“真是乏味的礼物。”黄蜂毫不领情，她喜欢欺负A40，而A40也时常表现出消极一面，“你就不能和我办吗？”
　　“可是，我没有雀……”
　　“没有雀就不能做了？雀岂是如此不便之物。”黄蜂倍觉不满。
　　A40逃离黄蜂，去和罗洛练习斩子弹之术，打从退役之后，罗洛就很久没有充分地放松过筋骨，A40越来越成为一个称手的沙包，适合他重新找回当初的感觉。
　　“嘴严的家伙，可惜只有上面严。”
　　“但你也不会顺她的意去毁灭世界的。”徐炀道，“你只想利用她。”
　　小游戏是徐炀在深层匿名网路上扒的一个开源项目，剧本则由法洛莎编辑。
　　“我们一直都很公平……你变得认真了。”罗洛察觉到黄蜂的变化。
　　她摇晃手里的金枝，法洛莎运用神力，从手中沁出海水，将树枝湿润，再将湿润后的金枝放于小型泥土平台上，很快金枝生出荆棘与毒刺，散发出暗紫色和碧绿色交织的氤氲气息，代表森林之主已经借金枝产生联系，可以与之沟通。
　　她往前一扑，抓住屏幕两侧，对这无上愿景甘之如饴，终于有一个故事写的和她的想法一模一样。在结局最后，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我当然会让她到临死前的瞬间才发现这一切只是谎言。”法洛莎离开。
　　法洛莎原本可以靠神座的力量，如同召开朝会一般与远古神秘者沟通，但那太过张扬，只在早先法洛莎特别自以为是的时候才用过一次，现在不再逗弄那些古老存在了。
　　奶奶的，打个破游戏也得死是吧。黄蜂暗恨不已，踢了一脚终端机。
　　我要你去成长，然后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怎么想到……”森林之主无法抗拒这个条件。
　　夜半上厕所的时候，罗洛仍然监护着黄蜂。
　　画面结束，游戏卡带内容清空，自我格式化，她把线从终端机上拔出来。
　　“从列岛洲北上……”
　　“毕竟我是赛博时代的魔女。”
　　“让我出任务吧。”黄蜂说，“我可以把整家军火贩子商店重新变出来。”
　　“耐心。”罗洛背靠在厕所门口，“等待部门的指示。”
　　A40蜷在黄蜂身侧，抱住双膝，不断发抖，旁边散落着黄蜂使用的道具。
　　我是你们的新神。”
　　“我会释放日之炎多，让它去北方极点解救你。”
　　工业园有一个大房间原先作为消防器材仓库，被法洛莎征去做自己的实验室和神龛，严禁任何其他人进入，把摄像头也拆了免得徐炀围观，在那里法洛莎要执行自己的登神计划，如果被观测的话会很麻烦。
　　“按你现在的做法，你只会烂死在角落里无人知晓，可悲且无意义。
　　“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法洛莎说。
　　“你知道错误危机，出现过高的魔力读数，大家都怀疑真的存在一个实力超常的魔女，各公司提前启用秘密武器，它们可不会自己躺回去……下一场公司战争会血腥又难看，我们需要命令现实的帮助。”
　　重进游戏，她让小蜜蜂逃离卫兵，跑进光束当中，很快也被卫兵察觉，小蜜蜂身上的炸弹被引爆，灰飞烟灭。
　　“对，我会让日之炎多从大海中升起，一路往北，用烈火和阳光开道，踏过京都无限的岛屿，踩平地面上许多公司都市。我们保护它，让它不会停下，一直到极北方，将你从极寒的痛苦中释放。我想，疲惫不堪的你，应该会想莅临列岛洲，此地被大海环绕，岛屿众多，气候温暖，很适合你重新培育实力。”
　　去哪里都是一样受束缚，这有何意义呢？
　　她知道套路，操控小蜜蜂飞入光芒，然而出乎预料，她看到的却不是任何希望、救赎或谎言，而是一段血腥的结局动画——
　　随着小蜜蜂完成一项又一项工作，待遇越来越好，场面也不断切换，小小蜜蜂在反复历险中积累功勋。
　　“金枝在这，受到开发，城里一定有你的信徒，我可以从他们那里抢。”
　　“我没有雇主。”A40说，“我是典型的自雇个体。”
　　很快将这个游戏几近通关，小蜜蜂遇到最终决战。
　　金枝的光芒突兀变得更加强烈。
　　黄蜂长久地思考。
　　她耸耸肩，每次玩这种游戏她的脑神经同步系统都会严重出错，不到3分钟就得下机。
　　晚些时候，黄蜂和A40办完了事，她点起烟，问它：“你的雇主到底是谁？”
　　目前忠诚的魔女追随者仅有3人，还需4人才可以进行第一次仪式，由于法洛莎已经吞噬过古老神明，体内已经蕴含了神明的潜能，倘若法洛莎所料不虚，仪式的结果会把她彻底转化为一个次级神明，具有部分法洛莎自己的神力。
　　我要你耐心等待，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而我无条件支持你的想法，无论它有多癫狂。
　　“……我什么都给不了。”
　　她往后一仰，两脚架在终端机上，用左手拉出后脑勺头发深处的数据线，将它插在终端机上，预料之中的心灵场景变化却未发生，荧幕切换到了一段通信。
　　“你好，这是一个经过编辑的程式，你只需要通过终端机的摇杆和按键来表达你的想法，并做出选择。”
　　“现在，我是极少数能和日之炎多沟通的存在，”法洛莎说，“一旦我将它解救，以它的智力，会信任和服从我。它的体型、热力和太阳权能都足以支持它去极北之地，打破你所忍受的束缚，让你重新得到复苏。”
　　“你打算用什么条件诱惑我答应你这些蛮横、无礼又可耻的要求呢？”
　　整座房间被照亮。
　　这次可以投奔大善人了，这是哪家公司在给我发邀请函呢？黄蜂暗想。
　　杂色气息中响起衰老沙哑的声音。
　　小蜜蜂就夹在当中，面临第二次抉择。不过此时的小蜜蜂比开局那病恹恹、虚弱无力的形象要精神不少，积累的金币和积分也更多。
　　黄蜂所需要的就是这个。她喘着粗气。
　　当初的那道光芒已经化作了一个超然于世、神明般的存在，正和卫兵为代表的军团对战。
　　“不是错觉，的确如此。”黄蜂起身冲水。
　　只有鼓动黄蜂去配合黑火，让她锻炼力量，同时又培植她的叛意，确保她的立场。
　　“你可以的，我需要远古仪式用具和露滴。”她说。
　　她需要一个足够恶劣、比她还恶劣，对这个世界怀有足够破坏意图的极恶存在。如果真有这么个人，黄蜂会毫不犹豫地投奔。现在那个人捎来了讯息。
　　“……你比1千年前更加聪明了。”
　　“只要你们待我公平。”
　　黄蜂走回仓库深处的游戏机，将“小蜜蜂出笼记”的卡带放入游戏终端，跳出一行提示，要求黄蜂与终端接线，指出这是一个虚拟现实游戏，需要玩家接线游玩。
　　原地盘旋30秒后，画面右侧的卫兵给它发布任务，黄蜂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想到这是一个惊人简陋的破烂冒险游戏，拒绝恐怕还得吃枪子，为免遭受折磨，它选择为守卫工作。
　　远处的罗洛听到动静，回望黄蜂在玩虐心的小游戏，不以为然。
　　“是你……”森林之主识别出法洛莎的气息，“……吞噬神明的魔女，拿了我的金枝，想做什么？”
　　A40看来也只是别的公司派来接触我的，真恶心，这游戏也真是了无趣味。
　　“哦。”黄蜂需要的正是这个。
　　“别急，我还要你加强我们誓约奇迹的力量，达到能够让誓约成员从灵魂层面发起沟通的效果。”
　　“我无法送给你。”
　　小蜜蜂在笼中飞翔，黄蜂胡乱拉着摇杆和按键，它也上下晃动。
　　小蜜蜂飞离行星，从星空的高度俯瞰大地，在它的注视下，地面上每个人都被残杀，每个魔女都被粉碎，每个城市、每个公司都化入虚无，宇宙和群星都逃不过对现实的无情命令，小蜜蜂对自己痛苦的过去完成了复仇。
　　现在的黄蜂完全是个负面资产，全然累赘、难以控制，尼斯托公司还没到黑火革新那般财大气粗的地步，愿意贴巨额资金来维护黄蜂。
　　这可是比她目前的心理状况还更加意识流的混沌图景。黄蜂操纵小蜜蜂往右侧飞去，直扑卫兵而去，很快就被反击秒杀，凋零。
　　“种子埋下之后，未来就可以收获。”法洛莎说，“我将登神，黄蜂将谋求与黑火合作，得到新的地位。然后未来我们再度见面，那时她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另一边，在工业园，黄蜂与终端机接线的过程中，徐炀收集了她的脑波活动，确实是一团乱麻，黄蜂的思维异于常人，她平时能正常交际和决策，但这只是她出于生活惯性一直在演一个正常人，实际上她完全可能重要时候来次大的，只发最关键的那一场病。
　　黄蜂看得浑身燥热。
　　黄蜂愣了下，荧幕上出现一只小蜜蜂，是仿照8bit像素游戏制作的简陋画面，此时它正被卫兵严格地监管，一道光束出现在画面左侧。
　　金枝开始颤栗。
　　“我不会出卖我的信徒。”
　　真正的“命令现实”，俨然宛如天神。
　　法洛莎伸手抚摸金枝，将它举到高处，它的光芒迟迟未灭。
　　“那么，这代表你答应吗？”
第144章海底漫步
　　经过漫长的逃跑、抗争和战斗，森林之主还是没能逃过一劫，人类将它最后的藏身处也找了出来，并把它制服。
　　森林之主的本相跪伏在极点科考站的冰天雪地当中，在北方军工出资设立的站点当中遭到收容，它将头埋进干枯的前蹄当中，身上覆盖着厚重的冰雪，犹如一座苍白棺材。
　　每日4次，超量的镇静剂和营养液被打入这头远古生命当中，在它的腹部有一个开放型伤口，连接着巨大的榨取机器，从森林之主体内收集生命力的精华，这种精华凝聚了生命力与半神力量的本质，足以治愈任何严重伤势和疑难杂症。
　　大型穿梭机不断往返于该科研站点和5公里外的军事基地，用于输送人员和物资。基地配备了军械库、自动化军工厂、穿梭机航空站与多个火力支援平台，配备中短程导弹和高频电磁束武器，还有现实校对码验证器，用于侦测现实操纵者对站点和基地的影响，种种防御措施得到强化，使北方军工能不受干扰地持续开发森林之主。
　　在经济动能持续萎缩的今天，从远古生命身上渔利仍然是件旱涝保收的事。
　　他们还故意在网路上释放森林之主的信息，勾引它的追随者前来尝试营救，然后再将他们通通杀死，削弱森林之主的秘仪团。
　　也正因这诸番折磨，森林之主急切渴望自由。
　　“你说过，四星图是星辰、众神、魔女和人类的位置，也就是说，即便像神明那样强大，头上也还是有繁星笼盖，而从它们的高度俯瞰下来，神和魔女都像蚂蚁一样平凡。”
　　“不是，另一个大的，快送到了，你怎么忽然想去海底游荡。”徐炀切换到订单界面，货船已经在白岛泊港，不日运抵。
　　此外就是收集露滴，吞噬服用，以及组建自己的秘仪团，举办一轮又一轮登神仪式，剔除法洛莎身上易朽的部分。
　　“别这样盛气凌人，我们的命运是相联系的。”徐炀说。
　　徐炀只觉得柔软、娇嫩，还有香气扑鼻。
　　再煎熬3个月……就能从无尽的束缚和痛苦当中被释放出来。
　　“为神本质”和“为神表象”都很关键。本质就是神力，表象则是追随者对新神的集体想象，构成了神明的外皮。
　　“……那样最好。”森林之主回应。
　　露滴是信念的结晶，经过本地人的熏养，现在应该已经有了不错的品质。
　　要增强实力，继续吞吃神明的肉块自然很有用，铃木之泉家传神社里的那个，也只是神明过去巨大质量的一小部分。好在如今工业园附近驯养了不少海裔，它们身上也带有神力残渣，全然成为养殖场一般，等到滋养壮硕了就可以分开进食。
　　魔女战争后，公司拆除所有教堂，本质就是把里面所有的神明残块给摧毁掉，避免魔女通过接触神明来获得擢升。但法洛莎知道，泰西洲应该还有一些教堂留存，公司内部肯定也有魔女同情者，或者想利用神明达成目的。
　　“匿名号？它不够大。”
　　沟通完毕之后，法洛莎安排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是啊。”法洛莎松开手，在后面扶着徐炀的肩膀。
　　法洛莎抵达徐炀处，他正在办公室内规划未来。
　　贪婪的神明铸造古老神座并占为己有，垄断神之权威，叫诸野心家只能望位空叹，躲在历史背后，看魔女和人类争夺兴衰。
　　“这样一来，鼠人在地下也能看到光明。”徐炀将金枝收好，“摆脱饥饿，之后就是要推广教育和卫生。”
　　登神之路，必须慎之又慎……
　　或许法洛莎能做到，1千年前她凭着机警、乖巧和谎言很快在神明的教会当中爬到高位，成为最适合刺杀神明的人选，那时起森林之主就开始关注她，并暗中为她的逃亡引路。
　　“你怎么敢？”森林之主无比困扰。
　　“你真的对蚂蚁一样的芸芸众生很感兴趣呢。”法洛莎趴在徐炀身后，环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
　　它们采集于曾经枝繁叶茂的黄金树林，树林作为圣地，位于泰西洲密林深处，然而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的拓展，树木皆被夷为平地，留下金枝散落在世界各地。
　　卡尔多王室及其后人化作的鸢尾集团，倘若记得自己的恩情，倒是可以接触，并利用他们的资源探索教堂位置。法洛莎暗想。可惜人类往往善变，还是要准备足够打动他们的诚意才是，就像对付森林之主一样。
　　只要把森林之主的追随者通通杀死，露滴中的信念杂质就会被逐渐剔除。若法洛莎吸收得当，她能把露滴里的神力变为自己所有，让她的伟大力量更进一步。
　　“……我可以赠给你一切……”森林之主透过金枝向法洛莎低语，“但……时间呢？什么时候。”
　　“我所求的何其简单。”森林之主低语，“宁静。但人类不会给予，可即便到你身边，你也不会交付我相应的安宁。”
　　“会津城内确实有我的秘仪团。”森林之主发出压抑的呼吸声，像大团纸张被揉搓，“在二十六号高地深处，岩城废弃公寓群，7栋B座，他们的信念在那里化作露滴。”
　　“诸星辰就在那里……所以我们必须前往。”法洛莎喃喃道，“但那样会很辛苦，所以，这一路上都不许离开我哦。”
　　力量和智识，这是法洛莎最大的渴望。她漠然凝视过去1千年里发生的种种，包括现在这一社会的混乱，她现在全身心都准备好追求强大、独一的尊贵地位。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我会给予你宁静，永恒的宁静。”法洛莎说。
　　“我们有。”徐炀道，“穿梭机。”
　　“当然。”
　　“我想找你要一样东西。”法洛莎说，“一种能够穿行在深海当中的载具。”
　　金枝上的毒刺和荆棘回退，树液也随之干涸，森林之主就此断开联系，法洛莎知道它能维持这么长时间的沟通已经是个奇迹，在寒冷干燥的极北地区呆了那么久，是棵树都该死了，而森林之主还坚强地活着。
　　“有什么联系呢？蚂蚁是蚂蚁，”法洛莎从后面将手伸到徐炀面前，遮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低语，“往巢穴里浇开水就会成片死绝了。”
　　“所以，”徐炀转头，将她揽进怀中，“我们这些‘蚂蚁’一般的存在，要做的是协力打造一支足以驶向星河的舰队，而不是互相伤害。你必须把视野拔升到如此之高，才能看到更遥远的未来。”
　　“明白了，感谢你的信息。”法洛莎点头，“我会让他们死得利索一点。”
　　森林之主不想提起这份过去的恩情，因为它知道法洛莎的本质是极恶的。但它也不后悔过去曾经施恩于这么一位魔女，毕竟现在时过境迁，反倒她有机会对自己伸出援手。
　　唯有自己变为次级神，才能压制现已吞食在体内的那头古老神明，它时时刻刻聒噪、喧闹。叫她每时每刻耗费着不凡的精力去控制它，若非法洛莎有着惊人的毅力和耐性，她定会陷入疯狂一途。
　　早先大采购期间，徐炀从苏维汇金属公司订购了一台“君王级”大型穿梭机，它是不折不扣的战争巨兽，花了580万资金买的。它不仅能搭载20人，是匿名号的两倍，还配备多门火炮和导弹，战力十足。虽然不是专业潜水艇，但它的最大下潜深度也能达到1000米。
　　“你一定想过一个问题，”徐炀没有动弹，“魔女的力量来自星辰，那么星辰意味着什么？”
　　“有件事希望你明白，我能做到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森林之主、日之炎多、法洛莎，无论如何都会形成一个难以被击破的神秘侧同盟。
　　“3个月内，”法洛莎说，“我许诺你，3个月内，日之炎多就会被释放，然后被遣往北方。”
　　“现在，有了金枝的帮助，即便黑暗无光的地方也能种地了。”她把金枝交给徐炀，“它是神力的载体，不像其他植物那样贫弱，不需要光芒，自己能放出力量。”
　　法洛莎将不再发光的金枝握在手中。
　　未来，它会成为尼斯托公司作战体系的重要核心。
　　“去海中逛逛而已。”法洛莎解开衬衫扣子，“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尽，该办正事了。”
第145章第一次电台
　　法洛莎穿衣离开后，徐炀留意时间，到莎莉首播的日子了，作为鼠魔女电台主播的首次登场，莎莉已经对任何问题都做好了准备。
　　鼠人通讯电台是赛丽塔她们提供的，先锋主义的游击队目前扎根在白象洲，所以信号连接的也多是白象洲的鼠人聚落，那里尚有大片乡镇与农村地区，可供鼠人藏身，更有许多鼠人被非法雇佣。
　　白象洲各公司喜欢鼠人这种繁殖快速的劳动力，为了掩盖事实，他们和其他公司一样不承认鼠人的存在，被遗忘的鼠人遭到极残酷的对待，全然被视为奴隶劳工，没有最基本的生存权利，朝生暮死。
　　莎莉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大群境遇窘迫的鼠人，她坐进工业园为她准备的电台室内，提心吊胆，准备了无数份讲稿。
　　全世界唯一的鼠魔女，空前绝后，她认为自己身怀使命。
　　徐炀和莉拉在后台帮忙测试设备。
　　又过了半个小时，节目就结束了，谢伊看着电台被关上，心满意足，哭着蜷缩在窝棚一角。
　　谢伊舍不得把妈妈吃掉，跑回矿道角落，偷偷朝柔软的土壁底下抠挖，挖出一个小小的窟窿，将手上的营养膏都埋进去，再将土回填，细细拍好。
　　“城市贫民窟、大型鼠人洞穴、劳务市场、农地，都有鼠聚落和相应的通信设备，”莉拉说，“通信点达到150个。我尽可能预先将消息散布出去，提醒它们电台重新启动的事实。根据预计，首播对象达到5千鼠人。”
　　谢伊低声念着，脸上泪痕未干，把它所有的想法化作编码和文字，向莎莉的频道发去。
　　她本来办了30分钟就要结束直播生涯，在徐炀的强烈要求下，她才勉强维持，说出违心之语——说自己会回应那些怪话，说自己特别喜欢大家，说鼠鼠们都很可爱。
　　各个鼠人族群活跃起来，它们栖身于废城暗巷、污水毒气之地，三五成众，群鼠共用一部电台，期待着传奇般的鼠魔女主播初次发出声音。
　　莎莉，带我们走吧，莎莉——
　　窝棚里还有数量和他们相近的人类矿工，此时也好奇地来凑热闹，站在鼠圈外面一点的地方，踮起脚尖、侧耳聆听。
　　……凝视。
　　在最开始的半小时内，刚说完自我介绍，莎莉就收到无数鼠人的谩骂、质问、侮辱和污蔑，节目直接爆炸，几乎办不下去，鼠人的恶毒和卑琐一览无余，接入电台的鼠人全都在尽其所能膈应她。
　　鼠人的活动在世界各个区域都销声匿迹，但在消息闭塞、与世隔绝的白象洲乡村与山区，它们的存在则是个公开的秘密，被孔雀-崔斯坦集团旗下的精密矿业公司所雇佣。鼠人繁殖快、温驯、愚蠢，是最合适的劳工种族，成本也很低廉。
　　“我要给鼠小姐发消息。”谢伊压低声音，“但我不识字。”
　　它们本想听下去，可透过缝隙，外面亮起巡察无人机的灯光，谢伊立刻扑上去，把电台声音关死，鼠人们一下全都听不清鼠魔女在说什么了，但它们仍懵懂地听着，进行各自的幻想。
　　每条鼠人幻想中的莎莉形象和台词都不一样，它们在静谧当中聆听整整30分钟的直播，在无声中享受来自鼠魔女的关怀。
　　鼠人们从未听过如此真诚的话语。
　　鼠人中也有魔女出现吗？
　　灰毛鼠人谢伊，一个平凡的鼠矿工，也在其中。
　　另一边，在数千公里外、会津城的尼斯托工业园，莎莉经历了漫长的1小时电台主持，不得不提前结束第一次通信。
　　“谢伊，你在干什么鬼。”一个皮毛斑白的鼠人爬起来，它比其他鼠人聪明很多。
　　“一定也是骂人的。”莎莉恶狠狠地说。
　　“有新的留言呢。”徐炀忽然注意到电台信箱的变化。
　　窝棚里的鼠矿工们看着彼此，发出细碎的吱吱声，有的发出低低啜泣，旁边的人类矿工们尚未知道它们为何如此激动，他们昏昏欲睡，等着明日的劳动。
　　这片矿区气候酷暑，地质活动频繁，矿缝中时有热液与天然气泄露，易发火灾、闷热潮湿，挖矿机器人不易保养，相较之下，人类和鼠人的劳力成本还要更低。
　　此时，在白象洲无数个偏远角落、不为人知的隐秘地带，不少鼠人得到了这一消息。
　　在徐炀授意下，莎莉将着力于安抚鼠人们疲惫、焦虑、狂怒的心态，指导它们如何更好地生活，寻求团结和进步。
　　即便佝偻丑态的卑微鼠鼠，也能被沐浴圣洁光辉的鼠魔女垂怜，这是何等的荣幸。矿坑里的鼠工友们决定，每个晚上都要聆听莎莉的声音。
　　“莎莉的首次电台通信，会有效吗？”徐炀好奇。
　　它满心期盼着鼠魔女的形象，会有多美貌？多强大？多神奇？
　　“如果是骂人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它们通信了。”莎莉不安地摇了摇耳朵，她垂头丧气地坐回到电台荧幕前，打开那封留言。
　　鼠魔女的公开首次电台通信！这个消息叫谢伊心里产生一丝悸动。它没听说过什么电台主持，但听说世界上存在实力强大、能够改变现实的魔女。
　　为了保密，徐炀将环境调试过，通信地址也已伪造，防止被查出源地址。
　　“首播啊……”他看着时差，现在白象洲是夜晚11时，直播将在12时开始，那时鼠人们应该放工了。
　　终于，重新听到了鼠魔女的声音，可这已经是30分钟后的事了，谢伊这时候才开始惋惜自己没听到前半个小时内的节目内容。
　　“也许是夸你的。”徐炀说，“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
　　走到营养膏出料口，它像撒尿一样断断续续喷出五六节手指长的营养膏，粉乎乎的，谢伊觉得那就是妈妈。
　　谢伊站在同伴们当中，怔怔地看着这部电台，从中发出天籁之音，就像妈妈回到了它身边，此时它方才明白，仍然有人挂念着它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居民，莎莉的声音犹如照进晦暗生命的一束光。
　　之后，她也不再接进那些黑泥般的鼠讯息，只是随意说说生活和日常，然而莎莉也完全是应付，全然讨厌那些遥远之地的陌生鼠鼠。
　　“你说，我来打，简短点。”它知道谢伊之前刚失去了母亲，觉得这鼠人今天值得一点关心。
　　她感觉浑身难受，又无比恶心。
　　待到巡察无人机远去，谢伊爬到电台边，稍微调大1格音量，其他鼠人们没有阻止它的动作，只是屏住呼吸，伸长耳朵，聆听鼠魔女的一言一行。
　　在白象洲北部的卡勒布山区，鼠人和人类劳工被混编，从事最低端的体力工作，也就是挖矿。
　　明天、明天我也会聚集在这里的。谢伊默默擦眼泪。鼠魔女小姐，我好喜欢你啊。
　　“5千同接，那也了不得，可惜它们没法给莎莉打赏。”徐炀道。
　　“还有1小时就开始了。”莉拉望着电台室，鼠魔女莎莉的声音将传播到无数鼠人耳中。
　　“根本没有鼠人会喜欢，根本没有鼠人想听。”莎莉向徐炀抱怨。
　　鼠人中的魔女，定然有鲜活、明亮的形象，与鼠人们无法想象的神奇科技接轨，生活在无比的幸福当中。
　　此时，精密矿业公司的鼠矿工们悄悄地聚集起来，从窝棚里找回祖先留下来的电台，给它塞上电池，静静等待夜晚的到来。
　　“那——那个，大家好。”一个结结巴巴的女声响起，“我的名字叫莎莉！我是鼠人中的魔女！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电台！”
　　鼠人们禁不住开始啜泣，即便它们实际上什么也没听见，但它们已经在幻想中得到了鼠魔女的救赎，仿佛她已经穿过电讯号来到它们身边。
　　窝棚里的鼠人们不断发着抖，抓挠自己的毛发。谢伊也浑身打颤，它脑海中立刻开始幻想可爱鼠人小姐的形象，一定不像纯粹的老鼠，会有漂亮的形貌，说不定能直着身体走路，也许有一对巨大的老鼠耳朵，也许没有。
　　“……啊啊……没事的，说怪话也没问题的，我还是会念出来的！毕竟我就是特别喜欢大家嘛，我想一直陪大家说话。大家都是非常可爱的鼠鼠呢，是我的同类呀！”莎莉的声音再度响起。
　　谢伊的妈妈昨天累死了，然后被其他人拖走，丢进了营养膏制造机里，于是吃饭的时候，它很早到场。一到饭点，它就从采矿机器上跳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取营养膏的地方，矿灯在顶上摇晃，映照千百张疲惫不堪、沾满灰尘的面容，它排在队伍中段，焦急等待，半晌才轮到它。
　　之前一个人类劳工到镇上去采购，回来的时候向鼠工友们谈起了这回事，他自己也是从镇上的鼠人窝点里听说的，有个声音预告了鼠魔女将在今晚通过电台向所有鼠人通信。
　　它不睡了，爬起来，摸索到电台旁边，悄悄启动电源，盯着黑暗中的微型可视化界面，执拗地敲了起来。
　　因为没有吃东西，谢伊晚上是饿着肚子下矿，到了午夜，它拖着酸累的身体回到窝棚里，其他鼠人们神经兮兮地围着电台，把破烂门窗关紧，用尽家具把它堵得严严实实，黑暗中亮起无数只碧绿色的眼睛，盯着电台看，等待它发出来自鼠魔女的声音。
　　妈妈，好好休息吧……
　　长久的凝视。
　　莎莉睁着眼睛，一言不发，抿紧了嘴唇。
第146章解决存亡问题
　　情真意切的言辞和告白令莎莉面红耳赤。徐炀凑过去看留言内容，在他看到之前，莎莉抢先关掉了页面。
　　“别，一篇怪话小作文罢了。”她赶紧说。
　　“是正面的吧。”他猜测。
　　莎莉抓了抓头发，她的鼠耳朵一颤一颤，懊恼地按着自己的额头。
　　“虽然是正面的，但我受不了了。”她诉苦，“也许有人支持，可是……还有很多鼠鼠一直在冲我，说我是骗子。”
　　“隔着信号看不见你，只能听见声音，心生怀疑，此乃自然之理。”徐炀说，“但一定也有些鼠人是真诚喜爱你的。”
　　用脱瘾剂摆脱邮票对身心的摧残后，莎莉现在的模样格外讨喜。
　　徐炀打算在鼠村过夜。
　　若是对安久市使用，可以将整座城市、包括会津地下城的一切生命体全都封锁机动力长达30分钟，陷入不可动弹的可怖状态，任人宰割。
　　鼠人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被人类排绝在文明社会以外，痛苦万分，得不到丝毫拯救。可即便是这样生活在窘迫当中的鼠人，却也想尽办法，给自己发来一条条消息，仿佛她真的能拯救它们一样。
　　“我们过去是人类，但却变成了这样。”关万仓站直身体，“我们也许能再次回到人类当中，被人类正眼相待。”
　　徐炀心头一动。关万仓提到的现实操纵者，尚有可公开的情报供查阅。
　　1名就是“樱之魔女”桐野怜世，能力未知，与每代社长在神社中同席侍奉，作为一项古老仪式。
　　“避世鼠族……”关万仓嘀咕，“但我们很穷。”
　　紫乃本身也是热情的动漫爱好者，就职京都无限月度新番的作画监督，对动漫品质有极高要求，确保画风统一，并严禁杜绝任何作画崩坏的情形。
　　莎莉感觉心头有些酸楚。
　　作为中生代魔女，她的能力是“万向止行”，可以让指定区域内所有生命体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这项能力难以从技术层面解读，故而分类为现实操纵。
　　“原来如此。”关万仓趴到金枝旁边，仔细地看着它，几乎能看到那些光芒萦绕着蘑菇的根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催熟它们，“这是什么巫术吗？”
　　莎莉忙完了在工业园的事，回鼠村一趟，得知徐炀在此休息，心怦怦跳。
　　莎莉把骂自己的都删掉，反复看那些赞赏她的留言。
　　这些内容的行文很不流畅，断断续续，符合鼠人的思维习惯，它们习惯反复强调同一个意思，形成独特的效果。凡是憎恨的便是极恨，喜爱的则是拼了命地夸赞。
　　有这两名现实操纵者，加上其他征战魔女，京都无限也有一定战斗力。
　　“我也有回礼。”徐炀将金枝在鼠道中展示，“它是金枝，一种能推进地貌改变、使土壤丰饶的神秘物品。我想让避世鼠族好好滋养金枝，让它成长，然后再获得新的枝叶。”
　　这些消息很有特色，语气谦卑、内容简单、造语浅近，没有逻辑和条理，显得很怪。鼠鼠们也知道自己写不明白，所以反复道歉，用独属于鼠人的笨拙笔法，向莎莉表达出崇敬、爱和真诚的愿望。
　　目前看来，鼠人尤其适合从事技术含量低、劳动密度大的产业，虽然劳心费力，但还是比单纯种地有前途得多，不仅提高生产力，也大大增加劳动回报率，有了资金盈余后，还能投资下一代的教育和医疗卫生。
　　“由于鼠人会通过信息素来传达消息，”莉拉推断，“下一次通信，同接数量将达到7000左右，又会有更多鼠人参加。”
　　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做到……能帮帮它们，哪怕是用声音和定期的陪伴。
　　她跑到徐炀睡觉的地方往里看了一眼，踮着脚进去。徐炀已经睡下，她看了徐炀的脸好一会，先产生了些欢喜的念头，不久又感到难过，她勇敢地坐在徐炀床边，但没有胆子大到叫醒他。
　　“我要准备第二次放送。”莎莉起身，跑去准备稿件，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即便是为了那些真爱她的渺小鼠人，她要坚决地将直播继续下去，守护它们的小小渴盼。
　　紧张……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鼠人们的热情反馈没有停止，电台邮箱里累积的邮件越来越多，鼠人们竭尽全力发来了各种各样的消息，对它们来说这些都很困难，但它们想表达自己的看法。
　　“你和你的同伴，在过去变成老鼠之前是工人，”徐炀道，“显然你也能意识到，工人比农民的劳动产量要高得多，所以最好的手段就是引入工业生产机器，以蘑菇为原料进行加工。”
　　“根据在白象洲的情报，鼠人们经常被一些黑心公司雇佣。那尼斯托公司也可以雇佣你们，当一回本地版本的‘黑心公司’，开设蘑菇加工厂给你们提供岗位。当然，待遇要公平得多。”
　　“瞧，许多鼠人都惦记着你呢。”徐炀道。
　　本不算特别有破坏力的现实操纵，但毕竟她的实力已经超越上位魔女，跨入到统御者魔女级别，故而覆盖范围极大，成为特殊的战略武器。
　　在关万仓的引领下，徐炀在蘑菇田分布最集中的地方栽下金枝，它进入土壤便开始稳固自己，光芒更加明亮和稳定，形成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光环，沐浴其中可感到周身温暖，仿佛正受自然光芒笼盖，时能幻听到鸟鸣风声。
　　京都无限目前有2名现实操纵者。
　　小径曲折，从分叉口一路朝南，徐炀钻入鼠道当中，已经熟识徐炀的存在，哨兵们为他引路，关万仓从暗影中现身。它的体型比其他白毛鼠更瘦高一些，眼睛泛着血红光。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它是某种神的力量投射，具有使大地丰产的能力。”徐炀想到泰阳生物利用金枝去生产害人的夏之丸，“……我们把它从心术不正的家伙们手里夺了回来，应该能派上用场。”
　　“巨企注重魔女和战斗兵器的培养，”徐炀道，“然而鼠人不同，无论魔女还是个体战斗力方面都不足以争胜，必须采取避世、自治的策略，而金枝就给了你们这种可能性。”
　　“未来它会成为地底的金树。”徐炀抬头看，这座地下空洞岩顶很高，可供金枝成长到10米高度，
　　“这对解决我们的存亡问题有用吗？”关万仓感到不安，“等下一代成长，新的一轮冲突又会爆发。我们在过去的大鼠潮里取得过不少战绩，可一等人类回过神来，和我同一代的伙伴们就都战死了，现实操纵者到了，大家都被定住了身形，大家都……被炸死了。”
　　只是，也封杀了原画师的个人特色，紫乃强硬让所有作画都维持在在同一均衡的水平线上，封锁了原画师个人的创造力和灵光一闪设计出来的神场面，只留下每一帧都为均品的工业化番剧。
　　“但那要第一桶金，要一个公司。”关万仓思考。
　　大鼠潮期间，鼠人在全世界都发起攻击，在安久市这边，当初天条院紫乃释放魔力，便轻而易举封止住汹涌突进的鼠族，公司武装随后突入，杀死约3万动弹不得的鼠族，收复公司都市。
　　关万仓尚未见过金枝发挥力量的样子，因而并不言语。它带徐炀回到鼠村，破烂棚屋密集分布，气味熏天，巨大的蘑菇田散发着荧光，妇女鼠和小鼠劳作其间，一派劳碌景象。
　　她体型娇小，不过一米五五，鼠耳带着绒毛，皮肤上有些毛发，但不浓密，明黄色锐眼，全然是个黑皮鼠耳美少女。待到未来公司企划发展，将收发信号的设备和场地进一步升级，或许就能为她设计虚拟形象、走向更大平台。
　　另1名就是干涉50年前大鼠潮的现实操纵者，天条院紫乃。
　　天条院是列岛洲历史悠久的豪门，《退魔书》上还赞美了天条院一族过去对男巫们的照顾。
　　“但愿莎莉能坚持下去。”徐炀将金枝带上，去造访鼠村。
　　列岛洲过去由将军与豪门统治，公司制推广后，豪门也顺势加入到权力层当中，从优裕环境中长大的紫乃，有幸在特权相伴下得到成长和魔力开发。
　　“莎莉把通讯器给了你。”关万仓仍然忌惮，鼠人通讯器是鼠哨兵几十年来维持鼠村不被发现的基础，它们靠这些通信来警告同族远离灭鼠大队，并且在灭鼠队靠近鼠村之前将他们引走。如今凭着莎莉的善意，最终还是有一个人类拿到了通讯器。
　　鼠人们对此诚惶诚恐，立刻打扫干净屋子，找到村里最好一张床给他，给徐炀准备了净水和未受污染的食物。鼠村里唯二的实权人物就是精神领袖莎莉和年纪最大的长老关万仓，徐炀与二者都关系匪浅，自叫鼠人不敢怠慢。
　　莎莉安安静静跑出去，来到蘑菇田里，采摘了一些蘑菇丝，坐在蘑菇地中间，在金枝的照耀下，细心编织出2个形状一样的小小纪念品。
　　1个放在自己兜里，1个送给徐炀。
第147章重返地面
　　醒来之后，徐炀收下纪念品，并没有问赠送的缘由，莎莉也不好意思多说，低头步步离开。
　　他告别鼠村，道路漫长，万事艰难，而徐炀相信水到渠成。
　　“君王级”穿梭机运货上岸，一辆军用装甲车将它拖曳，20名苏维汇金属公司的押运员参与护送，一路将它送到工业园附近的收货点。当它穿过会津城的时候，人们忍不住瞩目，如此强硬的战争机器代表了一家公司的财力和战斗力，而这正是会津城那些小公司所不具备的。
　　莉拉出面签收之后，这辆大型穿梭机正式成为尼斯托公司的所有物。
　　匿名号是护送大家多次脱险的重要载具，然而它也只是中小型穿梭机，缺乏自卫能力，乘员也不过10人左右，与这辆“君王级”相比，就像小鸟和巨鹰的对比一般。
　　“咱们上去转转。”徐炀把门拉开，里面自动亮起灯光，气势宏伟，内饰庄严且精致，令人屏住呼吸，像是走进一座军火库，有专门的弹药仓和炮弹装填机，以小型核反应堆作为能源。
　　一门130毫米口径主炮架设在穿梭机顶部，射程达到6公里，2门30毫米口径机炮位于两侧，用于清扫街道和近距离格斗，赠送备弹2千发。
　　京都无限推广“世纪净土”计划，在其控制下，所有人的行为和踪迹都和他们的个人信用码相绑定，任何违规之举都会被记录，并且在信用码上扣分，影响公司录用、后代入学、购买医疗安保服务等重大问题，在它监督下，安久市成为一个人人面带笑容、和蔼可亲、气氛安定的理想都会，没有人敢制造混乱，他们也热衷于互相检举，提高自己的信用度。
　　他没起过雇人的念头。人类会变心，合成人却容易管理，现在自己开始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心态确实不一样了。
　　在高空飞行时，俯瞰可见城市高低分层，各大公司的巨构建筑自不必说，公司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在其中度过，涵盖了办公室、货栈、宿舍等关键结构。
　　“这在未来一段时间里都会是尼斯托公司大舰队的旗舰，”徐炀下了船，“就叫革新号吧，‘革新’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理想。”
　　被压抑在地下如此之久，总算能亲眼见一见地面了，他们身边的事情实在太多，需要在明朗天空之下好好放松一回。
　　“是，马上。”莉拉温柔回应，立时驾驶穿梭机前往远离城市的阳光沙岸。
　　多辆穿梭机在周围飞行，其外观精致，各具特色，材质先进，涂装更是华丽，象征着机主的富贵，光是看那怪诞、富有设计感的前卫形状都能猜出其价位，很多机型的价格都在千万以上，成为豪富一掷千金的对象，到了这样的繁华之地，革新号甚至一点不显眼。
　　徐炀躺在莉拉怀里，看窗外景色变化。
　　“去海滨。”徐炀打开地图，搜索周围的海滩。
　　在会津城、鼠村这样的地方呆太久，容易让人忘记这个世界的地面是什么样子。
　　导弹发射装置容量则达到6枚，可以购置相兼容的弹种进行填装。
　　她几乎被这样的暴力机器给迷住了，人类为了高效地歼灭同伴真的绞尽脑汁。
　　穿梭机一跃穿过地底通道，彻底驶入安久市的空中航线。
　　“买点便宜的军事合成人好了。”徐炀道，“装2代AI的那种。”
　　通用军事生产标准的成立时间最早，作为公司联盟官方推广的军事系统，它是早期公司联盟“世界一统”理想的重要成果。现在的公司联盟则缺乏对巨企的约束力，只能收缩力量，等待重新领导世界的机会。
　　有“世纪净土”的庇护，安久市的秩序远比会津城好太多，大部分区域都被公司控制，黑帮和犯罪分子没有生存空间，人们的生命安全有充足保障。徐炀需要激活纳米装甲，用云中兽的抗扫描程式避免被世纪净土揪出来，莉拉则无妨，她的正规身份一直在。
　　搭乘革新号离开，它迅速升空，在几乎靠近天空屏幕的地方，飞行于穿梭机航道的最高处。
　　“这只是个开始。”徐炀有如释重负感。
　　“请主人为它命名。”莉拉检查完君王级的状况。
　　当初想着是和所爱之人一起漫步，原本在构想中是和法洛莎一起，现在却成了莉拉陪自己，不过她也比法洛莎贴心太多。徐炀暗想。
　　而在巨构建筑之间的缝隙中，则开满大大小小的商店，商业行为高度发达，粉紫色、蓝色与鲜红色的广告灯牌在低处闪耀，宣传性能优异的人体植入物和精彩动漫，喧嚷而富有活力。
　　天空灰蓝，巨日凌空，洒下灼热光线，透过玻璃，使舱内快速升温，莉拉开启内部空调，徐炀一边搂着莉拉一边欣赏安久市的模样。
　　“我和莉拉坐它去地面转转。”徐炀登上革新号，“安久市有‘世纪净土’监督系统，我可以给自己做伪装，但你们很容易被扫出来。”
　　相应的，一旦信用额度被扣到负数，一个人也就难以在安久市乃至京都无限辖区内生存下去，变得和鼠人一样只能躲躲藏藏，不断逃避世纪净土的管制，这也是会津城人口不断增加的原因。
　　“主人。”莉拉喃喃道，“我们终于做到了……”
　　会津城通往安久市的关口开放后，穿梭机流量很大，交流频繁。仍然能看到那些渴望找到铃川纪衣神秘导师的粉丝，一辆涂满铃川纪衣纪念影像的大型穿梭机正在游弋，光是看着车身贴图都能解锁许多未曾设想过的姿势。
　　“铃川纪衣仍然十分流行。”徐炀朝外看，“提醒我们享受生活的重要性。”
　　真是……热闹。
　　“早点回来。”法洛莎神情未变。徐炀发觉她忽然一下变得很难看透。
　　“该机型有全自动操纵系统，可以做到自律巡航与全自动开火，”莉拉检查君王级的情况，“但最好还需要一名驾驶员和一名武器系统控制员。”
　　“资金是万物之源。”法洛莎道。
　　徐炀走下穿梭机，深深呼吸。
　　君王级和巨企使用的战争穿梭机相较还有差距，主要在防护力方面，毕竟价格不到千万，所以没配备大型能量护盾生成器。不过在大、中型公司的对抗当中已经可以充当主力舰，普通动能武器很难对它造成损伤。
　　目前流行的军事系统以三个标准为代表，公司联盟主导的“通用标准”，黑火革新的“黑火标准”和新泰西洲的“天命标准”，在各自标准规格下生产的军事装备兼容性较强，相异框架内的军事装备则难以互通。
　　“那样似乎也不错。”莉拉眺望前方出口。
　　地面！
　　徐炀忍不住激动地抓住莉拉的手，她露出一个浅浅微笑，将革新号调整到全自律控制，然后亲吻徐炀，他回以热烈的拥抱。
　　“军事武器是不讲道理的，天基武器、导弹无人机乃至一个狙击手，都可以在魔女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她们摧毁。”徐炀道，“所以常规武力和神秘侧都要发展才是。”
　　京都无限主要控制列岛洲北部列岛，众岛之间相隔甚远，彼此之间建立了巨大桥梁，方便通行。莉拉驾驶革新号来到一座宽阔海滩，在沙岸上停下。
　　抵达安久市，赤红色涂装的革新号在天际滑翔，与宏伟的巨型建筑相比犹如一颗红豆，到处都是无比高大的公司商厦，在真实阳光的照耀下映出灼眼强光。每一座大型公司都建立了自己的超巨型建筑，都超过300米高，重压在下方的会津城之上，它们的地底结构成为会津城规划的重要障碍，让会津城的道路变得弯弯曲曲，时常要为了这些地基让路。
　　阳光照在他身上，海风拂面，碧浪卷沙，树木随风摇曳，一派宁静景象。
　　但也无妨，得先完成自己早先逃难期间的一个美好梦想——到阳光照耀的沙滩上漫步。
　　“多么……令人惊叹。”法洛莎在外部观看，君王级大型穿梭机让她感到印象深刻，工业巨兽的技术美学对她的感官来说是一次冲击，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军事装备比任何二手接触都更加震撼，她沉默地环绕君王级走了一圈，这尊巨兽已经准备好为尼斯托公司的利益而战。
　　“多么醉人的景观。”法洛莎不得不承认，“绝对的施暴军械，足以摧毁血肉。”
　　尼斯托公司必须不停发展，直到足以将大家送到地面生存，具有能在公司主义凝视下自保的能力。
　　这才是更合适的家园……
第148章赏金猎人
　　重返革新号，莉拉驾驶穿梭机游弋在海边。
　　徐炀打算在海滩上预订一片隐蔽性强、与世隔绝的海岸，未来用于构筑新的基地，狡兔三窟，不可久留于一处。
　　这片海滩被称为九滨町，有许多可供出售的地点，沙滩广阔而宁静，徐炀查阅资料，发现它被希盛地产公司收购，承包给若叶建设公司进行实际开发。
　　希盛地产是希盛投资集团旗下的重要公司，由本间纪子的长子神林真一郎开创，去年的营业收入达到1.16万亿资金。
　　“希盛……”徐炀看到希盛系的资本，总是不禁想到小岛叶子。历经这么多事件，叶子还是返回到希盛的家中，回到了那位权力无限的本间纪子女士手下。
　　本间纪子是十分强硬而精明的投资人，今年已至135岁高龄，正向人类生理寿命的理论极限迈进，即便如此，也几乎是油尽灯枯，面临着死亡危机，不再露面。
　　她死后会怎么样呢？徐炀不禁感到一丝怀疑。希盛投资集团长期藏在世界舞台背后，支撑多家巨企运转，本间纪子和她丈夫儿女一手打造起来的这个金融帝国，很可能随着她本人的死亡而陷入惊人的混乱，希盛以传统家族式企业运作，却还未敲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沙滩近海的地方平坦，靠内陆的区域则有些崎岖，布满高大、原始的海岸密林，林深日浅，环境幽邃。
　　导购无人机没有放弃追杀，一直将这群武装人员赶到出售地以外的区域为止。
　　它向地面播报警告：“请注意，这片区域正在进行若叶公司的合法商业经营活动，任何试图影响交易、伤害顾客的行为，都会遭到本公司安保部的强力打击。”
　　听到警告，这批武装人员赶紧躲到树林深处，伺机待发，并非乌合之众，而是打算击落导购无人机，甚至打算对革新号动手！
　　她的家族状况盘根错节，子孙占着希盛名下各个公司，野心勃勃，均有强势武装力量和魔女在手，很难靠商业谈判来收场，缺乏和平交接权柄的可能性，必然爆发一场继业者战争。
　　徐炀很快看中一片被巨型原始树林掩盖的海滩，靠海的地方有漂亮、可供自由活动的沙滩，陆地方向则被密林掩盖，可供建设十分隐蔽的半地下式结构，区域面积为6平方公里，折价1350万资金出售。
　　公司无人机离开之后，这片沙滩就可以自行调查。徐炀将革新号停落在沙滩上，这里确实很漂亮，可惜其他人不能来看。
　　——老实说，到这份上，徐炀倒还真想看看本间纪子死后会是个什么情景，定是真正意义上的洪水滔天。
　　知道这里可能存在某些高价值目标，莉拉不断扫描森林。
　　“侦测到其他军事目标存在。”莉拉本能地扫描地面区域。
　　时至今日，“希盛的儿女们”已经变成了“希盛的子孙们”，这一巨大集团囊括千人之众，无不渴慕继承由本间纪子牢牢把持的希盛集团，借助这份巨大的金融资本来实现对世界的实际控制。
　　赏金猎人……
　　“正在申请授权——授权成功。”导购无人机驱动浮游炮的战斗力，暗紫色高能光束朝地面射去，精准轰击他们躲藏之处，引发一阵爆炸，轰得那几个人狼狈逃窜，仓皇朝森林外围撤退，寻找合适的掩体。
　　“十分抱歉，未能第一时间接待！感谢您选择若叶建设公司的地产服务。”无人机向革新号进行通信，“您将购买到白岛上水质最好、风景最优美的沙滩，伴随着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保留地。”
　　既然把他们驱走，自己倒要看看这里具体藏匿着什么样的对象。
　　徐炀编辑消息，要求导购无人机离开，留下他们在这片沙滩休整一段时间，不要打扰。
　　徐炀向它征询相关投资推荐，只见九滨町海滩分为两个区域，核心区域有大片已建立的别墅区、度假村、私人观光海滩、海水浴场和沙滩酒店可供收购，均价达到每平方米28951资金。
　　最早一批追随本间纪子的孩子都是真正的实权人物，继承顺位也很合适，可在延年益寿方面都未能胜过母亲，先后离世，错失继承希盛的机会。
　　“不要只停留在口头驱逐，请贵司实际行动。”莉拉通信。
　　“……有其他人在这。”莉拉从穿梭机上找到卡珊卓彗星，端着枪朝森林瞄准。
　　敲定选择之后，一台导购无人机从远处飞来，引导徐炀他们前去确定的地点。这台无人机的外形轮廓类似眼球机器人，不过拖着一对叶状武装翼，它们可以变形为浮游炮，一种可以离体运行、自由开火的能量武器。
　　导购无人机发来一个礼包兑换码，可以交换一艘价值59.8万的精美帆船，用于在近海的地方钓钓鱼是够了。鉴于此，徐炀也没有追责，而是关心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徐炀出生和工作在夏地区的鲁宁府，近山远水的地方，对海有种念想，如今到了真正的海滨，确实感觉很惬意，但还是没能达到心中的完美，尚不如埋在海底的尼斯托工业园。在海底通道，可以直接透过玻璃幕墙看那些奇形怪状的海底怪胎。
　　对方跑的速度不快，倒很容易被追上，隐约可以看出是个衣不蔽体、身材极佳的漂亮女人，跑向丛林中一座幽深的地穴洞窟，一头钻了进去，对徐炀他们极度害怕。
　　靠近目标地点，莉拉却提前降速。
　　探索到革新号靠近，若叶建设公司的智能服务机器人请求接入。
　　在她的感知捕捉下，徐炀调用革新号的监控器，确实扫描出密林外围鬼鬼祟祟的6名武装人员，正以分散队形前进，似乎在搜索这片森林。
　　难道这片密林里藏着什么高价值目标吗？徐炀暗道。看来不止自己看上了这片树林丰茂、隐蔽性出色的荒芜沙滩，还有其他人躲在这里。
　　神林真一郎作为希盛地产强力而富有魄力的经营者，垄断列岛洲大部分地区的商业地产开发，原是本间纪子最适合的继承人，但他根本熬不过自己的母亲，死在75岁那年。
　　远处修建了大型防污堤，它犹如一堵白色波浪状围墙，把人类制造的巨量海洋垃圾挡在外面，留下一大片清澈见底的湛蓝海域，自动两栖清洁无人机正在水体当中穿梭，清理渗透进来的受污染海水。由于环境污染问题，渔业日益衰颓，人们倾向于消费工业合成的鱼肉，而非携带不同程度辐射的海鲜。
　　“十分抱歉。”导购无人机向徐炀他们道歉，“我司未能对待售区域进行足够的清空和消杀，鉴于此，请收下我司的补偿，以为诚意。我司保证以后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确保您的优质体验。”
　　“尊贵的顾客您好，这里是若叶建设公司的投资顾问，欢迎您游览九滨町！这里有白岛最优秀、风光最美丽的海岸。若叶建设公司，为顾客体验负责。”
　　这是片人造的天堂。徐炀在沙滩上逛了逛。为了吸引顾客，公司把垃圾挡在外面从而构成海景，海浪拍岸，却没有海洋生物存在，他穿着靴子，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革新号自始至终保持距离，徐炀暗中扫描这些神秘的枪手和战斗员，虽有抗扫描的植入物，但也存在部分有效数据反馈，显示他们属于独立的赏金猎人团伙，专门捕杀赏金榜单上的重要目标，用于换取资金。
　　“地上那队人也是若叶公司的？”徐炀发讯给那台导购无人机。
　　小岛叶子在家族之中确实只如一片叶子，好在她多少是本间纪子的女儿，还不到孙辈，那样更加缺乏地位。
　　徐炀望向树林，深处有个模糊人影，他拿出自己的手枪“井虎”，追向对方。
　　扫描之后，导购无人机停在原地，迅速进入戒备状态，武装翼从身侧分离，化作浮游炮，向下方游荡而去。
　　外围区域则是无人的荒芜海滩，允许自己开发，价格要便宜得多，连公路都没通，全然鸟不生蛋之地，分区出售。
　　经过之前的小小冲突，导购无人机也得回去补充自己的能源储备，它进入巡航模式，快速转向，朝若叶建设公司的航空站折返。
　　“里面有什么？”徐炀靠近洞口，开启纳米装甲，把井虎拿在手里。
　　“有3个女孩。”莉拉从风声、呼吸声和体温判断，“她们躲在很深的地方。”
第149章浅梦
　　她们或许就是赏金猎人的目标，徐炀仔细留意，倚在覆满苔藓的洞窟入口，里头漆黑一片，结构曲折，视线无法穿透。
　　莉拉能探知到里面的情况，并汇报给徐炀。
　　“没有携带武器，似乎很焦虑。”莉拉判断，“像是在逃难，或者流亡。”
　　“放轻松。”徐炀尝试向山洞里呼唤，“我们没有恶意。”
　　里头窸窸窣窣响起一些交谈声，莉拉默默侦查并聆听这些不安的对白。
　　“怎么办啊……被发现了……”
　　“好饿……”
　　“蓓——蓓蕾，你别……”女公司人想伸手拉住她，却晚了一步，看着已经将蓓蕾带上的徐炀，她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这类描述多少与徐炀收集到的信息符合。
　　只是，在那之前必须调整她们的立场，使她们放下戒心才是。
　　“放开我！”浅梦惊慌失措。
　　“你不是研究所的成员吗？”徐炀好奇。
　　她眼中亮起魔力的光芒，莉拉用枪托朝浅梦站的位置砸去，却没有击中，等徐炀再看到浅梦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了机舱出口，用力拉门，想要逃走。
　　“哦！”蓓蕾坐在位置上，徐炀将一块卷饼递给她，她就很满意地开始进食。感觉跟诱拐小孩一样，虽然蓓蕾高挑美艳，却一副心智不全的样子。
　　“你这是在诈骗，在威胁！”浅梦是个小女孩，态度却特别凶狠，“蓓蕾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革新号停在安久市边缘一个叫高砂村的小地方，徐炀去最近的便利店买了卷饼、面包和可乐，然后再折返回机体内部。
　　“有魔力痕迹吗？”徐炀向莉拉询问。
　　“很大的地方，”蓓蕾模糊地比划，“有白色的墙，白色的墙和白色的墙。”
　　他看着蓓蕾狼吞虎咽的样子，帮她擦了擦嘴，蓓蕾又露出一个天真笑容，心智大概只有6、7岁女孩的样子。
　　浅梦的神情十分不安。
　　“克洛丝！”浅梦一脸受到背叛的震惊神情，“为什么……你为什么告诉他啊！”
　　“别想太多，不会伤害你们的。”徐炀将她们往革新号方向带，大型穿梭机的外形十分有威慑力，令她们紧张不安。
　　“……”除了蓓蕾茫然，其他两人依旧神情紧绷。
　　“你叫什么？还有你？”徐炀问那女公司人和女孩。
　　一边安置这3名逃脱者，徐炀再次调查Z10实验室的信息。
　　最后一个女孩年纪最小，大约15岁左右，不到一米六高，身穿肮脏破烂的苍白实验服，头发太久没打理，又长又乱，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徐炀，好像一旦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要冲上去咬他。
　　友爱公司。徐炀回忆起过去。当初向赛丽塔转账的时候，并非是直接把5万资金转给白象洲的先锋主义游击队，而是先在深层匿名网路上连接了一家名叫友爱公司的隐藏账户，从他们的渠道完成了资金转移。
　　“之前我们最先发现的人影也是蓓蕾。”莉拉说，“她试图在沙滩上捡东西。”
　　莉拉向若叶建设公司发讯，支付50万资金订金用于预订这片海滩，未来再加以购置和建设。随后革新号便轰鸣升空，缓缓朝会津城返回。
　　这点距离自是逃不过徐炀的大手，被他逮了回来。
　　“实际上，我是友爱公司派入研究所执行隐秘行动的干员，”克洛丝解释，“已经做了很多调查，路线也正确……之前却突发断电事故，迫使我们提前发动逃脱计划，结果一团乱麻，原本接应我们的人被杀了，备用方案就是逃亡海滩，然而一直没有好的撤退机会。”
　　“……克洛丝。”女公司人犹豫了下然后回答，见女孩迟迟不答，克洛丝便替女孩开口，“然后她是浅梦。”
　　“后面也没有跑的地方。”
　　徐炀还查到当日的报告，原来那时不止这3人趁机离开，还有大量生化野兽和变种怪物一并脱逃，在安久市引发了小小的骚动，随后就被击毙或回收，只有蓓蕾3人还逃脱在外。
　　“马上就去卷饼店。”徐炀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浅梦一时无言，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反击的点，“你一定是开公司的坏人。”
　　她们实在束手无策，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离开山洞，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灰头土脸，但却都是相当可爱的女孩子。
　　“我们会提供食物，有卷饼，快来吧。”徐炀招呼她们，“我们也只是刚到，放心。”
　　“给你好吃的，跟我来。”徐炀先糊弄三人组当中笨笨的蓓蕾。
　　“在白象洲，有个带领人们反抗的战士。”徐炀隐晦暗示。
　　之前的赏金榜单已经给了这3人明确的悬赏信息：生化人蓓蕾价值10万；研究所工作人员克洛丝价值40万；实验体魔女浅梦价值500万。在鼠潮期间，地面的实验室也遭到电源破坏的影响，使她们有机会脱逃。
　　“确实开公司。”徐炀道，“不过是好的那种。”
　　“当然。”徐炀点头，给克洛丝展示当初赛丽塔发给他的先锋主义小册子。
　　莉拉持枪作为警戒，监督三名少女的活动，避免她们逃跑或是反抗。
　　蓓蕾？徐炀心头一动。她们之前出现在赏金名单上过，是从京都无限名下Z10研究所逃离的，与鼠潮引发的变乱有一定联系。
　　“那是Z10实验室的符号。”莉拉从她们着装上的痕迹开始分析，联网搜索，很快找到对应答案，“她们确实都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在赏金榜单上合计价值550万资金。”
　　原来是逃到这片用于出售的荒芜海滩上了，实验室却误以为她们逃进了会津城，难怪迟迟没有找到她们。徐炀暗想。这片荒地没有世纪净土系统的监督，地形复杂、便于藏身。之前那些大胆的赏金猎人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前来调查。
　　“她很重要吗？”徐炀观察实验体魔女浅梦。
　　实验体魔女。徐炀想到研究所对浅梦的定义。
　　该实验室是京都无限旗下的生物研究所，位于安久市郊区，专精生物技术研究，主攻方向是人工生命，探索实验室环境下合成人类的可能性，似乎也在开发人造魔女，对外大量收购合格的胚胎与优质生物片段，许多男女都乐于到Z10实验室去捐献自己的遗传信息，可以换不少资金，作为一项用于糊口的营生。
　　“我们的地盘在会津城深处。”徐炀向她们解释，“不属于任何你们所熟悉的那些公司，一个独立势力。诸位作为逃亡人员，眼下也只有暂时依附我们一途可走，否则也只能被捕捉回去、受到惩罚了。”
　　“……我们是……我们是一路人。”克洛丝激动不已，“请放心。”
　　“先告诉我你们是谁。”女公司人十分警觉。小女孩更是沉默，蓓蕾则搞不清楚目前状况。徐炀也感到苦恼，三个女孩凑不出一个能正常沟通的对象。
　　赛丽塔的身份不算知名，如果对方知道，说明对反公司主义的事业有一定了解。
　　“真有吃的吗？”她天真地问。
　　“这里待不下去。”徐炀告诫她们，“求生之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跟我们一起搭乘穿梭机离开，追兵随时都会抵达，而你们的状况，恐怕也支撑不久了。”
　　“他说有卷饼诶。”
　　其中个头最高的一个，有着极丰满的身材，衣服只能遮住上半身，被顶得鼓鼓的，饱满无比，像成对气球，而她神情却极度茫然，似乎对现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好耶！”蓓蕾紧随在徐炀身后。
　　“真的？”克洛丝眼前一亮，“什么时候？”
　　“我们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克洛丝安慰，“让你摆脱变成实验体的结局，把你的力量用在对抗公司上。”
　　“从不安全到安全，从饥饿到有食物，这是好的。”徐炀道，“目前为止，我们做过任何坏事吗？”
　　“你……你和她熟悉吗？”克洛丝眯起眼睛。
　　“一定是骗人的！”
　　怎么会突然移动到机舱出口？是瞬移吗？徐炀沉吟，明明已经有一个瞬移魔力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家。
　　浅梦反感地瞪了克洛丝一眼，好像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名字。
　　“你们也听到了刚才的动静吧。”徐炀结合一定程度的唬骗，“那帮人很快又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你们就完全藏不下去了。”
　　“你们三个里，愿意跟随我的，不仅能得到食物，还能得到工作。”徐炀和她们谈条件，“而一旦离开穿梭机的庇护，随时都有被抓到的风险。”
　　“浅梦的魔力非常强大，如果不从实验室里解救出来，京都无限会获得控制世界的无解力量。”克洛丝神情严肃。
　　她们显然很久没吃过比野生浆果更有营养的东西，十分虚弱。
　　“我叫蓓蕾。”她打量着徐炀和莉拉，“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呢？”
　　“别怕。”徐炀安抚她们，试图确认，“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如果您能帮得上忙的话。”克洛丝皱眉，“……我必须和友爱公司重新建立联系。”
　　他又转向其他两个少女，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穿白色衬衫与深棕色短裙，像是坐办公室的女公司人，注意到徐炀的目光，立刻迎上，神情坚韧。
　　“我听说过这家公司。”徐炀道，“我和他们打过交道。”
　　倒没法直接将她们带回去。徐炀思考。进入会津城的关卡被世纪净土系统监视，她们没法随穿梭机一起走，只能从城市的排水系统进入地下城，用鼠人通讯器寻找鼠道。
　　“不是瞬移，不是高速闪避。”莉拉作出判断，“……根据现实变化读数和魔力痕迹判断，刚才发生的是……时间停止。”
　　克洛丝认真地点了点头，浅梦则不断地发抖。
第150章引荐
　　“浅梦，是个非常暴躁的孩子。”克洛丝早已耗尽耐心，如今终于有机会将心中埋怨一吐为快，“她多次尝试自行离开，根本什么都不管。”
　　浅梦在徐炀手中挣扎不断，但徐炀不能让浅梦随意逃脱。
　　街道上布满摄像头，安久市的战斗烈度比会津城要高，不仅随时有黑色高级穿梭机抵达，还有职业忍者潜伏在各个角落。
　　克洛丝长长叹气，她向徐炀请求卷饼和饮料，徐炀将它们推给克洛丝，她也已经饿了很久，拿起东西塞进嘴里。
　　“……她们两个，都是实验室的计划产物，一个人造人，一个实验性质的魔女。”克洛丝说，“我的任务是把她们带回友爱公司，我们在新罗半岛有个藏身处。”
　　新罗半岛，新的混乱之地。徐炀暗想。
　　现代娱乐是新罗半岛的控制者，他们志在推广传统的真人偶像路线，这个产业整体受虚拟娱乐冲击，整家企业陷入半死不活、经营难以为继的状态，对辖区的控制力度低了许多，面临从巨型企业中掉队的局面。
　　从已公开的调查来看，上一名时间停止能力的持有者在孔雀公司，是个出身低微的魔女。孔雀公司那时还未和崔斯坦公司合并，体量大，但技术储备很弱，也没有合适的开发手段，又采取敝帚自珍的策略，拒绝将她交易出去。该魔女死于20年前，终身平平无奇，能力不过幼崽级别。
　　徐炀对三人的安排井井有条。
　　工业园宿舍区经过改造，规划包括精致卧室、娱乐设施、仓库和酒吧等场所，一应俱全，也设立了教室和知识档案中心。徐炀让蓓蕾在其中接受教习，应该能让她慢慢摆脱孩童般的愚昧，获得智识上的成长。
　　徐炀最主要的任务还是把浅梦交给法洛莎教管，这不服输的小女孩很难处理，只能靠更狡猾、如今也更内敛精明的法洛莎来应对。
　　用在科研方面，能改变人类文明对时间的概念，借助对时间的把控，可以开辟穿梭时空的道路。
　　革新号上的人们，各怀心思。
　　他知道法洛莎会用什么手段来折服浅梦，必然会施加一定程度的精神操控话术，压迫浅梦的自尊，营造她心里的恐惧。与此相对，徐炀要预先提醒浅梦保持自我的重要性，在她心灵深处留下一道最后防线。
　　“有什么用。”浅梦嗤之以鼻。
　　浅梦接过面包，坐在机舱一侧的军绿色皮革座椅上，整个身体埋在里面，几乎快陷进去，座位本身是为体型更大的安保人员准备的。
　　克洛丝没有说下去，只能叹气，如今命运落入他人之手，万幸的是，多少不是被赏金猎人或巨型企业捕捉。
　　这可是叫时间停止的魔力啊。徐炀观察浅梦。
　　浅梦的能力充能时间极长，持续时间极短，她不知道能否逃出生天，对她来说事态十分绝望。
　　“到时候你会明白的。”徐炀轻轻点头。
　　“魔女中的高手？”浅梦怀疑，“魔女们……都是公司的玩具。”
　　“别着急，在荒无人烟的海滩上生活那么久，我知道你们一定很辛苦……不过现在没事，在我这里是很安全的，只要别自己吓自己。”徐炀安慰。
　　“进去吧。”徐炀将浅梦送到法洛莎的密室门口，“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
　　她慢慢推门，走进法洛莎设置的幽暗密室。
　　“浅梦身上，一定有定位芯片和控制芯片吧。”徐炀观察。
　　在法洛莎培育下，浅梦这孱弱的时间停止能力也会得到强化，最终成长为时间的支配者也说不定。徐炀暗想。
　　法洛莎也很聪明，她知道所有魔女都怀着对现行秩序的憎恨，渴望打破樊笼，并利用这一点拉拢魔女。可相应的，她们即便到了法洛莎手下，也不会完全忠诚。
　　浅梦有窒息感，下意识想往外逃，但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关上，只留下她和怪兽共处一室。
　　“那种事，先放在一边吧。”徐炀道，“你在我们这避过风头，然后我们把你送回新罗半岛。”
　　“你……”
　　根据报告，时间暂停期间，只有魔女本人能够活动，整个世界都会停摆，而且时间停止期间可以与周遭物品交互，与特殊番的那种时间停止一模一样。
　　她吃完面包就爬到蓓蕾身上，蓓蕾将浅梦紧紧抱住，这才让浅梦安心了些。
　　这叫徐炀不得不多关注浅梦的状况。
　　“没事，我把你引荐给魔女中的高手。”徐炀道。
　　她本来营救的对象只是浅梦，但实验室断电那天发生了太多意外，连蓓蕾这样的生化合成人都懵懵懂懂地在混乱中跑了出来，还未发育完全就离开实验环境，导致心智极不成熟。后来的事情也是乱七八糟，由于配合实验室对浅梦做了太多测试，克洛丝虽然救出了她，但得不到浅梦的信任。
　　虽然从那片恶心又炎热的森林洞窟里逃了出来，第一次得到真正的食物，又来到一座看起来设施齐全的园地，但现在却被某无良大叔所引诱，被投入全然黑暗，面对“魔女中的高手”。
　　事已至此，克洛丝也只能暂时遵循徐炀的安排，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找机会和友爱公司联络。
　　在Z10研究所，浅梦作为稀有的时间能力持有者，受实验员密切关注，她桀骜不驯、易怒且狡诈，被称为噩梦一般的存在，因为极不配合，所以准备再培育1年就增加控制芯片强度，让她彻底沦为实验室控制的傀儡。
　　警觉之余，浅梦难免感到畏惧。
　　徐炀收集安久市地表的情报，随后兵分两路，让莉拉驾驶革新号单独返回，自己则带克洛丝她们抵达安久市隐蔽的污水处理厂，利用通讯器找到连接地表和地下世界的鼠道，用这种方式避开监控，进入会津城。
　　就浅梦刚才的表现来看，即便时间停止，也只够她移动一小段距离，说明暂停持续时间极短，可能不到1秒。
　　他将克洛丝安置在会津城的二十六号高地，毕竟她不是自己人，不能随意靠近尼斯托公司。克洛丝向徐炀借取1000资金，到一家旅馆安顿下来，默默和友爱公司联络，汇报自己的动向。
　　“我不知道。”浅梦背靠门，她想发动魔力，把时间暂停，然后抓住机会逃走。
　　“我呢？”克洛丝察觉到不对劲，“我要把她带回友爱公司啊！这是我们公司救出来的。”
　　要保持自我。
　　其实最能制衡法洛莎的，还是她自己手下的那些魔女。
　　就像浅梦，一旦她在法洛莎手下得到成长，法洛莎反而不得不忌惮她，唯恐浅梦利用时间暂停的能力对她造成伤害，这是最难反制的魔力之一。
　　他将手上挣扎不断的浅梦放开，浅梦满脸憎恨之色，咄咄逼人，几欲要将他们生吞活剥，显然过去的经历让她对周围一切都很不信任。
　　“……”浅梦深呼吸。
　　蓓蕾和浅梦则被徐炀带回尼斯托工业园。蓓蕾对周围的一切都极度好奇，她的存在也给工业园带来了不一样的景观，她身材极佳、容貌美艳，又有着天真的性情，时常穿着简单衣物就在厂区内闲逛，需要女仆们时刻看护，以免落入危险。由于性格相似，她和102很快玩到一处，把工业园当成了自己的家。
　　浅梦一言不发，只是憎恨地盯着克洛丝，显然对她的印象极差。
　　好不容易避开了那样的灾难，浅梦又落到了另一张大网当中，捆得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
　　徐炀将一块面包递给浅梦，她稚气未脱，神情不满，但徐炀一直是个容易叫人亲近的人，始终有种和善气质，令浅梦不禁放下戒心。
　　他先不把浅梦的底细交代给法洛莎，让她们自行相处一番，如果法洛莎知道浅梦的能力是暂停时间，恐怕对待她的态度会完全不同。
　　“你要见的不一样。”徐炀为浅梦做好心理准备，“她会跟你讲很多事情，但记住一点，永远做你自己就行了。”
　　“为什么如此恐惧？”法洛莎哑着嗓子。
　　用在战斗方面，会塑造出一个战无不胜的征战魔女，时间暂停期间随意蹂躏对手，而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无论人还是魔女，都害怕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法洛莎说。
　　“我帮她取出来了，毕竟是我亲手装进去的。”克洛丝叹气，“我潜入实验室之后，配合实验室人员做了一些工作，期间也不得不参与对浅梦的……实验和折磨。”
　　法洛莎坐在黑暗当中，默默凝视这位被徐炀送来的年轻魔女，品尝她的恐慌，对方在法洛莎眼里就像小点心一样迷人，逃不出被吞噬的命运。
　　刚一进去，她就感到胆战心惊，身处完全黑暗，仿佛有头巨大怪兽沉在深水当中，随时都会呼唤来无边海浪，将她淹没吞噬。
　　“怎么……”
　　“我会去想象一个更强大的自己。”法洛莎低语，“幻想它的存在和它的抉择，让这个更优秀的我来安排我的下一步行动。这样一来，答案就无言自明了。”
第151章贴心
　　“是的……”浅梦屏住呼吸。
　　顺着法洛莎的教诲，浅梦开始想象一个更强大的自己。
　　时间停止，目前只能做到0.5秒，专心致志筹备的话，可以停止长达1秒的时间，也不算多么出色。
　　但之后呢？现在只是区区幼崽，若是成为下位魔女的话，应该就可以停止2秒，上位魔女，或许能控制5秒。
　　实力继续进步，强大到能够控制时间长达10秒、20秒，这么漫长的时间，足以让浅梦完成对目标的击杀，或者撤退——
　　还不够强大。
　　再狂野一点，浅梦能够将世界的时间永远凝固住，自己成为世界的唯一主宰，只有自己能够活动，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整个世界任她操控！其他人只能成为附属品，世界化作游乐场，街道上的男人、女人，即便被她随心所欲地欺凌，也无法反抗。
　　102是最容易接触的一个魔女，很主动地就过来跟浅梦打招呼，为人也很有活力，约定了下回一起玩耍的时间。她的姐姐101却始终保持缄默，简直就像在监督浅梦一样，尤其是在浅梦和102说话的时候，101总是对她们的方向投去警惕的目光，叫浅梦紧张不安，她也不敢和101搭话。
　　“我们会一点一滴粉碎人类的光辉，缔造魔女的权威。”法洛莎捕捉自己身边这小小魔女的每一寸情绪，像用网捕捉蝴蝶，“告诉我，你喜不喜欢？”
　　他牵紧法洛莎的手，伸向高处。
　　也是个可造之材。
　　“你和莉拉，去了沙滩吧。”她说。
　　幻想破碎，现实重生。她一时语塞，低头匆匆走开，走不明白路，像新生的小猫一样一瘸一拐。
　　她感到羞愧和紧张，却不敢反抗，面前的女人给她足以窒息的威压感，被法洛莎仔细检查身体。
　　这一系列行为是法洛莎设计的服从测试，只要浅梦慢慢习惯服从法洛莎的每一个指令，她就会彻底失去尊严，渐渐成为法洛莎控制下的仆人。
　　“那时候我们就结婚了。”
　　法洛莎神情淡漠地看着浅梦。
　　这里真的给了浅梦一种家的感觉，除了法洛莎本人给她的感觉威胁度极大，其他魔女都没有性格恶劣的，而且生活在自由度极高的环境当中，生活标准优良，衣食无忧。
　　“现在跪下来。”
　　“为我更衣。”法洛莎命令，“然后召集所有魔女，集结魔女部。”
　　“稍等。”
　　“那么久，你要被灌满了。”
　　“恭喜你了，实现了一直以来的梦想。之前，你就经常说要去沙滩、别墅、游艇什么的。”
　　“是做什么呢？”101捡起散落的首饰、环带和长袜。
　　“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浅梦怅然若失。她想到徐炀提醒她的话——要保持自我，但那也太难了。
　　如此美艳、神秘的存在，让浅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刚开始是被一种简单的迷狂所约束，渴望燃烧自我、向法洛莎奉献，可一出来，看到徐炀，简直就像挨了当头一棒，提醒她现实世界的严酷。
　　“我有办法补偿。”徐炀说。
　　“那个，101小姐。”浅梦再次鼓起勇气向101自我介绍。
　　“一起去看星星吧。”徐炀说。
　　在一起真好。
　　被法洛莎触碰瞬间，浅梦先前建立起的强大自信又瞬间如玻璃般破碎一地。
　　“我让浅梦先向其他人做自我介绍了，我想，耗时2个小时以上。”
　　就她看来，这里的一切都颇为新奇，魔女们性情不同，向她们自我介绍要花费不少力气。
　　吉冈水色沉默地在工业园的海水池中调试她的墨水野兽，当浅梦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从容地点了点头。
　　101低头看通讯器，消失在浅梦眼前，被法洛莎召唤到密室里。
　　强大、高雅而绝美的女人，保持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魅力，仿佛直接从远古时期复活而来，身穿古典公主式的华丽拖地袍服，浅梦幻想中最完美的魔女就应该是这样，带有一种皇室般独断专裁的气质和魄力。
　　“我可不会忘记，必须是和我一起哦？”法洛莎贴向徐炀。
　　“星辰……”
　　终于，在千年之后的现在，看到了这份力量的持有者，这份历史的传承感叫法洛莎感到美妙，在人类看来跨度千年，可在法洛莎的具体时间感官当中，她其实在1年前还见过夏莉·瓦伦坦的。
　　任何自己曾经看不惯的，都能利用时间暂停来灭杀干净。
　　场景混乱，气氛不妙，101怀疑徐炀来过。
　　“很好，你已经学会了。”法洛莎慢慢靠近浅梦，伸手触碰，“不要乱动。”
　　“我和你说过星星的事情吧，”徐炀道，“不知星星对你是否有吸引力呢？未来，我们到一处能见诸星辰的地方漫步，但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高于地面的某个地方。”
　　“粉碎公司主义需要你有无限强大的力量，我可不想搞自残的把戏。”
　　“你不熟悉历史，”法洛莎低语，“在过去，魔女评议会是由最强大魔女们组成的机构，控制和管理魔女，并彻底碾压人类发展的希望，如今我要把它重新建设起来。”
　　好……好漂亮。
　　怎么说到这种事！难道不该对彼此举起屠刀吗。法洛莎思绪混乱。不过，也很不错。
　　法洛莎维持镇定，将手按在这小魔女的头顶。
　　“是……”浅梦喘着粗气，像受惊动物，“是的……”
　　当初“混乱之世”和法洛莎一起行恶的魔女当中，就有时间停止者，她叫伦德尼姆的夏莉·瓦伦坦，以不败的杀手而闻名，实力达到魔女至尊，停滞时间长达60秒。本人是个有些讨厌的王八蛋，全然把世界当成自己的私有物。
　　“告诉我，你的魔女能力是什么？”
　　“是……”浅梦已经难以分辨真假，法洛莎像导师，像暴君，像女主人。
　　“徐炀？”法洛莎从内室向外呼唤，“请进来。”
　　“唯有追随我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你是否服从于我？”
　　“当然。”徐炀心里打鼓。
　　很优秀的种子，适合吸纳进新魔女评议会。
　　“喜欢……”浅梦语气哀羞。
　　幻想到这，浅梦挺起胸膛，能够更加镇静地对待黑暗中的事物。她可是“时间停止”魔力的持有者，即便现在十分弱小，但成长高度无可限量。
　　把潜力危险的浅梦送到她身边来，法洛莎不相信徐炀别无所图。
　　另一边，浅梦试图和工业园里的其他魔女打交道。
　　下一个接触的对象是莉拉，因为之前看过莉拉端着枪、威风凛凛的样子，浅梦比较害怕她，不过实际接触之后，却发现莉拉意外的贴心，她细细地问询了浅梦的需求，并标注在下一次工业园补货的清单上，叫浅梦受宠若惊。
　　法洛莎吓得往后一缩，还好在黑暗中，浅梦看不到。
　　“粉碎之后呢？”法洛莎心头一寒，必然迎来对抗。
　　“真讨厌啊。你没有一直一直地爱我呢，我还以为，会是我和你漫步在沙岸上啊。”
　　岁月流逝，魔女凋亡，其力量回到星空之中，又被投射到新生魔女身上，过去强大的时间操控者换了一副模样，变成面前这个年轻幼嫩的孩子，但那股力量仍然惊人。
　　“是的……所以，那一次，一定是要跟你一起的。”
　　徐炀！坏蛋！怎么随便把一个时间操控者送过来了，万一力量发动，把她剁成了片片怎么办。
　　“沙滩也没什么神奇的。”
　　“嗯？”
　　“你在上面就行，其他人什么时候过来？”
　　“时间停止。”
　　“是，是的，我也觉得……应该这样！”浅梦眼前一亮。
　　“请您……吩咐。”浅梦喃喃道。
　　“杀人。”法洛莎冷冷道，“夺取我们需要的东西。”
　　没有人敢招惹夏莉，唯恐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摘光衣裳、割却对卵。
　　“说：‘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
　　新的魔女评议会！
　　“你会看到你的同事们的。”法洛莎点起房间里的蜡烛，结束了这里的黑暗环境。
　　一看到法洛莎的真实容貌，浅梦就为之倾心。
　　“绝不忘记。”
　　“现在，去和评议会的其他成员做自我介绍吧。”法洛莎屏退浅梦。
　　浅梦走出密室，徐炀等在外面。
　　法洛莎心头万千思绪。
　　在无数个受折磨、受测试的夜晚，浅梦幻想着属于魔女的未来应该如何，法洛莎的意见给了她前进的希望。
　　徐炀循声靠近，法洛莎引他躺在身边，两人躺在一处，法洛莎向身侧伸手，牵住徐炀，他们看着黑暗中密室的天花板，徐炀还记得那些日光灯的位置，如今都被拆除，被法洛莎换成了古典吊灯，空气中弥漫着烛烟的味道。
　　“……神奇。”浅梦无法用简单的语句形容她对法洛莎的感觉。
　　法洛莎看着上方的黑暗。
　　“有什么感觉？”徐炀问。
　　浅梦循着法洛莎的意志，弯曲自己的膝盖，匍匐在法洛莎面前。
　　“既然现在都是为法洛莎大人效力，日后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吉冈水色道，她擅长雇佣兵特色的公式化对白，心思并不在浅梦身上，池水中旋起旋灭、体态各异的墨水野兽才是她目前用心的对象。
　　“你是魔女，那你就应该加入我。”法洛莎在浅梦耳边低语，“我将重建魔女的统治，粉碎你看不惯的事物。”
　　徐炀走进密室，将门关上，环境被装饰得十分神秘，有种适合举行秘密仪式的氛围，正符合法洛莎的需求。她微微一笑，将蜡烛吹灭，一切复又归于无尽黑暗。
　　“快到我身边来。”法洛莎在黑暗中呼唤。
　　“那一定很美。”法洛莎喃喃道。
　　“我现在穿着的是袍服，要给小魔女看的，你可别把它弄脏了。”法洛莎开始动手动脚。
　　“你想过限制我的力量吗？”法洛莎问。
　　和法洛莎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做还是做，这次却十分难得，虽然靠的如此之近却没有奇怪的念头，反倒由于这座密室的布置和营造的氛围，心中也慢慢产生一丝崇高感。
　　森林之主已经出卖了它的秘仪团，是时候调集新魔女评议会的诸位，执行第一次行动，让这座城市理解魔女的可怖之处。
　　制造血流成河。
第152章树木守卫
　　现在才像个真正的魔女密会。
　　法洛莎坐在房间首座，望着面前匍匐屈膝的小魔女，十几盏蜡烛排列两侧，微微摇晃，照亮每个魔女的面庞。
　　眼下忠仆尚有4人，101、102、吉冈水色和浅梦。其实还有潘瑞伊，分明是法洛莎座下第一高手，不过现在暂时失联，需要未来森林之主从中协助通信。亦即说是，可以视为有5名追随者，距离法洛莎所期待的第一次登神仪式，还需要招募2名魔女。
　　工业园还有2名魔女近在咫尺，可惜莉拉一门心思在徐炀身上，对法洛莎不冷不热。鼠魔女则有自己的想法，一心想当鼠人族的希望，不愿投奔法洛莎麾下。
　　无妨，大业不需要她们。法洛莎十分自信。
　　上位者只在必要的时候说话，法洛莎的目光掠过那些小魔女，观察她们的举止，没人敢迎着法洛莎的眼神抬头。
　　法洛莎给了她们恐惧和希望，她们各有自己的理由追随新魔女评议会。
　　因为101连续跳跃的缘故，房间里的人还没看清她，101就已经前往下一个区域了。
　　如今岩城公寓更加废弃，租户陆陆续续搬迁或者被杀，留下一座座空壳般的幽灵住宅。周围光秃秃的，连座商店都没有，犹如一片荒坟。
　　她们陆陆续续行动起来。
　　新魔女评议会的第一次突袭即将开始，一旦成功，法洛莎就能得到她梦寐以求的露滴，得到大量用于仪式的道具，对她的登神之旅大有裨益。森林之主也默许这一行为，它出卖自己的追随者，换取法洛莎释放它自由的承诺。
　　101预先从法洛莎那里知道流程，充当发号施令的角色，她其实不善言谈，但仍然顺从法洛莎的意志，强令自己开口说话。
　　“赠礼？那是怎样的呢？”浅梦极度好奇。
　　“浅梦，只有证明忠诚、提供奉献，你才能得到法洛莎大人的赏赐。”101宣布，“现在出发吧。”
　　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东西、为了安全、为了成长、为了获得力量……相对来说，浅梦对法洛莎的敬仰更加单纯，其他人在实际接触法洛莎之前就对她有了第一印象，而浅梦只觉得法洛莎极有魅力，心中满是敬畏、爱意与崇拜。
　　“有奇怪的幻影……”
　　法洛莎吞噬神明的狠辣手段，它看在眼里，并不因此而畏惧，而是更加欣赏这魔女的魄力。
　　真是美妙又严谨的公司制，收到邮件回复的瞬间，法洛莎几乎忘了她们之间存在多少恩怨。
　　“是要抢他们的什么东西吗？”102问。
　　按公事公办的原则，法洛莎以魔女部门的名义，向尼斯托公司的CEO莉拉申请了泰阳生物与野原雅人的情报，很快得到他们的有关信息。
　　根据森林之主的线报，它的秘仪团位于二十六号高地深处，在岩城废弃公寓群7栋B座，位置偏僻，远离其他公司辖区，周围被一支叫竹人帮的帮派所控制，其魁首名为竹次郎，一个心狠手辣的中年黑道头目，过去一度是会津城的黑道霸主。
　　5年前，地产公司没有充足资金修完这7座公寓，为了回笼资金，仍然按期宣传，将广告贴满大街小巷。租户入住后才发现建筑破败，未通水电，承重材料以次充好，楼房岌岌可危。
　　102扛着大链斧，准备出击，她身穿“鸣”级魔女盔甲，防御力惊人，加上手上这把可近可远、材质先进的合金战斧，破坏力和攻坚能力都极其出色。
　　她们在公寓6栋里准备作战计划，与7栋B座一街之隔。匿名号悬停在公寓天台上，距离会津城的拟空荧幕只剩下窄窄空隙，稍有不慎就会撞到晶体屏。
　　“对我来说就像梦幻一般，”吉冈水色证明这一点，“得到法洛莎大人的赠礼后，我不再是只能释放一点墨水的魔女，曾经被封闭的魔力又重新增长和进化。”
　　“你做的很好。”法洛莎对101深感满意，“继续下去。”
　　说话耗尽101的心力，她更喜欢做的事情是呆坐出神，如今只能缓缓向法洛莎点头。
　　为了妹妹能够健康、安全，她知道跟随法洛莎和徐炀才是最好的出路，至于其他公司，连这点待遇都不可能给。
　　“哇啊……”
　　101结束侦察，跳回法洛莎所处的位置。
　　公寓顶层便是仪式点，一个干净、广阔的大房间内，中央放置了森林之主的雕像，犹如一个有鹿头、熊头和野猪头三个脑袋的怪物，以廉价金属和塑料拼凑而成，被千百根荆棘缠绕，浑身滴血。
　　法洛莎看着101带回来的情报，渐渐明白7栋B座的整体结构。
　　“是！”浅梦用力点头。
　　负责侦察的是101，她身穿一件工具背心，前后各有一个高速摄像机，她直接瞬移到7栋B座内部，不断瞬间移动，跳跃在每个楼层，在各个房间内都闪烁一阵，每到一处，身上携带的摄像机就会拍下周围房间的环境与人物分布，传输到吉冈水色的智能荧幕上，她将这些影像扫描出来，交给法洛莎。
　　“谨受命。”101点头。
　　租房合同规定必须住满24个月，又让他们预缴了6个月的押金，这让租户无路可退。一半人忍气吞声，继续住在朽烂的公寓当中，支付昂贵的租金，过着极不方便的生活，还被周围的竹人帮敲诈，另一半人直接失去生活的勇气。
　　研读情报，得知泰阳生物是伪装成一家生物公司的秘仪团，野原雅人是他们当中的重要存在，几乎等于长老和祭司，致力于在会津城复兴森林之主的地位。
　　在它周围，躺着无数个被树木贯穿、身体已经植物化的追随者，他们把身体化作森林之主的养分，依稀可见一股股力量化作翠绿光辉，沿着他们的尸首朝中央的三首精怪漂移而去，浸入到那些金属拼凑的神秘塑像当中，形成实质的生命力传达，确保它在极北之地不会冻死，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值得的牺牲。
　　他们的身体都不同程度与树枝重合，脊椎变为粗枝，四肢化作细枝，头发形如树叶。周围悬挂的太阳灯使巨树持续执行光合作用，制造维持他们生活的能量，叫他们一直苟延残喘，如同大树上生出几十条干枯的寄生虫，触目惊心。
　　关于法洛莎，浅梦尚有太多东西不了解。对于抱持青春期古怪念想的浅梦来说，她还想趴在法洛莎两脚之间，嗅闻她足弓上的气息。
　　“是露滴，而且是强大的露滴。”101解释，“可以增强法洛莎大人的力量，作为回馈，法洛莎大人将把力量赠给我们。”
　　此外还有……野原雅人，泰阳公司的负责人，也是他们当中信念最足、实力最强大的。
　　下层为挂人巨树，上层为仪式点，夹层里是追随者休息和做饭的地方，秘仪团的精锐长老就在仪式点附近徘徊。
　　“那是什么……”秘仪团成员指指点点，疑神疑鬼，怀疑自己是否看错。
　　“我们的计划很明确。”101轻声指出，“目前，已经在会津城里找到了一个秘仪团的位置，他们追随森林之主的意志。”
　　公寓地下室到楼宇中段都已被挖空，天花板被打破，留下足够植物生长的空间，一棵正在发育的巨树向上滋长，周围悬挂着千百个太阳灯，在地下硬生生制造出了类似晴空的环境，照耀这棵树木，它每根枝干上都串着一个人的干枯身躯，他们并未死去，而是和这棵巨树达成共生，从地下室到二楼往上，足足有70多人被巨树悬挂。
　　没有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吉冈水色负责驾驶匿名号、购置物资，102则调试和准备制式魔女装甲，浅梦反复感受体内的魔力，希望在用出来的时候不会掉链子。
　　除开挂在巨树上的寄生人，能动的敌人数量不少，包括200名普通追随者，身上带着一些淡淡的树枝特征。还有7名“长老”，他们奉献足够，被森林之主转化为了成熟的树人。
　　根据法洛莎判断，他在森林之主创制的力量体系里位于中层，达到树人之上的树木守卫水准，具有一定战斗力。
　　要派身体精贵的小魔女和这些树怪作战，真是痛心，万一有点损伤怎么办。法洛莎暗道。若是鼠魔女愿意磕头服从就好了，把那些渺小鼠人们送去当炮灰，多是一件妙事。
第153章森林秘仪
　　坦白地说，那些图景和形象叫法洛莎感到古怪。
　　“到这份上了，那就动手吧。”法洛莎将手贴在玻璃上，“尽你们所能，为你们的主人服务。”
　　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但法洛莎也对如何调遣人手一窍不通，她一向独来独往、自视甚高。
　　在这种情况下，吉冈水色成为最卖力、经验最丰富的一个，当她还被叫做巴克斯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实力低微，因而留意其他人在类似场合的做法，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获得展示机会的时候能发挥出色，如今前半生的观察和思考派上了用场。
　　“我派墨水野兽去正面吸引注意力，”吉冈水色指定战斗计划，“101带102到最顶上，直取它们的关键人物。浅梦，你可以在这里开枪。”
　　吉冈水色将一把7mm手枪“打钉器”交给浅梦，教她如何打开保险与射击，浅梦兴奋不已，吉冈水色又亲自帮浅梦穿外衣，给她套上一件黑色骷髅头帽衫，戴上内置抗扫描功能的天狗面具，以及减少魔力痕泄露的手套，她对保密工作很是重视。
　　真是细心。法洛莎从没考虑过风险的问题。她只想大开杀戒。
　　“我们是身世无需挂齿的浮萍，数字是我们的标签。”101拿起一张雪女面具在脸上戴好，想着尼斯托公司的薪水。
　　杀人了，杀人了！浅梦心脏狂跳。感到一阵狂喜，时间停止，真是太厉害了，根本不需要练枪法，多给了她0.5~1秒的时间用来瞄准，傻子都打得中！
　　要成为时间的控制者！
　　“走吧。”法洛莎见连浅梦都开杀，按捺不住屠戮的欲望。
　　那怪物开始移动和咆哮，鹿头、熊头和野猪头三个脑袋发出沉闷吼声，用廉价工业材料拼凑成的身体中亮起绿色光芒，秘仪团众长老的生命力精华汇聚，怪物三个头六个眼睛都开始燃烧，森林精魂激活这具身躯的真实力量，召唤森林之主本相附体。
　　“哇啊！”
　　他的妻子和儿女躺在他脚边，树叶在儿子的胸骨当中生长，花朵在女儿的眼眶中开放，妻子的骨骼被树枝替代，他们的血肉和灵魂化作精粹，被野原雅人送往无忧无虑的森林秘境。这是他最开始追随森林之主的理由——让自己的至亲离开这污浊的世界，前往一个更美好的境界。
　　“小心！”入口被秘仪团的下级成员看守，他们看到墨虎，大惊失色，立刻掏枪射击。
　　“用你的身心见证！神的化身！”野原雅人的声音犹如木鼓敲击，隆隆作响。
　　“那也行。”吉冈水色将一个独角的座敷童面具戴在脸上。
　　对峙。
　　“这是什么怪物！”
　　墨水化成的孩子。吉冈水色跃跃欲试。去战斗，去撕咬吧！
　　墨虎跳出房间，一路奔离他们所处的位置，前往被秘仪团控制的7栋B座，从正门闯进去。
　　巨兽将野原雅人咬在口中，三个头各咬住他一部分，将他从半空中生生扯开，随着一声刺耳的劈木般的声响，野原雅人被撕成三段，搅成碎片，树木守卫的核心也被吞噬，化作一丝暖意输向极北。
　　“强……”102看到法洛莎的收割生命，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
　　在野原雅人的召唤下，他原先的残尸中亮起暗绿色光点，其余长老的尸体当中也有如此现象，包括森林之主雕塑周围被荆棘穿刺的那些尸骸，都有类似灿光亮起，它们直升到空中，最后汇集到中间森林之主的形象之上。
　　他身躯虽被分割，体内的树状结构却重聚成人形，令野原雅人迅速爬起，树叶自生，随风声在场地当中迅速旋转，填补到野原雅人重生的树木身体当中。
　　“……庸常众生，在自然的伟力面前颤抖并反思吧，”野原雅人漠然道，“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什么——”他极度吃惊，又痛苦万分。
　　一旁野原雅人的尸体却突现异变。
　　“给我死！”法洛莎抬手。
　　这没能损害野原雅人真正的存在基础，就像砍一个稻草人那样徒劳无功，它将链斧的锁串从体内拔出来，被劈开的部分迅速复原。
　　“是。”101左拥102，右抱法洛莎。
　　浅梦端枪在窗口，瞄准对面阳台上一个正在瞭望的下级追随者，把枪拿稳，仔细瞄准，然后发动力量。
　　在仪式场中央，存放着追随者们自主搭盖出来的森林之主，鹿、熊、野猪三头耸立。
　　更多毛皮、鹿角开始滋长和幻化，力量和精神的投影填充它的身形，成为实体，践地有声。
　　“这些面具、手套，都是给从事隐蔽工作的魔女准备的，”吉冈水色从一个工具箱里拿出其他道具并分发，“101和102，你们呢？对了，你们不考虑给自己换个名字吗？101和102，和巴克斯一样，只是代号吧。”
　　砰！砰！
　　子弹射击在墨虎身上，却被墨汁轻松吸收，就像射入一座墨池当中，只引得些许墨水洒在地上，丝毫阻止不了它的行动。
　　在共同想象当中，他们在意识中复刻出远古的广袤森林，在那里，他们和森林之主的理念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所有痛苦、忧愁、悲哀和喜乐都消逝在森林之主宽怀的绿色胸怀当中，全世界人类化作果蔬汁的大潮，拍进大海当中，往后从星空上看，连海水都覆满了绿意。
　　这是最高级的精神享受，人与人终于能互相理解，而不是生活在互相折磨的痛苦里，他们希望远离城市的轰鸣，回归自然的宁静，安详等待公平公正的死亡将自己带走。
　　“看好了，白痴们。”野原雅人抬起手，释放奇迹。
　　“吼！”墨虎化墨为实，一巴掌轰了上去，打得一个男人满脸满头墨水，糊得他睁不开眼，大喊大叫。
　　“有敌人！”他们赶紧把消息传递给上方还在冥想的秘仪团成员。
　　右侧则穿古典袍服，美貌却模样凶恶，架势比戴妖怪面具的还吓人。
　　三头巨兽吼叫一声，向前扑去，衔住野原雅人的木化身体，将它从空中咬下，猛砸在地上，叫野原雅人哀嚎一声。
　　——时间停止！
　　刹那间万物停止，她把瞄具锁定敌人的脑袋，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枪响，子弹迅速划过，射穿对方的脸颊，打在对应方向的墙壁上，留下一个弹孔，他身体仍直立着。0.6秒之后，一切才恢复正常，对方扑通倒下，血流不止。
　　“小心。”101嘱咐妹妹不要轻举妄动。
　　“我跟你拼了！”另一名下级成员脸色铁青，化作树头木拳，和墨虎杀在一处，力量贯穿墨虎身躯，却只打中墨水，而它的攻击却渗透到他的鼻子耳朵当中，淹没他的肺部，使他呛住，咳嗽不休。
　　低头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妖怪面具，102很是好奇，妖怪的族群曾经在列岛洲北部群岛十分繁荣，魔女战争后便在一系列除妖运动中销声匿迹。
　　步入超凡。
　　这是她经过实验后，目前情况下制造最强墨兽的手段，最后活下来的大型墨兽形如黑发巨虎，极有威严。
　　在这里工作感觉十分奇妙，法洛莎是个随心所欲的女主人，虽然令人畏惧，但做事也直来直去，徐炀则很慷慨、很好说话，自己又能和妹妹在一起，无忧无虑，尽自己所能，与原先在黑火卖命的感觉截然不同。
　　什么百鬼夜行。法洛莎看到大家都做好了伪装，她自己没有做伪装的念头，一方面，她实在不愿遮掩自己的美色，另一方面，为了维持登神之后的“外形”问题，她绝不能让其他人对自己的容貌印象产生丝毫变化。
　　吉冈水色从两手之中制造出墨汁，它们落到地上，嗷嗷愤怒，她把事先准备好的罐头肉和卷饼喂给它们，叫它们吃饱喝足，体态扩大，又在水色授意下互相吞噬。
　　“斩了你！”102挥舞链斧，朝野原雅人使劲投去，战斧划过空气，砸在野原雅人的树壳上，就像砍树一样直接穿透树身，砸在它身后的地板上，劈出深深沟壑。
　　他知道这些魔女没有战胜他的可能性，幕后经营并控制泰阳生物与秘仪团，野原雅人苦心孤诣至今，在会津城内已是难逢敌手。
　　“新名字？有什么好。”102拿起一个牛鬼面具戴上，“反正大家一听到102就知道是我不就好了。”
　　她快步向怪物走去。
　　眼下，他正和7名森林长老维持冥思。
　　野原雅人此时正在楼上，享受森林之主赐予的美好氛围。
　　苍灰色闪光一掠，化作收割生命的镰刀，在场中迅速回旋一圈，野原雅人包括几名留守的森林长老瞬间遇害，被屠戮生命的杀戮律所覆盖，浑身血肉一阵扭曲，犹如瞬间被千万把刀刃从各个方向斩杀、搅碎，化作成千上万个血肉细块，倒在地上。
　　正中穿魔女盔甲，戴传说中的雪女面具，模样富有诱惑力。
　　左侧穿式样一致的标准盔甲，但戴着可怖的牛鬼面具，是一种能开山劈地的怪物。
　　“树木守卫是不死的！”野原雅人将手臂化作巨型木刺，朝法洛莎猛穿，她不得不趁势后退。
　　“那是什么？”102吃惊。
　　收割生命！
　　野原雅人抬起头，忽看到三个影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露滴！法洛莎见那怪物腹中蕴藏着一点碧绿色流光，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力量。
　　树木守卫在前，森林之主化身精怪后，野原雅人徐徐上飘，浑身光芒灿烂。
　　“——我做错了什么？”野原雅人的悲鸣久久回荡，最终消逝，“我——做错了什么——”
　　101和102看得出神，法洛莎在心里狂笑。
第154章上位魔女
　　吞噬野原雅人之后，三首傀儡摇摇晃晃，迅速跪倒在地，恢复到原先趴地死物的状态。
　　法洛莎对森林之主的表现心满意足，所有东西都该为她让路，顺她的意。
　　“真……可怕！”102吃惊，“我可从没见过那种东西啊！一下就把它干掉了。”
　　“某种怪物。”法洛莎目送那些精魂散去，现场一片狼藉。
　　还好没留下孤魂野鬼。法洛莎暗道。现在连冥界都不存在，转生变得尤其方便。
　　世界原本存在冥界，位于“死土”莫利亚德腹中，灵魂在重生之前都要在冥界接受审判，历经漫长旅程。只不过这家伙也不知去了哪，搞得转世投胎变成一个非常随机的事件。在过去，前世得积德行善，来生才有幸投成可爱的魔女。
　　法洛莎走到大雕像那里，把森林之主塑像下的露滴掏出，打算带回密室服用。
　　吉冈水色离开密室，将一些用不上的道具存回仓库，她看到徐炀正将一个巨大的箱子入库，该箱体今天才到，大约有2.2米长，叠加了多层防护壳与抗扫描涂层，保密性极强。
　　“姐姐是上位魔女了？”102激动万分，几乎要从原地跳起来，她不禁哭了，快步走向101，抱住姐姐的身体，也伏在法洛莎身旁，“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姐姐一定可以……姐姐……姐姐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遭到巨大的背叛，野原雅人包括众长老的信愿全都四分五裂，变成了悔恨与空白，很容易就可以抹除，留下单纯的神力精粹。
　　法洛莎找到自己的手机，将101编为1，102编为2，吉冈水色为3，浅梦为4。然后使用摇骰子小程式，闭上眼睛随机了10几下，最后睁开眼睛，发现随了个1来。
　　她看着四周血腥混乱的场景，就像在看路边的野花野草。法洛莎觉得有趣，甚至有些激动，觉得世界就该这样运转，任她毁坏与蹂躏。
　　——靠近星辰。
　　仪式内容只有野原雅人知道，失去他的传承，普通成员根本无法继续尊奉森林之主，他们顿时六神无主，陷入混乱。作为避世活动的秘仪团，他们甚至找不到求援的对象，尤其是那些已经大幅度树化的初级成员，他们还没掌握如何换回人形，闻讯更是嚎啕大哭。
　　想到此处，秘仪团成员们面如土色。
　　现在，这一问题也被消除，登神仪式也称得上指日可待了。
　　她们等待法洛莎的赏赐，到了这一刻，魔女们心思各不相同。
　　“爱我吧。”法洛莎向她张开双臂，“热忱地爱我吧。”
　　“把门关上。”法洛莎吩咐，秘仪团肯定会有其他成员前来查探，到时候就烦人了。
　　101不自觉地走向法洛莎，伏在她面前，她这一刻真正心悦诚服地相信了法洛莎的力量，她能改变魔女们的命运，解决魔女们的困境，重建魔女评议会！
　　其他魔女进入密室，看到101的样子，她们知道赠礼已经达成。
　　他们伤心欲绝，跌跌撞撞往下走，经过公寓下层培育的巨大树木，上面还挂着70多个依树而生的半残之人，已经失去自主移动的能力，如今都极迟钝地转头，看秘仪团成员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啊，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呢？浅梦暗暗期待。时间停止的能力，如果能得到法洛莎的赐福和强化，将会变得强大无比！
　　吉冈水色心头突突一跳，姐妹俩这样谦让，肯定没安好心。
　　另一边，回到之前栖身的小房间。
　　想到他们支付过的那笔资金，幸存的秘仪团成员开始吵闹不休，一派想把这笔钱分了，一派觉得起码得给这些附树者留下往后几个月的电费，毕竟他们共同生活过。
　　102立即跑过去，把大厅玻璃门锁住，又将一个柜子拖过来堵住入口，方便法洛莎和101将其他仪式用品收集起来。
　　70多双圆睁的眼睛分挂在大树不同高度，等待自己的命运被裁定。
　　像俩小孩一样。法洛莎心里想笑。不过，确实只活了5年，还是小小的孩子，慢慢长大吧，根据与101之前的约定，到幻光之子寿命即将终结的时候，再用回复之律把她们变回数年前的状态就行了，这还能成为极佳的控制手段。
　　“好、好啊。”浅梦很激动，“法洛莎大人……”
　　进阶为上位魔女！
　　101因激动而发抖，忽然有种无所不能的感觉，魔力在她体内充盈，曾经被掩盖的潜力完全被释放出来，像长久束缚的囚犯进入了一片更加广阔、无拘无束的天地。
　　自己可是无所不能的魔女之神！
　　法洛莎把露滴珍藏起来，对魔女部的这次行动心满意足。
　　法洛莎原以为性情直爽的102会立即邀功，结果她却十分腼腆。
　　“我觉得姐姐的力量是最强大的。”102解释，“如果您能强化姐姐的力量，她会变得特别厉害！瞬移到几公里之外都没问题！”
　　“我只是辅助类的角色。”吉冈水色忙说，“感觉……我的墨兽战力只能用悲剧来形容。倒不如给浅梦妹妹！她的力量增强之后，我们就更有强度了——那可是‘时间停止’啊。”
　　因为活动时间有限，墨虎到时间就化作墨水消散，底下的人摆脱麻烦，聚集起来往上走，打算检查秘仪地点的情况。
　　“我要晋升你们中的一个，从下位进阶到上位。”法洛莎承诺。借助神力，她可以增强其他魔女与星辰的联系，这是神明的基础权能之一。
　　首领野原雅人，已经近乎不朽，成为森林之主的长生眷族，却遭到击败。
　　浅梦也希望进一步靠近法洛莎，她实在太迷人了，把时间停止之后，悄悄碰一碰法洛莎，她应该察觉不到吧。
　　“走吧。”法洛莎态度傲慢。
　　他们使劲突破柜子阻碍、返回大厅，却发现森林之主形象被毁，主要核心成员悉数被杀！
　　“是。”她们应声离开，留下法洛莎单人在密室中。
　　法洛莎感到心满意足。浅梦见大家安全归来，也很高兴。
　　“你们退下吧，我会决定的，很快。”她说。
　　法洛莎闭上眼睛。
　　“不，不。”101害怕强大的瞬移魔力引发法洛莎的嫉妒和忌惮，宁愿贯彻明哲保身的理念，“相较之下，吉冈水色小姐的墨水生物才是值得进一步强化的，它们具有多种多样的才能。”
　　“……十分荣幸。”101忐忑不安。
　　秘银手镯、烟烛、近东民族的亚麻编网、晒干的古代花朵、珠宝金杯、花环头冠、采集自热树洲的香料，法洛莎不知他们花了多少功夫收集到这些东西，现在全归她所有。秘仪团旨在向远古神秘者提供各式奉献，换取祂们的赐福和力量，这会用到大量耗材，若是靠她自己采购，估计得拖上半年。
　　“我，魔女之神法洛莎，决定将力量赐予你。”法洛莎庄严地增幅101的魔力，将自己的神力化作培育魔力成长的力量。
　　“噢噢！”102跟到法洛莎身旁。
　　这些附树者实际上是岩城公寓的原租户，为了活下去，他们把最后的资金缴纳给秘仪团，从而获得了一种更加绿色的生活方式，只要这棵大树依旧生存，他们就能维持苟延残喘。野原雅人曾向他们许诺，一旦将金枝培育成无上金树，他们也能作为树人重生。
　　101携带102和法洛莎瞬移跳跃，离开现场。
　　法洛莎召唤101进入。
　　算了，懒得思考。
　　那么，有能力打倒他的袭击者，该有多强大啊……
　　该如何决定呢？
　　“走吧。”法洛莎还在享受胜利的余韵，这会才回过神来，她们借助匿名号从岩城公寓群离开，黑色穿梭机悄无声息地进入航道，向工业园返回，直到密室。
　　“我能保护你……”101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能更好地保护你。”
　　101只觉体内魔力快速成长，在无负重的情况下，原先只能跳跃数百米距离，现在她感觉能瞬间出现在5公里以内的任何位置，瞬移能力极大增强，而且能连续跳跃的次数也增加了，与之前相比，几乎有了用不完的魔力。
　　吉冈水色一直观察法洛莎的神色，见她迟迟未动，才低声问询：“我们走吗？”
　　命运的安排，已成定局！
　　“那装的是……”吉冈水色迟疑。
　　“秘密。”徐炀将大箱子精心放好，“对了，你跟法洛莎说，让她召集魔女部来开会，我要知道你们行动的全过程和结果。”
第155章舞蝶
　　徐炀和莉拉聆听魔女部此次作战计划的结果。
　　法洛莎更换了她专门用于公司活动的装束，此时身穿职业装束，正装长裤，神态自若，站在办公室中央，迎接徐炀和莉拉的目光。
　　“……行动有很多疏漏。”听完之后，徐炀说，“得小心敌人出没，预先准备2~3套备用方案，避开摄像头，同时重视鼠人通讯器的作用，对周围的状况保持认知。”
　　“力量可以掩盖策划上的不足。”法洛莎平静地说，“有时简单的抉择胜过复杂的谋略。”
　　“我的意见是，你必须培养你自己的计划能力。”徐炀说，“不能过于依靠手下对你出谋划策，你掌握的信息、情报比她们多。倘若过分依赖她们，会削弱她们对你的认可。明白吗？”
　　“是。”法洛莎说，她真喜欢这种被拷问一般的感觉，此时的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遭受威胁和逼迫的卑微公司人，露出怯弱的表情，“……我明白了。那么，社长的意见呢？”她转向莉拉的方向。
　　“我没有意见。”莉拉态度更加平淡。
　　经受义体化改造、心灵被转录到芯片上。法洛莎因此将莉拉从魔女行列中除名，事实也是如此，莉拉无法获得任何形式的魔力升级，这一点让她遗憾终身。
　　透过舱体玻璃，可以看到那具完美雕琢出来的“莉拉”，周身一览无余，在惰性气体的包裹中栩栩如生。
　　莉拉对自己执行关机程式，彻底沉睡在徐炀怀中。她无法主动重启，彻底进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绝美的莉拉·尼斯托。
　　一点点将莉拉意识的源代码转化。
　　徐炀赶忙扶住她。
　　“你也是魔女啊。”徐炀忙说，“你的魔力也一点不弱。”
　　“陪我继续走下去吧。”徐炀深吻莉拉，“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还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些秘密和小故事……等你醒来之后，我再一个字一个说给你听。”
　　转录过程十分顺利。
　　等法洛莎走后，徐炀往椅子后一靠。
　　到了工业园仓库，徐炀已经预先把环境清理干净，留下那个巨大货箱。它外观相当朴素，坚固、抗震，加装多层防护，从数千公里外的大北方辖区运输过来，外观没有丝毫磨损。
　　“是那个有加密涂层的‘大箱子’？”莉拉想到被送来工业园的神秘货物，无论如何都探测不到里面的情况，极其神奇。
　　“干的还成，”徐炀转头，却看到莉拉黯然神伤，“莉拉……怎么啦？”
　　“但是……已经结束了。”莉拉的语气相当悲伤，“我能侦察到101身上的变化，她在成长、她成长得太多了，而我却……”
　　莉拉睫毛微微颤动。
　　徐炀听闻本间纪子就尝试过将自己的意识进行“飞升”或“虚化”，遗憾她年事已高，意识芯片技术出现的时候，她的身体条件已经不允许她执行这种转化了。
　　徐炀将莉拉的意识芯片从空鹤机器人中取出，置入新身体脑后的插槽上，然后将新的意识芯片置入，两个芯片并列放置。
　　将意识从旧芯片向新芯片转移之后，徐炀将旧芯片取出，调试新身体，让它和“飞升”意识芯片接洽，插槽沉入头部深处，莉拉的心灵开始接通对身体的控制。
　　货箱在一阵嗡鸣中开启，箱盖移除，底下是一具特制的低温舱体，外形犹如椭圆形透明蛹壳，专门用于储存人造身躯。
　　这些东西当然平复不了莉拉的沮丧，但她知道是主人的心意，她愿意欣然接受，那时她会作出开心的表情。
　　意识转录和人格矩阵的制造类似，不过人格矩阵没有自由情感，不会产生任何情绪反应。
　　“我还没有任何魔力呢，现在不也好好的？”徐炀起身。
　　“我——我自己——”莉拉看到躺于舱中的“自己”，颤抖往后退了一步，无数空信号返回意识芯片当中。
　　全新的“飞升”技术旨在进一步全真模拟生物意识的行为逻辑，依托先进光刻机与实验性质的半导体工艺，在芯片上集成万亿量级的晶体管和上百万个AI核心。莉拉之前的意识已经利用“虚化”技术定型，因而可以用较廉价的手段转化，要是直接对生物体执行“飞升”的话，价格就是天文数字了。
　　同时，一旦接受这种转化，原来的心灵就会破碎，生物体本身会脑死亡，所以将意识转录到芯片上通常是无奈之举，对个人的健康条件也有极大要求。
　　随后，徐炀为新身体开机，用数字心智进入引导模式的内置后台界面，先将旧的意识体完全转录到新意识芯片上。
　　徐炀知道她这样做的分量有多重，他郑重地将莉拉放置在地上。
　　“我要让你回到这世界上。”徐炀喃喃道，“……这样就不用寄宿在什么机器人身上了，你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当中……永远地、真正地复活。”
　　……很冷……但是好软，而且真实。
　　在她看来，最好的礼物无非是一把新枪，一把最好的狙击步枪，性能超越卡珊卓彗星。或者一套魔女盔甲，假装她还是个活人。
　　“她说的对。”莉拉避开徐炀的目光，“魔女们是很强大的，有时候可以忽视限制，无需费心计划……不，是无论何时都能做到了不起的事。”
　　她睁开眼睛，看到徐炀，下意识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那动作尚有些笨拙。
　　“但我……我的意识芯片……”莉拉的心智分析系统高负荷运转，徐炀都感觉到整台机器人开始滚烫，“太老旧了……”
　　“我也给你买了新的。”徐炀打开箱体一角的另一个盒子，里面存有一个半掌大的精美黑色意识芯片，电子元件布线整齐有序，犹如艺术品，无论内置辅助程序、处理性能、散热效果还是对心智的模拟程度都比莉拉现在所用的更强。
　　依照莉拉原先的影像，特别是那个幸存下来的头，按照徐炀的计算，在高级私人订制工厂中制作出来。
　　徐炀以柔和的目光看着她的脸颊，这与她生前的模样已经别无二致，在全新意识芯片的加持下，莉拉的心灵也更甚以往，计算能力和处理能力都成倍增长。
　　这东西会让莉拉重获新生，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崭新身体。
　　醒来吧……
　　莉拉·尼斯托……
　　她怅然看着自己旧日的头颅，无比丑恶、陈旧。
　　莉拉安静地依偎在徐炀怀中。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她被数据化的心灵代码将被完全升级。
　　运用“绘生”技术，莉拉的新身体无限逼真，金色长发披散，双眸紧闭，嘴唇红润，皮肤洁白，身躯轮廓绝美，从锁骨到脚踝都以顶级合成材质打造，和人体皮肤相似度高达99%，每一丝纹理与毛发都清晰可辨，各个部位也都竭力还原，达到完美真实。
　　“主人不一样。”莉拉叹气，“哎……不要为莉拉挂怀了。”
　　根据S-17研究所设计师的报告，他们在雕造莉拉的过程中穷尽了自我，完成度超过他们科研所史上所有成品。
　　她以全新的姿态活动，离开舱体，犹如蝴蝶破茧重生，不再是寄托在一个机器人身上，而是生活在完美的新身体当中，如今的莉拉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好看。
　　“意识芯片技术在这几十年里也日新月异，”徐炀感慨，“上一代意识数据化技术‘虚化’只能把你所有的心灵复刻下来，而没有更进一步、继续拓展的能力，只能拿过去记录下来的思维模式处理问题。现在更高级，就像人可以建立新的神经突触一样，数据化心灵采用的技术是‘飞升’。”
　　看着这一幕，徐炀知道是时候了。
　　能得到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多么……幸运。
　　“我给你的礼物，就是‘莉拉’。”徐炀输入密码。
　　“虚化”技术的原理是将个人心智悉数读取，经过数字化计算，交给对应的智能程序进行训练，经过上千万次模拟重合，最终形成一整套符合原人物行为逻辑的行动代码，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作出和原心灵相仿的决定，也能模拟情感。
　　“这是……”莉拉已经说不出话来，所能创建的信息串唯余欣悦与爱意。
　　“那么，我先告退了。”法洛莎转身离去。
　　“给你看一个惊喜。”徐炀牵起她的手。
　　“莉拉何敢……”她闭上眼睛，“……噢……主人……”
　　“我在这。”徐炀将莉拉扶起来，将她抱出冰凉的机械舱。
　　“不用向法洛莎寻求变强。”徐炀挽住莉拉的手，“新的身体、更好的意识芯片，你是完美的、独一无二的莉拉，是我的爱。”
　　她在徐炀怀中微微颤抖，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莉拉紧紧抱住徐炀，泪水夺眶而出。
　　“……谢谢你……主人……”
第156章归乡的女儿
　　“没事的。”徐炀轻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现在的你真的……太漂亮了，和原来完全不同，多美啊……”
　　莉拉重新开始学习呼吸，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生命感。
　　原先被放置在空鹤机器人身上，那时她能清晰意识到自己是在操纵一具机器人，像在指挥一具提线木偶。现在这具定制身躯则不同，电路分布采用全新的仿生理念，控制系统细化到每一处机械模块，完全类似人脑对人体的操纵关系，适配“飞升”后的高级数字化意识，精细度远超以往。
　　活过来了。
　　不仅如此，从外观上看，这具身体没有接缝处，导线口和充电处都可以被隐藏，她反复观察自己的关节，没有任何接缝痕迹，皮肤和新生婴儿一样娇嫩，完全与魔女无异。
　　连自己的心灵也更加澄澈、透亮，代码页面和复杂算式被隐藏在“潜意识”当中，只要她不去留意背后的运行过程，完全可以像一个正常魔女那样进行思考。
　　米莱雅相信这代表本间纪子很喜欢这位女儿。
　　一种是一拍即合，跟公司合作，一起胡作非为，法洛莎是个任性的家伙，杀人很利索，也能把死人复活，会成为公司手里的大杀器。
　　何等浪费时间的活动……
　　“之前，”小岛叶子说，“我受过这位‘铃木真司’的照顾，现在想来旁听一下铃木真司的供词，我怕他的话语会损害希盛的名誉。”
　　从采掘场调查出徐炀和远古魔女的下落之后，米莱雅花了很久功夫才找到铃木真司，对方目前被关押在安久市都会服务公司的总部，一群冒冒失失的黑帮和他一起住在铁窗背后，像群猪猡。
　　狄尔奈是一位神秘的半神，位于灯塔核心的历史背后，米莱雅作为灯塔核心外聘的“和平使者”，渐渐接触到这一存在，并且和她结成了稳定的联系。
　　如今的小岛叶子加装了不少崭新的先进植入物，穿着合身量裁的衣服，保持职业化的微笑，她已经接受了希盛集团全面的培训和教养，回归成为家族的一份子，脑海中加装的技艺档案和知识信息更让她的思维方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小房间里补了个妆，米莱雅看到“信丸号”空天母舰在大厦外侧的高空穿梭，像一艘黑鲸将天穹当做海洋，它是京都无限的重要战力，如今搭载兵员与魔女，正在南下，准备防守黑火革新随时可能爆发的侵攻，这样的关键战争，将会打破列岛洲势力平衡。
　　“没想到希盛的儿女也去过会津城那样混乱的地方。”米莱雅道。
　　铃木真司狼狈不堪地被押了过来，手上戴着一对无法挣脱的电子手铐。
　　为了进入这座大厦，米莱雅经过3轮不同部门的安检，机械手和扫描仪查探身躯每个角落，还好她早就不是处女，否则定会因此抱憾终身。
　　她伏在徐炀怀中，未着衣物，她也不需要。
　　她身世清白、干净，尚未得到其他势力的“投资”，所以一下引发各方势力的关注。
　　为了争夺本间纪子留下的巨大遗产，不少大企业都渴望入局，对上一轮未能押注筹码的赌家来说，刚刚返家的小岛叶子便成为最好的下注目标。
　　“没什么。”小岛叶子有些忌惮米莱雅。
　　“早上好，小岛小姐。”米莱雅向小岛叶子致意，“我是灯塔核心的和平使者米莱雅，正在调查犯人铃木真司的状况，他是片木区铃木之泉的经营者，也是黑帮团伙铃木组的首领。”
　　无论哪种都不妙。
　　另一边。
　　米莱雅又是灯塔核心派来的“正义使者”，必然是来找法洛莎麻烦的。
　　法洛莎问题更大，要是法洛莎被逮到，大概有两种结果。
　　但在心里，叶子则是紧张的不行。
　　米莱雅知道她是谁，被称为“归乡的女儿”，希盛早年流落在外的孩子，在一个月前返回家族。
　　正在等候室内耐心等待，米莱雅忽然听到脚步声靠近。
　　毕竟对方是精神系的魔女，一旦悄悄发动力量，她就不妙了。
　　叶子最近时常关注国际贸易和大宗期货价格的趋势变化，并且试图做空上京的房地产市场，战争一旦爆发，很多资本都会外逃，正是她浑水摸鱼的时机。希盛的儿女们必须证明自己投资管理的眼光，然后才能在母亲那里得到赏识。此外，也是为了积攒自保的能力，以免被兄弟姐妹谋害。
　　她转向等待室里的一面镜子，米莱雅的容貌仍然明艳诱人，嘴唇殷红如血，眼影浓厚，娇峰高耸，深沟惹人注目，双腿修长，周身裹在精致的黑色连体皮衣当中，浑圆滚翘，绷得紧紧，勉强勒住这具丰满的身体。
　　仓库里自有一番风情。
　　谦逊的问候从身后响起。
　　明显是搞钱比较有意义吧。
　　但是，必须如此。
　　她的魔力具有无可匹敌的力量，通称“永恒奴隶”，透过注视，能让任何人成为她的奴仆。
　　只要米莱雅把法洛莎带回新泰西洲，她就会帮米莱雅突破上位，晋升为统御者魔女！
　　怎叫米莱雅不沉心尽力。
　　她不得不在等候室里慢慢等待铃木真司出来。
　　安久市之旅让米莱雅心力交瘁，她厌倦了在京都无限辖区内无尽的麻烦，到处都是流程、审批和手续，每个角落都是摄像头和监控器。
　　游戏？
　　一种是宁死不屈，大脑被做成人格矩阵，身躯则被当做消耗材料。
　　要是米莱雅循着铃木真司这条线索一路找回会津城，徐炀和法洛莎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主人？拜托了……好好检查莉拉的新身体吧。”她两颊绯红。
　　叶子暗暗用额角的通讯器向自己的职业忍者发信，要求她前来护卫。
　　哎呀呀……叶子咬着嘴唇。怎么办呢？
　　公司战争即将爆发，乐观的人囤黄金，悲观的人囤净水。
　　“意外啦。”叶子语气轻松。
　　她已经得到秘令，必须捕获那个自以为是的魔女法洛莎·德·阿奎利亚，此女罪无可恕。
　　希盛投资集团在京都无限影响力极大，本间纪子的儿女们就像从这位神秘女人身上蔓延出的无数根触须，伸到这家巨型企业的每个部门，从动画监制、市场营销到思想控制、植入物改造，各个关键岗位上都有希盛的儿女存在。
　　“怎么说呢？您和这位黑帮成员有什么联系吗？”米莱雅问。
　　他们与其落到灯塔核心手里，不如由自己进行控制。小岛叶子暗想。穿梭机上的众人都有可利用的价值。
　　这位小岛叶子，目前作为希盛的专员活动，连接京都无限高层与她的母亲，在二者之间传话。
　　米莱雅转过头，看到一名个头不高、近乎女高中生的腼腆少女，容貌清秀，化着淡妆，身穿精致、昂贵的正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气息。
　　“世纪净土”系统就像一双凌驾于个人隐私和尊严之上的眼睛，时时刻刻注视每个人的行为举止。作为精神系魔女，她受到的监督更加严格。
　　“确实得好好检验一遍才行。”徐炀点头，直面现在这般完美的莉拉，他无论如何都把持不住。
　　铃木之泉的铃木真司！
　　这家伙可是很清楚徐炀一行的，一下就会把法洛莎和徐炀的消息卖出去。
　　“原来如此。”小岛叶子对米莱雅露出可爱的笑容，“其实我也是为此而来。”
　　不管多难都要把远古魔女揪出来。
　　如果徐炀被证明没死，那撒谎的潘瑞伊就完了！立刻就会遭到最高处分，自己的一个伙伴就这样遇害，那就有点吓人啦。
　　真友善啊。米莱雅暗想。和其他希盛集团的精英截然不同。
　　小岛叶子……
　　“在想什么呢？”米莱雅玩味地看着小岛叶子。
　　“失礼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铃木组绝对和远古魔女以及黑客徐炀接触过，现在要做的就是从他们嘴里把消息调查出来。
　　一个个前所未有的想法和创意冒了出来，莉拉只感到无比欢喜，这都是之前不可能有的新思路、新理念。
　　公司联盟已经把远古魔女判给灯塔核心，米莱雅一方面代表灯塔核心宣誓对这位远古魔女的拥有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争取狄尔奈的青睐。
　　挖地三尺也要把“法洛莎”和“徐炀”的下落弄清楚。
　　狄尔奈的态度很简单，她要把法洛莎抓到身边来。
　　他对大人物的猜想完全错误，本以为自己能替代利家组，和“大人物”搭上联系，在京都无限谋到半个职位，未曾想“大人物”十分讨厌铃木组这样横冲直撞地进入安久市，直接把他们通通下狱，不知何时释放。
　　苍天啊！当初如果和葛城浅一起死守铃木之泉，好歹也是守住了铃木家的产业！现在如果下了黄泉，怎么和祖先交代！
　　神社里封印的魔物，一旦现身，会给世界带来危害的！
　　“喂……喂……”铃木真司有气无力，蓬头垢面，胡须头发一个月没打理，像头死狗。
第157章一统混乱
　　小岛叶子看着铃木真司，对方还没认出她，当初的叶子又脏又难看，低调得很，像个土包子。现在的她则是希盛精英流水线上的产物，本间纪子那优秀遗传因子的结晶。
　　“从高阁九州叛逃的神经网路工程师徐炀，你熟悉吗？”米莱雅单刀直入。
　　“什么徐阳？”铃木真司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徐羊？”
　　“请把他的意志刻入意识芯片，以便扫描数据，我司会付钱的。”米莱雅对铃木真司背后的工作人员道。
　　“是。”工作人员伸手准备把铃木真司押走。
　　“别！我记得！我记得！”铃木真司大喊，“我记得——有个黑客来的，帮我们打下了利家大卖场。”
　　还未等铃木真司回应，从外侧翻窗爬进一个身穿黑、紫两色忍者制服的少女，背着成套忍具。她警惕地盯着米莱雅，让米莱雅下意识想要释放魔力用来自卫。
　　“希盛的态度很明确，”小岛叶子说，“只要你们把事态控制在‘黑帮械斗’范围内，我们就不会干涉。”
　　法洛莎能让人起死回生，光是这一点，叶子就不会放过她。看在她曾经救过自己的份上，叶子会采用一些和平的手腕，希望到时候她不要蠢到反抗。
　　“收到。”米莱雅点头，“我们会弄清分寸。另外，我们还调来了1件新的单兵装甲，希望出入境许可能帮我们办下。”
　　她需要这些庶民证明自己有资格加入这场盛大的权力斗争，成为她的助力，她的燃料，无坚不摧的佩刀。
　　“时代变化、行业淘汰。”小岛叶子随意应付。
　　“应该在会津城。”铃木真司属实不知道徐炀和法洛莎去了哪，“噢！葛城浅……我有个手下，叫葛城浅的，留在会津城，她应该也知道他们俩人的存在，我保证，找到葛城浅就能找到他们俩。”
　　“这不更好吗。”小岛叶子笑，“赢了的话，说明他们够资格成为希盛的资本，成为希盛的武器！到时候我再和他们重逢，那时候他们会很感动的，我猜他们也很想我，毕竟我们有过一段不错的交情。而要是输了，说明他们的格局也就这样了，没意思了。”
　　紧接着，葛城浅将手下100来个新帮众召集起来，约法三章：
　　他们居然有法洛莎的画像？小岛叶子仔细留心那张图像，的确画的和法洛莎相似，但年轻很多，画上的法洛莎只有12岁左右。灯塔核心的人怎么会弄到这么精准的画像？叶子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更提高对米莱雅的警惕。
　　“真是干脆呢。”米莱雅点头。
　　“我最后一次和葛城浅打交道，是她自愿留守铃木之泉。”铃木真司忙说，“只要我们夺回铃木之泉就行！咱们铃木组可是片木区的霸主！我们能为您带路！”
　　“我……我好像记得。”铃木真司犹豫，“差不多是有这么一个女人，不过不穿这套衣服，穿的像个雇佣兵。跟在那个黑客身边，神神秘秘的娘们，跟我说了一些离谱的话，要我把打下来的利家大卖场封赏给他们，说话跟个古代人似的。”
　　“你确信？”米莱雅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
　　如今，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建立一个自己的帮会！不需要再听铃木真司那些市侩又精明的批评。
　　随后，葛城浅便指挥手下将铃木之泉夺了下来，当做自己的大本营，第一天就打退一波不开眼混混的围攻，把整座温泉内外打扫干净，简单装修之后，重新开门营业。
　　“那是自然。”小岛叶子脑中已经植入先进的辅助分析AI，代号“家臣”，时刻不停帮她计算最有利可图的方案。
　　第一，不得背叛帮会与弟兄！
　　“我们要在会津城作战。”米莱雅走到小岛叶子身边，“希望您能为我们行些方便。”
　　“恐怕不会……但无所谓，把她杀了吧。我还掌握着她重要的家人，可以用来威胁。”
　　为了改变现状，这些天来，葛城浅召集了原先熟络的街头混混，和当地商家暗中联系，招募大量新丁，正式建立“葛城帮”，由孔泰充任副手，一边训练帮众，一边调查周围状况。
　　“您好，职业忍者，我是米莱雅。”她和职业忍者打过交道，他们为特权阶层服务，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即便魔女，也在尝试让自己变得多才多艺。”米莱雅望向房间一角的摄像头，操控它原地打转，“不过，只是雕虫小技，毕竟数字心智已经是不流行的技术了。”
　　鼠患过后，会津城光是片木区就新崛起了6个新的黑帮团伙，到处打家劫舍、胡作非为，又各自划定区域，压榨其中居民。
　　她自小在街头长大，对会津城的底层逻辑一清二楚，很快就摸清楚了这些团伙的底细，得知他们的人数、装备状况、干部情报和窝点位置，比他们自己了解的都更详细。
　　徐炀、法洛莎、葛城浅，你们最好赢下来。小岛叶子暗想。高级黑客价值1.5亿，远古魔女兼现实操纵者价值3400亿，黑帮战斗员价值40万。还算值得拉拢。还有潘瑞伊，自己也得想办法保住。
　　“大人的抉择真是令属下叹服。”职业忍者说。
　　米莱雅动身离开，申请将铃木组全员释放，准备随她杀回片木区，重新占领铃木之泉。等到她所申请的单兵盔甲运到，这场行动就会开始。
　　葛城浅亲自买了一棵树，在铃木之泉门口种植，象征葛城帮在片木区扎根发芽，生生不息。
　　“葛城浅是你的手下，她会配合吗？”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米莱雅追问。
　　葛城浅打算下一步和尼斯托公司合作，一统混乱的会津城，带来安定世道，彻底改变这座地下都市混乱、穷困、暴力横行的面貌。
　　“忍。”职业忍者向小岛叶子行礼，“听说大人曾经在会津城流浪过几年。”
　　“是啊，很有意思呢。”小岛叶子说，“他们正在去杀我在那地方认识的朋友。”
　　“行。”叶子同意，“那件盔甲，是给谁准备的？”
　　第三，不得见利忘义！
　　约定之后，葛城浅、孔泰和几个强壮、伶俐的干部歃血为盟，在铃木之泉四角院墙挂出“保境安民”的旗号，然后就开始对周围6家新帮派、3家老帮派发起接连不断的突袭和劫掠，以战养战。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刻，小岛叶子暗想，灯塔核心的专员米莱雅要和铃木组重返会津城，将徐炀和法洛莎揪出来处死。那自己该怎么办？出手阻止吗？
　　铃木真司不断偷眼看小岛叶子的方向，他隐约记得自己见过她，好像她是徐炀带进铃木之泉的两个女人之一。
　　平日欺男霸女的恶徒们，无不遭到驱逐或打杀，葛城帮为当地人出了一口恶气。
　　第二，不得滥杀！
　　“没事。”小岛叶子说，“她是我的护卫。”
　　“大人果然英明。”职业忍者点头。
　　另一边，在片木区。
　　“我自己。”米莱雅微笑，“战斗的话，必须全副武装才是，我可不想毫无防备地走进会津城那片下水道。”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小岛叶子微笑，让忍者护卫在她身前，隐隐挡住米莱雅的视线。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我听说你还安装了数字心智？”小岛叶子观察米莱雅。
　　虽在地下，这棵树一定会长得繁荣旺盛，有太阳灯，有水源。葛城浅拄着铲子，树苗现在只一人高，但她已经能想象到小树生长、枝繁叶茂的样子，在铃木之泉门口亭亭如盖。
　　“这……不一定啦。”叶子笑了笑，“朋友也得有用才行，没用的人，交来有什么意义呢？”
　　“失礼了，忍忍。”少女对米莱雅致意，“您好，米莱雅，我是职业忍者。”
　　“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离开的。”小岛叶子抬头望向窗外明亮繁荣的安久市，“早在远古魔女被挖出来的那一瞬间，她注定属于希盛。”
　　小岛叶子勾起嘴角，背过身，装作在看风景的样子，免得被认出来。
　　葛城浅的事业已经干的如火如荼，这些天来她一天也没闲着，不停尝试扩张势力和地盘。
　　“那我们应该从中协助。”职业忍者说，“不能让大人的朋友遇害。”
　　“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一个魔女，长这样。”米莱雅从衣服内侧拿出一张扫描打印出来的图像，上面画着一个穿白色围裙、戴蓝色头巾的村姑，是狄尔奈根据1000年前对法洛莎的印象绘画出来的。在过去，狄尔奈和其他远古神秘者联手将法洛莎培养成弑神的利器。
　　“言归正传，”米莱雅转向铃木真司，“说下去吧，徐炀、法洛莎和葛城浅的事。”
　　“忍。米莱雅是精神系的魔女，用肉眼就可以控制他人，变成只会说‘永远米莱雅’的傀儡。”职业忍者分析情报，“她有灯塔核心开发的数字心智，用来远程、无形操控电子设备。根据她刚才自己说的，还将穿上一件单兵装甲，变成人形战车，加上她自己带来的那一小支军队……大人，您那些在会津城的朋友怕是难以抵挡。”
　　从片木区的小黑帮，到二十六号高地的竹人帮、晖城区的链锯天使帮，都是葛城浅的假想敌。
　　“你可以稍微跟进一下。”叶子按住额头的智能芯片，订了去新安府的机票，晚上要去见她在夏地区新认识的姐妹，和穿梭机上的底层人相比，那些身家亿万的商业新贵更值得深入结交。
　　“远古魔女或许会被灯塔核心劫持走。”职业忍者提醒。
　　“保境安民”的旗子在院墙上猎猎作响。这里是她的家，她会守住这个地方，一砖一瓦把这个地方盖好，贯彻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和道义。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第158章认不出了吗
　　徐炀在深层匿名网路中搜索和下载黑客技术档案，磨砺自己的技艺，这是他的吃饭本领，不可不训练。
　　6年，数字心智技术已经陪伴徐炀如此长的光阴。
　　神经网路工程师用他们的大脑来接入数据终端，从而处理问题。由于业务架构问题和公司整体战略调整，这个岗位已被优化和淘汰。他在同业者论坛上每天都能看到大量的转行经验分享，许多人被迫离职和解约，最终被各种黑客组织所吸纳。
　　更多的人加入深层匿名网路，那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在那里志同道合的人最多，是黑客、不法之徒、帮派分子与反叛军的大汇聚地。
　　深层匿名网路可谓是最大的混沌之巢，它的服务器机房未知，不缺运行资金，不仅那些反叛者怀着伟大理想而去资助它，一些心怀鬼胎的企业也成了它的金主，试图暗中更改世界秩序。
　　全世界一切有志于反对公司主义压迫的斗士们，每日每夜都在深层匿名网路上交流经验，筹划一个又一个袭击计划。
　　法洛莎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难不成是自己梦游？夜半回魂？无意中向莉拉的脑袋用了回复之律？但也不可能啊，一般的回复之律，上限也就7天了，7天前的死人头还是死人头。
　　怎么会是现在这般健康、活力、光鲜的样子？
　　这，是，谁？
　　“早安。”莉拉向法洛莎微笑。
　　“主人~”完全重生的莉拉向徐炀微笑。
　　“我想也是，估计忙着打工吧。老实说，许多黑客在深层匿名网路上很有号召力，但是下了线只能待在出租屋里，与卷饼盒子相伴。你应该比它混得好，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们对赛博妖鬼有何了解。”徐炀说。
　　“我会考虑的。”转账之后，徐炀收到对方发过来的技术文档。
　　唯有超级计算机的运算性能，才足以攻入巨型企业的核心数据库。徐炀在高阁九州任职的时候就确认过这一点，连他们这些神经网路工程师自己都会迷失当中，一不小心就会导致大脑过载熔毁。
　　为此，他特地造访深层匿名网路上最大的黑客组织“无相机关”。
　　“您的捐助加快了公司主义的倒台。”继电器回复。
　　“你好：）我是无相机关成员，代号‘继电器’。无相机关现在正在推进一项解锁所有企业知识数据库的工程，让50年前那个所有东西都能自由搜索、下载和归档的原始互联网重现人间。您的捐赠将有助于我们推进这一事业，同时按照您的需求，我们会把‘R型卢克索提塔2代’技术档案交易给您，它是一种针对个体的顶级数据攻击手段，又称RLT病毒，价值为400万资金，一次结清。”
　　事毕之后，莉拉给徐炀端来早餐，换上一套银白色军用紧身制服，离开宿舍去处理尼斯托公司的日常事务，不多时就遇上法洛莎。
　　“我想，这之中存在误会，它没有自己的符号，这是它伙伴的符号。”徐炀指出。
　　“你可能不太了解赛博妖鬼。”继电器说，“它是今年以来我所了解到最令人惊喜的人物。”
　　听起来像莉拉，动作嚣张讨打的程度也和莉拉·尼斯托一模一样，但长得和莉拉完全不一样，漂亮、活人的皮肤、可爱的容貌……是个真人脸，看起来跟莉拉之前挂着的那个死人头很像。
　　“挖矿的。我这边有事，再会。”
　　“……”法洛莎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冒不出来，所有声音一窜到舌头尖上就自己缩了回去，一个字都不敢往外甩。
　　它属于无相机关技术人员开发出的新型电子神经病毒，今年8月初刚刚设计出来代码，各个网路杀毒软件还未来得及更新对它的防护手段，相当好用。
　　“我们会尝试，而且决不放弃。”继电器传讯，“那些伟大的无偿上传者，他们是网路的基石，那些免费分享的本子、番剧和破解资源，谁没有从中得到过慰藉和快乐？然而公司却不停打击这些网路上的圣人，我们黑客的任务就是把这种自由精神传达下去。黑客是很了不起的，即便在列岛洲北部这样被动漫与游戏腐化的地方，还涌现出赛博妖鬼这样的社会活动者。”
　　但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尤其是在对抗人类目标和对抗机器人方面，包括破坏、影响个人身上的植入物，以及直接黑入战斗机器人。
　　深层，意味着无法用常规浏览器和网路服务商的渠道进入。匿名，意味着无法被追踪与无痕性，发帖留言不用担心显示IP地址，也无需害怕有人会顺着网线抓捕。
　　默默研读和分析该病毒的源代码，徐炀将它置入到自身数字心智后台的常用破解程序之一。
　　“哦，认不出我了吗？”莉拉一歪头，“我是莉拉·尼斯托呀，你的社长。”
　　出租屋和卷饼盒子，倒是贴切。徐炀暗道。被边缘化的反抗者们，一般生活窘迫。
　　“一定很好奇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吧，”莉拉双手贴紧，“主人给我更换了新身体。”
　　法洛莎在工业园的玻璃廊道中驻足，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莉拉。
　　“再会：）”继电器关闭了通讯。
　　“无相机关的成员都很期待它接下来会在列岛洲闹出什么样的动静，我们中的许多人认为它的本体是一名技术力不错的黑客，这样的人如果单打独斗很快就会被公司主义歼灭，但如果能和无相机关合作，我们可以一起创造一个最自由的互联网。”
　　解读完RLT病毒后，疲惫感涌上心头，徐炀需要良好的休息来维持身体机能正常运转，数字心智对脑力的消耗很大，工作的时候效率极高，休息时大脑就直接从工作模式跳转到待机状态，沾到床就一下睡了过去。
　　次日早晨，徐炀被莉拉的早安问候唤醒，她一滴都不想留给法洛莎，一定得全部在她这边解决掉才是。
　　这是比浅层网路更大的一个宝藏。
　　之前在高阁九州积累了丰富的网路攻防经验，徐炀在密码破译、设备控制和敌我识别转化这三个方面已经掌握得相当出色。按照他自己的训练，还可以利用网际化身，直接转化成类似数字生命的形态，同时进入复数设备。
　　等等等等……法洛莎反复确认自己的感官能力。
　　“如果你们要攻破所有公司的知识库，”徐炀回讯，“光靠资金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自己掌控下的大型超级计算机。”
　　莉拉现在充满精力，不再像之前那样偶尔流露出消沉、被动或疲惫的一面，因生活充满希望而动力十足，对徐炀来说也是难以言喻的全新体验。
　　“那还真是不错。”徐炀回讯，“我这就把现金信息传输到你们的账户。”
　　“如果它知道这一消息，肯定也巴不得和你们共事。只可惜，它这样的人应该很忙。”
　　“它的图标我很喜欢。”继电器发来那个赛博妖鬼之影的图案，是觅影和尼德莱特设计的。咆哮恶魂位于正中，七角星和交叉十字的图像重合，令人过目难忘。
　　R型卢克索提塔2代——RLT病毒，通称“全面瘫痪”，根据里面加载的技术文档介绍，这是一种突破性的破解程序，能够借由网路通信模块黑入个人身体当中，干扰、控制或破坏他们体内各项植入物的运作。
　　“网路最初的发明者格拉蒂·马里亚诺并没有把它拿去盈利，而是公开了它的源代码，试图将它免费推广到全世界。然而公司主义却逼着每个人为此交钱，还把本该免费分享的知识拿去明码标价，无相机关要把每一家公司修筑起来的防火墙和知识壁垒都给打破，如果您有意加入无相机关，请点击此处链接____”
　　他们接受用现金捐赠换取黑客技术的形式，经营着最大的黑客技术交流平台，对无相机关提交需求文档后，很快有一名黑客与徐炀对接。
　　“我也觉得，那家伙是个不错的人。”徐炀同意。
　　“听起来自信满满嘛。”
　　“你……他……”法洛莎反复寻找合适的措辞，最后只能咬住嘴唇。
　　“怎么了？这副嫉妒我的表情。”莉拉向前一步，紧贴法洛莎的脸颊，四目对视，“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么，慢慢地思考、努力地思考去吧，法洛莎。”
第159章改头换面
　　说完之后，莉拉微微一笑，从走廊中离开，留下法洛莎独自驻足。她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莉拉说过的话，简直像个石磨，每转一圈她的情绪就被磨得更零碎一些。
　　现在莉拉给法洛莎的印象更加强势、主动，也更加危险，有种难以应付的感觉，不再是原先那个行事一板一眼的金属魔女。
　　咽下去，咽下去。法洛莎嘱咐自己。
　　但她吞不下去，这些苦闷和酸楚如鲠在喉，法洛莎沿着莉拉来的方向冲进徐炀的宿舍，如果发现他在床铺上躺着，她多少得咬他一口，结果却没有，徐炀已经起了，端着餐盘，顾不上吃，紧盯房间里的终端机，两个大型荧幕一左一右放置，一边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代码，另一边是会津城的地图情报，他正用数字心智调查信息。
　　拿出点干劲来，法洛莎。她嘱咐自己。得把这些空洞的情绪内耗、这些怒火和悲伤全部粉碎。为了这种事去黯然神伤，那是纯度不足的女人才会做的事。
　　于是不安感被淡化，她用淡漠的表情与平缓的腔调来武装自己。
　　“你很喜欢工作呢。”法洛莎看着徐炀的背影，“真努力啊。”
　　当初进来，还是和法洛莎、小岛叶子在一起。
　　登神之路，不容许半点瑕疵。
　　“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稳定地盘之后，葛城浅第一时间联系徐炀，邀请他来铃木之泉做客，商讨下一步方针。
　　孔泰紧随其后，直接扑向再川会的关键干部，动作迅猛。
　　“邀请我去协助清理人渣。”徐炀起身，“不这样的话，就不能对片木区达到实际控制。”
　　为了不吓到普通人，葛城浅让帮众们都身穿常服，减少文身的使用，盖住疤痕，隐藏武器，连制服都没有，和前来泡温泉的顾客完全混杂在一起，分不出谁是黑帮，只有门口左右各站一个彪形大汉，仍然发挥门卫的作用，携带武士刀和重型冲锋枪，阻止宵小之徒擅闯。
　　“我们进去吧。”徐炀向铃木之泉靠近。
　　叶子现在，应该忧郁地在家人逼迫下学习知识，想着玩游戏而不得。一想到那幅情景，徐炀就感觉有趣。
　　“杀了你！”黑帮立刻朝台上受伤的寺尾凉三挥舞棍棒，至少要把这叛徒给做掉在先。
　　“对，叛徒！他向葛城帮投降，”黑道哑着嗓子开口，“寺尾凉三——是本区的懦夫！我们供养寺尾家的生意，保障他和他家人的安全，但他却见利忘义，私下里和葛城浅搭上关系了。现在我们就要向其他商店展示一下，脱离我们‘再川会’将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无形力量划过现场，只听得一阵骨头粉碎、血肉分割的声音，简直就像剁肉厂开在身边一般，他看到台下至少四分之三的人突然爆炸开来，身体瞬间瓦解，仿佛像一辆无形的压路机闯进了气球摊，碾爆一切，无数人连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被剥夺生命。
　　幸存下来的人先是片刻静默，随后便陷入难以抑制的恐惧当中，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徐炀和法洛莎藏身在酒吧一墙之隔的地方，借由徐炀转接过来的摄像头录屏，法洛莎能看到场内的血腥情况，隔着墙壁她也能用收割生命来制造屠戮，令她心情大好。
　　“你穿公司人的制服真好看。”他说。
　　真怀念啊……
　　“呜哇啊——”
　　“我穿什么都好看，笨蛋。”
　　酒吧本身的安保人员已经被杀，几个服务员的尸体被绳子吊在门口，警告其他路人不要多管闲事。
　　“这样一来，葛城帮也能完全控制住片木区了。”徐炀道，“再川会是最棘手的一伙暴徒，连他们也被击败，其他人不足为虑。”
　　“唔哦哦！”
　　徐炀从穿梭机上下来，院墙更加干净，挂出许多标语，都是些号召人们团结一心、互相帮助的口号，不像原来的黑帮一样制造恐惧。
　　“那是自然，”徐炀将外套穿上，“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多谢他们的款待。”法洛莎语气轻松，“打发完时间，我得走了，回去要消化点东西。”
　　“葛城帮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自舞池音响当中响起一个电子合成的声音：“请迅速离开现场，放下武器。”
　　法洛莎忙着“消化”，因此徐炀只带了莉拉，坐上革新号，造访了这座熟悉的温泉。
　　“呼……呼……”寺尾凉三说不出话，还需要进一步救治。
　　看生命如风中烛般消逝，混乱与鲜血在人世间蔓延，这是她一大消遣。
　　“是为了保护你。”徐炀说，“当其他人扫视这一系列动向的时候，首先观察到葛城浅的帮派，往里会发现尼斯托公司和莉拉，再往里深究才有机会找到魔女部和你。在你成长到足够高度之前，不能让其他公司或者什么东西直接发现你的存在。”
　　簌簌——
　　当初遇到鼠潮、紧张逃难，这里的亮光曾经让他十分安心。如今会津城恢复秩序，光线并不稀奇，但回忆仍在，使铃木之泉在徐炀心中成了一个相当有分量的地方。
　　刹那间，他的脑部植入物受到一阵强烈干扰，未知的数据病毒迅速侵入他的各项功能模块，他顿时感到头痛欲裂，反应加速器、神经集束电路与痛觉抑制模块全都终止运行，连带他大脑一半的功能也争先恐后地下线，他失去对身体的操控能力，迅速摔倒，身体一抽一抽。
　　深夜，在片木区的“T型回路”酒吧，黑帮云集。
　　“不是食物。”法洛莎故作神秘。
　　服用露滴需要耗费不少时间。通过杀戮，法洛莎释放了莉拉给她带来的压力，现在她才能心无旁骛地寻找力量上的进步。
　　“我也去。”法洛莎说，她心里仍然留着莉拉话语所造成的疤，这得要好好发泄一下才能抹去。
　　“吃了什么？”
　　“打下会津城，我们就可以从那些地头蛇身上榨取资金了，葛城浅正在试图扩张。”徐炀道，“我们可以扶持她作为代理人来控制会津城，至于尼斯托公司，将尽可能置身幕后。”
　　“说了什么？”法洛莎皱眉。
　　黑道群情激奋，不断发出嗜血的吼叫。
　　言谈间，终端右下角的通信模块微微发亮，徐炀读取葛城浅发来的消息。
　　“才不要，你来掩护我，我也要去杀人渣玩。”法洛莎跟在徐炀身后，“别让我中弹，虽然不会死，但很疼啊！”
　　“装神弄鬼的玩意！又是赛博妖鬼吧！”黑道冲过去，挥舞合金棍将音响打个粉碎。
　　“大家，都认识吧。”黑道拿棍棒指着场地里被打伤的男人，“这家酒吧的老板，寺尾凉三。”
　　“叛徒！”
　　“认识！认识！”
　　之前铃木之泉刻意采用仿古装修，到处看起来都很陈旧，所以气氛阴森，如今葛城浅装了更多白炽灯，地板和墙纸的颜色也都换成素色，看起来无比明亮，也更现代了，像一座走极简风格的艺术中心。
　　周围居民看起来相当平静，还有不少顾客登门拜访，经营活动十分正常。
　　“救命！”
　　一个秃头、穿带钉夹克的黑帮走上台阶，手里拖着一个被揍成死狗的男人，他将手里的伤者丢到场地中央，中央地板镂空，底下的灯带交替闪烁蓝紫光芒，原本是作为氛围热闹的舞池而使用。
　　足数230人聚集在酒吧当中，手里拿着撬棍、手枪、霰弹枪、合金刀剑等各式武器，头巾、纹身与宽大风衣几成标配，绝大多数人都接受了不同程度的改造，各色植入物在他们的面孔上雕出金属纹路。
　　“明知故问。”法洛莎把徐炀扑倒在椅子上，“快多赚点钱来，魔女部做什么都要钱，盔甲，机器，弹药。”
　　得益于酒吧一战，葛城帮的扩张速率再度提升，大部分黑帮迫于形势，望风而降，彻底确认了葛城帮在片木区不可动摇的霸主地位。
　　“葛城浅还真的把这地方完全改头换面了。”徐炀环顾大堂。
　　“杀了他！”
　　一想到徐炀有可能被其他女人完全占据注意力，法洛莎难免感到困惑和无所适从。自苏醒以来，徐炀一直在她心中占据特殊位置。
　　紧接着，从窗外闯进葛城帮的成员，葛城浅冲在最前，像一条红龙横冲直撞，一身武艺加上纳米装甲，可以说是横行无忌。有纳米装甲提供的强效防护作用，子弹都会在她的盔甲上弹开，街头浪人的斩击更是不足为虑。
　　“那是自然，不过现在特别好看。你刚才碰上了莉拉？”
　　一场审判正在进行。
　　突兀间，场地中央的灯球爆掉，惊得人们纷纷循声抬头。
　　徐炀收集数据情况，他方才对黑帮直接使用RLT数据病毒，效果不错，能起到非常强力的控制效果。如此看来，又补上了一块技术短板。
　　法洛莎发出轻轻笑声，又伸了个懒腰。
　　“没事吧！”葛城浅冲上台，把酒吧老板扶起来。
　　徐炀调转座椅，打量法洛莎。
　　天花板中央垂下高功率的灯球，光芒不时像闪电一样猛然亮起，照亮无数张冷峻、严肃的面容。
　　人们一言不发。
　　“氛围真好呢。”莉拉穿过大门，由于葛城浅之前吩咐过，门卫也没有对他们加以排查。
　　“你得藏起来。”
　　“门口那棵小树真可爱。”莉拉微笑。过去的她，对这种东西不会有任何挂念，现在却心生一丝喜爱。
　　“死人了！”
　　原先里头通道错综复杂，阴暗逼仄，需要帮会成员引路，现在连指引都做的很清晰，墙上放了一张全息模拟图，勾勒出楼层结构，一下就能叫人明白该去哪获得服务，不会产生丝毫疑虑。
　　昔日铃木真司的办公室，已经被改造成葛城浅的指挥所，徐炀找准方向，前去一探详细。
第160章立场
　　莉拉在前面开道。
　　更换身体之后，她的装备也已替换，如今身穿一套“夜-79”型侦察盔甲，它是岩岐重工的市场化产品，通体漆黑，没有花哨装饰，造型简洁，足部自带吸音结构，行走无声，防御力与敏捷方面相对均衡，勾勒出她纤细而青春的体态，全然黑色幽灵，凌厉且致命。
　　这让她回想起自己过去的服役经历，隶属于千湖电子征战魔女侦察序列，自信、高效，受人敬重，一切都是往日美好时光的复刻。
　　将那些伤痛记忆封存，莉拉选择遗忘自己曾被撕裂的可怖过去，她将记忆存储器里的内容打乱重排，把文件里的情况完全修改。
　　在泰西洲服役，从安保部正常离职，旅行到列岛洲，遇到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这才是她的真正经历，遇害的痛苦与受改造的恐怖被莉拉悉数抹除，丢置到待清理区，与磁盘碎片文件放在一起，等到下次全机重启时，它们将被一并销毁。
　　重启一次生命，莉拉决定从今天开始重新计算自己的整个人生。她这时候一下子明白了法洛莎的快乐，睡过1000年，把往事化作尘埃，过去所有痛苦、茫然、背叛和矛盾全部一扫而空。
　　“从头再来”，多有意义。
　　“嗯？”徐炀好奇，“怎么了？我好像打断了你的话。”
　　“打一部分，拉拢一部分。”葛城浅面露难色，“但是拉拢他们也需要钱。如果购买一大群黑道机器人就更方便了，不需要担心忠诚问题，立刻就能成为我们的好兄弟，可这更是一大笔开支。”
　　“啊……”葛城浅使劲回忆莉拉这张脸，后来才想起来就是“莉拉”原先挂在腰上那个人头的样子，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选择接受现状，本世代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若是心理承受力弱，迟早得吓出其他毛病。
　　徐炀品了一口，茶水味道极香，提神醒脑，不是廉价粉末勾兑而成，全然是精选夏地区茶叶的风味。
　　莉拉背对着撞开办公室的门，闯进了屋。
　　莉拉将头盔摘下，微微一笑，葛城浅眼力粗浅，认不出这位金发美人，像画报上的精英征战魔女，一次攻击就能摧毁整条街道，她对莉拉的概念还停留在那具“空鹤”型机器人上。
　　“这位就是莉拉。”徐炀解释，以免产生误会，“这是她的正常形象、真正的样子，可不是新人。”
　　确认前方安全，莉拉倒着走正步，方便她直面徐炀。
　　“请说吧。”
　　“价格不便宜吧。”徐炀放下茶盅。
　　“所以……”葛城浅说。
　　“一切还好吧。”徐炀入座。
　　“我们本来可以和其他黑道一样到处敲诈，”孔泰笑了笑，“但葛城老大不愿盘剥他们，听不得他们的哭喊。说他们中有太多穷人，有太多妇女和孩子，经不起折腾，也不想把他们轰走，留了一堆需要照顾的老弱。”
　　“这下片木区要完全被你们掌控了。”徐炀道。
　　“但这远远不够。”葛城浅解释，“我们需要一大笔资金来武装自己。之前主要靠掠夺，揍了一些王八蛋，一路打、一路抢，把他们的资产和地盘都夺过来，不过现在也到了瓶颈。”
　　“实际上，”徐炀补充，“葛城帮应转型为团结底层民众的新型军事化组织。和农村、工厂的生活相比，城市中的人们投身于服务业当中，更加孤立，也更利己，不易团结，在黑帮面前特别容易受到侵害，但他们也会寻求秩序，也会同情和自己一样的弱势群体，在这种情况下，葛城帮就应该发展两大法宝：一是素质更高的队伍，用来战胜其他黑帮；二是保境安民的旗号，用来团结大多数。”
　　“啊……”葛城浅愣了下。
　　也许是徐炀的情人。葛城浅暗道。喜新厌旧，男人本色。
　　徐炀忍不住观察莉拉，现在的莉拉比过去还迷人。
　　明明身体是他亲自订制还原出来的，意识芯片也是亲手转录的，本该再熟悉不过，可现在的莉拉给他的感觉却更加诱人，蒙上了一层神秘感，有太多东西可以重新探索，给了徐炀太多新鲜意味，要多美妙有多美妙，他真想再仔仔细细体验一番，从莉拉的身体到心灵。
　　片刻后，孔泰被叫了过来。他们四个各自占据了茶具一角，开始饮茶。
　　“不不，本来也是……一些无聊的话。”葛城浅感慨。
　　孔泰会意，将半盏茶喝尽，缓缓起身，跟徐炀来到房间外的走廊上，他又瞟了一眼，支走巡逻的帮众，于是外头只留下他们两人。
　　“嗯！”葛城浅用力点头，她目光热切，有些激动，“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需要的是希望，是变化。”
　　“说得真好。”徐炀赞赏，“虽然我对过去了解不多，但我想，这已经有古代义士的遗风了。”
　　“是我，莉拉·尼斯托。”莉拉开口，“浅，你如今所看到的，是我的真容。”
　　“真是务实……有效率。”葛城浅十分惭愧。
　　现在再重新认识、重新交往一遍莉拉，会发现太多过去遗漏的细节。
　　“地盘太大。”孔泰补充，“我们一开始只有一百来号小弟，现在规模翻了几番，五百来号能干架的，绝大多数都是从被打败的帮派那里收编而来，忠诚度很可疑。”
　　“需要资金的话，尼斯托公司可以提供。”徐炀很快分析并制定方案，“但葛城帮需要注册为新会津安保公司，方便尼斯托公司注资，初始股份由莉拉占据40%，葛城浅占据40%，孔泰占据5%，其余15%用作激励手段，分配给值得招募和拉拢的关键成员，提升他们的士气。”
　　莉拉与葛城浅开始筹措方案，准备将葛城帮推向正规化管理。
　　“就这样达成合作吧。”徐炀站起来向葛城浅伸手，“生活在这样的烂泥坑里，总会让人消磨志气，变得行事猥鄙。但我们坚持斗争下去，一定能给大家带来希望。”
　　这时候她越来越明白爱情的暖意，光是看着徐炀就感觉心里舒服。原本是程序运行般精准的输入与输出——得到关爱，因而回馈同等分量的关爱，就像往池子里丢石子才会有涟漪出现。现在则大不一样，已经能算得上是盲目的喜欢，情感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只想24小时在一起亲热，还有很多羞于启齿的念头，一切都是年轻和恰到好处，这具身体也是崭新出厂，正与那些稚嫩的想法相配。
　　“当然。”葛城浅反复打量莉拉，“这位是……”
　　“儿童故事环节结束了是吧。”孔泰背靠墙壁，拿出一根利皇牌香烟，“该到青年篇了。”
　　徐炀向孔泰示意，让他出来，他们两个得单独谈谈。
　　“我准备了一些话，”葛城浅从袖子里拿出一大张纸，清了清嗓子，“……我是从街头成长起来的，会津城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女孩为了方便生活会去义体诊所做绝育，男孩从拿的动枪开始就要开始学习射击。不偷就会被别人偷，不抢就会被别人抢，不杀就会被别人杀。加入铃木组之后，老大给我讲了很多有关信义的事情，我也把它当了真，一直挂在嘴边，后来我才明白，他本人并不信奉这一套。可这一套难道错了吗？我想把信义带到会津城，团结帮会里的大家，打倒那些胡作非为的混蛋，就简简单单，让帮会里的大家一想到葛城帮的名字都能感到骄傲，让会津城的居民一看到我们的旗帜就觉得安全……为了这个目的，请徐先生对我等的事业予以资助……好吧，这是我写的说辞。”
　　葛城浅此时正坐在榻榻米上泡茶，看到这么一个穿黑色盔甲的身影撞进场地，神情吃惊。她还是第一次见莉拉的新形象，根本认不出来。
　　“唉……啰里啰嗦，胡言乱语罢了。”葛城浅叹气。
　　“从隔壁家抢的。”葛城浅说，“他们老大囤了不少好茶。多亏你们出手帮忙，把最难缠的一帮人给打掉了，现在好多帮会都快速投降。”
　　莉拉微微一笑。
　　“继续扩张的话，你估计要多少资金？”徐炀问。
　　“别把这事想的太简单，”徐炀说，“只要能一直赢下去，我们的立场就是最正义的。”
　　“如果能一直赢的话，”孔泰将烟点燃，“……采取什么立场，有所谓吗？”
第161章要命之处
　　“还是有用的。”徐炀说，“最好不要把话说绝。能把我们和其他人区分开来的，就是底线和原则。”
　　“也是，丑话说在前头，葛城她，目前只有当一个黑道组头的本领。”孔泰说。
　　“你输给了她。”
　　“那时被狙击手阴了。”孔泰说，“不过都已成往事，言归正传——靠谱的推断是，如果想彻底稳定对片木区和二十六号高地的控制，要花900万。我们自己只能负担三分之一。而如果想把势力范围扩张到晖城区，去跟链锯天使帮开干，数字要翻三番。”
　　“打架确实烧钱。”徐炀还得掏钱去武装革新号，它的导弹发射管里还没有弹药，而一发导弹至少要75万资金。
　　“从普通人身上刮钱容易。”孔泰说，“黑道盯着普通人搞，也不是因为他们天然变态，而是因为他们干不过公司。麻烦就麻烦在这……其他黑道都和公司合作，一起剥底下的人，把他们吃干抹净。这些天已经有不少公司来谈合作了，想借葛城帮的威势来扩大利益，会给我们一大笔‘赞助费’，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但葛城浅就很耿直，觉得那些公司名声不好。的确，他们往小孩的食物里加污染原料，把娃娃变成大头鬼，但他们愿意付很多钱。她跟钱过不去，真是咄咄怪事。”
　　“多少钱？”
　　“确实。”孔泰深以为然，“……大家伙都有一颗不服管教的心，这年头越管越爱闹。”
　　由于“军火贩子”商店已经被他亲手炸毁，买卖军火对本地黑道来说变成了麻烦的事情，左弘辰的巨门商事会社也花了不少功夫才收集到足够的军火，把夏地区的货从新罗半岛运过来。
　　呼啸声响彻街道，犹如狂犬出笼，近100辆摩托车在街头狂飙突进。
　　高阁九州军事研发部设计的“龙雀-5”型主战步枪，渠道价只要8000资金1把，直接就运了300把过来，葛城浅把这些武器分发给之前作战有功的帮众，又遴选出他们中信得过的，组成亲兵队，火力倍增。
　　铃木真司戴着墨镜，穿一件花衬衫，背靠在一辆装甲吉普的后座上，嘴里叼着雪茄，风光无限，心情大好，总算把大伙都从牢里放出来了。
　　扩张的成果即是，葛城帮拿下了片木区大多数产业，将它们化作帮派资产，现在名下已有近40家网吧、酒吧、舞厅、赌场、游戏厅、旅馆、发廊等各色经营实体，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不仅铃木之泉持续盈利，利家机器人大卖场也已重新开业。
　　“公寓的租金更便宜？”孔泰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
　　法洛莎也很喜欢如今在会津城的扩张状况，由于在辖区内拥有足够的影响力，当地居民所生下的魔女婴儿，已经按照公司法被他们收养，如今正在统一的魔女管理设施内进行培育，她们的魔力类型还未显露，具有多种可能性。
　　“战斗！”
　　“那是小道了。”徐炀说，“你们应该连打带收购，把会津城的街道、工厂和商店都纳入自己手中。”
　　回到夏吗？被孔泰这么一说，徐炀心头难免泛起一丝乡愁。不过，太危险了，声威赫赫的高阁九州和天枢制物，自己和他们之间有太多事要处理。
　　“你和魔女走的很近，应该知道一些历史秘密。”孔泰说，“只是建议……如果以后有机会重返夏地区，你大概会有兴趣联系我们家乡的古代存在。”
　　“这是个穷地方。”
　　“好在没有世纪净土的监控，这是座比地面自由的都会，铲除黑帮之后，这地方对只想平平常常过一生的普通人来说变成了一个优选之地——租金便宜，网路通畅，百废待兴，有不少经济机会，比地面那座人人挂着假笑的城市来的舒服，没有那种管理森严的大公司，更不用担心说话会扣信誉分。”
　　此行定会遭遇远古魔女法洛莎，绝无落空目标、白忙一趟的可能，解决葛城浅就能抓到法洛莎。
　　嗜血的歹意弥散开来。
　　一辆白色军用穿梭机位于车队中央，与摩托车队一并疾驰，此时已进入备战状态，四门浮游炮悬空随行，能够进行高能射击，轻易破坏装甲目标与建筑，极其致命。
　　“铃木组万岁！”还有穿黑色西装的黑帮机器人整齐划一地呐喊，声势更加惊人。
　　具体核算成本，随后徐炀对葛城帮提供了价值600万资金的武装资源。
　　“明白。”孔泰将烟头丢入垃圾桶，转身离开。
　　“杀啊！！”
　　“把会津城打扫干净来迎接他们，建立一座公司秩序之外的地下都会，新形态，最自由的地方，能让每个人发挥才能。”徐炀拍拍孔泰的肩膀，“这期间，你们的工作就是尽可能扩张，击败对手，从片木区、二十六号高地到晖城区，所有能打下的地盘都打下来，会津城是大公司看不上的‘穷地方’，那么，我们就笑纳了。”
　　会津城还有一大群街头浪人，他们无事可做，靠拍短视频或者收保护费度日，吃挂面、盖小被，各自打扮前卫，喜欢拿刀剑吓唬人。在葛城帮的威胁下，他们要么找个正经行当，要么头套就得被人薅一地。
　　“唔哦哦！”
　　“和葛城帮拼了！”
　　也正是由于这台穿梭机的存在，链锯天使帮的狙击手们才断了开枪的念头，任他们穿过晖城区。
　　整支车队穿过安久市，笔直驰入会津城，上百名帮众大呼小叫，不断朝空中开火，炫耀武力。
　　势力稍大的黑帮，都被驱赶到片木区之外的地方，贩卖邮票的窝点这段时间也收敛了形迹。邮票贩子们耐心等待，拿稳了枪，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远古魔女对现代社会没有抵抗力，生活在会津城这种阴暗又颓废的地方，大概率也会被这种氛围腐化，说不定喜欢看短视频、吸食邮票，可能喜欢烈酒，喜欢卖，喜欢新番。
　　“我会考虑的。”徐炀道，“现在去工作吧，足够卖力，股份少不了你的。”
　　“去年会津城的生产总值达到480亿资金，你总得把这么一个‘穷地方’吃下来才能放眼到更富的地方去。而且你猜会津城比安久市好在哪？”
　　还存在一个有牵连的角色，徐炀，28岁，是公司人。他的前半生应该只有同人志和铃川纪衣的经验，定然会着迷于魔女。根据目前的情报，徐炀早已死于鼠潮，不知他死前是否有幸闻到过魔女的裙角。
　　只要有一个帮派牵头反对葛城帮，他们就会立即追随，射杀那些街道上巡逻和训练的葛城帮成员，发起反攻。
　　威胁定会来临，徐炀很清楚这一点。
　　对葛城帮进行进一步投资后，他们才开始新一轮扩张。
　　米莱雅的盔甲让她与身旁其他苍白军团成员看起来没有任何差异，这也是计划的一环，如此以来，敌人就不可能从这些整齐划一的披甲士兵中分辨出米莱雅，只能沉沦在她的心灵控制魔力之下。
　　收起思绪，徐炀开始调拨资金。
　　先前在安久市，她还花时间和光耀多翼的狄尔奈大人秘密通信，交换情报，推算结果是……
　　穿梭机内部，透过单兵装甲的头盔，米莱雅能看到外面灯红酒绿的地底通道，她不禁开始幻想这一切被炸毁的情形，整队“苍白军团”的成员坐在机舱当中，抱着各式尖端火力，一言不发。
　　“再看看外部形势吧，公司战争即将爆发，乱局将至。帮派扩张烧钱，京都无限和黑火打仗也要烧钱，而且烧得更多，必然要‘精简’、‘优化架构’，把一批优秀人才送向社会，推动他们从公司光荣毕业，这些无路可走的公司人还能在公司都市生活吗？”
　　“只是黑道的话，不难应付。”葛城浅说。
　　会津城的都会风光他怎么也看不够，这一趟给他教训不少，他现在算是想得明白，与其跑到大城市给公司做牛做马，不如继续回片木区当他的土霸王。
　　葛城浅每攻破一个敌对帮派，都能掠夺到20~200万不等的资金补充财政缺口，一批批战利品被装车运往葛城帮租的仓库与货栈，再通过各种渠道变卖到其他地方去，换成更多子弹、武器和军用机器人。
　　“你说的我都想把那些老伙计叫来一起了，”孔泰将烟掐灭，“雇佣兵道上的伙伴，还在为了丁点分红出现在最要命的地方呢。”
　　之前街头宵小三五结众，驱赶落单的葛城帮成员，如今看到他们手里明晃晃的主战步枪，吓得只能夹着尾巴躲起来。
　　无论如何……
　　“有这台穿梭机压阵感觉就安全多了。”孔泰说，“其他黑帮的反扑很快会到。”
　　“得滚到会津城来。”孔泰联想起那一列列车厢，从安久市运输失败者进入会津城。
　　数日后的夜晚，八月将逝。
　　若要锻炼一支足以拿下整个会津城的葛城帮，光靠葛城浅和孔泰两名精英远远不够，一定要机器人、枪支弹药和军事训练统统到位才行，这全是烧钱的。
　　“我们引以为傲的家——铃木之泉，已经被葛城浅那疯子给强占了！她竖起反旗，当上‘老大’。”铃木真司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两侧士气正旺的铃木组成员大喊，“现在让我们打回去！和葛城帮轰轰烈烈地拼一场！把葛城浅给我抓住，大卸八块！我们，正是为了这场厮杀才回来的！”
　　因此，徐炀把战略重心转移到了铃木之泉，平时在这里处理事务，更把革新号直接拉过来待命，购买4枚反装甲导弹用于备战。
　　“拢共300万左右。”
　　“当然，随时欢迎。”
　　“尼斯托公司是有魔女部门的。”徐炀说，“就是为了对付这种事态。”
　　法洛莎会是个什么样的魔女？米莱雅不禁揣测。
　　“最好只是黑道。”莉拉说，“遇到敌对魔女怎么办？”
　　魔女婴儿真的太可爱，法洛莎时常暗中造访，看这些小小魔女在摇篮中慢慢成长，哭喊着索要奶瓶。在她眼中，几乎已经能看到她们在新魔女评议会教养后成长起来的样子——高贵、强大。
　　必须把她带回新泰西洲。
　　让狄尔奈大人狠狠踩在她的脸上。
第162章饮鸩止渴
　　米莱雅下令全速前进，不给葛城帮反应的机会，直取目标，争取在30分钟内结束战斗。
　　对自己身为魔女这件事，米莱雅心中唯有感激。
　　她曾将大把时间用在获取男人、财产和力量上，如今她已不缺前两个方面的资源，那么就只剩下对自己的力量进一步开发了。
　　魔女能够通过唯心力量操纵现实，那么深研物理规则便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米莱雅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她在魔力培育方面撞得头破血流。
　　她在绝望中发现，自己只能和其他魔女一样耐心等待魔力一点点自然增长，再过100年进入中生代魔女行列后才有机会晋升统御者。
　　不甘和凡人一样在生活琐事当中沉浮，米莱雅一方面补充自己其他方面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愿意尝试其他机会，她相信抓捕法洛莎能打破她的庸俗日常。
　　快到地方了。
　　不少人录下影像，传到本地论坛上，许多人还记得铃木真司，也判断出那艘白色穿梭机属于灯塔核心技术，纷纷发表不安的留言。
　　“完了……”
　　“大家快离开片木区！”
　　轰——轰——
　　“永远米莱雅。”所有人都开始重复，仿佛这是一条既定规律，不可忤逆、不可违背的圣律，一条能够让他们得到永恒生命的救赎之语，必须亲口说出才能获得赦免。
　　“动手吧。”米莱雅轻语。
　　“前进。”米莱雅发讯。
　　“冲啊！”组员们还停留在米莱雅异常精神魔力引发的震慑当中，士气有些低落，在铃木真司反复催促下才重振旗鼓。
　　音调比机器人更加刻板。
　　窗口处那些血气方刚的葛城帮新兵拼命调试智能安防设施，想把它们打开，急得又踢又踹。
　　米莱雅调节穿梭机浮游炮的射击角度，如果利家大卖场里的人动手，他们会抢先一步反击，把整座建筑炸塌。在之前的鼠潮中，一些幸存者没有撤往二十六号高地，而是利用这里的防御设施坚持了很长时间。
　　他不知道米莱雅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但只知道她能轻而易举地获得胜利，不管是葛城帮还是什么远古魔女，都不可能打败米莱雅，她是不败的。
　　铃木真司看到葛城帮成员的变化，吓得心头咯噔一跳，不知背后穿梭机里的怪物在做什么，连忙暗中摆手，铃木组的其他组员也原地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还不能走！”
　　铃木真司屏住呼吸，唯恐自己也沦入相同遭遇。
　　他们挥刀、开枪，撕碎周围“保境安民”的大旗，狂呼啸叫，直奔铃木之泉而去。遭到米莱雅控制的普通市民亦如僵尸般冲出去，形成一股人潮，替铃木组开道，奔向铃木之泉。
　　“杀！”铃木真司大吼一声，下达命令。
　　“顶住！”几个组员骨干大声号召。
　　铃木真司看到他们这般斗志昂扬，吩咐手下控制周围情势，拦住其他人逃跑的去路。
　　米莱雅看到许多人的尸体被高挂在灯笼柱上，滴血不止，他们身上有刺青、廉价护甲和深度改造过的痕迹，应是黑帮和街头浪人，野狗们围绕在尸骸脚边，不时跳起来去啃他们脚上的残肉，许多尸体从膝盖以下都被咬得精光。
　　“铃木组回来了！”
　　米莱雅的白色穿梭机“和平号”形同野兽，两侧挂满枪械，机翼延展，4门浮游炮轮番开火，朝利家大卖场窗口处的火力点攻击，每一发能量炮弹都引发整栋建筑剧烈摇晃。
　　没人想惹事，暴力团伙、恶棍、割肾的、放高利贷的和一些拒不合作的企业主，现在都在灯柱上招苍蝇，米莱雅扫描他们胸口上挂着的二维码牌子，跳出来的页面显示他们被判死刑的原因——抢劫杀人、侵害妇女、拐卖人口、在劳动合同上做手脚，影响特别恶劣。
　　“啊啊……”
　　这里有人在以暴制暴，米莱雅觉得有趣。
　　这里有了堪称奢侈的秩序，地摊摆得整整齐齐，巡逻用的眼球机器人在空中漂浮，金盆洗手的浪人背着武士刀，重新染黑头发，暴走族安安分分地将机车停靠在规定的泊车位上，想在广场上消费一番。
　　“把葛城浅叫出来！”铃木真司朝天空鸣枪示警，周围的幸存者浑身发抖，吓得纷纷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不是说‘保境安民’吗？保到哪去了！叫葛城浅过来！不然我把在场的人全杀了！
　　街道上不幸被卷入的市民们浑身发抖，无比绝望。铃木组的组员们一个个拔出手里枪械，瞄准这些无辜居民，只要铃木真司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一起开火，瞬间将整条街道化作血腥屠宰场，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熟练的事情，杀人是再度立威的最好手段，叫所有人都记住铃木组。
　　“永远米莱雅。”葛城帮成员齐齐说出一句话来。
　　一个男人吓得转身就跑。
　　“投降吧！傻子们！”铃木真司咆哮，“我才是片木区的霸主！你们这些葛城浅新招的野狗！一点勇气都没有！”
　　他说话中气十足，声音在街道上久久回荡。
　　一辆辆大型摩托车轰鸣前进，在广场上横冲直撞，碾碎摊位，行人们纷纷向两侧退开，尖叫不止，有腿脚不便的被撞倒在地，瞬间被几辆摩托车碾过，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身体就被压得犹如烂泥，血肉模糊。
　　自己不得不毁掉这一切呢，下一批愿意这么做的人，估计还在排队等着投胎。
　　见此大敌，葛城帮成员立即调动起来，占住各个制高点，在窗口架设机枪，戒备可能的袭击。
　　“葛城帮是给大家带来安定的帮会？”米莱雅用内置通讯器联络铃木真司，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碾压、碾压，铃木组的成员驾驶车组往前推进。
　　“哦哦！”
　　到处都是顾客，他们本来抱着游玩的念头来到街上，还有不少孩子和推婴儿车的妇女，现在都后悔自己没带枪出来。
　　铃木真司立刻瞄准那男人后背，扣动扳机。
　　会津城变化真大。
　　“永远米莱雅。”他们整齐划一地说出同一句话。
　　米莱雅走向控制台，通过穿梭机的扫描与监控系统观察外部状况。
　　街道一瞬间变得很安静。
　　葛城帮成员们看得脸色苍白。
　　摩托车来回冲刺，葛城帮成员从大楼里被赶出来，一边向铃木之泉本部求救，一边拿着枪竭力还击，但在这般火力强大的攻势面前，他们的反抗犹如雨滴落在钢铁之上。
　　阵阵引擎声响起，震得人们心头突突直跳，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暴躁的声音了，密集的车队行动象征着血雨腥风，对于住得久的本地人来说，他们对这动静再了解不过，通常是一场大屠杀或大火并的开端。
　　邻近30多名葛城帮成员迅速响应而来，沿着广场通往铃木之泉的必经之路组建防御，与归来的铃木组成员对峙。他们将街道控制住，躲在低矮建筑之间，沿窗布置防守，他们知道自己没法对抗，只能尽量迟滞，为铃木之泉的布防争取时间。
　　利家大卖场，这座被视为牢不可破的现代天守阁，熬过了鼠潮中巨鼠的猛攻，现在却像蜂窝一样被打出无数窟窿。
　　米莱雅的视线扫来扫去，望向街道、房屋、商店和摊位，周围的幸存者本来在蹲地躲避，现在全都齐刷刷站了起来，建筑物里滞留在窗边的人们也都不自觉打开窗户，姿态呆滞、神情僵硬。
　　“去死！”葛城帮的人无比愤怒，准备反攻。
　　她闭上眼睛，用她自己的数字心智黑入利家大卖场里的联组防御设施，将它们统统关闭。
　　“她背后肯定有人，”铃木真司利落地解释，“靠她自己的脑子，哪能弄得这么井井有条。”
　　她在列岛洲看过太多混乱无度的城市，作为灯塔核心派驻在列岛洲的特使，她造访过新罗半岛那些用钢筋水泥浇铸的未来丛林，嗅过泰亚群岛混杂着烟味与海腥味的空气，北部群岛也一样，枪托、笑声和唾液砸在人们脸上……眼前看到的截然不同，到处都是“保境安民”的苍白旗帜，简直像迷信者的护身符，被人们贴在家中窗户或门上。
　　在利家大卖场外围广场，距离铃木之泉一街之隔，白色穿梭机停驻，摩托车队一字排开。
　　米莱雅不禁微微一笑，她从穿梭机里向前倾身，目光透过玻璃，看向那些街道上试图防御的葛城帮成员，他们拿枪的动作瞬间停滞，不再移动。
　　惨叫和哀鸣声中，市民们惊慌失措逃走，铃木组回来了，毫无疑问，他们会和葛城帮爆发激烈冲突。
　　“……好……来吧！拆毁一切！”铃木真司大吼，“把属于我们的地盘，夺回来！”
　　“片木区已经不是你的地盘了！”一个葛城帮成员大叫。
　　“哇啊——”
　　去开道，去承受子弹，去让那些觉得自己很能干的人发现自己的无力。米莱雅脸上挂着淡淡笑容，驱使常人赴死，她已经很熟练了。
　　砰！
　　枪响过后，男人后心被打出窟窿，应声倒了下去。
　　“我听说，葛城帮的人，很狂！”铃木真司高举手里的枪，环顾四周，“那葛城浅，占了老子的地盘，抢了老子的产业，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这是片木区的深夜，天空幕镜已经调整到夜晚，晚上8点之后的街道更加繁华，广场上挂满广告灯箱，亮度调到最大，映出行人们紧张不安的面庞。
　　铃木真司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将血红色衬衫领口打开，狂风迎面吹来，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过，这比铃木组自己在片木区扩张还顺利。
　　“救命——”人们惊恐万分，四散逃窜。
　　只有一个声音在他们脑海深处不断回荡、不断尖啸——
　　永远米莱雅。
第163章全面参战
　　“……鉴于此情况，我建议，放弃对赛博妖鬼的追捕。”
　　陆镜注视着自己报告上的最后一句话，她附上了从原义雄家里搜出来的那些情报，有许多女孩在他家中遇害、遭到剥皮；她又附上风海色旅馆杀人案里死者的男巫身份调查，他从遥远热树洲旅行至此，有多项犯罪记录。
　　由此可见，赛博妖鬼之影不是毫无根据杀人的恶鬼，而是惩恶扬善的黑暗英雄。赛博妖鬼本人则拥有一定技术能力，并非他们三人可以解决，因此，必须放弃……
　　“想什么呢！”动力甲士兵猛拍了一下陆镜，“不抓到赛博妖鬼，我们怎么离开列岛洲！”
　　“赛博妖鬼和它的影子……做了很多贡献和好事，为了那几件纳米装甲就……”陆镜揉揉肩膀，忍不住开口。
　　“我们只有立下像样的功绩才能调岗，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另一名士兵抱怨，“你就不想念新安府吗？”
　　突然间，会津城市论坛上的消息迅速刷屏，引起了陆镜的注意力。
　　徐炀接入会津城网络节点，发现利家机器人大卖场及其周围设备都已离线，许多都遭到损坏，显然敌人已将该处攻克，从广场到铃木之泉只剩下一片坦途。
　　“收到！马上参战！”A40太喜欢打架了，它直接从木马上跳下来。
　　“米莱雅。”黄蜂微微一笑，“她的能力是让人自报家门，太蠢了。”
　　“事已至此，只能应战，没有任何其他出路。”徐炀向法洛莎发讯，让她把魔女部集结起来，迅速带到铃木之泉。
　　公司联盟早将法洛莎的归属权交给灯塔核心，他们这一趟是来“拿货”的。
　　“铃木之泉遭到围攻，直接来。”徐炀吩咐。
　　利家大卖场遭到袭击。
　　“打断我们的约会时光，罪无可恕。”黄蜂活动拳头。
　　“不一样，”徐炀想让莉拉回忆过去，“莉拉，听我说，你的过去，实际上是很坎坷的，远的有现实操纵者，近的有黄蜂……”
　　他试图把设施重启，却发现档案都被篡改，全部替换成了整齐划一的贴图，即“永远米莱雅”的狂妄宣言。
　　“你也想杀人？”黄蜂挑了挑眉。
　　“对灯塔核心动手吗……”
　　“就靠双手？”罗洛给手里的重型狙击步枪“铁砚”装填高爆子弹。
　　徐炀面色凝重，对方直奔铃木之泉而来，带着铃木组的即用战力，加上未知的魔女、秘密武器和黑客，来势汹汹，显然不想给他们活路，直欲将这里攻克，把葛城帮斩尽杀绝。
　　“痛苦的记忆也是记忆，你必须从失败中学习。”徐炀说，“否则你只会重蹈覆辙。”
　　这就意味着不能直面米莱雅，她的魔力是极为特殊的一种。而且对方也有能力控制周围信息设备，要么她的队伍中存在黑客，要么是她本人的成果。
　　黄蜂时而发疯、时而误以为自己没发疯，她只想和自己的病痛一起混到地老天荒，途中还有A40这么个可爱的家伙。
　　他在调查黑火档案的时候就了解过。当初黑火革新手下有一名魔女，只是与米莱雅稍加接触，就被断定为不可回收，遭到处决。
　　“我不想听。”莉拉抓起衣服和枪，背对徐炀。
　　“那些衰老的人、失忆的人呢？”莉拉不以为然，“人类活到老的时候，过去的事情都忘得七七八八，难道他们也不再是自己了吗？”
　　“罗洛，我这两个星期的表现够好了，摘掉我的限制器吧，你也说了，我不可能靠双手去揍她。”黄蜂忽然出声。
　　徐炀遍历手头能用的战斗力，葛城帮、革新号、魔女部，还有……
　　“黑火是给世界带来革新的黑火，而腐朽的新泰西洲在净化名单上位列前茅。”罗洛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厚重的盔甲与面具遮住他全部形貌，“呼……A40，斩子弹的方法我全都教给你了。”
　　“你应该记住那些事。”徐炀耐心地说，“是过去的事情塑造了现在的我们……如果你忘掉了那些，你就……完全变了。”
　　“你去哪？”黄蜂焦急地跟在A40身后，“别离开我！我说你别离开我啊！”
　　“但我……就是感伤！”陆镜忍不住说，“太多人死掉了，你看这街上，多少人死得毫无价值，毫无征兆。我还以为葛城帮能给这地方带来和平，但他们恐怕很难抵挡得住。”
　　“我……”
　　灯塔核心的调查队。徐炀迅速回想起那天的信息。苍白色的盔甲，能力未知的魔女。他们是冲法洛莎来的。
　　看到徐炀的神情，莉拉不禁感到一阵忧虑。
　　“被米莱雅盯上的地方，她又在控制平民了。”罗洛低头看智能荧幕，会津城论坛里的录像揭露了不少信息，市民遇害，行走宛如僵尸。
　　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他们搁置争端，天枢制物小队迅速集结，驾驶穿梭机抵达大卖场，周围满地残肢断臂，他们顿时提高警惕，穿梭机在街道来回巡游，不断拍摄和记录周围环境信息。
　　“怎么了？”动力甲士兵皱眉，“小陆，现在可不是感伤的时候。”
　　“看我怎么杀个七进七出，剁到敌方大将面前。”A40跃跃欲试。
　　“我们得撤回工业园去，铃木之泉不安全。”她说。
　　他联系了A40。
　　“有魔女活动，但没有在现场留下痕迹，”动力甲士兵调查，“应该是非常规的魔力类型。”
　　“你昨天在房间里可不是这么说的。”黄蜂笑道，然后她转头看向自己的监护人，“罗洛，我们走，铃木之泉是个什么地方？”
　　她的记忆档案并不完全，不像是机体故障，是她自己在着力修改，这是徐炀极忧虑的事。
　　“……”陆镜看着那些遇害者的尸体，沉默不语。
　　然而莉拉却连很多关键的东西都忘记了，时常和徐炀重复确认一些有关过去的内容。
　　此时的A40正和黄蜂一起在地下游乐场玩耍，它和黄蜂坐在相近的两个旋转木马上，木马环绕中轴不停旋转起伏，十分颠簸，但它是合成人，没有特别的感觉，黄蜂则玩的太高兴了，咯咯直笑。
　　另一边，在铃木之泉。
　　动力甲士兵望向街道尽头的铃木之泉，那里人影绰绰。
　　“我们管不了。”动力甲士兵说，“公司的意思是让我们寻找赛博妖鬼，而不是介入黑帮火并。”
　　一个不正常的合成人，一个疯子现实操纵者，就像拼图合缝对接。
　　“勇猛的武士，永远在奔赴战斗的路上！”A40高举手中的合金战刀，“只有在战斗中，我才能发现真正的自我！现在去铃木之泉！”
　　刺耳的警报连连响起。
　　“她本名不叫米莱雅，‘永远米莱雅’纪念的是这项能力的第一任持有者，那得追溯到一万年前。”罗洛说。
　　徐炀冲到智能荧幕前，接通情报，只见关万仓皱紧眉头，在鼠道中与徐炀通信。
　　“他们往那边去了。”另一名动力甲士兵侦察动向，“一整支车队，规模不小。”
　　米莱雅！
　　这个名字，徐炀并不陌生。
　　必须慎之又慎，赢下这一场战斗，这是尼斯托公司发展以来遇到的最大挑战。
　　“就当我怕了吧。”陆镜爬上穿梭机，“……我再也不想和他通信了。走，我们逮‘和平使者’去。”
　　铃木组！
　　这帮人回来了。
　　“我们调查到了数之不尽的敌人。”关万仓说，“正往你们那方向去，现在到利家大卖场，很快就到铃木之泉。不乏穿梭机、摩托机车和干黑帮的，似乎是铃木组的人。”
　　“咱们的安保部，一直在追查灯塔核心的魔女吧，那些自称‘和平使者’的家伙，对天枢制物也造成了亿万级别的损失。”陆镜忙说，“如果我们生擒一个，为公司这些年的损失复仇，不比那赛博妖鬼有价值得多！”
　　“可以是可以，但你这样不愿去调查赛博妖鬼，难免让人怀疑你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他语气严肃。
　　“看啊——”陆镜截取论坛上被市民拍下来的一段录像，白色穿梭机随着铃木组的车队行动，“这不是……这不是灯塔核心的‘银鱼’级穿梭机吗？灯塔核心的人跑到这地方来很奇妙吧！而且还有一个……一个魔女！能力特殊……如果我们追查下去，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新发现！万一是和平使者呢？”
　　“有熟悉的气息。”关万仓说，“当初我在挖掘场看到的就是这帮人，也正是因为他们，那天我才特地把你从圣惠园叫到鼠村去。”
　　如果放弃葛城帮、战略转移，将铃木之泉还给铃木组，那么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葛城帮好不容易拿下的地盘、名气和信誉全都荡然无存，尼斯托公司也会遭到重创。
　　像做梦一样。徐炀观察枕边的莉拉。她看起来格外天真、纯洁，赤着身，绝美容颜令他难以遗忘。
　　“啊，老大！”A40接到徐炀的电话，立刻回复，“发生甚么事了？”
　　“想怎么做？”罗洛通过皮下植入物核验，握住黄蜂背后的暗金矛，将它徐徐拔出。
　　“我要玩死她。”黄蜂舔了舔嘴角。
第164章炮击
　　铃木之泉的大办公室内，紧急会议已被召开，气氛沉肃，开了六盏灯还是暗，徐炀倾身在智能荧幕桌前，分析现况。
　　“怎么这么急。”法洛莎推门进来，“我还想多看看那些小魔女。”
　　“铃木组的人回来了，他们的手段不止车队和黑帮。许多市民都在向铃木之泉冲击，但这非他们所愿，是魔力的结果。”徐炀调出门口摄像头的影像。
　　约200名市民遭到控制，犹如机器人般僵直前进，掩护那些铃木组的黑道，叫葛城帮成员不敢开火，目前只能闭门不出，十分被动。
　　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这屋里太多张忧心忡忡的面容，叫她觉得不适。
　　她也害怕过，但都是在篝火边、在孤独的石床上一个人辗转反侧，现在却是跟一群人一起担心，压力倍增。屏幕上映出那些人受控制后的茫然面容，有如傀儡魔像，叫她感到忌惮。法洛莎的第一个念头还是跑，避其锋芒，毕竟她跑得很快，精神系魔女又那么危险……
　　太吓人了。
　　“连回复之律也不行。”
　　对米莱雅来说，情况则大为不妙。她试图精神控制陆镜，但陆镜本身也有反魔力保护。
　　她并不惦记这地方，满心幻想自己成为魔女新神的情境，现在却遇到棘手的精神系魔女，情报也不详细。如果轻举妄动，很容易把自己置于陷阱。
　　“连你也很难对付精神方面的敌人？”徐炀沉吟。
　　“老——老大！”身边的人赶忙抬手，“看啊！”
　　“啊啊……”
　　“咳——咳——”铃木真司一边拍去空中硝烟，一边抬头，愣在原地。
　　新泰西洲灯塔核心，他们的技术手段不容小觑，没有被直接黑入的道理。
　　“还有走的可能性吗？”法洛莎追问，“为啥非要在这死磕呢？”
　　无论征战魔女、刺杀者魔女还是现实操纵者，法洛莎都有对战经验，再强也可以找机会应付。但精神系的？她真不想碰见。
　　“天枢制物有什么理由干涉！”另一名苍白军团的士兵抱怨，“这些人类都开始胡作非为了吗？”
　　徐炀切换摄像头角度，只见一艘天青色穿梭机如游鲸般缓缓驶向铃木之泉，悬浮在航道上空，照其姿态来看，竟是要隐隐庇护住这座温泉。
　　“没击中它！”铃木真司慌张躲避弹药残片，转头看到白色穿梭机无恙，松了一口气，“准头够差的，这些飞弹！”
　　现在看来，实力有余，胆略不足。
　　表面在寻求谈判，米莱雅已经将浮游炮瞄准青凤号。
　　由于魔力的特殊性质，魔女之间的对抗极其微妙，任何差错都会导致落败，胜负难料。许多魔女的能力都可以一锤定音，往往在交手的第一瞬间就能分出结果。
　　“请贵司武装力量迅速……”米莱雅刚接入通讯系统就感到焦急，难道止步于此？绝不可能，必须把胜利的消息带回去，她顿了下，好久才理清思路，“……我司正在对灯塔核心关键财产执行必要的回收程序，请贵司武装力量迅速撤离。”
　　到那份上，只能把法洛莎吞噬在心中的“神明”释放出来，令它彻底暴走，它这份与深海同等厚重的意志，绝对没有被心灵控制的可能性。可这也只是玉石俱焚的最后打算，不能列入常规手段。
　　好一个“反魔力”，帮了大忙，徐炀心情稍安。若是不得不开枪射杀无辜市民，影响就太恶劣了。
　　他尝试扫描并黑入那台白色穿梭机，却困难重重，光是第一层密钥用的就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加密方案。
　　法洛莎咬自己的手指头，屏住呼吸，默默筹划。
　　“快离开现场！”陆镜用青凤号的扩音系统高声命令，“我司正在执行必要手段！”
　　“是的，没法，落到那地步就别想用自己的魔力了。”法洛莎咬了咬嘴唇。
　　徐炀飞速运转心中处理器，计算任何可能发生的局面。
　　米莱雅抢先发动攻击，白色浮游炮释出高能光束，不断朝空中的天青色穿梭机轰去，犹如流星，猛烈削弱它能量屏障的防御强度，这些浮游炮交替开火，以免连续射击导致武器过热自毁。
　　它们猛烈燃烧、释放热量，革新号发射的飞弹将它们误识别为更有诱惑力的敌方发动机，因而突兀变向，撞击它们并爆炸开来。
　　“杀戮生命是能穿墙使用吧，”徐炀宽慰，“你先隐藏自身，然后再行动。”
　　紧接着，尚未等白色穿梭机回讯，陆镜就握紧手中魔力之刃，打开舱门，往下一斩，全力释放出她的魔力。
　　魔女之间的战斗……要花费100%的心思和精力去布置，法洛莎很讨厌。
　　“哪有先下王牌的。”孔泰大踏步走出办公室，“葛城老大，你要有身为首领的觉悟了。”
　　“她们是魔女当中最危险的一档。”法洛莎强调，“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着了道，被她们篡改记忆、影响情绪和行为也就算了，最惨就是一瞬间失去自己的主导权，变成她控制下的傀儡。”
　　徐炀接入革新号的军事模块，用红外制导程式锁定敌军的穿梭机，等待发射导弹的机会。
　　一场艰巨的战斗，她的神情越来越冷。
　　一定是善妒者狄尔奈派来的猎杀者，她上次就放狠话。法洛莎暗想，那家伙是真知道该派谁动手。
　　“当然，心灵控制的魔力，最讨厌的类型。”法洛莎嘀咕。
　　“警告，侦测到未知的魔女对我司顾客使用魔力，请立刻停止行为，否则我司将进行干预。”电子音从穿梭机中释出，“本单位‘青凤号’，隶属于天枢制物损管部门，前来进见！”
　　葛城浅攥了攥拳头，神情凝重。
　　“你能认出是什么魔力吧。”徐炀道。
　　是机会！
　　徐炀立刻让潜伏在铃木之泉院中的革新号开火，革新号两侧的定向导弹发射管迅速射击，4枚导弹呼啸升空，随后变向朝白色穿梭机直刺过去。
　　“与撤退相比，我宁愿战死在保护铃木之泉的过程中。”葛城浅咬牙，“这地方，我是不会让给铃木真司的。”
　　陆镜的魔力是……“反魔力”！
　　天青色魔力流从天而降，犹如暴雨倾盆，冲刷在市民们身上，洗去他们身上所浸染的心灵控制。
　　“警报！导弹来袭！”刺耳警报响彻舱内，一名苍白军团士兵立即启动诱饵弹放射装置，12枚高温燃烧弹体从穿梭机尾部抛射出来，犹如烟花般散射出去。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的弱点，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必须经过专业心灵防护才能抵挡。
　　一艘白色穿梭机给整支敌军压阵，四门浮游炮装满能量弹药，随时准备将铃木之泉轰成碎片。
　　市民立即清醒过来，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
　　“那由我们来当垫脚石。”孔泰抓起斧头，“魔女尽自己魔力去干涉战场，我们凡人用命拖延时间就是了。”
　　不能贸然射击，第一波攻势很可能被敌人的反导系统拦截，必须将弹药尽数使用才可能有杀伤的机会，但也没可能直接将它击沉。
　　一名能力未知的精神系魔女，足以将他们逼入绝境。只要与其见面就会遭到控制，意味着法洛莎不能参加正面战斗。
　　天枢制物，他们怎么来了。徐炀感到意外。那名叫陆镜的魔女，似乎对干涉现状产生了兴趣。
　　“虽然可以，但我还是担心。”法洛莎强调，“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怎么能被精神系魔女拿下？我得离她远远的，避免一切麻烦！”
　　战败的概率极高。
　　导弹受拦截而剧烈爆炸，它们原本被设计用于更加宽阔的战场，如今却在狭窄街道上被诱导空爆，声浪震天，整座会津城都听到了这一响亮动静，焰浪与烟雾弥散开来，遮天蔽日，底下铃木组的黑帮成员抱头鼠窜。
　　法洛莎因前途难测而感到不安。
　　“撤退的话我们就成最大的笑柄了。”徐炀说，“拿出精神来。”
　　敌方的第一轮攻势来自于大量市民。
　　他们堆挤在前门，因身受控制而悍不畏死，用身体、头、脚猛撞防弹玻璃。借着这些人肉盾牌的掩护，铃木组的成员开始搬运起爆器材和高梯，准备攻破正面墙壁与入口，直接突入铃木之泉当中。
　　“反魔力中和了我的力量。”米莱雅起身，“青凤号和它的成员是天枢制物在列岛洲的强大战力。”
　　陆镜不想打架，直到旁边的士兵催促，她才跑到控制台前，手忙脚乱地操作穿梭机上的武器模块，打开穿梭机两侧裙板，释放出他们自己的浮游炮。
　　“我也去。”葛城浅也起身。
　　当初马特奥和他协商掠夺远古魔女的时候，孔泰曾幻想远古魔女无所不能。
　　“那是什么？”米莱雅身边的士兵追问。
　　——另一艘穿梭机来了。
　　轰——
　　“救命！”市民解除控制，慌乱逃窜，铃木组的黑帮也不得不往后退，害怕被青凤号射击。
　　他不禁屏住呼吸。
　　街道上的烟幕散去之后，青凤号已经打开两侧裙板，顺利将12门“游剑-10”型浮游炮释放出来，它们拖曳紫色尾光，悬在两侧，排成有序炮阵，将下方敌人统统识别为攻击目标。
第165章爆头
　　“反击！”徐炀下令。
　　葛城帮的成员们纷纷爬上院墙，借助地势，居高临下朝利家组成员猛烈开火，子弹呼啸倾泻在他们身上，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利家组成员赶忙躲藏到机车与载具构成的掩体后面，很快一辆摩托车被集射起火，瞬间爆炸开来，连带它后面躲藏的两个黑帮也被炸得粉碎。
　　“可——可恶！”铃木真司脸上青筋暴起，回望白色穿梭机，依稀却能看到米莱雅他们神情自若。
　　他们不怕那剑阵般的炮组吗？铃木真司不禁加深了对米莱雅一行人的畏惧。
　　米莱雅抬头望向青凤号的方向，轻而易举地黑入机体的控制系统。
　　控制心灵，不只在于获得他们的忠诚，更重要的还是从他们身上获取情报和信息。
　　A40跃跃欲试，盯着那些逃离穿梭机的机组成员。
　　米莱雅兴趣大减，转而开始注意敌方黑客。
　　它仍然有4门浮游炮的火力用于自卫，处理起来太棘手，尤其青凤号又被击落。
　　“葛城浅！”铃木真司在门口继续叫嚣，“赶紧滚出来！不然我把你弟弟杀了！”
　　“准备进攻！”铃木组组员们士气大盛、群情激奋，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1！”
　　“迫降！”陆镜赶紧扑到控制台上，调整方向，青凤号朝地面撞去，消失在街区另一角，短时间内是无法回来参战了。
　　“铃木真司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徐炀说。
　　轰——
　　“我的亲人都死了。”法洛莎不以为然，“你觉得我来到这世上才十几年吗？”
　　不仅是他们，徐炀和莉拉心中也冒出来同样的念头。
　　铃木真司组织手下反击，不停开枪。
　　不把精神系魔女干掉，法洛莎是不敢动手的。
　　虽然未知的袭击把他们从穿梭机上赶了下来，但这些苍白军团的士兵身穿式样统一的单兵装甲，外观别无二致，看不出丝毫差异，就像从同一种模具中批量制造出来的复制品，根本无法辨别其中哪个有特殊之处。
　　500米外，罗洛跪伏在小巷当中，看到自己得手，他吹了一声难听的口哨，透过头盔，声音加倍刺耳。他用这把反器材步枪击沉过灯塔核心更大的战争机器，眼前这艘小艇就像椰子壳一样。
　　“我不能再留在这，”她转向徐炀，“我也要动手了。”
　　哼……
　　为了守护铃木之泉，葛城浅能承受一切代价，她宁愿死也不肯放手。
　　葛城浅痛苦万分。
　　那艘白色穿梭机以及机组乘员才是胜负关键。
　　哪一个才是……
　　迄今为止，他们最忌惮的敌手——神秘的魔女米莱雅，始终没有露面，藏身在穿梭机当中。
　　怎么回事？莉拉愣了下。她还没开枪呢。
　　浮游炮的集射控制出现偏差，但还是有好几发高能光束击中青凤号，它原先能量防护罩就被削弱不少，如今更是遭到击穿，如半透明卵壳般破碎，剩余的高能光束命中机体，将它打得起火。
　　米莱雅神情不安，躲在单兵盔甲内部，祈祷自己不要被发现。失去穿梭机的掩护，她现在十分危险。
　　“录下来当广告素材吧！”黄蜂抱着一台沉重的智能终端，兴奋地拍下了全过程，“特惠88万8千8一把！”
　　“我要上了！”它两眼灯管变红。
　　在外部公寓的狙击点，莉拉相信她可以识别出来。
　　“……你不明白。”葛城浅声音沙哑，“……如果你自己的亲人落入那种地步，你会说这种轻描淡写的话吗？”
　　“不用。”徐炀用数字心智回信，“铃木真司只是小菜，把子弹留给那名魔女。”
　　只要她还没得到处理，他们都必须慎之又慎。米莱雅一刻不现身，他们就一刻没办法真正动手。暴露在米莱雅视野当中就意味着灭亡，然而她还躲在穿梭机当中，绝不肯亲自下场。
　　与此同时，眼见短时间无法突破，铃木真司换了手段。
　　她曾经残杀过天枢制物安保部成员，并在他们死前获得了这家公司大量的机密情报，其中也包括高级密钥，用来破解自家公司程式的后门。
　　释放魔力主动感知会有危险，但必须要找到那名精神系魔女然后击杀，这样法洛莎才能出面收拾残局，她那份警觉和不安，莉拉都看在眼里。
　　徐炀没有天枢制物的密钥，在破解上速度要慢，如今只能尝试干扰这些浮游炮的数据传输系统，使其在索敌方面出现紊乱。
　　法洛莎抿起嘴，米莱雅能控制心灵，她不敢派任何魔女去袭击对方，更不愿与其直面。
　　尼斯托公司到底还是家业太薄了。莉拉念及此处，不由得感到提升公司整体实力的重要性。要有更多战斗机器人、更多征战魔女、更多员工、智能设备，这样才能在一轮又一轮冲突中取得优势，不仅保全自己，还能争夺利益。
　　葛城浅咬紧牙关，脸色铁青。
　　“瞎说，我才不会复活莫名其妙的人。”法洛莎说，“把回复之律当成自动医生？别逗了。”
　　白色穿梭机被一枚强力子弹击中，能量护盾被贯穿，后部引擎遭到毁灭，瞬间爆燃起来，随时都会爆炸。8名穿戴单兵装甲的苍白军团成员迅速从机舱内跳下，执行战术动作以便躲避，整艘穿梭机朝地面撞去，机体发出不稳定的嗡鸣声，虽未爆裂，但已经失控。
　　中野治！
　　“那是我的弟弟！”葛城浅拍案而起，“他们想干什么？”
　　击落青凤号之后，米莱雅还想用浮游炮追击补刀，但随着青凤号坠毁，这12门浮游炮也纷纷失联坠地。
　　莉拉快速走出办公室，从铃木之泉中离开，默默规划安全隐蔽的路线。
　　“他没把铃木之泉当成自己的家。”葛城浅咬紧牙关，“只有我会守护这里，从他决定放弃铃木之泉的时候，这里就不属于他了。”
　　米莱雅一边投身于网路攻防战，一边向外吩咐：“速战速决。”
　　砰！
　　铃木真司开了枪，将中野治脑袋打爆，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抖了一下，软软倒在地上，血液混杂着脑内容物流淌在地，像一副血红色的怪画。
　　此时的徐炀也正在入侵白色穿梭机的网路模块，遗憾的是，灯塔核心采用的加密手段过于先进，简直铁板一块，他从未接触过这种高级算法，足以将他拒之门外。而且米莱雅极度警觉，不给徐炀任何机会，二人在无形的信息战场上互相试探。
　　葛城浅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救命——救命——”少年一头红发，穿着不合身的长袖西装，哭喊不止。
　　在浮游炮出现不稳定扫射的时候，米莱雅就察觉到这一神秘角色的存在，她手动提高穿梭机网路安全模块的拦截等级，更换密钥，以免自己的机体也遭到黑入。
　　那12门浮游炮齐齐转向，能量激发，竟尝试朝青凤号射击。
　　反之，如果精神魔女先影响了他们成员的心智，等待他们的就是巨大的损失，精神系魔力，神秘又难以反制。
　　灯塔核心，伪善，伪道德，媒体控制，财团，孤立，傲慢……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罗洛拉动S-400“铁砚”的枪栓，弹壳向外抛出。由黑火来给他们上一课，什么叫战争。
　　“哪一个是你们说的米莱雅！他们怎么穿的都一样。”A40大喊，观察敌人，“放我过去斩了她！”
　　“主人，我可以去附近一间公寓的制高点执行狙击行动，让我行动吧。”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葛城帮与铃木组的对抗无法对战局造成决定性影响。
　　只见铃木真司朝后面一摆手，黑帮拖过来一个少年。
　　“主人，我已经准备好。”莉拉透过高倍瞄准镜，锁定了铃木真司的头颅，“只要您一声令下，铃木真司就会被杀。”
　　“动作快。”徐炀同意。
　　“去吧。”徐炀默默观察白色穿梭机的状况。
　　他不停尝试破解穿梭机的网路模块，确实有迹可循，但也要花30分钟以上时间才能处理，它集成了灯塔核心不少尖端科技，比徐炀之前破解的任何目标都难对付，有它作为屏障，也无法直接干扰内部人员。
　　“怎么可能！”铃木真司回头大叫，“穿梭机被……”
　　莉拉向徐炀敬了一个军礼。
　　“我们只能放弃他。”徐炀说。
　　敌意强烈，不死不休。
　　法洛莎做得到吗？法洛莎是绝不敢像自己这样直面强敌的！
　　大家都很努力，自己也得加把劲……
　　葛城浅面容惊恐，凝视着摄像机所传回的内容。
　　相应的，葛城浅组织防御，不停和手下沟通，吩咐他们应该重点戒备和防御哪些区域，整座铃木之泉在她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要塞，各个部分由哪个小组的帮众守护，她心里都有数。
　　“让他死好了。”法洛莎讨厌大家这副紧绷的样子。
　　“你能复活他。”徐炀心头一动。
　　“是。”莉拉同意。她将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将瞄准镜从铃木真司头上转移到白色穿梭机方向，那艘穿梭机到现在都没有动弹分毫，不知里头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阴险鬼怪。
　　铃木真司见里头半天没人回应，拔出枪来，指向哭喊不止的中野治。
　　“葛城！我倒数5声！”他大喊，“我从不开玩笑！”
　　魔女对抗必须慎之又慎，这是一个攻击优势远大于防守的战斗规则，一旦一名魔女抢先放出魔力，另一名魔女往往就会遭到不可逆的损害。
　　“我……知道……”葛城浅低下头，闭紧双眼，“……我知道……我绝不会因为有人绑架了我的弟弟就作出让步……我们必须坚守。”
　　“铃木组！”他大吼，“准备夺回我们的地盘！”
　　“5！4！3！2！——”铃木真司一声声倒数。
　　“冲啊！”
　　“救命！救命！”中野治撕心裂肺地哀嚎，“姐姐！姐姐救我啊！姐姐！”
　　“来啊！”他大吼着提振士气，“出来啊！你们这些贱兮兮的家伙，占了我铃木家的地盘，该还回来了吧！”
　　罗洛一言不发，丢下枪，一手一个擒住A40和黄蜂，把他们猛拽到一旁，子弹飕飕掠过空气，苍白军团发现了袭击者，正在反击。
　　在魔女之路上无法晋升，就想尽办法从其他方面强化自己，米莱雅对自己的黑客技术很是得意。
　　射杀人质之后，铃木真司感到一丝古怪。他在倒数的时候提心吊胆，根据以往类似情境的经验，一般都是自己被瞬间打死、自己的枪被打坏，或者自己心软，放弃对人质动手。通常不会好端端把5声数完然后顺利开枪，但自己还真的做到这件事了。
　　踢了踢中野治的尸体，铃木真司大手一挥。
　　同时，莉拉已经爬到周围一座无人公寓合适的房间内，从窗口架枪，瞄准了铃木组和他们身边那艘白色穿梭机。
　　莉拉把穿梭机击毁了！徐炀心中叫好。就该这么打，不，是只能这么打。
　　对目前的局势来说也一样，只要能抢先攻击那名精神魔女，胜算就来到徐炀这边一方。
　　“哦哦！”
　　手扣在扳机上，莉拉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主动侦测，一边瞄准一边释放魔力，观察这8名身着一致盔甲的士兵，米莱雅必然藏身其中。
　　搜索并歼灭——
　　为大家，为主人带去胜利！
第166章歼灭猎物
　　莉拉将狙击枪端稳，默默观察。
　　米莱雅保持镇静，目光转向铃木之泉。她对铃木真司做了一个战术手势，他猛点头，指挥干部和手下往前冲，超过300名黑帮成员外加100台黑道机器人嚎叫着发起冲锋，阵型散乱，但是态度凶猛。
　　“杀！”
　　“冲啊！”人潮往前涌动，不断投掷手中的爆破物，攻坚手抄起火箭筒，轰击铃木之泉的院墙，将它轰塌，地面剧烈摇晃，碎石乱飞，伤者惨叫连连。
　　紧接着，铃木组成员又朝门口猛力投掷手雷和燃烧瓶，轰鸣声接连响起，大火随之爆燃，如条条火蛇到处爬行，无论遇到什么都旋即缠上，火势越来越旺。
　　一番激烈冲击之后，所有玻璃门窗与幕墙都破碎满地，只留下钢铁与铝制框架，勉强支撑门口结构的完整性而已，看起来尤为凄凉，无数耗尽心血的布置都在战斗中被打得粉碎。
　　面对铃木组的猛攻，葛城帮的人誓死抵御。
　　砰！
　　卡珊卓彗星枪声响起。
　　米莱雅自己也持枪戒备穿梭机后方，以免更多意外发生。
　　怀疑自己正处于险境，米莱雅渴望尽快结束战斗。
　　刹那间，她感到自己撞上了一个突兀出现的影子，那影子用力抱住莉拉，下一秒周围光影瞬间闪烁，当她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然出现在隔壁另一座建筑顶上。
　　突兀间，那葛城帮小队长的动作停滞，任身边人怎么大喊都没用，他不再开火，两臂自然垂在身旁，动弹不得，目光呆滞，嘴唇翕动。
　　“苍白军团”，灯塔核心的主力战斗部队，全员列装先进单兵装甲，这种盔甲采取全封闭设计，与穿戴者一同成长，在战斗过程中不断读取穿戴者的脑电波活动，学习其战斗风格，从而最大辅助他们的战斗活动。自身也具有极强防护力，外观和涂装采取统一形式。
　　对方也正是莉拉所侦查出的3名嫌疑人员之一，由此可能性便提升至最大。
　　米莱雅正端枪警戒，下一秒便感到面部剧痛，子弹穿透能量护盾，动能损失严重，但还是成功击穿单兵装甲的头部防护，射入她眉骨上方，米莱雅瞬间向后倒去，子弹嵌入额骨，镶在大脑皮层之上，即便遭到能量护盾与先进单兵甲的双重拦截，莉拉的射击还是有效杀伤了她。
　　有这么一个悍勇干部带队，葛城帮浴血奋战，不至于败退。
　　哒哒哒——
　　米莱雅往前伸手，打破僵局。
　　其中有一个特别勇猛的小队长，他抄起两把冲锋枪，启动身上植入物的肾上腺素注射，狂暴地往外冲去，疯狂朝外面的铃木组成员扫射。
　　“别后退！”他大声怒吼，双目视野泛红，脑中植入的战斗分析仪不断扫描战场威胁，帮他避开致命攻击。
　　米莱雅为自己也申请到这么一件盔甲，便于隐藏。虽然她在出战前才第一次穿戴，但盔甲很快就适应了她的身体读数和作战习惯，盔甲内衬自动变形，记忆并贴合她极丰满的身形，调节并释放空间，她感觉比穿戴贴身衣物还舒适，恨不得永远穿着这件单兵甲，比她能买到的最大尺寸上衣还大。
　　“小心！”铃木组成员一整个月都被关在看守所里，久疏战阵，短时间内竟被压得抬不起头，连铃木真司本人也赶紧后退，暂避锋芒。
　　找到你了，米莱雅。
　　子弹一梭子扫过去，莉拉从窗口被逼退，她抱着枪往后转移，紧接着，她听到窗外传来火箭拖曳尾焰的响声，心知敌方使用了重火力。
　　莉拉将狙击枪调试成能量穿透模式，瞄准米莱雅的头部，改良子弹射入角度与旋转速率，扣动扳机。
　　黄蜂回望小巷另一头好奇凑过来的路人，无情地朝他们开枪，将他们吓退。A40则背靠墙壁，利用中央处理器编辑和模拟战斗情形，将自己的智能核心调试到最佳状态。
　　莉拉不断缩小可疑人员的范围，5名、3名……
　　有米莱雅坐镇，铃木组的推进绝无迟滞可言。
　　“街道那边有未知战斗人员。”米莱雅命令，“保持战斗阵型，部署能量立场生成装置，通知奎罗行动，启动Beta战斗计划。”
　　“狙击手！”苍白军团成员大叫，捕捉到莉拉开枪的方位，其中一人立刻抬起手中的主战步枪，朝莉拉所在的窗口射击。
　　在建筑更深处，葛城帮成员措手不及，第一时间没敢对这些“战友”痛下杀手，老大对他们的第一要求就是绝不背叛，他们怎敢对上一秒的同伴开火？无数精锐成员瞬间死于伙伴的临阵倒戈，前院血流满地。
　　莉拉读取自己的记忆档案，里面还有录像，记录了他们如何从穿梭机跳下、分散开、然后重新组成战斗队形。
　　“开火！给我上！”铃木真司扯着嗓子叫喊，“别被一个人给拦下！”
　　“永远米莱雅。”他宣誓效忠，然后转过头来，猛力朝自己昔日同伴开火。
　　得益于徐炀为莉拉更换的全新机体和芯片，莉拉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上万次计算、模拟和对比。
　　地面震动不止，到处传来重物倾倒、轻物粉碎的声音，无数嘈杂穿过墙壁，化作失真尖啸，仿佛有人拿着破锣鼓在莉拉耳边猛敲。
　　“火力太强了！”
　　铃木组成员已经推进到铃木之泉内部。与此同时，莉拉的侦察也接近完成。
　　唯有其中一名“士兵”的动作相似度只有67%，姿态明显不如其他士兵干练，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多余的小动作。
　　泰西洲的公司战争也类似，魔女们也会伪装得和人类士兵完全相同，从装束上看根本无法区别，从而方便魔女混入人类中行动。
　　一连串子弹射出，好几名葛城帮成员瞬间惨死在自己昔日同伴手中，圆瞪双眼，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活下来的几人也忽然间停止反抗，化作米莱雅控制下的永恒奴仆。
　　伴随墙壁坍塌和天花板陷落的巨响，莉拉望向自己之前藏匿的地方，那座年久失修、脆弱腐朽的公寓在爆炸当中轰然崩溃。
　　对此莉拉也早有准备，她立刻执行战术动作，往前一扑，打算避开冲击。
　　随着一阵嗡鸣，子弹被士兵身边的能量护盾拦下，仿佛射入湖水，掀起大片淡蓝色涟漪，能量波剧烈扰动，子弹在命中能量场之后动能迅速衰减，但顺利命中米莱雅，将她击倒在地。
　　无形禁卫军、苍白军团、职业忍者……这些精锐从人类中选拔出来，身经百战，彼此之间的较量同样瞬息万变，不容丝毫疏忽。
　　不能失手，否则绝对会被他们的反击给歼灭。
　　“动手！冲进去！”铃木真司见状大喜，区区葛城帮，怎么会是魔女的对手？
　　他振臂一呼，铃木组成员立刻大吼起来，争先恐后地冲进铃木之泉，打算夺回自己的地盘，鱼贯而入。
　　铃木之泉前部失陷，迫使莉拉加快速度。
　　以其中一名苍白军团的步态为参照，其他成员与其步态吻合程度达到85%~97%不等。
　　轰！
　　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
　　她利用机体的计算机程式，把这一系列动作读取、复制，并重新建模，塑造出他们反复行走的动作姿态，将这动作中的细微差别判断出来。
　　男性和女性走路的姿势本就有所差别，女性的骨盆更宽，肌肉力量也和男性不同，不可能在走动姿势上和男性完全一致。
　　她首先从空气鉴别痕迹，没有直接扫描盔甲本身，而是捕捉魔力痕迹。米莱雅之前释放魔力控制葛城帮战斗员，如此就留下了破绽。
　　极诡异的事情就此发生，他们齐齐转身，朝铃木之泉内部发起攻击。
　　“啊耶！”
　　已经引起注意，罗洛不想贸然现身。眼前可是足足7名苍白军团，他们现在只是还没投入正式战斗，一旦突击进去，整座铃木之泉都会被碾碎。
　　盔甲外形完全相同，也都携带制式枪械，她尝试从最后可疑的3名士兵中分辨出魔女。
　　莉拉默默鉴别。
　　这些消息她都是通过盔甲内置的通讯器传输的，只和自己身边7名苍白军团交代，这些新泰西洲士兵整装备战、训练有素。
　　1名苍白军团去启动能量护盾生成装置，3名苍白军团端枪警戒铃木之泉方向，3名则向南侧街道提防，一旦之前的狙击手出现，他们将立刻反制。
　　怎么——米莱雅被剧痛吞噬，意识断线。
　　全身而退了……
　　她感到怀里还抱着什么，只见101一脸嫌弃地把自己推了开来。
第167章命令现实
　　“多谢。”莉拉低声说，“法洛莎叫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101心细如发。法洛莎还没给魔女部的任何人下达指令，但101知道她必须行动，
　　“她怕精神系魔女。”莉拉说，“多天真。”
　　“若是小看我们的女主人，我就请你吃这个。”101将拳头举到莉拉面前，然后背过身，默默凝视战场。
　　徐炀在摄像头看到苍白军团的重火力反击，心头突突一跳，不断联系莉拉，直到莉拉回复安全，徐炀才放下心来。
　　“快回来。”徐炀挂念莉拉的安危。
　　“我还能战斗，我知道分寸。”莉拉继续寻找合适的狙击位置。
　　“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徐炀低声嘱咐。
　　决战！
　　自己、机器人奎罗、再加上足足7名苍白军团、穿梭机以及一群地痞流氓，这样的阵容虽说不上豪华，但攻打这样一个地方绰绰有余了。
　　如此，整场最终战斗就分为了帮派成员负责的正面战场、101和102的背面战场和A40的外部战场。
　　从正面突破而来的，是足数5名苍白军团成员和铃木黑帮，这是他们的主攻路线。
　　收到徐炀命令后，A40伺机前进，黄蜂和罗洛随之跟随，动作隐蔽。
　　它会直接突袭到徐炀所处的地方来。
　　米莱雅浑身一软，在盔甲内部倒下，全身失力，只是这具单兵盔甲仍然支撑着她，让她像木头人一样呆立，实际上她已经什么都做不到。
　　一个体态瘦高、手脚细长的机器人正在攀爬铃木之泉的后墙，它已经轻松翻越墙壁，双臂转化成利刃和小口径能量火炮，准备搜索并歼灭铃木之泉内的敌对目标。
　　这是尼斯托公司的存亡之战，绝不能输。
　　现代战场，一发冷枪就能干掉一个百战精英，她小心谨慎，为此还特地为自己申请了一件单兵盔甲。
　　徐炀当机立断。
　　看到徐炀的布置，尼斯托公司的成员、魔女部包括黑帮都在拼命作战。法洛莎暗暗攥紧拳头。
　　“米莱雅！”
　　徐炀集中注意力，接通铃木之泉内的各个数据系统，掌控全局，扫描敌人不同的主攻方向。
　　法洛莎与他们不同。杀了父母然后逃跑，杀了神然后逃跑，她早已养成回避优先的路径依赖。有危险就得撤，不只是逃跑，她遇事还习惯先让其他人顶上，原先是靠和自己同行的灾祸魔女，现在是靠魔女部和徐炀。
　　失手的话，就太难看了。
　　她痛苦万分，浑身温度升高，剧烈出汗，单兵装甲迅速启动恒温系统，帮助米莱雅控制体温，以免她因内部过载而死，人体环境通常处于稳态，植入物的弊端就在于，一旦植入物自身受损，也会极大影响人类正常的身体活动。
　　撤退求饶的话怎么都好说，但是……
　　既然米莱雅被识别出来，徐炀便立即尝试黑入她的数字心智，向她投射RLT数据病毒“全面瘫痪”。
　　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勇敢？这么不怕死？打得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逃跑、躲起来，避开所有冲突，等到自己能压倒一切再出来不好吗？
　　黑帮追随头目的意志而战，莉拉舍身狙击，骄傲的苍白军团加入战斗，A40驰援而来，青凤号主动介入事态，米莱雅身负重伤却不愿撤退，葛城浅看着弟弟死在眼前，徐炀指挥每个人行动，为自己一方的胜利负责……他们每个人都做着法洛莎不愿或不敢做的事。
　　——她最后的目的，仍然是攻陷铃木之泉。
　　既然拥有这种身份，也要有相应的觉悟才行，驯养并招募那么多人类垫脚石，不就是让他们流血的？
　　徐炀的想法则截然相反，必须最大限度减少己方人员伤亡。
　　嘶——
　　“老大，我上了！”A40发来通信，“外头还有2个白甲兵！”
　　并非是受单兵盔甲的模仿控制，而是她心甘情愿坚持作战。
　　寻找铃木之泉家传神社里的海怪，调查神秘死去的徐炀，捕获远古魔女。
　　另一边，在铃木之泉外部街道。
　　苍白军团见状，了然于心。
　　“我——没事——”米莱雅勉强开口。
　　要赢、要赢下去。
　　“该出击了。”徐炀催促法洛莎。
　　作为灯塔核心的特遣队，他们不便随意活动，但靠着铃木组收复失地的合法理由，以黑帮火并的形式来搜集情报，并不显得过分。
　　“别急。”法洛莎闭上眼睛，只想延长这个过程，她还没认真。
　　另一边，徐炀又侦测到恐怖的情形。
　　与此同时，盔甲还向米莱雅注入过量的肾上腺素，令她体内储存的生物能量疯狂消耗，拼命维持她身体与精神的运转，她现在想死也死不了，只能苦苦捱着，同时承受枪伤、信息病毒攻击、劳累疼痛等多种恐怖伤势。
　　米莱雅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但她只是前额受伤，大脑还有部分功能可以行动，加上单兵装甲提供的强大辅助效果，她仍然能完成最基本的生理活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被那套单兵盔甲强行抬住，一定很痛苦。
　　该长大了。法洛莎默默起身。逃跑和撒谎是她过去最好用的两把武器，现在她不需要了。
　　5名苍白军团，他们的存在犹如天神下凡，这些士兵是灯塔核心的主力兵员，葛城帮的人根本不可能抵挡他们，纯粹只能作为肉盾来消耗。
　　徐炀认出这机器人是“清道夫”，属于灯塔核心的高级作战型号，不好对付，最关键的是，如今葛城浅把战斗力都调派到正面，机器人翻进来的地方完全是防线中的空档。
　　他正监控整个战场的情势，由于苍白军团投入战斗，正面战场的压力变得极大。葛城帮不可能斗得过这些身穿单兵盔甲的近未来战士。
　　“把魔女们给我差遣。”徐炀吩咐，“不能让人们白白牺牲。”
　　胜者将得到整个片木区，甚至彻底垄断会津城的黑道势力，将这座混乱的地下都市完全纳入一个势力的版图当中。
　　“明白。”她单膝跪地，继续搜索目标。直到给主人献上最完全的胜利，她才会离开，必须在战场上保持活跃，直到战斗结束为止。
　　枪声、嘶吼声和濒死惨叫在咫尺之遥的下方大厅内响起，那里无数黑帮正在短兵相接，所有枪声和刀剑碰撞的动静都让她感到无比愉悦。血流成河，这就是她想看到的。
　　“总攻开始了。”7名苍白军团中的5名纵身一跃，朝铃木之泉冲去。
　　她的数字心智忽然遇到大频次高烈度的黑客攻击，RLT数据病毒开始工作，无数恶意数据包针对米莱雅的心智漏洞发起攻击，她的信息面板瞬间被海量病毒信息所淹没。
　　但却陷入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
　　不甘心。
　　“走！我们撤退！”苍白军团士兵嘶吼。
　　对米莱雅来说，她的数字心智遭到强力黑客攻击，自己的原生大脑也很难正确对四肢百骸传达信息，更别谈调动魔力。
　　铃木组和葛城帮的最终战斗，决定铃木之泉的归属。
　　米莱雅地位特殊，苍白军团成员知道这场战斗没她不行，除留下2人警戒之外，其他人都纷纷联络米莱雅，想了解这具全封闭盔甲内部的状况。
　　“走吧。”
　　单兵盔甲开始支撑米莱雅的身体。
　　哇啊，那副样子，很辛苦吧……
　　最后的战斗爆发开来，法洛莎看到米莱雅的窘境，勾起嘴角。
　　“动手！”徐炀快速回应，“直接把他们干掉！”
　　黄蜂观察前方，2名苍白军团掩护着跪坐在地上的米莱雅，此时的她不停抽搐，状态极差。
　　必须等101和102解决后头突袭过来的神秘机器人，然后再让她们回到正面作战，这才勉强有一些胜算。
　　他派遣101和102去对付侵入后院的强力机器人，派吉冈水色用她的墨水野兽协防正面。浅梦还是小孩，没有投入战斗。
　　“不。”法洛莎摇头，“我不想应战。”
　　米莱雅艰难抬起手指，瞄准那座温泉建筑。
　　精神系魔力是无敌的，单兵装甲是无敌的，加上数字心智，能用人脑操纵计算机系统，对这个科技世界进行一定程度的操控，明明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强大……
　　“你随意。”法洛莎耸耸肩。
　　黄蜂感觉米莱雅就像自己，早就想倒下，但是却一直被什么东西支撑着。
　　“小心黑客。”
　　徐炀试图对其进行黑入，但米莱雅受到数据病毒侵入的情形历历在目，他们在信息攻防方面提高警惕。无论这机器人还是苍白军团，都执行网路静默，切断外部攻击渠道，调整到单体自运行模式，对黑客攻击做了充分准备，短时间难以被干扰。
　　数字心智本质也要消耗心力去驱使，迫使米莱雅将最后的注意力也集中到数字心智之上，设法屏蔽外部信号。
　　“收到！”A40复命。
　　它已经学习了米莱雅的战斗习惯，知道她在这种情况下会坚持作战，因而用内置动力系统和外骨骼强行撑起米莱雅的身体，同时执行微观层面的精密手术，盔甲内衬迅速吸收米莱雅流失的血液，控制伤势，并将她的部分生物神经功能用电路信号替代。
　　战胜敌人！
　　“冲！冲！”铃木真司见这帮高傲的新泰西洲人都玩命了，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也闯入铃木之泉。
　　目的是什么呢？米莱雅的意识支离破碎。
　　然而网路攻击来得太过突然、迅猛，由徐炀手动操作，强度远超米莱雅平时所经历过的网路攻防，叫她陷入瘫痪状态，需要先整合自己濒临破碎的念头，然后才能重组系统。
　　“你不动手，会死很多人。”徐炀说。
　　啊啊……
　　首先她本来就只想跑，只是被徐炀拖入这场战斗。现在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其他后手，是否存在增援、底牌或是其他魔女与特战人员，若是自己贸然行动，很容易落入陷阱。
　　精神系魔女倒下，法洛莎心情大好。
　　米莱雅被击倒之后，其他7名苍白军团成员立刻收缩阵线，启用后备物资，将最后的能量护盾生成器也用上，一面比之前更加厚重、隐隐形成实体的椭圆形能量护盾迅速成型，圆锥状生成器向外喷薄着密实的能量流，抵御任何威胁。
　　本就因遭受枪击而重伤，现在情况更是难堪万倍。
　　他们知道米莱雅的意图。
　　她浑浑噩噩，前额剧痛，双目失明。
　　黄蜂实在同情米莱雅，于是向她释出魔力，调整覆盖范围直到合适，随后命令现实。
　　“盔甲变成水。”她说。
第168章清水中沐浴
　　在黄蜂施展魔力期间，A40竭尽全力为她掩护。黄蜂对A40无所保留，她的许多想法都被A40记录归档，包括她的厌世和疯狂。
　　如此清澈、干脆的联结，令A40感到珍惜。它盼望自己是个鲜活的真人，能够充分理解这份情感。它现在能做到的，只有挥刀而已。
　　随着魔力影响，米莱雅身上的盔甲开始剥离、液化，慢慢转化为净水，金属组件先后瓦解重组，在魔力支配下转化成完全不同的物质。
　　“魔女！”
　　“开火！”2名留守的苍白军团，立即开枪向A40扫射。
　　嗖嗖！
　　“幻觉”穿过护盾，未遭有效拦截，命中一名苍白军团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往后倒去。单兵盔甲防御力超群，即便胸口直击也未将他杀死。
　　砰！
　　卡珊卓彗星的子弹随后而至，穿过裂缝，将这名苍白军团击杀。
　　黄蜂朝A40的方向望去，执拗于战斗的合成人，已经消失在她视野难及之处，在金属墙壁和灯箱构成的街道背后作战。
　　干净又利落。罗洛听见枪声，暗自赞许。一等的狙击手。
　　机器人奎罗被作为暗手，在米莱雅受创后得到激活，从后方发起突击。它见人就杀，有几个顾客来不及逃跑、还在温泉避难，直接被奎罗用刀刃残害。
　　数据病毒还在侵蚀她的意志，失去盔甲，她浑身凉飕飕，因疼痛而不自觉开始分泌泪水。
　　A40试图守护黄蜂，罗洛则端着他的“铁砚”锁定眼前的有生目标。他知道，面临这种密度的射击，A40最多坚持2.2秒不被命中。
　　“昨天收到消息，”罗洛说，“商量好了战前的最后一笔交易——京都无限愿意放你回泰亚。”
　　抱着这样的战术判断，奎罗在走廊上飞速移动，它移动速度极快，超过短跑运动员刚开始的爆发性加速，对常人来说完全是一道残影。
　　斩击、偏斜与碎步躲闪连携执行，达到无法被子弹命中的奇异效果。这已超越常人境界，必要通过特殊训练才能达到。
　　紧接着，它迅速发动下扫，打算勾取对方的右脚，让他失去平衡倒下，但又棋差一招，踢了一下没有踢动，身穿单兵甲的苍白士兵就像铁塔一样纹丝不动。
　　铛！
　　合金战刀砍穿外层护具，但斩到贴身护甲镀层后就无法进一步劈入，刀还嵌在盔甲当中，无法拔出。
　　但是，也跟不上了。
　　砰！
　　罗洛再度开枪，应用13mm口径变种破盾弹，这是新研发的实验性弹种，专门克制能量护盾，鉴于最近的经历，他为之起名叫“幻觉”。A40和黄蜂让他联想起自己成为非人之物以前的状态，常常对许多事情心怀幻想。
　　101瞬移抓住斧柄，下一秒再带着斧头跳跃到奎罗前方，先是松手，紧接着便再度跳开。
　　将他们杀掉，战斗就能迅速解决。
　　莉拉目送黄蜂和罗洛消失在视线中，陷入沉思。
　　“站住！”102被101抱着瞬移到奎罗后方，用力丢出手中链斧，朝奎罗投去。
　　莉拉观察良久，如今抓住机会射击。
　　A40此时战刀还卡在苍白军团的单兵甲外侧，一时间拉不出来，只能弃刀后撤，低下头来躲避斩击。
　　杀死顾客后，奎罗飞速离开浴池，来到走廊上。
　　——变革之火，反叛之火，用暴力结束暴力，用战争结束战争。
　　身负重伤，米莱雅的身体素质与活动机能完全依赖盔甲本身，如今盔甲化作清水，她立刻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和疼痛，犹如刚从娘胎诞生，又回到了那个哇哇大哭、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周身染水，浑身无力、软绵绵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奎罗也携带了抗电磁脉冲部件，外壳以稀有合金打造，寻常武装力量难以抵御，能够轻易独自解决整个村庄或者营地的防卫。
　　它扫描出整座建筑核心办公室的位置，并探测到那里有2个不动的人影，大概就是坐镇这座铃木之泉的指挥官。
　　另一边，在铃木之泉背面。
　　——傻子呀，把战斗看得那么重要，这样以后都不会思念你的。
　　“撤退！”苍白军团不得不通知已经突入铃木之泉的其他5名同伴，米莱雅完全失能，除了撤退没有其他路可走。
　　自身的高速反而造成致命伤，但它还能作战，这头螳螂一样凶狠的机器人立刻翻身爬起，观察102，扫描对方状况，想捕捉她的下一步动作。
　　这盔甲够坚固！A40两眼灯管颜色变红，疯狂闪烁，这就是它想要的对手，终于有个足够坚硬的家伙，够它打个痛快了！
　　“死！”苍白军团拔出自己盔甲外侧悬挂的军刀，迅猛斩向A40，动作犹如猎鹰捕食，直取A40头颅而去。
　　超音速飞行的子弹开始擦伤A40的金属外壳，它瞬间启动身上的小型能量护盾，尽可能减少受伤程度。
　　撕裂——
　　他拦腰抱起湿润的米莱雅，启动单兵盔甲的背挂喷气驱动系统，迅速跳离战场，A40衔尾追击。
　　它眼部红光闪烁得更加迅猛，合成人过载运作，无论力量、敏捷还是信息处理速度都成倍增长。苍白军团的逃亡策略未能奏效，仍然遭到A40紧紧追击。
　　另一名士兵先前被罗洛打中胸口负伤，如今也赶紧爬起，为自己注入战斗增强药剂，决定殊死一搏。
　　凭借它的移动速度和击杀效率，只要进入核心办公室，瞬间就能将两个目标宰杀干净，然后再如暴风般砍瓜切菜摧毁整个葛城帮，这都在奎罗的计算范围当中。
　　苍白军团咆哮一声，再度挥刀朝A40斩去。
　　于是它没有和这两个披甲、戴面具的神秘魔女缠斗，而是飞速往楼上奔去。
　　铃木之泉的指挥官，优先度高。奎罗判断。战斗，优先度低。
　　战术目的已经达到，由于罗洛的威慑，另一名未中弹的苍白军团停止射击，一手抓起负伤同伴，一边试图将米莱雅扛走。
　　在黄蜂成功说出任何字之前，罗洛迅速伸手，将黄蜂钳制，把暗金矛重新从后方刺穿黄蜂，自她前胸破出，限制器并非实体，没有造成物理上的创伤，但切实封印住了黄蜂的所有力量。
　　它攻击速度极快，手脚细长、动作迅捷，眨眼间就穿过整个房间，将他们杀死在水边，鲜血飘了满池。
　　与此同时，米莱雅惨叫一声。
　　A40压力小了许多，往前冲锋。速度骤增！
　　黄蜂的魔力完全生效，令米莱雅盔甲彻底消逝，化作贴身流水，哗啦从全身淌下，。
　　另一个魔女——未扫描到。
　　罗洛站在黄蜂身后，黄蜂没有往后看，而是开始低声细语。
　　罗洛为铁砚装填下一枚大型子弹，这次是高爆弹，准备制造杀业。
　　“战事不等人……你不用知道。”
　　罗洛第二次开枪，子弹轰入苍白军团的外甲，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高爆子弹制造惊人的破坏，在单兵盔甲上炸出破绽。
　　迅猛、致命、移动速度极快，奎罗是灯塔核心制造出来的清道夫型机器人，瞬间就能清空一整条街道的活物。另一只手臂上携带的能量火炮也加强了它的攻坚能力，稍微脆弱一些的装甲车都抵挡不住奎罗的炮击。
　　见敌人撤离，莉拉转移注意力，将目标转到街道上的罗洛和黄蜂，她对这二人还是怀着忌惮。他们或许只是兴之所至前来作战，绝算不上盟友行列。
　　子弹密度胜过狂风暴雨，A40猛力转动手中利刃，子弹在它身边被击飞，并非是将武器舞得水泼不进，而是精密计算和判断子弹射击轨道，从而躲过大部分射击，同时用最小的动作来劈砍那些躲不开的子弹。
　　它以迅捷和斩击速度来架构自己的整个战斗流派，A40穿过护盾场，先把地上的护盾生成器踢翻，使其失效，然后挥刀朝苍白军团士兵斩去，直接命中单兵盔甲。
　　“……”她一言不发。
　　斧刃突兀出现在奎罗前方，而奎罗又正在高速移动中，身体往前冲刺，和斧头碰撞，两相高速移动之下，它在碰撞中被斩出巨大裂口，身体也随反作用力向后倒去，金属外壳完全斩开，其下清晰可见电子元件和线路板。
　　“玩够了吧。”罗洛压制黄蜂，“为广告收集到了足够多的素材，再多的就是无意义的情感了。”
　　“说好到9月呢？黑火拿我换了什么？”黄蜂低语。
　　101已经出现在奎罗身后，单手触到它的后背，然后瞬移到正上方2500米高的位置，松开手，再瞬移回房屋内部，喘了口气。
　　留下奎罗在安久市。
第169章无限的可能性
　　安久市！
　　奎罗从马路上方落到地面，像蜘蛛一样弹起，它立即调整平衡，本能地拔出刀来戒备，周围尽是一些困惑的市民，对奎罗指指点点，有些人知道它是清道夫类机器人，掉头就跑，通知本地安保公司前来解决。
　　对奎罗来说，最优先的事情当然是回到会津城去，帮助特遣队解决铃木之泉内的敌人，于是拔腿就跑，发挥高速机动的本领，眨眼间穿过街道。
　　然而之前受102链斧斩伤，它的移动性能留下影响，使其速度减缓。
　　“停下！”
　　“站住！”世纪净土系统侦察到未授权的战斗机器人活动，本街区安保公司的人瞬间被惊动。
　　灯塔核心清道夫机器人是杀戮性能极强的恐怖型号，一旦放任它开始暴走，整条街的居民都会被割去头颅。
　　铃木真司的上半身倒在地上，他惊恐地看着天花板，这地方被葛城浅装修之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陌生。
　　要来了……吉冈水色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要……不想死……
　　紧接着，这些血水肉沫又被单兵盔甲识别为异物，按照排异措施，把原主的血肉汁像喷泉一样往外爆喷出去。
　　这些盔甲的防御力过于惊人，任何常规子弹打上去都像在刮痧一样，只留下微不足道的弹痕，连手雷、电磁脉冲都对它们无效，它们就这样一路平推过来，叫葛城帮的顽抗毫无意义。
　　“拦下它！”
　　葛城浅有多猛、多狠，作为亲手提拔她的首领，铃木真司比谁都知道。
　　奎罗之前被米莱雅设定了自爆装置，这样就算在铃木之泉内被消灭，也会引发大爆炸，带走一些棘手的敌人。一切本都在米莱雅计划当中。
　　“我们有无限可能。”101迅速携带102往正面机动。
　　“是。”101默默调养疲惫的身躯。
　　“入口。”法洛莎简短开口，伸出手，101心下会意，不再休息，立即带她跳跃到铃木之泉燃烧的入口处。
　　“冲啊！”她当先穿过走道，往铃木组的成员发起反冲锋，纳米装甲启动，猩红恶龙覆盖周身，犹如一头不溃之兽，开始撕裂铃木组黑帮的阵型。
　　此时，5名苍白军团正往外赶，恰被法洛莎与101拦截住，他们见敌人毫无征兆地出现，下意识后撤，试图重组战斗阵型。
　　灰色镰状魔力迅速散出，眨眼间掠过大厅，无形的死亡之力犹如一只险恶巨手，又像一张魔网，穿过这些苍白军团成员的盔甲，直接作用于内部人体。于是先前还在行动的兵士们，瞬间化作5个整齐划一的雕塑，停滞在原地。
　　就在他们即将进一步推进的瞬间，他们又齐齐收到来自外部留守人员的撤退信号，意味着米莱雅遭到不可逆的损害，即便战术上取胜，整场战斗的失败也已经无法逆转，必须止损。
　　一得知这个消息，苍白军团便停下手头动作，掉头往外冲去，准备保护米莱雅。作为稀有而强大的精神系魔女，米莱雅虽然在这次行动中遭受黑客攻击而无法参战，但还是有极高战略意义，在适合她发挥的场合，米莱雅的确是战无不胜。
　　“呼……呼……”吉冈水色背靠在二楼一间房屋当中，不少被打伤的葛城帮成员退到这里来，满身是血、气喘吁吁，他们已经在正面打了很久，心情极度绝望。
　　必须杀了她，有够烦人。
　　“什么？”铃木组的黑帮本来像步坦协同一样跟在这些单兵甲士身后，如今仰赖的重型装甲和火力点后撤，叫他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轰！
　　奎罗在地面上爆炸开来，腾起浓密烟雾，烈火焚烧，身体被炸得稀碎，黑烟滚滚。安保公司人员赶紧前去调查情况，回收机器人残骸、组织消防工作。
　　刚开始的时候，葛城浅还能配合孔泰做出一些有效反击，但随着5名苍白军团全面投入战斗，他们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像雪崩一样溃逃，只能依托精锐收缩防线，大部分走廊和房间都已经被占领，铃木之泉失守一半。
　　孔泰身披重型盔甲、手拿离子斧，跟在葛城浅身后，唯恐葛城浅不敢痛下杀手，立刻启动相位移动装置，跳到人群当中，猛力将斧头轮圆一甩。
　　铃木之泉是铃木家的地盘！
　　他本想这样叫喊的，但孔泰又补了一斧，用力砸在铃木真司胸口，将他杀死。
　　如果在地面上使用，可以直接将对手带到数千米的高空再抛下去，这次则是将对手带到了会津城正上方的安久市，起到同样克敌制胜的效果，叫102激动不已。
　　铃木之泉战场正面，葛城帮士兵被5名苍白军团压着打，大厅堆满了葛城帮帮众英勇厮杀的尸体，还有大量墨色残渣。
　　收割生命。
　　“哇啊——”铃木真司惨叫一声，自腹部被离子斧斩开，他身边几个护卫也遭到重创，高能斧刃瞬间烧灼蒸发他们的大部分器官与血肉，留下滋滋作响的煮熟伤痕。
　　“冲啊！”铃木组成员跟在这5名苍白军团身后，杀得那叫一个爽快，最悍勇的葛城帮战士也会被诛杀，没有还手之力。
　　这明明是他亲自……他亲自用“信义”、“理念”培养出来的一头忠诚愚钝的怪兽，如今它朝自己曾经的主人亮出獠牙。
　　法洛莎将手缓缓放下，呼吸空气中的血腥味。
　　眼见无法沟通，大量子弹、电浆和能量束密密麻麻轰向奎罗，从背后将它打成碎片，它扑倒在地，触发体内暗藏的炸弹。
　　“他们溃退了，下一步怎么办？”她问。
　　这就是为法洛莎效劳的奖赏，她知道自己没选错，她将继续奉献，直到魔女在世界上的地位和安全得到保障，将过去的混乱一并扫除。
　　“好厉害！”102特别兴奋。被法洛莎擢升之后，101不再是每段跳跃只能瞬移一小段距离，而能瞬间跨越数公里尺度。
　　“葛城！”铃木真司怒吼，“你犯上作乱！”
　　最先进的单兵盔甲，在封闭性方面十分良好，连一滴血都没渗出来，他们化作精致切割的上千块碎肉与骸骨，堆叠在与体型完全相同的盔甲当中，就像把活人完全分割之后又细心码放完整一样，若是揭开这些单兵甲，将会看到这些如艺术品般堆叠齐全的网状血肉。
　　葛城浅本来感觉自己要在冲突中战死，现在看到苍白军团成员后退，立刻意识到反攻的时候来临。
　　不能让弟兄们的血白流。
　　他们这一退，立刻又让铃木组成员陷入被动之中。
　　另一边，101本来还要参战，见苍白军团已经后退，自己也不想和他们力敌，回到大会议室的指挥中心，询问下一步计划。
　　苍白军团开始寻找之前烦人的墨水魔女，她一直在试图迟滞，应该就在他们面前不远处这个房间。
　　法洛莎脸上挂着漠然表情，右手如点名般朝他们横向划过。
　　这些单兵盔甲蕴含着先进科技结晶，苍白军团手持主战步枪稳步推进。葛城帮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坏苍白军团的护甲。
　　“冲啊！”葛城帮被苍白军团一通暴打，本来士气低落，如今得到反击的机会，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哦哦！”
　　“敌方大将，已经被我讨取了！”孔泰高举铃木真司的残躯。
　　如今胜券在握，每个敌人都在逃跑。徐炀相信这一战让他们学到了不少经验教训，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成长契机，更奠定了葛城帮在这里扎根的基础，任何人都不会忘记这场战斗，厮杀铸造了他们的信念和斗志。
　　葛城浅看着铃木真司的尸体，在心里对他告别。
　　101听到上方传来爆炸声，尚不知奎罗已经被地面人彻底歼灭，只感觉奎罗一时半会是无法下来参战，点了点头。
　　他来的路上已经宰了无数黑帮成员，这些渺小、恶心的列岛洲人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垃圾，他相信自己应该做点更高尚的事业，而不是来清理废品。
　　“啊啊——”
　　“体力如何？”徐炀说，“等到魔力恢复再行动。”
　　每个新泰西洲人心里都有优越感，认为自己无论做什么，对外界来说都是降维打击。这已然成为他们发自内心维护的信仰，相信自己凌驾于普通人类之上，是更高层、进化水平更高的人类。
　　一名苍白军团士兵沉重的脚步声靠近。
　　再见了，铃木老大。
　　反攻！
　　铃木真司本来正拿着手枪往前冲锋，看到葛城浅如此凶神恶煞地冲出来，也吓了一跳，转头立刻去找苍白军团的成员，却见他们都在后退，往入口方向集中，根本没有继续协助清扫的打算，叫他心脏扑通直跳。
　　“哦哦！”
　　吉冈水色召唤出一轮又一轮墨兽，但它们的反抗极其有限，她都感到自己的墨水耗干了，魔力荡然无存，她此生从未如此虚弱过，整个人就像躺在超巨大的棉花上一样，感觉不到自己骨头的硬度，也无法再调度自己的肌肉，每一寸身体都不想再继续运作。
　　——在内部被完全撕裂。
　　尽灭。
　　从今往后，什么都无法阻止她。
第170章米莱雅的未来
　　法洛莎眼前又有20名铃木组成员正在后撤，他们满身是血、狼狈不堪，像被枪火吓跑的动物一样，在逃生中慌不择路。
　　“喂喂！”
　　“让开啊！”
　　“杀掉你！”
　　“这家伙——”铃木组成员首先看到5名伫立的苍白军团，顿时来了底气。他们知道这些新泰西洲士兵战无不胜，只要这些白甲兵士还在，自己一方就有无穷的战斗力，下意识朝法洛莎大吼大叫，而一看到从盔甲内部倒流出来的血液，他们又忍不住缄默。
　　都……都死了。
　　将目光重新集中在法洛莎身上，这次，他们的眼神中唯有恐惧。
　　得到消息确认，A40掉头就跑，免得被陆镜他们追杀。
　　虽然战胜，但葛城帮的成员人人带伤、损失严重，成了惊弓之鸟，他们看见这5名苍白军团成员，不少人吓得一动不动。
　　“我们赢了！”
　　她的目光尤其集中在中野治的尸体上，不禁感到一丝有趣。
　　法洛莎向外看，空旷的街道，到处都是燃烧的载具和尸体，耳中所闻唯余烈火爆燃、机械破裂，血肉化作焦炭，衣甲武器受损，万物变为琐琐屑屑，满目狼藉。
　　翻看收获情报，徐炀相当满意，战果极其可观，打扫战场捡回来枪支弹药无数，足够葛城帮成员未来以奢侈的火力去剿灭那些顽固的邮票贩子。
　　然而连公平对决的机会也没有，随着脚步声响起，苍白军团转头看到陆镜和两名动力甲士兵赶到。
　　两名动力甲士兵和陆镜抬手抬脚，将米莱雅擒回穿梭机上。生捉灯塔核心成员，无疑大功一件，对夏地区来说，灯塔核心一直是个富有威胁的假想敌，一个活的俘虏，更有无限资料和价值可供榨取。
　　“您会……”
　　瞬间，他们仿佛被同时扔进不同的碎肉机，这些黑帮的身体立即四分五裂，重重散落在地，化作大小相仿的丑恶肉堆，完全无法从这些肉堆中联想到他们的原貌。
　　最困难的问题在于，他们用来压制精神系魔女所准备的胶制束缚衣，对米莱雅来说尺寸过小。折腾半天，反倒让米莱雅微微睁开眼睛。
　　另一边，失去了铃木组、机器人奎罗和苍白军团的队友，只剩下最后一名苍白军团携带米莱雅逃跑，同时受到A40的追赶。
　　苍白军团思绪混乱，唯一能感到的念头就是——畏惧。
　　“您的力量举世无双，威势也将无远弗届。”101赞美法洛莎。
　　“目标回收。”陆镜一跃朝米莱雅奔去。
　　“老大！要被人捡走了。”A40暗中向徐炀传讯，“天枢制物的人。”
　　那无比强悍、在战场上肆意横行的苍白军团，竟已死绝！直到这一瞬间，疲惫不堪的葛城帮成员才将憋屈已久的情绪释放出来。
　　陆镜警惕地释出她的力量，色彩斑斓的“反魔力”覆盖在她和身边同伴身上，细看之下，陆镜的魔力犹如星辰绘画，像千万种魔力的镜像。
　　米莱雅缓缓摇头，示意自己无害，实际上她的头疼得不行，肺像是漏了7、8个窟窿，连呼吸都费劲，四肢无法动弹，完全瘫痪，重伤甚至引发魔力回路崩解，今后也是个废魔女。
　　工作结束！可以和黄蜂继续约会了。
　　天枢制物的两名动力甲士兵提起转轮机枪，朝苍白军团攒射，枪管迅速转动，高频子弹喷射而出，迫使A40赶紧躲开，避免被这一阵子弹风暴给撕碎。无尽的穿甲弹朝苍白军团轰击，盔甲在两门转轮机枪的齐射中坚持了数秒后支离破碎，内部身躯也遭打穿，被搅成血雾，他往后一仰，倒在地上。
　　在看到他们出现的瞬间，“投降”两字本能从苍白军团的喉咙里往外冒，但还是没能出声，新泰西洲人的尊严不容他被生擒。
　　“赢了！”
　　A40立刻朝着莉拉所指的方向奔去，最后一场徒劳，它的机械处理器后台不断返回空代码和自我否定的段落，叫它独自走在会津城的铝合金街道上，两侧是万家灯火。
　　莉拉从藏身的狙击点下来，猛敲它的头，让它停止原地转动。
　　他听到一阵不祥的机械转动声。
　　砰！
　　A40挥刀直斩，苍白军团用臂甲挡住。
　　“终于！”
　　A40跑回战后的温泉前街道，迅速联系黄蜂，但却没见到她，它茫然地在街道上转圈。
　　“她醒了！”士兵大喊。
　　这名精神魔女显然地位不凡，灯塔核心依靠外聘的强力魔女，组成他们的“和平使者”、“和平女神”两大魔女部队，个个都有重要价值，如果这魔女被天枢制物带走，灯塔核心大半的注意力就要移到天枢制物身上，设法与他们交换这么一个关键俘虏。
　　经过一番惨烈战斗，总算把铃木组成员彻底歼灭！包括这些可怖的苍白军团，如今全都是手下败将！
　　葛城浅不禁感叹。
　　“待着干嘛，快来帮忙。”旁边的士兵催促。
　　即便重来一次也没有胜算，米莱雅心如死灰。她保持沉默，并将长久沉默下去。
　　“怕个鬼！”葛城浅冲上前去，一下从背后踢倒一名苍白军团，亡骸重重扑地，能听见分割的碎肉在盔甲内部整齐地晃动了一下，简直像摇晃一个装满肉片的瓶子一样，令人毛骨悚然。度过最开始的恐惧，他们纷纷面露惊喜之色。
　　“好歹是抓住了，不然光是让青凤号受伤，我们都得罚上一堆钱。”士兵感慨。
　　不想被闲杂人等注意到，法洛莎与101当即从正面离开。
　　“她走了。”莉拉说，“约会作战结束了，你有让她娇羞吗？这是对付危险魔女的有效手段。”
　　关上这扇大门，断绝他们的退路，法洛莎冷冷看着他们被歼灭。葛城浅带人扑过来，将这些最后的敌人解决掉，痛打落水狗，哀鸣与求饶都无济于事。
　　灯塔核心必须派出规模更大的队伍，不，派出一整支军队，才有希望彻底碾碎他们。
　　哪是黑帮，说是在参与公司战争都不为过，他只感觉一切深不可测。
　　米莱雅已经濒死，肾上腺素效力过期，她两眼翻白，身体在地上被拖行，由于严重晕眩和机体紊乱，连保持意识都做不到。苍白军团把米莱雅抛到一旁，转身专心对付A40。
　　这样一来，葛城帮在片木区、乃至整个会津城地下势力的霸主地位，就完全确立了！
　　最后的战斗已然开始，这就是苍白军团的末路。他指望不了米莱雅，即便她是清醒的，也无法击破陆镜的反魔力，更对A40这种合成人无效。
　　以提高能量消耗为代价，A40启动程式过载，它速度加快、动作迅猛，刀虽不能破坏单兵盔甲，但反复攻击能累积冲击力，不断削弱苍白军团的防守。
　　之后的命运已非她能掌控，就算返回灯塔核心，也会因这场决定性战败而遭到惩戒，不会比落在其他势力手中过得更好。
　　“哇啊……”
　　“哦哦！”
　　“噢噢……”
　　“巨企的参与对这场博弈来说有利无弊。”徐炀用小巷的摄像头早就看到这一切，“我们不能单独面对灯塔核心的报复。”
　　相应的，自己这边承受的压力会被分担。
　　“葛城浅，”法洛莎说，“必会来求我复活她弟弟，也许还会请求其他人的重生。”
　　正如之前向苍白军团点名一样，法洛莎再度抬起手指，在空中平移划过，灰色魔力激掠而出，穿过大厅，均匀分割在他们身上。
　　陆镜陷入遐思，旧土难离，还是想念家乡的景色，如今终于可以启程返乡，结束在列岛洲这段光怪陆离的经历。
　　还有一些铃木组的黑帮机器人往外冲刺，它们不受魔力影响，对法洛莎开枪射击。她向后退却，对温泉入口释放回复之律，被毁的防弹玻璃门再度重塑，恢复原样，形成一道屏障，子弹噼啪击中，留下道道挫痕。
　　畏惧这神秘的铃木之泉，以及其中盘踞的可怖势力，绝不是自己这一支小小分遣队能够对抗的。
　　葛城浅则心知肚明，她一见法洛莎就知道大局已定，在法洛莎面前，肉体凡胎难逃一死。
　　“没有。”A40说。就它看来，自己反倒是娇羞的一方。
　　老鼠成行、赛博妖鬼、脏弹爆发，包括亲自检举黑火革新的罪行，以至于引发接下来这场公司战争，陆镜经历太多事，需要一段时间好好反思沉淀。
　　这一战让葛城帮真正扬名立万，是彻底让这支新帮派站稳脚跟的一场血斗，从此无人胆敢小觑。
　　“门被……”更多逃下来的铃木组成员看到这一幕，浑身发冷。冰冷玻璃外的法洛莎，成为生与死的界线。
　　“奇迹和魔法可不是免费的。”
　　它安静地返回铃木之泉，协助葛城帮成员回收战果。
　　野狗狂吠般的噪音并没有激怒法洛莎，但她还是要享受屠戮的乐趣。入口被毁，门框上燃着烈火，空气中温度加高，她在这战损的环境中恬然自持。
　　“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莉拉之前目送罗洛挟持黄蜂离开，“不太开心，我想你以后也不会见到他们。”
　　“总算没白跑一趟。”陆镜暗暗激动，抓到米莱雅叫她心情大好，“这功绩够我们被调回本部了，不用和什么网路幽灵死磕。”
　　精神系魔女、苍白军团、铃木组黑帮，如今全被击溃，这份威势可谓惊人，葛城帮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扩张，再没有其他同等量级的帮派能在片木区和葛城帮争雄。
　　也就是说，整座片木区都成了尼斯托公司的囊中之物，这里其他小公司、小帮派，全都不得不依附于葛城帮，加入尼斯托公司的势力范围。片木区便是费尽心力所开辟出的第一道裂缝，足够他们好好发展。
第171章白烟号
　　消息如野火般传开。
　　小岛叶子在她的闺阁里关注事态发展，她趴在床上，勾起小腿，只穿一件淡粉色睡裙，深V设计但是无货可见，黑色交叉肩带挂在肩头，手捧智能荧幕。
　　叶子观看会津城本地论坛上流传的视频，一边和一个柔和女声交谈。
　　“你的朋友在战斗吗？”对方问。
　　“对。”叶子说，“他们打得很激烈，而且打赢了！”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无论公司还是平民都乐于看到葛城帮崛起。受葛城浅雷厉风行的管制，他们行事公平、作风优良。
　　“也可能因为我确实没有当最终老大的气势。”葛城浅叹气。
　　她本想一步到位直接联系徐炀，但徐炀完全潜而无形，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如何情况，是否已经被法洛莎吞噬，只能从长计议，旁敲侧击。
　　铃木组、利家组都是赫赫有名，如今两个帮会皆赴黄泉。
　　“你是忍者。”葛城浅回过神来。
　　“为什么你和其他人交谈，却要我看着？”徐炀不解。
　　“不能说。”她起身向葛城浅鞠躬，“得知葛城帮与灯塔核心有关的敌人交战，本家贵人考虑到您势力缴获苍白军团单兵装甲的可能性，为了表示未来合作的善意，在初步接触中表达出足够诚意，本家贵人愿意收购3件，以免您寻找交易对象之麻烦。”
　　“也有机会，”徐炀观察那些箱子，“变现虽然麻烦，但这东西技术含量可高，在深层匿名网路的黑市，这些盔甲多少可以找到买家。”
　　“不能向‘朋友们’表示真实身份吗？”千葬音问。
　　另一边，在铃木之泉。
　　“有什么事不能说吗？”
　　“其他企业在黑市的代理人，他们会将这些盔甲转交给技术部门，方便他们研究盔甲背后的技术内容、探索破解单兵盔甲的方法。”
　　“非也，是我尝试忍住执行定番的自我介绍。一旦在这里说出来的话，职业生涯就要完蛋了吧。”
　　但她有计划，一个又一个方案在脑海中成型，要获取尽可能多的价值和情报，她是希盛的儿女，这一头衔意味着责任和危险。一旦母亲死亡，她的兄弟姐妹、子侄甥亲们肯定连表面和善都不会维持。
　　“咄咄怪事。”徐炀先行用摄像头仔细观察私人包厢。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
　　“不能说，我被要求保密。”葛城浅神情紧绷，她现在心里完全想着其他的事。叶子给她发了短信，但她其实不关心。最大的问题还是复活中野治，法洛莎愿意帮忙，同时提了一个不好解决的要求。
　　收集到的战利品当中不乏高价值产品，最瞩目的就是米莱雅分遣队开过来的那艘“银鱼”级白色穿梭机，如今被拖进铃木之泉的院子里整备。
　　“嗯？”徐炀感到一丝威胁，“也许是她打听到了什么。”
　　“那不是白拿了。”
　　现在心无旁骛，徐炀可以全身心投入到破解工作当中，成功解决掉上面的网路模块防火墙、定位装置和后门程式，将所有程式都恢复出厂化设置，如今完全新机上阵。虽还要一段时间整修和调节，但已经算得上强大战力。
　　天幕晚钟响过第一声，徐炀被葛城浅告知一个客人造访，约在私人包厢见面，只要求见葛城浅一个人，但是葛城浅说，必须要徐炀旁观才行。
　　在会津城，人们的安危全系在本地黑帮的良心之上。因此，人们都暗中期望葛城帮能够获胜，免得这里又回到过去那种暴力横行的混乱当中。如今葛城帮顺利存活下来，令许多人暗中松一口气。公司也开始考虑投资会津城的可能性。
　　“私人情感是双刃剑。”对方回答。
　　倒是个可爱少女，然而玉面狼心之辈层出不穷，叫徐炀不得不提防，他扫描少女身旁的箱子，里面没有像样的数据反馈，完全与电子产品无关，也没有枪械和刀刃存在，简直像装满衣服或其他杂物一样。
　　“抱歉，来迟了，我是铃木之泉的老板，葛城浅。”
　　和母亲交谈总是让她感觉压力很大，即便脑海中不断有“军师”AI进行对话指导，她有时还是无法决定该如何作答。
　　“不管，我去玩咯。”102掉头就跑。
　　她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练习职业化的笑容。
　　“忍忍。”千葬音背着忍具，穿暗紫色紧身衣翻窗跳入待命。
　　由是，会津城数得上号的帮会，就只剩下链锯天使帮与葛城帮，此外还有一支竹人帮，历史悠久，盘踞在二十六号高地，但势力远比二者小。
　　“这些怎么弄？”她问，“你说的单兵甲已经分箱子叠好了，清理出来的那些血块跟尸体开会一样。”
　　那4门浮游炮尤其优秀，他从控制台进行操纵，这些浮游炮型号“复仇-7”，能在机体周围不超过500米的距离自由移动，释放高能光束，每一发的破坏力达到6万~8万能量读数，每分钟射速30发，只消2发就可以摧毁1面中型能量护盾，1发就能将整个人体撕成碎片。
　　他们有资格成为武器了。
　　她继续翻看，视频底下留言蜂集，人们都惊叹葛城帮手段之狠辣、动作之迅猛，在1个小时的激烈交火后，完全击溃铃木组与他们的神秘外援，证明他们在会津城的地位。人们还拍了不少战后的情景，街道很快被打扫整洁，连铃木之泉的入口都光洁如新，简直像没受过战火波及一样，重建效率高得惊人，又令会津城市民叹服不已，葛城帮，令人畏惧！
　　不止是叶子，会津城包括安久市，大部分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到铃木组和葛城帮的决战之上。由于葛城帮的决定性胜利，这一异军突起的黑道瞬间引发了无数企业的强烈兴趣。
　　“如果落到坏坏手里，那就惨了。”102第一时间就想到黑火革新可能会派人在黑市上收购。
　　“潜入铃木之泉……”叶子发觉自己加倍聪明，什么都想得到，什么都想得一清二楚，“不，不用潜入，你装作正常顾客进入，我给葛城帮的首领发条短信，她就知道了。之后的事，我会用文档的形式发给你，你按计划执行。”
　　“不错的人。”叶子只能这样说。
　　“去吧。”徐炀说，“没有威胁。”
　　“不是时候。”小岛叶子还有其他打算。
　　“一会跟101过来找我一趟。”徐炀说，“有重要的事跟你们说。”
　　葛城浅推门进入包厢，坐在少女面前。
　　“好像很干净地结束了，都不用我帮忙。”叶子接着说下去，“如果他们死了的话，我也会有些难过。”
　　都是好船，机体先进，无需发愁。办完事后，徐炀留在铃木之泉的院子里，躺在白烟号的前舱盖上休息，102搬来几个货箱，堆在他面前。
　　“噢。”即便对102来说，姐姐也是神出鬼没的，经常不知道跳到哪去了，101需要训练自己的距离感，一旦在瞬移中陷入墙壁，分子间的瞬间聚合或将引起惊人的爆炸，也就意味着一切的终结。
　　“是，母亲。”叶子结束通信。
　　“不好弄。”徐炀说，“这些缴获的苍白军团甲都有生物识别模组，和个人生物信息绑定，一生只能永远追随一名士兵，跟着个人成长，我也修改不得。”
　　通讯的另一端即本间纪子，叶子是她的第十三个女儿。
　　“所以这就是难题。”徐炀想到这，确实感到麻烦，“连交割货物都不便利。”
　　“好了，我要和黑川交流了，去吧，叶子。”
　　“知道了……妈妈。”
　　“是我说辞有什么不对吗？”葛城浅十分拘谨。
　　叶子给葛城浅去信，要求她配合保密。然后开始筹备下一轮计划。
　　“忍。”千葬音一个鱼跃后跳，消失在叶子面前。
　　到了命名环节，徐炀打量这艘穿梭机，一下就想到它发射诱饵弹、拦截导弹的情景，价值300万的导弹在爆炸声中化作满天烟雾，徐炀便为之命名为“白烟号”。
　　现在公司资产包括隐身穿梭机“匿名号”，大型穿梭机“革新号”，中型战争穿梭机“白烟号”，军事阵容相当可观，不少公司都只能靠一艘穿梭机撑起整个安保部门。
　　“总之，我和她负责交涉，您无需亲自现身，只需负责下达最后的决定。”
　　里面是一个身穿樱饰浴衣的少女，容貌清秀，头发按旧列岛习俗挽成发髻，插着碧玉簪子。她身边放着一个金属大箱子，与这一身休闲浴袍不相称。
　　“千葬音。”叶子寻找自己的忍者。
　　令人生厌的黑川加奈，占据了母亲的注意力。叶子暗叹。黑川加奈在兄弟姐妹序列中行第十，在她之前的哥哥姐姐，或死亡、或无能，横向对比之后，如今的黑川加奈是希盛未来遗产的有力竞争者，与之相比，叶子就像浮萍一样卑微。
　　“酷一点就行了。”
　　“买家？谁这么有钱。”
　　“忍忍。”少女说，“忍。”
　　“关系到只有您能做决定的场合。”葛城浅说，“她一见面就跟我说，说我肯定不是最终的老大……叫我汗颜，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用现金卡吗？”葛城浅问。
　　“用这个。”少女输入密码，打开身旁的大箱子。
第172章奖金
　　看到其中内容，葛城浅不由得往后一缩。
　　金光满室，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金条，光芒闪烁，何等的财富，葛城浅几乎被金光迷了眼，忍不住揉揉眼睛。
　　“几乎能用来砌墙……”葛城浅说。
　　“300条大黄鱼，约合6千万资金，请您过目，不会比黑市的买家出价低。”她说，“请您和您背后的大首领下决断吧。当然，即便诸位想要掠夺这些财宝，拒绝交出盔甲，或是以次充好，本家贵人也不会介意，我也会留下黄金而迅速撤退。毕竟这样的资源对本家贵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那么，想必诸位会做出明智的抉择。”
　　“黄金很有用，而且在接下来的战乱时期更加保值，确认交易吧。”徐炀传讯给葛城浅，“带她去验货。”
　　得到命令，葛城浅向少女点头。
　　想到之前叶子发来的短讯，她心头感到一丝茫然。
　　“把它们变现一半，也可以用尼斯托公司的名义捐建几座学校和医院了。”徐炀说，“孤儿与孩童都要得到妥善的安置才行，游手好闲只会变成下一代流氓，或者饿死，接受教育才能产生正向循环。”
　　曾经是大小姐的女子，现在服务于另一名商业精英，千葬音的经历一览无余。
　　“诶！”102看到现金卡上的数字，眼前一亮，“这是真的15万资金吗？”
　　忍者之里的教习时长为6年，徐炀在深层匿名网路上找到140年忍者之里的毕业名单，上面已经没有源佳织这个名字，但从忍者履历上可以遍历出来，其中只有一名忍者接受过高中教育，相对应的，她的新化名是“千葬音”，毕业考核成绩A+，属于天才毕业生。
　　“那些黄金可以弥补很多财务窟窿。”葛城浅说。
　　101更是抿起嘴，她脸皮过薄，以至于双颊泛起红晕。徐炀给她一口气发了70万奖金，用来嘉奖她一直以来的卓越表现，在一切行动中都利用瞬移魔力，出色地解决掉所有难题。
　　不善言辞，101向徐炀深深鞠躬。
　　“多谢大人。”101说，“今后也会一直提供服务，不惜余力。”
　　“按理说应该由法洛莎发，”徐炀说，“但钱过了她手就不知道会留给你们多少了，想了下，还是亲自交给你们为好。在魔女部中，除开法洛莎之外，你们便是绝对的核心战力，在我看来，你们的价值远远超过这两张无记名现金卡，是尼斯托公司的瑰宝啊。”
　　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得好好矫正一番了。
　　“是。”少女将箱子留下，随葛城浅去拣选那些单兵盔甲。
　　它以“未来战士”这一概念为核心进行研制，外部装甲搭载多处智能辅助模块，强化穿戴者的综合素质，内衬则完美贴合身形，头盔附有精密的神经连接系统，整件智能盔甲将不断学习穿戴者的个人战斗风格，在战斗中保持成长，成为穿戴者的伙伴。
　　……如果真的是叶子的话，倒是让徐炀刮目相看。叶子已经变得这么谨慎了吗？近乎于狡猾了，或许吞下太多希盛的毒药。
　　徐炀回到铃木之泉的主办公室当中处理事务，这座办公室相当漂亮整洁。令人讶异的是，葛城浅的审美比铃木真司要好太多，采取黑、白、青的色调装点整个房间，相当大气，和过去老式古风截然不同。办公室一侧是榻榻米与茶室，中央是智能荧幕桌面和悬挂的大型终端显示器，摆有一张舒适的厚革椅，往后一仰，可以轻轻松松办完一天的事。
　　她控诉命运的不公，原来在高中毕业后，她并没有升入大学进行精英化培养。实际上，由于家族投资失败，破产失格，她无法再接受高等教育。学校毕业档案指出，源佳织最终选择了加入忍者之里——隐藏在列岛洲深山中的忍者教习所，训练十分严苛，但职业忍者收入很高。
　　葛城浅在庭院中徘徊片刻，直到徐炀现身。
　　葛城浅不愿公开，但徐炀并未就此罢休，他暗中将之前少女的面貌记录下来，然后进行相貌对比搜索。
　　这些高科技的白色战甲是现代化设计理念与古典盔甲工艺的结合，与强调防护性的动力装甲不同，单兵甲在外观上更加轻盈，同样覆盖全身，但远不如动力装甲那般臃肿。
　　自己可不能亡于情报不足，徐炀暗想。那么，千葬音服务的对象，无疑是希盛的儿女们，有可能就是小岛叶子，或许正是叶子的专属忍者。
　　数字后面明晃晃带的那么多个零才是一切，101将现金卡藏进口袋，她知道以后的奖励还会越来越多，对徐炀的感觉也有了变化，此是为资金之力。
　　“我相信迟早会和这位贵人见面的。”徐炀离开。
　　“我想盖个营地和靶场，用来训练手下，又扩建铃木之泉，”葛城浅说，“还要一笔钱，作为之前战斗牺牲者的抚恤金。这位贵人确实帮了我们很多。”
　　101怀抱102出现在徐炀面前。
　　千葬音的就职去向报告显示，她入职于希盛投资集团总部安保部门，算是忍者之里的优秀毕业生，出路最好的一批，因此她每年都要回忍者之里宣讲，作为出路上等的学姐，向预备役忍者们传授入职希盛的经验。
　　往日在黑火革新被作为工具和实验体使用，连自由行动的权利都没有，现在却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101心跳加快。
　　“听102说，您找我们有事。”101向徐炀鞠躬，没有战斗的时候，她们穿着廉价的常服，101是印花短袖和牛仔裙，102套了件黑T恤和短裤就出现了。
　　但她心里又阵阵刺挠，期盼着叶子现身与徐炀见面的瞬间，那时一切都将见分晓，必须得有个人来把叶子唤醒，她像着了魔，给葛城浅发的短信里尽是些死板严肃的措辞，全然不像她们曾经认识过。
　　“真是优秀的甲胄。”少女不由得感叹，“完全是无价之宝。然而，击败了苍白军团的诸位，才是真正值得我们心生敬畏的。”
　　“过奖。”葛城浅凝望这些甲胄，若非灯塔核心关键的生物识别技术，她也想将这些盔甲持为己有。
　　“这是难得的恩宠，我们会用心珍惜。”101再度向徐炀拜谢。法洛莎待她们不可谓不薄，在超凡力量上的晋升，101自是用心感激，但回归到俗世物质之上，什么都比不上徐炀现在交给她们的这笔奖金，足够她完成无数心中渴望。
　　单纯的叶子何时有了这么多心机，明明打个电话就能确认的事情，却要这样婉转迂回，是葛城浅不适应的行事风格。为了逃避命运而离开希盛，但一个天大的玩笑之后，她又回到了既定的人生轨道，仿佛之前从来没离开过。
　　“失礼了，请慢走。”葛城浅向少女致意，对方欠身离开。虽携带沉重负担，少女的动作却毫无阻滞，身轻如燕，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没有异议。”葛城浅将盖子合上。
　　“那么，交易完成，期待下次再见。”少女拣选3个箱子。
　　因此，苍白军团往往终身不会离开单兵甲，为新泰西洲的事务竭尽全力。如今从战场上回收的7件单兵装甲都已叠放在盒子当中，经受不同程度的战损，因原主战死而显得孤独，仿佛这些盔甲也有自己的生命知觉。
　　“请收下这个。”徐炀将2张无记名现金卡分别交给姐妹俩，“感谢你们在之前所有行动中做出的卓越贡献，尤其是101，之前帮助莉拉逃离困境，我对此深表感激。”
　　“我们的贵客来头不小。”徐炀说。
　　在公开网路和深层匿名网路双管齐下，他最终在上京郊区一间名门私立学校的高中毕业舞会上找到了这张脸，对应的名字是“源佳织”，日期是134年6月，即10年前。
　　通过搜索源佳织这个名字，徐炀定位到她舍友在社交媒体上发出的毕业合照，该舍友在照片下方at了源佳织的社交账户，进入她的账户后，虽然已被清空，但经过深入挖掘，徐炀成功还原出她过去留下的抱怨和责难。
　　葛城浅摇摇头，不敢再说什么话，唯恐透露叶子的存在。
　　“哎！说得真好！”102十分开心，“发钱这么利索？以前的话干完任务也只能吃泡面的。现在我们是百万富翁咯？”
　　“恕……恕我们告退。”101已经按捺不住大肆采购的念头。
　　“请便。”徐炀向她们告别，之后他还要奖励好几个表现出色的成员，尤其是莉拉，得好好奖励一番才是。
　　下一章如果不见了就是被夹了，如果还在就没问题
第173章舞娘
　　101带102跳回工业园，这里隐蔽性更强，是真正的核心据点。
　　她将102放倒，胡闹一番，直到她脸颊臊红，然后才旋身离开，前去采购她想要的好东西，101要新的裙子、饰品和化妆品，一切让她看起来更像魔女而非战斗机器的东西。
　　102拿起头梳，把被姐姐揉乱的长发梳齐，然后轻轻松松跑去活动中心找蓓蕾玩，浅梦也在此，在冰淇淋机器前接了一杯又一杯。同为研究所逃逸的实验对象，蓓蕾天真懵懂，浅梦则阴沉好斗，不过102对她们一视同仁。
　　“不能吃那么多，会变好胖的！”102单手提起浅梦的后颈。
　　浅梦赶忙发动时间停止，花半秒功夫从102手里逃下，102只觉得手上少了什么，只见浅梦已经落地，然后抱着冰淇淋跳开。
　　“不要闹我！”浅梦指指点点，“小心我欺负你，我可是时间的主人！”
　　“那我现在是百万富翁，说话注意点。”102把姐姐的钱也算作自己的。
　　铃木组有些三五逃亡的幸存者，为收集路费而滋事生非，抢劫了不少店铺，立即遭到追捕，他们被当做出头鸟打压，迅速受到毙杀，由此来保持街道的秩序。
　　“智慧胜过狂怒，技巧优于蛮力，”法洛莎态度平静，“现实操纵者胜过简单的现实驱动，那种制造音波、喷火、喷雷电的就不要向我引荐了，把最优秀、最有开发价值的魔女带到我面前来。我当然知道片木区没有优秀的魔女，但我相信肯定有一些魔女，她们的潜能需要开发，得到激活，然后就会带来无限惊喜。”
　　“什么时候见面？”法洛莎享受热水的感觉。
　　“这就是我想引荐给你的魔女。”葛城浅说。
　　事毕之后，她去温泉清洗。
　　她原先有张清秀、稚嫩的脸蛋，如今被刻意涂抹的浓艳装扮弄得花里胡哨，强行朝成熟方向靠拢，反而让少女本该有的天真气质荡然无存。
　　“太幼稚了。”浅梦摇头，“你们哪来那么多钱。”
　　她这趟戴了墨镜、穿厚风衣，不想让自己显得瞩目，她必须保持隐蔽，在法洛莎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之前，葛城浅不能打草惊蛇。
　　“不用担心！”102刷现金卡，一口气买下十几个新游戏，其中有个体育系列，一下引起了102的兴趣。
　　“请看着，”葛城浅努力保持法洛莎的好奇心，“我一直耳闻，这家酒吧有非常特殊的演出，她的魔力独一无二，即便会津城经过多次动荡，她的表演也一直没有中断。”
　　“你这傻子！”
　　“澡盆！”
　　102拉起蓓蕾的手，跑到一台游戏终端前，联网后有大量付费游戏可供解锁，之前她们没钱，只对着免费的方块小游戏反复玩耍。
　　“不来我就走了！”
　　下一秒，从监控器方向亮起绿灯。
　　“邮票！”
　　魔女知道是她表演的时候了，她一把将仅存的几件衣服丢向人群，他们尖叫着伸手去抢，随后她痛苦地向人群闭上眼睛，等待他们的呼声。
　　“那就好。”法洛莎说。
　　酒吧看客们一边吹口哨，一边反复叫嚷，在他们的呼声中，魔女的形貌也反复变化，不停变成另外模样，努力讨取他们的欢心，在死物和活物之间来回变化。
　　她的进化仪式，需要7名魔女追随者，现在远远不够。101、102、吉冈水色、浅梦，至今为止才4人而已。法洛莎不止要求数量上的累积，质量上也要过得去，而这四人的魔力都有值得称道之处，也就102稍显平凡。
　　“变一个山一样大的波！”
　　天气过热，空调未开，102不禁把碍事的T恤卸了，蓓蕾有样学样，这下什么都能看见了。
　　“吊我们胃口吗？”他们大呼小叫。
　　“她很笨，有什么好玩。”浅梦不解。
　　“杯子！”
　　其他舞娘不断转身、旋跃，进行自我展示。这女孩明显不喜欢这一过程，只是碍于旁边的强壮打手才不得不进行表演，她有一头黑色长发，衣服上贴满亮片和反光粉尘，于吊顶灯球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这种打扮一点也不好看，只是为了惹人眼球。
　　“我说过条件了。”法洛莎闭上眼睛，“寻找有力量开发潜能的魔女来，要力量最优秀、最特殊的，不要庸俗之辈。”
　　“是，您提出的要求，我都准备好了。”葛城浅没有抬头，她知道法洛莎心高气傲，眼下有求于她，无论如何都必须低声下气，这样才能让魔女屈尊相助。
　　“明白。”葛城浅点头，“我已经找到了。”
　　“猴子！”有个人大喊大叫。
　　“哦！”蓓蕾相当好奇。
　　她让手下把中野治的残骸收好，用白布盖了。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中野治有太多方面和她不同，但她还是不愿失去这个弟弟。
　　102和蓓蕾在机器面前蹦蹦跳跳，不一会就出一身汗。
　　下一秒，女孩的身体在一阵闪光和雾气之后，真的变作一只多绒毛、红脸的猿猴，龇牙咧嘴，吱吱乱叫。
　　葛城浅风尘仆仆，推开温泉之门，走到法洛莎面前，神情凝重。
　　在人们的尖叫声和催促声中，女孩更加难堪，其他专业舞者也没有好脸色，她们只是她的陪衬，不时用嫌恶的眼神打量她，嫉妒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毕竟女孩的真实身份是魔女，能做到她们做不到的事情。
　　“笨吗？我觉得蓓蕾跟我一样聪明呢。”102说。
　　如果尼斯托公司是一棵大树，那么葛城帮就是从这棵大树上伸出的重要枝干，可以替树木主干完成很多琐碎的任务。想到这，法洛莎便感到一丝惬意。
　　热水让她浑身暖烘，被徐炀折腾的部分也渐渐复原，她一点点向下沉去，温泉就像另一种形式的大海，让她想溺死在里面。
　　“不用直接见面，我会为您远程介绍。”葛城浅向法洛莎鞠躬，随后快步离开温泉。
　　“这是体感游戏，来比赛模拟跳绳吧，你跳，上面的小人也跳，分数高的赢。”102自如地启动游戏栏目。
　　葛城浅心事重重。
　　“玩腻了呢。”蓓蕾不喜欢。
　　见她离开，法洛莎复又闭上眼睛，享受泡在池水中的感觉。
　　“快呀！”人们催促，他们想看的可不是简单的跳舞，如果要寻求乐子，铃川纪衣的直播间有的是，而且更熟练。
　　“我的弟弟。”葛城浅单膝跪地，向法洛莎叩首，“请您用魔力复活他。”
　　“快、快穿戴整齐。”101吩咐，“这可是公开场合，浅梦还在呢。对青少年的坏影响，不可估量……”
　　“哈哈——”他们哄笑起来，其他舞娘见真正演出开始，陆续退场，将酒吧的舞台留给那年轻魔女。
　　“噢噢！”
　　“铃川纪衣！”
　　“怎么了？”法洛莎往后一靠，两臂放在滚烫池岩上。
　　这年轻魔女一边尴尬地跳舞，一边回头看一台监控器，在那监控器背后，是酒吧的控制者，也是节目的操作人员。在得到他的首肯之前，魔女是不会表演她的魔力的。
　　她也不想进一步责怪什么，任她们天真胡闹。101毫不怀疑，在来之不易的安定之后，又会迎来新一轮冲突。
　　紧接着，葛城浅来到一间名叫“日出”的酒吧，它位于二十六号高地的廉价公寓尽头，旁边就是热闹的商业街，开满了寿司摊、街机厅、义体小诊所和枪店，生意繁荣。
　　一个战战兢兢的女孩在舞台上勉强地搔首弄姿，模仿其他职业舞娘的动作。
　　“那你想的其实没错。”
　　她赶紧蹲下，藏在吧台后面，联系101，向她求援。101跳跃回来，望见妹妹和蓓蕾的行为，加倍脸红，一旦吉冈水色不在，就没个能管理年少魔女的人了，而水色现在还在铃木之泉疗伤，之前过度使用魔力、疲惫不堪。
　　葛城浅知道一个在会津城进行特殊工作的神秘魔女，如果能将她交给法洛莎，就能让法洛莎复活自己的弟弟。
　　人们仍然欢呼，期待节目的正式开始。
　　“我还是想确认一次。”葛城浅说，“您想要的是那种，魔力‘特殊’的魔女，对吗？”
　　“……一个小舞娘？有什么用？”法洛莎对此不感兴趣。
　　葛城浅安静地转进人群当中，此时的酒吧顾客正在欣赏一桩表演。
　　“快啊！”
　　“不信算了，我跟蓓蕾玩去。”102瞟到蓓蕾放了课，刚刚学会加减乘除的样子。
　　浅梦还未走远，听到动静，转头便看到102与蓓蕾的轻率之举，面红耳赤。
　　“再来一次那个！”
　　次日，葛城浅派人把“保境安民”的旗帜插到了片木区每条街道的醒目处，威风凛凛，铃木组派来的机车全都被收缴。
　　法洛莎和徐炀在一块，她比过去更加耐心和平静，徐炀也和照常一样随意，一切按照他觉得舒服的方式来，体验完美。
　　葛城浅抬起手机，录下面前情景，实时转发给法洛莎。
　　另一边，铃木之泉。
　　“这就是我说的。”葛城浅低语，“本地能力最特殊的魔女，希望能入您的眼。”
　　“很好……很好……”法洛莎轻声回应，“……你还真是为我找到了不错的新侍从呢。”
第174章错误的变形
　　舞娘最终在一名顾客的要求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气球，乳胶映出强光，像个炸弹，它往上飘浮，却因魔力耗尽，在空中又变回原样，她从二米高重重摔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尖锐，刺破空气。她在舞台上慢慢蜷缩起来，手肘流血。
　　“唔哦哦！”
　　“哈哈——”
　　“哇！”人们拍手叫好，对他们来说此乃意外之喜，将现场的氛围推向顶峰。
　　貌美的酒托和戴面具的服务生来回穿梭，乘势推销酒水和其他服务，满足顾客蓬发勃兴的消费欲。昏暗暧昧的酒吧灯光中交织着男男女女的身形，觥筹交错，酒杯碰撞，闲谈声、笑声和拍照声响成一片。日出酒吧是二十六号高地的一道重要风景，颇多游客到此打卡纪念。
　　魔女在舞台上喘着粗气，她闭上眼睛，像死狗一样，被其他舞者一人牵一只脚拖下去，之前磕到地上的位置留下些许血迹，像个难看的红印章。
　　法洛莎断绝通讯，坐在她的房间里默默思考，这是她在铃木之泉和徐炀共用的贵宾卧室。
　　“快进到目的。”
　　迁迁的变形还未得到确认，有的能完全变成目标并拥有其完全力量；有的可以获得目标的外形，但无法使用目标的能力；有的获得目标的外形，但一戳就破，只是幻影……
　　“变形者。”法洛莎态度冷静，“其他人没盯上她吗？”
　　“……深层匿名网路上有爆料。”徐炀找到相关帖子介绍，“和京都无限上京地区的营销部主任小野鹰臣有关，他在一家酒店被抓获，和迁迁一起。”
　　“在会津城里能力最独特的魔女。”她解释，“这符合你的要求了吗？”
　　“真不便宜。”法洛莎说，“他们为什么就此放手？”
　　“你喜欢我。”法洛莎看到荧幕上的告白，往后一仰，她心里受用，却故作矜持，“人尽皆知的事情，快把我不知道的情报端上来吧。”
　　“不用，”法洛莎道，“我需要的是自我觉醒的忠诚者，你退下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有问题，”徐炀说，“小野鹰臣和迁迁打了一架，似乎试图杀死迁迁，但是被迁迁逃了出来，酒店联系了他们的安保部门把两人撵出来，最后由京都无限回收。”
　　不过，只要比其他那些力量内涵简单的魔女要实用就行了。法洛莎缓缓点头。
　　“她应该已经被玩坏了。”法洛莎不怀好意地说。
　　“下面有知情人士回复。”徐炀翻看深层匿名网路的不同页面，“……原来如此，小野鹰臣确实想和迁迁‘玩一玩’，但要求迁迁变形成‘樱之魔女’桐野怜世的样子。”
　　“桐野怜世知道这个情报之后很是失态，罕见地发了怒，但小野鹰臣是希盛的后代，只是罚酒三杯。”法洛莎观察后续情报，“迁迁则被外派工作，等待桐野怜世消了这份气再被调回去。日出酒吧又和京都无限有关系，就成了一个安置点，等到风头过去再调回京都无限任职。”
　　“收为麾下。但我不知道她和京都无限有什么关系。”
　　“你还知道什么吗？她的名字？”
　　“你在做什么？”徐炀回到屋里。
　　“我去把她绑架给你？”葛城浅问。
　　他在电路过载之前停止工作。
　　“那她有变形成铃川纪衣过吗？”
　　“明白。”葛城浅关闭手机，她消费一杯啤酒，然后离开“日出”酒吧。她知道法洛莎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能轻易地完成自己的目的。法洛莎能从中渔利，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谁会成为牺牲品，葛城浅便想不到了，她也无力管辖。
　　“只有‘迁迁’这个名字吗？”徐炀不断搜索情报，在法洛莎看来，荧幕上同时出现若干个窗口，每个页面都在飞速刷新，无数文字和信息交错掠过。法洛莎有优异的脑力和视觉，即便信息滚动犹如瀑布，她也能捕捉到30%的内容，知道徐炀现在正在抓取各个公开网站资料库的信息。
　　“如果你要把迁迁纳入麾下，你就得动作迅速、隐秘。”徐炀说，“京都无限肯定派着人暗中盯梢。”
　　“你能控制那些设备。”法洛莎好奇，“多少呢？一座城市的设备可以吗？”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很不熟练。”法洛莎看着迁迁的早期影像。
　　“杜迁迁，出生于夏地区北部，能力是‘某种程度的变形’。”徐炀在京都无限的人事档案上搜出来迁迁的消息，“幼崽级魔女，现年16岁，在魔女交易中，从高阁九州被贩运到京都无限，交易价格为2亿资金。”
　　“现在还不行，没有足够优秀的终端可以做到这一点……我需要一台性能更好的大型计算机来进行总体运算。”徐炀看着卡顿的荧幕，“假使我能弄到一台最先进、计算性能最强的量子计算机，有足够大的容量和处理能力来解决全世界的所有信息。我就可以尝试抵达这个世界已知网路的每个角落，融会贯通当今世界的一切信息情报，控制每一台终端，劫持一切卫星与通信基站。”
　　“那就接到智能终端去。”
　　徐炀望向房间墙壁上悬挂的智能荧幕，背后的视幕墙以黛色岩石一体削造，金属与石料形成强烈对比，衬出金属电器的质感，法洛莎很是喜欢。如今在徐炀控制下，荧幕与徐炀的数字心智面板相接，他在心中的所见所闻如今法洛莎也能看见。
　　“原名不详，人们管她叫‘迁迁’。”
　　“同时，自爆的时候动静也更吓人。”法洛莎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公司主义击垮。”
　　“除了迁迁试图咬断这位小野鹰臣的那话儿，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法洛莎说。
　　“把所有资源重新分配。”徐炀望向窗外，“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而迁迁变形之后，却无意中显露了桐野怜世的全貌，她面具下的脸。”徐炀说。
　　“‘迁迁’。”法洛莎说，“我遇上了一个可爱的魔女。”
　　“可以是可以，但需要一个终端来存储和分析我收集到的信息。”徐炀指了指自己的头脑，“数字心智的存储器不够大，虽然我能进入那些设备，但是收集到的信息，最终只能留在各个终端，没法带回来。”
　　“在短视频网站上每天新增100个相关条目，”徐炀切换到法洛莎心爱的网路视频运营商“万梦游艺”，迁迁的信息最早出现在7个月前。
　　葛城浅将录像功能关闭，继续和法洛莎通讯。
　　“京都无限，日出酒吧。”法洛莎说，“她在本地很受欢迎。”
　　“还有魔女呢，她们会改变现实。”
　　“我很喜欢。”法洛莎说。
　　“没有，”徐炀翻看资料，“真能的话，早就闹翻天了，铃川军将把会津城踏平。”
　　“公司是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徐炀说，“朝气蓬勃地开拓，然后精彩绝伦的繁荣上升，紧接着因为动力不足而降速，麻烦的事一个接一个窜出来，接下来是乱搞和腐朽阶段，是个人都能看出毛病，最后在疯狂的自救尝试失败之后爆炸。企业越大，这个过程越慢。”
　　“我会让她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法洛莎说，“不过，看啊，迁迁的经历，公司事务这些臃肿关系真是叫我作呕。”
　　“那我听说过这种魔力。”法洛莎沉吟，“可以变形成目标的外形，前提是，曾经肉眼目击过对象，不需要看到对象的真容，只要达成两个条件就行：‘现实见过目标’、‘知道目标的名称’。”
　　“这个时代信息就是资源，”法洛莎想了下，然后说，“噢——那时你将控制所有信息，也就等于控制所有资源，那些公司都会变成哑巴和白痴，仿佛没有手脚能够动弹……之后你要怎么做？”
　　经常有似是而非的魔力。法洛莎暗想。同样一个表现形式，背后可能是不同的力量。
　　“原先在京都无限。”葛城浅听过风言风语，“沾上了什么事，被丢到这来。不过日出酒吧背后也和京都无限有关……能开酒吧的背景都不简单。”
　　她坐在一面穿衣镜前，只穿着半透明的黑色睡袍，栗色长发波浪状倾泻下来，智能镜面右下角贴着白昼科技公司的商标，她伸手去撕，但未揭下。
　　徐炀看着屏幕上映衬出的信息，那都是他目前的心灵，他将手按在电视墙上，加快数字心智的运作，这一过程也增加智能终端的运行负荷，只见荧幕上的内容加快变幻速率，到最后犹如疯狂光彩交错闪烁，温度急速上升。
　　“铃川纪衣是用虚拟形象活动，而且本名可能不叫这个，所以无法变形。”徐炀沉吟，“而桐野怜世多少在公司里走动过，而且她还真就叫这个名字。”
　　“我看公开资料里桐野怜世都是戴面具的。”法洛莎说。
　　“那就有劳你了。”
　　“哼……”法洛莎轻轻叹气，“让我先把我的7名使者集齐吧，但愿迁迁能顺利成为第5个。”
第175章带上刀
　　杜迁迁，商品化的魔女。
　　她藏在酒吧后台，借上厕所的名义蹲在卫生间里，她一天没吃什么好东西，感觉不到肠胃在蠕动，什么都拉不出。这个空间又小又恶臭，她鼻子发酸，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心里填满委屈，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她讨厌老板，讨厌爱打人的领班，服务生也对她动手动脚。打手仗着身强体壮时常骚扰她，给她发不堪入目的恶心短信。
　　她更讨厌和自己一起演出的那些跳舞的姑娘……其他舞娘反感迁迁作为魔女的身份，恨她能一直站在舞台中央，对她总是有无穷无尽的仇恨与排挤，她们大喊大叫，嫌弃迁迁长得好看，说迁迁不会怀孕，所以打算找一群流氓来把她拖走，每天都拿这件事来威胁和嘲笑。
　　迁迁惶恐不安，她又想起那个会写诗的经理，叫小野鹰臣的，他说要带迁迁走，不断安慰迁迁，让她出来陪他喝酒，每次喝完酒，他都把自己写的诗给迁迁，她又不识字，但小野鹰臣很得意，说越有文化的人越会去攻击他的作品。
　　到最后一次，他把迁迁带去旅馆，准备好了皮鞭、眼罩和蜡烛，要求迁迁变形成“樱之魔女”桐野怜世的模样，迁迁依言执行，一看到迁迁变化后的样子，小野鹰臣就发了狂般后退，大喊大叫，还试图袭击迁迁，她不知道自己变化后是什么样子，只能很快解除变形往外逃……
　　那之后命运更加阴沉，她从京都无限被丢到日出酒吧，酒吧老板与京都无限关系匪浅，实质上把酒吧当成间谍站，替京都无限监督会津城的事态。
　　嗜血冲动涌了上来，迁迁用打手的形象猛力扎出一刀，捅进舞娘喉咙。其他两个舞娘吓了一大跳，惨叫不绝。
　　“你又怀不了孕，别在那瞎装！快滚出来！”领班大吼。
　　新到的魔女猛力砸出一拳，职业忍者向后狐跳闪开，轻松躲过拳头，杜迁迁吓呆了，连开枪都不敢。
　　迁迁摇摇晃晃，推开隔间门往外走。
　　“嘘！”走廊上一个黑影朝她摸过来，“该歇息了，迁迁。”
　　职业忍者拔出苦无，侧身躲过拳风，全然戏耍102，她的攻击根本无法捕捉到职业忍者，而他能在高速闪避中不断回敬攻击，反复破坏102的魔女盔甲，在她身上留下伤口。
　　迁迁被101用瞬移带到一座废弃公寓的黑暗房间当中，迁迁心脏狂跳，漆黑中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畏惧和紧张。
　　砰！
　　子弹打穿领班的腰。
　　直到捅死这舞娘，迁迁的心里才忽然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这是在做什么？杀人？杀了谁？谁已经死了？自己现在是谁的样子？
　　砰！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打手被射杀在地。
　　拿到手枪的瞬间，杜迁迁7个月来的酸楚和疲惫顿时被一种恼怒所替代，还有一种扭曲的自信浮上心头。
　　突然间，她看见一个女孩，对方穿黑色雨衣、带雪女面具，站在洗手池边，迁迁立刻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打手，打手……其中一个叫玉木麻斗。
　　迁迁又变化成那壮汉的模样，飞速朝舞娘们的化妆室走去，她们正因枪声而忧虑不断，交头接耳，看到凶神恶煞冲进来的打手，吓了一跳。
　　京都无限，为了最大化利用迁迁的变形魔力，在过去将杜迁迁当做间谍来培训，她在折磨中忘了很多基本的礼节，但她至少知道怎么开枪。
　　好不容易战胜职业忍者，101也算执行了法洛莎的计划。
　　此时忍者刚刚发动空中变向，身体不易转动，只可挨此一击，随着一声闷响，102小小的拳头瞬间击穿忍者的身躯，砸破他的盔甲和肋骨，内脏剧烈震颤，筋膜撕裂，鲜血喷涌，剧痛朝神经涌去。职业忍者惨叫一声倒下，紧接着，102往前用力一踢，忍者的头像足球一样从脖子上被踹飞出去，身体也连带着大幅度偏斜。
　　交手几个回合后，102便周身创伤，只是咬牙忍耐，不愿叫喊。101看得心焦，眨眼瞬移到忍者身后，试图作出影响，忍者听得恶风响，侧跳到墙壁上，弹墙反跃，出脚如枪，迅猛踢向101的头部，来势极快，她竭尽全力跳开，免去被击晕的风险。
　　“别急，别生气！我换了班陪你。”一个舞娘赶紧靠近。
　　眨眼间，之前和迁迁接触的雨衣魔女再度出现，这次，她手里多了一个披挂装甲、身形与其完全相仿的魔女。
　　一切和迁迁自身的愤怒、冲动和戾气有关。法洛莎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都有着在某个时候想要把周围环境砸个粉碎的冲动，而她要做的就是把那股火焰撩拨出来，让人们随心所欲地行动。
　　“哇啊——”
　　“哎哟——”他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腰部，迁迁抓着刀扑上去，用力将刀送进他的喉咙。
　　“你在跟谁说话？”领班继续砸门，“老子要进去了！”
　　他决意速战速决，在空中以极神妙的动作变向机动，先取已经受伤的102，舞动苦无向她脑袋一戳。
　　——然后他们就会后悔。
　　铛！
　　金属般响，102反应过来，她调度魔力使用部位强化，把大部分魔力集中到头壳，将它强化至合金一般，忍者之刃刺中脑门，却只刺入毫厘，102忍住疼痛，回敬一拳。
　　“还有这种事！”两个打手冲进厕所，看到的却是领班倒在地上的尸体。
　　来者自是101与102，101见这职业忍者实力过强，暗中急恼，若是被他走脱，必然后患无穷，但自己又不敢贸然接近，一旦遭到确认反击，瞬间就会被击杀。
　　她深呼吸，打开咖啡袋，将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从她的双眼中冒出一些星星般的光点，在表演中耗尽的魔力得到补充。
　　紧接着，杜迁迁用领班的外表跑出厕所，对打手们挥手。
　　迁迁丢下刀和手枪，踉踉跄跄逃出化妆间，极度恐慌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变回原形。
　　“什么！”
　　“刚才什么动静？”
　　就像现在所发生的一样，法洛莎试图收服迁迁，从内而外操纵她。
　　从内心深处痛恨自己莽撞的所作所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法洛莎那样作恶作得毫无心理负担。这样一来，他们心中就会留下漏洞和把柄，可以用于操纵。
　　迁迁在他们身后迅速开枪。
　　杜迁迁看得目瞪口呆，下一秒，101接住她们两人，将她们悉数转移出现场。酒吧已经喧闹一片，完全惊动。
　　“我进来了！”领班猛力将厕所门打开，迁迁将枪口转向门外，扣动扳机。
　　“玉木大哥！”
　　下一秒，她悄悄打开手枪保险，确认子弹数量，将手指扣在扳机上，感受枪的分量。
　　她瘫软在地，黑暗中她依稀能看到一个女皇般的形象坐在不远处。
　　何等的强敌。101试图捕捉职业忍者的动作，但他手势快速变化，原地留下一道烟雾，消失无形。
　　“哇啊……”迁迁见她们放弃，掉头朝酒吧外跑去。
　　领班，领班，名叫早川觉兵卫。迁迁暗想。
　　如果她有一把刀，如果她有一把刀……肯定会捅死他，捅死路上见到的每个人。
　　穿雨衣的魔女一言不发，只是调用瞬移魔力，消失在迁迁面前。
　　迁迁看着手里的刀和手枪，把玩了一下。
　　杜迁迁心脏狂跳，下意识停止反抗的动作，与职业忍者交手没有意义。他们在忍者之里经历过6年最高强度的特训，接受古代传承，素养优秀。
　　过去的时候，黑火革新的黄蜂几乎每天都来日出酒吧饮酒，据说是个不得了的女人，迁迁试图和她接触，刚开始还很正常，但黄蜂突兀提出想和迁迁约会，要带迁迁去宾馆，令迁迁回想起一系列恐怖回忆，迁迁只能避而远之。
　　“你他妈晚上根本没吃饭，你在拉什么？”酒吧领班在外头猛喊，“滚出来！迁迁！”
　　迁迁吓了一跳。
　　她在日出酒吧度过了地狱般的半年，鼠潮期间，迁迁也不敢趁乱逃脱，藏在比监狱好不到哪去的小房间里，挨了3天饿，之后才被找出。为了提高营业额，她被迫不停演出，直到现在。
　　——这是一名职业忍者！
　　这名忍者一直在替京都无限关注日出酒吧的情报，并不断发送谍报。
　　“你……你是……”迁迁瑟瑟发抖。
　　她瞬间变形成领班的样子，年轻容貌转化成领班那张肥厚、蒜头鼻的脸。她用力把领班的尸体尽可能往里挪，推到藏污纳垢的洗手池下面。
　　102本着不怕虎的气势，直接朝职业忍者挥拳。
　　忍者见两名魔女撤退，从烟雾中现身，去追杜迁迁，向前跳去，试图将她压制，他冲到一半，101再度带102从斜刺里闪烁出现。
　　不是来救她的人，对方形如鬼魅，动作如游蛇，神态冷漠，在如今的迁迁眼里更像索命鬼。
　　“迁迁在里面自杀了！”迁迁发出虚假的呼唤，她的嗓音也已经变得和领班完全相同，“你们快进去看看！”
　　“做你想做的。”女孩声音很轻，从雨衣内侧拿出来一把手枪、一把刀和一袋咖啡，塞到迁迁手中。
　　她刚刚可是杀人了！死者濒死时的每个细节此时都忽然出现来攻击她，从各个方向对迁迁的心智发起袭击。
　　听到枪声，附近两个打手赶紧往厕所的方向赶去。
　　7mm手枪“打钉器”，杜迁迁用过。
　　女孩抬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101立刻瞬身到102身边，带妹妹跳跃离开。
　　凭什么她们能有那么多——无穷无尽的恨，凭什么——迁迁闻到厕所里的浓重恶臭，长长呕了一声。
　　迁迁恨得浑身发抖。
　　循着本能，杜迁迁向其爬去。
　　她……应该能帮自己吧。
第176章间谍魔女
　　惶惑像张大网，死死盖住杜迁迁的心灵。
　　5分钟前她是杀人犯。10分钟前她是舞娘。7个月前她是接受训练的商业间谍。10年前她是夏地区西南边陲的小女孩。
　　地方过于偏僻，无人问津，父母贫穷又不健康，迁迁小时候好想撑起整个家，想当家里的顶梁柱，让爸爸妈妈不再难受，信誓旦旦要努力工作给家人买大房子，那时家里关系叫人暖心。当她展露出魔女潜能的时候，父母二话不说去和中间商打交道，把她以30万的价格卖给了天枢制物，乐呵多了。
　　她被迫住进玻璃牢笼般的实验室，之后又被交易给京都无限，她听说自己值很多钱，但迁迁没有感觉，若她真的价值连城，那她为什么一贫如洗？
　　必须让自己物有所值，这样才能抵得上公司购买她花的资金——这是公司对她的训诫。但迁迁从未要求过这一切，现在无非像个陀螺，被不同主人拿鞭子抽着转，从上一个盘到下一个盘。
　　杜迁迁趴伏在黑暗当中，用肘前行。
　　杀人这件事叫她崩溃，领班腰上的伤口，那两个打手背后的枪伤，自己刀捅进舞娘喉咙时的触感，那时鲜血喷到自己手上，一切历历在目。
　　变形期间，迁迁对周围一切都只有朦胧的感知。直到回归原样，变形期间的感受才会变得清晰，她不禁回忆起那些可怖的细节，反复提醒自己杀人的事实，回忆像千万根针轮流袭来。
　　“杀人很开心吧。”
　　“幼稚、天真，你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一无所知。”法洛莎说，“等待你的命运只有毁灭和死亡，你卑贱的形体配不上任何有价值的奖励。”
　　“我在问你问题呢。”法洛莎轻声说。
　　她本该感恩戴德才对……
　　身为个体的意义被压缩到无限小，她动弹不得，汗毛耸立。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杀那些人，的确，她恨他们，但他们也照顾过迁迁。犯了大错，被逐出公司，她本来应该暴毙，或者沦为黑帮的玩具，但“日出”酒吧的人收留了她，给她工作。
　　杜迁迁浑身一哆嗦，这些情报让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最可怕的就是有人比她自己还了解她。
　　这是她过去在神明教会里受到的所有待遇，老魔女和教会长老们当初就是这样对待法洛莎的，年幼的法洛莎保持安静并且学习，保持克制并且理解，流的泪比其他人都多，在同期的学徒当中表现得最好、最顺从，也促成了她之后的步步高升。
　　砰！
　　枪声让迁迁心脏狂跳，现在她所有神智又恢复过来，全心全意面对这生死难关，在迁迁看来，黑暗中的女人无疑掌控她的性命。
　　“是，”迁迁赶紧抓住这救命稻草般的线索，“我可以变形！我能变得很厉害，变成什么样都可能，只是……我……我太累了，现在用不了。”
　　“枪……”迁迁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好像舌头被人割掉一般。
　　“我听说你还有一丝天赋，”法洛莎说，“你还有一点能够被称为潜力的东西，你能变形。”
　　“性格……”迁迁打了个寒战，她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到底有什么好的，历经无数压迫、折磨和辱骂，迁迁无法信任自己的任何特质。
　　“好……好的。”迁迁心脏狂跳。
　　迁迁抽了下鼻子，眼泪止不住流出。
　　“枪，很好用吧。”法洛莎低声开口。
　　“只要说实话就可以了。”
　　“小口径，大动能，很容易就能射穿人体，有时候比魔力好用。”法洛莎拿起一支手枪，朝黑暗射击。
　　迁迁眯起眼睛，适应光线变化，朦胧中她感觉眼前仿佛站了一尊货真价实的神明，她外貌绝美、身材诱人，身着一件暗金色连衣裙，在胸口缀满装饰，戴着多串项链，富有古典美感，和法洛莎当初被埋入棺材中时的旧式装束十分相像，法洛莎永远倾向于在古式礼服的包裹中面见小魔女。
　　“你从泥沼中走了出来。”法洛莎向前靠近，弯腰抚摸迁迁，“换了一个人根本不敢作出那样的举措，你做到了呢，你杀出重围，这就是你的独特之处。”
　　“枪——枪！”迁迁还是结巴，但能说出话了，“枪很好用……杀人……”
　　她能分辨出虚假的泪水，因为法洛莎自己就是撒谎的高手，迁迁的哭声听起来至少有八成是纯粹的痛苦，剩下二成是间谍教习后下意识的伪装。
　　“我是唤醒你们伟大潜能和优秀品质的引路者，我是神。”法洛莎将手指伸向迁迁的嘴唇，“说：‘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
　　“欢迎加入魔女评议会，让我们来开辟全新的秩序吧，和过去的公司不一样，我们将联手改变魔女的命运。”法洛莎将迁迁拥入怀中，“你不再孤独了，我们会给你买新衣服，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想喝咖啡吗？”
　　那么，就要多用点手段了。和其他小魔女还不一样，杜迁迁是个成年魔女，更受过特训。
　　“杜迁迁，种族为魔女，”法洛莎复述徐炀当初调查出来的报告，“出生于126年8月29日，父亲杜天峰，在垃圾回收站工作；母亲周葵，务农。身高1.57米，体重44公斤。曾就读于高唐府第93幼儿园，7岁时被天枢制物收购。心理测量结果：不稳定。文化程度：低。擅长的科目：数学。爱好：郊游。喜欢的东西：动漫。讨厌的东西：猪。”
　　她曾经感到生活就像踩在云朵上，并无着落，随时都可能摔的粉身碎骨，现在却截然不同，她有了一个可以依赖的人，一个可以告诉她接下来要做什么的人，一个会尊重她的意见、给她改善生活的人，一个愿意给她幸福的人。
　　迁迁将头埋进法洛莎的胸口，不住地啜泣。
　　法洛莎将手指交叠，心满意足地聆听迁迁的哭声。
　　法洛莎的声音在黑暗中像是怪诞的低语，来自一尊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怪，叫迁迁浑身发冷，很快周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法洛莎最喜欢的一刻，她感觉极舒适，一股快乐的感觉从脚底往上炸。
　　“魔力只是一部分，重要的是你的个人品质。”法洛莎循循善诱，“你有很好的性格呢。”
　　其他魔女有道德底线，杜迁迁则不同，法洛莎相信她是一头货真价实的恶狼，只是在长久的痛苦中压抑自己，好在如今被法洛莎唤回本性，很快她就会被法洛莎培养成最合适的间谍，变形魔力无论做什么都有绝妙用处，可以将敌人耍得团团转。
　　生活越不顺，人越会自我怀疑，觉得自己一身毛病。
　　“开心——”迁迁感到空前的压力，面前女人的声音仿佛魔咒一般，直刺迁迁心灵深处，形成某种程度的掌控。
　　“想……”
　　魔女身上都带着一股傲气，这股傲气是因为明确知道“我和人类不一样”，这是事实，她们带着超能力降生，美貌、长寿，要她们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想法、和人类一样忠诚、恭顺，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作为非人种族的特性，与生俱来。
　　他们该死吗……他们就……他们就该死吗？迁迁惶恐不安，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法洛莎知道该如何摧毁一个人，第一步就是要瓦解她的自尊心和荣誉，把她践踏到灰尘里。然后再给她一点希望。
　　这样一来，可用的魔女数量就达到5人之众，只要再凑集2人，就能执行仪式，确认法洛莎的神威，使她能以次级神的形态活动，拥有凌驾于常规魔女的实力。
　　她想说出点事来，想表达自己的看法，可她的大脑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凝固住，根本无法正常运转。
　　法洛莎的嗓音低沉幽深，像是天启。
　　“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杜迁迁提高音量，整个人更加镇定。
　　犹如一头困兽脱逃，迁迁心里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力量。
　　“对……”迁迁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渐渐认可法洛莎所说的一切，“我是独特的，我……我勇敢地向他们动手。”
　　法洛莎将迁迁揽进怀里，心满意足。
　　迁迁呼吸急促，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来不及思考。像一场梦，就像她在厕所蹲坑的时候睡着了一样，梦到了那么多“美好”的场景。
　　但她却动了手，把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给杀掉。他们做的事完全够不上死刑，他们根本不该——
　　“开心？不——我——”迁迁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词句，“我……”
　　于是灯光打开。
　　“说的太妙了，迁迁，不要畏惧杀人，只要拥抱自己的想法，遵循自己的原始冲动就可以了。”法洛莎说，“我们是魔女，我们生来就有强大的力量。”
　　法洛莎慢慢勾起嘴角。
　　实际上，潘瑞伊也算数，只要想办法把潘瑞伊从公司中救出来，回归法洛莎麾下，那就只差1人。
　　……嗯，新魔女评议会的初始7位使者，还有最后1个名额，最后的人选，可要更仔细了。
第177章复活死者
　　紧接着，她们便分两路从废弃公寓离开。
　　101带迁迁和102瞬移到崔俊友的义体诊所中心，准备拆除迁迁身上的植入物和芯片。
　　考虑到这种事件的发生，崔俊友已经预先准备了“黑箱”，一座隔绝信号追踪的安全屋，用来暂时安置身份可疑的病患，同时避免跟踪。
　　安全屋面积不小，位于崔氏诊疗中心的核心区域，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摆有黑色皮革沙发、四套金属桌椅、智能荧幕和家用一体化自动厨房，上层则有十二套双层床，可以容纳一大堆逃犯容身。
　　101把迁迁像放垃圾一样抛到沙发上，吩咐她在上面躺好，然后按动墙上通讯器，联系老崔过来进行预处理。
　　“散步去咯。”102离开安全屋，去别的地方玩，她伤势自愈得很快。
　　只是，公司主义不是单枪匹马就能战胜的，她、徐炀和法洛莎必须联合行动，每个人都能办到其他两人所办不到的事。在这一阶段，必须互相支持才有胜算。像个三头野兽，每个脑袋都得发力。
　　101呼唤智能荧幕开启。
　　101皱紧眉头，她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些，一下破坏了她对异世界的美好向往。然而杜迁迁却轻轻笑起来，仿佛乐于打破这个瞬间。
　　觅影望向荧幕上的动漫，此时男女主正在进行无甲的野外战斗，叫觅影恨不得一刀剁了荧幕上的好色小贼。
　　“迁迁……杜迁迁。”
　　——万物沉入母胎般的血红当中。
　　“巨塔计划……”101困惑。
　　“失礼了。”法洛莎优雅走进，她愈发注重自己的仪表、言行举止和待人态度，对力量、智识和优越感的追求压过了肤浅的消遣。
　　节季？奇妙的名字。101暗想。
　　“我们这是个组织？这地方的老大是谁？”迁迁有好多问题。
　　现在的法洛莎多么漂亮、成熟。葛城浅暗叹。穿着这样一件华贵的仿古长裙，她没有文化，无法描绘出法洛莎绝美的容貌，这是独属于魔女、极摄人心魄的外形，眼波娇媚，皮肤白皙，五官比例完美，毫无瑕疵可言，又凭空展露出一丝威严，令人不敢冒犯。
　　“里面是什么？”101收下芯片。
　　如今仿佛这些芥蒂都已消失，法洛莎将手肘支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莉拉的背影，像是在看多年老友，而莉拉能轻易感知到这一切。
　　“名字？”觅影望了一眼迁迁。
　　“你曾经藏在金属躯壳当中，我能感受到的只有距离感，你就像一个机械奴隶一样空洞。但现在……看看你，莉拉，你双眼蔚蓝，肌肤娇嫩……我甚至开始喜欢上你了。”
　　“停止你无意义的嘲弄。”莉拉反唇相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把我当成你手下那些小学生一样的魔女仆人了吗？现在滚下穿梭机去，有人会把你穿裙子的样子拍下来，发到‘万梦游艺’上，我保证你能瞬间被顶上热门首页。”
　　101本以为是毫无意义的剧作，单纯靠卖肉来取悦男性而已，结果第一集前15分钟就渲染出了一个绝妙的异世界，介绍了一个令人向往的大陆，风土人情都令人过目难忘，设定切实可信又不显得臃肿，富有奇幻色彩。
　　“嗯。”101轻轻点头，“我一定带到。”
　　“你的弟弟，不知道会怎么看待死而复生的事实呢。”法洛莎露出一个同情的笑容，“当然啦，我知道，这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难接受。”
　　莉拉目送法洛莎进入葛城浅的办公室。
　　“陌生？”
　　“一个不能说、不能谈论的东西。”觅影嘱咐，“确保把这个消息面对面交给赛博妖鬼，他接到情报以后，会明白要怎么做的。”
　　“这部动漫的原作者，我在公司里见过，”杜迁迁摇头，“是个不知廉耻的王八蛋，为了点资金奖励，带头拼命加班、提高产出，惹得其他人怨声载道，油腻还猥琐。”
　　这种情形真叫她不快，法洛莎就像一个挑剔的导演，给了葛城浅一个她必须演出的剧本，否则就会极苛刻地惩治她。
　　“……”葛城浅站起来，低着头，不想和法洛莎对视，然而法洛莎却凑到葛城浅面前来，主动迎上她躲闪的目光，葛城浅深呼吸，这比街头上遇到的任何敌手还难对付。
　　“他们表演的不止是历史，更是我曾经历的现实，”法洛莎说，“我知道你一定感觉很奇怪，但我想告诉你一点，莉拉，对我来说，你不再那么陌生了。”
　　另一边，法洛莎联系莉拉，请莉拉将她从废弃公寓带走。
　　好讨厌……
　　法洛莎的手如此冰冷，仿佛体内没有温度。
　　只是，葛城浅对法洛莎较为熟悉，能品味到她皮囊下那颗恶毒自私的心灵。葛城浅愿意跟徐炀混50年也不想跟法洛莎共处10分钟，然而现在自己却不得不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弟弟的复活。
　　匿名号跨越墙壁，停在铃木之泉的庭院里。
　　她应付不了这种人。这就是为什么101不喜欢说话，其他人的言行往往不在乎她的感受。
　　从兽窟里救回来的不是伙伴，而是另一头狼崽。101暗想。
　　帮法洛莎招募了杜迁迁，葛城浅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法洛莎毫无疑问是条毒蛇，一只捉摸不透的黑猫，一头喜怒无常的恶兽，把一个可怜的街头魔女交到她手里，那魔女不会生活得比在酒吧里更幸福，必然会遭到法洛莎无情的折磨和利用。
　　“不用这么客气。”法洛莎将葛城浅扶起来。
　　封面上，男主人公在少女们的环绕下露出苦闷表情，仿佛并不愿接受这一美妙事实，女角色的打扮则十分开放。为了加快资金变现、给战争提供财富，京都无限一连把下半年6部番剧的档期悉数提前，为全世界的动漫爱好者带来视觉盛宴。
　　她成长了不少，现在她其实愿意敞开心扉，和莉拉开诚布公地解开心结，也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然而过去留下的麻烦太多，叫人们不敢轻易信任她，不过法洛莎也很耐心。
　　101记得她，自称赛博妖鬼之影的女合成人。合成人一向有着怪诞的机械心智和不合常理的行为逻辑，叫101不得不防，觅影如今一身漆黑，背着离子剑“影杀”，气质冷冽，以暗影正义为理由无情地宰杀罪犯，绝无宽恕可言，平时主要在诊疗中心活动。
　　法洛莎，就像行走在凡人之中的神灵，已经超越了一般的魔女。
　　“那还真是期待。”杜迁迁等不及想见见尼斯托公司的男主人了。
　　“你像是从泰西洲古典歌剧里走出来的人物。”
　　“穿着这样的衣服，我可不能走在大街上。”法洛莎提起绣花的裙角，“101又把人带去诊疗所了，得等那边的事处理完再见面。”
　　“崔师傅对巨塔计划的探索成果。”
　　于是101保持缄默。
　　莉拉驾驶匿名号向铃木之泉前进，这趟只有一个乘客，法洛莎。
　　这无疑是最古怪的成员搭配，毕竟她们之间发生过那么多麻烦事。莉拉重新播放过去的记忆档案，鼠潮期间，在那家衣服商店里，她一度使用军用格斗术，将法洛莎轻而易举地摔到地上，法洛莎气急败坏，朝莉拉冲刺，却因为过于激动而摔倒，额头接地，碰出红肿，狼狈不堪。
　　“拜托了。”葛城浅向法洛莎叩首，“我已经完成了你要我做的事情，现在请复活我的弟弟。”
　　“他怎么样？”迁迁好奇。
　　“真好，”101说，“真好的设定。”
　　“欢迎。”葛城浅起身。
　　“那可不妙。”法洛莎微微一笑，“我不再说话了，还是让我们安心结束这一程吧。”
　　法洛莎以优雅的姿势离开机舱。“坏种”，莉拉不禁想到这么一个词，最适于用在法洛莎身上，天生的坏，纯粹的恶。
　　101切换频道至休闲版块，角屋传媒社长的女儿节季正在接受采访，她有着红褐色的瞳孔与时髦的蓝色头发，为大家介绍洲际旅游的心得。
　　“公司主义世界中的夹缝。”101从方桌中拉出一张椅子坐在上面。
　　她拉开移门，葛城浅在里面恭候多时，跪在中野治盖着白布的尸体旁边。
　　“这里是诊疗所，老大是一个姓崔的老头。”101解释，“而我们整个组织叫做‘尼斯托公司’，你刚才见到的是组织的女主人，我们还有一名男主人。”
　　“为什么你非要我来一趟。”莉拉说。
　　荧幕首页跳出来京都无限的新作，《到异世界，童贞毕业》，无论作品名还是每一话的标题都不会引发理解障碍。
　　“我其实是很好说话的呢。”法洛莎面露沮丧，“你要是这么畏惧，我也会心情低落的。”
　　兑现诺言之时已至。
　　门扉开启，觅影闪身进入。
　　“一个低调的人，”101说，“我喜欢他。你提供效益，他给钱，就这么简单。他也主导整个组织的行动方向。如果你亲近点，就叫他徐大叔。正常点，叫他徐先生或者老大、老板都行。无论如何，他都会让你印象深刻，毕竟是他在背后控制所有事情。”
　　“3小时后进行手术。”觅影收回目光，然后将一块黑色芯片交给101，“这个，你带给赛博妖鬼。”
　　“这就好啦，我希望大家都对我露出微笑，都喜欢我。”法洛莎心情愉快，向那一张白布释放回复之律，“你帮我找到了迁迁，我也会帮你忙的。”
　　“这是什么地方？”迁迁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墙上的置物柜，从里面搜出一张红色的急救毯裹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消毒水的味道，令她联想起医院之类。
　　“不，不，我只是一时紧张。等复活了治，我们仨一起喝酒吧。”葛城浅知道自己只能顺从法洛莎，装作若无其事。
　　法洛莎一路上感觉芒刺在背，被一名职业狙击手盯住的感觉可不好受，感觉像坐牢一样。
　　瞬间，白布下的内容物开始复苏，尸骸出现异样的隆起，葛城浅屏住呼吸。
　　弟弟……
第178章战争直播
　　中野治刺耳的咳嗽声响起。
　　他从白布底下伸出一只细痩的胳膊，叫法洛莎联想起竹竿一类的事物。葛城浅激动地揭开白布。
　　血污已逝，少年重生，他一看到葛城浅便瞪大眼睛，从未想过自己的义姐会在这里。
　　“浅——浅姐姐！”中野治失声呐喊，声音都变了形，“你……”
　　“回来就好。”葛城浅眼眶一红，将中野治搂在怀里，“一切都结束了，铃木真司已经死了，铃木之泉现在是我们的家，永远都会是我们的家，治，我好想你。”
　　“……”中野治极度茫然，经过这么多猜忌、痛苦和反感，对葛城浅，他的心里仍然五味杂陈，死亡对他来说就像跳进一个没有底部的深渊，如今他终于从无尽的失重当中解脱出来。
　　“好美好美的情感。”法洛莎笑着拍手。
　　根据深层匿名网路上的信报，黑火革新派出的马蒂内斯号阵容恐怖，配套24艘辅助舰和导弹穿梭机、120架全功能战斗机、超过300名征战魔女，急欲将京都无限化作燃烧的焦土。
　　如今所有新闻频道都在介绍目前在列岛洲发生的重大事件。
　　“别说话，一切都变了。”葛城浅唯恐义弟出言不慎，激怒这头披着魔女容貌的怪物。
　　为了阻拦黑火革新的“马蒂内斯号”母舰集群，京都无限派出了3艘母舰之一的“近岛号”。
　　近距离观看现代战争带来的恐怖杀戮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为了明白战斗的经过和结果，徐炀还是切到了黑火革新的流媒体画面。
　　铃木之泉的装修变了，原先的老大死了，没有什么东西和原来相像。但一看到中野治，葛城浅还是会把这地方当做自己的家。
　　宣战瞬间，巨企就使用了搭载常规高爆弹头的长程导弹，最先轰炸各方在列岛洲和热带海域星罗棋布的港口、机场、军事基地和导弹发射平台，试图瘫痪对方的反击潜力。
　　在无数讨论、高层协商和一轮又一轮会谈后，所有威胁、恳求、谈判与退让都无济于事，经由人工智能的运算以及反复推演，各方都相信自己能从中渔利，因此，公司战争正式爆发。
　　每当有京都无限的战机和魔女从空中被击落，弹幕的频率便会再翻一番，对他们来说，没有比这更叫人浑身战栗的精彩节目了。
　　为了促进军火销量，黑火革新正在他们的公司主页上直播这场战斗。
　　家庭对法洛莎来说是个遥远的概念。
　　“公司战争会改变很多事情的逻辑，而且会持续数个月到数年，取决于市值波动情况，总有一方会烧不起钱，宣布落败。”徐炀道，“我们的尼斯托工业园不是产金属吗？订单量爆炸了，它们会被锻造成舰船和枪炮。”
　　“真正的战争。”法洛莎觉得没有比这更下饭的了，让她胃口大开，“有直播吗？讲讲目前的过程。”
　　“你看这边。”徐炀切换到军事报告频道，本地的角屋传媒公司已经总结了目前为止的战争新闻。
　　那样一来，敌人就能肆无忌惮地对公司辖区本土进行饱和轰炸，彻底摧毁公司的战争潜力。
　　徐炀召来一台眼球机器人，它用爪子抱来木制无边餐盘，上面摆有五道料理，包括将鸡蛋汁浇在柔软鸡肉上的亲子丼，食指厚的煎肉饼，嫩得要命的扇贝刺身，分量十足的军舰寿司，外加一碟喷香的烧鸟拼盘。
　　他坐在一张黑色皮革大椅上，对会津城的地图进行构思，不断进行后续规划。
　　这是岩岐重工建造的大型母舰，加上配套舰艇的话，总共承载大约6万人规模的海员、陆战队士兵和征战魔女，开始对马蒂内斯号进行拦截作业，亦即说是，冲突一触即发。
　　“真令人兴奋。”法洛莎喃喃道，“我们还没动手，公司之间就互相对抗起来了，真是刺激啊，好多人会死，好多人会死得毫无意义、莫名其妙、没有征兆，而且不是一两个人去死，是几万人、几千万人暴毙。”
　　近岛号的舰载防空火力疯狂反击，但黑火革新的战机上携带了能量护盾发生器，只要飞行员保持高速机动，少量命中的子弹会直接被立场拦截，减免飞机受到的损害。
　　即便徐炀对战争是个外行人，也能看出近岛号身上不断产生爆炸，黑烟滚滚，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战略重心分得很清，黑火革新对钟摆群岛派出5艘空天母舰进行争夺，而只派了1艘空天母舰“马蒂内斯号”北上，试图威胁京都无限。
　　走廊上，法洛莎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表情，依稀能听见屋里头葛城浅和她弟弟的对话。
　　“嗯。”葛城浅轻轻点头，回到密室当中。
　　“我所要的只有真实，还有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法洛莎抚摸葛城浅的脸颊，“不要觉得我们的心灵之间有无可迈越的鸿沟。”
　　“京都无限确实在战争方面不怎么样。”徐炀看了看军力对比。
　　“你……”中野治对法洛莎印象不深。
　　法洛莎对丰盛的食物没有抵抗力，她将厚重碍事的长袍丢到榻榻米上，用很妩媚的坐姿吃饭。
　　这场直播正在被全世界各地的人们欣赏，旁边的弹幕疯狂刷新，上下翻动，犹如飞瀑，各地人们实时享受这场绝对的杀戮盛宴，以嗜血的态度指指点点。
　　“我饿了。”法洛莎宣布。
　　“我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葛城浅叹气，“我能理解的事情永远是有限的。”
　　“那么，在你所知道的领域内做到最好就行了。现在回去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交代给你弟弟。”
　　这些岛屿具有极大战略意义，无论任何一方夺取了它们的控制权，都能直接威胁敌人本土。
　　魔女们的力量也在发挥作用，镜头在黑火革新这边，可见与金属能力有关的魔女正在修复受损的战机，能够投射远程火焰和闪电的魔女则站在魔力放大平台上，将自己的魔力化作射程长远、破坏力惊人的激流，与常规武器相比，具有截然不同的声光效果。
　　“外头正在发生大事。”徐炀就像给小猫顺毛一样抚弄法洛莎的后背，同时打开智能荧幕。
　　“就派了一艘过来。”法洛莎嘲笑，“咱们头顶上的动漫制作商真是被看扁了。”
　　——此时，马蒂内斯号正在对近岛号狂轰滥炸。
　　新闻持续滚动。
　　温石海大海战！
　　黑火革新与高阁九州、天枢制物互相进行残酷的基地打击，5艘空天母舰从泰亚群岛的母港出发，试图夺取位于各巨企势力范围交界处的钟摆群岛。
　　她仍然喜欢这片地下，没想过离开片木区旅行到其他地方。葛城浅有好多话想跟中野治说，便将义弟揽到她的肩头旁边，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安久市处在京都无限的腹地，距离前线还很遥远，可如果京都无限在战争中受挫，黑火革新的长程弹道导弹与战斗机集群很可能袭击安久市，因此对战争进程的关注还是很有必要。
　　“我们单独聊吧。”法洛莎离开房间。
　　“好……”葛城浅跟出去。
　　直播间是黑火革新的视角，从它们长锥状的空天母舰平台上，已经升降了又一波次的战斗机组，这些战机飞速朝远方碧空之中的近岛号逼近，朝那片浮空陆地般的战争机器投射出数目惊人的导弹。
　　紧接着，空天母舰出动了，它们是巨型浮空战斗平台，现代军事科技的结晶。
　　魔女无法生育，她和徐炀不会有后代，也都没有兄弟姐妹，不过她也不需要。毕竟，亲人利用起来不怎么顺手，会成为软肋，不如多招奴隶来的妥当。
　　数日前，京都无限、高阁九州、天枢制物三家巨企联合公告，通过了对黑火革新执行军事制裁的决议，清算黑火革新近3年来对列岛洲各项商业事务的恶性插手，他们将树立匡扶公司联盟法度的大旗，向泰亚群岛展开军事行动。
　　空、地、海、魔女、信息，五位一体的公司战争，其进程无疑复杂且血腥，光是能够公开的报告就触目惊心。
　　这一阶段尚不需要动用核武器，但生化战争之类丧心病狂的手段都在可选范围内，巨型企业卯足全力，必须打出个赢家来。
　　很明显，钟摆群岛的归属权决定了战争的胜负手，没有一方能承受群岛易手的代价。
　　“快来陪我。”法洛莎娇声呼唤。
　　法洛莎向楼上走去，到中央办公室去找徐炀。
　　一切皆因黑火特工马特奥炸烂了神空大厦，京都无限如果保持屈辱求全的态度，只会遭到更加难以挽回的损失。
　　北部群岛与泰亚群岛之间的温石海上，两家巨企首次碰撞，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力。
　　——京都无限与黑火革新的第一次战斗。
　　黑火革新也适时在直播间抛出优惠券，订单满100万更有豪礼相赠，一场以鲜血为噱头的带货行动，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叫卖更有效，数据显示，黑火革新已经趁着这波营销达成了价值673亿资金的军事订单。
　　目睹资本驱动下的屠戮，徐炀只感到可悲。法洛莎心里则是激动翻腾，她觉得没有比这更美妙的狂欢，现代技术对同类的杀戮效率成倍提升，人类在互害的时候显得特别精明。
第179章细水长流
　　徐炀进入黑火革新的直播时，这场规模盛大的母舰对决已经持续了3个小时。
　　现实操纵者相当稀有，黑火革新这回为了确保胜利，也在马蒂内斯号上派遣了1名。
　　出于增加噱头的考量，直播间不少镜头都给到了这位魔女。
　　她没有公开的名字，只能看到是一名穿红色紧身衣、戴封闭式头盔的女人，她轻而易举地在空中召唤出一道黑色裂隙，它大体呈棱形、具有强劲引力，在它的干扰下，光线仿佛都发生弯曲，空中传来刺耳尖啸。
　　近岛号向马蒂内斯号不断发射能量光束与反舰导弹，京都无限一方的魔女也不停施加力量影响，可过半都被这道黑色裂隙所吞噬，裂隙另一端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可容性，瞬间将这些致命伤害吸收。
　　有这名现实操纵者干扰战局，近岛号愈发陷入颓势。
　　“你熟悉这种力量吗？”徐炀好奇。
　　“有不少合同。”葛城浅向徐炀请求建议，“不止是从碧波市、新丸市那些前线小城搬迁过来的公司，还有极致科技、尖端科技这样的大公司，都想在片木区租些土地，开办那些无人工厂，噢，比如尖端科技公司……他们愿意给我们付4千万资金，让我们帮忙拿下片木区面积最大的一块荒地，25公顷左右，还签订至少10年的安保合同，保证他们的智能生产线不受打扰。”
　　“接下来该往二十六号高地进军，”徐炀说，“在那地方的‘竹人帮’吃到这笔工业转移红利之前，得把他们消灭干净才行，他们的份额，我们就笑纳了。按我们现在的实力，我希望直接跳过试探的部分，在3小时内结束战斗，以极高的效率宣布胜利。”
　　“所以我们得小心点。”徐炀说，“直到我们有实力同时面对多位现实操纵者的联合打击，以及有实力能在漫天的核子烈火中幸存下来。”
　　在徐炀看来，会津城本身是公司主义繁荣时期大开发的成果，如今公司主义出现衰颓，许多区域都陷入停滞和倒退，但战争又提高了会津城作为地下都市的地位。
　　分析了一番战争的连锁影响，徐炀加快对片木区的清扫工作，他相信很快公司们就会将注意力转移到这座地下城市。
　　京都无限……初战告负。
　　“打的这么烂，战火会烧到安久市吗？”法洛莎好奇。
　　近岛号的辅助舰船损失过半，自身舰体也遭到重创，斜向下沉去，像负伤的浮空巨兽一样，缓缓朝京都无限的公司辖区折返，拖着长长黑烟。
　　因为事先已经做好了战败的预案，这几座城市目前正在紧急疏散，京都无限的社长高桥望下达“6号命令”，要求立即拆除工厂、实验室与军事基地，将重要物资悉数带走。
　　“会把列岛洲炸回中古，甚至更早以前？”法洛莎眯起眼睛。
　　“那就不会了。”徐炀判断，“不可能放着生意不做去搞互相毁灭，根本没有这种需要。所以灭世武器，包括核武器与灭世级现实操纵者，被动用的概率微乎及微。只要这场战斗还是公司之间的战斗，就不可能打到互相摧毁。”
　　“那我和他们签合同。”葛城浅说。
　　“让我来这样判断，你说我想的对不对。”她尝试用现代人的逻辑分析公司战争，“虽然背后是资本集团的战斗，但京都无限现在还是处于被动，因为他们作为资本的代言人，必须保持‘光鲜’的招牌来吸纳资金。但在这场关键的第一战中就落入下风，他们下一步可调度的资源就更少了。”
　　尖端科技公司是家洲际军工大企业，总部在泰西洲，算不上巨型企业，不过实力还是很足。为了在列岛洲开辟事业，也倾向于和有本地背景的势力合作，省去许多麻烦。
　　京都无限一方许多魔女遭到俘虏，胸口刺穿特制的限制器，被塞进裹尸袋一样的容器里。其余幸存者在舷板残骸上哀鸣，一个大浪就足以将他们卷走，许多碳化的尸体从破损的空舰中滑落出来，向下落入水中，战火的残骸如此可怖。
　　“有可能。”徐炀道。
　　人类能得到的只有严酷、恐怖的死亡。法洛莎暗想。渺小又自大的人类，随意玩弄着远远超出他们控制范围的力量，所以才叫每个人寝食难安，唯恐邻居哪一天会变成疯子，踹门进来把自己剁了。
　　“对，”徐炀同意，“京都无限一共3艘空天母舰，近岛号被打成这样，他们可用的就只剩下2艘母舰，现实操纵者方面，还有能力为‘万向止行’的魔女天条院紫乃，以及‘樱之魔女’桐野怜世。考虑到保全本土，他们只能消极地用弹道导弹和天基武器进行阻截，希望高阁九州和天枢制物的部队能够获得突破。”
　　法洛莎不再动食物，光是看着这场货真价实的血流成河她都饱了，看着那些兵员、魔女与毁灭的战争兵器在海洋中静静沉浮，她发自内心感到一阵舒爽。
　　“有的，而且很麻烦。”法洛莎冷笑，“就我所知，那个次元是座混乱之地。这系列魔力已经不止一次激怒它们，下一次她打开这种力量的时候，估计空前巨大的怪物要扒开门爬出来了，还会控诉你们人类，说你们不停把莫名其妙的垃圾丢向它们的世界，给它们添了太多麻烦，而它们要为此复仇。”
　　没有超凡技能的常人们，要么选择在公司制的保护下当耗材，要么就只能独自面对这空前混乱的世界。
　　法洛莎沉思。
　　“——原来如此，只要是‘公司之间的战斗’，就不会，”法洛莎微笑，“而如果是反叛者和魔女为了夺取世界统治权而战，情况就不一样了。”
　　技术专家、管理层与魔女将在第一时间搭乘穿梭机离开，以避险并购的理由加入京都无限，留下公司人和公司外的人口，按照惯例，黑火革新会将他们掠夺回去，迫使他们签订更加苛刻的劳动合同，成为债务奴隶。
　　“是沟通异次元类型的稀有魔力。”法洛莎观察，“制造出面向未知地带的传送门。”
　　“除非我成为所有魔女的主人，把我过去的知识逐一传授给她们，否则这种自取灭亡的蠢事还会不断发生。”法洛莎低语。
　　温石海大海战胜利后，马蒂内斯号前方再无阻碍，它将继续北上，朝京都无限的核心区域前进。
　　“按月支付的，更加细水长流吧。”葛城浅说，“往20年以上的长期看，赚的会更多？”
　　他们继续看着直播间里的情形，海面燃烧起来，被击落的辅助舰在波涛中沉浮，传统的洋面舰队来不及撤退，也被空天母舰“马蒂内斯号”轰炸摧毁，海面化作舰队坟场。
　　他们愿意支付一大笔资金，希望葛城帮加以庇护，毕竟葛城帮已经肃清了本地，其他安保公司要么实力不足，要么要价离谱。
　　战斗又过了30分钟，接近尾声。
　　不说20年，哪怕10年后也该有很大变化了，一切难以预测。
　　“20年？”徐炀摇头，“别想那么多，先把快钱赚到手。”
　　按现在瞬息万变的局势，加上徐炀和法洛莎孜孜不倦的“倾覆”行动，20年后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真是残酷呢，和我过去经历的一样。”法洛莎联想起那些在边境战争中被烧毁的村庄，胜利方的魔女和骑士横行霸道，留下累累尸骨。
　　毕竟，北部群岛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纵深，一旦战火濒临，陆地上的巨企可以将工业产能搬迁到内陆去，而列岛洲就没有什么内陆可供藏身，只能选择往地下建设，避免在黑火革新的战略轰炸下受损，地下城市成为各公司的新后方。
　　“就这样做。”徐炀同意，“你跟他们提出采取买断的形式，2年、3年或5年的，不要按月支付。”
　　它沿途会经过3座小型岛屿都市，碧波市、新丸市、细川市首当其冲，它们地处边陲，逃不过被战火蹂躏的命运。
　　“多谢款待，噢，我想亲自参加这样的战争，”法洛莎喃喃道，“尽情施展魔力，看人类一窝蜂地朝自己跑过来，然后又在我的魔力下粉身碎骨，我想杀到那些幸存者膝盖发软。”
　　“我喜欢。”法洛莎用手指拈起一块鸡肉喂给徐炀，“我太喜欢了。”
　　“是。”葛城浅心头激动。
　　果不其然，之后3天里，许多公司向葛城浅发来联系，提出商业方案，想在片木区内开设新的军工流水线，同时安置从前线搬迁下来的那些工业设备与智能化制造工厂。
　　“我本想说，黑火革新应该会有这一层考虑，但毕竟是那个黑火……你说的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
　　“只要我们的敌人还是公司主义，我们就不缺这样的大战打，你可以省着戾气，留着发泄给黑火革新和灯塔核心的大军。”徐炀切换到地图层面，观察下一步动向。
　　“那地方不会住着智慧生命吧。”
　　现代战争的规模比法洛莎见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更大，与这相比，中古时期的康斯坦丁尼耶围城战就像儿童拿塑料兵模撞来撞去。
　　“的确，”徐炀说，“这3座城市是战争的牺牲品，要先被京都无限征收走技术人才和工厂，再被黑火革新的占领军刮一遍，两家巨企都在盘剥底下小公司和劳动者的价值。战争是经济扩张的延续，背后是企业资本的角力，最终遭殃的还是小企业和普通劳动者。”
　　她这几天尽跟各个企业派来的公司人开视频会议了，现在终于找到打架的机会。
　　竹人帮，必须遭到毁灭。
第180章霸主归来
　　徐炀吩咐法洛莎，让她安排魔女部和葛城帮协力剿灭竹人帮，确保一切干净利落、不留后患，从而吞并二十六号高地。
　　竹人帮原本规模不大、实力衰退，但现在情况不同。片木区的帮派被葛城浅击败后，不少成员流窜逃离，选择加入竹人帮，叫竹人帮又迅速膨胀起来，同时，各路不满葛城帮的邮票贩子武装集团也选择与竹人帮联系，使其迅速崛起，成为会津城一大势力。
　　攻打竹人帮之前，法洛莎先帮102进行力量的进化，协助她与星辰达成联系。102本身就已经做好了进阶的准备，如今一切水到渠成，顺利晋级为上位魔女。
　　神明的相关权能早已被法洛莎吞入腹中，她能成倍提升魔女的成长速度。经法洛莎之手，大多数魔女都有望在100岁之前成为至尊魔女。
　　之所以选择102，主要还是取决于忠诚方面的考虑。法洛莎现在决定先强化那些最忠诚的仆人，然后再慢慢考验其他魔女。102念头十分单纯，也没有背叛的理由，因而成为最佳候选。
　　进阶为上位魔女后，102的实力更加惊人。
　　她板着脸，强化自己的拳头，以1块5厘米厚的实心合金钢板为目标，使出全力一击，随着一声巨响，她将钢板完全击穿，拳头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竹次郎作为现在的家主，威信仍在，酒店里选用的也都是忠心耿耿、训练有素的部下。
　　竹次郎是上一代黑道魁首，曾在会津城纵横30年。
　　他们中有一半是从片木区被击败而逃过来的，一开始敬佩竹次郎，后来才发现他是个被优裕生活腐化的糟老头，如今竹次郎选择重振威风，他们自是激动不已。
　　“如果我发挥出色，不单女主人会帮我进化力量，而我也有机会见到组织的男主人吧。”杜迁迁好奇。
　　进步是极其可观的，如此一来，102完全可以单人破坏穿梭机和重型战车。在防御方面，她更能直接硬抗子弹，核辐射与毒素环境耐性也极大提升。
　　只要勤补咖啡，杜迁迁就能长期保持伪装状态，她活动了一下竹次郎形态的手脚，此时的她对周围的感官有些模糊，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噢噢！”102十分开心，力量的尽头绝非止步于此，她期待着自己成为统御者魔女的那一天，必然会比现在还强大十倍。
　　“当然。”吉冈水色无时无刻不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女主人也会希望我们大放异彩的。你将帮我们混入敌营，协助我们把竹人帮，以及目前逃窜到那里的所有敌人给一网打尽。”
　　在杜迁迁的号召下，无数黑道成员热血沸腾，响应“竹次郎”的命令，聚集在一座机器人工厂内，在竹次郎发号施令之前，他们已经在台下开始紧张地商量对策。
　　要么团结一致将葛城帮击败，要么就只能解散，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101扣动扳机，子弹打穿竹次郎的头骨。
　　被新崛起的毛头帮会击败，这种事怎么得了？
　　“噢噢！”黑帮们看着台上语气苍凉、神态霸气的老爷子，不由得心头震撼。
　　“竹次郎。”杜迁迁重复，然后变形成竹次郎的模样，从衣装到脸部皱纹都如出一辙，毫无差异，“现在怎么样？”
　　“你、你们——”竹次郎心脏扑通狂跳。
　　“我来指挥竹人帮？”杜迁迁深思。
　　“这就是竹次郎。”101说。
　　“等、等下！”竹次郎惊慌失色，几乎从椅子上跌下。
　　需要订做更加沉重、更加可怕的武器。101思忖。或者让妹妹修行肉搏方面的武学，又或是扛起转轮机枪。要说到兼具近战之威和远程破坏力，得订造一把超巨大的铳枪吗？复合了捅人、砸人和射击三项功能。
　　“他当然会接见有功劳的人。”吉冈水色微笑。
　　她打开门，外头两个站岗的保镖立刻向“竹次郎”致敬。
　　“召集起来。”杜迁迁大手一挥，“把我们竹人帮成员，以及之前被葛城帮击败的那些小帮派流亡者，还有我们所熟悉的那些邮票商贩和贸易伙伴，全都集结起来！”
　　“我？”杜迁迁勾起嘴角，“你有作战方案了么？”
　　“整个魔女部包括葛城帮都会在背后支持你的。”吉冈水色承诺，“竹人帮首领目前确认在一家酒店内，我负责控制他屋内的摄像头，我们把他偷出来，再把你掉包混进去。”
　　“诸位。”杜迁迁模仿着过去酒吧领班的姿态，大手一挥，“我等‘黑道’，充满热血与勇气，有着无可阻碍的斗志，绝对不会怕死！现在葛城帮已经杀到我们门口，我如今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一心腹之患！”
　　“老大好！”他们放声大喝。
　　他在自己的酒店房间内，戴着一个黑色的封闭头盔，紧贴着头皮的电极促进多巴胺分泌，叫他不时浑身发抖。
　　“拿下了吧？”杜迁迁看着房间里的摄像头，如今摄像头已经被吉冈水色黑入，反复闪灯，用于确认状况。
　　有这位声威赫赫的前代霸王坐镇，莫说是新崛起的小小葛城帮，就连链锯天使帮都得退让三分。
　　102跃跃欲试，想要战斗，她随便一跳都能触及2米多高的天花板，魔力贯穿周身，所过之处筋骨强化，出拳时呼呼风响，空气炸裂。
　　不愧是会津城的昔日霸主！那份发号施令的果决，令不少竹人帮老干部热泪盈眶。
　　“我有后援吗？”杜迁迁问，“间谍可不能孤军深入。”
　　“你会得到机会的。”吉冈水色向她宣布，“与片木区的情况相似，二十六号高地也正在承接转移过来的工业产能，是我们必须争夺的地盘，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那就要消灭竹人帮，这次我们和葛城帮配合行动，而你将在消灭竹人帮的过程中发挥绝佳作用。”
　　杜迁迁暗暗点头。
　　竹老爷子上了年纪却仍然热血，叫那些年轻黑道半是惭愧半是仰慕。
　　“你威望足够吗？”101询问，“是不是你一出现，大家都会毫不犹豫地服从你？”
　　“当然！”竹次郎用力点头，“老夫当初可是黑道霸主！我愿意和诸位合作！”
　　“你、你们——”杜迁迁试着模仿。
　　这对他们来说是毫无疑问的惊喜，老爷子终于抖擞精神，从颓废生活中觉醒过来，愿意带他们与葛城帮决一死战了。
　　等竹次郎摘下VR设备，准备吃饭的时候，周围一切却突兀变化，不知何时，他已经进入一个黑色的小房间，面前站着两名魔女。
　　现在，面对无数紧张的面容，杜迁迁登上昏暗的演讲台。
　　“调动那些黑帮，把他们全都集中到一处，方便我们消灭。”吉冈水色说。
　　“是！”保镖惶恐不安，用力点头，“在哪里集合？”
　　他已经上了年纪，失去实战的能力，私人医生告诫他不再能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只能靠模拟设备图一乐。
　　“什么——”保镖有些吃惊，“现在？召开总体大会？”
　　情况已经到了危急关头，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是！”保镖立刻开始通讯。
　　“我想……我也想升级。”杜迁迁看得眼馋，她还只是幼崽级魔女，连下位魔女都不是。
　　在势力最大的时候，竹次郎曾经在黑道呼风唤雨，聚集了超过5千名帮众，无论战斗力还是士气都极其旺盛。然而很快他的意志就被腐化，在巨大的现实压力面前退缩，因为害怕被职业忍者暗杀，他选择解散黑道联盟，领了公司的2000万资金和解费，消除野心。
　　“不错，连声音都一模一样。”101点头，然后拿起枪指着竹次郎的脑袋。
　　能感受到，全都回来了。
　　如今的竹次郎，毫无斗志可言，只恋着奢侈消遣。
　　他年轻时也怀着热烈的理想，想将会津城团结起来，一起向地面的企业讨价还价，争取会津城居民的利益。
　　走廊上警戒的黑道成员面露喜色。
　　“机器人工厂！”杜迁迁之前在附近的日出酒吧工作，记得竹人帮有个这样的据点，“快备车！马上出发！我有重要的事和大家说！”
　　“现在尽情玩耍去吧。”101将杜迁迁送回到竹次郎之前的酒店房间里。
　　“蠢货！”杜迁迁扇了保镖一巴掌，“这也要问？当然是现在！”
　　另一边，在竹人帮旗下的一座豪华酒店内，竹人帮的首领竹次郎正在房间内享受。
　　何等的……伟岸。
　　“那怎么办呢？”台下一个声音大喊，“怎样才能打败葛城帮呢？”
　　“很简单！”杜迁迁振臂一呼，“老夫早有定计，请我逐一分说！”
第181章安全承包商
　　“诸位呐，葛城帮已经控制了片木区大半，这就吓住你们了么？”杜迁迁态度自信，“老夫不得不提醒你们一点，他们只是崛起不到一个月的草创帮会，人们不信服他们提供的保护，干部的素质也不高，这之中有太多可利用的东西了。”
　　她沙哑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在厂房内回荡，台下的帮众们十分激动。几个骨干成员从“竹次郎”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份前所未有的热情，其他黑道成员也面露惊喜。
　　杜迁迁变形成竹次郎的模样后，穿着复古装束，年纪又大，花白胡须，看起来颇有几分超凡出尘的气质，令其他小字辈黑道深感仰慕。
　　“哦哦！”
　　“是啊！”
　　“说得好！”被葛城浅打散的黑帮分子心怀恨意，都打算不择手段报复回去，如今都做好了夺回自己失去地盘的准备。
　　“跪下！”
　　看着那些手足无措的片木区黑道，杜迁迁不禁露出微笑，但她忽然感觉外形开始抽搐，维持伪装所需的魔力正在瓦解。
　　“冲啊！”
　　“快投降！”
　　“如果她见过您的真面目、知道您的真名，她也会变化成您的。”101说。
　　轰！轰！
　　巨响过后，现场化作血肉横飞、断肢遍布的狰狞场面，幸存者纷纷伏在地上，吓破了胆。
　　直到101跳跃过来，将她拦腰抱回安全区，她才恢复平静。
　　工厂里的黑帮众以及被召来的邮票贩子试图负隅顽抗，但他们被集结在狭小区域内，顿时被一网打尽，雇佣兵向他们投射子弹、手雷与大威力的燃烧弹。
　　将崔俊友捎来的芯片收好，徐炀得知杜迁迁想见他。
　　自竹人帮失势，片木区的铃木组、利家组包括晖城区的链锯天使帮都有了更大名气，叫竹人帮骨干心里不忿，如今终于找到了重整旗鼓的机会。
　　因此，安久市的市长大原伸彦提出了“安全承包商”概念。
　　“我出1万！”
　　作为魔女部的新宠、实力不俗的变形魔女，杜迁迁对这一组织的真正首领一直怀有强烈的好奇心。
　　竹人帮的干部们听得十分受用，恍然大悟。
　　“我会问询的。”101说。
　　“怎样的条件呢？”台下一个抱着手的干部询问。
　　杜迁迁发现魔力过了维持期，疏忽之下，得意忘形，她的外形产生波动，连忙往后台一钻，同时发讯催促葛城帮动手。
　　这又再度翻倍了杜迁迁的好奇心，她准备了好多话、好多问题，预备见面的时候说。
　　“老爷子去哪了？”
　　台下的黑道成员不由得专注起来，他们也想找回过去的面子。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暴力集团成员，相较之下，地下城的黑帮全然是乌合之众。
　　“好啊！”
　　几个竹人帮干部自觉摸清楚了老爷子的用意，开始带节奏，新加入的黑帮肯定是不愿意掏钱的，需要在这种群体场合下鼓动和裹挟。
　　“我完成了我的任务！”杜迁迁叫喊，“这下我能见那位徐先生了吧！”
　　如此一来，连带着残党也一网打尽，对会津城的控制计划，还剩下晖城区的链锯天使帮。
　　老爷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波？
　　“过段时间吧。”徐炀说，“会津城的局势又有新的变化了。”
　　“想想办法把这笔钱凑出来！”
　　也只能等了。
　　此时的徐炀正在看之前101从崔氏义体诊疗中心带回来的资料芯片，崔俊友对巨塔计划的分析已经有了眉目，正在揭开这复杂计划的冰山一角。
　　徐炀不禁想到法洛莎的表述，在法洛莎的记忆中，巨塔是人类建造用来觐见神明的奇观，存在于世界上某个位置。但根据崔俊友的调查，它又是战后才被启动和使用的公司联盟造物。
　　重获辉煌！
　　杜迁迁变回原型，抱头狂奔，大喊大叫自己无害，间谍被自家人袭击的事情，她也时常听说，唯恐在乱中被杀。
　　“他们开始攻击了！”与此同时，外面跑过来一个传令小弟，向干部们哭诉。
　　“我先捐1000！”
　　这种时候，大原伸彦需要的是一个极其稳定的会津城环境，容不得会津城内发生更多冲突。
　　“是。”101将徐炀的意见转告给杜迁迁，她不由得大失所望。
　　通天的巨塔……
　　不愧是城府极深的竹次郎先生，想的如此周到！
　　“跟上！”竹人帮的干部连忙尾随。
　　“自然是——资金！”杜迁迁继续吹嘘，“资金能通神明，葛城帮里面千疮百孔，全是些作战毫无章法、贫穷又贪婪的家伙，只要给他们适当的钱财，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叛变的！我们能买下他们的忠诚，杀死葛城浅，让葛城帮变成我们的东西。现在，大家都开始捐纳吧！我将带头提供100万资金，用于特殊作战！”
　　葛城帮的人大吼大叫，决死冲锋，孔泰提着离子斧跳进来，身后跟随着他从“无边际组织”里带来的职业雇佣兵，黑甲黑面，动作迅猛，他们之前散落在各地，原以为孔泰要把他们放弃，如今又被拉了回来，成为整支部队的新中坚力量。
　　她暗暗给葛城帮发信号，让他们随时准备冲进来。
　　这两名守塔人承担着重大责任，仿佛看守着通往巨塔计划本身的钥匙一般，在魔女战争后被培养起来，与天驱协议一道，作为公司联盟的最后防线。公司联盟现在虽然式微，而且受到灯塔核心的深度影响，但只要有“天驱协议”这个集聚了魔女精锐的军事组织存在，公司联盟的影响力就不会消失。
　　巨塔计划是极其特殊、规模达到世界级的项目，其中最重要的人员有2名，她们隶属于公司联盟的最强魔女组织“天驱协议”，是被称为守塔人的两名统御者魔女，能力不明、实力不详，但似乎都是现实操纵者。
　　先把大家聚集到一起，以“消灭葛城帮”的大义来收取资金，那些新加入的外来成员各个腰包鼓鼓，资金充裕，竹人帮也觊觎已久，现在老爷子一声令下，岂不是有个正当理由从他们手里榨取钱财了？
　　此言一出，人头攒动。
　　誓死也要朝葛城帮还击。
　　亦即说是，这是一个由京都无限牵头设立的，代表一个能够控制会津城、给予会津城最大程度安全管制的职能单位，本地的安全承包商有资格控制和遣散其他帮会，将所有非公司区域的力量集中在安全承包商手中。
　　尤其是新兴“葛城帮”和晖城区最强帮会“链锯天使帮”之间的矛盾，按照明面上的消息看来，这两家帮会迟早有一战，到时候又会引发无数混乱，这不是安久市想看到的。
　　黑道分分合合、互相倾轧，本是常事，但在目前公司战争的大背景下，不由得安久市市长大原伸彦不紧张。
　　“竹人帮想要获胜，只要满足一个条件就行！”杜迁迁开始毫无边际地扯淡。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巨塔本身早已存在，而在魔女战争后，公司联盟找到巨塔并将其控制住，还任命了守塔人来看守这一重大秘密，并禁绝任何人对其进行谈论。
　　汹涌的会场顿时寂静下来，人们神情变得紧张不安，齐齐盯着她。
　　看到大家的反应，杜迁迁很是满意。间谍的教程派上用场，她能够模仿各种各样的行为和腔调，声音又和竹次郎完全相似，毫无破绽可言。
　　会津城的命运取决于安久市的态度，这话倒是一点不假。葛城帮击破其余黑道组织、夺取二十六号高地与片木区的控制权后，这里的消息也被安久市所捕捉，使他们调整策略。
　　轰！
　　“革新号”大型穿梭机的主炮已经开火，对机器人工厂发动射击，“白烟号”的4门浮游炮也全部升空，不断轰炸和扫荡这家工厂，大量电磁脉冲手雷同时被抛过围墙，瘫痪设备和机器人。
　　“就该这样做，不，是只能这样做！”
　　“你——你是——”
　　“去看看！”
　　各种各样的新闻尖锐披露，指出黑火革新已经突破了京都无限的海洋防线，随时准备用长程导弹袭击各都会，这样的消息引得人心惶惶，京都无限无论品牌形象还是股价都遭到影响，全世界各地的动漫爱好者都在网路上对京都无限进行炎上工作，对其口诛笔伐，指责失职的公司让他们的幻想世界遭遇战火。
　　同样，待遇也非常优厚，安久市每年将提供3200万资金给安全承包商，用于整治会津城的地下环境。
　　夺取“安全承包商”的头衔，对统一会津城来说，这就是最后一步了。
第182章竞标
　　氛围是肃杀的。
　　为了争取“安全承包商”的豪华头衔，会津城两大派系剑拔弩张。
　　首先发动挑衅的是链锯天使帮，他们派出大批成员，来到1号连接处叫战，摆下路障阻止车辆通行。
　　葛城帮也派出300名亲兵，与通道另一端的敌人对峙。葛城帮成员装备杂乱，士气旺盛。链锯天使帮成员则装备统一、打扮正式，和单纯的黑帮相比，他们更像是公司派驻在会津城的白手套。
　　“去死吧！”
　　“杂碎！”
　　“给我等着！”
　　果不其然，链锯天使帮的代表上台后，人们一下来了精神。
　　“招标的形式吗？我恐怕很难应对那些复杂的社交场合，也不会写文书。”葛城浅说。
　　这下尼斯托公司就陷入被动了。葛城浅暗叹。以后怎么办呢？到头来十分无力，面对的压力很大。
　　“安全承包商倒不是个稀奇概念。”孔泰入座，“在上京，原本规模最大的黑道团伙‘武家组’，最后就是以安全承包商的形式加入了京都无限。”
　　与葛城帮编撰的那些天真说辞相比，链锯天使帮对“安全承包商”的解读可谓是淋漓尽致。所谓安全承包商，就是公司的狗而已。
　　“你说啥？”
　　“无论发生什么事，莉拉都在主人身边。”她给了徐炀一个吻。
　　通道正中央，会津城市民服务公司的2名安保人员不断颤栗，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尽可能防止冲突，维持秩序，出发之前绝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
　　“终有这一步的，”徐炀解释，“我们现在不是小门小户了，管理的也不是一条街或一个街区，而是准备去控制一整座城市，这必然牵扯到无数利益关系。不过无妨，我们必然首要坚持自己的独立性。”
　　两边帮众本来也没有互相进攻的意思，在对喷不到半小时后就解散，而这2名公司安保仍然原地僵直，他们受到两边音浪碰撞，活活震死，成为帮派之争的头2名牺牲品。
　　直到孔泰拼命推她，葛城浅才回过神来，她摇摇晃晃地跟上大原伸彦，不断回头看那些挨打、被逮捕的链锯天使帮成员。
　　“啊？”
　　“大原伸彦推出的‘安全承包商’正在进行竞标。”徐炀开门见山，“这一项目标，是我们必须夺取的。”
　　两拨人互相谩骂，部分黑帮分子佩戴了义体扩音器，可以将喊声扩大到100分贝以上，震得人头痛欲裂，耳膜隆隆作响。
　　“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孔泰往后一仰，“必须由你来说服大家。”
　　不多时，脚步声靠近。
　　孔泰没穿盔甲，这是葛城浅少数几次能看到他正常容貌的时候，他一脸愉快，仿佛看透世事，古铜色皮肤，脸上带着少许皱纹，目不转睛看着台上发表开幕致词的大原伸彦。
　　“倒不如你替我上去讲算了。”葛城浅说。
　　3天眨眼般过去，葛城浅正式出发，参加由安久市市长亲自组织的竞标。
　　“对。”徐炀起身，“若是竞标失败，我们将立即对链锯天使帮发起突袭，瞬间将他们从会津城清扫出去，绝不能容忍他们拿着‘安全承包商’的头衔来打压我们。”
　　“我们尽力了。”孔泰淡淡地说，“回去跟大家备战吧。”
　　但愿吧。葛城浅暗想。
　　她反复提醒自己要表现得体，这次代表葛城帮参加竞标，同席的都是一群来自安久市的大佬，宾客名单她也有一份，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平时只在新闻报刊和网路访谈里出现过，现在却变成了和她同席出列的社交伙伴，让葛城浅每走一步都要反思自己的动作，留心他人的目光，到最后她才发现，人们根本不关心她，而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仿佛整场竞标只是走个过场。
　　孔泰脸上轻松的神情消逝，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有种过来！”
　　没用。
　　“为了你，为所有人。”徐炀抚摸莉拉的长发。
　　不止葛城浅，链锯天使帮的人也不敢相信，他们炸了锅，立刻大吼大叫起来。
　　“也罢，我可以尝试。”葛城浅极有担当，在这时候也不肯退缩，“反正还有3天时间，我打算从早到晚都修行社交礼仪，了解那些大人物的面貌和习性，不就是学习吗？总能学会的。”
　　“很好，时间够。”他说，“那么，我们来宣判竞标结果：葛城帮将成为会津城的安全承包商！”
　　“那也得打。”他说。
　　“这是对安全承包商进行招标的场地。”莉拉将会场展示出来，“设在会津城御中大道上的一座地下酒店，3日后即召开，不对外公开转播。除了我们两家，还有其他一些中小型帮派，也打算作为陪跑，前来见见世面，接触一下安久市的大人物。”
　　将策划案和投标书仔仔细细写好，前后审了5遍，然后交给葛城浅，让她在竞标现场大显身手。
　　她站起来的时候滑了一下，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注意，她坚强地走到台上，不知该不该微笑，最后绷紧表情，全场人的目光一半不在她身上，市里下来的人尤其低头，安安静静，葛城帮的人目光期待，孔泰比了个鼓励的手势，链锯天使帮的人则神情不忿。
　　“你可比一块铁强多了。还有，这里的人见惯了木偶，也许会喜欢上一块铁。”孔泰微微一笑。
　　大原伸彦市长简单说两句后，就走到下面的贵宾席就座，和其他参加的公司管理层一样，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想让这一切尽快过去。
　　市长大原伸彦看了看表，满意地点头。
　　“说错了吧！”
　　只要成为安全承包商，整座会津城将浑然一体，他们的影响力将不再局限于片木区和二十六号高地，对繁华的晖城区也能施加巨大影响力。
　　葛城浅跟着大原伸彦直到会议室内部，坐到一张转椅上，那里早已经有人在等她了。
　　“要打到最后吗？”葛城浅压低声音，“很难的。”
　　“在担心吗？”莉拉走了进来。
　　她身穿白色西服，打领带，正襟危坐，左右坐着孔泰和其他帮众。
　　只要一方获得安全承包商的职位，就能将另一方以合法手续取缔并强制解散。会津城的黑道之争迎来最终时刻。
　　葛城浅拿起台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不能输啊。她润湿喉咙，提高了音量，加大了语气的说服力，加入了各种各样的手势，想让演讲更有气势。
　　安全承包商之位，落入他人之手。
　　葛城浅瞪大眼睛。
　　“一块铁怎么能演说呢。”葛城浅自嘲。
　　“什么？”
　　葛城浅感觉整个人都碎了一地，她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返回到位置上。
　　……一切只是形式而已。
　　若干台大型安保机器人进入会场，高举枪炮，加以警告。那些昏昏欲睡的安久市贵宾们争分夺秒离开，葛城浅坐在位置上，浑身僵硬。
　　“我也不行。”孔泰摇头。
　　然而徐炀估摸着最终安全承包商也不会落到他们身上。链锯天使帮名气大、实力雄厚，背后牵扯众多势力，这些要素都能极大影响竞标走向。
　　经过整理分析，徐炀和莉拉总结出葛城帮作为安全承包商之后能给会津城带来的20条优势，措辞得体、框架结构完美，把葛城帮夸得极其出色，简直就像葛城帮来了以后就能解决安久市的所有困扰一样。会津城将被妥善建设和维护，成为井然有序的新天地，庇护一方居民。
　　必须得拿下这个头衔。徐炀在办公室内沉思，他召开会议，关键干部很快会到。迄今为止所获得的一切成就、地盘和资金，能否继续维持下去，就看能不能拿到这个安全承包商的职位了。
　　“是你……”葛城浅一愣。
　　“那就辛苦了。”徐炀非常感激葛城浅在此时的付出，对她来说也是一场极难的考验，“策划案和投标书方面，就由我们来负责吧。但是，我们也要做好第二手准备。”
　　“莉拉倒是温文尔雅，”徐炀说，“但她一旦现身，就等于公开了尼斯托公司和葛城帮的关系，到时候目光又会汇聚到尼斯托公司身上，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利的。”
　　“失礼了。”葛城浅进入办公室，孔泰紧随其后。
　　“我相信你。”徐炀点头。
　　说下去吧。葛城浅在荧幕上播放演示文稿，讲解葛城帮作为安全承包商之后能做到的事情，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在发抖，她好紧张，怕把一切搞砸，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她脑袋里交织，前排贵宾席里的人把头埋得更低了。
　　一切都只是走个过场。葛城浅暗叹，她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对孔泰的关心毫无反应。
　　“是。”葛城浅态度坚决，“但也不用担心，我会竭尽全力帮我们赢回这个职位的。”
　　“这不就是真正的‘招安’吗。”葛城浅感叹，“又要牵扯到那些大公司的利益了，对这一点我一直不太舒服。”
　　贵宾席里的人沉默着，甚至在看表，掐着时间，葛城浅的标书还没讲解完，还有最后5页极重要的开发愿景没有介绍，市长大原伸彦突然咳嗽一声。
　　“好久不见。”小岛叶子起身，她向葛城浅伸出手，微微一笑，“这份久别重逢的礼物如何？安全承包商耶，听起来很有气势吧！”
　　一切还得看葛城浅的发挥，此外，徐炀也做好了对链锯天使帮进行大规模渗透和奇袭的准备。
　　“那个，非常抱歉，现在我们想了解一下链锯天使帮的见解。不好意思。”他说。
　　“葛城小姐。”市长大原伸彦客气地对葛城浅说，“请跟我们来一趟，签订安全承包商的合同。”
　　葛城浅心怦怦跳，这事可比杀人困难。
　　真是太奇怪了，葛城浅感到沮丧，显然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武力。”葛城浅一下猜到。
　　她带孔泰和几名亲兵造访会场。这是她之前从未想过来的地方，一座豪华的地下酒店，有6层高，外墙玻璃明晃晃的，在它左右两侧的建筑都挂满广告牌和灯箱，璀璨夺目，唯有这座酒店自持清高，不在建筑墙体外侧悬挂任何额外装饰品，格外干净美观，更有商务氛围。
　　这位代表动作迅速，第一页就揭示了链锯天使帮与安久市几家电子科技公司之间的联系，他们在地下积极活动，就是为了伸张安久市各企业在会津城的利益，如果他们成为安全承包商，能够进一步扩大安久市在会津城的利益，使会津城继续受安久市的稳定控制。
　　“有请葛城帮代表上台致辞，介绍投标计划书！”一个穿西装、戴墨镜的控场人员播报。
　　链锯天使帮的人花了1个小时说完他的全部标书内容，笑容满面地下了台。
　　“这是一个重要节点。”徐炀确实挂念，“如果链锯天使帮赢了，我们到目前为止取得的胜利，几成泡影。”
　　葛城浅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的确，这一切都只是过场。即便如此，她还是想一拳干在小岛叶子脸上。
第183章重逢
　　憋着气签订完合同后，葛城浅面色凝重。
　　她心事重重地离开酒店，手下们在外面接应，迅速转移，避免遭到链锯天使帮的截杀。
　　链锯天使帮十分恼怒，如果铤而走险，对他们加以疯狂攻击，到时候也很难正常脱身。
　　除了签合同外，从叶子那里，葛城浅还拿到一份秘密消息。和之前类似，她必须把消息转告给徐炀，跟他当面谈，没有一丝一毫回转的余地。
　　孔泰见葛城浅这般严肃，不敢多问。他召来一辆出租车，直接与葛城浅一道返回片木区，没有盔甲在身，他现在就和凡人一样脆弱，这种滋味叫他不好受，任何一个狙击手开枪都能要了他的命，于是他立即让出租车进入安防模式，防弹装甲升起，护住玻璃。
　　这次会谈还有许多安久市商人、企业家在场，他们所雇佣的安保人员仍然在酒店附近维持秩序。葛城浅聆听周围动静，分辨枪声、跑动声和电子通信的声音，没有捕捉到威胁，但还是绷紧神经。出租车启动，离开晖城区、抵达二十六号高地，直到进入葛城帮的防区，她才安下心来。
　　千葬音安装了高级植入物，上臂肌肉得到强化，掷出的棒球又快又准，几乎能看做是作战用的兵器。
　　她个头均等，化了淡妆，黑色中长发束成马尾，神情平静，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意味，手表和领带形制不凡、价格昂贵。
　　与他初来乍到时不同，会津城完全变了个样，交错的大街小巷如今变得特别安定，街道上的行人多了一倍，原先跟狗群一样到处追着人咬的黑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面写着“保境安民”的白色大旗，沿街道树立，简直像片木区特殊的行道树一样，荫庇在人们头顶。
　　此时的公园十分宁静，只有千葬音在。
　　出租车直抵柞木公园，徐炀下了车，在远处默默观望。
　　“去那干什么？就今天？这么急？”徐炀极度好奇，葛城浅不可能毫无来由地变成这副模样。像个加满蒸汽的壶，把压力全留在心里，但那盖子却突突冒着，叫人一看就知道里头藏了东西。
　　问题在于，有“世纪净土”系统的监督，他们很难在安久市露面，一旦被系统监督，就必须出示信誉码，它又得和个人合法身份绑定，这正是徐炀他们所缺少的。
　　徐炀下意识查询公园的相关信息，柞木公园，面积1平方公里，因为缺乏市政公司的维护而趋于破败，是附近孩子的游乐场所，手写的笔迹也没什么线索。
　　那八成就是有关了。
　　徐炀还是决定去一趟，葛城浅历经艰险才传达来这个消息，他总得给个交代。
　　他穿上赛博浪人套装，最外层是黑色带兜帽塑料雨衣，面戴红黑配色幽鬼纹路面具，内搭画着骷髅头的文化T恤，里面藏着纳米装甲，平时情况下只不过是背心模样，“井虎”手枪藏在口袋当中，下着黑色长裤，踏一双黑色运动鞋，动作低调，在街道上并不显得特别夺目。
　　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开来，上面走下一个穿高级定制西装、踩高跟鞋的高贵女子。
　　他不怀疑葛城浅的忠诚，但怀疑她是否遭人利用。
　　在公园另一头，千葬音的影分身也复制了本体的能力，在大脑内部附有强化反应速度的代用素体，使其能瞬间推测和判断出棒球轨迹，并且伸手加以捕捉。
　　徐炀正在准备一系列投资计划。
　　更加繁华的安久市就在上方，但去不得，现在成为重大困扰。
　　未来几年的规划里，他打算给这座混乱、缺损的地下都会补上地基，彻底清除掉黑帮之后，要做的就是减少罪恶滋长的环境，着力去改造社会和修复社会。
　　能拿下安全承包商的位置，固然好，意味着对会津城可以合情合理地进行控制和开发，进一步降低犯罪率，像扫地一样把那些破坏底层生态、引发秩序混乱的蛀虫全都清理出去。然而这也意味着进一步和安久市产生了关联，日后少不得往上层打交道。
　　“我不能说。”葛城浅咬紧牙关，“我发了誓，必须邀请您到那里去。没有任何威胁，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只是有人要见您，您必须一个人去。我不能再说下去了。每次有人这么试探我都会失败。”
　　二十六号高地上的游荡居民见她凶神恶煞的模样，纷纷自觉退避，钻进游戏厅与酒吧，目送她跨上一辆摩托车返回铃木之泉。
　　而会津城也只是个开始，之后还要改变全世界，争取全面的革新和自由。如果自己来了一趟却没给整个世界带来有意义的改变，那就白折腾这么久了，必须得以全世界为目标。
　　徐炀反复看纸张上手写的地址，葛城浅说那里绝没有危险，又必须要他一个人去，实在疑点重重。
　　离开铃木之泉，他坐在一辆出租车里，直奔柞木公园而去，同时向窗外打量。
　　“走吧。”徐炀看葛城浅的样子，若是再追问下去，她肯定受不了。
　　她站在1号连接处，回望晖城区的繁华灯光，然后又低头匆匆离开，没有任何想和其他人交谈的意思。孔泰不禁怀疑葛城浅到底听到了什么样的消息，但什么痕迹也察觉不到。
　　“有人约见，请您今天下午4点，到晖城区这个地方去。”葛城浅绷紧了脸，一见到徐炀就突突冒出这样一句话，然后将一张小卡片交给徐炀。
　　“和之前送黄金的人有关吗？”
　　“我都知道你会怎么丢。”影分身将棒球扔回去。
　　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控制者，尼斯托公司的经营状况也越来越好。
　　忍术吗……徐炀知道忍者之里传承着一些玄怪的手段。
　　卡片上面用手写笔记留下一个地址，是一个小型公园，毫无稀奇之处。
　　约定的时间已到。
　　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呢？徐炀靠到街道一角，闭上眼睛，慢慢检查周围的状况，黑入各个摄像头查探情况，命它们扫来扫去，公园里相当寂静，除了跟自己玩投接球的千葬音之外再无他人，连条狗都看不见。
　　天幕装置模拟黄昏的光线，空罐被风吹着逃跑，在街道上滚动，无人游戏厅里，若干台终端机的灯光空洞闪烁，尚未等到任何一个顾客到来。
　　葛城浅背过身，逃也似的离开，飞快消失在白色走廊上，这辈子遇上的任何敌人都没吓住她，唯有传达这特殊消息的时候满脸慌张。
　　和当初来铃木之泉送黄金的时候相比，千葬音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换了套打扮，如今已经换上黑色的紧身忍者服，背负全套忍具。
　　“忍忍，不要接的那么准。”千葬音埋怨。
　　“不知道。”葛城浅叹气。
　　“是安久市的人吧。”徐炀猜测，“你在安全承包商的竞标中获胜了吗？”
　　战争导致工业内迁，连带会津城的基础设施建设也得到大量投资，不少街区正在翻修。音乐声随处可闻，灯光比以前明亮，过去破损的通道和电路如今都得到修复。服务业在会津城占比超过80%，这里的人们大多依靠餐饮、零售、游戏、娱乐等行业过活。原先过于频繁的暴力事件让经济活动变得毫无意义，而随着秩序渐趋稳定，会津城产生了普遍的生产消费恢复趋势。
　　“客人到了吗？”她向千葬音问询。
　　她正在和自己的影分身玩投接球游戏，千葬音用力投出手里的棒球，影分身则扮演捕手的角色，将它接住。
　　徐炀收到葛城浅的通信，不由得提高兴趣，葛城浅说有个绝密的消息提供给他，牵扯到整个尼斯托公司的未来，如同一张通往更高层次的门票，不容徐炀错过。
　　“获胜了。”葛城浅用力点头，“现在，请允许我告退。”
　　葛城浅思虑再三，这个消息牵扯重大，而她又发誓绝不能透露给他人，整个过程十分煎熬，她只能全程保持缄默，本来就是个严厉的人，现在看起来更不好惹。
　　他的目光投向大量具有公共服务性质的行业，包括平价的医疗、教育和福利设施，旨在照顾病人、孩童和孤寡老人。
　　柞木公园……
　　“忍。不知道，可能在附近观察着，不肯现身。”千葬音召回影分身，它如闪电般消逝。
　　“徐炀，别不肯见我呀，”小岛叶子环顾四周，语气轻快，“我们来谈生意上的事吧，你不想我吗？”
第184章军师
　　经过百般试探，叶子终于来了。徐炀暗叹。这算什么呢？叶子。为什么让葛城浅来传达消息？根本不用那么麻烦，你现在可是希盛的女儿，和我们相较可是天差地别。潘瑞伊当初所言不虚，凡人当猪，魔女当狗，叶子当神。
　　叶子身上的一切变化都让他感到不适，然而现在也不至于落荒而逃，于是徐炀从阴影中现身。
　　徐炀出现的第一时间，千葬音便像自动索敌的炮台一样转向瞄准了他，看到千葬音的动作，叶子也望向徐炀，眼前一亮。
　　“是你吗？徐炀？”她打量徐炀，“穿的这么酷，认不出来了呢。”
　　“你也一样。”徐炀反复观察叶子。
　　重逢，如今的叶子形象绝对完美，挑不出瑕疵，像是从商业精英的宣传照上走下来的，她按照希盛的规则打扮自己，让她走到哪里都不堕了希盛的名望和形象。
　　叶子……小岛叶子。
　　同时，面对徐炀的讥讽，“军师”AI又给了叶子一系列防守策略，上策是立刻将自己的威胁实质化，中策是召唤千葬音前来控制徐炀，下策则是转移话题。
　　看着叶子那犹豫不决的神情，徐炀知道她还在不停选择。
　　“是你自己在说话，还是你心里的那个声音在说话？”徐炀质疑，“你说的这一切都是你发自内心说出来的吗？你现在是个拄拐的残疾人？没了神经配件给的选项就不能跟人交流？”
　　小岛叶子一时语塞，她确实想说些狠话来威胁徐炀，于是脑中安装的“军师”辅助决策系统又给了她30条话术，用来慑服徐炀。
　　希盛的“特派专员”，叶子也成为了希盛的一根触须。徐炀看着叶子，那具皮囊已经失去了叶子自我，成为一个巨大企业的行走符号。
　　车厢内一时静的吓人。徐炀想把叶子变回来。但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他意识到这不叫重逢，而是遇见一个陌生人，对方只会满口荒唐话，进一步抹杀徐炀过去记忆里的那个可爱女孩。
　　从叶子身上，徐炀还嗅到一股高级香水的味道，数字心智在徐炀眼前弹出警告面板，告诫他神经费洛蒙的摄入，现代人用鼻子就能分辨出彼此背后的资源和势力，即便徐炀品不出牌子，他也明白这股味道意味着最高等级的权势。
　　远处传来枪声，千葬音循声望去，将手腕抬到面前，低声和其他安保人员沟通几句。
　　往事如同幻景，徐炀心情沉重。他扫描车辆，没有其他武装人员，也没有武器系统。小岛叶子诚意十足，对她现在的身份来说，到会津城来也算冒着风险，代表她是真心诚意想和徐炀聊聊。
　　“我们进去聊吧。”叶子指向她来时搭乘的那辆豪华轿车，“会津城这么闹，有点可怕呢。”
　　叶子的话刺痛徐炀，然而他也确实捕捉到叶子眼神背后的片刻茫然，电信号与神经的互动十分频繁，代表某种程度的心智操控，并非是由于心灵数字化，而是由于某种辅助决策芯片的控制。
　　“……你忽然现身，是想要我们的支持吧。”徐炀说，“你想要法洛莎帮忙，你想要‘徐炀’的黑客技术，你想要匿名号上的人们又集结起来去帮你，夺取资源，提高你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叶子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在空中做了一个横挥的手势，像把军刀，要把累赘的感情一分为二，这就是希盛的女儿如今的思维方式。
　　这份下意识的慌乱反应，让徐炀确信叶子还保留着尚可称之为人的部分，并非完全机器。
　　本间纪子现年135岁，已经过度延寿，面临死亡的威胁，以她之前开创事业的拼搏程度，本不可能活到这个岁数。本间纪子也明白，她自己一手创立的金融帝国可能随着她本人的死亡而土崩瓦解。小岛叶子刚刚返回家族，尾巴干净、身世清白、没有利益纠葛，对本间纪子来说自然是一件特别好的工具，可以被派去调查各个下属企业的忠诚，这也是特派专员岗位的价值所在。
　　“军师”AI又给了小岛叶子5种不同的话术让她做出适当的反击，甚至给最好的选项提供了标亮，不断在她眼前闪着明亮的绿光，让她一下就能解决面前的窘境，催促叶子赶紧将它逐字说出。
　　现在说话做事太简单了。叶子经过脑部改造，头部植入辅助决策芯片，有一台名叫“家臣·军师”的AI决策系统提供对话选项，她只要照着说出来就行了，每条话语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都有标注，例如刚才的话语，90%几率能让面前的人开心，60%几率能让面前的人产生一丝心动。
　　这种神经费洛蒙能影响其他人的看法，改善人们之间的关系，是高级商务会议中的必备之物，一些会谈到了后半段，随着这些香气的弥漫，人们的心思都不在商业计划上了。
　　“有吗？”叶子不解，“说过那样的话吗？”
　　看到如今叶子的形貌，徐炀只感到心头一块记忆变得空空荡荡，无法重组小岛叶子过去的形貌，那个呆、弱且不善运动的叶子，那个爱打游戏的叶子，不知何时从世界上被抹去。
　　“是你帮葛城浅赢得了竞标？”徐炀懒得看她。
　　“你就愿意玩这么一个毫无自由度的游戏？”徐炀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这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游戏啊，充满陈词滥调，剧情选择不会改变故事走向，路线固定，结局有限，不给玩家其他可能性。如果你真想把现实世界当做游戏，你的选择应该是很多样的。”
　　“我只和小岛叶子谈，”徐炀站起来，“和希盛的特派专员聊天很无趣。”
　　叶子咬紧牙关。
　　现在这个阶段还不能直接扫描小岛叶子，如今的叶子一定安装了质量顶尖的反扫描植入物，强行侦测只能招致警觉。
　　希盛系的资本在京都无限占据70%股份，在黑火革新则占据35%。现在这场公司战争里，希盛正从两边渔利，于无声中收走所有筹码。
　　“有利可图？”徐炀摇头。
　　“可我就是小岛叶子啊。”她盈盈一笑。
　　“再会。”徐炀动身打开车门，准备离开，目光却盯着叶子的脸，“别想威胁我。”
　　“好久不见，”小岛叶子微微一笑，“怎么一言不发呢？”
　　“你之前说希盛的家是噩梦一样。”徐炀说。
　　叶子被徐炀突如其来的攻击性吓了一跳，他印象里徐炀一直是个和善、随意的人。
　　“对。”叶子愉快地点头，“一切都很顺利。”
　　“一旦我把你存活的消息捅给高阁九州，”叶子挑了里面实用性最强的一条，“你不会以为你还能像现在一样逍遥自在吧。”
　　徐炀只觉得烦躁，想逃离面前这个装扮精美的傀儡。他将目光投向这辆车，商品化的名称是“旧室·黑月”，价值960万资金，构架修长，外形复古。
　　“是的，双赢是我学到的最佳商业策略。”叶子轻轻点头，“我发财，你发财，大家资源互补，发挥各自的优势。妈妈对我很器重，但我也需要资本，你们都是优秀的人才，目前又占有不错的条件。我想让你们来帮我，而作为交换，我会给你们大开方便之门，我现在是希盛在京都无限的特派专员，权利可大了。”
　　“你怎么不说话？”叶子歪着头看他。
　　“你好像不太开心呢，”叶子语气优雅，“想喝点什么？我这都有。”
　　“很悠哉的环境吧。”叶子半跪在榻榻米一侧，用柔和的眼光看着徐炀。徐炀则坐在另一边，他感觉自己正看着一个陌生人，这辆豪华轿车也像个笼子，开着冷气。千葬音从外侧关上车门，然后爬到车顶上去警戒。
　　“没有威胁。”千葬音说，“一些街头冲突。”
　　“对啊，”叶子说，“你看得很清楚。反正，我们不都很明白彼此想要什么东西吗？你、葛城浅和法洛莎，现在正尝试控制会津城吧，而我想要在母亲那边获得宠爱，想在希盛的体系里往上爬。那你们就来帮我好了，我在希盛中的地位蹿升，对你们来说也很有利可图吧。这可是希盛啊！世界最强势、最富有的金融王朝！”
　　千葬音帮他们开门，徐炀钻进那辆豪华轿车，叶子从另一侧进入，车厢非常宽阔，内饰精致，像进了一个尺寸狭窄的酒店房间，空间有限但设备齐全，后半部分已经改造成休息区，车上铺了整面的榻榻米，背面则是一台60寸大的智能荧幕，如今正播放着《花之舞》，曲调柔和，属于本地传统音乐，背景画面是风景秀丽的猫根山和樱花，白雪皑皑。
　　“等会！”她提高音量，“乱了套了！”
　　“一点也不乱。”徐炀把车门推开，“——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属于你的地方。”
第185章补偿
　　叶子闭上眼睛，“军师”的可视化面板仍在她的视网膜上留下残像，她感到苦恼。
　　“你觉得我不是叶子，”她跟上徐炀，冲出豪华轿车，“那我是什么？那我要做什么才能变成叶子？”
　　“去那。”徐炀指了指一侧废弃的游戏厅，“去那证明给我看。”
　　“哦。”小岛叶子觉得打游戏实在无趣至极，但毕竟任务在身，多少得扮演一番。
　　“军师”AI现在又给了叶子新的任务指引，要求她先顺从这名重要角色，培养好感，加强最终招募的几率。这样一来，挑战最终使命“控制希盛集团”的胜算也会上升。
　　有一对音游机还在运作，徐炀坐上去，黑入程式，帮他们俩人各解锁了游戏《巨人派对》，进入主界面，寻找店内对战模式，很快完成匹配。
　　“来吧。”徐炀将手放在按键上。
　　她的心怦怦跳。
　　刺激的音乐声同步响起，徐炀可以用“飞神4”处理器的高超性能计算面前音游的内容，不管音乐旋律有多快，他的脑处理器都能捕捉下每个鼓点，就像针对音游专门编写的尖端脚本一样，即便是SSS难度的曲子按起来都飞快，每次按键都在完美点上，右上角的冲关分数水涨船高。不过现代游戏也都对这种情况做了适配，自动解锁“科技模式”，足以让玩家的脑处理器超负荷运转，挑战改造人的散热系统。
　　叶子脸色难看，她皱着眉头，眼眶泛红，拼命按下音游机上的键钮，她觉得手指好酸好累，但这不是她应该有的感觉，她过去比这玩得更多、玩得更疯，甚至不需要脑处理器也能玩得和现在一样好，无非是勤学苦练，愿意花时间，她现在想起来了，自己曾经沉迷于游戏当中。在各种各样的幻想世界里狂奔，当过专业刺客、魔法师、狙击精英、太空战神、恶魔杀手，无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有趣极了——
　　由于巨人加速太快，画面撕裂，已经看不到它在移动，只有清脆按键声密集响起，犹如落雨不绝。
　　手放在按键上。叶子却感觉完全陌生。
　　“变强就是来找我这样的人吗？”
　　“你是离我最近的、最好的，我也相信你是最优秀的。”叶子反复地说，“我知道你，徐炀，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我还是想着你，刚回家的时候我不停想着有关你的事情，只是后来这种事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带感情。我想你和法洛莎大概价值好几千亿，我想让你们来帮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希盛进一步立足，才能在妈妈……万一妈妈死了——在那之后活下去。”
　　随着游戏进程达到后期，徐炀把处理器其他几个核心唤醒，追上音乐节律的速度。
　　“那是。”徐炀收下这10枚芯片，至少能保证10名成员在安久市毫无影响地活动，顶着“世纪净土”的监控装置也能毫无阻碍。
　　曲目终结，徐炀按了按酸胀的手指，往后一仰，打了3千4百万分的数字，理论上限是3千5百万分，还有优化的空间。叶子扑倒在机器上，泪流满面，屏幕上是3千1百万分的记录。
　　“我们去玩吧。”她说，“就跟过去一样，不，等会，我们重新再见一次面吧。”
　　叶子默默看着面前屏幕，试了试按键，游戏厅里很黑，她不自觉转头看千葬音，她站在店外，以职业忍者的素养保护她的安全，这才允许她把注意力转回到荧幕上。
　　她隐约记得自己玩过，《巨人派对》是她以前很着迷的游戏，她还模糊记得自己玩过很多其他游戏，各种各样的游戏，都玩得非常好，她在会津城到处跑，走过大街小巷每个游戏厅，赊账、搞代练、钻游戏仓，玩过上千款游戏，花了上万个小时在各色游戏里，她10岁的时候就杀进电竞比赛，那个游戏叫什么来着？她是为了什么和家里人大吵一架，从家里被赶跑，到底——到底她——
　　一气之下，她直接把“军师”关掉，输入3次关闭代码以供彻底确认。
　　按理说她能赢过徐炀，她的处理器和徐炀差不多强，而且她之前玩过这游戏，练过很多曲子，手感更好，状态也好，记忆深处也有足够的肌肉记忆。
　　“怎么哭了？”徐炀抚摸叶子的肩膀。
　　“天色不早了。”叶子走到游戏厅外，看着黄昏天幕，“我们以后还会常联系的。”
　　“我就在这等你。”徐炀坐在游戏厅的座位上。
　　徐炀的手指按得都有点酸了，但仍然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节拍，右上角的分数疯狂暴涨，已经达到2千万分，突破了店内记录。
　　“徐炀！”她语气欣快，“好久不见！”
　　“忍！”千葬音拔出手里剑，“我不能走！我必须要为小岛小姐的安全负责。”
　　叶子亲眼目睹过希盛的兄弟姐妹们做过的那些荒唐之举，那些派对上到处都是混乱场面，不仅有平时低眉顺眼、具有精英素质的公司女，还有现代娱乐旗下的著名影星和流行艺人，她的姐妹甥亲也各有各的玩法，各自和许多人保持着不当关系，将她们母亲或外婆的风格发扬光大。
　　“对，我们需要潘瑞伊的战斗力。”徐炀点头，“我们会把她从劳务中救出来的，她可是征战魔女中的顶级精锐。”
　　“我确实想到了这一层，呃，准确来说不是我，不过我以后也会自己努力的。”叶子从内衬口袋里取出10个精致的植入物盒子，每个小盒子不过手掌大小，“这是专门用来混淆世纪净土系统的干扰芯片，只要在皮肤上植入，就能完全规避世纪净土的检索。本来是给我们希盛的秘密部队行动的，对你们来说一定也很有用吧。”
　　“为什么要走呢？”徐炀坐在位置上，“你也是难得有机会出来一趟吧。”
　　“我只是——”叶子擦去泪水，“我必须听话。我回到那个家，妈妈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如果我不变得这样他们就会杀了我，没有人会喜欢我，妈妈现在很痛苦、很衰老，还很多疑。我必须变强。”
　　——反正，小岛叶子是不会在游戏上战败的！
　　叶子跑出去转了一圈，然后一步步走进游戏厅，面露惊喜之色。
　　《巨人派对》是相当流行的音乐游戏，一个跃跃欲试、浑身冒寒气的蓝色巨人正在地面上做着健美姿势，它的形象参考神话生物“冰霜艾尔利德”，这尊巨人和“日之炎多”一样是外部种族，原是不朽星空中的巨大星体生命，远古时期坠落于地，并加入这个世界。
　　千葬音原地做了个手势，然后消失在烟雾当中。
　　“回到家以后，家里变了很多！”叶子解释，“我真的需要你们的力量来帮忙，否则家里人会把我吃干抹净的！我帮你们赚了个安全承包商的职位，这下你们也能在会津城彻底站稳了吧。”
　　“让她走。”徐炀指向外面的千葬音。
　　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逢，不是和希盛打造出来的空洞之物，而是和小岛叶子本人。
　　叶子用力按下确认键，直奔最高难度而去。
　　与她们相比，自己的小小冒险也算不得什么。
　　“我很想你，”徐炀起身，“穿梭机上的大家都很想你，你要回去见他们吗？”
　　叶子能感应到徐炀的扫描，但她放下心来。
　　“但我们还要往上走。”徐炀指了指上方，“去安久市，但那里有世纪净土的眼睛盯着我们。”
　　给我滚！
　　世界，变得清新。
　　“不……他也可以为我的安全负责。”叶子长长喘气，“……你走吧，我过几天给你一笔奖金，你家里很需要你赚钱吧。”
　　“影响你心灵的东西，就由我来彻底删除。”徐炀慢慢扫描叶子，帮她把“军师”辅助决策程式彻底斩断链接。
　　但她心乱了。
　　在另一台机器上，小岛叶子打到8百万分，同时解锁了“科技模式”，游戏难度成倍提高，她的大脑里也安装了脑处理器，是希盛家族内部研发特供的款式“御江”，性能超过市面上的主流设备。
　　“不……不，算了。”叶子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评价我，我给大家添了太多麻烦。你还记得被我惹来的潘瑞伊吗？她现在还在出任务，但正在想办法把自己常驻到列岛洲来，到时候我们就能联手了。”
　　叶子浑身舒爽，两腿蹬直，随着店内音乐的炸响节拍狂按圆键。
　　在这游戏里，每个节拍都得到完美后，屏幕上的冰霜巨人就会加速奔跑，由于双方发挥出色，它的移动速度已经达到飞快，游戏背景也转瞬而逝，它环绕着北方极地狂奔，呈现出一种通常在高速列车上往外注视才能看到的风景，一切转瞬即逝。
　　尤其是空前该死的“军师”AI，现在又在她面前跳一些狗屁不通的选项，挡住视野，耽误她打游戏，居然在劝她收手，叫她停止游玩！
　　该死，跳一下就丢3个节拍，跳一下再丢3个，叶子受不了了，太耽误事。
　　“嗯？”小岛叶子站在门口，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这也是希盛的传统吧。
　　“那我就多留两天。”叶子倚在门边，“那天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我也说过……我会百倍补偿的。”
第186章恍神
　　徐炀和叶子先去了晖城区一家有情调的小酒吧，她穿黑色正装、内搭洁白订制衬衫，这身装扮既正式又成熟，套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显得极不相称，叫徐炀从内心深处涌起异样冲动，心火上蹿，他解开衣领扣子，带叶子到吧台边上，在一排排红色金属高脚凳上入座。
　　本地酒保见到他们俩，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他早已见惯奇异的男女搭配，莫说街头浪人与公司女，小学生带征战魔女他也见过。于是他一言不发，将贴在铝制品上的菜单转了个方向，推到他们面前。吧台背面的酒柜装了成组的绿色氙气灯，叫酒保的脸看起来就像小丑一样滑稽。
　　叶子不想那么快进入正题，她知道今天的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愿意延长前奏，于是他们软饮料喝了一杯又一杯，交换有趣的故事和心底的牢骚。
　　听了叶子的絮絮叨叨，徐炀更明白金钱如何将叶子推向高处，她习惯了一掷千金的生活方式，重新定义零花钱和薪水，现在的叶子即便不用工作每周也能拿到278万资金的收益，就算现在从希盛的漩涡中脱身逃走也能无忧无虑度过一生，问题在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叶子已经不可能忍受窘迫的日子了。
　　而叶子也通过徐炀的话语了解到他担心的事——他身边有那么多朋友，那么多张面孔，磕磕绊绊，他孤身一人闯入这座地下都市，现在则彻底与孤单绝缘，他的命运已经与不少人的命运紧密相连，也意味着他不能肆无忌惮。他的话更少，心思更深沉，并且永远不以真身示人。
　　9点过后，驻唱的摇滚乐队到了，吉他声炸裂登场，抢先打破寂静，音乐轰轰响，这个世界有太多诱惑，叫人忍不住就想好好放松一下，于是她换了菜单，喝下今晚第一杯烈酒，她对酒精的爱好也是这两个月里才培养出来。
　　她喝的越多越觉得迷糊，但也觉得无比自由，大概自由本身就是混乱的。
　　由于这些超高层建筑的生长，在安久市中下层生活是非常压抑的，因为根本看不到阳光，也承接不到雨水，也就没有绿化可言。100层往上的区域已经被豪富和资本巨擘垄断，叶子的房间在酒店第128层，在这里徐炀有机会看到夜空与繁星，还能呼吸到清新空气，他愿意在此过夜，以便看看朝阳如何升起。
　　这种巨型商厦合计有49座，组成安久市的核心区域，平均高度为500米，上百层，彼此通过天桥、空中隧道和金属廊桥互相连接，建立起上下互通、浑然一体的立体人工蜂巢，相应的，这些建筑也在会津城留下近50个大型地基，永久改变会津城的城市形态，阻碍地下城的规划，使其不得不分割成晖城区、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三个区域。
　　酒店内，共联网路家具与漂浮的眼球机器人满足了一切需要，它们自主行动起来，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带来一碟碟食物，用来给他们补充体力，播放宜人的音乐，智能荧幕自动亮起，一边探测他们目前的心情指数，一边播放对应的电视节目，现在正在放真人秀，找了100个走投无路的家伙把他们送上荒岛，技术加持下可以调节到每个选手的个人画面，已经有34个摄像头的画面一动不动，固定看着天空，或者一片漆黑。
　　“你愿意留下种子？”
　　叶子看着徐炀，一下明白他的打算。
　　于是规训和管制嵌入日常生活，光是联想到这套系统带来的压力，徐炀都快窒息了。他走到阳台边往下看，漆黑一片，像无底深渊。希盛大酒店之下，会津城之上，这片寂静、高压的中间区域，不知有多少人正慢慢糜烂。
　　整座酒店房间的装修奢华至极，徐炀换了鞋子，将叶子给他的伪装芯片打开，反复检查之后，将它植入自己左手背上，芯片本身薄如蝉翼，他感到整个芯片很快与他的皮肤融为一体，上线连接，浑然一体，徐炀走入阳台，一台监察无人机飞过，不断搜索信誉码标红的可疑分子，检查到徐炀之后，直接被芯片传来的信号所影响，立刻跳过对徐炀的检查，既没有对他的信誉码进行确认，也没有对他的信息进行上报。
　　叶子蜷缩在车厢后部的榻榻米上，酒精很快被脑处理器的降解程式逐渐消除，她清醒得很，但她宁愿当做自己半醉，脸红红。徐炀对一切照单全收，先是她的初吻，然后再是一切。
　　待到1个多小时后，榻榻米上留下汗水。车辆早已自动导航到了安久市的希盛酒店。
　　“这地方不错吧。”叶子蹲在暗红色软席上，“我把密钥分享给你，以后你也可以住在这里了，本来一晚上要19万8千的。”
　　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保持静默，埋头工作，工作结束后就逃回宿舍，化作人潮中的一个。生活的容错率太低，不能踏错一步。
　　世纪净土系统被京都无限用来控制整座北部列岛洲，目前有3亿2千万人注册在案，依托名为信誉码的系统维持自己的体面人生。
　　一出生，信誉码就有一个基准点数，普通人为50，父母有犯罪记录-10或-30，父母是公司人+10，父母是京都无限员工+20，父母资产净值每超过1千万+10，上限为200。
　　“我做不到。”
　　“如果——”叶子赶紧说，“如果你不想着对抗它，而是想加入它，一切都会变得十分简单……我们把种子留下，然后你也能成为希盛的一员，一切东西唾手可得。”
　　于是动作变得更加大胆，原先被工业织成物遮蔽的事物更加明朗。徐炀将叶子抱回车上，这辆豪华轿车，“旧室·黑月”，搭载了一台2代人工智能，侦测到与车辆绑定的宿主小岛叶子神志不清，开始进入自律操纵模式，开始全自动导航，带他们离开会津城，前往安久市，那地方被AI判断为更加安全。
　　鳄鱼袭击活人的惨叫声微微唤醒叶子，她爬起来，看一只淡水鳄如何将一个人生吞下肚，这档节目很有意思，去见徐炀之前她看了很久，现实里的生存游戏确实别有风味。她一边从盘子里取炸虾，一边看剩下的人们为了100万奖金而艰苦求生。
　　过于强烈的冲击让叶子恍神良久，过去的1个小时里她获得的体验尤为独特，这是任何记忆档案或虚拟影像体验都给不了的，让她难以忘怀，现在她几乎是昏厥过去，已经无力思考任何事情。
　　“还有什么好说的？除了你我没想过别人，每个角落都被你给占有了。”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尺寸惊人的大型建筑，它们多数是各大公司在安久市的分部，到处悬挂对应公司的巨型标牌，彩色字体被投影到空中，缓缓漂浮，清晰划分出公司辖区，彼此泾渭分明，绝不会有走错路的风险。人们的一生就在这一座座巨型建筑当中度过，大多数公司人一辈子只需要去四个地方，学校、工位、餐厅、宿舍。
　　“不……这不是邀请，这是最后的机会。”叶子声音颤抖，“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好好想想！徐炀，忘掉会津城，我们就留在这，然后你的麻烦事全都会一扫而空，现在就是最好时机……放下那边的一切吧，所有烦恼都结束了，真的……”
　　“他们拼死拼活拿到奖金也只能在这住5天，这是为什么呢？”徐炀望向真人秀里的求生者。
　　犯罪、行恶、被他人投诉或者违反公司法会扣除信誉分，信誉归0之后就会遭到世纪净土系统的“自净”，受到全面限制，被扣到负数就会被逮捕或攻击。
　　让叶子留在里头恢复体力，徐炀一边整理穿戴，一边走到外面阳台上。
　　车门开启，徐炀将瘫软的叶子抱进里屋，她本人在这里有一个VIP豪华包间，车辆本身则被穿梭机运输上来，停在包间窗外的停车坪上，周围是一座座宏伟明亮的巨构建筑，在夜月下闪放无穷无尽的光华。
　　看来就是这样。徐炀暗道。世纪净土工程本身是由希盛旗下的工程师设计的，不会拿去影响自己内部人员的行动，专门用来方便对芸芸众生进行管理。
　　留在这里，放弃思考，然后一切结束，标上句号。
　　“我得回去。”徐炀低头吻了一下叶子，叶子轻轻叹了一声，疲倦躺下，复又睡去，智能荧幕自动将声音降到最低。
第187章重要礼物
　　希盛大酒店128层，小岛叶子的VIP房间，徐炀在这里拍下太阳如何升起的景象，真正的阳光从天空播撒下来，照在皮肤上带来阵阵暖意，这是任何太阳灯或天幕都替代不了的感受。
　　阳台闷热，屋里则被空调吹得透凉，叶子换了一件奶白色睡裙，洗干净自己，之后的一天里，他们也没做别的了。叶子渐渐能适应节奏，对这项活动也愈发熟练。
　　之后，就到了分别时刻。
　　“不管怎样，”叶子亲吻徐炀的脸，“我还是会把希盛作为最高目标去追求的，我的妈妈……她时日无多。而你们是我最贴心的的伙伴，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你帮我带回去给大家吧。”
　　“这还真是一系列大礼啊。”徐炀检查叶子准备的那些礼物，都按照每个人的喜好做了安排，穿梭机上的大家，她都没有忘记，连A40的份都有。
　　“我知道你们不方便在公众面前出现，”叶子说，“我保证，和我合作之后，以后在列岛洲各个地方都是畅通无阻的，我会给你们提供最大程度的方便。”
　　“以后再联系吧。”徐炀准备返回会津城，莉拉一直在催他回去。
　　“那你手下的义体医生学徒呢，”徐炀摇头，“他们如果翘班，你也会跳脚的。”
　　莉拉没说话，她先是仔仔细细打量徐炀，很快确认到高级酒店的床单味、小岛叶子味、酒味、皮革味、“酒神”牌香水味、异色费洛蒙气息，她不禁心里将小岛叶子列入最高敌对目标，表面上则若无其事。
　　回铃木之泉，徐炀找到莉拉。
　　“不错吧。”徐炀觉得这衣服很适合老崔，多少让他像个正常人。
　　“那么，下次再见。”叶子郑重地向徐炀告别。
　　“行。”崔俊友将光碟收下，“你小子也给我保重啊，摧毁巨塔计划和公司主义这条路，你绝不能掉队。”
　　“那就好。”叶子叹息，“那个，保持联系？”
　　一直开回会津城，徐炀才看到那些熟悉的“正常人”。互相谩骂、大发脾气、吵吵嚷嚷、脸色阴晴不定，虽然满怀敌意，但他们给徐炀的感觉更像同类。晖城区仍然繁华且杂乱，葛城帮的地盘则安定不少，不少成员正在朝晖城区移动，组成战斗阵型，准备去压制和攻击不服管束的链锯天使帮。
　　“看看这网路上的最新趋势。”他给徐炀展示现在流行的标签，“‘不再工作！’”
　　“除了帮你，希盛也没有其他人值得相助了。”徐炀耸耸肩。
　　这样的呐喊也在社交媒体上流行开来了，人们不断揭示自己目前在工作中难堪的境遇，毫无预料的开除、在公司外没有用武之地的技艺、严苛的工作时长、惊人的健康损耗、0保障……面对这一状况，各地的人们不约而同，开始选择放弃工作，停止不切实际的追求，决定将生存条件降低到最小化，用最低限度的劳动维持生存，拒绝燃烧自己。
　　“然而人们还得过日子吧，不工作是不行的。”徐炀说。
　　“莉拉，我见过叶子了。”徐炀道，“叶子给你准备了礼物，瞧。”
　　崔俊友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边准备给客户做植入物手术，一边对公司主义骂骂咧咧，最近各地都有反公司主义的活动爆发，他的心情不错。
　　“祝你平安。”徐炀把给尼德莱特的礼物也留下，“叶子送了尼德莱特一套黄金时代情怀动漫的蓝光典藏碟，你一会转交给他。”
　　“叶子送了你一件新衣服。”徐炀拿出一件全新的黑色外套，式样精美，牌子货，市价在5万资金左右。
　　出租车一路沿着航道下行，徐炀望向窗外，只见每个人都面带微笑、彬彬有礼，说话极客气，世纪净土的监控系统设置在每个街区、走道与建筑物当中，扫描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实时标明他们目前的状态与身份信息，监控他们所携带的个人智能终端。
　　“好。”徐炀从叶子那里获得一个加密频道，与该频道的连接不会遭到追踪，安全性有很高保障。
　　“看啊，徐炀。”法洛莎指指点点，“一切都变了样，战争狂热爆发，冰巨人在千湖电子辖区内被目击，不死鸟从火山中现身，每个角落神秘都在觉醒，它们开始行动了。”
　　“那不一样，他们是我徒弟，徒弟当然要给当师傅的劳动了，这是天经地义。”崔俊友不以为然。
　　装了植入物而心情愉快的，为了躲避监督而满脸堆笑的，形形色色的笑脸人组成了安久市的大多数人口，直到“世纪净土”被全面下线那天，他们都会一直保持得体的笑容。
　　#不再工作！
　　“那她还真是有心。”莉拉收下叶子的礼物，是一条精美的金饰蓝宝石项链，衬莉拉的肤色与发色特别好看，她将项链戴上，相当动人，“叶子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徐炀想将它肢解。
　　一旦希盛集团被摧毁，整个东半球的格局都会陡然变化，而从满地混乱当中，最强大的变革力量将一跃而起，成为新秩序的主导者，掌握分配资源的最高权限，重新塑造社会形态。
　　此时的法洛莎正在看着新闻里一系列异样报道，神采奕奕。
　　“啧啧。”饶是崔俊友心里再多芥蒂，也对这件漂亮衣服爱不释手，这手感比他以前穿的地摊货好不少，他不缺钱，但也不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衣服，如今终于得到一件像样的行头，叫他心情不错。
　　“我命硬。”徐炀离开义体诊疗中心。
　　“那条毒蛇的后代？”崔俊友失声叫喊，皱紧眉头，“你会不会中了她的计策？被她策反？给我带了窃听器？”
　　“我和叶子见了一面。”徐炀道，“她还记得你，给你准备了礼物。”
　　“衣锦还乡。”崔俊友把衣服放到一旁，“改天我得回新罗一趟了。”
　　“我们是说定了么？”叶子追问，“你们……会帮我的，对吧。”
　　这时新言新语很派的上用场，在安久市，道歉大多都带着讽刺，讽刺则都是指桑骂槐。人们预先装了精密的语言过滤器，发表意见之前会先用脑部过滤器筛一遍，从绿色词库中选出合适的话语用来编纂词句，免得说出不该说的语句，落人话柄。
　　“不工作，这就是最好的态度！”崔俊友的态度更为激烈，“谁给公司主义卖命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谁上一天班谁就是我们的死对头！”
　　“当然，还有重量级的，给法洛莎的礼物。”徐炀将礼物带上，去见法洛莎。除此之外还有给李孝敏和罗西娅，以及给A40的，叶子对礼物准备了很久。
　　现在，他正式通过叶子这层关系开始接触希盛这头无形巨兽了，这个金融帝国以公司为骨、以资本为血、践踏在无数普通人尸骨上。
　　分化如此严重，现状和前景不容乐观，因此大多数人都选择在脑里装一个“娜娜可”系列植入物，“别难过，像娜娜可一样思考吧~”系列处理器能够强力屏蔽那些传播不快与痛苦的神经递质，只留下积极向上的美好情绪。
　　搭载一台出租车，徐炀向地下都市折返。为免惹是生非，他没有留下种子。
　　为了将叶子准备的礼物分发给大家，徐炀先去了老崔的诊疗中心。
　　“古老之物一个接一个苏醒？对我们来说，应该也是不错的机会。”徐炀道。
　　“当然。”法洛莎抬头，“我们去解救日之炎多吧。”
第188章解救炎多
　　“解救日之炎多……”徐炀坐在法洛莎身边，看着智能荧幕里对各地灾难性事件的报告，“先看看最近发生了什么吧。”
　　最大的消息是冰巨人的苏醒，它们普遍生活在奥斯特兰地区，这块地域位于泰西洲北部，是个峡湾分布、冰天雪地的地方。公司联盟战胜魔女以后，采取措施根绝神秘，冰巨人一族也被特别组建的猎杀团体给追捕绞杀，大多数都被杀死，富豪们竞价回收其尸骸，作为稀有的收藏品，它们中首领级别的，能长到50多米高。
　　莉拉就是出身于奥斯特兰，这一消息引起了她的担忧。
　　“我之前所属的公司，‘千湖电子’，一直在戒备冰巨人。”莉拉靠在墙边，将双手抱在胸前，“我们特地高价购买了冰之魔女，尝试控制巨人的踪迹，将它们封印在冰寒深渊最底下……”
　　她目不转睛看着荧幕上的画面。
　　一条大裂谷中不断发出刺耳的爆破声，隆隆声响，犹如山崩地裂，即便心知肚明此事发生在上万公里外，徐炀也能感到强烈危机的发生。
　　压迫感十足，仿佛正在直面远古本身。
　　“那不是……”法洛莎突兀站起来，然后又坐下，脸上换回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如果我要为此生气的话，首先得先把你杀了，不是吗？”
　　徐炀离开后，莉拉仍然留在屋里，她意识到必须得跟法洛莎好好谈谈了。
　　“执掌日之炎多确实是我们进一步行动的基础。”莉拉会意，“无论哪个远古神秘者获得自由，它们能做到的事情都不是魔女能相匹配的。”
　　“炎多。”法洛莎总结，“它操持的口音能转录为我们所使用的音节，不过需要夜以继日的练习，我一个一个分解给你听就是了。”
　　裂谷两侧已经提前驻扎了大量公司部队，在无人机操持下，一切枪炮顿时轰鸣起来，机枪子弹、火炮、激光武器乃至等离子弹药都向裂谷中央投射。与此同时，无穷冰雾从远古巨手身边突兀腾起，声势惊人的雪风暴随之呼啸出现，气温骤降。公司派驻的魔女立刻做出行动，空气出现明显扭曲，巨人所召唤出的冰风暴开始改变方向，似乎有一名使用冰魔力的魔女尝试接管这股恐怖风暴。
　　“这种事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徐炀起身，“神秘事物，包括魔女们，都是在公司联盟鼎盛时期被收容和控制的，那时他们还能集结全球的人力物力。但公司联盟已经没过去那么强大了。”
　　“是你统治世界的助手吧。”徐炀怀疑。
　　这座大裂谷正从底下崩坏，空前庞大的巨物正在发起行动，一只覆盖坚冰的大手突兀刺破缝隙，猛力向外探出，地动山摇，那拳头有大楼般宽阔，难以想象下方连接的身躯又是何等魁梧。
　　法洛莎的手轻轻抚摸叶子送来的礼服，这是信号，叶子希望和解。
　　法洛莎看着徐炀认真学习炎多之语言的模样，心里又感到一阵愉快，噢，亲爱的，多么小心谨慎的家伙，沉思炎多的语音，无非是担心炎多被她滥用，被随意驱使，拿去灭城灭世，屠杀人类像把热水倒进蚂蚁窝，所以他必须通晓如何与炎多沟通，免得炎多成为法洛莎的私有物。
　　莉拉将门锁上。
　　即便作为巨型企业，千湖电子公司也确认自身无法解决这项旷世危机，正在呼吁泰西洲其他公司进行协助，并请求公司联盟派遣“天驱协议”魔女部队进行控制。
　　叶子的事，该死的小岛叶子的事情。
　　她仍然有着那些可爱的幻想，想把整个世界杀个空空荡荡，留下他们欣赏世界的废墟，全世界尽灭，只剩两个逃脱“收割生命”的活物，何等华丽的殊荣。
　　“这是叶子给你的礼物。”徐炀将一个盒子交给法洛莎。
　　“叶子？”法洛莎打开叶子送她的礼物，是一件上等礼服，在领口有黑色绣花，适合出席晚宴一类的场合，比法洛莎自己订做的古式礼服更加精美，“她送来了不错的东西呢，她知道我喜欢什么。”
　　“有第四者涉足我们当中。”莉拉严肃地指控。
　　“在列岛洲，”法洛莎神情认真，“古老神秘者只有一位——被称为‘日之炎多’的巨型生命。只要我们把它解救出来，它就会成为我们用来统治世界的助手。”
　　“我知道它的语言，而且认识它，所以就这样了。”法洛莎神情轻蔑，“再说，它很容易愚弄。”
　　“我也得学习如何与其沟通。”
　　“炎……多。”徐炀记录下这复杂的音调变化，“炎……多？”
　　“主人对我做什么，与你无关。”莉拉说，“然而第四者涉足其中，不止让我蒙羞，也让你蒙羞。”
　　叶子……
　　“虽然我不相信你有‘正直、纯洁’的品格，但其他部分说的不错。”莉拉向法洛莎敬礼，“尼斯托公司还需要我，恕不奉陪。”
　　“这是个机会不是吗？”她抬头，“我们三人，永恒的三人，不会有第四人。”
　　“我的，你的，不要分那么清楚。”法洛莎轻轻一笑，“我是如此爱你，我难道有东西不会与你分享？世界只是其中之一，甚至世界也不是最重要的，看看我们走到最后能执掌多少东西吧，生死、权力、群星。这个世界、这片陆地、现代科技，还有这一百亿人口，只是用来构筑伟大与永恒的基石。”
　　“主人和她睡过了。”莉拉艰难地说出来，“你想想这有多可怕。”
　　“炎~多~”法洛莎夸张地说，“它能发出的音节有限，仅靠2个声音就能凑成它种族的所有语言。”
　　“我一会再拆开吧。”法洛莎随意地将盒子留在旁边，她不需要礼物，富人能赠给她的只有黄金和珠宝，她见惯了，过去的王公贵族就是这么笼络法洛莎的，他们误以为财富能称量她高贵而混乱的心灵。
　　法洛莎仍然温和地看着莉拉，她毫不怀疑莉拉又要对她的行径作出什么指责，然而莉拉只是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扯断，丢到床上。
　　“去吧，去经营这个徐炀用你名字命名的企业，他很爱你。”法洛莎斜靠在卧榻上，把扯断的项链还给莉拉，“……你不需要吗？”
　　“是的，是的……”法洛莎用一只手轻扫另一只手的手背，“我有着正直、纯洁的品格和强大的力量，你有着无可指摘的忠心和恪尽职守的素养，没有其他女人在徐炀的生命中能达到同等高度。如果她们妄想逾越既有的界限，她们就得死。”
　　这只远古巨手打破裂隙后，谷中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蛛网状缝隙，底下不断涌出大量身披雪白毛发、体态犹如坚冰的怪形生命，咆哮着朝两侧冲去，它们攀爬悬崖峭壁如履平地，丝毫不受阻碍。
　　“封印下面是个不得了的东西。”莉拉按了按额头，“这样下去的话所有东西都会崩毁的。”
　　她希望它们继续去征战、去杀戮那些公司人，摧垮这个秩序，留下满地尘沙与尸骸。
　　“垃圾堆是它的归宿，有劳你了。”莉拉转身离开。
　　她别想要。
　　战斗的结果尚未揭晓，现场画面就被切断，这是千湖电子公司今日刚刚对外公开的录像。
　　“不会有，也不能有。”莉拉宣布，“只要有任何一点苗头，我开枪，你用魔力，清扫出去。”
　　这是徐炀不可动摇的行事逻辑，法洛莎不会放在心上。她想着和徐炀看星星的事，这项约定极有分量，不可随意淡化。他从那破地方把她救了出来，一直走到今天，漫长回忆已经铸成，有如一道锁链，每条链环彼此勾连，破碎其中一个，上下就无法连接，更无法用任何手段抹消，这是关联到一生的事情。
　　“这样一尊生命怎么会听你的话。”徐炀沉思。
　　要咽下去的哀痛又多了一份。法洛莎闭上眼睛，转移注意，神座的碎片仍然明亮，远古神秘者们正明里暗里不断发讯，试图探测它目前的状况。
　　目前还不能吃掉炎多和森林之主，要拉拢它们，它们本身就有惊人的威势，然后还得加上法洛莎自己，只要她自己也通过七魔女仪式成为一名下级神，那就是一个无可比拟的三圣同盟，光是想象这一刻就让法洛莎心潮澎湃。
　　把日之炎多从笼子里……放出来！
第189章缚神计划
　　叶子给李孝敏和罗西娅的礼物价值不菲，是晖城区的一间大平层公寓，叶子替他们付了360个月的租金。
　　徐炀把公寓密钥和租赁合同交给他们的时候，李孝敏不能更激动，他这段时间的工作主要就是帮尼斯托工业园开重型卡车，把开挖出来的铁矿石从工业园送到地下都市的接驳港口，兢兢业业。
　　“我一直想跟罗西娅要个孩子的。”李孝敏很热情，“但她一直很害怕，前辈，现在叶子给我们送了这么好的礼物，我也能说服她安心备孕了。”
　　“我猜，她有些担心孩子无法在这个阴暗混乱的世界幸福生活吧。”徐炀想了下。
　　“确实……当然有这方面的顾虑。”李孝敏咬了咬牙，“但一个孩子能证明我们之间的爱。”
　　“只有孩子才能证明爱吗？”徐炀恍惚间想到法洛莎和莉拉，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生育后代的。
　　“肯定的，”李孝敏煞有介事地说，“大家不都把孩子比作爱情的结晶么？还有，生了孩子后，人才会更负责任嘛。”
　　“我怎么知道。”徐炀回应，“黄蜂的事吧。”
　　“或者逼迫他们撤退、陷入混乱。”徐炀分析，“我可以伪造京都无限的高层命令，强制他们撤退并炸毁‘缚神计划’。”
　　“工业园养了很多海裔，让它们去送，去吸引这些潜水船的注意力。”法洛莎愿意把她的“子女”交出去，做孩子的就该为父母的远大目标牺牲。
　　徐炀循着A40发来的消息，走进旅馆房间，A40像是中央处理器被撞断了针脚，做什么都慢一拍。
　　徐炀将情报分析收集整齐，10名征战魔女的能力平平无奇，只是对她们的近战或远程射击有所帮助。其他科研魔女更与战斗无关，只是一些例如让头发变色、让手指变肿之类的庸劣魔力。但她们作为“魔女”这个族群的一份子，在智力和神经反射速度上还是比人类要强，因而得到科研和学术方面的训练。
　　“之前铃木之泉大战，凸显出你破甲不足的弱点，无法对单兵盔甲造成足够伤害。”徐炀点头，“如今有了这把武器，应该也能有效攻击单兵装甲了，给它起个名字吧。”
　　“刀。”徐炀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把金柄红刃的合金长刀，足1.9米长，轮廓锋利，“是用日之炎多身上采集出来的炎多金属打造而成的。”
　　作别他之后，徐炀去找A40，准备把叶子的最后一份礼物带到。
　　“瑞水级搭载了6枚对舰潜射导弹，专门应对海中威胁，平时以猎杀海裔为职。”莉拉分析。
　　徐炀将行动命名为“释放太阳”。
　　“到时候一定通知我。”徐炀微微一笑。
　　没有现实操纵者在场，是个好消息。徐炀暗想。相对而言，最棘手的反倒是常规武装力量。
　　“‘怒火’，”A40命名，“我要给这把红刃命名为‘怒火’！”
　　回到尼斯托工业园后，下一步计划也可以开始实行了，那是法洛莎反复强调过重要性的——解救日之炎多，它还将开始北上旅行，从极地将森林之主救出来，带入他们的阵营当中。
　　“把日之炎多、森林之主加入到我们的阵营中，会极大增加我们与京都无限、乃至与黑火、希盛对抗的胜算。”法洛莎为这一计划开头，“所以，我们必须取胜。”
　　它去了晖城区大道上的仓库，黄蜂曾经和它在这里，对游戏机玩上几天几夜。仓库本身被葛城帮的人进驻，用来囤积货物。
　　“这就是第一阶段的方案，用我们的海裔去调开敌人，然后让革新号逼近。”徐炀确认计划，“第二阶段则由我主导，我将在缚神计划的基地内网制造混乱。”
　　一个人荡秋千、玩旋转木马、看电影、吃冰淇淋。
　　想到自己与叶子的事情，徐炀不由得惭愧，他对爱的概念中掺了太多杂质，尚不如A40来的真实。
　　为了从坚岩般的公司主义制度中钻出新的秩序，日之炎多必须得到解救。
　　它去了“日出”酒吧，黄蜂曾经在这里的吧台流连。杜迁迁从酒吧中被带走后，酒吧生意变得冷清，扯淡和打架的人变多了，找A40麻烦的人也变多了，但它懒得动手。
　　它去了仓库对面的小旅馆，订了同一个房间，在里面躺下，黄蜂跟A40在这里有过不少回忆。
　　A40去了军火贩子商店，黄蜂曾经在商店后门跟它交手。如今的商店已经废弃，留下爆破之后的废墟和土堆，一些市民尝试从废墟中重建它，将军火贩子改造成一个幼儿园。
　　“我的心智版本升级到了3.3，您有头绪吗？”A40问。
　　“是什么？”A40翻身起来。
　　“我喜欢她，但我的情感模块并不完全，不能顺利表达出我的想法。”A40说，“人类知道怎么爱却不珍惜，我想要爱却没有办法。”
　　他、法洛莎和莉拉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相关方案，这是尼斯托公司目前的头号重大行动，旨在联合远古神秘者的力量，获取足以和现行秩序对抗的力量。
　　“你还记得叶子吧。”徐炀说，“我见了她，她给你准备了礼物。”
　　“祝你好运，现在先去葛城帮问问有没有敌人适合你砍的。”徐炀与A40告别。还有给葛城浅的礼物，不过葛城浅最近太忙。
　　“噢！”A40将刀拔出来，爱不释手，“小岛叶子！好女人！”
　　与小岛叶子的接触正到好处，借助她的身份地位，徐炀可以慢慢扶持叶子在混乱的局面当中往上爬，最终摧垮京都无限与希盛在北部列岛的统治，让它陷入内乱、彻底倒塌，所谓的世纪净土也将不复存在。
　　“你因什么而生气？”
　　“得把他们全部杀死。”法洛莎道。
　　直到9月1日，A40才停下与幻想中的黄蜂约会，转而在会津城的街头漫步，对一切兴趣缺缺。
　　“革新号从海底进入，”徐炀作出规划，“靠近到足以让我黑入缚神计划的位置。如果被‘瑞水’拦截会很麻烦，它们对革新号威胁很大，若是击沉我们的船，我们就会葬身海底。”
　　这将会改变列岛洲的格局，甚至干涉公司战争的结局。
　　“那命令要怎么来呢？”法洛莎沉思，“而且爆炸的话，不会让日之炎多受伤吗？”
　　“不能见到黄蜂，令我十分沮丧！”A40向徐炀叩拜，“请指导我，下一步要怎么做，才能见到黄蜂！”
　　“打败黑火革新就行了。”徐炀将A40扶起来，“你该结束游荡的日子，去消灭尼斯托公司的敌人，在我们摧毁公司主义的路上，黑火革新必然是个巨大的绊脚石，等到我们将它击溃，黄蜂也会被救出来，到那时你们才能重新相见。”
　　“按正常的手段进行成长，是绝对不可能在有生之年比得上巨型企业的。”徐炀道，“那么，我们就必须尝试另一条路线，无论它的风险多高。”
　　“目标距离白岛2028海里，”莉拉将收集到的情报以三维立体图景方式呈现。
　　“我会努力攒钱。”李孝敏兴奋点头，“前辈，等孩子出生，希望您能来看一看。”
　　足数4台“瑞水”级两栖战争穿梭机守护在“缚神计划”附近。
　　京都无限与黑火革新本就陷入苦战，如今若被解封的日之炎多搅局，定然腹背受敌、陷入被动境地。
　　“我相信，只要见到黄蜂，怒火就会熄灭，转化为热忱的‘爱’。”A40收刀，向徐炀郑重行礼，“请期待我在战场上大显身手吧！”
　　该基地被称为“缚神计划”，隶属京都无限名下，Z7研究所负责对日之炎多进行监督和开发，徐炀黑入京都无限子网，收集到相关情报，驻扎有2000名武装人员、10名征战魔女、50名科研魔女和4台两栖战争穿梭机。
　　“那么，当父母的，务必要为后代负起责任才是。”徐炀嘱咐。
　　在和平、稳定的环境当中，尼斯托公司很难出头，他们必须制造混乱，必须参与争战，靠闷头发育，根本无法和占有更多生产资料与技术储备的公司主义并驾齐驱。
　　A40目前的状况十分怪诞。
　　徐炀不由得感到一丝怪诞，孩子对徐炀来说无疑是极麻烦的存在，想要维系感情只能另寻办法。
　　一座巨大的科研、军事、矿业复合基地呈现在他们眼前，环绕着日之炎多高达412米的身躯，它犹如一座小山，被底下的巨构基底和岩山所支撑。
　　“我可以找叶子帮忙。”徐炀道，“如之前所言，我和叶子重新搭上联系了。”
　　叶子……提到这个名字，他们各怀心事。
第190章机会难得
　　“叶子”。
　　法洛莎不禁开始幻想徐炀和叶子会做什么，她心里跳出成百上千个不同幻景，大多数都蒙着迷梦一般的幻光，叫她看不到背后实质。但她知道空洞的想法救不了任何人，为了追逐力量，她必须把自己磨炼得比刀刃还快，她不容许自己被杂念拖了后腿。
　　于是，法洛莎将手轻轻放到桌面上，像是放下千钧重担，还有更甜美的战利品值得摘取，不可庸人自扰。
　　“叶子为什么不回来呢？”法洛莎轻松地问，仿佛从来没从莉拉那里听过叶子的事，“她说她很讨厌那个地方，那个所谓的‘家’。”
　　“家族现在不是牢笼，而是富贵乡。”徐炀解释，“恐怕她再也不会离开了。跟平平无奇的会津小城相比，安久市、乃至上京，才是更适合她那种人生活的乐土。”
　　“注意，缚神计划长期存放核武器，专门用来控制炎多。”莉拉调出档案中的情报，“如果全部对日之炎多进行投射，虽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杀伤，但也会使其陷入长时间晕厥。”
　　“用回复之律，把炎多变回未受轰炸的情况就行了。”徐炀判断，“在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潜入和破坏后，第三阶段的任务也很明确了。我们要让缚神计划人员撤退并‘处决’日之炎多，在炎多承受了核武器打击之后，又利用回复之律将它复原。”
　　另一边，为了行事周密，徐炀需要收集更多情报。
　　“他是我的侄子之一……从军的。”叶子道，“问他干什么？”
　　“不用。”徐炀道，“安心等我们回来就是。”
　　“你……你想做什么？总感觉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随便……”
　　提到这一问题，他们神情紧绷。
　　“101呢？”徐炀想到她，“瞬移能在危急关头救我们很多人。”
　　得知徐炀他们要离开工业园进行危险远征，101特地前来拜会。
　　“要穷算一切信息，制定许多后备方案。”法洛莎低语，“至少再准备几天吧。”
　　“想让自己在希盛之中跃升的话，有些事你必须做。”
　　“这可不是戏言，你要是不能回来，我和102的状况会很危险。”101认真地说，“所以，就算为了我们，你也得好好活着。”
　　“而我也不可能不去。”徐炀点头，“伪造情报、黑入基地内网都需要我的工作。”
　　“这就是力量的代价。”徐炀点头，“我们都得出力。”
　　他的态度很明确了。
　　锁链、项圈、戒指，并无区别，人们是怀着特殊目的去打造它们的。法洛莎目送徐炀走出办公室，她现在彻底明白，徐炀绝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管束。
　　“原来如此……”
　　他首先联系了小岛叶子。
　　就目前来说，徐炀不能让叶子怀疑到缚神计划方面。
　　“那么最后一件事，就是此行的人选。”徐炀缓缓道。
　　“我怎会引导你去犯错？”徐炀说，“只是我想提醒你，你和我们的境况很像，都要冒险才能获得更大利益。”
　　这条通信频道是巨企自行搭建的，在其中传输的内容安全性很高，如果利用这一频道对“缚神计划”发讯，至少他们不会起疑。
　　“只要信任我就可以了，叶子。未来你会成为希盛的统治者……但在你学会索取之前，你必须先付出。”
　　“我讨厌被约束。”徐炀说，“从前就不喜欢，以后也不会。”
　　莉拉带着数据离开工业园的办公室，前去整理档案，并采购计划中可能用到的东西。
　　缚神计划目前的安防指挥官是一个庸才，这是个不错的好消息，对解救炎多来说，胜算又高了一筹。为了降低叶子的戒心，徐炀又扯了一些希盛家族安插在京都无限各安保部门里的重要人物，随后便结束通信。
　　“明白了。”
　　“此外，有一点值得注意。”莉拉分析，“缚神计划的总司令官名叫‘曾树十郎’，他是本间纪子的孙子之一，今年55岁，从军以来晋升速度飞快，已在缚神计划驻守14年之久。”
　　“原来如此。”法洛莎了然，“为了避免炎多落入黑火之手，缚神计划的人员也会去处决炎多的。”
　　“你会在今天就娶我吗？”法洛莎轻轻地说，“戴上戒指，许下誓言，一生一人。”
　　“那么，小心点。”
　　“我也去。”莉拉很快响应，“我负责驾驶革新号。”
　　“既然是希盛家的人，叶子可能会熟悉一些他的个人风格。”徐炀点头，“我会跟叶子确认相关信息。”
　　“正如之前所言，黑火革新的‘马蒂内斯号’正在笔直北上，”莉拉指出，“吸引了京都无限主力的注意。我们必须抓住这个空窗期，否则黑火革新也可能开始进攻‘缚神计划’，主人想要散布的假情报可能会变成事实。而无论出现什么变数，我们都将失去释放炎多的关键机会。”
　　最大的风险在于，有可能一去不返。
　　谁也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发生任何意外都会导致他们无法活着返回。
　　“我不用去吗？”101谨慎措辞。
　　“对了。”徐炀追问，“你对‘曾树十郎’这个人有什么印象？”
　　“是。”
　　“用什么消息让缚神计划的人员逃走？”法洛莎沉吟。
　　为了做好万全准备，徐炀和莉拉先是耗资180万，给革新号加装了便于深海行动的气压交换舱和备用救生艇，将它的弹药装满，再花费400万资金购买4枚潜用导弹，填入革新号的导弹发射巢。
　　“……我明白了，我会转发给你的。徐炀，希望你不要食言。”
　　“……的确，”徐炀点头，“我们必须倾尽全力，好把这头被束缚的‘神’给解救出来。”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给你。”
　　“魔女的话，也不用带其他人。”法洛莎按了按额头，“有我在就够了。”
　　他是个绝对自由、我行我素的人，如果她试图禁止徐炀做什么事情，徐炀只会像反抗公司主义一样反抗法洛莎。所以他只会做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外力能将他控制住。像只飞鸟，黑猫越扑腾，它逃得越远。
　　“希盛和京都无限之间，一定存在密切而频繁的联系吧，这种沟通必然都是在加密信道内完成的。你把相关的通信内容转发给我，我也能把密钥破解出来。”
　　“我在调查希盛对京都无限公司部队的掌控程度，第一个查到的就是他。”徐炀旁敲侧击，“你对他有什么印象？都告诉我吧。”
　　空气因方才的狂欢而微微灼热，她赤脚踩在镀铬地面上，却感觉置身云端。她这一生渴望的许多东西目前都没有得手，力量没有，智慧没有，徐炀也没有。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很久以后。”
　　“我必须去，我是不会有事的。”法洛莎轻轻地说，“神明执掌着大海的权柄，我也从中得到祝福，海水是我的伙伴，不是我的克星。”
　　“目前为止，悬在海面上的最大威胁，无疑是黑火革新派遣出的那艘大战舰‘马蒂内斯号’。”徐炀道，“我会朝那个基地传递假情报，谎称马蒂内斯号已经改变航向，试图攻陷缚神计划。并伪造高层命令，称公司要求他们撤退。”
　　“妈妈对我的态度时冷时热，我不知道。”叶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安，“这种时候一旦犯错我就完了。”
　　“叶子，我需要京都无限内部专用的通信安全密钥。”
　　“你离开的话，工业园就没人主事了。”徐炀不想让莉拉一并涉险。
　　小岛叶子转发给徐炀一系列档案，是希盛集团与京都无限通信的源文件，通过对它们进行拆解，徐炀得到了进入京都无限秘密通信频道的渠道。
　　“那种东西我怎么会有。”小岛叶子尚不明白徐炀要的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你不愿承诺的那一面。”
　　“他外驻在缚神计划好多年，看守那个红巨人，很少回家聚会，我小时候见过他，家里长辈骂他是个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家伙。”叶子说，“典型靠希盛这层关系来发展的，我猜呀，他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行，所以待在那么遥远的基地里赋闲。现在连战事都波及不到那里，距离战区太远了。”
　　徐炀起身打算离开，法洛莎已经迎了上来，他们拥吻，法洛莎顺势向后倾斜，她表现得格外热情，寻找慰藉，不仅是为徐炀，也是为自己。
　　目标距离尼斯托工业园2028海里，是一座海上作业基地，不仅距离遥远，而且位于荒无人烟的海中。
　　“恢复炎多的损伤。”法洛莎算了算，“……的确可以，不过会很辛苦。”
　　“即便没有我，葛城浅、孔泰乃至101她们都能管事的。”莉拉坚定地说，“我要陪在主人身边。”
　　“机会难得……”法洛莎沉吟，她好想驯服日之炎多那头大笨兽。
　　“101不可能离开102，”法洛莎意味深长地说，“而102跟上来又会变成累赘，深海中她发挥不出力量……就让我们三个一起出发吧。”
　　“放心，我们竭尽全力，”徐炀道，“不会出问题的。”
　　“多带点书吧。”101瞬移离开。
　　书？
第191章海底远征
　　徐炀最后将属于葛城浅的礼物交给她，一把镀金手枪，代号“豹”，具有纪念意义，价值不菲，大约值12万资金左右。葛城浅欣然笑纳。
　　“叶子还记得大家，记得每个人！”葛城浅感觉很好，“我原以为她变了，但没有，还是那个可爱的叶子。”
　　“她确实有心了。”徐炀同意，“现在葛城帮有什么进展？”
　　“我们正尝试对链锯天使帮最后的藏身处加以攻击。”葛城浅解释，“成为安全承包商之后，我们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把他们取缔掉，结果得到他们激烈的反抗。晖城区的做事方法不同，不能和以前那样一口气冲上去，他们躲进了公司辖区里。”
　　“是因为有合法身份吧。”徐炀沉吟，“他们平时也和各公司进行接触。”
　　“对，”葛城浅点头，“一会是黑帮，一会是哪家公司的成员，他们通常都有两重身份，现在就开始用那种明面活动的身份了，亮出自己的安保套餐，扮成合法市民。”
　　“必须在第一时间解决掉。”徐炀指出，“免得他们又在暗中成长，就算要触犯几家公司利益也必须这么做，毕竟我们现在才是会津城安全的总负责。先找出他们的首领和干部加以处决，魔女部将会在这期间加以协助。我则必须离开一段时间。”
　　“我会尽力的。”杜迁迁向徐炀鞠躬，然后离开办公室。
　　她笑脸盈盈，不想给他留下任何坏印象，尤其想知道面具下那张脸会是什么样子，法洛莎大人一定亲眼见过。
　　“过段时间会上新闻头条的地方。”释放日之炎多，世界都要颤动了，正如之前冰巨人的复苏引发全球关注一样。
　　三人离开工业园，进入革新号，莉拉亲手驾驶，将它直接从工业园开出去，打开海水池的闸门，将穿梭机开入深海当中。
　　看来还是只能牺牲工业园附近这一窝海裔，如果它们损失殆尽，自己的美食桌就会空空如也，法洛莎暗想。本来养这些孩子是用来吃的，看来还得等它们战死之后，细心在海底当中找到碎片并加以复原才是。
　　徐炀将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情报和密钥全部归档，准备出发释放炎多。
　　她忽然发现自己那浅薄的知识无法理解这样的追求，杜迁迁想要的东西没这么多，她只需要资金、房产以及无限流量的网路套餐。
　　“如果你有任何问题的话，我很乐意为你指点迷津。”
　　只是瞟了一眼那些式样不同的杂志和书，法洛莎就把它们撇到一旁，一把揽住徐炀，吻了上去。她需要的是热忱、放纵、无忧无虑，他们还这么年轻，还有以后100多年的日子要过。
　　如果沿途能收复一些更大的海裔就好了。法洛莎搜索有关海裔目击的报告，然而海裔的数量实在不多，在他们的航线上，上回目击海裔还是在3年前，短时间内没什么机会。
　　得知男主人愿意见自己，杜迁迁自然欣喜若狂。102不明白为什么杜迁迁这么开心，她见过徐炀无数次了。
　　很快，成行的日子已至。
　　“什么样的？”
　　“与现在截然不同的世界。”徐炀说，“无论科技还是发达的生产力，都本该为了所有人而服务，魔女们也应该得到自由。而现在，我们创造的价值被少数人抢走，魔女们也受到苛刻的限制和奴役，神秘力量和鼠人更遭到边缘化，因而心怀愤恨，矛盾不断。我们要做的就是改变现状。”
　　“当然。”
　　准时准点，她推开门进去，只见男主人坐在书桌后面，藏在面具和化纤外套之下，看不出丝毫破绽。
　　102太天真，吉冈水色太世故，浅梦则野心勃勃，自诩时间的掌控者，在杜迁迁眼里就像个玩火柴的小孩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她在浅梦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学习如何忍受电击和毒药，浅梦现在却已经住进了尼斯托公司为她们安排的精美家园，这也叫杜迁迁感到命运不公。
　　“来吧。”法洛莎轻轻敲击穿梭机正面玻璃。
　　只是，过去的事情，大家都讳莫如深。尤其是101和102，绝口不提她们的从前，令杜迁迁摸不着头脑，这里的一切都叫她无比好奇。
　　法洛莎在出海半个小时后就平平躺下，只能和自己的幻想做游戏，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海水。
　　她发现连手机都用不了，革新号上有网路通信模块，但现在使用的话容易引起警觉，只能保持一切形式的通信静默。
　　杜迁迁心满意足地低下头。
　　被杜迁迁知道了名字和真实容貌会很麻烦，所以徐炀还是做了伪装，在工业园的办公室里会见这位以变形能力闻名的魔女。
　　“……我尊重你的决定。”徐炀点头。
　　“往上爬吗？”葛城浅叹气，“有时候我会想，我不适合处理太高、太远的事务，我应该留在这，做我力所能及、眼前能看得到的事，这就差不多了。”
　　未来多么美妙，资金，幸福和无限可能，都在杜迁迁眼前铺展开来，随便一踏都是最好的结果，无需和过去那样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去什么地方？”
　　杜迁迁露出一个训练过的甜美笑容，坐在他面前，反复观察着他。神秘感带来敬意，她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可思议，尤其想到他目前为止做到的一切事情。
　　“我想，你应该会需要这些……”徐炀刚开口，法洛莎便用粗暴的动作打断。
　　然后，一切就到了最完美的时候。
　　“你弟弟复活了，他的未来怎么办？”
　　“我想把他送去泰西洲，让他在那边留学几年，远离这里的是非，他和我不一样，他更适合去未知的地方开拓。”葛城浅解释。
　　“你的未来很广阔。”徐炀说，“这地方是公司主义世界中的夹缝，规矩和外面截然不同，你不再需要拼命工作，可以去追求自我的全面发展。当然，也有许多你要尽的义务，你的能力十分出色。”
　　徐炀这会突然明白为什么101让他带上书了。他便拿出不同的书展示给法洛莎，希望有助于她打发时间，在解救炎多之前，可不能被旅途耗尽心力。
　　工业园深埋海底，初见的时候，杜迁迁只觉它像个深海监狱，叫她喘不过气，但看到自己房间的第一瞬间，她就爱上了这个地方，连带对此地的拥有者也产生了强烈热情和兴趣。
　　在法洛莎那里她得到的只有贬损和侮辱，叫杜迁迁时刻反思自己的渺小和丑陋，然而在这里她又有受尊重的感觉，足以让她再兴高采烈地投身到生活当中。
　　“匀速航行中，当前速度为35节，即时速64.82公里。在31.2小时后抵达缚神计划。”
　　徐炀做好所有准备，对各种突发事件也有了应急预案，将魔女部和葛城帮的战力留下来防守和应对链锯天使帮可能的反扑，随后便正式成行，前去解救日之炎多。
　　随着她的动作，海之神力向外涟漪般扩散，召唤那些海裔，有了法洛莎的召集，青壮年和幼年海裔们开始自发跟随革新号，护卫在它两侧。
　　一切忽然变得崇高起来。
　　临行之前最后一件事，就是和杜迁迁见上一面，她想见徐炀很久了。
　　杜迁迁心里，还有一件事难以解读。
　　“明白。”葛城浅同意，“……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把链锯天使帮给制伏住的。”
　　“然后呢？”徐炀追问，“你有没有想过涉足安久市。”
　　“这么久？要在深海漂流30多个小时？我会被憋疯的。”法洛莎抱怨。
　　可这一刻她又有了莫名的使命感，杜迁迁相信是命运将她推到了这个地方，包括这一刻，在这座办公室内与他相见，都是宿命使然。
　　杜迁迁化了妆，整理发型，戴上心机的美瞳，想给整个组织的男主人留下好印象，又换上一件白色连衣短裙，她原先受间谍培训，还曾经是个在酒吧跳舞的舞娘，这些过去都叫她不堪回首，眼下的她只想和从前作出切割，叫人联想不到她曾经从事的行业。
　　“我们的终极目的是什么？”杜迁迁问。
　　“那需要……那需要很多的……”杜迁迁一惊，“很多努力。”
　　“创造一个新世界。”
　　“我……我很出色吗？”杜迁迁心虚地说。
　　驾驭着葛城帮和这座规模巨大的工业园，而最令她敬畏的一点就是……即便是她的女主人，法洛莎大人，不折不扣的魔女之神，如今也栖身在这一方天地当中。其他魔女多少也都受他荫庇，受他之恩。
　　杜迁迁不想从其他魔女那里得到建议，除了101对自己伸手相助，叫她感到一丝敬意，她并不认可魔女部的其他人。
　　两位主人性情截然相反，他们是如何走到一块去的？又是如何联手执掌这个组织的？还有那位最神秘的女人，公司的社长……莉拉·尼斯托女士，又和他们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缠绕在此三人身上的秘密太多，杜迁迁真想了解来龙去脉。
　　“没有。”杜迁迁回应，“我喜欢这个地方，所以想见见它的主人。”
　　“你在想什么呢？”徐炀问。
　　深海之底，她和徐炀，莉拉可以看着。
　　……或者加入进来。水下300米，还有什么别的事好做。
第192章谋杀的源头
　　入海越深，法洛莎越感到心悸。深海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她在出发前就有心理准备，但这种形式的危机又牵起了来自远古的恐惧。
　　“阿奎利亚的村姑，你怎么敢谋杀我。”神明的声音轰然炸响，在法洛莎脑海当中久久回荡。
　　她从穿梭机的舱位上被这声音震醒，法洛莎恍恍惚惚，方才她还为青春而兴奋，现在又感到一丝恐惧。来自神明的呐喊仿佛幻觉，又像是它就隔着一舱之遥。
　　仔细聆听，声音断断续续，明确能听到的只有革新号的引擎声，改装过的螺旋桨高速转动，两道气泡状的航迹拖在船后，像条分叉长尾，拖出上百米。周围青年海裔不断沟通，时时都在发出声音，但隔绝深海，听不清晰。
　　它们隔着窗户游动的轨迹越来越乱，仿佛受到某种刺激。
　　是的，神明就在这里，不远不近，他们在深海中航行就像在神明的血管当中前进，如一滴鲜血流淌在神明的巨大身体当中，大海就是神明，这尊覆盖星球70%面积的巨神，在一千年前掌控着神座，令所有其他力量觊觎者不敢轻举妄动。
　　“你还好吗？”徐炀紧贴着法洛莎的额头，“我给你拿药来。”
　　“有东西在对我说话。”徐炀对法洛莎说，“它提到了礼物。”
　　距离越近，法洛莎脑海中刺耳的诅咒和尖啸越来越激烈，她踉踉跄跄走到船边，身体倾斜，然后压在穿梭机舷窗上，睁大眼睛直视躺在海底的古物。
　　“生病了吗？”徐炀赶忙抚摸法洛莎的肩膀，“法洛莎？”
　　徐炀沉思，这所谓的神之碎片太过诡异，和它打交道有害无利。这又是在去找炎多的路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炀将法洛莎紧紧抱在怀里，她一言不发，呼吸变得急促。
　　“是存在未知障碍物，我们得避开。”莉拉驾驶革新号变向准备绕开，引擎在深海中发出阵阵轰鸣。
　　“神明的一个部分，祂有不同的面貌，大量的分身和‘肉块’。”法洛莎深呼吸。
　　“我花了一段时间臣服于祂。”法洛莎将手贴在玻璃上。
　　“你胆敢拒绝！”咆哮声隆隆炸响，像上百盏钟同时猛敲。
　　“是神明碎片对你在说话，它并非一个慷慨的主人。”法洛莎说，“不要相信它的诺言，我可能有一半的脾性都是从它身上学来的。”
　　“真丑啊。”莉拉喃喃道。
　　“如果我们不去看一看。”法洛莎叹气，“它还会一直影响我，一直在深海之中对我吼叫，无论献上礼物还是做什么，我们都得去……看一眼。”
　　徐炀再度观察刺穿巨大生物胸口的黑色导弹，几乎能想到那场战斗的情形，它应该在海面上活动，但是被导弹无人机发现，它下意识用触须抓住导弹，但它还是扎穿了它的身躯，并在它体内爆炸，它便向下沉去，直到海底。
　　“海底真是无奇不有。”莉拉记录下这有趣的东西，“现在知道是什么在影响你的心灵了，我们要炸了它么？”
　　“我们现在回去？海里不是个好地方。”徐炀压低声音，尽他所能让法洛莎感到安心。
　　“神明死了。”法洛莎轻声说。
　　“它提到‘奥尔仙安’这个名字。”徐炀沉吟。
　　“我听到了祂的声音，一定有一个源头在附近。”法洛莎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眼前仍然盘桓着那些死掉的人类和被屠戮的魔女。
　　“不会吃坏肚子吗？”徐炀好奇。
　　越靠近神明碎片，她越感到恐慌，好在徐炀就在身边，莉拉也将武器系统瞄准了这尊神明碎片，从革新号内部传来沉稳、有力又令人安心的武器上膛声，铿锵作响。
　　灯光上移，照亮这尊死亡生物的头颅，这是徐炀有生以来见过最可怖的一张脸，一张非人的面孔，从面颊两侧伸出修长触须，漆黑双眼占面部的比例极大，犹如成对深渊，嘴和鼻子又小，而那双深黑眼眸还在颤动，不知是因为海底水流涌动，还是因为这尊生物其实并未死去。
　　“这就是……神明？”徐炀一惊。
　　“多么耻辱！”神明向法洛莎怒斥，声音在她的灵魂当中一遍遍回荡，“你的背叛使我从高尚的形体当中堕落，还令我备受污蔑。如今的你，除了献上灵魂与身躯以表悔过之外，别无他法！”
　　察觉到法洛莎的异样，徐炀十分焦急。
　　它还在吼叫，海洋本是它的领域。法洛莎蜷缩在座位上，在皮革垫上跪着，她弓起腰，期望自己能好过一些，不断颤抖。然后她感到压抑，躺在并排的皮革座位上开始发烧，额头滚烫。
　　“凡人！”一个严厉、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我将赐予你永恒的生命与无穷无尽的智慧，毫无疑问，这对我无上的权威来说只不过是一点微小的赋予，但对你来说，这将永远改变你的命运。你将成为奥尔仙安的先驱与神选，为祂的复活提供一份力量。”
　　“做错了，法洛莎·德·阿奎利亚。”神明的斥责在法洛莎脑中隆隆回响，“你做错了。死亡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失格的符号，不是状态的变化。”
　　法洛莎冷冷看着海底的神明碎片，海水是她的东西，以后会是，永远都是，她在深海中航行是绝对正当的。
　　“你杀了我，”神明的声音愈发刺耳，“你改变了世界的进程，你害得无数魔女受难，你让自己的同类被人类虐杀，秩序倒错，你引发了这一切，你是历史的罪人。历数现在这个世界的一切流血和暴力，一切罪孽皆与你有关；痛苦与折磨无穷无尽，皆因你一人而起。法洛莎，你是罪大恶极之人。”
　　“不……”法洛莎哀鸣。
　　法洛莎闭上眼睛，按了按额头。
　　“不，不要和那怪物般的女人说话。”那声音继续在徐炀的脑海中响起，“她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劫难，她便是永世灾祸的魔女化身。她的存在对世界有害无益，任何有志于世界正义与和平的人物都绝不能让她安然生还。”
　　她不想逃避。
　　莉拉释放魔力扫描周围，很快侦测到埋在不远处海底的奇异之物。
　　徐炀也走到法洛莎身边观察，革新号两侧强效主灯的光芒刺破乌黑海水，照亮存在于它们下方的幽玄之物。
　　为了追寻法洛莎精神影响的源头，革新号一直开到那朦胧死物头顶上，开启探照灯。
　　“不用了。”法洛莎轻轻开口，她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疲倦的表情，试图微笑，但做不到，她将一只手蒙在自己眼上，此时的她一睁眼就会看到变乱的历史与燃烧的世界，连思考都很为难。
　　“我有特殊的办法向神明献上敬意，那就是去进食神明的残躯。”法洛莎转向徐炀，“也许很难理解，但它的生鲜残片能给我带来不少增益。”
　　那生命试图对莉拉施加影响，在它看来情况极其古怪，莉拉看着像人，说话像人，思维方式也像人，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沟通，竟然不是生命。
　　他从未想过法洛莎也会生病，现在看到她这番模样，痛苦几乎感同身受。他将法洛莎平放在座位上，去找穿梭机的药柜。
　　她迷迷糊糊，连徐炀的声音听起来都很遥远。
　　最瞩目的是一支黑色箭矢状的大型分节导弹，它悬在一个轮廓惊人的可怖躯壳上空，从中间被折断，前段是战斗部，已经引爆而消失不见，在那巨大身体的胸口处炸出一个直径20米左右的深坑。它后半段则被一只僵死的触须给抓紧，简直像是把利刃捅进了自己的身体一样。
　　“……神明死了，所以变成了奥尔仙安。”法洛莎说，“那是它变成神之前使用的名字，很少见，我也不熟悉这个名字。它曾经和其他远古神秘者平起平坐，直到它获得神座，凌驾于其他一切生命之上，并对魔女赠予力量，从而赢得魔女的支持……但现在它又只能当奥尔仙安了，而且暴露出如此丑陋的原型。”
　　只是起了念头，海中那巨型生物便剧烈颤动起来。
　　“它被人类的导弹击伤了。”徐炀分辨导弹的形制，大约是通用标准下生产出来的，应该是公司联盟全球压制神秘期间的战果。
　　护卫在穿梭机两侧的海裔们一看到它，便激动地向它游去，在它身旁游弋。这尊身躯有着多条肢体，像蜘蛛与章鱼的混合体，每一条肢体都远比躯干本身要长，分成7、8段肢节，大部分肢体都埋在海底细沙底下。
　　巨型生物周身都覆盖着厚重、坚韧的棘皮，导弹破坏了它的胸口，而在破损的两肋处，依稀可见大量漆黑蠕动的未知纤虫，它们盘踞其上，随浑浊海水的流动而不停摆动身体，像一撮撮毛发在不断颤抖，稍微观察之后，徐炀便发觉它们的运动并非毫无规律，而是有节奏地晃动，简直像是在用某种密文向革新号传达信息一般。
　　就在这瞬间，刺耳的声音穿透徐炀的脑颅，直刺他的灵魂，像有一根粘湿的触手突然从他左肋下方刺入，直接缠绕住徐炀的心脏。
　　“祂早已远去。”徐炀安抚她。
　　所有触须都从深沙之中长拔而出，像数十根巨鞭一样划过海水，隆隆作响，朝革新号捕去。那黑色深渊般的眼睛突兀扩大，爆发出无穷引力。莉拉试图驾驶革新号逃脱，但动力差距过大，瞬间陷入超载工作，引擎顿时熄火，整台机体剧烈颤抖不休。
　　“你将得到教训——”神明的声音在法洛莎心中回荡，“跟过去一样！”
第193章喧嚣的陪葬
　　法洛莎抬起手，紧贴玻璃，在革新号落入深渊之眼以前释放杀戮之律。
　　灰色强光自她手心闪起，魔力无情散射而去，贯穿巨物周身，强制它死去。它身上出现的裂隙，明亮灰光沿途炸开，向外散射，怪物本身犹如一个无法承受压力而炸开的血肉袋，瞬间崩解开来，发出一声闷响。
　　爆裂！
　　每根触须、包括它巨大丑陋的身体都瞬间停止行动，被分割成数量以千万计的细微小块，纷纷攘攘往底下沉去，恶臭乌黑的血雾猛烈炸开，在海底朝四面八方弥散。
　　海裔原先因受到精神影响而拼命朝革新号撞去，如今也纷纷停下动作，茫然地在海中游荡，失去方向。
　　革新号向下倾斜，莉拉重新给引擎点火，将机体重新恢复平稳，推进器又开始工作，嗡嗡作响。
　　水压很强，但纳米装甲也有潜水模式，轻易帮徐炀进入状态，还能与莉拉通讯，她慢慢指引徐炀，让他能顺利穿过海床上的尸片堆，来到泥沙基底的另一侧。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问题在于，祂在登上神座的时候做了错误的抉择。”法洛莎低低吸着凉气，脑海中的嗡鸣和尖啸荡然无存，海洋又成为了宁静的存在，“让我问你，徐炀，假如你成为了至高的存在，你愿意放弃你现在的肉身，放弃你的心灵和精神吗？”
　　“矛盾就是这样诞生的，这是一千年前的矛盾，”法洛莎喝下热水，“有着完全神力却没有神明心态的奥尔仙安，叫那些神秘者嫉恨。”
　　有一大张斑斓旧布裹在雕像下方，他将这张布解开，当做收集战利品的兜布，将找到的高价值物品全都塞入其中。
　　“就像你？”法洛莎讽刺。
　　革新号为了这次海底远征做了许多改造，徐炀将分隔内外的水密门打开，进入悬挂在革新号一侧的潜水舱，他手动打开外部舱门，海水顿时灌入，混杂着怪物的黑红鲜血，他轻轻一蹬，随后就穿过舱门，像鱼一样游入海中。
　　“还是之前那个话题——”徐炀怀疑，“真的不会吃坏肚子吗？”
　　“所以它变成了现在的状态……十分虚弱。”徐炀点头。不说法洛莎剥夺生命的魔力，一枚导弹就可以干掉它的一个分身。
　　“它怎么变得这么凶恶。”徐炀沉思，“神明本该更加万能、理性。”
　　“它半死不活，却没有真正死去，估计是因为一直有秘仪团定期投喂。”法洛莎想到这一点，“这么多年来应该累积了可观的供奉物。反正我吃生鱼片的情境不太好看，你还是出去转转吧。”
　　“下了肚再慢慢聊，我有的是时间消化你。”法洛莎轻轻回应。
　　“也就是说，成为‘神’，要放弃原人性和原先的人身？”徐炀想了想。
　　“但我们不愿意，我们都……不愿意。”法洛莎说，“而远古神秘者中的一些生命则不同，它们愿意牺牲一切，只为了力量，成为最高存在。所以它们很讨厌之前的神明，也就是奥尔仙安。奥尔仙安……大海的统御者，登上神座后不愿放下自我，不愿彻底接纳全新的神明本质，你也接触过它吧，一个暴力、凶恶的下等心灵，驱使着远超它这副心态能匹配的力量。”
　　徐炀花了不少时间细细装好，在布袋上打结，而法洛莎也已经进食完毕。
　　徐炀游到穿梭机下侧，那里已经捕获了法洛莎需要的碎片肉块，他一手抓着一大块肉，它手感就像肥大海星一般，然后徐炀就拖着它们往上游去。他感觉身体力量倍增，相当健壮，一点也不费劲，轻而易举将这两块肉塞进潜水舱当中，外部舱门同时自动关闭。
　　巨物的身体残片渐渐沉底，一切归于平静。
　　“当然，矛盾太过激烈，最终搞出了很麻烦的事情。”法洛莎望向黑暗海水，几乎能看到远处受困的炎多，“跨过一千年的历史，神秘者仍然健在，又重新开始干涉世界并且试图夺回应有位置。所以我们要掌控炎多，因为事态会升级。”
　　不由得法洛莎不高兴，每块神明碎片都蕴含着充足的海洋本位神力，徐炀带回来不少可观的战利品，她一边把玩，一边操纵穿梭机后面的水流，让革新号加速前进。
　　“你……”神明的声音在法洛莎心中再度响起，但这回尤其虚弱，哀鸣待死，“……你怎么敢……”
　　“那是理想化的状态。”法洛莎走到机舱后方的设备区，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那就是神座本来的目的，剥夺我们现在庸俗的血肉之躯，抹除我们生物的劣质本能，进化我们渺小原始的大脑，最终把我们成为能做到任何事、能从更高维度审视一切的‘神’。你也能想到那种情况——到那时，我们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存在。”
　　“我看看。”徐炀也想调查一下周围。
　　战利品极其可观，这些宝物一半以上都是金银器，但他不缺钱，于是专拣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令他想起黑火革新在列岛洲尝试搜罗的远古器物，这些供奉也和金枝类似，都有着某种程度的神明印迹与魔力残痕，很容易将它们与普通金银分辨开来。
　　潜水舱将海水排空后，水密门又可以从内部开启，法洛莎便穿过内部隔断，钻进潜水舱开造。
　　“速度一下快了一倍。”徐炀看到目前的测速表。
　　“将穿梭机降下去吧，只要吃最肥的部分就行了。”法洛莎建议。
　　“那它们是否尝试夺取神力？”
　　虽然他知道法洛莎有这种吃怪物肉的习惯，但考虑到这东西之前的形貌，这种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还好她身上没有长出鳞片。”莉拉用秘密信道对徐炀说，“她看起来神秘又愉快，确实是高级料理。”
　　革新号调转灯光，帮徐炀看清下方情境，只见一个深紫色的大型雕像沉在沙底，周围堆满各式各样的财宝和供奉之物，简直像个海底宝库。供奉神明的秘仪团必然为此殚精竭虑，这地方的海面上是荒无人烟的，他们光是找到这个半死的神明碎片估计都费了不少功夫。
　　“这么说来，还不如让人工智能当神。”莉拉说，“它们一开始就已经摆脱了生物基因的控制。”
　　“就当生鱼片吧，哪有这么可口的海鲜。”法洛莎笑起来。
　　雕像本身像是一个经过美化的神明，还残留着怪物的特征，但看起来格外慈祥，有着类人面貌，它张开双臂，仿佛要将追随者拥入怀中，雕出披风和正常的身体肌肉纹路，工艺水平相当不错，不过是石头造的，不值钱。
　　“我不行，我肯定会偏袒主人的。”莉拉说，“做不到公正理性的话，离神差得很远，你也一样。”
　　莉拉操纵革新号，将下方的稳定架打开，变化形态，拿它当钩子一样使用，它本来是用于将革新号固定在维修机上的，具有很强的抓力，很快捕获了几块较大的黑色血肉。
　　“靠基因本能驱动的生物，确实和神的状况截然不同。”徐炀点头。
　　“我探测到一个小型神龛般的结构。”莉拉释放出她的魔力，“在这具生物躺着的地方右面斜下方，距离145米处。”
　　他将外套脱掉，把“云中兽”纳米装甲完全解放，纳米机器人迅速开始运作，覆盖周身，化作编织细密的纳米纤维束，形成完全封闭的坚固盔甲，各式辅助模块上线，效力惊人。
　　莉拉操纵革新号降低深度，此时巨物已经化作海底一大滩血肉模糊的存在，碎肉和乌血朝各个方向散去。
　　按现在的速度，穿梭机速度翻倍，只要再过10个小时就能一口气冲到“缚神计划”，原先预料中漫长枯燥的海底之旅好像要迅速结束了。
　　“这些供奉里有很多跟海洋有关的魔器。”法洛莎将一根镶嵌蓝宝石的权杖抛给徐炀，“来，你也体验一下步入超凡是什么感觉。”
第194章脱困
　　“感觉怪怪的。”徐炀将权杖随意一挥，机舱内瞬间出现一大滩海水，泼洒在地。
　　“人的脑力有限，体力也有限。”法洛莎故作神秘，将双手十指交叉，“想一想，如果用各种灵药和护符增添你的各项能力，你岂不是也能达成下一步进化，不仅智慧参天，一拳爆街，又能驱动各式各样的现代设备。魔女、神秘者和这位死神明，都有许多手段补上你的短板，将你变成小水桶，做什么都很厉害。”
　　“那还真是前途无量。”徐炀将权杖抛回给法洛莎，启动穿梭机的自净系统，把地上的海水清空。
　　“而且，如果速朽的话，寿命论会把我们分开的。”法洛莎将权杖接住，“即便是为了和我度过未来的几百年光阴，你也得好好用神秘力量来延年益寿。”
　　“这倒是……”徐炀不想那么早死。
　　“还有我。”莉拉也会活很久很久，如果徐炀先她一步倒下，她绝对无法接受。
　　海底旅程倒计时10小时，穿梭机飞速前进。
　　她可不能让自己落入那种下场，所以这次成神必须尽善尽美，尤其是第7名魔女的人选。
　　“炎多——炎多——炎多！”日之炎多乐坏了。
　　可法洛莎不同，何等美妙，何等正直，无比诚实、善良、友好的魔女，竟然真的来救它了！
　　“炎多！”炎多继续呼唤，“炎炎炎多！”
　　不能让这么长时间的孤海远征白费。徐炀深呼吸，调整心情。这回绝对、绝对要完成计划，将日之炎多从这座基地中解救。
　　侦测到思维波动，基地里的科研魔女们立刻警觉起来，开始工作，整座缚神计划多处亮起灯光。
　　“缚神计划”位于一片被称为“蓝海”的区域，它位于京都无限和灯塔核心的辖区交界处。革新号一路深航，离开大陆架的天然结构，尽可能下潜，避免被大洋表层其他船只发现，此时的革新号像进了一个幽邃深渊，透过窗户可见海底生物盲目徘徊，与过去相比，海洋生物无论种群的丰富度还是密度都有了极大下降，被人类的水污染折磨得痛苦不堪。
　　这之中有太多人死去，太多传奇故事在她死亡期间兴盛、勃发、衰亡、凋灭，就像这深海之中的景观一样遭到遗忘，她想说话但不想发出声音，她更宁愿和整片大海一样沉默。
　　当探测器确认这座深海基地距离他们不到5海里时，他们长久以来悬着的一口气彻底放下，穿梭机引擎功率下降，徐炀整个人也脱了力。
　　“到了，到了。”莉拉离开驾驶台，到一旁给自己充电。徐炀则调试网路通信模块，准备黑入缚神计划。
　　“它……”徐炀补充，“它也有自己的眷族吗？就像冰巨人那样，一只大手，但旁边也有很多小生物钻出来。”
　　她渐渐被大海吸引。
　　那些海裔忠诚地游荡在革新号旁边，随时准备为了法洛莎的意志而战。
　　这次寂静的深海潜航让他们都变得深沉许多，徐炀没有休息，一直在看窗外的深海景观。刚开始还因为看到奇景而微微激动，不断用脑处理器记录下它们的影像，后来则完全麻木，无论坟场、鲸落、鱼群、稀有的巨型乌贼、海底火山或是洋脊、海沟，徐炀都已经看得毫无心里波澜。
　　神明碎片的干扰远去，海裔们又把法洛莎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它们努力追随革新号前进，这些海裔多手、多翼，龙头而鳞身，时而有海裔因饥饿而离群，前去搜索和捕杀周围的鱼群，直到进食完毕才返回继续追随穿梭机，它们是名副其实的海洋霸主，因为法洛莎一直在穿梭机背后制造引导洋流的缘故，海裔也完全能跟上速度。
　　杜迁迁会提供“恐惧”，这也是法洛莎设计过的，她对杜迁迁格外苛刻，为的是在自己未来的神明建构中获得一丝令人胆颤慑服的力量。
　　9月10日凌晨1时，革新号抵达“缚神计划”。
　　吉冈水色会提供“威严”，她感激法洛莎将她从喷墨的废魔女变成现在这样有开发潜力的魔女。
　　它实在太想脱困。
　　“炎多是个孤独的生命。”法洛莎看着那些奇怪巨人的巨大尸骸，“这些死在海底的巨人，应该是其他外部种族留下的后代。它们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101会提供“神秘”，因为她看不透法洛莎。
　　法洛莎试完那些从小神龛抢来的魔器，然后就将它们分门别类收藏起来，还不到用的时候，她和徐炀一样默默凝视窗外海底的寂静景色。
　　“以后估计少不了跟它们打交道了。”徐炀深呼吸。他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在海底待太久，给了他特别不凡的体验。
　　102会提供“强力”，102虽然对这一切不甚理解，但她至少知道法洛莎很强。
　　安静的三人，没有吵闹，与幽邃海底的窒息感相伴。
　　它隐约察觉到法洛莎来了，这是它渴盼已久的，立刻开始和法洛莎建立精神联系。
　　莉拉时不时转头看看徐炀和法洛莎，这次航行对她来说太短了。
　　“好了好了。”法洛莎在心中回应，“我来了。”
　　法洛莎在心态上已经彻底制服神明，所以神明的精神干扰已经不足为虑。每一滴海水都构成神明的一部分，然而自己亲手弑杀了那样的存在，将它的一部分吞进自己的精神与躯壳当中。当她完成7魔女仪式之后，魔女们的祈愿会让她彻底得到进化。
　　“海洋”毫无疑问是第一权能，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权能，主要看那7魔女会怎么想，她们驳杂的念头会构造法洛莎的为神本质。
　　太安静了，什么都感觉不到，实际上革新号的主引擎一直在啸叫、震动，只是他们的耳朵听了太久引擎轰鸣，已经把它当做再正常不过的背景音，以至于反而觉得周围寂静无声。
　　徐炀凝视玻璃外的深海景观，越过那巨大尸骸后，海底的一切变得新奇。
　　炎多原以为法洛莎要骗它，就像以前那么多神秘者做过的一样，“月火”蒙德，“骗子”麦喀，恶女狄尔奈，重生者伊帝斯……一个个阴谋家和恶徒，无不让它受尽苦头、惨遭利用。
　　法洛莎慢慢思考。7魔女仪式还是挺复杂的，古代曾有多位女皇级魔女尝试过，并且都利用仪式获得的神力称霸数个世纪，直到被神秘者或者神明攻杀。
　　吃饭，休息，两个人一起，三个人一起。确实不该带101和102来，她们年纪太小，还不懂得如何面对这片巨海带来的生命启迪。
　　与此同时，缚神计划里的日之炎多也从2个月以来的沉睡中苏醒。
　　他们还看到沉没的古代船只、财宝箱，旁有半掩埋的巨人般的骸骨。不过节约时间，没有逐一查探。
　　浅梦会提供“支配”，因为浅梦心智不成熟，而傻瓜会给自己寻找主人。
　　凝望死在海底的无数残骸，法洛莎现在更加意识到自己这沉睡的一千年意味着什么。
　　在这里有股极端孤独的感觉。
　　太美，也太孤单，和大海相比徐炀感觉自己就像纤尘一样，世界的重担、生命的难题，与它相比一下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对神明吃得越多，对海水的掌控力也越强，这对她接下来的登神计划有极大帮助。
　　“炎多也……”徐炀刚开口，就发现自己因为几小时没有说话而感到生涩，法洛莎也愣了一下，一时间什么都没听清。
　　远离大陆架后，革新号下潜到500米深度，珊瑚、海草和奇形怪状的海底岩石在穿梭机下方分布，像一整幅画，上面泼满乱七八糟的颜料，但它被陈列在昏暗无光的画廊当中，因而分辨不清颜色。
　　她很喜欢。
　　无论多麻烦、多累人，莉拉都不会因此而困扰，做着该做的事。法洛莎则把玩徐炀捞回来的好东西，想着怎么让这些海洋系列宝物派上用场。
　　航程还剩三分之一，他们进入绝对的深海，来到一片人类尚未探知的古老境域，中控台上的智能荧幕对周围环境进行探测和造影，他们看到巨大的鲸骨与死去的海洋生命，和神明碎片不同，徐炀至少在海洋百科上见过这些早已灭绝的生物，它们的尸骸堆在底下，其养分滋养出格外繁荣的海水生态，骨架化作礁岩，成为水母、蠕虫的家园。
　　深海漆黑，像个无比巨大的茧，将他们裹在最里头，使他们成了这世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
　　潘瑞伊已经离得太远，召回之后要重新驯化成仆人。然后还有最后一人，最后一个名额……
　　之前还能隐约能看到阳光透过浑浊海水，看见堆满工业垃圾的海底泥沙，随着革新号继续远航下潜，海水越来越深，能见度愈发差。
　　多么真挚的情感，叫日之炎多感到世界上仍然存在美好，这世道并非全然混沌，公理和秩序此时流光溢彩。法洛莎·德·阿奎利亚，魔女一族的未成年小姑娘，弑神者，神座支配者，神秘流亡者，逃亡大师，13名混乱魔女之一。仅凭千年前的交情就愿意前来救它一把，将它从人类的束缚当中解救出来，怎叫它不兴奋。
　　炎多！
第195章处决炎多
　　深受禁锢，炎多既委屈、也很不安。
　　此时的炎多无法开口，伤痕累累，它浑身都是被开凿过的痕迹，处在一座巨大隔热囚笼内部，温度极高，空气稀薄。尺寸可怖的金属掘锤反复撞击炎多的身体外壳，留下道道裂隙，若干架无人机来回穿梭，用红色采矿激光在它的陨铁外壳上平直切削，令它的皮被一层层剥去。
　　被这些能量极大的武器轰炸和劈砍，炎多痛苦难耐，它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一大群人就忽然来围攻它，将它囚禁一个半世纪之久。
　　隔热笼一侧有座观察室，它能透过玻璃障壁看到那些科研魔女，她们来回穿梭，夜以继日地工作，像幽灵一般来来去去。
　　炎多无法理解，如果她们想知道炎多身上的事情，她们只需要开口问询，不需要隔那么远的地方对它指指点点。如果人类要炎多身上的金属，炎多也愿意分享给他们，毕竟它在太阳下面能够再生。
　　但没有任何协议和沟通，铺天盖地的舰队和魔女突如其来，将它击败并押运至此，它得不到日光补给，日趋衰弱。
　　缚神计划环绕它的巨大身躯搭建，既是矿场、冶炼厂又是科研中心，内部有5座核反应堆，其能源全都用来压制日之炎多，驱动尺寸与它相称的巨型镣铐，封锁它的所有动作，强制这头外部生命以极痛苦的姿势直立，将便于开采的腹部展露出来。
　　之前在高阁九州网安部有6年的工作经验，徐炀跟京都无限的网安人员也有技术交流，对其信息安防体系了解颇深。尤其缚神计划设施老旧，系统还是上一代的，处理起来需要时间，但不算麻烦。京都无限难搞的是类似世纪净土那种级别的核心程序，时时刻刻更新技术代码，看着就头大。
　　曾树十郎不想折腾太多，打字是很辛苦的，他就用口述形式，发了条30秒的语音消息回去，对这一事件作出了精妙的评估和感叹，最后派安保科的人出动2艘“瑞水级”潜水穿梭机，前去攻击和处决那些海裔。
　　眼前的可视化数据界面跳出来3个不同选项。
　　在这里，徐炀启动革新号的网路通信模块，远程操纵并黑入缚神计划本身。
　　此时，脑中的军师又给了他不同建议。要求他向安保部门请求消息确认，优点是避免麻烦，缺点是可能延误撤退时机，马蒂内斯号是一艘高速、先进的空天战舰，如果真的往缚神计划来，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
　　“阁下，”基地内部通信频道里迅速发来通讯，“有12只海裔正在附近游荡。”
　　此时的曾树十郎正将一个满脸抗拒的魔女搂在怀中，悬挂空中的智能荧幕上跳出紧急命令，叫他心头突突一跳。
　　炎多本身释放大量热力，基地不得不将余热排放出去，使周围海水温度远远高于其他水体，在海裔的感官当中就像海中燃烧的火球。
　　另一边，在革新号上。
　　“‘山风’行动确认执行。”
　　曾树十郎赶紧从休闲模式切换成工作模式，唤醒脑袋里的家臣·军师系统。本间纪子委托研发部门进行设计，将它们安插给希盛的儿女们，以免他们胡作非为，丢了她的颜面，曾树十郎也乐于接受这种模式，反正他本来也懒于思考。
　　3.借机向上级提出重新评估缚神计划安全性，要求增援以免更大危机（成功率25%）
　　海裔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革新号往前推进，直到距离2海里。
　　来自：京都无限上京安保部门
　　1.立刻派出2艘潜水舰进行驱赶（成功率84%）
　　曾树十郎赶紧把怀里的魔女推开，黑火革新的人怎么来了，这可大为不妙。
　　目前在600米的深海，水压极大，革新号的材料强度还能支撑，但若是被敌舰发现，很难撑过猛攻。
　　“炎多！”日之炎多十分开心，自由的日子总算到来，它可不想错过这么美好的机会，“炎多~”
　　它们遵循法洛莎的意志，从侧方开始游荡，迂回靠近缚神计划，准备将敌人的机动兵力引走。这些生命的游动速度极快，很快进入基地的雷达探测范围。
　　“这个距离魔力也够不到，在中途就会散逸。”法洛莎收回手，“我们得靠近些。”
　　“我的孩子们，去吧，向那股热浪前进，把敌人引开。”法洛莎走向一侧舷窗，隔着厚重玻璃，她能看到海裔们在水中张牙舞爪，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法洛莎身上的海洋神力和古老神明气息极其浓厚，足以让这些生命把她视为自己的先祖。
　　“炎多……”它的声音只能透过精神传递。
　　2.从基地武器平台发射捕鱼矛进行驱赶（成功率61%）
　　上次看到这种高层命令还是在一周前公司战争正式爆发的时候，要求他加强缚神计划的防御。曾树十郎也按照“军师”的分析建议，从自家的希盛工业采购了6艘新的两栖舰，于是缚神计划的安保力量达到惊人的10艘穿梭机。
　　徐炀迅速伪造出上级主管的回复界面，叶子给了他许多希盛与京都无限的交互文档，这样一来，他设计的信息内容从格式到用词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其实很熟悉海裔，它们是神秘生物，强壮、好斗，还能使用部分特殊力量，缚神计划这些年已经对抗过好几次，但未能彻底铲除或根绝这类生命，秘仪团和深海中的其他神秘力量一直支撑它们存在。
　　向：“缚神计划”
　　“一旦靠近，就会被基地扫描到。”莉拉道。
　　马蒂内斯号已经变向，1小时内清空缚神计划。”
　　曾树十郎选择回复，请求二次确认，他不想一惊一乍，如果是误报怎么办，缚神计划是他呆了十几年的黄金屋，怎么可能说跑就跑。
　　他拦截消息，捕捉曾树十郎的通信，修改信号状态，让他误以为自己成功发出信息，实际上那条消息一直留在本地终端，根本没有离开缚神计划一丝一毫。
　　利用叶子之前给出的信息，徐炀已经能伪造出天衣无缝的京都无限高层命令，通过加密信道传输，直抵司令官手中。
　　“放轻松。”法洛莎与之沟通，“我们是来帮忙的，也许会有什么东西被引爆，让你晕过去一会。不过我能把你变回原样，我可以的，你之前见过我，你也知道我能做到的事情，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还有一种策略就是立刻按照撤退程式进行撤离，公司命令，公司制度，公司流程，只要当个尽职尽责的螺丝钉就行了。
　　这样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靠近缚神计划了。徐炀暗暗点头。缚神计划里一共有4艘“瑞水级”潜水舰，如果同时被4艘围攻会很麻烦，现在敌手只剩一半，那就好打得多。
　　徐炀绷紧神经，这就是作战的第一阶段，必须让敌人把那几艘潜水舰给调走才行，否则革新号无法安全靠近炎多的囚笼。
　　“把海裔派出去，调走基地守军的注意力。”徐炀慎之又慎，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此时的徐炀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曾树十郎正在使用的这台智能终端，黑入并夺取它的控制权。
　　缚神计划基地内，总司令官曾树十郎正在喝茶并浏览新闻，一系列突发神秘新闻让他应接不暇，让他觉得缚神计划也不会是个安全地方，想着什么时候赶紧调回列岛。
　　法洛莎伸手前探，海水形成扰流，她本想制造海啸，但发觉这无法摧垮基地本身。缚神计划确实老旧而缺少维护，但它原初设计就是为了禁锢一尊古老神秘者，因此早在设计之初就做好了应对各类灾害的准备。
　　“标题：“山风”行动
　　他尝试夺取整个基地的控制权，同时投放预先准备的假消息。
　　足足2艘瑞水级，总能战胜这些海怪了，按照之前的经验，现代科技打它们也很简单。
　　完事之后，曾树十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玩上面去，打算找几个魔女进办公室耍耍，反正她们每天研究炎多也没什么进展，不如来陪自己消磨时间。新来的魔女往往喜欢反抗，但缚神计划远离陆地，孤悬海外，曾树十郎又是个不缺时间的人，再有反抗心的魔女都会在煎熬中被磨平棱角。
　　莉拉向单一方向释出魔力，延长它的探测距离，探测缚神计划的状况，她依稀捕捉到2艘两栖穿梭机离开基地，于是立刻向徐炀汇报。
　　“请求确认‘山风’行动。”曾树十郎向上京本部的安保部主管发讯。
　　得到本部安保主管的许可，无论曾树十郎心里有多纠结，他都得按章程办事。
　　“清空‘缚神计划’，”他向整座基地下达命令，“执行155号命令，全面撤离，处决日之炎多！”
第196章蒸发大海
　　曾树十郎大腹便便，从座位上站起，环顾这座呆了10多年的办公室，不由得对自己的工作感慨一番，无论如何，他看守这尊神秘者如此之久，就算写本回忆录也能畅销，这年头到处都有人爱好神秘，渴望掌握改变现实的力量，翻天覆地，然而最能改变现实的魔女已经被资本禁锢，翻不起风浪。
　　他下达命令以后，整座缚神计划展开紧锣密鼓的撤退工作。
　　黑火革新来了，撤退肯定是上策，不然必会被马蒂内斯号给炸毁，那艘空天母舰的战斗力十分惊人，绝非区区一个缚神计划能够阻止。而出于避战保船的策略，京都无限也不愿贸然跟它决战，上次海战已经证明它的难缠了。
　　那么，必须在离开前把日之炎多炸死，免得炎多落入黑火之手。
　　得益于多年的科研成果，缚神计划已经锁定了炎多体内的太阳核心，只要以足够当量的核武器进行轰击，就可以将它引爆，把日之炎多炸得粉身碎骨，彻底击杀，留给黑火革新一片燃烧的海洋。虽然这样一来就断了炎多金属的供应源，但也比留给竞争对手好。
　　按照撤退流程执行步骤，曾树十郎让基地总体撤离，将所有逃生穿梭机释出，反应堆陆续关闭，基地总功率下降，核武器穿过运输管道，被合成人放置于日之炎多的心脏，在那里，他们已经千锤百炼，挖出通往日之炎多原始核心的隧道。
　　将最大当量的核弹头置放，并设定好起爆程式，随后曾树十郎也坐上撤离的穿梭机，准备回到美好的列岛去述职，他打算提前退休，享受人生。
　　这叫通讯部成员感到怪诞，不知该如何上报这一消息。
　　压力给到曾树十郎。
　　即便军师AI还在给出新的对策，曾树十郎也已经厌倦了。
　　“走……”曾树十郎感到极度无力，自己要么死，要么成为天大的笑柄。
　　脑中军师提议他直接派遣基地内剩下的那队穿梭机进行广泛侦察，找出基地周围的可疑目标。
　　轰！
　　这样一来，缚神计划得到的命中反馈完全是虚无，击中海底，毫无成效，也意味着对应水域没有威胁。
　　“我们无法离开！”各穿梭机的机组负责人纷纷向曾树十郎发讯。
　　穿梭机的机组成员刚要爬上运载机离开，又被强令进入船坞准备出港作战，叫他们心头反感至极，动作拖拖拉拉，对曾树十郎的心头怨恨达到顶点。
　　如果直接让通讯部的雷达关机下线，或者制造巨大危害，一下就会被联想到黑客行动，于是徐炀选择使用较为温和、谨慎的方式，让他们联想到机器老化或设备需要更新等状况。
　　“侦测到敌方导弹来袭。”莉拉报告。
　　等雷达重新顺畅工作起来，数据早被徐炀篡改，反馈出的信息残缺不全，又无法证实神秘舰船的存在了。
　　空中，撤离基地的穿梭机群正在云层之中飞行，全力躲避接下来核爆余波的追击，但等了半晌，还是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巨大核爆声响，好多人趴在地上、闭上眼睛，尝试躲避光效和声浪，但一直都没等来缚神计划的毁灭。
　　徐炀用摄像头侦测到这一切，于是暗中锁死船坞出口，阻断这些穿梭机从海底出击的可能性，船坞里的舰船数量也叫他吃惊，不是之前情报里说的4艘，而是多达10艘，一半以上都是全新出厂。
　　曾树十郎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这么多年来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利用这项AI科技，那就是使劲发挥它，听从它的指示。他活着是为了享福，不是为了费劲思考。
　　“报告。”基地的通讯部门察觉到革新号的存在，立即向曾树十郎上报，“疑似不明舰船靠近。”
　　司令官本人一走，足数50台专门用于撤退的大型运输穿梭机也做好撤退准备，将所有人员撤离，携带重要物资、情报、设备，高效地销毁所有无法随时带走的累赘，确保敌人即便夺占缚神计划，也只会得到一具空壳。他们有完善的撤退流程预案，如今派上用场。
　　日之炎多固然珍贵，但马蒂内斯号的进攻是不可阻挡的，之前海战的失败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京都无限目前没有拦截马蒂内斯号的能力。
　　“为什么呢？”曾树十郎不解，“如果马蒂内斯号冲过来，我们耽搁时间不就很危险，这就是延误战机了。”
　　“如果再不走的话……”身边聚过来副手和其他安全官，他们懒得和曾树十郎在这里继续扯淡，纷纷用言语施加压力，他们在这里是苦熬十多年，绝不像曾树十郎那样悠闲自在。
　　靠家族关系上位，生活又奢靡，一切问题在这危急关头纷纷引爆，下属对他缺乏信任。他感到一阵冷一阵热，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不用说股价暴跌、效益降低导致的裁员问题，光是他们所遭受的生命威胁就已经够让人难过的，马蒂内斯号搭载核弹头，具有发射长程弹道导弹的能力，能够高效地抹除整座城市的数百万人口。
　　命令下达，一枚潜用反舰导弹从缚神计划侧面的武器平台释出，它迅速在水中穿梭，尝试搜索威胁，向革新号的方向疾驰过去。
　　革新号上，立即探测到相关高能反应。
　　他们稍一合计，决定回复得支支吾吾，他们其实也一刻都不想在这海外基地工作，决定以早点撤离为目标，开始收拾东西参与撤退。
　　“司令官，请撤退。”
　　反正，无论事态如何，司令官负责。
　　“我们离开吧。”
　　“不能回击，否则会暴露自己。”徐炀决定，“扰乱它的航迹。”
　　缚神计划……为什么还在？
　　曾树十郎浑身冷汗。
　　法洛莎隔着舱壁对外面海水使用神力扰动，人类的技术武器总是捉摸不透，于是她直接调用大量海流，海水剧烈波动起来，形成一股能量巨大的暗流，将这枚导弹撞到完全错乱的角度，让它爆炸在革新号一侧的海底。
　　“该引爆基地了，阁下。”副官提醒。
　　副官趴在屏幕上，包括50台穿梭机上的所有工作人员，纷纷望向缚神计划，目瞪口呆，大半都被抽干力气般，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避过攻击，徐炀得以继续提高对缚神计划各台终端设备的掌控程度，让每个成员都意识到留在基地当中既枯燥又烦恼，机器打不开，电路没电，空气温度过高。
　　“请您稍等。”通讯部门发现他们的雷达有些工作不正常，终端机也一个个运行缓慢。
　　看着其他人的目光，他感觉再强令这些人留在缚神计划的话，恐怕下一秒他们就要……哗变。
　　由于穿梭机和人员完全撤退，革新号此时已经靠到距离缚神计划只有数百米的位置，在这个距离，徐炀对基地的信息掌控能力更进一步，直接扫描并调用缚神计划自身的网路模块，将来自指挥舰的讯息屏蔽。
　　曾树十郎对这一连串麻烦和毛病逼得快疯了，他原地走了两圈，等待军师AI计算出下一步计划，AI很快给出它的策略，调用武器平台的导弹系统对可疑目标进行轰击。
　　此时，曾树十郎也公开撤退的原因，是因为受到命令通报，“马蒂内斯号”即将攻袭缚神计划，令他们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看着这一双双眼睛，部下们冷淡的眼神叫曾树十郎感到恼怒。
　　军师系统自然作出明智决断，让他直接用地位和公司章程前去施压，先查明威胁再说。
　　“奇怪的船？”曾树十郎皱眉，“数据给我。”
　　曾树十郎离开，整个撤退进程在10分钟得到完成。巨龟状的军绿色运载机呼啸升空，之前去追猎海裔的2艘“瑞水级”穿梭机也返航，机组成员赶紧把穿梭机开入运载机的机舱当中，让这些重要的军事载具一并被带走。
　　黑火革新可是热衷于招募叛变者的，如果他们把曾树十郎杀了，再把缚神计划整体交给马蒂内斯号，一切也顺理成章。
　　他试图调动基地安保科的机组成员出击，但他们已读不回，乏味的工作叫他们懈怠，反正无论努力工作还是偷懒拿的都是那点死工资，既然已经下达撤离命令，那快走就是。
　　“……是。”曾树十郎发讯。
　　不少科研魔女确实对这项工作倾注心血，她们原本还为工作场所的爆炸暗自神伤，现在则转为疑惑。
　　革新号靠的太近，被侦测到会很麻烦，徐炀此时也在调查基地内部对应的侦测系统，发现一系列侦查数据已经生成，令他不由得提高警惕，开始作出干扰。
　　他爬上穿梭机，离开。
　　“向它攻击！”曾树十郎命令，“立刻！”
　　——徐炀将信号拦截。
　　曾树十郎有些焦急。
　　用于处决炎多的核武器没有爆炸，取而代之的是，随着不断的嗡鸣和震颤，整座缚神计划正在崩裂瓦解，呼啸烈焰和岩浆向四面八方迸射，海水被高温煮沸，巨大蒸汽上腾。
　　军师很快模拟出情景，倘若目前一切内容都是黑客伪造信息所为，撤离便落入巨大圈套。因此，在完全撤离之前进行反复检查是极有必要的。
　　此时的缚神计划已经空无一人，他引爆藏匿在缚神计划深处的上百枚核弹头，准备彻底杀死日之炎多。
　　丢脸！不少人作为京都无限的员工，在撤离缚神计划的时候心情极度沉重。
　　他们心脏狂跳、身体紧绷、神情巨幅变化，完全手足无措，巨大的恐怖和畏惧淹没心头。
　　“不会、不会——”曾树十郎瘫倒在地，头痛欲裂。
　　日之炎多，苏醒！
第197章天空崩坏
　　“炎多——！”
　　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炎多真实的声音。
　　嘹亮、亢奋的巨响朝四面八方荡开，所过之处海面震荡翻涌。
　　缚神计划从中央开裂，海面平台部分已经开始爆燃，炎多的力量不断绽放，犹如旭日本身从海中直升。它睁开眼睛、伸展筋骨，缚神计划在它的动作下不断损毁。
　　远处的曾树十郎身体发颤，他们已经离去，但核武器却没有成功引爆。
　　但马蒂内斯号不是说要来吗？既然这头外部生命陷入暴走，它正好可以去对抗马蒂内斯号！炎多应该能击败这艘空天战舰，反而为京都无限消灭一个大患。
　　往后再想办法驯服日之炎多就行了。
　　“我相信米莱雅给法洛莎造成的威胁比你大得多。”狄尔奈说。
　　这是一个高大、艳丽的女性生命，她的具体形貌笼罩在暗紫色的强光当中，只有六只翅膀若隐若现。
　　“——炎多！炎多——炎多！”嘹亮的声音响彻一方天地！
　　被束缚的巨物开始动作，徐炀调试基地、解开束缚，它不再受到压制，困扰炎多已久的镣铐一个个被它扯断。
　　“我收藏你不是为了让你在这乱吼乱叫，炎多一直都醒着。”她说。
　　徐炀毫不怀疑公司主义正在面临终点。公司主义有其优势，他们通过逐利逻辑来推动生产力的发展，短时间内便实现了中古时期数千年都没能完成的技术进步。
　　这样恐怖的生命活动起来，对不远处的革新号来说也是威胁。
　　“派你？去给法洛莎送肉么？”狄尔奈轻声嘲笑。
　　“那你想怎么样？”奥尔仙安讽刺，“你不也派了米莱雅，一事无成，你还觉得她能大获全胜。”
　　“安静。”狄尔奈说。
　　为了攫取利润，公司主义必须尽其所能去榨取人类价值，导致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让位于资本扩张。原先公司主义高速发展，人们的生活质量水涨船高，也甘愿忍受，还会嘲笑那些妄图逆转公司主义的人物。可一旦生产力发展陷入瓶颈，原先的弊病和矛盾便无法忽视，变革的呼声愈演愈烈。
　　“看啊，这就是炎多，这就是我们最强的战斗力。”法洛莎透过玻璃，向上方望去，依稀看到强光照耀海面，“无数光华集聚一身。”
　　“没有回应。”法洛莎只能透过革新号的探测设备去观察炎多。
　　此时的革新号已经远离缚神计划的残骸，整座基地沉入大海，支离破碎。
　　一个半世纪以来的高压与不公秩序即将走到它的尽头，来自炎多的太阳与火焰，将成为协助他们打破重围的第一份力量。
　　“计划‘山风’执行完毕，请确认我部撤离地点。”曾树十郎发讯。
　　“法洛莎通过进食我夺取了神座，神座就在她心中，我愿意教你怎么重铸神座，抢过来！”奥尔仙安恨不得早点将法洛莎从世界上抹去。
　　“炎多对太阳的吞噬……影响大吗？”徐炀好奇。
　　“你在发什么玩意。”安保部的通信人员不可思议，发来回复，连正式敬语都忘了。
　　“炎多！”
　　新泰西洲腹地，一座凌空母舰上，刺耳的咆哮打破收藏室的寂静，这座房间收集了许多精贵的远古圣物。
　　“它在吸收阳光？”徐炀观察。
　　“法洛莎在去那的路上吃了我的一个碎片，他们往缚神计划去了。”奥尔仙安每次念及此处都会气得浑身发抖。法洛莎不仅杀掉它，还吞噬它的肉，是有史以来最恶劣的魔女。
　　“吼叫吧！为自由欢呼吧！炎多！”法洛莎朝炎多传达消息，她感觉自己比炎多还激动。
　　“炎多醒了！”
　　法洛莎单纯陶醉于炎多这份野蛮、光耀的神力，而徐炀想到更可怖的未来，这就意味着，星球将进入小冰期……
　　炎多听到了声音，但不愿回应。
　　“更准确地说……它被释放了，被法洛莎释放的！”奥尔仙安咆哮，声音中怀着怨愤与憎恶。
　　势力此消彼长。徐炀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企业的良心上，也不会被它抛出的蝇头小利所蒙蔽，只能用坚决的手段进行反抗。
　　星空中，各家巨型企业发射的侦察卫星已经拍摄到日之炎多不同寻常的重生，这一消息引发了全球范围的轰动。
　　它用力伸展自己的双臂，踢蹬自己的腿脚，浑身遭到开采，半岩石半金属的躯壳伤痕累累，400多米高大的巨身看不到一处完好，但这样千疮百孔的炎多，仍然有力，仍然雄壮！
　　更重要的是，缚神计划把它挖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秃毛巨人，这叫炎多十分羞涩，它想等自己恢复完全再去见法洛莎和她的小伙伴们，不然对它的第一印象得是个烧熟的巨型红色土豆。
　　“你怎么知道？”
　　依托目前拥有的生产资料与暴力机器，公司主义当然可以无视大多数人的诉求，但神秘者正在苏醒，无论魔女还是无数人类都在反抗，公司主义的畸形繁荣总有坍塌之日。
　　来吧，太阳的化身，过来，变成她的宠物，她的奴仆，她大个头的奴才！
　　“炎多！”日之炎多两腿用力往下一踩，支撑它的巨构建筑应声坍塌，借着这股反作用力，炎多朝天空一跃，身体急速向上浮去，正如它以前多次做过的一样——从大海渊之中跳起，直面烈日！
　　奥尔仙安嚎叫着，拼命调动这肉块里最后的力量。曾经的奥尔仙安驾驭大海、统治神座，拥有无上神明的身份，现在的它却遭到分尸，更陷入不可逆的退化，在世界各地的海中或者幸存的庙宇里偶尔能发现。
　　它嘹亮的喊声不断回荡，召来了收藏室的女主人。
　　“我们也得走了！”徐炀亲眼目睹缚神计划在他眼前崩溃，赶紧让莉拉驾驶革新号撤退。
　　这惊人的动静来源于陈列柜里的一块紫色棘皮肉块。
　　他好希望自己从来没生活在这世上过，好希望过去30分钟能够时间倒流，他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炎多踢开脚下的巨构建筑，击破压制自己的隔热囚笼，它用力向两侧猛推，每向一侧施力，一侧的建筑与设施就被哗啦推入海中，随着轰轰巨响，坚壳状的缚神计划瞬间四分五裂，向大海之中下沉，实验室、精炼厂、军营和船坞全在挤压中破碎，与无垠海水融为一体。
　　“难怪缚神计划选在这里，日期变更线就在我们此地，大洋正中。”莉拉说。
　　砰！砰！砰！
　　无数巨响震荡！
　　与此同时，炎多挣脱无尽约束，向上爬去。
　　它正在吸收太阳能量来修补自己，缚神计划长年累月的开凿让它损失了七分之一的质量，叫它感到惶恐又害怕，必须以恢复力量优先。
　　全球各个设施的天气侦测系统都收集到不同程度的日光减弱报告，“日之炎多”，它的权能与太阳有关，如今更直接横夺太阳能，将它们化作自己的食粮。
　　曾树十郎往后软软瘫去，大脑一片空白。这尊光球威势无可限量，和他们印象中缚神计划里那具被开采的矿物巨人截然不同，一尊远古半神如今正在迅速恢复。
　　这才是日之炎多真正的力量！
　　“我亲自出马。”狄尔奈用这支长矛在空中划出十字形传送门。
　　“狄尔奈，你应该派我去。”奥尔仙安急切于恢复力量，“把我留在柜子里我派不上用场。但你可以把我送回海水，法洛莎和她的男友，还有炎多，他们都在海上，而大海是我的领域。”
　　“当然，太阳会变暗，也许几百年。”法洛莎说，“真强壮。”
　　阳光化作集聚光束，照耀在炎多身上，令它化作一个灼眼的巨型光球。它欣喜不已，这是真正的久旱逢甘霖，长久在远离阳光的环境下被采掘，炎多只感到痛苦又虚弱，而一回到太阳底下，它的力量又开始飞速重生。
　　炎多能飞行，脱困以后，它立即悬在海上，单手擎天，朝天空中的太阳汲取力量。
　　“本部从未向你部发过这个计划！”上京的通信人员感觉自己被曾树十郎逗了一次，“现要求你部确认代号‘火巨人’的情况！”
　　她怀着几分厌倦，用自己的意志捕捉奥尔仙安的碎片，压制它的情绪。奥尔仙安瞬间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压力，令它不敢妄语。
　　她感知炎多苏醒的方向，随后将手伸到空中，从虚无中抽出一把螺旋状长矛，它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便开始发出暴躁的鸣叫。
　　“对，自从炎多掉到地面来，神秘者们就把太阳交给炎多管理。”法洛莎喃喃道，“因为管理太阳能量是很枯燥的，而炎多则很勤奋，它兢兢业业，确保全球气候稳定，阻止太阳黑子和耀斑爆发之类的活动。”
　　曾树十郎盯着通讯界面发呆。
　　严寒和粮食歉收随之而来，这会成为推动经济危机和全球总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请你部注意措辞。重复，我部已成功执行计划‘山风’，请确认我部撤离地点。”
　　“炎多！”
　　“炎多！我来了！”法洛莎在心中对炎多进行呼唤。
　　这可是一尊货真价实的远古巨物！震撼人心的消息飞速席卷各大媒体首页，卫星照片揭示大洋顶端燃烧放光的形象。
　　日之炎多脱困，这在全世界引起瞩目。
　　做到了。徐炀攥紧拳头。踏实的一步。
　　曾树十郎组织人们继续高速撤离，同时向京都无限上京总部通信。
　　震耳欲聋的吼啸向四面八方传开，巨声再度卷起，比方才的动静更加骇人，在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黑水卷天，气蒸云变！
　　经此巨变，远处高空中的运载机群遭到明显扰动，僵在空中。机舱内的人群浑身发抖，他们竭力捂住耳朵、张大嘴巴，或发挥耳部植入物的抗噪功能，以免被炎多的巨吼震破耳膜，然而这样的声音还是给他们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他们终身都会记得炎多的恐怖呼声，不少人崩溃倒地，心中所思所想已被燃尽，只剩下太阳幻影。
　　相应的，由于阳光被炎多所吸收，这片海域之外的所有阳光全都黯淡。在世界其他地方，即便万里无云，人们也能明显察觉到阳光忽然暗了一截。
　　“你想怎么做？”奥尔仙安催促，“时间不等人。”
　　炎多的剧烈动作已经毁掉缚神计划绝大部分结构，建筑残骸向海中倾泻，大海被扰动，化作毫无规律的乱流，携裹巨大的钢铁碎片，化作极具威胁的金属漩涡，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开足马力，避开风险。
　　“原来如此。”
　　“这才是……大杀器。”徐炀心跳加快，日之炎多正在吸收太阳，这意味着整个世界局势剧变。不只是炎多现身带来的力量对比变化，光“太阳黯淡”这一事实就足够惊人。
　　透过空间裂隙，炎多身上绽放的太阳耀光照亮整座收藏室，热浪呼啸涌出。
　　狄尔奈直视烈日却毫无妨碍，径直走入门中。
第198章最高启示
　　“日之炎多，它能调度一颗恒星的力量？”徐炀关注着炎多的一举一动。
　　“它们这一类叫做‘外部生命’，从星辰掉下来的，”法洛莎抬头仰望，“一些魔女认为它们是长居于星空的种族，这些群星生物能轻松地沟通并掌握天穹的一切。”
　　“星辰也是创造并赠予魔女力量的地方。”徐炀不禁联想，“它有着惊人的力量，如果炎多来自那种地方，可能也了解魔女的起源。”
　　“它说话说不利索，你也能看出来，这家伙强大但是……迟钝，而且懵懂。”法洛莎观察，“我想让它去救森林之主来着。本以为我们会早点来，但拖到现在，约定的时间也只剩1个月了。”
　　“把最后的命令吩咐给它，然后我们就走，免得其他不速之客造访。”徐炀知道无人机和遥感卫星都已经调集到这片区域，很快这里就会被全世界观测。
　　法洛莎继续在精神层面呼唤炎多，它渐渐有所回应。
　　炎多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以去见朋友们了，它很满意。
　　本以为再不会见面，可一面之缘结成善果！
　　法洛莎不仅没事，活过了这10个世纪，还凭当初的交情，愿意跨越数千里距离前来搭救，令炎多无比感动。
　　“它去哪？”徐炀感到怪诞。
　　噢，都是友好、善良、正义的伙伴，炎多太喜欢他们了。没有一个恶徒，没有一个坏蛋，都是炎多的好朋友！
　　与此同时，女神驱散整片大海，海水以长矛的落点为中心变形，无相之力将海水完全分开，令其迅速下沉，从中间开始枯竭，连带革新号也随着水位下降而迅速向底部降去，莉拉赶紧将穿梭机往远洋开去，免得它彻底沉入海底。
　　法洛莎心头焦躁不安。
　　炎多受到那神秘女性的攻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它刚刚恢复，而狄尔奈有备而来，体型上的差距丝毫不影响她对炎多造成恐怖伤害。
　　耀光散去之后，炎多的原型随之出现。
　　“叮铃，危机来了。”一个声音暗中对炎多传讯。
　　“炎多？炎多。”炎多开心地拍手。
　　片刻之后，一支螺旋状长矛从中刺出，正中炎多胸口！
　　一尊六翼的女神振翅从传送门中飞出，手持长矛，洞穿炎多的胸膛，将它一路朝下方刺去，其力量无比恐怖，甚至足以推动这尊数百米高的巨人，让炎多的身形迅速下坠。
　　“炎多……”它发出抱怨，然后往上飞去，离开海面。也许这次它没骗人。
　　狄尔奈是恶意的化身，善妒的女性神人，憎恨一切。
　　“炎多！”它漂浮在革新号前方，高兴极了。
　　力量逐渐回归到炎多身上，它重新长出岩质皮肤和金属毛发，被开挖最深的胸腹也逐渐填平，虽然看上去还是有点狼狈，但比之前最糟的时候好太多了。
　　400多米高的超巨型炎多，在外观上极有冲击力，令徐炀印象深刻。公司联盟当初居然成功制服住这么一个魁梧怪物，联盟鼎盛时期的决心、魄力和资源可见一斑。
　　这是一个有着熔岩外壳的金红色巨人，永恒燃烧着，体型魁梧，外形不失威严，拥有纯粹巨神的姿态，代表太阳与崇高本身，令人震撼。
　　“不用跟我炎多了，你们活下来的话再跟我说。”骗子麦喀切断沟通。
　　何等的善意与壮举！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像法洛莎这样行事公平、作风正义的英雄了。
　　在炎多看来，一切都令它心满意足。
　　但在那之前，炎多又察觉到不安。有其他神秘者和炎多沟通。
　　法洛莎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应对。狄尔奈对神座的野心昭然若揭，明显是来杀法洛莎的，炎多如果干涉，狄尔奈也会斩杀炎多。
　　“炎多？炎多！”它一口气往下跳去，扎入海中，打算去找法洛莎他们，开心地朝革新号游去
　　这入水的动静可不小，浪花滔天，惊人的冲击波将革新号推开，它在海中剧烈倾斜，被推飞数百米，然后才重新获得动力。
　　一个叛逆的人类灵魂，给炎多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健康，没有不良嗜好，平和与深沉构成它的外壳，底下则包裹着斗志，是那种就算被砸到尘埃里也会爬起来的类型。
　　“我听不懂，不过我看到你的命运正在笔直朝毁灭撞去。”
　　炎多听出这是“骗子”麦喀的声音，这是个狡猾的神秘者。
　　曾树十郎还未离开，他想给自己的失职补救，想做绝望的尝试，侦察日之炎多的情况，周围的天空都变得灰暗，明明没有云层遮盖，却像阴天，仿佛世界的明朗色调尽被抽去。
　　徐炀望着远处，海水从中央被完全剥离，留下环形的干枯基底，潮湿的礁岩与沙地完全展露出来，上面还四处堆积着缚神计划的残骸。
　　一千年前，海难将法洛莎冲上列岛洲的一座荒岛，那时她像咸鱼一样躺在沙滩上，炎多便引导附近的渔民和巫女去搭救法洛莎，得救之后，法洛莎花了一段时间了解如何与炎多交流，接着就离开了，后来它听说法洛莎最终被活埋于地下某个地方，叫炎多难受了好久。
　　那股危机感仍然萦绕在炎多的意识周围。它咆哮着，闪耀出更加夺目的金光，就是在这时，自炎多身前开启一道巨大的十字形传送门。
　　它发散自己的热力，海水都被煮沸，世界范围内的太阳光线都被集聚到这头超大型巨人身上，令它无比受用。原先身体坑坑洼洼，如今它们正在强烈阳光的照耀下重新生长。
　　“我也想知道。”法洛莎心怦怦跳。
　　最开始她利用神座的力量向神秘者们通信的时候，狄尔奈就是态度最放肆的一位，扬言要将法洛莎抓到她身边去。
　　狄尔奈将螺旋状长矛从炎多胸口拔出，留下一道无法治愈的恶意伤痕，随后她转向革新号撤退的方向，眨眼将长矛甩动6次，6道深紫色弧形能量波朝革新号飞速袭去，每一道都超过10米长度。
　　一个混乱的魔女灵魂，蕴含着星辰的力量，具有伟大力量的神座就存放在这具灵魂当中，这个座位已经被占据过了，不可再用来登神，但仍然可以被重铸，用来制造下一尊神明。
　　她的疆域在新泰西洲。当初人类登陆新泰西洲、建立公司联盟的时候，一切极其顺利，人类甚至没有记录下狄尔奈。她藏在历史当中，坐视灯塔核心在她的领地上繁荣昌盛。
　　或者她一直在支持公司成长。法洛莎暗想。公司联盟就在新泰西洲，狄尔奈这些年总不可能坐在那看着人类科技日新月异。
　　“炎多……”日之炎多还在修复自己。
　　“炎多！”它吓坏了，连忙伸出手臂，释放力量，粉碎并削弱那些充满敌意的恐怖攻击。那可是它的朋友们……
　　炎多在空中寻找威胁的源头，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投到远处那些撤离的运载机群上，炎多还能感受到那些讨厌的家伙就在上面。
　　它巨大的手掌每碰撞一次都爆发出惊人的声响，徐炀他们就算沉在海底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动静震耳欲聋。
　　“好了，知道你很疼。但现在你得起来工作。”法洛莎安慰。
　　“噢……别这样。”法洛莎差点被撞飞。
　　它看到两个半灵魂。
　　“炎多……”它发出悲戚的嚎叫。
　　炎多想将他们带去自己的家园，将他们带去自己漂亮的房子，将它收藏的知识全都分享出来，把经年累月积攒的宝物赠给他们，好好犒劳一下这些可爱的新朋友。
　　驱散这些运载机后，炎多还是没能放心。
　　既然危机来临，它要保护自己的朋友们。
　　还有半个微薄的魔女灵魂，拥有某种强烈的执着，从而坚持留在那具非人的形体当中，不至于枯萎消散，并且依然维持着与星辰的联系，可以使用魔力，令炎多感到惊奇。
　　“醒醒，醒醒。”法洛莎催促。
　　“炎多！”它朝运载机阵线挥出一拳。
　　太阳能量化作一道拳影，迅速朝它们砸去，整个穿梭机集群的阵列完全被这一击打乱，像被猎枪惊飞的野鸭一样，慌不择路地从空中逃离。如果被炎多所轰出的太阳能量击中，瞬间就会被高温汽化，湮灭于无形当中。
　　“送来应有的启示，给你们所有人。”狄尔奈站在炎多胸口，将螺旋长矛往炎多的核心刺去，她大部分形体掩藏在暗影当中，始终保持神秘感。
　　“炎多？”
　　她挥舞着裁决世界的武器，扇动充斥神力的六翼，十字形传送门在她身后闭合。
　　“炎多？”它听起来有气无力。
　　“走！”曾树十郎吓得魂不守舍，逃之夭夭。
　　先前袭击铃木之泉的米莱雅，背后或许就受到狄尔奈的驱使，毕竟米莱雅是代表灯塔核心而来，狄尔奈又常驻该地，不知与灯塔核心达成多少交易。
　　“侦测到未知敌人。”莉拉将图像拍摄并发回中控台。
　　强光包裹炎多周身，炫光闪耀，难以直视。
　　“狄尔奈！”法洛莎一惊，“……她是新泰西洲的神秘者。”
　　狄尔奈六翼一振，瞬移到炎多头部上方。
　　她用力向下刺出长矛，贯穿炎多的头颅。
第199章至上之战
　　“炎多！”它感到痛苦，更感到生命危险。
　　于是它用力抓住狄尔奈，将她连人带矛从自己头上抽出去，然后攥紧拳头，试图掐死狄尔奈，但她瞬间消失在炎多手心，在空中轻易地振翅翱翔，如同无数幻影交错，令炎多难以分辨。
　　她意识到炎多在忌惮什么，立刻开始旋转手中长矛，召唤出更多恐怖光束，朝远处撤退的革新号轰去。它吓坏了，立刻奔跑过去，通身化作强光，挡住狄尔奈的攻击，无法愈合的恶念伤口在炎多身上积累得越来越多。
　　它发出痛苦嚎叫，身体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顶住啊！炎多！法洛莎心中不由得暗骂。还有哪个神秘者比你更好使唤，还有哪个神秘者跟你一样蠢，你怎么能死在这，发挥点作用，把狄尔奈击退！
　　无论法洛莎如何盼望，炎多还是在狄尔奈的攻击下显得十分狼狈。数个世纪来，炎多的力量不断衰弱，狄尔奈则越来越强壮。
　　狄尔奈还有余力朝天空挥舞武器，召唤出十三道暗紫色雷电，它们朝天空涌去，瞬间劈散开来，化作遮蔽窥探的力量之网，于是一切电气设备、卫星与探测器都无法侦测到场地内的实际情况，方便狄尔奈在这里肆意活动。
　　云层下压，暴雨倾盆，海水迅速上涌，瞬间将狄尔奈的身躯包裹，使她短时间内不得不与这股蕴含力量的激流对抗。
　　海水呼啸闭合，将革新号完全淹没，它又重新沉入海中，狄尔奈则向上飞行，一想到海水是奥尔仙安的化身，狄尔奈就对大海有无尽憎恨，不愿浸泡在里面。
　　“它把我们当朋友，”徐炀能听懂炎多悲哀的声音，“如果我们给它争取时间的话，它还能吸收更多阳光从而做出反击。”
　　然后一切安静下来。
　　她的一生，有怨有悔。
　　“太危险了。”法洛莎皱眉，“狄尔奈的攻击威胁无限高。”
　　法洛莎顾不上担忧，拼命吸收它们，在纯粹奥尔仙安力量的浸染下，法洛莎的手臂开始长出棘皮与鳞片，手指间也生出蹼来，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介意的时候了。
　　再拖下去，炎多就会获得比狄尔奈更强的力量。
　　法洛莎将头靠在徐炀肩上，身体又冷又湿。
　　要淹死了……咕嘟咕嘟……她感觉好乏力。
　　狄尔奈的首要目标当然还是法洛莎，见她送上门来，放松了对炎多的压制，转而开始准备摧毁法洛莎。
　　——毁灭！
　　两尊远古神秘者交手，无尽能量交汇并相互破坏，制造出可怖的球形真空场，撕毁世界，在空中留下一道无可挽回的微型裂隙，与此同时，碰撞引发的巨型震荡波撞开沿途一切物质，将万物隔绝在外。
　　徐炀神情紧绷，能用的资源不多，尤其是在这种顶尖对抗上。他们还完全没有做好介入这种级别对抗的准备，但这就是远古神秘者，比他们多活了成千上万年，攒下更多力量和资源，随时都可能出现并袭击。
　　雷霆与巨焰在翻涌的大海上交错，惊人的呼啸与震动不断爆发。
　　“那就两个地方都去一趟，直到把你找回来。”
　　好不容易穿过这大量光矛组成的密集弹幕，狄尔奈的攻击又立刻抵达。她攥紧手中武器，六翼猛震，瞬间出现在革新号上方，长矛朝下砸去。
　　狄尔奈向革新号伸出一根手指，她身后开启一道连接其领域的黑暗大门，背后依稀可见被腐化的果园与道路，从中上百柄暗紫色雷电光矛被召唤出来，风暴般朝革新号袭去。
　　法洛莎在深海中往下沉去，窒息又黑暗，水压越来越高。
　　狄尔奈将手中长矛往前招架，螺旋矛与太阳之剑发出剧烈碰撞。
　　“没事了……”徐炀安慰法洛莎。
　　她的头发完全被打湿，两臂被折断，如今她也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脑袋晕晕乎乎。徐炀漂浮在海面上，浑身都被云中兽武装起来，整片海面极其安静，什么都看不到，狄尔奈和炎多都不见了，天空阳光暗淡。
　　“别忘了。”
　　“我会避开弹道。”莉拉将革新号从潜水状态重新转化为飞行模式，突破墙壁般的海水，如一道红色流星，朝交战的炎多与狄尔奈飞去。
　　“我们靠近些，吸引她的注意力。”徐炀道，“让炎多不必为我们担心。”
　　回复之律发动较快，可以用来自保。杀戮生命则暂时没用，狄尔奈完全可以躲开，她的速度太快了。
　　这份神力来自被法洛莎吞噬的神尸，海洋是它能控制的基本概念，在法洛莎的完全引导下，这股力量从她的灵魂当中涌出，掀起空前暴烈的海洋风暴。
　　“炎多处于下风。”法洛莎不得不承认，“我不想面对狄尔奈。自神明离开我们之后，狄尔奈在众多神秘者当中……是竞争力最强的几个之一。她想来杀我，夺取神明的力量，我不能死在这时候。”
　　轰！
　　狄尔奈的攻击瞬间将革新号分为两段。徐炀只听到噼啪巨响，眼前的机舱就被一分为二，走道从中间断开，他身体迅速向外倒去，狄尔奈的力量已经向舱内渗透，准备抓捕法洛莎。
　　“你说呢？”莉拉浮出水面。
　　莉拉铺开感知魔力，精密计算每一柄武器的飞行轨迹，革新号飞速旋转，从这一帘死亡之网中穿过，无数光矛在革新号窗外嗖嗖掠过，像在暴雨中逆流而上，却不受沾染。徐炀一手抓住座位扶手，一手抱紧法洛莎，免得她在这剧烈机动中被甩下去。
　　“首先把海水恢复回去。”法洛莎竭尽全力，试图调动周围被驱散开的海水，厚重的大海能形成最好的掩体和缓冲区。
　　现在大海被狄尔奈用她的力量分开，炎多站立在海底上，勉强承受着狄尔奈的压制，没有反击或行动的余力。
　　“魔女死后会去哪？”徐炀心头一颤。
　　“怎么找到我的？”法洛莎记得她自己沉在很深的海底，浑身上下疼痛，几乎要被压成碎片。
　　在法洛莎的专心控制下，大海的力量最终占据上风，支撑海水分开的那股力量消散，被狄尔奈托起的汪洋大海重新向中间汹涌奔流，仿佛四周的无形墙壁彻底坍塌。
　　法洛莎将灵魂中存储的海洋神力完全释放，海水撑破她的皮肤，混杂着法洛莎的鲜血爆涌出来，整座革新号舱体瞬间被海水淹没，莉拉立刻开启舱门，革新号则开始崩坏。
　　法洛莎胡思乱想，直到一个身影将她托起，把法洛莎推往高处，越来越高，到有朦胧光照的海面上。
　　力量洪流遮天蔽日，光与暗不分彼此。
　　她的身体沉得越来越深，奥尔仙安的诅咒又在她脑中响起。她往下降，一直落到潮湿的泥沙底部。
　　“如果我被炸成碎片……在我有意识恢复之前……死得太彻底……我是不能修复自己的。”法洛莎身上的海洋特征越来越多，“如果我死了，你们会记得我吗？”
　　“如果不这样，这趟远征等于白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炎多被杀。而我们就算被击碎也可以用回复之律复原。”徐炀判断。
　　待到她好不容易挣脱激流束缚的时候，眼前炎多化作的光球已经绽开，太阳能量集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巨刃。
　　法洛莎攥紧拳头。
　　殊死一搏。
　　法洛莎忍住呼吸的念头，等头露出海面，她才拼了命地呼吸。
　　更多新鲜的海洋神力涌入法洛莎灵魂当中，她此时的魔女身体还不足以承担和释放这种级别的神力，但事情已经到了末路，不得不拼死一战。
　　“炎多，不用帮我们挡攻击，你全力恢复自己。”法洛莎在心中向炎多沟通。
　　她朝上方跃去，先前在海面上空编织成的雷电监牢光芒大盛，炽烈的电光疯狂轰击在炎多所变成的光球之上，不断攻击并削弱它的力量，减缓它的恢复进程，她用力挥动手中长矛，制造出充满恶念的强能攻击，每次猛攻都在炎多身上留下一道不可治愈的巨创。再这样下去，炎多将被彻底歼灭。
　　“我把这些东西都吞噬掉。”法洛莎迅速打开柜子，将之前徐炀从神明碎片那里捞出的力量道具全部翻出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电光火石间双方已经完成多次攻防。
　　“死后世界，或者星星，也许。”
　　法洛莎赶忙抬手释放回复之律，革新号瞬间弥合如新，莉拉在中控台上坐得极稳，沉默而高效，迅速完成一系列精密复杂的操作指令，让革新号平稳运行，仿佛没吃过这一击，逃离狄尔奈的攻击范围。
　　“炎多！”它踉踉跄跄，往高空飞去，又进入光球般的状态，吸收全世界的阳光来恢复自己。
　　“炎多！”它不追求战斗，也不擅长战斗，此生头一次释放如此可怖的力量，倾尽全力锁定狄尔奈，并试图将她歼灭当场。
　　徐炀他们的自杀式引诱给炎多争取了一些时间。在激烈的对抗当中，炎多拼了命地榨取太阳的能量，它身上的光芒比之前更加强烈、更加灼人，狄尔奈瞬间察觉到这股激增的热量，它变得危险了。
　　神座……本来该是她的。她最适合成为神明。
　　“我想回家……”她说。
　　“不能回家。”莉拉摇晃法洛莎，“炎多还在附近，它需要我们。”
第200章寒气与黑潮
　　在惊涛骇浪中奋进。
　　当务之急是要重新找个立足点，在海里面泡着很危险，狄尔奈和其他敌人随时可能出现。
　　革新号早在法洛莎释放神力的时候就四分五裂，现不知沉到哪个角落，法洛莎的状况也很差，暴烈的神力摧毁了她体内的魔力回路，令她短时间内无法恢复魔力。
　　法洛莎刚想说点什么，她状况极差，闭上眼睛，一下就昏了过去，徐炀能感受到法洛莎精疲力尽的状态，于是尽其所能在海上游动。
　　徐炀本人也不怎么样，虽然他的体力还能坚持一会，但身上的纳米装甲呼唤维修。
　　——“云中兽”自检程序启动中——
　　“海上。”徐炀将法洛莎从莉拉怀里抱过来，莉拉减少功耗以免过早关机，她调到节能模式，默默释放魔力警戒周围。
　　这块承载他们的建筑碎片在宽广大海上起起伏伏，波涛无情变形，有时是平缓的旷地，有时又化作陡降的斜坡，让他们无所适从，徐炀和莉拉需要时时看顾，以免法洛莎滑入海中。
　　法洛莎轻轻睁开眼睛，此时莉拉的电力也所剩无几。
　　“我们在哪？”她声音微弱。
　　只能想办法回到炎多身边……
　　“我饿了。”法洛莎说。
　　“等多久都行。”徐炀抱紧法洛莎，以求保暖，他们坐在金属残骸上。
　　“放心吧。”徐炀压低声音，“……慢慢来。”
　　炎多必然是在和狄尔奈的战斗当中受了重伤，被打得神志不清了，一定要回到它身边，用回复之律治疗它才行。
　　根据之前对缚神计划的调查，周围一座海岛也没有，只能寻找漂浮在海面上的大块残骸，庆幸的是，经过莉拉的不竭搜索，不久便在海面上发现了一些漂浮的建筑材料。
　　她释放少量神力去控制海上运动，如果滥用的话，就会和之前一样伤到自己。
　　“炎多沉在附近的海底。”莉拉说，“但法洛莎现在的状况似乎连她自己都无法复原。”
　　法洛莎感知灵魂内神座的状态，她可以进入神座，用它的力量去联系所有神秘者，向它们寻求帮助。可那地方连接着所有神秘者，一旦回到那个黑暗场地，狄尔奈也必然在场，所以神座的沟通功能也不能用。
　　“云中兽”还剩下一大片贴身的纳米纤维束，有助于维持体温，但徐炀还是能感到海水正在夺走他的热量。海水是一回事，空气中的气温也掉的很快，寒气像毒蛇一样在徐炀体内四处窜行。
　　法洛莎示意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徐炀将她扶起，她努力把右边的断肢抬起，将魔力集中到断臂区域，释放回复之律，崭新洁白的原装手臂突兀冒出。然后再对左边的断肢同样使用，于是手臂也眨眼间重新出现。
　　徐炀在海中奋力游动，避免被浪潮吞噬，莉拉游得更好，负责携带法洛莎，他们就这样一点点缩短与漂浮残骸之间的距离。
　　“她在失去温度。”徐炀抚摸法洛莎的肩膀，“……她会冷死的，会一梦不醒。”
　　“让海裔去找回革新号的碎片，应该就能把革新号变回原形，带我们靠近炎多。”徐炀观察这些外形野蛮的海裔。
　　莉拉一言不发，过度消耗自己的电源，让自己的身体变烫，然后将法洛莎抱紧，像电热毯那样温暖她的身体。
　　举目四望，一片萧瑟，唯有海潮翻涌，很难控制身体平衡。
　　徐炀再次搜索各自的随身物品，还是一样，大部分东西都放在穿梭机上了，仅有少量物品随身，莉拉找出一根营养膏，将包装撕掉，喂给法洛莎。
　　莉拉将法洛莎轻轻放到那块建筑碎片上，到这个距离才能看到它表面的商标和编码，是极致科技公司生产的隔热夹层，似乎是炎多囚笼的组成部分。
　　“她需要时间，她需要休息和补给。”徐炀抓着碎片边缘，两臂用力，自己也爬上去。
　　放眼望去，大海仍旧翻涌不休，随着时间推移，天空更加暗淡，太阳几乎看不清楚，只有寒气与黑潮相伴，浩瀚世界下的孤寂感如影随形。
　　法洛莎慢慢把粘稠的营养膏吃掉，它没有香味也没有色泽，但提供一切生物所需营养，带来极高饱腹感，加上徐炀之前给法洛莎注射的治疗针，她的体力快速恢复，受损的魔力回路也渐渐复原。
　　徐炀的纳米装甲自动变形，恢复到未展开的状态，这些纳米机器人需要休整，无法继续工作。
　　莉拉望向远处。
　　法洛莎在建筑碎片上躺着，蜷缩起来，像婴儿在摇篮里那样安静地闭着眼睛。
　　5只个头不一的海裔游了过来，它们之前被缚神计划的防卫舰给击退，一半都被吓跑，还剩下这5头，循着法洛莎的气息来到她身边。
　　她不停活动两臂，直到确认它们健康而且能用。
　　“我试试。”法洛莎在心中呼唤。
　　这之中有块残骸尤其大，它大约有8~9米长，像巨大的工业垃圾，随波涛缓缓沉浮。这大概是缚神计划被打碎后的一部分，现已完全变形，炎多出世的时候释放出了规模惊人的热量，将它彻底烧熔，根本看不出原貌。
　　“再等一会……”法洛莎深呼吸，闭紧眼睛，头痛欲裂。
　　这场大战耗尽一切，能活下来实属不易，也不能奢望太多。徐炀暗想。狄尔奈和日之炎多这次交战，揭示了最顶层神秘力量的冰山一角，日后若是再涉足这种级别的事件，必须再做更多准备，行事更加小心才是。
　　由于神力的粗暴释放，她双臂已经血肉模糊，大部分骨头和血都已经在海潮当中被冲散。
　　“不让炎多来帮忙的话，我们也会被冷死的。”徐炀感觉浑身都冻僵了。
　　“你的‘小孩们’过来了。”她说。
　　“……我们无论如何得去一趟。”徐炀说，“如果能预先跟炎多达成联系就好了。”
　　他抬头望天，一片昏暗无光的景象。
　　在法洛莎醒来之前，徐炀喘着气，试图恢复体力，他坐在地上，眺望天空，警戒敌人的存在，就算只来一个无人机，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是极大威胁。
　　太艰难了，天空昏暗，能见度很差，法洛莎释放出的海洋神力后劲仍在，依旧狂暴运作，大浪不时涌起，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云层浓稠，犹如厚重障壁，层层压在他们头顶，海上一片荒凉幽邃。
　　法洛莎疲惫地倒在徐炀身上，断裂的肩膀不断抖动，试图运动那双不存在的手臂。
　　——退出平台——
　　“在那个方向的海底。”莉拉抬起手指，“海浪把我们推到距离炎多4700米的地方了。”
　　“炎多呢？”法洛莎东张西望。
　　为了击败狄尔奈，炎多暂时剥走日光，这件事的威胁不容小觑，阳光就和空气一样是生命生存的必需品，阳光消逝，其威胁就像将大气全部抽干一样恐怖。时间虽是白昼，但气温掉得跟入夜之后那样快。阳光消逝，归来之时遥遥无期。
　　警告：护甲破损
　　那种滋味，她不想再体验。
　　法洛莎张开双臂，灵魂中的海洋神力还剩一半，仍然算不错的储备。
　　“也许没有，”徐炀道，“从公司的记录来看，神秘者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它们畏惧被芸芸众生观测，这种行为会削弱它们的神秘性，从而降低它们的战斗力。炎多一战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狄尔奈应该不会想在那里常驻。”
　　徐炀之前到深水去将法洛莎救起，纳米机器人超负荷运作，大量受损，这件先进盔甲虽能适配各种环境下的活动，但还是无法完全适应深海的极限环境，现在也到了即将瓦解的时候。
　　毫无回应。
　　炎多倒在海底，狄尔奈消失不见，应是被击退，法洛莎则因过于疲惫而陷入沉睡。
　　累计损坏区域：63%
　　预计损耗质量：9.7千克
　　提示：建议海洋活动深度＜500米
　　“真的吗？回去找炎多？如果狄尔奈还守在那我们就完了。”法洛莎叹气，“我们必须离开。”
　　现在也看不出距离缚神计划多远，无论朝哪个方向都看不到战场留下的痕迹，他怀疑大浪可能已经将他们推离到战场数十里外，而身体下方这块金属残骸还在随波逐流。
　　在夜幕中的怒海当中拼命游动，徐炀与莉拉终于靠近了那座漂浮的建材，好几次他怀疑它要被一个大浪拍进海里，还好没有。
　　携带的物资和药物都和革新号一并葬身大海，穷途末路，徐炀掏遍全身，只找到一根治疗针，他将针剂注入法洛莎胸口，但她仍未苏醒。
　　温度渐渐提高，法洛莎两眼睫毛微微颤动。
　　“……确实。”法洛莎深思熟虑，认为可行，“我们先找革新号的碎片，然后我们就躲在革新号里，去海底找炎多。”
　　这种力量是为神准备的，魔女本来不该拥有，对她来说也需要从头开始学习。
　　在这小股力量加持下，金属残骸周围的海水被驱动，推动它往炎多的方向折返，其他海裔在两侧追随。
　　——去把炎多救活！
第201章古老神秘者
　　释放炎多，令整个世界局势陡转。
　　即便不提公司的混乱，其他神秘者也有不同动向。徐炀他们去寻找炎多之际，各个古老生命也都在关注这一切。
　　月亮上的“月火”蒙德尤其上心，它明显察觉到传递到行星上的阳光变弱了，这令它感到担忧。
　　这颗星球脆弱的生态系统还没准备好经历这样严峻的考验，它担心鲁莽的炎多会无意中杀死这5亿平方千米上的一切生命。
　　于是它庞大的身躯在月面上微微晃动，伸长脖颈，望了一眼行星表面，很快就计算出它想知道的一切消息。
　　……炎多对太阳的消耗在可控范围内，阳光会很快恢复。
　　她在新泰西洲中央上空有一座空天母舰，称为“天国号”，狄尔奈为登神做了上千年的准备，允诺会把神座的力量分给大家。然而卑劣的奥尔仙安却把神座窃走，私吞力量，那一瞬间狄尔奈便抛却所有善意，留下的只有恶念与妒忌。
　　一个新兴的势力集团，若不去好好结交一番，不知会错过多少东西。
　　蒙德对它目前的生活状况较为满意。
　　遗憾的是，炎多太难杀死，法洛莎现在又和炎多靠近，给自己找了一个可靠的盟友。
　　“灯塔核心与公司联盟呢？”狄尔奈沉思，“我们要把魔女和军队抓在手里。”
　　公司联盟刚刚战胜魔女的那段时间里，威望与战斗力都达到历史上的巅峰，四处绞杀蒙德在地表的秘仪团，削弱它的力量来源，尝试制造对月武器，或派遣强大魔女来捕杀蒙德，想尽办法解决这条月面老龙，让公司主义向星空进军。
　　弑神之后，秩序倒错，群星被观测，神明缺位，魔女被杀，人类崛起。
　　为了测算自己未来会通过什么手段和法洛莎他们达成联系，蒙德的意识从巨大老龙的躯壳当中离开，切换到另一具更小、更适合活动的龙人身体内，来到自己的宝库，释出预言之雾，开始占卜其命运与他们交织的可能性。
　　这么多叛徒，这么多离群的天使……
　　“噢，伟大的造物主，就像骨牌连锁，太阳消逝，恐慌沸腾，经济危机正在爆发。”它们说，“一家家公司正在垮台，数以百万计的公司人被开除，人类文明正在走向萧条与混乱。”
　　度过危机后，没被捕获的神秘者们都在等待法洛莎带神座重新现身。它们一开始谋杀神明就是为了找到重铸神座的机会，现在一切回归正题，法洛莎安全出土，完成弑神的最后一步，拿到神座。
　　狄尔奈坐在大厅中央的宝座上，浑身笼罩在暗紫色华光当中，分析未来的走向。
　　蒙德观察这本书籍，它记得这本书，男巫们从神秘者那里寻求知识，蒙德也将它的一部分力量教给了这些凡人。书中记载着月亮的术式，只要学习，就会与蒙德产生联系。
　　这本书将成为连接他们未来的关键，既然它在雾中出现，说明他们拥有这本书籍，只要他们尝试从书中寻找月亮的法术，就会连接到蒙德这里。
　　它期待着未来，整个月面龙族的未来，繁荣而喧闹的未来……
　　它愿意采取更柔和、更优雅的方式去接触法洛莎，亦即说是，与之合作。
　　这一点叫蒙德刮目相看，它开始重新考虑这位魔女的结交价值，神座的争夺必然血腥又蒙昧，诸神秘者历经无尽岁月，聪慧、强大而明智，如今却为了一个虚妄的机会而互相残杀，叫蒙德感到鄙视，岁月凝聚的风度与涵养竟荡然无存。
　　一步好棋……
　　她不能被凡人观测到，凡人会对她胡思乱想，扰乱她的存在。她花了很长时间塑造出现在的形象，绝不能前功尽弃。
　　米莱雅现在被囚禁在天枢制物，具体行踪不明。
　　“我们将尽力尝试。”天使们环绕狄尔奈飞行。
　　法洛莎、月面龙族、日之炎多，倘若它推测不虚，未来还会加上森林之主，一旦成功在利益关系上达成一致，这将会是一个由3位古老强大生命和1名至尊魔女联手构筑的不朽同盟，其力量必然在现今格局中占有巨大分量，彻底改变世界的面貌。
　　人类最终无法团结起来。
　　察觉到这一点，公司联盟与蒙德完全处于对立面。
　　蒙德亲自开辟一个崭新世界，将自己的后妃与子孙送入其中繁衍，自己则趴在月亮表面，用自己巨大的身体挡住月面世界的真实入口，以免公司发射的人造天体拍摄到月亮的真实状况。
　　另一边，狄尔奈也返回了她的寓所。
　　于是它继续趴伏在月球表面，观察行星的其他区域，寻找带角而漂亮的雌性生物，列入下一位妃子的参考范围当中。
　　救出炎多之后，她的命运与日之炎多绑在一起，这样一来，二者作为一个势力同盟，一下变得不可小觑。
　　“找到了，造物主。”一名天使为狄尔奈提交名单，“但她们依旧桀骜不驯、性情叛逆，拒绝回归您的怀抱。”
　　蒙德的本意只想安心留在月球上度日，保护自己的亲人，但月面世界的资源越来越少，叫它重新开始考虑打通月亮与地表联系的重大议题，这就需要重新干涉地面事务。
　　只要这头老龙还趴在月亮上，公司就无法攀登月球。
　　它在月亮的存在等同于锁死公司的宇航技术，连月亮都无法登陆，何谈开发其他行星，只能留在地表，互相争夺有限的资源。
　　与其让一个什么家伙坐上神座获得无穷力量，蒙德更希望维持现状。
　　“离群的天使们呢？那些背叛者和逃亡者，找到了吗？现在，我们需要的力量比以往更多。”狄尔奈问。
　　不仅有利可图，而且获益无穷……
　　蒙德耐心等待，等他们翻开那本法术书的瞬间。
　　“我们已经渗透了里面的主要人物，除了巨塔计划的守门人仍然……难以影响，还有一些信念特别坚定的魔女，不愿与我们合作。”一名黑色翅膀的天使说。
　　除了她，没有其他生命，更没有其他神秘者有资格使用神座，这是狄尔奈最坚定的态度。
　　众多双翼的天使飞入大厅，向狄尔奈卑躬屈膝。她看着这些天使，它们本该成为狄尔奈用来向世界传讯的仆人，向叛逆者降下烈火与死亡，每一个都名声显赫，现在却只是漂浮的空洞傀儡。
　　它不想用暴力掠夺神座，更打算细水长流。它知道自己就算攀上神座也会跟奥尔仙安一样不愿放弃凡俗的需求，到时再过万年，恐怕又会被其他的弑神者给击杀，无非历史循环。
　　公司联盟的威胁引起蒙德的怒意，在他们成功灭绝所有神秘之前，蒙德与其他神秘者联手，暗中削弱公司联盟，扶持其他利益集团崛起，最终塑造出一系列巨型企业和全新的利益集团，不断削弱公司联盟的影响力，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失去联合世界资源的号召力，渐渐变作空壳。
　　长时间以来她都藏在历史背后，冷眼旁观，用天使们去操纵世界格局变化，孵化一家家企业参与势力制衡，以免他们的蠢事影响自己。
　　它预料到人类或魔女的文明会布满地面，无论哪一方获胜，龙类都会灭绝。于是它早在3千年前就带妻子儿女移居月亮，从高空中凝视一切，心胸都开拓不少，与其困守于渺小的行星，龙类更应该放眼星空苍穹。事实也证明它的抉择相当正确，枯守于地面的同胞都被猎杀殆尽。
　　与急切于神座的狄尔奈不同，蒙德显得风度翩翩，和虚无缥缈的登神相比，它更关心自己的妃嫔和数十万龙族后代，每个子嗣都是它辛辛苦苦养出来的。
　　“把米莱雅救回来就行了。”狄尔奈说，“正式把她吸纳进来，告诉她我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之前的她，对我们了解太少。”
　　现今一切状况都是各个势力反复博弈的结果，到现在这份上，蒙德对神座有了其他的念头。
　　既然如此，围绕法洛莎，新一轮冲突即将开始。
　　在朦胧迷雾当中，结果渐渐揭晓……
　　四星图早已确认了世界的格局，群星、众神、魔女与人类。然而卑劣的奥尔仙安私吞神座，将众神错解为一神，当时就有许多古老半神灰心丧志、归隐田园，剩下的则被称为远古神秘者，再与“神”的权威毫无瓜葛。
　　一本法术书。
　　也就是说，法洛莎得活着，而且不把灵魂中的神座交给任何人。这种一步登天的机器，它觉得智慧生命包括它自己在内都不配使用。
　　蒙德不断盘算未来的可能性。
　　然而，持有神座的法洛莎并非嗷嗷待哺的小魔女，出土才2个月，她不仅成功救出炎多，得到一位强力盟友，而且还躲过狄尔奈的屠刀。
　　穿过十字形传送门，狄尔奈回归，她振动六只翅膀，将螺旋矛送回存放它的空间，与炎多的交战损坏了武器本身，也令狄尔奈自身受创，需要时间来复原。和炎多打到那份上，她没有把炎多快速拿下的把握，因而决定离开。
　　只能换个方法。
　　法洛莎本能通过神座的力量直接和蒙德沟通，但狄尔奈也能出现在那个空间里，到时候情形一定非常恐怖。
　　狄尔奈察觉到其中一名使者的下落。
　　链锯天使，办起了黑帮。
第202章炎多领域
　　冷得人伸不开手指。
　　海裔搜索革新号残片的进度太慢，莉拉已经帮它们指出方位，但它们毕竟是动物，无论法洛莎怎么斥责，它们的回应都很懵懂。这些海裔太年轻了，既不成熟也不聪明。
　　一直拖到晚上7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连最微弱的阳光都不剩，世界被黑暗囚住。
　　他们依旧在海面漂流，坐在一大块建筑残骸上苦等，期间徐炀干的最多的就是望天，大约4、5公里外，已经可以看见若干架无人机组成搜索网阵，控制住缚神计划的遗址，在这个距离，它们看起来像萤火虫。
　　还有一艘穿梭机位于缚神计划正上方，能见度太差，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见四角的警备灯有节奏地闪烁，它被其他侦察无人机和攻击无人机保护起来，像是整支部队的领袖。
　　距离太远，徐炀无法扫描它们的状况，也无法进行控制。它们明显是京都无限派来善后的，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又过了这么久，他们肯定会到现场查探情况，彻底封控缚神计划，并寻找炎多以及袭击者的下落。
　　莉拉花了太多心思，她能源几乎耗尽，油尽灯枯，抱着膝盖坐在残骸上，徐炀贴着她，以免莉拉掉入水里。
　　“那是什么？”徐炀只看到炎多在海中抡了一圈，然后就消失不见，留下一个椭圆形的燃烧之环，连接着灼热的世界。
　　法洛莎仔细观察，惊异地发现它身上还携带着无数狄尔奈留下的恶意创痕，这些攻击伤口连回复之律的魔力都无法修复，无论把炎多还原到什么状态，它身上都携带着这些诅咒般的伤势。这些创口可能是永久的。
　　徐炀之前向法洛莎学习炎多语，现在也渐渐能听明白了，炎多说自己要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这里太热，对他们不合适，一会就会把他们送回原来的大世界。
　　“它说它的家太热了，很不好意思。”法洛莎说。
　　它对森林之主并不熟悉，对方就像一棵大树、像雄鹿或者野猪，距离遥远。不过，这可是大恩人法洛莎所提出的，炎多不会拒绝。
　　“它醒了。”法洛莎感到心满意足，“我们去找它。”
　　即便这样也要好好工作。法洛莎暗想。不然森林之主那边也无法交代。
　　它忍受身上的创痕，温和地凝视着穿梭机里的两个半灵魂。它十分感谢大家来救自己，炎多巨大的身躯缓缓向穿梭机弯曲，表示自己的谢意。
　　革新号所有其他碎片和残块都从海底消失，以法洛莎锚定的这块残片为中心，迅速实现还原，连带它之前内部携带的所有物资、设备和电路系统全都得到回复，从破损到完全。
　　它的动作引发剧烈的海底地震，海水扰动起来，此时海中大部分鱼类都因为低温而濒死，现在更是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受海流驱散，纷纷朝海底落去。
　　“炎多，炎多。”它说要在这里休息10天左右，然后就按照法洛莎说的，去北方搭救森林之主，它会把法洛莎和她的朋友们都送回大海去，具体地点由他们决定，但不能离之前传送门开启的地方太远。
　　“通往炎多领域的路径，应该是。”法洛莎观察，“我们快冲进去！”
　　“炎多？”回复得太远，法洛莎把它变回了在缚神计划里受万般开凿的光秃状态，像个长了胳膊的土豆。
　　“炎多？炎多。”炎多发现徐炀也会和它沟通，有些开心，随后又沮丧下来，“炎多……”
　　炎多轻声絮语，亦即说是——“现在的世界已经变得太糟糕了，这是一个混乱、不公又错乱败坏的世界，希望你们能把它变成美好的人间。”
　　海水也不断通过传送门倒灌进这一巨大的空间门，莉拉开足马力，让革新号随着海流一同冲入其中。
　　革新号穿过传送门的瞬间，炎多就将大门关闭，革新号立刻飞入一个滚烫的空间当中，强光与高温考验着革新号的外壳，里面的温度更是被加热到令人无法忍耐。
　　突兀间，海底被金光照亮，法洛莎总算找到了炎多力量最强的那一瞬间，把它的状态回复到那一时刻，炎多顿时感觉无穷无尽的力量涌进体内，比刚才躺在海底迷迷糊糊的状态好太多了。
　　莉拉打开灯光，照亮这头400米高的巨人，炎多一个就占了整片海底一半高度，根本看不清它的全貌，只能看到它半岩石半金属身躯的一部分。
　　“晋升成功？”徐炀也感到有些激动，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们救了你，帮了你这么多，炎多，你可要好好报恩。”法洛莎说，“你之后要去北方，去释放森林之主”
　　莉拉释放出感知魔力，炎多还躺在海底，穿梭机越过深海，来到800米深度，炎多现在躺在距离缚神计划大约1500米的位置，之前的交战将它又打回了虚弱的状态。
　　“炎多。”它紧接着向徐炀致谢，希望这个友好的人类能永远健康、强壮，祝福他以后有着一个美好的人生。
　　待眼睛能适应光线之后，徐炀发觉他们来到一处干燥的巨岩上面，它本身悬浮在一个特殊空间当中，周围炽热、滚烫，完全是荒芜的不毛之地，整个世界没有任何生机可言，只有无尽的岩石和一些散发着热量的光球。
　　太冷、太累，法洛莎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她紧盯徐炀的动作，他将碎片往一侧的海面扔去，法洛莎迅速释放出魔力，缠绕在那块红色金属片上，启动回复之律。
　　炎多非常自责，它知道自己抽走了阳光，虽然阳光很快就会恢复，但它的动作必然伤害到了无数生命，给整个世界带来极坏影响。
　　一切都被法洛莎用回复之律恢复原样，连热水器里的开水都还留着，他用滚烫的沸水冲开那些加热即食的食物，包括肉酱千层面、鸡汤、里脊肉丝与红烧牛肉，它们原本黏糊又硬邦邦，在10秒后就变成香浓的正餐。
　　徐炀站起来，全身发力，神经都快被冻麻了，但还是奋起决心，他先用数字心智远程操纵革新号，将它解锁，随后一下跳入冰冷刺骨的海水当中，用力把革新号的潜水舱门拉开，海水慢慢往里涌。
　　穿梭机内，莉拉惊喜不已，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长久断绝而无法训练的魔力，此时正飞速暴涨起来。
　　“炎多，炎多。”它害怕，能感觉到周围有其他东西也循着它的动静过来了，应该是人类的玩意。于是它赶紧甩动手臂，在海中画出一道通往太阳之地的巨型传送门，然后钻了进去。
　　法洛莎将莉拉扶到水里，操纵海水把莉拉往革新号的方向推，徐炀将莉拉抱进来，然后是法洛莎，她下了水，冻得四肢僵硬，也需要徐炀把她给接进来。
　　炎多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心满意足，只要炎多的朋友们高兴，炎多就高兴。
　　“炎多——”时间又不对，它被回复到了刚刚被狄尔奈重创的状态，痛苦不堪。
　　“还没有？”法洛莎懊恼地看着一只愚鲁的海裔从海中冒出来，它张开尖牙利齿，嘴里只有被嚼碎的鱼糜。
　　法洛莎仔细寻找时间点。
　　“炎多？炎多……”日之炎多艰难地爬起来。
　　“炎……多……”它看到革新号上法洛莎和她的朋友们靠近，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自己，让自己在海底勉强站起。
　　它也对徐炀赠送礼物，将一个火热的护符传送进穿梭机内侧，徐炀试着将这块护符戴上，他瞬间感觉浑身温暖，从此不再畏惧寒冷，护符中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为其增添超越常人的耐力和精力。
　　“嘎！”另一只海裔从它身边浮出水面，从嘴里吐出一块红色的金属块。
　　“这是……这是我们要的吗？”法洛莎惊喜得很，赶紧将它捡起来。
　　“炎多。”徐炀向它致谢。
　　“主人……我……”莉拉回身，紧紧抱住徐炀。
　　它摸了摸身上的伤口，每一道都很疼。
　　电力一涌进莉拉的身体，她便立即站起来，坐到座位上，熟练地开始控制整台革新号，先检测全机各模块状况，迅速输入调试参数，让它满状态运行，紧接着就迅速下潜，沉入海中。
　　“炎多……”它首先向法洛莎致谢，希望法洛莎永远平安、快乐和幸福，希望她以后不要再遇到坏人。
　　呼呼的暖风一下涌了进来，法洛莎扑向皮革坐垫，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徐炀在原地站了一会，等自己僵硬的身体被热风吹暖，随后才将莉拉抱到中控台附近，擦干后给她充电。
　　“别急。”法洛莎安抚炎多，然后释放出她无穷无尽的魔力，包裹住炎多周身，再使用回复之律，将它慢慢回复，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往前回，想把它回到刚刚吸收力量而没有被狄尔奈攻击的状态。
　　海水此时已经灌了潜水舱一半，他把外部舱门用力关上、锁紧，启动排水阀，把潜水舱内的水排空，随后打开连接革新号内部的水密门，提高引擎功率，把暖气开到最高。
　　徐炀走到舷窗边上，这似乎是炎多自己开辟出来的奇异空间，按照它的意愿被塑造成了这个样子，到处都满盈着光与热，他们所栖身的巨岩上堆了许多石头搭盖的奇异设施，看着没有任何实用性，像炎多留下的艺术品，似乎它不工作的时候就会回到自己的小空间来，在这里堆石头玩。
　　接着，炎多刚想给他们展示点好东西，它就感到浑身疼痛，忽然跌倒，手忙脚乱，最后重重坐在穿梭机前面。
　　“炎多？炎多。”它最后向莉拉致谢，希望这半个灵魂能够长久留在人间，不要被冥界给征收而去。
　　它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况不停变化，疼痛感陆续减轻。
　　“炎多。”它注视着徐炀，“炎多。”
　　“炎多，炎多。”它向徐炀他们道歉。
　　现在莉拉的皮肤也冷的可怕，虽采用仿生材质，眼下又变得和金属无异，被海水打湿。
　　“快，快……”法洛莎催促。
　　随着哗啦声响，革新号眨眼出现在他们面前，恢复如初。
　　紧接着，它把礼物赠给法洛莎，将一个燃烧的力量精粹传送到穿梭机内侧，这精粹外观上看有如一枚圆形宝珠，法洛莎知道里面蕴含着日之炎多的力量，只要将这份精粹好好消化，法洛莎就能拥有一部分炎多的权能。当然，远远不到操纵太阳的地步，但也能让她精通控制火焰与太阳光线的技巧。
　　徐炀打开补给柜，从里面拿出各种各样的食物和饮料，大部分包装上都印着卷饼大帽的标签。
　　徐炀把暖气关掉，又将制冷器开启，之前在海上冷得可怕，现在又热得要命。隔着穿梭机都这么热，他毫不怀疑自己一旦离开机舱就会被蒸干。
　　她一口气晋升为了统御者魔女！
　　曾以为绝没有突破的可能，但现在莉拉的确跨过了那道门槛，她忍不住向周围投射感知魔力，魔力轻而易举地覆盖了周围近10平方公里的区域，无数信号和内容顺着魔力回到莉拉身上。
　　它帮助莉拉的灵魂沟通星辰，重新确认魔力链接，有炎多担保，星辰重新开始向莉拉传输魔力。
　　没有动力，它现在和大铁块无异，迅速往海底沉去，法洛莎吓了一跳，绝不愿就这样前功尽弃，赶忙利用海洋的神力驱动海水将它往上托举，她伸出双手，费劲地驱动着，像是用自己无形的念力去操纵重物一样，慢慢把革新号往上升。
　　法洛莎喝了2瓶可乐来恢复力量，她脸红扑扑的，得到重生，在永夜的海洋上苦熬实在受不了，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不禁开始怪罪炎多，将阳光剥离，这是多么恶劣的行为。
　　“噢，那只猫。”法洛莎想起了骗子麦喀，“有空再说。”
　　“是革新号，把它变回去吧。”徐炀吐气成霜，“我把它抛出去……你瞄准了。”
　　“炎多。”它又告诉法洛莎，最开始的时候骗子麦喀提醒了危机来临，麦喀应该想和法洛莎联系。
　　“炎多……”它说。
　　“炎多……”它通过精神力发出虚弱的回应。
　　徐炀一只手扶着莉拉，另一只手把它拿起来反复观察，手指冰凉，无法弯折，他也只能努力适应。通过和脑处理器里存储的图片比对，他确认这是革新号皮革坐垫后面的一块金属。
　　“……炎多。”徐炀安慰它，这不是它的错。
　　自从高度义体化之后，莉拉就没有感受过魔力上限的提升，现在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她的魔力无论数量还是质地都远超以往。
　　“炎多？炎多。”她吃了块巧克力，然后又一次在心中呼唤炎多。
　　“炎多。”徐炀用力点头。
　　一定做到。
第203章总崩溃
　　在炎多的领域休整，随后又考虑到传送门附近会有京都无限的检查，他们花了一番功夫来摆脱跟踪，绕了个圈子才返回尼斯托工业园。
　　现在，距离他们开始这趟海底远征，已经过去了足足6天。
　　来到有网路信号的区域后，徐炀检查消息，一切都变了，炎多事件引发惊人的连锁反应，世界天翻地覆，过去的6天里发生太多事情。
　　在世界其他人看来，6天前发生了太阳光线减弱，丝毫没有重归的意思，即便天气预测机构指出阳光会很快恢复，整个世界还是在永夜中战栗，采暖成为重中之重，能源消耗剧增。
　　漫长的黑暗不仅在网路上引发热烈讨论，也彻底影响金融市场，规模巨大的经济危机开始爆发。
　　这几年的消费萎缩与生产过剩已经埋下经济危机的种子，炎多脱困将这个巨大的炸药桶彻底引爆。整个世界都变得寒冷，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光明与温暖，更影响所有经济局势的变化。
　　“我能告诉你的是，”徐炀说，“我们所做的一切对你也是有利的，只要你不乱来，不瞎指挥，不破坏保密规则，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对希盛有什么好处吗？”
　　“嗯？”法洛莎来了精神。
　　“我不好说。”徐炀当然不能承认。
　　“喂！是你干的吧！”小岛叶子听起来很紧张，“日之炎多什么的。”
　　失去阳光的第三日，一家接一家农业企业宣布当季作物受到毁灭性打击，并且大幅提高粮食价格以对应预期产量。粮食供应紧张，粮价随之上升，饲料、牲畜养殖、棉花、纺织、粮食加工产业都受到影响，投资者迅速逃离已成沉船的食品板块。
　　“世界炸了。”徐炀总结目前的状况，“目前的世界体系已经没有办法自我保全，我们将面临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经济衰退。”
　　在新技术的帮助下，现在世界有23%的农业已经实现全程脱离自然阳光运行，而剩下77%的农作物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枯死，加上规模巨大的寒潮，世界农业彻底受创，粮食成本极大上升。
　　同时，出于战略收缩的目的，卷饼大帽发出公告，关闭大量海外门店，重新调整业务策略，一批批忠诚的门店员工被他们抛弃。他们还在龙舌兰洲挑起战火，试图强行并购附近的农业公司来增加粮食供应。
　　“会爆发世界大战，”徐炀确信，“直到最后的胜利者活下来，它会彻底重塑世界，调和各方利益，一统混乱。”
　　“开始流血了。”法洛莎觉得有趣，“你觉得哪家巨型企业会赢？”
　　“现在情况变了，”叶子叹气，“网路上大家都在抨击我们，抨击希盛，抨击一切，暗流涌动。失业的人越来越多，你最近不在吧，没看到那些在街上聚集的家伙。家族怀疑未来人们会团结起来，给我们进行致命一击，所以我们会改变投资方向，去支持黑火革新赢下整场战争，支持他们攻下整个列岛洲，让黑火替我们接管一切。”
　　即便最迟钝的人都能看出经济衰退的大趋势，每个区域都开始失控，每家公司都在优化架构，裁减人员，或者面临破产。失业率每天都在翻倍，世界各地混乱加剧。军火毫无疑问会在接下来几年内成为最畅销的产品，无论公司主义者还是反公司主义者都需要枪。
　　“我会尽量配合。”叶子最终还是选择认可，毕竟他们已经确立了利益上的共同关系。
　　“那些神秘者……”徐炀沉吟，“你觉得它们该怎么处理？我们也都看到了神秘者能做到的事情，毁天灭地。”
　　“那会怎么样？”法洛莎躺在革新号的座椅上，穿梭机还有1个小时就要到家了，回到可爱的工业园。
　　“那就暂且如此……”徐炀忽然发现大量小岛叶子发来的留言，一进入信号好的地方，这些通信就迅速凸显出来，提醒徐炀立刻处理。
　　而这还只是最近48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之后又不知会有哪些公司掉队，哪些公司会向其他公司开战。
　　随后，白象洲的孔雀-崔斯坦集团受创甚巨，这家巨企由两家大公司合并而来，即大型农业食品企业孔雀公司和金融企业崔斯坦公司，为了混上巨型企业的名号才联手运转。
　　原先的管理层已经彻底解散，正尝试重组，“樱之魔女”桐野怜世准备寻找下一任社长。原社长高桥望在短视频平台“万梦游艺”上直播剖腹自尽，直播间人数达到9千万之众，评论区尽是痛斥和怒骂，医疗无人机当场出示高桥望的死亡报告，之后则直播他的葬礼。
　　徐炀将小岛叶子的通信接入到革新号的中控台上，屏幕上显现出她的形象，穿着一件黑色正装，不知刚从哪个会议离开，现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
　　资本是不会休息的，他们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有价值的投资目标，黑火革新成为最大受益者。
　　“我们。”徐炀说。
　　面对卷饼大帽的违约，施威士银行采取最严厉的态度进行讨债，在高效的会议后，发出公告，宣布将在未来一周内派出他们在海外的部队，一边强行没收卷饼大帽商店抵债，一边向卷饼大帽发动公司战争。由于卷饼大帽的违约行为，其信誉同样暴跌。
　　徐炀把消息整理了一下，按时间线梳理最近48小时内发生的事件。
　　炎多与狄尔奈的大战，导致炎多过量抽取阳光，令太阳辐射减弱，不同寻常的严寒席卷世界。
　　最近几小时内，另一家更著名的食品公司卷饼大帽也在坍塌，成为最大的受害者。全球各农业企业宣布减少粮食原料出口，联合制定价格方案，大幅抬高粮食与饲料价格以自保，卷饼大帽的股价随之迅速走低，畜栏与食品加工厂一个接一个关闭。它自身的粮食供应只能满足1/4的生产需求。
　　“重整？”叶子摇头，“我们会看着它掉下去，京都无限已经是劣质资产了，没有救的必要。”
　　“就这么做。”法洛莎同意，“去统一世界，用绝对的力量结束混乱。”
　　“……总之……”小岛叶子仍然困惑，“世界像崩塌了一样，希盛未来的方案也在不停变化，好吓人，所以你还是跟我说说吧。”
　　6天来，农业陷入窘境，阳光已逝，冷风呼啸，几小时内赤道附近的温度就降低到15℃，亚热带地区提前入冬。
　　“它不是易于管控的吧。”
　　“那你们下一步会去支持谁来管理北部列岛？”徐炀皱眉。
　　“黑火革新。”
　　于是，巨型企业一下有3家遭到重创，牵动整个经济局势瞬息万变。它们规模太大，还不至于瞬间崩溃，但也在悬崖边上。
　　“啊呀，真麻烦。”
　　“你提到希盛的变化，”徐炀好奇，“你们支持的最大企业京都无限崩塌了，这对你们来说也有很大妨害吧，你们要采用什么手段重整京都无限？”
　　卷饼大帽作为新加入巨企行列的公司，本来正在进行一系列野心勃勃的扩张计划，向另一家巨企施威士银行进行巨额贷款，打算将卷饼店开到全世界，现在则被迫宣布债务违约——按目前的经济形式，他们永远不可能还得上这笔钱。
　　即便阳光恢复，孔雀公司也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弥补这次亏损。崔斯坦公司便开始推动与孔雀公司进行切割，以免它的瓦解损害到自己的利益。
　　“除了统一世界，恐怕没有其他手段能改变这一切。”徐炀说，“公司联盟曾经做到一次，并且尝试根绝神秘。我们也可以重新朝这个目标努力。”
　　“有啊，”叶子解释，“黑火革新本质也是公司，不是什么完全变态的怪物。他们的经理、干部和战士也需要钱，需要一日三餐。”
　　“没什么麻烦的，”徐炀宽慰她，“以后你会明白。”
　　太阳光线的消失同样影响深远。
　　两家公司最终在5小时前宣布分道扬镳，结束孔雀-崔斯坦集团联合经营的历史，白象洲局势变幻。
　　首先是京都无限股价的完全崩溃，投资者对京都无限失去信任，纷纷离场。今年年初的时候，京都无限的股价是3400，神空大厦事件后跳水到2700，温石海大海战战败，让它的股价跌到2300，目前则是350，而且仍在下跌。
　　“最大问题在于，”法洛莎道，“它们要争抢的东西其实在我身上，也就是前一位神明的力量传承。如果我继续躲起来，它们也会消停一段时间。相应的，我在哪冒头，它们就会循着味追杀过来。所以只要我保持低调，暂时也不用担心它们突然杀出。它们已经藏了一千年，有的是耐心。”
　　不过最冷、对农作物影响最大的也就头3天，阳光恢复速率很快，等徐炀他们回工业园的时候，阳光早已回暖，光线重新照耀，估计再过十几个小时，至少太阳能正常归来，但经济的混乱已经不可阻挡。
　　“会死很多人。”
　　“反正，”叶子说，“既然动漫和游戏已经不能让大家乖乖听话，还不如请他们吃子弹呢。”
第204章化身成神
　　听到叶子的话，徐炀摇摇头，现在也没法说服她，毕竟人不会背叛自己的出身。等以后力量对比变化了，叶子自然会有新的体会。
　　“这场经济危机蔓延到全世界，”徐炀说，“往后的日子不好过，这是结构性危机，黑火革新也不可能带来任何好转。”
　　“也许吧，”叶子说，“不过我们关心别的事。这场危机也彻底揭露了一些公司的真面目，泡沫一个个破裂。希盛的儿女中有许多人都原形毕露，他们建立起不少野心勃勃的企业，策划吹得震天响，结果现在面临着倒闭的风险。现在普遍加了太多杠杆，又遇到这么大的风浪……只有最强大的公司能活下来。你呢？尼斯托公司怎么样？”
　　“尼斯托公司有自己的计划，如果你能提供资助的话，很多事情都好办。”徐炀道。
　　他对周围的海底很感兴趣，尼斯托工业园就盖在海底的大型铁矿之上，它的收益支撑着一切运作。毫无疑问，海洋资源仍有很大开发潜力，除了传统矿藏之外，也有油气等重要资源。与传统矿产公司不同，法洛莎能够调用海洋的神力，莉拉则能运用统御者级别的魔力去搜索矿脉，两相结合之下，自然有更大的勘探优势，或许能带来前所未有的价值回报。
　　“我是能帮你进行10亿规模的融资，不过你也必须确保你的还贷能力，”叶子说，“现在一半以上的烂事都是因为偿债问题，不良贷款太多，银行一家家倒闭。经过这次事件之后，所有小企业和个人应该都不可能借到钱了，一切投资计划都会变得极其保守，各项生产计划拦腰砍。”
　　“连你们都得勒紧腰带过日子，其他人的生活可想而知。”徐炀说。
　　“诶？法洛莎也在吗？”叶子听见法洛莎的声音，十分惊喜。
　　“果然！”魔女们感到相当震撼，徐炀他们这一趟可谓是将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可有点猎奇了。”徐炀沉思，“本间纪子本就已经统治希盛这么多年，延寿之后又能继续活70多年……创下何等的历史记录。”
　　“你需要的是先进生产力和暴力机关，”徐炀说，“钱和资源是它们的附属品。你得趁这次机会收购京都无限的魔女和战舰，然后你在希盛的话语权才会上升。”
　　“和铃川纪衣的状况相仿……”徐炀俯下身检查莎莉的状况，鼠魔女没有受伤，“都过去这么多天，她还没醒来么？”
　　“在那之前，再跟我们联系一次。”法洛莎忽然说。
　　“希盛投资集团，这是我们目前能接触到的规模最大、最富有的一家企业，”法洛莎深思熟虑，“我有很多事得通过希盛的渠道去打探，你也明白，神秘者的消息。”
　　此时，在革新号舱内，莉拉离开中控台，打算出去接手处理，转头便看到法洛莎面带奇怪微笑看着自己。
　　革新号进入尼斯托工业园的船坞，缓缓上浮，徐炀整理装扮，确保自己看起来一丝不苟，随后打开舱门，来到岸上，以最佳状态回归。
　　“醒不来的，因为鼠人们对她的想象太驳杂。”法洛莎背着手，在房间内转了两圈，“所以她的转化需要一定时间，还好，没关系，不会有生命威胁。电台背后那些鼠鼠幻想成真，它们奉献了自己的愿望，并且得到回报。”
　　徐炀和法洛莎感到困扰，立刻前往莎莉在工业园的直播室。
　　“……”莉拉一言不发。
　　“那你要怎样延长她的寿命呢？”
　　“两种都有利可图。”徐炀判断，“两种……都可以帮助我们达成目的。”
　　只见莎莉坐在电台前，正开心地回应着鼠人们的信息，突然间，她发现自己眼前多出了一样鲜艳、色彩斑斓的事物，似乎对她有极强的吸引力，她将该物吞食之后，很快就晕了过去，身体陷入剧烈的变化当中。
　　“不是时候。”法洛莎保持神秘，“好了，再见。”
　　徐炀回头望了法洛莎一眼，她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
　　推开门之后，只见通讯电台已经关闭了4天，大约是太阳陷入黑暗之后2天，莎莉就忽然倒下。
　　“你猜我有什么话要和她母亲说？”法洛莎坐在座椅上，姿态从容。
　　“是的，”法洛莎宣布，“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没错，正如你们所预料的那样，天空变暗，炎多复苏，一切都是我们的成绩！”
　　“干什么？”莉拉神情冷淡。
　　“可惜，我不能说。”法洛莎摇头，“我决定把谜底留在最后揭晓。到底我会通过仪式把本间纪子变成年轻美貌的魔女，获得她的支持，让希盛集团成为我们的盟友；还是说我会弄死她，把希盛打成碎片，在鲜血中寻找狂欢……在仪式完成之前，没有人会知道。”
　　工业园明亮干净，一如既往，大型采掘设备隆隆作响，从矿床内钻出原矿，工业合成人来回运作。在高处，魔女们正在迷宫般的金属走道和阶梯上漫步，一看到革新号归返，立刻惊喜地扑过来，围住徐炀，诉说这段时间以来的麻烦事，诸如食物和供暖的问题。
　　“来嘛，就像在海上那时一样。”
　　“钱不是更关键吗？”叶子不解，“那种购物广场、银行、还有大片核心地段的房产、稀土矿……”
　　“我们家的决策AI刚刚优化了7万名公司人，”叶子说，“还有，京都无限为了保命，正以非常优惠的价格出售名下许多资产，通过回笼资金来避免被收购的命运。我的渠道里出现了好多待售资源，好难抉择啊，不知道该买哪些，它旗下一些公司看起来有点发展潜力。”
　　“是这样吗？”
　　“公司？还是算了吧，”徐炀说，“你应该去抢夺科研魔女，买下研究所，收编他们的安保部门，拉拢那些刚刚丢掉饭碗的职业忍者，再招募征战魔女到你身边。”
　　“莎莉这是……”徐炀调出当天的录像回放。
　　“确实得在妈妈离开之前做到这些事，”叶子同意，“……我很快要去见妈妈一趟。”
　　“全力抢夺京都无限抛售出来的科技资源和军事资源，这是重中之重，”徐炀说，“贷款也可以，朝你知道的所有渠道借钱，你不是一直担心家族里的其他人对你动手吗？等你有了自己的私人军队和科技后勤团队，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莉拉走近法洛莎，单手按在法洛莎头顶，将她旋转180°，然后推了出去。
　　在解决其他问题之前，101先跟徐炀提醒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鼠魔女莎莉的晕厥。
　　法洛莎脸上的笑意更盛。
　　“反正不是交流长寿心得。”徐炀念到这一处，又忽然明白法洛莎想做什么，“——还真是，你想延长本间纪子的寿命。”
　　“而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直接一步升天。”法洛莎说，“跳过中间的积累阶段，直接从本间纪子身上得到投资。那时候就不是10亿了，而是千亿、万亿。”
　　“我要把她的母亲变成魔女。”她说，“用我们当初找到的那个星晶石，我能通过仪式把任何人转化为魔女。”
　　“你……和我母亲？”叶子不解，“你有什么话想说吗？现在就……”
　　法洛莎踉踉跄跄爬出穿梭机，魔女们兴奋地看着她。法洛莎立刻作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是露滴，”法洛莎一下认出，“大量鼠人的愿景被投射到莎莉身上，形成信念的结晶。”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法洛莎说，“等你办完手头的事，即将见到你母亲的时候，你再联系我们，我有重要的事要借你之手传达。”
　　“也是。”叶子若有所思。
　　“你不会真想延长这头资本巨兽的生命吧。”徐炀怀疑法洛莎心里藏着其他念头。
　　她没有被转移到医务室，因为此时的她正发生奇怪的变化，浑身被橘色果冻状的物质覆盖住，像一个不朽的茧或者蛹壳，鼠魔女本人则被封在其中，似乎陷入某种沉睡。
　　“对她的安全无害吧。”徐炀担心莎莉的安危，“这些果冻状的凝胶算什么。”
　　“那么，”法洛莎张开双臂，“抱抱。”
　　“嗯哼，”法洛莎语气轻浮，“是啊，谁知道呢？谁知道我会不会在仪式上做点小小手脚，叫本间纪子一命呜呼。老祖母离开人世，希盛集团四分五裂，儿女反目成仇，战火蔓延，列岛崩坏的状况比现在还深，所有人发了疯互相射击，整座列岛洲血流成河。”
　　“我看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徐炀说。
　　“噢噢！”
　　“那就先这样了。”徐炀和叶子中断联系。
　　“她自己无意中制造出来的，包裹住她，避免她受伤。类似自我防卫的应急措施，力量的外溢。总的来说……鼠魔女醒来之后，也许外形上会发生改变，但她也会获得全新的力量。”法洛莎饶有兴趣地观察莎莉。
　　亦即说是……神力。
第205章奋力一搏
　　反复检查鼠魔女莎莉的情况，她的外形确实在发生变化，从中鼠人的幻想也可见一斑。
　　它们不停地、努力地想象莎莉的状况，觉得她生活在一个美好的地方，有着花不完的资金，享受幸福生活，住在有阳光照耀的地方，衣食无忧。
　　真实的状况自然没那么好。
　　即便如此，鼠人听众的数量还是多，愿望也的确真诚，这一切凝聚成型，就变成眼前这番光彩缭绕的景象，莎莉裹在橙色凝胶里，浑身笼罩朦胧的光点，她耳朵也不时长大或者缩小，看来鼠人们还不确定莎莉更像人还是更像老鼠，但她的容貌是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干净和清澈了，原先的肮脏和皱缩全都荡然无存。
　　“就是这种想象，能够影响一个新神的诞生，”法洛莎说，“也可以影响之前的神秘者。”
　　“神秘者很怕被看到，就是担心那些奇怪的负面想象吧。”徐炀点头。
　　矿道主管是个暴躁、极有压迫力的人，时不时从劳动的鼠人当中抓出一个，随便找个借口又踢又打。
　　阳光消失后的第二天下午，主管将鼠人和人类劳工聚集起来，拿着一个名单开始念。
　　谢伊是只灰鼠人，它是鼠魔女的忠实听众，它自封为守护者，专门守护那台用于和鼠魔女沟通的原始电台。
　　他很好奇鼠人们的状况，到底有多热忱，竟然能将愿望汇成强大的露滴。
　　面对明显情绪恶劣的人群，主管保持镇定。
　　“也许是愿望实现机。”徐炀说。
　　在谢伊心中，鼠魔女必然博爱、崇高，具有无限力量，模样应该就像妈妈一样，是一只勇敢、强壮的灰色大鼠，永远保护着她的孩子们。因为是通过电台，它们只听其声，不解其形。
　　“什么！”
　　谢伊平静地在矿道之中穿梭。和暴躁的同类相比，谢伊显得更为克制和冷静，为了能自己给鼠魔女发消息，它还找一切机会去识字。
　　7个穿着金属盔甲的人沉默地端起能量步枪靠近场地，将枪口瞄准那些异动分子。
　　它对鼠魔女怀有信心，相信鼠魔女很快就会回来重新开始直播，鼠魔女是不会放弃它们的。
　　“别乱动！”他先是厉声怒斥，然后调来安保人员。
　　“上面在调整架构。”主管说，“发不出钱，我们也没办法，体谅一下。反正这年头，只要肯干怎么都能赚得到钱的。”
　　紧接着，这股恐惧就转为失控，鼠人们完全激怒，鼠多势众，它们愤怒地朝主管和那些安保人员冲去。体格较大的黑毛硕鼠冲在前面，然后是灰毛鼠。
　　谢伊搓着自己的爪子取暖，它挤不到火盆旁边，寒风阵阵，它伸长耳朵听了很久，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但它认识的鼠人和人一半以上都被点到了。
　　盼望莎莉归来。
　　无论多努力，活都是干不完的，谢伊感到汗水糊住了眼睛，身上时冷时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能思考，只知道要将面前这台钻头往里探，钻到矿井更深处，方便后头的鼠人和设备深入挖掘。
　　矿场的工作很辛苦。
　　矿工赢了，大约400名人类矿工和700名鼠矿工已经占领这处矿场，但精密矿业公司派来的部队将矿场团团围住。现在一半的矿工想要投降，另一半的则在负隅顽抗。
　　“吱吱！”人类和鼠人矿工的情绪极差，丝毫没有得到安抚。
　　大部分区域都是潮湿、凛冽、环境复杂的矿道，很多地方只有谢伊这样的瘦弱灰毛鼠能钻进去，劳动磨坏了它的骨头，工作的时候它频频抓挠胸口绒毛，因为它喘不过气，肺一阵阵疼，又时常感到心脏跳的很快，叫它浑身难受。
　　“外面会冻死人的！”
　　谢伊站在原地，在混乱当中，它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电台，于是朝坑道营房冲去。
　　到晚上的时候，天气更加酷寒，穷乡僻壤，设施简陋。矿工们炸开仓库门，里面囤了一箱箱的营养膏、罐头和新鲜蔬菜，足够他们吃上1年，还有很多汽油和燃料，都被主管藏了起来。他们把这些物资拿出来分享，一人一份。谢伊的朋友们给它带来了治疗针和营养膏，希望它能活下去。
　　愤怒，谢伊从同类那里收到了愤怒的信息素，这些气息让谢伊感到不安，它不断摆动自己的尾巴，情绪也变得急躁起来。6点前走，意味着连最后一顿晚饭都不会给，外面天气特别坏，更分辨不出道路。
　　为什么鼠魔女不开播，为什么？它放弃大家了吗？连神圣的鼠魔女都放弃鼠人了吗？鼠人是不是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鼠魔女的宠爱？
　　枪炮轰击的动静惊醒了这上千名矿工，游击队的人身经百战，很快解决掉外面精密矿业公司的安保队，然后进来与这些矿工汇合，游击队也冷得发抖，而且缺衣少食，唯一不缺的是坚定的战斗精神，矿工们把仓库里的食物和燃料分享给他们。
　　后半夜的时候，附近的游击队已经收到消息并摸了过来，经过充分侦查，随后就对公司安保发起袭击。
　　“……以上点到的这些，”主管说，“收拾东西，今晚6点前离开，到财务部那里领50遣散费。”
　　各种各样的猜想不胫而走，鼠人通过信息素传达消息，很快各种传言就在个体间蔓延开，它们相信，在莎莉背后有极其邪恶的势力暗中迫害了她，导致莎莉不能和之前2个月一样定时定点地开启直播。
　　谢伊晕了过去。
　　这些冰冷的枪口给了矿工巨大的压力，他们沉默着低下头，天气太冷，汗水细细贴在身上，打湿了褴褛的衣服，更是透寒。
　　谢伊朦胧中能看到远方的光和火焰，它趴在没有声音的电台上，尾巴垂落。
　　“去你的！”
　　因为对鼠魔女怀有敬意，谢伊希望自己能攒下一小笔钱，未来想办法捐给鼠魔女。如果她的生活不好，成千上万的鼠人都愿意把自己的积蓄捐出来，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谢伊丢了一条胳膊，它有些茫然，走到坑道的营房里，找到已经没有鼠魔女回声的小小电台，趴在上面。
　　“哇啊……”被点到的鼠人与人类矿工紧张不安。
　　“当然，所以它们会用很多手段伪装自己，连名字都不是真实的。”法洛莎观察莎莉，“真真假假，难以言喻。不过，我也真好奇莎莉会获得什么样的权能，只有等她破茧而出之后才知道。是召唤食物？驱除疾病？鼠人的想象力可能不怎么丰富。”
　　“吱吱！”
　　“你不去听吗？”一只白毛鼠抓耳挠腮，“据说他们要带大家打败公司，从公司那里夺取食物和燃料，度过寒潮。而白象洲，白象洲会得到完全的自由！再也没有什么企业，我们要翻身了！”
　　即便是卑微、渺小的鼠人，也会得到鼠魔女的关怀，来自她的陪伴已经成为鼠人们的生活必需品，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鼠魔女的直播，每次开播，鼠人们都会聚在边上，听完后，带着充实的希望去睡觉，然后再开始第二天的工作。
　　火。谢伊能感到无形的烈火爆燃起来。
　　谢伊看到它手里的枪，心脏咯噔一跳，迅速打了个滚，扑倒在地上，但还是被能量射线打爆一条胳膊，整条右臂瞬间被炸得血肉模糊，疼痛在谢伊心里只有一瞬间，它倒在地上，因失血而休克，它最后看到无穷无尽的鼠人和矿工们，正在奋力一搏，砸碎枷锁。
　　“去死！”一个安保人员挡在谢伊前面。
　　在他们行动之前，安保人员就已经开枪，随着一阵密集枪响，矿工中不少人都被射杀，枪声引得鼠人们吱吱乱叫，各种各样的情绪释放开来。
　　在矿道外面的空地上，游击队的成员点燃了一个大火堆，一个戴红肩章的男人坐在火堆边，跟矿工们讲起先锋主义的故事。
　　天冷得可怕，阳光消失让食物供给变得特别紧张，矿坑里的氛围也越来越恶劣，矿工和本地主管的关系变得极差。于是，负责这家矿场的精密矿业公司提高警惕，派来一队安保人员驻扎，避免矿工惹是生非。
　　另一边，在白象洲的卡勒布山区，在矿坑中劳动的矿工鼠人焦躁不安，因为莎莉断线的缘故，它们愈发急躁和易怒。
　　为了避免挨打，谢伊工作的时候憋着一股气，确保自己低调，它从深不见底的矿坑深处采掘黄金，推动机械式钻头在地洞中前进，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竭尽力量，脚疼脖子疼。
　　待到谢伊苏醒的时候，矿场里的情况更加混乱。
　　首先散播开来的是恐惧，看到那些惨叫倒下的同伴，又面对安保人员碧绿色的枪火，鼠人们感到害怕。
　　“死吧！”
　　“过一会。”谢伊说。
　　它闭上眼睛，蜷成一团以求保暖，梦见鼠魔女过着幸福的生活。
第206章力量归一
　　法洛莎将莎莉化茧的房间关上，确保不会有其他人进行干扰。
　　考虑到鼠魔女很可能获得强大的力量，法洛莎很是诧异，又有些反感。
　　在法洛莎看来，莎莉便宜地猎取了鼠人们的信念，是榨取理想的小偷，她的一切都很假。
　　力量和智慧必然是纯粹的，来源于自身的积累，而非外力的投影。
　　现在莎莉却先她一步触摸到成神领域，这就叫法洛莎心理很不平衡。一方面她想和莎莉一样化身成神，另一方面她又受限于资源不足。
　　更关键的是，这趟海底远征耗尽了法洛莎的精力，她不得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徐炀送她返回密室，她一路上很安静，而且脚步格外重，徐炀大致能判断出法洛莎的心理，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决不能容忍视野里有其他人比自己更强，鼠魔女的变化已经触及红线。
　　“很有趣，”麦喀的幻影扑闪不断，“报社里的其他人渐渐发现屋里有一只赶不走的猫，而且时不时叼回来重磅新闻的线索。最开始他们很喜欢我，直到最近一批人发现我已经活了100年以上，并对此感到震惊。”
　　“你想要做什么？骗子。”法洛莎语气冷淡。
　　最后就是处理那个神秘者的消息。
　　“你真是有够无聊。”法洛莎说。
　　“再会。”麦喀的幻影消失不见。
　　她在指尖打出阳光，把密室照亮，光线明晃晃在她眼前跳跃。
　　“泰西洲聚集着最多的神秘者。”法洛莎不禁想到这一点，老泰西洲基本是神秘的代名词，人类也是远航到了新泰西洲才开辟出公司制。
　　在黑暗的密室当中，她有格外安心的感觉，这是个安全的地方，没有其他邪恶力量窥伺，她可以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进一步演化当中。
　　“事情是这样的。”麦喀轻声说，“我正在遭遇捕猎。”
　　麦喀相信等它一走，城市又会归于平静。毕竟这四次起事都是它悄悄指使的。
　　太阳啊……如此的温暖、灼热。也许因为太阳本身就是广博而富有热力的存在，所以炎多才会显得那么慷慨、善良。不过，也正因为这种个性上的不符，法洛莎相信她无法将太阳运用妥善，只能作为辅助手段。
　　当初法洛莎从泰西洲逃亡的时候，也和麦喀有所接触，她的精神力能够与之建立微妙的联系，此时法洛莎重启这条微弱的关联，很快就触碰到遥远的麦喀。
　　“实际上，”麦喀解释，“自从世界进入公司时代以来，我就一直在一家报社工作，当了一名记者。”
　　“是这样的……我想，我想斗胆请求您的庇护。”麦喀说，“您瞧，让一只会叼回来线索的小猫伴您左右，不会有什么风险的。您如果想帮忙可得尽快，趁着泰西洲还没有封闭对外航班，我还可以去买张机票早点离开。”
　　“骗子”麦喀据说曾经在战前提醒了一下炎多，让炎多在狄尔奈到来之前做了些准备。
　　“那就来列岛洲吧，但你一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就会把你杀死。”法洛莎轻笑，“那么，再会。”
　　“那是。”徐炀点头，“你就好好睡上一天半，或者两天，不用担心其他事情，我们都会处理好的。”
　　她感觉自己还远远不够强大。
　　首先是海洋神力，她对这部分神力的控制越来越得心应手，除了控制海潮涌动，现在还能进一步控制与海洋有关事物，例如风暴与骤雨，它们也渐渐臣服于法洛莎。她渐渐轻车熟路，等她举行7魔女仪式之后，基本就能继承神明对海水的掌控能力。
　　即使心事重重，法洛莎还是接受了徐炀的意见，担心是没有用的，目前她最需要做的就是通过超长时间的沉睡来完全恢复自己。
　　法洛莎不再言语，她闭上眼睛，听徐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必急于求成。”他说，“你得给自己一点时间。”
　　这位神秘者素来以撒谎和捣蛋而闻名，是只猫，从各个角度上看都与法洛莎有些相像。
　　“对对，”麦喀忙说，“瞧瞧泰西洲会变成什么样子，这里有持矛的好战分子，渴血野兽，冰巨人，还有爱与美的女神。小小的泰西洲一下挤满了神秘者……叫我何去何从？”
　　这是麦喀这星期看到的第四次冲突了，某种程度的怒火正在撼动整座城市，每一天都有新的流血事件发生。
　　“叮铃。”麦喀发出细碎的声音，它的形象像一团烟雾，在法洛莎面前飘忽不定，代表它已经成功和法洛莎建立联系。
　　“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我惹麻烦。”法洛莎态度鄙夷，“别再联系我了。”
　　法洛莎望向密室的黑门，将门推开，平平躺下，双手叠在胸口。
　　“噢，多么残忍。”麦喀说的很难过，但语气却很轻松，“我记得你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列岛洲，那我就去列岛洲了，听说那边的人对待猫比较友善。”
　　回绝了麦喀的事，法洛莎闭上眼睛，正式进入沉睡当中，充分休整，将这次海底远征带来的疲惫和压力全部清空，绝不带到下一次事件当中。
　　穿过高耸的城墙与交错林立的建筑，一艘艘高速飞行的白色穿梭机正在低空俯冲，它们无情地朝下投放大量烟幕、催泪弹和麻醉气体，用于驱赶街道上的人群。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麦喀同意，“所以我跑了，我现在在康斯坦丁尼耶的街头，居无定所，连咖啡店都在驱赶我。而且你知道的，其他神秘者都在复苏，我感觉自己有生命危险。”
　　“和我是否着急无关，这就像和怪物赛跑。”法洛莎说，“跑得慢就会被追上吃掉，没有一点通融的余地。”
　　骗子麦喀，一只泰西洲的银渐层。法洛莎暗想。它肯定不愿意跟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必然有一肚子坏水。
　　“谁想伤害你？”法洛莎问。
　　海洋神力一旦暴走，就会在法洛莎体表制造出相关的痕迹，皮肤化作柔韧棘皮，指间生蹼，脸上剧痛，开始长鱼鳃，这些特征让法洛莎感觉瘆得慌，于是便将它们长存在灵魂深处。
　　“这可是认真的沉睡阶段。”法洛莎说，“大概要睡眠30个小时，期间你可要好好保护这个房间，不要让别人擅闯。”
　　另一边，麦喀在旅馆的小房间里立起身来，跳到暖气片上，望着外头情势紧绷的康斯坦丁尼耶。
　　紧接着就是炎多赠给法洛莎的力量珠宝，她从怀里将这块珠宝取出，吞噬里面的力量，太阳神力渐渐注入到法洛莎体内，这部分神力与阳光有关，能够轻易地制造光线。
　　“然而你也得应时而动，”徐炀劝说，“既然想休息就好好休息，不要让别的事情占据你的精力。”
　　“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公司联盟称霸世界的时代，你已经被捕猫能手们带走了。”法洛莎冷笑。
　　神秘者天然会争夺神座，这是一切的前提。神秘者们基本都在各自能力范围内达到极限，距离神之领域只差临门一脚，它们已经太过强大，又历经上万年生命，早已没有其他追求，争夺神座是它们最后的目标。
　　因此，法洛莎不会信任其他神秘者。实际上，她觉得它们最好的归宿是被她吃掉。
　　和之前用金枝联络森林之主不同，没有相关神力道具进行辅助，这种沟通十分微弱，麦喀的声音听起来也飘忽不定。法洛莎坐起来，仔细聆听麦喀的声音。
　　失业的人群聚集得太多，企图反抗秩序，公司必须出重拳来惩治，下方的反抗者们也不断朝空中的杀戮机器开枪，试图对抗这些冷酷的钢铁。
　　它把积攒的家当拿一张黑布裹起来，缠在自己柔软的腰上，用爪子把窗户抬高，从底下的缝隙钻出去，打算沿着水管跑去机场，溜进某趟航班，直奔列岛洲而去。
　　希望那里有美味的老鼠。
第207章链锯与天使
　　解决掉骗子之后，法洛莎悠哉地在密室里做起大梦。
　　过去，她梦到的情景比较单调，无非是些华丽帝国的盛景，现在则添加了全新风味，包括深入人类心灵的控制芯片，“法洛莎女皇号”巨型空天母舰，以及专为她个人服务的网路内容生产商。
　　另一边，在工业园的办公室，莉拉兢兢业业，解决掉堆积的商业订单，铁矿石的出口扩大了，战争期间，高阁九州派出了穿梭机部队来保护海上航线的安全，确保来自尼斯托工业园的铁矿原料能够顺利抵达夏地区的海岸线。
　　目前的战况是严峻的，京都无限目前还有2艘空天母舰可以用于本土防卫，而天枢制物与高阁九州正全力与黑火革新对垒，阻止他们的无序扩张。
　　“战争几乎转移了大多数矛盾。”徐炀翻看报告，“无处安放的生产力派上用场，战争带来的订单让制造业和实体经济起死回生。”
　　“还可以消耗掉很多人口。”莉拉在终端机上操纵，把所有纷乱事情梳理得井井有条，处理他们离去这6天内积攒的所有事情。她是个极细心的人，对工业园里的每个人都进行详细咨询，了解她们现在需要的东西，能用资金解决的，就逐一下单订购；不能用资金解决的，就好言宽慰，并调整待遇，确保她们在工业园的生活得到全面保障。
　　这些大工程不仅可以创造崭新价值，还可以吸纳目前涌入会津城的失业人口，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保证他们的工作。
　　而且按叶子所说，希盛的态度很明显了，就是要支持黑火革新横扫列岛洲。这样一来，黑火革新更加不可战胜。
　　京都无限则不断收缩防卫圈，想要确保本岛的安全，连社长都已死去，桐野怜世现在也保持缄默，大概要等新一任社长选出，她与之完成既定仪式，然后才会重新开始操持整个京都无限运作。
　　葛城浅将战场录像展示给徐炀。
　　他去了一趟铃木之泉，检查目前的状况。
　　要改变这种博弈中的不利地位，人们必须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团结才行。
　　经济危机蔓延，全行业的寒冬降临，企业大量发布裁员公告，无数公司人被迫从公司毕业，结束劳务合同，被驱逐出地面那些光鲜亮丽的公司，无路可投的他们，很多都直奔会津城而来，被迫在混乱的地下都市寻找容身之处。
　　根据新闻，他们已经军事管制了新丸市和细川市，遴选出20万青年人口用于黑火的工业扩张，大部分被送回泰亚群岛，剩下的老弱则被排除在外，任他们凋亡，罄竹难书的抢劫和屠杀也都在这几座前线城市爆发，预计有13万人遭到不同程度的暴力侵害。
　　这是现阶段的最大对手。
　　原先是合成人劳工代替人类工作，现在是人类拼了命想证明自己比合成人廉价耐用，为了谋取求生口粮，他们对自己的价格报的很低。
　　“这种神经毒气我有所耳闻，”莉拉看了看报告上的照片和医学分析，在新丸市的郊外，大约150人被黑火革新的安保部队集中处决，“它的前身是之前对付大鼠潮时被开发出来的‘灭鼠专家’，现在这种应该是它的第三代产品了，10分钟内就会把人融化成肉汤。”
　　“我们能调动的资源有限，”徐炀沉吟，“而希盛资本早已决定立场。”
　　爆燃的黑火会把他们目前建立起来的一切给焚烧殆尽，残虐的黑火会将人当奴隶消耗，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
　　根据视频影像资料，链锯天使的机动性十分惊人，振动翅膀便能轻易划过天空，持链锯横冲直撞，摧垮机车与载具，她在外交上的能力同样十分出色，和许多其他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不断得到他们的物资支持来反对葛城帮。
　　尼斯托公司倒是可以提供大量工作岗位，提供更好的待遇，至少先度过这段经济危机。徐炀思考着。基础建设可以扩大会津城的范围，只要能从叶子那边拿到足够的运转资金，在目前已有的3片区域之外再开辟第4区也是完全可行的，那时候就可以完全按他的意思来塑造区域生态了。
　　“人类对鼠人用过的所有手段，也会被用在同胞身上。”徐炀感到不寒而栗。
　　“慢慢来吧。”徐炀暗叹，情势如此险峻，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徐炀皱紧眉头，这位链锯天使的动作像极了之前袭击他们的邪恶敌人狄尔奈，同样振翼飞舞，支配着神秘的力量。
　　“黑火革新已经在列岛洲的前线使用了生化武器，”徐炀看到触目惊心的新闻，“……他们对普通人使用毒气。”
　　“除非能联系上桐野怜世。”莉拉作出精密分析，“目前情况下，唯一想让京都无限活下去的，恐怕也只有她了。若要和那位‘樱之魔女’桐野怜世建立联系，这可能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就徐炀看来，现行秩序已经是反复博弈过的结果。之所以只能拿到微薄的薪水，是因为人们在每一轮博弈中都失败了。
　　荧幕上，徐炀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暴走族T恤、身姿轻盈、舞动巨大双翼的少女穿梭于战场，她组织链锯天使帮的成员进行反击，动作迅猛。
　　海底资源勘探仍然是重中之重，躺在矿物资源上富裕起来是很便宜好用的手段。在徐炀的想法当中，这个未来的“第4区”必然要靠近新的海底资源矿点，各区域间要兴建崭新的地下路网。
　　“本来推进都很顺利，直到链锯天使突兀出现，是我们失职了。”葛城浅十分惭愧，“一直拖到现在。”
　　“黑火的兵锋还在朝京都无限逼近。”莉拉警告，“得做好准备。”
　　“为了补充能源和弹药，马蒂内斯号目前驻扎在新丸市，距离安久市550公里。”莉拉分析，“一旦它们重新攻击，很可能会再调其他空天母舰来，用于展开决战，一劳永逸地击溃京都无限。”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会津城跟过去一样混乱，但是到了葛城帮的地盘，他们发现事情没传闻中那么糟糕，一面面“保境安民”的大旗悬挂在街道上，看着就叫人安心。
　　此外，她还时而高声吟唱神秘的奇迹，制造出惊人的鼓舞效果，只要她本人存在，链锯天使帮的成员就有源源不断的战斗力，她像是整个帮会的精神旗帜，令每个帮众有了殊死抵抗的斗志。
　　到了铃木之泉的办公室，徐炀向葛城浅了解情况。
　　黑火革新、希盛集团、京都无限，其实都难以应付，确实如徐炀最开始预料的，尼斯托公司目前是在公司主义世界的夹缝当中，只能一点点往外开拓。
　　此外，由于之前会津城作为类似公司大后方的存在，承接大量前线工业转移，新建立的工厂提供了数量可观的就业岗位。
　　本以为链锯天使帮在这几天已经被歼灭，未想到葛城浅他们推进的工作受到了“天使”本人的阻碍。
　　街道上的情况还算好，太阳失温那几天也没有造成特别大的混乱，毕竟是地下都市，本来也见不到太阳。同时，铃木之泉是家大温泉，支撑尼斯托工业园的能源设施也是地热发电站，可见会津城地热能源之充足，供暖资源相对充裕。
　　更多失业人口涌了进来，前来寻找工作机会。
　　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看，现在还不能让京都无限死的太快。徐炀暗想。要是京都无限迅速宣布放弃抵抗，也不符合尼斯托公司的利益。毕竟，等黑火革新全面进驻北部列岛之后，死的就不只是京都无限了，尼斯托公司肯定也会被彻底抹除。
　　徐炀在一家新开的工厂门口驻足，公示栏里明确标明普工月薪2千，熟练工月薪3千，有5年经验的管理层月薪6千。这些数字都不公道，本该翻倍，但人们还是削尖了头想往里挤，门口堆了成百上千人，一台眼球机器人飘在他们头顶，不断检查他们的信誉码，这些新面孔基本都是从安久市被赶下来的，在世纪净土内有完全记录。
　　普通人肯定也想过三五成众，拿着枪击落无人机，杀到企业主的办公室，提高对自身劳动价值的议价权。现在情势不然，战斗机器人的数量源源不断，企业主本人则住在安久市的豪华高层，杀进工厂办公室只能看到一些自动运转的终端机。
　　黑火革新，最暴力、规模最大的军火制造企业，拥有机器人大军、空天母舰、征战魔女和现实操纵者，体量本就惊人。
　　“无妨。”徐炀飞速思考下一步计划，必要彻底击败链锯天使帮，将整座会津城统一。
　　如果法洛莎醒来看到战斗录像，应该能给出更多情报。
第208章飞鸟团
　　危险和机遇并存，徐炀要做的就是由上至下进行统筹协调，确保效益最大化。
　　之前渐渐铺展开势力与利益网络，现在正是充分调用他们的时候了。
　　“那无妨，先让链锯天使在那跳着，我们不要自乱阵脚就行。”徐炀说，“目前能用的资金有多少？”
　　“很多，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葛城浅找到一份帮会财政报告，把它交给徐炀。
　　打败其他帮派后掠夺到的资金、企业支付的安保费、名下各项产业分红、出租土地带来的效益，再加上零零碎碎的孝敬和捐赠，葛城帮现在有大约2700万资金可供使用，出任安全承包商获得的奖金也得到第一期投资，数额为450万，合计3150万资金。
　　“你对地盘的经营状况是否有所了解？你知道大家主要的营生是什么吗？”徐炀问询，他想知道葛城浅有没有能力自己用好这些钱。
　　“你原先的部队，为什么叫无边际组织？”徐炀问。
　　“是啊，而且是自助式的，都不用人工，加盟商只要出设备钱就行。”葛城浅也觉得不是好东西，“自控力差的人一坐就不会离开，一按下扶手上的电钮就不肯松手，直到花光现金卡里的最后一分资金，在椅子上鬼哭狼嚎，之前有多快乐，花光钱后就有多难受。所以我们都取缔了，只是还有一些人藏着这些椅子。”
　　“控制房屋租金，这是重中之重，”徐炀同意，“很多人也是图着房租便宜才来会津城，毕竟现在有太多职业允许人们足不出户，只要有个公寓房间就能完成一切活动。如果人们把太多钱花在最基本的吃、住上，就没有余力去消费，经济活动也会死气沉沉。还有呢？”
　　“当然，只不过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又回来了。”孔泰开玩笑般地感叹一句，随后他一言不发，渐渐变得沉默严肃。
　　“片木区和二十六号高地的安全防卫和经营工作就交给你了，”徐炀说，“把孔泰叫来吧，我要把他从葛城帮调开，让他独当一面。”
　　“你从无边际组织带来了不少雇佣兵，”徐炀轻松地说，“他们中应该有能胜任这一岗位的，你给我推荐推荐吧。”
　　“确实，”葛城浅感叹，“我也一直在逼自己学东西，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大概人得先独立才能成长。那我就去把他叫来吧。”
　　“有好有坏，”葛城浅说，“我们打败一些帮派后，很快收下了他们的许多地产，包括很多座公寓楼，最近人口流入，不少人请我把公寓租给他们，我刚开始还没感觉，后来不放心，派小弟一查，发现这帮家伙偷偷当了二房东，又把我租给他们的房子租给了其他人，从中赚差价，真是有够黑心的，给那些真正想租房的人添了麻烦。”
　　尤其是在这种大环境岌岌可危的状况下，不少人愿意常去坐坐，用最劲爆的快乐洗去前半生的哀愁，极乐服务则赚得盆满钵满。
　　“你在新会津安保公司的股份翻一倍，而你之后要全权负责真正的军事工作。”徐炀说，“你要按大公司标准，训练一支新的军队，就当是做回老行当。”
　　她把相关资料发给徐炀，极乐服务商提供一种椅子，顾客只要刷了现金卡就可以坐上去，戴上头盔后，头盔内侧的电极贴片能够向中枢神经系统传导特殊脉冲。
　　科技并没有让大家的生活变得更好，而是让人更颓废和看不到出路。徐炀暗想。
　　“治安如何？”徐炀好奇，“这些天来很多失业人口进入，恐怕犯罪率会激增吧。”
　　“这倒是，”孔泰点头，“这些天街头其实挺多桀骜不驯的家伙，很多是从其他准军事组织里被辞退的，要么把他们收下，要么只能看着他们惹事然后被杀。”
　　“那还是我来吧。”孔泰忙说。
　　没有任何前奏，没有任何个人劳动，顾客只要简单按下扶手上的按钮就会促进多巴胺过量分泌，瞬间达到多重意义的顶峰，比任何娱乐活动都简单。
　　“一方面他们是从安久市来的，多少受过世纪净土‘教育’，习惯了秩序的生活。”徐炀说，“一方面人们其实也本能寻求团结安定的生活。你们要做的就是公示法令，贯彻保境安民的宗旨，痛击罪犯，不能叫那些心地善良、遵纪守法的人寒心。”
　　“半年。”孔泰算了算，“按以前雇佣兵的法子，给我圈个地，从低烈度的战斗委托接起，半年后我带给你2千名职业安保人员，按大公司的标准算。”
　　“大部分都是做小生意的，开游戏厅和摆摊的，由于许多工厂开设，在工厂周围也有各种做生意的小店开办，荒地一下热闹起来，”葛城浅十分关心会津城，“不过最近也崛起了一种新的恶习，主打极乐服务。”
　　“除开这种害人的商业以外，会津城的主要经济活动的确是简单的小商业活动，”徐炀说，“如果它们一个接一个崩塌，很快人口就会流失干净。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拿手头这笔资金去保障这些行业的生存，提供低息甚至无息贷款保证他们能继续营业，熬过这段最痛苦的时间。”
　　孔泰往椅子上规矩地一坐。
　　“这些兵员，不只从帮众里遴选。”徐炀说，“更重要的是训练失业移民里最有斗争心的那批人，肯定有人想过和公司拼了，但他们团结不到同伙，无法反抗公司强加在他们头顶上的秩序，因而落魄，只能接受安排。但他们心里还是有坚决斗志的，你的任务就是发掘并训练他们，为最终向公司主义发起挑战积蓄力量。”
　　要是之前的老部下摇身一变，当了跟自己平起平坐的新首领，那滋味就太不舒服了，还不如自己来干。
　　“可以，资金你要多少我拨多少。”徐炀说，“等你训练的部队成型后，再加上我们已有的穿梭机，我们也能参加真正的战争了，不必局限于一城之地。”
　　每按1秒的花费是10资金，大部分人对这种椅子通常都是坐到花光卡里的钱为止，这是比游戏和视频更简单直接的娱乐方式，成瘾性更是可怖，一下在会津城引起热潮。
　　“还有就是……倒霉的家伙。”葛城浅叹气，“我之前也担心新来的人们闹事，去看了看他们的聚居点，有一批人，好像是坐同一趟车来的，大约三五百人左右，现住在片木区的废弃地道、荒野和铁皮房附近。奇怪的是，犯罪的人都很少，虽然没有人管，大家都很平静、耐心，而且互帮互助，互相分享食物，交流工作机会。”
　　她离开办公室。
　　“培养他们的职业度和纪律是关键。”徐炀说，“你要几个月能成型？”
　　“之前几个伙伴渴望自由的生活，”孔泰说，“所以我们都出海混了，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好下场。自由嘛……自由就是没有边际，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对。”葛城浅同意，“……会津城经不起大风浪了，我会让大家看好每个街区的。”
　　孔泰来见徐炀的时候，特地把头盔摘了，头盔下是一张饱经风霜的大叔脸，有着古铜色的皮肤。
　　“自由也像小鸟一样，就叫飞鸟团吧。”徐炀敲定，“葛城浅的职责是稳定秩序，保证城市治安。你的任务则是擢升帮派里最有战斗力的一批人，去训练他们，把他们锻炼成可靠的武装人员，你以后的舞台就不是小小的会津城，而是参与公司战争，我想你也不是第一次涉足战场了，没问题吧。”
　　“调走孔泰？”葛城浅有些沮丧，“我都习惯了问他的意见。”
　　“要当首领就得学会自己拿主意。”徐炀鼓励她，“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吧。”
　　“给大家发钱，”葛城浅会意，“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徐老板。”孔泰向他致意。
　　“我现在喜欢安定清闲的工作，已经没有拼劲了。”他摆摆手，“而且新会津安保公司需要我这么一个副手。”
　　“比邮票更害人。”徐炀感到危害性。
　　“各种各样的仗，我都打惯了，但你之前说的话还是叫我感到诧异，”孔泰沉吟，“你想向公司主义发起挑战吗？那是很难的。”
　　“难也得做，毕竟换个天地才会更宽敞，”徐炀说，“等到那时候，我们才有真正无边无际的未来。”
第209章全新高度
　　把计划分发给葛城浅和孔泰之后，徐炀又把重量级的左弘辰给叫了过来。
　　徐炀打量胖子，左弘辰进了办公室，如今徐炀给他的感觉更加陌生，他的打扮挡住面容，全然神秘，更叫左弘辰感到害怕，左弘辰只能微微一笑，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老板。”他说，“最近我们的效益太差，进口的商品都在涨价，主营项目的三大类：食品、饮料和服装，成本都在暴涨。洲际海运也因为战争而歇业了，除了少数航线足够安全，其他的都很容易被黑火革新的潜水舰猎杀。”
　　“你本人看起来却状态不错。”徐炀打量左弘辰，好像又胖了些。
　　“个人方面赚了点钱，”左弘辰承认，“做空了一波京都无限。”
　　“恭喜啊，那就不是小钱了，而是大赚特赚。”徐炀说，“然后，巨门商社的生意可以暂缓一波了，你也知道现在外贸基本卡在这了，外面都是黑火革新的舰队。”
　　“那么……”左弘辰愣了一下，他担心被徐炀辞退，直接一脚踢出巨门商社，毕竟股份大头都已经被收购了。
　　身经百战的A40以速度而著称，轻易躲开觅影的斩击，将刀尖一转，锋刃朝前，直扑觅影喉头，同样直用杀招。遗憾的是觅影是合成人，A40捕捉不到她呼吸的空隙，否则攻击更加致命。
　　“是。”觅影同意。
　　“但你得和觅影一起行动，不能自己乱跑，”徐炀说，“你们在安久市互相照应，那是座真正的公司都市，无论人口还是繁荣程度都是会津城的十倍，危险也是十倍。”
　　“老大！”A40向徐炀敬礼，然后手指觅影，“遇到了强大的对手！请求决斗！”
　　“暗影正义需要同行者。”徐炀解释，“会津城的罪恶已经被你杀得抬不起头，现在你的暗影正义有了更广阔的猎场——安久市，那里的人们也在作恶，无论规模还是手段都来的更可怖，值得你去为无辜之人伸张正义，而且在那里你也一定能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尼斯托公司最近会有一次十数亿规模的融资，现在要利用这笔资金突飞猛进，你能想到的可开发资源有哪些？”徐炀说。融资，其实就是从叶子那边贷款。
　　左弘辰向徐炀欠身致意，随后将第四区的规划草案收走，心满意足地离开办公室，顺便把来时捎带的礼物留下，包括2条烟、2瓶酒和2条野山参。
　　“停停。”徐炀朝门口传讯。
　　觅影收手，匆匆朝楼上奔去，不再理会A40。
　　左弘辰原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只能当个小企业主，随着经济危机，连当小企业主都做不到。现在时来运转，尼斯托公司提出了这么一个宏伟的建设蓝图，他意识到这是最接近自我实现的机会，绝不能就此错过。
　　毫无疑问，左弘辰从他的经商家庭那继承了不少习惯，可这些礼物并不在徐炀的喜好范围内，他把这些东西随便找了个地方放，然后思考下一步规划。
　　A40好战心起，势必要和觅影分个胜负，尾随而上，一起进入铃木之泉的大办公室。
　　觅影往后疾退两步，持影杀准备再度反攻，试图将A40拦腰截断，但无论如何攻击都无法捕捉到A40。
　　“那是。”左弘辰有些心虚，他确实有打算趁乱囤物资的企图，“一定确保公平交易。”
　　觅影把A40的标签改为宵小之徒，她眨眼间将离子剑“影杀”出鞘。
　　将一切不甘与愤怒化作致命杀招，A40抢先一步踏入觅影的攻击范围，引诱她手腕变向攻击自己，实际上——
　　两个合成人在铃木之泉门口碰面，还没进屋，光是对视一眼，情感数据处理模块就开始过载。
　　“至于你。”徐炀转向A40，“安久市也有更高层次的对手可以对付，你在会津城的历练已经结束了，去地面上挑战强敌吧，我记得安久市有座巨蛋竞技场，那不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斗志满满，不错。”徐炀说，“等我达成融资，有的是你表现的机会。”
　　徐炀看了看会津城悬赏名单，“赛博妖鬼之影”觅影遥遥领先，现在人头价值2200万，在会津城干掉了太多罪犯，也因此惹人瞩目。
　　“现在你倒卖营养膏，定价是多少？”
　　是和希盛搭上了联系？左弘辰不由得想到过去的种种。只有希盛能在这种时候还提供10亿级别的投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几乎是鸡犬升天的妙事了。
　　他想了想，把觅影和A40一起召来。
　　“没办法。”左弘辰抱怨，“原料涨价，吃什么都贵，营养膏还算好的，我也爱吃。我都断了下午茶和夜宵了。”
　　“我没有这样的同事。”觅影说。
　　“翻了5倍。”
　　“明白。”A40用力点头。
　　链锯天使帮、黑火革新、希盛、远古神秘者，这些都在徐炀的目标名单上，待它们悉数尽灭，人们才能获得全面而美好的生活。
　　还要安排谁……
　　“10资金1根。”
　　“‘第四区’。”左弘辰粗粗了解了一下计划内容，考虑到目前大量移入会津城的人口，对整个地下空间进行再开拓是完全有必要的。
　　“巨蛋竞技场！”A40一惊，“我想在那里杀出一条血路！豪华企业都在那里派遣强悍的斗技者来伸张自己的利益！”
　　觅影携带着徐炀帮她下载的大量战斗数据，对一切战斗情形都能轻松作出应对，她迅速朝侧方避开，同时将离子剑斜向朝A40头部一刺，准备将这无赖的合成人一剑干掉。
　　它相信，如果它更强、更无敌一些，黄蜂就不会离开它了。
　　“这是你以后的同事。”徐炀将能够在安久市随意穿梭的芯片交给它们，虽然是合成人，也会被世纪净土统计，不如用叶子给的芯片完全屏蔽了事。
　　“明白。”左弘辰的目光渐渐热切起来。
　　“强者！”A40的记忆存储器里装了太多黄蜂，把觅影的情报删了，所以这次算初次见面，它迅速抄出新武器“怒火”，“和我过招吧！”
　　这也让他加倍敬畏徐炀，与希盛走的越近，越值得仰望。
　　左弘辰翻了翻草案，将他的计划与徐炀的意图融合一番。
　　A40无处安放的愤怒依然在燃烧，时刻保持高速运转。
　　各尽所能、各尽其职，发挥每个人的效益，徐炀得让尼斯托公司日新月异，在夹缝中生存，于乱世中另辟蹊径、获得发展。
　　他也渴望有更多的资金后援来让他大展身手，左弘辰一直相信自己的价值投资眼力，遗憾的是，生活在这样的时代里，只能被更大的资本碾来碾去，永远没有独占舞台的机会，必然要被巨型企业给击垮，他们在各个经济领域都占据垄断地位。
　　“这就是我们的大致方向，不过任何计划在实际投入之前都会被二次评估。”徐炀说，“开发不是现在，你可以等待进一步的消息。我们最近也会打击趁着经济混乱试图囤积居奇的商人，你可别让巨门商社被列入打击名单。”
　　“那在企划里新加一条营养膏灌装厂。”徐炀说，“至少保证营养膏平价供应。”
　　“你是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虽然商社经营暂时停滞，但你也不用就这样回家，我想让你负责公司的其他企划。”徐炀将他起草的开发案交给左弘辰。
　　之前把金枝交给鼠村，鼠人们种出了超量的蘑菇，刚好可以用作食物原料，保证不会有饿死人的风险出现。
　　“首先是实业的并购，”他说，“很多工厂现在运转难以为继，我们可以盘下来。然后就是对地热能的开发，最早开发会津城就是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有广泛分布的地热田。周围的海底据悉也有潜在的油气资源和锰矿，不过碍于勘探成本，都一直没有进行开发。”
　　A40抢攻，挥动合金刀朝觅影拦腰斩去。
　　第四区将比之前的会津城三大区域都更加智能化，其主旨在于降低生存成本，提高发展效益。
　　觅影也轻轻点头。
　　它们怀着不同目的，结伴持刀前往安久市，将暗影正义与战斗渴望带往全新高度。
第210章变相利爪
　　徐炀一回来坐镇大局，会津城的纷乱势头立刻就被摁了下去，他无形的大手将所有不利因素遏制在摇篮当中。
　　被徐炀委以重任后，葛城浅深思熟虑。
　　她成长得太多，以至于已经明白如何才能让自己显得高深莫测、滴水不漏。作为新会津城安保公司的社长以及葛城帮领袖，她不需要亲自加入一线战斗，于是将“蛟龙”装甲束之高阁，撬棍和手枪也都藏在卧室里。
　　葛城浅彻底换了自己的行头，约了成衣订制工作室，如今的她装扮更加高档，血红色长袖正装披在外面，内搭苍白衬衫与白色长裤，皆选昂贵品牌，戴墨镜，长发束起，整个人焕然一新。
　　这就完全令人刮目相看了。
　　原先，葛城帮的骨干一直把葛城浅当做地下城的暴力女，对她的尊崇更多基于她的暴力与斗志。在看到她的新装扮之后，大伙又肃然起敬，重新体会到葛城浅的魅力。
　　如今的葛城浅也更能理解事情运行的规律，她从徐炀那学到务实和慢慢来，从叶子那学到用资金和权利去操纵一切，从孔泰那学到审时度势，恪守道义的路上，葛城浅吃了不少亏，而这一切事情都让葛城浅变得更加冷静和成熟。
　　“现在我请你吃东西，以后你发了工资要还钱的。”102帮杜迁迁买了点零食，食物的价格很高，但社区也对本区内的食品价格上限做了规定。
　　亦即说是，在会津城范围内，一切矛盾和问题都需要上报给安全承包商，安全承包商拥有裁定一切事务的最高仲裁权，这样一来，便彻底禁绝任何形式的私战、纠纷、斗殴。即便是在其他公司辖区内发生的事件，安全承包商也完全有资格过问，而且绝不姑息。葛城浅宣布，作为安全承包商，他们既有足够的人员，也有足够的意志来规范会津城的事务。
　　他把莉拉派出去调查海底周围的资源，开着革新号，莉拉已经在周围转了两圈，有不少收获，目前正在把这些计划写成开发草案，准备拿去给叶子审阅。一旦叶子觉得有利可图，她就会从希盛的渠道给尼斯托公司提供巨额贷款。
　　杜迁迁对警告置若罔闻，呼噜呼噜吃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包括不同形制的寿司，手握、细卷和军舰寿司都有着不同风味。
　　“你以前觉得生活就只有眼前的一小片区域，现在呢？”
　　他给工业园的小魔女们买了新款游戏机和成吨的食物，给法洛莎买了咖啡，给莉拉买了新衣服，随后就朝尼斯托工业园折返。
　　“很难想象没有你会变成什么样。”葛城浅向徐炀鞠躬。
　　徐炀在此旁听。
　　毫无疑问，在这场会议上达成的一切协议，将影响到整座会津城的生态。
　　晖城区挺热闹，御中大道上新开了一家费德罗-麦吉购物中心，这家公司专营连锁零售批发，规模很大，也算大公司，为了省事，他们已经向安全承包商投诚，按年支付安保费，由葛城浅的人看守。
　　随后，遵循徐炀的指示，葛城浅列出那些值得帮扶的商户名单，他们有的是在葛城帮扩张期间给她提供了大量帮助，有的平时就有良好名声、本分经营，是信得过的伙伴。
　　此外，葛城浅正式取缔链锯天使帮的身份，规定他们的违法存在，任何会津城内试图对其进行支持、资助的，都会遭到安全承包商的严格处分。
　　葛城浅独力主持完整场会议，全程持续4个小时，结束之后，她却一点不感觉累，让会津城各界代表回去，随后便来到后台会议室。
　　杜迁迁觉得有趣，把东西吃完之后，快步走过去查看，一边变形成自己认识过的酒吧打手的模样。
　　另一边，在90号公路上，杜迁迁带着102沿街游玩。
　　葛城浅并没有单纯给他们提供资助，而是特地将他们召集起来，同时又召集会津城目前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失业者当中的代表以及许多普通市民，开了一次重要大会，就在晖城区的地下豪华酒店里，当初她就是在这竞标成为会津城安全承包商的。
　　“很不错。”徐炀说，“确实有一方霸主的气势了。”
　　“这是为了保护你。”杜迁迁连衣服都已经换成了打手的装扮，不过只要加以触碰，就会发现幻化出来的衣服有着异常的质感，仿佛像是某种凝胶，手无法完全透过，她觉得这是魔力所构成的“镀层”，是幻象的一部分。
　　葛城浅把自己关在屋里1天，认真写了一整套方案。
　　最后，葛城浅以目前的“公司法”为框架，补充并修订出一套“会津城安全条例”，用来规范公司法没有涉及到的那些方方面面的小细节，其主要目的就是因地制宜，设计出适合会津城现状的新法条。
　　徐炀到中心里转了转，一台白色的眼球机器人将他引到其中一座客户单间去，毕恭毕敬地请他在躺椅上休息，然后开始准备茶水。
　　“那边有人聚众玩什么呢。”102望见远处一座铁皮屋附近聚满了人，正在排队，里面不时有人发出奇怪的叫喊。
　　这里的社区制已经扩展到邻近许多街道，2个月内，加入社区合作的人发展到了9千人，他们建立了一种去中心化的独立体系，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方案，并且开发出了一种智能应用，如今90号公路社区也借用了该程式，它可以让每个社区成员都能对目前悬而未决的公共事务进行投票，最主要的任务是去决定如何使用他们每个月缴纳的资金，目前正在探讨把资金用于修建一座小学，还是用于翻修老旧的垃圾焚烧站。
　　带102到铁皮屋后面排队，这才发现里面有台极乐椅子，因为安全承包商取缔了这项服务，所以只有在这种地方才有的玩，人们红着眼，将身上的现金卡藏好，准备抛弃一切去椅子上，一口气坐到花光所有的钱。
　　这几天，葛城帮大量进驻晖城区，只有大概35%的区域还被链锯天使本人带着帮众死守。因此本次大会也有晖城区代表出席，总体来说，与会者是能够代表会津城各个阶层、各个群体的人物。
　　见葛城浅进来后，徐炀由衷鼓掌。
　　“你比以前更加精致了。”徐炀打量葛城浅，绝非当初青涩、莽撞的模样。
　　“哇……你看起来好丑。”102转头看到杜迁迁已经变形。
　　“慢慢来。”杜迁迁把寿喜烧罐头打开，她想尝试各种各样的食物。
　　“都是做了才知道。”葛城浅身体前倾，双手按在桌面上，“我原先也怕，可现在明白过来，生活就像战斗一样要竭尽全力。以前的我，还是给自己设了太多限制，觉得自己做不到这些，做不到那些。”
　　“像一只在爪子上镶了金子的老虎，但还是老虎。”葛城浅微微一笑。
　　“你们再往前走就离开社区范围了。”一个持枪的民兵劝告。社区民兵已经与新会津安保公司达成合作，他们负责自己居住社区的安全。
　　“还是那一小片，”葛城浅说，“但……这一小片区域更加立体，如果愿意花心思，每天见到的每个人都很有厚度。其实我还是看不到遥远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再过一个月、两个月将发生什么，但我知道今天我过得不错，至于明天，等明天来了就知道。”
　　“目前这些地域就先交给你管理。”徐炀起身，“链锯天使帮是小问题，等我忙完那边的事，把魔女们的战力调出来，链锯天使帮就会灰飞烟灭。”
　　根据在场代表的呼声，会津城安全条例作出了重要变化，公开声明保障会津城市民的两大基本权利，包括活下去的权利和解除工作合同的权利，这些在通常的公司法里都是被忽视的。
　　离开后，徐炀看了看现金卡，手头大部分资金都被烧给了各个企划，卡上还剩700万资金。
　　无需他自己购物，智能荧幕上出现琳琅满目又分布合理的商品选购界面，报完后，理货机器人会自动从货仓里调出商品，按顾客的意愿快递到某个地点，或者当场提走。
　　在这场别开生面的大会上，葛城浅首先颁布《总无事令》。
　　“那好像是极乐服务。”杜迁迁垫着脚望，“你有多少钱？”
　　“好多钱。”102轻松地说。
第211章巨大价值
　　排了30分钟队后，前面的人陆续把手里的钱花完，这才轮到杜迁迁和102。
　　椅子就在她们面前，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椅子，不知由谁来坐。她们也看到之前的人有什么样的反应，脸上出现细密的汗水、两颊变红，两眼翻白，很多都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简直像换了个人。看着椅子和上面连接的头盔，到这一刻她们才有些怯场。
　　“我付钱给你，你坐吧。”102刷了自己的现金卡，请杜迁迁坐上去，“反正你天天说你是大人，那你来。”
　　“试试就试试。”杜迁迁胆战心惊地坐到椅子上。
　　铁皮屋里有几个打手。因为杜迁迁已经变形成壮汉，所以他们不觉得杜迁迁有什么特别之处，就102看起来像是个貌美的小富婆，叫他们有些觊觎。
　　杜迁迁尝试将头盔戴上，但一拿起来她就感觉不对劲，她变形出的那个壮汉比原身要高，可头盔是必须要戴到原身上去的，也就是说头盔很容易穿透她的外形。
　　“莉拉！”101猜了出来，赶紧将102抱走。
　　她在椅子扶手上按了一下。
　　“102！”101赶紧将102扶起来，102喘着粗气。
　　“到沟通叶子的时候了？”法洛莎检查了一下莉拉起草的报告，“我们周围的海底居然还有这么多资源。”
　　她反复想了下，确认了这种可能。
　　102将101轻轻抱住。
　　魔力幻化出的外形可以延展她的身姿，在她看来，感觉像一个小的身体外面套了一个较大的魔力幻形，其实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露出破绽，可现在是需要戴紧头盔的场景，若是强行将头盔戴上，头盔会穿透虚假外表，直接到脖子处，一下就会被人看穿。
　　101把102抱到工业园的其他角落才放下，刮了刮她的鼻子。
　　如果是法洛莎的话，肯定会对这种神奇椅子爱不释手！
　　她在杜迁迁耳边轻声说：“我们把这个买回去怎么样？献给法洛莎。”
　　“噢。”法洛莎生活的年代里，石油还没得到开发，她对这黑色黄金的敏感程度不高。
　　“我已经勘探了周围环境，并且起草了商业投资方案。”莉拉将这次出海的侦查报告交给徐炀，“这样一来，也能够有效说服叶子了。”
　　“法洛莎，好久不见呀！”叶子很开心。
　　102看着那架椅子，不舍离开，好不容易才跑到这来，怎么说走就走，那样也太亏了，什么都没玩到。
　　“能让我们魔力瞬间回满的事。”杜迁迁同样想到，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的伟大计划也要登场。”法洛莎跑去换衣服。
　　“我会尽力哦！”小岛叶子微笑。
　　徐炀暗暗点头。
　　“你，你来试试！”浅梦鼓舞102，她听说这种椅子效力极强，而102身体素质好，说不定能坚持一会。
　　“本间纪子女士，正因自己的寿命而发愁。这是街上的小鬼都知道的消息。”法洛莎说，“但我能让她延年益寿，再获得100年的生命。”
　　“还有一些小铁皮屋提供这种。”杜迁迁解释。
　　“但是，有更方便的办法，能让你继承本间纪子的资产。”
　　“他又不在。”102想要调皮。
　　“及时的消息。”徐炀去看法洛莎苏醒没有。
　　“我怕！”102紧张。
　　“我相信你有实力在本间纪子女士离开人世后，于混乱的继业者之战中获得希盛的遗产。”
　　“和你喜欢的人做的事。”101想了下，“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不是极乐服务吗？”吉冈水色过来查探，“还没有绝迹？”
　　“瞧瞧，我们只要把它交给法洛莎大人，她一定欣喜若狂。”102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大脑一片空白。
　　这等同于将一个重量级筹码借给了叶子，就看她怎么发挥了。
　　“保证喜欢。”102拍拍胸脯，“法洛莎大人最喜欢这种了。”
　　“虽然你体验过了这么多高兴的事，但还缺一种快乐是你没体验过的。”听完102的话之后，莉拉说。
　　“那男主人怎么办。”杜迁迁不解。
　　他们重新联系叶子，此时的叶子已经完成了手头的事，正在前去希盛神宫拜访本间纪子的路上。
　　——只要把椅子献给法洛莎，她很可能直接晋升一名魔女，赐予她们无上力量。
　　“一点也不好。”杜迁迁吓唬浅梦，“你会被刺穿的。”
　　“你们快点！”屋里的打手们催促。
　　“高兴？”浅梦不解。
　　“梦想成真的那种高兴，”102对生活充满希望，坐在地上，对浅梦比划，“吃饱饭的高兴，游戏里打爆敌人的高兴，发工资和奖金的高兴……但是不一样，不用再去努力了……全都集中在一个按键上，按下去之后，瞬间全都有了……好开心……”
　　“什么感觉？什么感觉？”浅梦催促。
　　“她……大人会喜欢吗？”杜迁迁只觉得法洛莎伟大且神秘，具有超群的力量和智慧，更具有无与伦比的意志力，不可能喜欢这种简浅的东西。
　　莉拉已经侦测完海底回来，看到她们聚众玩耍，信步走了过来。
　　但此时，102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就像是……”102费劲地描述，她开心到快哭出来，“……像是……高兴的感觉。”
　　“那岂不是大好事！”浅梦眼前一亮。
　　砰！
　　椅子落地，引发其他人的关注。
　　“这是做什么？”101跳跃过来，从空中轻盈落地，看到102和一个壮汉、以及一台提供极乐服务的椅子，她一巴掌朝那陌生壮汉扇去。
　　“叶子，你好。”法洛莎穿着公司人的正装，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向荧幕上的小岛叶子。
　　在原地，其他魔女还在思考。
　　“嗯……什么意思……”小岛叶子一愣。
　　“走。”101一手按在102肩头，一手抓住杜迁迁的脖子，102则把椅子抱在怀里，101带着她们一并跳跃回工业园。
　　过了会，徐炀抵达工业园，听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便把椅子丢到工业粉碎机里销毁，然后把粉碎出来的料末送去垃圾焚烧站，将它永远毁去。
　　“是我！”杜迁迁赶忙解除变形，抱头蹲下，免得挨了101的打，“我们找到了最适合给法洛莎大人的礼物！”
　　“我还要玩那个椅子！”102朝极乐服务伸手，“我想要天天开心！”
　　“莉拉说的那种，我没体验过的快乐是什么？”102好奇。
　　“我坐不了。”杜迁迁打算带102溜走。
　　太显眼了也不行，102抱着椅子一路跑到地下城边缘、靠近天然岩壁的地方，蹲在地上，叫姐姐过来支援。
　　102大叫一声，魔力失控地释放出来，她从椅子上跳起，连带着头盔线路也被扯断，她的身体在地上弹了一下，反复滚了两圈才熬过这种快乐。
　　“足以打动叶子。”徐炀同意。这可算得上最惊喜的发现。
　　“来就来。”102现在又来了勇气，想在浅梦面前显摆显摆，她一下坐到椅子上，戴上头盔，电极自动附着到她头上，她感觉酥酥麻麻的，电路准备对她的中枢神经释放特殊脉冲。
　　“在这一区域，”莉拉在草案上指出，“从会津城南侧出发，入海4.3海里，水深174米的地方，有个海底盆地，我感知到了相当储量的石油，埋藏较深，开采难度大，但容量极其可观，总量约为60~100亿桶。”
　　“有我在还不开心吗？”101说。
　　倒不是担心法洛莎真的会着迷，毕竟她已经成长许多，不至于再和过去那样肤浅，徐炀是担心小魔女们被这种玩意伤害了心智，它的危害比邮票更可怖，只会挖空一个人的意志。
　　“你来！”杜迁迁赶紧将头盔摘下，催促102坐上去。
　　拿着枪和他们敲定价格后，102花了10万资金将这极乐电椅买下。人们本想看她笑话，想看她怎么将这椅子带走，却见102两手轻松将重达百斤的椅子抱起，扛在肩上，扬长而去，留下一片错愕的目光。
　　“莉拉大人说的是什么？”浅梦也是小孩，不甚了解。
　　“哪一种？”102不解。
　　只要坐上去、戴上头盔、按下扶手上的电钮，瞬间就能获得数百倍的超感体验，已经成为流行的娱乐活动。法洛莎绝不可能错过这样的好东西。
　　法洛莎从长久的沉睡中恢复了完全的精力，醒来后，一直在研究古老的情报，没有离开房间，她感觉自己也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能够消耗神力来维持存在，醒来后一直不觉饥饿。
　　“椅子……”101也听闻过极乐服务。
　　“靠你的魔力？”叶子好奇，“很辛苦吧，来来回回的。”
　　“不。”法洛莎摇头，“我可以把你的母亲，转化为魔女！”
第212章禁忌的转化
　　“诶？诶？”小岛叶子愣了，“把……把我的母亲……”
　　“你没听错。”法洛莎昂着头，神情平静，她捏紧自己的黑色领带，从最顶上往下滑到末端，把它理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你的母亲，她会成为魔女。”
　　听到法洛莎的话，小岛叶子的表情变得极其微妙，她认真地直起身来。
　　“等会，等会……”她举起一只手，示意自己需要时间考虑。
　　即便在希盛，这个话题也是一个禁忌。这些年来有太多人尝试向本间纪子介绍各种各样的延寿方法，然而并非所有手段都能导向好的结局，不少方案反而提高了本间纪子的死亡风险。而在这诸多效果未知的计划当中，“魔女转化”这种想法尚属首次出现。
　　“不需要思考，”法洛莎的语气斩钉截铁，“这是最好的礼物，最好的机会。我们都知道魔女的寿命能达到200岁，还可以永葆青春美貌。我听说过本间纪子女士的事，她曾经试图把自己的意识转录到机械体当中，但由于身体机能限制而失败。一旦变成魔女，这一缺漏也会被补上，她可以先变成魔女，重获青春，然后再将意识上载到芯片当中，达成技术飞升，成为永不衰败的现世人神！”
　　“我会给榎本银行的人作批示，”叶子承诺，“第一轮融资就交给我们了。”
　　“很慎重嘛，然而所谓慎重也是有期限的，”法洛莎淡淡地说，“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会犹豫不决直到老死，但你母亲不会。她历经艰险、百般尝试才活到今天，必然知道长生伴随着代价，这种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怎么可能毫无风险？”
　　“当然。”法洛莎微笑，“我们有着共同利益，这是合作的基础，就让我们一起朝着共同的方向努力吧。”
　　“我怎么保证你不会伤害母亲？”小岛叶子皱紧眉头。
　　小岛叶子屏住呼吸。
　　“观察。”莉拉平静看着叶子。
　　“你确定？”叶子要求确认，“用什么办法？”
　　叶子反复权衡利弊。毫无疑问，如果母亲继续活下去，希盛的霸权就永远不会旁落，自己也绝无可能掌控它。但作为献上这一计策的“好女儿”，她将获得母亲的永恒宠爱。
　　魔女的其他方面无所谓，法洛莎相信她们都会被自己折服的。
　　徐炀的计划很明显，尼斯托公司在各个方面都在成长，唯独科研方面缺了一块，考虑到目前的混乱背景，当以军工出身为上。经过一场场战斗，公司缴获无数，需要有科研魔女任职于后勤方面，从事研发和设计工作，增强他们的战斗力。
　　“的确，局势有风险，单凭我们的话，即便开采出来，也会被黑火革新的舰船攻击，或者被其他大公司强行收购。”徐炀说，“所以需要让你出资挂名，证明这一资产的希盛背景，保证初期建设作业正常进行。”
　　“应该有。”叶子想了下，“桐野怜世缩减科研所的资金指标，不少科研魔女都进入了交易市场。”
　　“既知道基本的研究逻辑，擅长军工方面技术，怀着神秘的魔力，还不知廉耻，”叶子总结，“条件还真多，不过，我也会去找这么一个魔女介绍到你们那去的。然后啊，法洛莎，你可一定要把你的仪式准备好，并且给出有说服力的证据，证明你的仪式不会造成威胁，而且具有绝对乐观的成功率。”
　　她不相信法洛莎会那样轻易地履行允诺，这一整个仪式恐怕会对母亲造成伤害。叶子绝不想在法洛莎与母亲之间牵线搭桥，一旦出现任何差错，她都会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出名，更遭到整个希盛的反噬。
　　不过……这一想法也太诱人了。母亲现在走投无路，的确愿意尝试新办法。
　　看着叶子举棋不定的样子，法洛莎轻轻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表情，仿佛在鄙夷她的犹豫。
　　“我明白。”叶子缓缓点头。
　　“噢，那是自然。”叶子现在学得聪明，“糖果要慢慢剥开。”
　　“一块石头。”法洛莎双手背在身后，平静解读，“一块蕴含着星辰力量的星晶石，我们都知道魔女的力量与诸星辰密切联系，这块石头便源于无上群星。我可以通过一种仪式，将魔女力量嫁接到你的母亲身上，让她与星辰建立联系，成为一名新魔女。”
　　“誓约。”法洛莎说，“我们之间都是通过誓约来达成绝不背叛的。”
　　“也许认不出来，但我是莉拉·尼斯托，”她说，“全新的样子，能力也已经完成迭代。”
　　榎本银行是目前列岛洲规模数一数二的银行，基本由希盛实控。此前已经宣布暂停一切形式的贷款和融资类业务，想用正常手段借钱还真不容易。
　　咄咄怪事。
　　可这也是破局的机会，给叶子成长的时间就这么短，和她那些工于算计的兄弟姐妹相比，小岛叶子算是最纯真、实力最单薄的。要是母亲真的离开人世，她就失去了唯一的保护伞。
　　“而且，”法洛莎勾起嘴角，“我不要那种道德感强、正义感强的傻瓜。”
　　又漂亮，又这么厉害……叶子暗暗赞赏。果然还得是莉拉姐姐，用无与伦比的感知力覆盖整个世界。
　　“……”叶子转而轻轻叹气，“……那么，我会跟妈妈提起这件事的，但你也要拿给我一些证据。”
　　叶子还是第一次见莉拉的新身形，一时间没认出来，但她那种空灵出世的气质已经折服了叶子。
　　“对了，莉拉姐，我送你的首饰你怎么没戴上？”叶子好奇。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有的。”叶子迟疑，“你想买魔女？”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作茧自缚，以毒攻毒。把这样一个完美的机会摆到母亲面前，能够换到她最高等级的宠爱，从此在希盛的体系内平步青云，代价则是继续生活在母亲阴影下数百年。
　　让母亲得到加倍的寿命？像魔女一样能活200年？
　　母亲之前已经大量服用香料来延长寿命，加上种族彻底变成魔女，恐怕这一次，母亲能活数个世纪之久，继续控制庞大的希盛投资集团。
　　“是魔力？”叶子问。
　　“还有，这事情务必保密。”叶子郑重嘱咐，“不能给任何人知道，不能走漏任何消息……”
　　“接下来是商业这边。”徐炀将莉拉起草的计划书交给叶子，“尼斯托公司需要进一步投资才能取得跨越性的发展，而我们已经找到了值得投资的资源。希盛集团素来以寻找价值高地而闻名，这一企划想必会令你满意。”
　　“石油……”叶子看到方案，心头一动，莉拉写的这份报告，无论文稿和资料都详实完备，令叶子挑不出毛病，“还真的找到了，公司的勘探企划也提到这一方面，不过还是理论上的。哎，真想让黑火革新赶紧停手，这不是正从大海里喷钱出来吗？”
　　“你也要注意分寸。”徐炀说，“不要透露有关法洛莎的具体情报，以免节外生枝，引发那些恶劣的念头。”
　　“一定也有正在出售的‘魔女’吧。”法洛莎盯上了7魔女仪式里的空位，现在是5名，再找1名魔女，并救出潘瑞伊，一切就水到渠成。
　　“‘星晶石’和‘重生魔女秘仪’。”法洛莎说，“用你们希盛的渠道去慢慢查吧。”
　　“那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徐炀点头。
　　“这可不是成大事的气度哟。”法洛莎轻声说。
　　无论徐炀、法洛莎还是莉拉，这次都给了她太多惊喜，为了在这冰冷世界当中开辟属于自己的道路，他们需要合作。
　　说到这，叶子自己噤声，因为法洛莎脸上那种邪恶而轻蔑的表情更明显了。
　　“那就多谢了。”徐炀道。
　　“还有，”徐炀补充，“要有科研能力，最好是擅长开发设计军事装备方面的，可以补充我们在研发实力层面的短板。”
　　“还有一事。”法洛莎说，“我听说了经济动荡的事，京都无限正在出售名下资产。”
　　叶子数星期来的训练让她保持克制，她露出一个淡淡笑容，心里已经掀起惊天风暴，无数思绪蔓延开来，像丛生枝蔓，一个想法接着一个想法窜出，令她短时间难以决定。
　　“要么放手一搏，要么坟里碰头。”法洛莎一摆手，“别在这里和我费尽口舌了，叶子，去和你母亲说，说你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礼物。”
　　“到时候就没有人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了。”法洛莎微笑。
　　“无论多少钱都可以。”法洛莎说，“只要魔力特殊、有极大开发价值即可，我需要一名这样的角色。”
　　“……我还没弄明白你要怎么做，”叶子说，“把你的想法写成企划书，然后交给我，我再拿给……”
　　“这……”叶子感到不安。
　　“为了收集现金，当然。”叶子不知道法洛莎与此有何联系。
　　“那么，我……”叶子准备总结。
　　“你们是怎么找到的？”叶子好奇，“那么多船都去过了。”
　　叶子正襟危坐。
　　“太复杂，我母亲不会冒这个险。”叶子说，“必须要在你身上装满控制芯片，把你约束得死死的，然后你才有机会为我母亲服务。”
　　“明白。”法洛莎向叶子优雅点头，“我很期待。”
　　“有点磨损。”莉拉早已将那首饰丢掉，但她不动声色。
　　“好啦，下次再送你一个！那么，再会咯。”叶子结束通讯。
第213章科研魔女
　　结束通信之后，法洛莎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从今往后，我们的未来一片坦途。”她宣布。
　　徐炀看了看莉拉，好像叶子送的精贵首饰是不见了，尚不知为何。不过，现在无暇把注意力放在此处。
　　“仍然不知你到底想要什么，是要获得希盛的庇护，还是要杀死本间纪子。”徐炀打开办公室里的冰柜，拿出一瓶气泡水，就当开了瓶香槟。
　　“这就是计划最巧妙的地方。”法洛莎说，“不少神秘者精通计算未来的技巧，本间纪子的死与生将是改变世界命运的关键。可是，只要我仍然把这件事的答案藏在心里，它们就无从计算。”
　　“一定是杀掉本间纪子吧，毕竟你喜欢混乱。”莉拉说，“而且你也不会允许一个长生的资本之神。”
　　“错了，我更喜欢希盛能给我们的钱和资源，”法洛莎微微一笑，“老母亲早该爆金币了。”
　　本间纪子今年已经135岁。
　　年龄：25
　　出生地：赤泉市
　　“忍忍。”女忍背负忍具，翻窗来到叶子的卧室，“您好，小岛大人，我是千葬音。”
　　本间纪子无疑是公司主义世界的传奇人物，她和她的丈夫们是希盛投资集团的核心成员，其儿女遍布列岛洲各个重要企业的关键岗位，她在背后扶持京都无限的发展，黑火革新的崛起也受其助力。
　　其次是科研素养，她在京都无限的Z1装备开发研究所工作，主要工作是设计和制造军事装备，技术十分出色，提前1年结束培训工作，对现今大多数前沿商业化军事技术都有所涉猎。2等科学官的身份，代表她能独立带领团队完成科研任务。因此，即便性情恶劣、态度桀骜，她还是得以留所任用。
　　如果能的话，她想一辈子待在这么好睡的床上，再也不跑来跑去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和事务。其实现在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只要把长生的秘密告诉给母亲，母亲一定会极其热情地赏赐自己。
　　魔女的寿命可是人类的两倍……
　　“只要资金和培训到位，很快都会成才。”叶子说，“我要与他们预先签订合同，令他们全部加入我名下的公司，建立一支所向披靡的忍者军团。”
　　“我记得忍者之里还有300名预备役忍者吧。”
　　最后她也没有任何明显的道德观念和正义感，叶子查了查她发表的所谓仇恨言论，实际是在明里暗里地侮辱目前的世道。无论公司、魔女还是人类都不能让她称心如意，她投身于军工开发，似乎打算设计一种摧毁世界的武器，清理掉她看不顺眼的东西。
　　当前状况：挂牌出售（点击此处查看最新优惠）
　　公司权益：已注销
　　犯罪记录：35次迟到/1次缺勤/34次侮辱同事/9次顶撞上级部门主管/83次发表仇恨言论
　　预备役忍者与职业忍者相比，就像若虫与完全蜕变后的成虫一样存在差距，因而不受重视，但小岛叶子要催熟他们，将这批年轻一代的新忍者迅速培育起来，成为她手中的武器。
　　只要让母亲达成长生，作为回报，叶子可以在家族内飞黄腾达，从此成为最高级、最优质的家族成员，被母亲宠信，带在身边，终身无忧无虑、可以快乐打游戏，再也不用为任何需求而烦恼，母亲会慷慨地赐给自己一切！
　　想到这，叶子就知道自己可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她飞速工作起来，在前往希盛神宫之前，叶子要把最后的工作扫尾。
　　“这一期的职业忍者目前已经毕业并确定去向了。”
　　==========
　　叶子继续查看有关风间宫理的报告，这位魔女太符合徐炀他们的要求了。
　　“变成魔女”，听起来极不可思议，可这是从法洛莎嘴里说出来的，又很有可信度。
　　叶子回到希盛后，很快也弄明白了法洛莎的真实身份。
　　人际关系：点此查看互相关联者4人
　　远古魔女活体的消息一直受人瞩目，不过一直没有线索，最后不了了之。叶子尽可能压住这个消息，目的就是想看看法洛莎能抛出什么独家古代秘闻给她。
　　魔女们按其魔力被公司投入到不同部门当中，因而催生出征战魔女、服务型魔女、科研魔女等不同派生。被培养为科研魔女的，一般魔力并不出众，只因脑力超过人类才得到重用。
　　千葬音点头。
　　“这样太没用了，而且京都无限肯定会撤资。我要正式接管忍者之里。”小岛叶子宣布。
　　“忍！”千葬音有些讶异，“您确定吗？预备役与职业忍者之间，存在着一道鸿沟，他们还没结束训练。”
　　除了提前收割与投资忍者之外，叶子也买下若干艘大型战争穿梭机，建立直属自己的安保公司，为接下来可能的冲突积蓄力量。
　　另一边，叶子准备动身前往希盛神宫，拜会本间纪子。
　　“现在就先好好庆祝一番吧。”徐炀说，“获得更大规模的融资之后，我们的脚步也能稍微加快了。”
　　==========
　　姓名：风间宫理【魔女】
　　“是啊，好好庆祝……为了这一切。”法洛莎从背后贴紧徐炀，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语。
　　魔力：未知程度的召唤光球
　　【世纪净土信誉码评分：0】
　　叶子往后躺倒在柔软的高技术力床铺上，它自动升降，调整到最适合叶子的角度，让她躺上去有如置身云端，上万片羽毛和棉花支撑着她的背。
　　这种事，光是想想就吓人。
　　最后，就是完成徐炀他们嘱咐的任务，为尼斯托公司找一个科研魔女了。
　　所属企业：京都无限
　　职位：2等科学官
　　入职时间：135年6月1日
　　徐炀之前给了叶子意见，要求她收购征战魔女、安保机关、战舰和研究所等关键的科技军事单位，她也在做出尝试。
　　现在，真的做到了，法洛莎给了她母亲一个绝对长生的手段。
　　“你好，千葬音，我是小岛叶子。”她问，“忍者之里现在是谁资助？”
　　除了这些力量之外，叶子还盯上了职业忍者。念及此处，叶子赶紧召唤来自己的私人忍者千葬音。
　　只是，一切手段都到了极限，母亲的体质太弱，无法承担意识上传的负荷，否则早就移居到机械体上去了。
　　被京都无限交易出来的魔女很多，但按照徐炀和法洛莎的态度，必须要找一个军工背景、具有科研素养、魔力有待开发、无明显道德观的魔女，按这些条件梳理下来，人选就迅速变少。
　　首先，她的魔力很神秘，很有开发价值，表面上是召唤光球，但叶子咨询了京都无限的内部人员，得知她的魔力实际上是召唤出一种奇特的精神体，属于超物质范畴，不过她魔力太弱，现在是幼崽级魔女，对这种精神体没有具体应用方法，各种测试期间也没有明显表现。
　　她年轻时拼命工作，积劳成疾，早该与世长辞。但她耗费无数资金与技术，穷尽现今生物科技手段的极限，更长期服用近东地区出产的珍贵香料来增加寿命，又雇佣大量能力与健康有关的魔女，令其时刻照料自己。
　　把妈妈转化成魔女……
　　“抱歉。”千葬音说，“在外工作的职业忍者，必须为忍者之里保守机密，那是培育我们的师承所在。”
　　金融服务：无
　　安保套餐：已失效
　　录用建议：科研魔女
　　今年年初，研究所对其加装了新型操纵芯片，随后风间宫理变得温驯了些，更容易听使唤。可现在京都无限状况很差，Z1研究所无法维持研发团队规模，索性将她挂牌出售。
　　“我会去宣布这一消息的。”千葬音向叶子恭敬行礼。
　　叶子把一张无记名现金卡交给千葬音，她扫了一眼现金卡上面的数字，迅速收下。
　　“忍，目前主要资方是京都无限名下的1家娱乐企划，”千葬音说，“除了帮助忍者之里完成正常运营外，该公司想要从中签下容貌美艳的女忍，用来拍摄与魔物对战的系列影视。”
　　一步步缩小范围，叶子的注意力最终落到一份特殊档案上。
　　作为混乱魔女之一的法洛莎，1000年前被活埋，在这个时代出土，带着古代魔女秘仪团中所传承的知识……
　　按照目前的价码，得给Z1研究所2千万资金，他们才会放人。
　　就她了！
　　叶子也不缺钱，索性点击选项，替徐炀他们买下风间宫理以及与之有关的一切，准备把她包装一番，赠给尼斯托公司。
第214章本间纪子
　　这一切工作结束后，叶子去见本间纪子，她的母亲。
　　希盛神宫位于上京，它是一座高636米、多达159层的巨型建筑，既是本间纪子的私人寓所，也是希盛投资集团的心脏。
　　这座建筑修筑的目的就是为本间纪子服务，里面驻扎的所有人员也都是本间纪子的仆从、亲信和顾问。
　　无论任何人想要拜访，都必须先从位于80层的停机坪进入，经过一段冗长的手续流程，最后才有机会得到本间纪子的接见。
　　叶子在等候室里戴着虚拟头盔休息，内衬中的电子线圈影响大脑皮层，制造出美妙情境，令她感觉实际置身于温泉当中，最大化放松身心。这是面见母亲之前的必备工作，否则她担心自己会紧张到说不出话。
　　长期蛰居已经淡化了本间纪子的存在感，但还是没人敢挑战她的权威。
　　叶子对母亲更是怀着双重想法，一方面爱戴她，因为她一直保护叶子，让叶子不被其他家族成员谋害；另一方面又是无比憎恨和嫉妒，只要母亲不死，希盛的核心权力永远不会旁落，集团内的格局也不会变化，叶子无论如何尽力，都只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做一个边缘人。
　　“我这就来。”叶子向柳川文彦略微见礼，然后就跟他前往希盛神宫顶楼，拜会本间纪子。
　　“所以现在怎么样？你的那些朋友们呢？”
　　叶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为了长久追随本间纪子，他对自己的生物体进行改造，以求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和更长的寿命，为本间纪子服务超过70年时间，目前是母亲的第一侍卫，大厦直属兵里战力最强的人物，一名“剑圣”。
　　“呃。”小岛叶子想了想，“我买了一些职业忍者，买了研究所，还打算买军工厂，不过很难抢，我太穷啦。”
　　这也意味着自己不可能撼动母亲，叶子暗想。无论自己还是法洛莎，如果真想作出伤害母亲的事，得先打败这个棘手的男人才行。
　　本间纪子现在的状态很特殊。
　　任何人类已知的手段都无法扭转这一点。
　　根据希盛医学中心报告，伟大的本间纪子女士将在7个月后死去。
　　“是想配置自己的势力去争夺我的遗产吗？”本间纪子轻轻抚摸叶子的头发。
　　“那些个黑客，黑帮和魔女什么的，你可以从他们身上多学学做人的经验。”本间纪子温柔地说。
　　叶子为母亲泡茶、奉茶，此时本间纪子斜靠在竹席上，母女容貌有7分相像。只是叶子要青涩太多，母亲则有着完美诱人的外表。
　　为了长生，她坚持服用香料，这是一种从近东地区采集出来的神秘矿物，能够使人延年益寿，其效力十分优秀。
　　135岁，经过生物基因手术，她看起来仍然年轻，但也已经到了生物机能极限，遵循基因的设定，人类根本没准备好活这么长时间。她内部器官的运作时长早已超过理论年限，细胞状况异常，分裂繁殖能力抵达尽头。
　　“妈妈……”叶子依偎在母亲怀中。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叶子来到顶楼茶室拜会母亲。
　　她深呼吸，做出一个完美、纯洁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知天真的小女儿，然后轻轻迈入室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间纪子过去以铁血与狠毒而闻名，处死和暗杀了不少自己的后代，然而现在却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开始说起好话，叫叶子感到一丝暖意。
　　叶子看到母亲的身影，不禁屏住呼吸。
　　虽然7个月后她还是会死亡，但按照预测，她死时会和繁花一样秀美，达到一生中最青春、富有活力的样子，比现在还年轻可爱。
　　母亲若是离世，那希盛该怎么办？这个世界该怎么办？叶子难以想象。
　　本间纪子也向女儿露出恬淡的微笑。在这种表面和善下，叶子能感受到母亲的虚弱。
　　死亡日期已经精确到小时，亦即说是，明年的4月12日上午8时，本间纪子将会死亡。
　　“叶子啊，真是可爱呢。”本间纪子缓缓抚摸叶子的头发，叶子感觉不到母亲手指中的力气。
　　叶子对他印象深刻，他的名字是柳川文彦，一个深刻爱慕母亲的人。
　　提示响起，叶子摘掉头盔。
　　本间纪子饮茶，关心起叶子的境况。
　　循着沉重的脚步声，她转头就看到母亲的贴身侍卫朝自己走来，此人已受到高度改造，兜鍪下是圆球状的机械头颅，内搭先进的战斗计算核心，同时附有摄像头，可以观察360°全景，外穿白漆重武具足，历战千次却没有留下丝毫创痕，腰间斜挂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已斩杀无数本间纪子的敌人。
　　“我相信你。”本间纪子将叶子轻轻搂住，“你离家太久了……是妈妈的错。”
　　叶子毫不怀疑他的战斗力，在希盛草创的年代里，他对母亲唯马首是瞻，立下赫赫之功，如今在剑术上更是已臻化境。有他作为贴身侍卫，母亲绝不会受到危险。
　　柳川文彦穷尽武道，在叶子面前也是一丝不苟，单手按在长刀柄上。
　　叶子小时候看到的本间纪子其实比现在衰老百倍，那时母亲满脸皱纹，头发斑白，完全是皱缩老妪。
　　“都还好啦。”叶子坐到妈妈身边，不敢触碰，母亲体内的脏器都已衰老，千疮百孔，不堪大用，很容易就会损毁。若是做了什么伤害母亲的事，叶子眨眼就会被杀。
　　同时，她只服用质量最好、效力最优的紫色香料，成为有史以来使用香料最多的人。据统计，近东地区20%的高级香料都被本间纪子垄断，她去年在这方面就花了4700亿资金。
　　妈妈……
　　本间纪子容貌婉约、清秀，气质平易近人，黑色长发略微盘起，妆容简淡，皮肤完美，叫叶子羡慕，外观看起来不过30多岁，正是成熟年纪。身材饱满匀称，比叶子有料许多，如今穿着一件式样朴素的浅灰色连衣裙，全然像是个富有亲和力的居家主妇。
　　香料改变她的体质，延缓了大多数器官的衰老，甚至达成返老还童的效力。
　　有这样的身份和年龄，本间纪子当然不是亲自把叶子生出来的。叶子其实有一个把她实际生出来的母亲，但这位“母亲”早已遭到处决，其亲人则得到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切都按希盛预先达成的协议完成。
　　但近年来，她使用的香料剂量加倍，接受多次尖端生物学指导下的医疗手术，又受到一些魔女特殊力量的滋润，本间纪子的青春开始倒转，至少从外表看来是如此。
　　“京都无限正在低价抛售资产，你也有介入吧。”本间纪子轻声说。
　　现年135岁的……“母亲”。
　　“夫人有空见你了。”柳川文彦向叶子行礼，他发出合成电子音，语气冰冷。
　　她对叶子轻轻一笑，并没说话。
　　“好。”叶子笑着说，“我可是您的好女儿，当然什么都会弄明白的。”
　　叶子心脏狂跳。
　　除非真的如法洛莎说的那样，把母亲转化成魔女……
　　柳川文彦一看到本间纪子，握刀的手都松开了，向本间纪子郑重行礼，随后便默默退开，在门后守卫，将茶室留给她们。
　　叶子朝母亲走去，脸上保持着和善的表情，脚步却发软。
　　那就有点吓人啦！叶子暗想。咱们大伙越来越老，妈妈刚死的时候却嫩得能掐出水来。
　　一进去，叶子呼吸的空气都不一样，环境已被反复消菌，空气闻起来也是完全天然，排除现代城市的种种污染。
　　“诶？诶？”她试图挣脱，但不敢在母亲怀中妄动，身体一下软了。
　　“军师没在主导你的心理活动。”本间纪子的手指滑向叶子的喉咙，“是谁教你去买忍者和研究所的？”
第215章事态升级
　　“那个……”叶子反应过来，“一些朋友，还是那些朋友。”
　　“他们是你的幕僚，想护送你当上希盛的领袖，想让你加入混乱当中。”本间纪子轻轻松开女儿，“但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我们家族是不会发生内战的。”
　　不会发生……内战？
　　叶子感到诧异。
　　母亲年轻的时候，公司刚刚击败魔女还不过20年，一切都在野蛮生长。
　　本间纪子将她的每次婚姻视作一次商业合作，与那些富有、具有商业头脑和投资能力的男人结合，互惠互利，充分贯彻“婚姻就是建立经济同盟”的理念。
　　上百年的扩张后，希盛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更置身幕后，把京都无限这样的巨型企业推向前台，又渗透列岛洲各个角落。
　　“接进来吧。”本间纪子说。
　　往上数，只有位排第10的黑川加奈可以称得上“优秀”一说，其他的儿女，要么优秀却已老死，要么健在人间但实力不足。
　　如果由黑川加奈继承希盛集团，叶子连一口汤都喝不上。那位冷血、如同年轻时母亲的黑川加奈，绝不会给她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叶子本想哭诉，但知道任何形式的哀求都无法打动母亲。
　　“有些事，如果该发生，就让它发生吧。”本间纪子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
　　叶子心怦怦跳。
　　信号切换闪烁，黑川加奈的面容出现在荧幕上。
　　“欢迎。”何塞朝荧幕背后的希盛集团人员致意，他分别朝本间纪子、黑川加奈和小岛叶子鞠了一躬，“欢迎你们见证黑火革新改变世界的第一幕。”
　　她现在明白母亲想做什么。
　　本间纪子一手扶持无数公司崛起，现在又成为维系这个商业帝国的重要纽带和最重要的团结象征。可7个月后，这一切也将结束，表面的稳态将彻底破碎，经济危机的大环境下，所有人都会力争上游，将其他人踢出利益中心。
　　“无聊的把戏。”黑川加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打算中断通信。
　　她是注定死去之人，留着美名和孩子们的爱戴都毫无意义。
　　叶子的父亲小岛雄算不上特别有权势，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不高，黑川加奈每次造访小岛家的时候，他们都得绞尽脑汁去准备迎接，花上百万布置晚宴的排场，而黑川加奈只是冷冷看着，仿佛他们提供的任何助兴节目都无法改变她的表情。
　　“是……”叶子想知道母亲对此的态度。
　　七印是一个秘密组织，代表7名对世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存在，本间纪子占据其中1席，代表希盛集团，其余6个席位的状况，叶子一概不知。只有母亲以及少数位于权势巅峰的人物了解其中密辛，叶子也不敢了解或收集有关七印的消息。
　　“‘它们’可以等。”本间纪子有些厌倦，“我们根本不关心……但不能这么回复。你就向那些东西保持沉默，加奈，不管它们把什么展示给你，你都保持沉默。”
　　在目前“希盛的儿女”中，黑川加奈无疑是最优秀的。
　　深褐色眼眸，长发向两侧披散，呈波浪状，双唇浅粉，牙齿洁白齐整。肤质不佳，和年轻时的本间纪子一样不爱用化妆品，神情总在板着脸，好像是要训斥什么人一样。脖子上戴着黑川家的祖传饰品，一个银制家徽，箭头状的银器，上面镶有小块钻石。
　　何塞将黄蜂背后的限制器抽出，她表现得既癫狂又不正常，趴在玻璃上，用一种看待玩具的眼神看着箱内可怜无助的年轻人。
　　黑火革新的影像信号出现在荧幕上。
　　叶子听到七印的名字，不由得感到一阵本能的害怕。
　　小岛叶子有些恍惚，黑川加奈姐姐长得是越来越像母亲了，甚至可以说和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一模一样，黑川家的基因几乎没什么表现。
　　叶子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一直灌到脑门。
　　本间纪子表情冷淡，将黑川加奈的通信中断，叶子心头一阵舒爽。
　　黄蜂发出一阵凄厉怪笑，何塞将限制器重新刺透她身躯，然后她又变得空前平静，只是用恶意的目光看向荧幕，仿佛要看穿希盛集团的成员。
　　“此外，七印要求希盛攻击黑火革新。”黑川加奈说，声音中不带丝毫个人感情。
　　与娇嫩的本间纪子相比，黑川加奈反而更像一个母亲。光是站在她的影像面前，叶子都觉得不适。
　　“但是！但其他人会反对的。”叶子说，“内战还是会爆发……”
　　不过数分钟，“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体新的特征，竭力捂住，随后绝望地抬起头，望着荧幕另一侧自己的外婆、母亲和姨妈。
　　“让他说下去。”本间纪子态度平静。
　　“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本间纪子问。
　　“啊……”小岛叶子愣了下。
　　“我会把东西全都收回来。”本间纪子坐在床边，“我要下达我的指令，集中希盛的力量，实现重组，把旗下所有公司都交给黑川。”
　　黑火革新的实验室内，一个英俊、威严的男人从房间一侧走过来，旁边带着一个面挂古怪笑容的魔女，她身穿一件黑色实验服，胸口洞穿暗金色的矛状限制器。
　　随着魔力贯彻，叶子能清晰看到盛泽滨的关键区域出现明显变化，先是皱缩，然后向内凹陷，他发出惊人的尖叫，跪在地上，外形出现巨大变化。
　　她父亲是另一家金融财阀，以通婚的形式与希盛联合。黑川加奈现年54岁，不仅年富力强，并在她父亲死后继承了黑川家的金融资本。她不仅容貌酷肖本间纪子，行事作风也与其相似，热衷于投资扩张和家族繁衍，目前已经有了6个孩子和3个丈夫，俨然要成为新一代本间纪子。
　　叶子目不转睛看着画面，她的外甥、黑川加奈的亲生儿子，盛泽滨，一个25岁、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正被关押在一个玻璃箱内。
　　“你在担心什么……”本间纪子轻声说，“噢，你在担心自己会被加奈杀掉吧。”
　　“现在，我们不需要他，我们不需要这位‘外交官’，”何塞说，“夫人。我们很快将做出公告，我们要没收希盛在泰亚群岛境内的一切资产，结束一切合作关系，把希盛纳入战争目标。我们的舰队会驶向希盛神宫，将您从您的宫殿中炸出来，我们要让这场公司战争事态升级，至于我们具体有什么手段，诸位可以在未来慢慢见证。”
　　本间纪子共有16个儿女，叶子排第15。
　　“让桐野怜世去做她想做的事。”本间纪子说，“这半年内我不想他们再添任何乱子。”
　　“黑火革新的军事行动，加上日之炎多的复苏，如今京都无限战败的概率上升至47%，具体胜负取决于接下来5个月内新管理层的应对方针。”黑川加奈汇报，“原社长已经自裁谢罪，他们开始寻找第8任社长人选。”
　　“加奈发消息来了，她每天这个点都会和我联系。”本间纪子靠在床上，转头看一侧巨大的智能荧幕。
　　“把所有权益交给一个人，就不用看你们像白痴一样互相殴打了。”本间纪子抚摸叶子的头发，“一想到我死后会发生这样虚无的事，就感觉之前135年的劳动和付出都变得很空洞。我……不能让一群虫子分割我的事业。”
　　“母亲大人。”黑川加奈向本间纪子致意，随后瞟了一眼小岛叶子，“还有叶子。”
　　“是。”叶子又感到童年时的窒息感。
　　“男人变女人。”她说。
　　“在你的哥哥与姐姐当中，谁最优秀？”本间纪子问。
　　“是加奈吧。”本间纪子微笑，“你一定能想得到。”
　　叶子认得那个男人，黑火革新的首席执行官何塞·阿隆索，这一军火巨企的重要领袖。另一边的魔女名叫“黄蜂”，之前驻扎在列岛洲，在战前被交换回去。
　　“是，母亲大人。”黑川加奈说，“另外，黑火革新派来的代表要求视频通信。”
　　“他们在寻求合作，寻求道歉。”黑川加奈判断，“他们昨日攻击了希盛的船只，似乎因攻击希盛的员工而懊悔。”
　　她还是很讨厌这个地方，她想到过去那一小段美好的时光，待在黑色的小船匿名号上，跟徐炀他们一起。
　　所有分析家都明确指出，本间纪子的手段为希盛的土崩瓦解埋下了不可磨灭的伏笔，有太多优秀、精明的孩子致力于争抢本间纪子死后留下的资产版图。
　　这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尤其恐惧，他被剥光一切，一览无余，更叫叶子感到怪异。
　　但是——内战不会发生？
　　看着叶子茫然的表情，本间纪子很容易猜知她的想法。
　　“说吧。”本间纪子微微抬起手，示意黑川加奈切入正题。
　　黑川加奈则不同。
　　信号中断。
　　“那分明是……”本间纪子看到这一幕，语气微变，“你的儿子小滨啊，他不是作为我们的外交官驻扎在巴腊亚吗？”
　　叶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无上的恐惧萦绕在叶子心头。
　　“是……”叶子快速回忆，遍历自己的兄长与姐姐。
　　为了避免自身死亡带来的内战，本间纪子会在她生命最后7个月期间内，把所有资产都转移到黑川加奈名下。这样的举措自然会引起反抗和怒火，但本间纪子尚有余力进行清除。
　　“你怎么还留在这？”本间纪子两眼微眯，转向叶子。
　　然而，家族经营的形式也有其固有弊病。
　　“是我的错。”黑川加奈赶紧向本间纪子请求饶恕，“母亲大人，我……”
　　一看到画面，叶子就愣住了。本间纪子的动作也有所变化，黑川加奈更是显露出一丝慌张。
　　她跪在本间纪子面前，向前倾身，伏到母亲耳边。
　　“妈妈，”她说，“您不用把资产交给加奈的。我有一个办法，一个可以让您活下去的办法……”
第216章更高地位
　　“我能把您变成魔女。”叶子在本间纪子耳边轻诉。
　　话音落下，叶子稍微后退，重新打量母亲，此时的本间纪子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叶子忍住战栗的念头，她从母亲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系列情绪，不是喜悦，也不是诧异，却也没有丝毫茫然。
　　更像是……绝对的中立和冷静。仿佛叶子的话语并没有提供意外的惊喜。
　　这就超出叶子的想象了，她不知道母亲的态度，便屏住呼吸，不敢再说下去。毫无疑问，母亲是绝对的上位者，能影响希盛的运行，也能裁定叶子的生死。本间纪子传达出的一切信号都需要叶子去百般解读、深刻辨析，否则叶子今天很难活着离开这间茶室。
　　无论何时，她都不敢真的把母亲当所谓亲人去看待，毕竟本间纪子既危险又冷漠，而现在她的这两种特质又变得更加明显了。
　　“叶子……”母亲向叶子伸手。
　　若想成为希盛的接班人，她必须跨过每一次挑战，不能回头，也不能逃避。
　　伊弗伦是希盛控股的一家基金管理公司，主要发行一系列与香料概念有关的基金，是列岛洲排名前列的基金公司，资产管理规模达到3900亿资金。更重要的是，它负责经营、投资与维持近东地区数不胜数的香料开发公司，等同于是为母亲输血的关键环节。
　　接手伊弗伦，意味着她成功在希盛的体系当中跃升，一下靠近了母亲的核心势力范围当中，不再是小打小闹的边缘化家族成员，极大拉近了与母亲的距离！
　　她几乎想放声高歌，不同程度的喜悦在叶子心里绽放出来，她想飞奔出去，找徐炀大do特do，彻底释放自我。
　　本间纪子也能看出叶子目前的喜悦，她给了叶子一个温柔的目光，示意叶子可以走了。
　　“怎么做？”本间纪子一动未动，语气也极和善，叶子却能感到每个音节背后的杀机。
　　“是……”叶子恭顺地低下头，伏在母亲脚边，做足柔弱的姿态，像一片真正的小小绿叶那样躺下。她必须时刻控制自己所表现出的强势，该收就收。
　　“我可以给你时间。”本间纪子深呼吸。
　　本间纪子凝视着女儿，有些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后代像自己的一个个分身，看她们行动就像在看另一个自己行动一样。她们的做法越接近本间纪子，越让她感到受用，像是自己成功培植出了自己的影子，她们的行为构成了自己意志的延伸。
　　叶子留在母亲怀中，本间纪子的动作不大，但足以让叶子不敢挣脱。
　　“我很期待。”本间纪子轻声说，“那么，你对其他的事情有什么看法？比如说，黑火革新的这场叛乱？”
　　留给叶子的时间很短，她的思绪飞速运转。
　　“还有，”本间纪子吩咐，“要他们转移森林之主的位置，如果他们做不到的话，我可以代他们联系七印。”
　　而小岛叶子呈现出了这种品质。
　　“由你来？由你？小叶子？”本间纪子凝视女儿的眼睛，现在，她能从叶子身上品读到一种果决的执行力，一种强烈的自信，足以斩断一切疑惑的链条。
　　按照生物应激本能的自我保护措施，叶子第一时间想站起来往后退，想尽可能地远离本间纪子。但她克制住自己的动物本能，正是这种关键时刻的抉择把人和野兽区分开来。
　　叶子以极慢的动作起身，她从心里渴望离开，想眨眼间从这间压抑的茶室里消逝，想立马从希盛神宫脱身而走。但她不能显得太过急躁，必须极慢、极忠顺，充分表现出自己的克制和训练有素。
　　“夫人。”柳川文彦跪在本间纪子面前，没有抬头，呈现出绝对的忠犬态度。
　　她和母亲相隔如此之近，以至于可以听到母亲的心跳声，和正常人有所不同，节律更加迟缓。
　　前者会让叶子本人的价值被压缩到最低，毕竟本间纪子可以直接越过叶子，跟徐炀他们建立联系，叶子就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么，做法就只有一个了。
　　“他们这么做，必然有其底气。”柳川文彦说，“列岛洲正在遭受封锁。”
　　但她不能失态，否则一切都将功败垂成。
　　“请您放心，我会提供最高品质的成果。”叶子轻声说，“我父亲是个中庸之人，但他也告诉我，小岛家的家训是‘天予则必取’。这是命运赐给我们的机会，请让我来帮您安排吧，母亲，您会成为魔女，拥有魔女的一切——长寿，对魔力的掌握，还有永不褪色的美貌。”
　　“妈妈……”叶子轻声说，“我有‘星晶石’。”
　　要么就隐瞒关键信息，含糊其辞，让整件事蒙上神秘的色彩。
　　“那是蕴含着魔女力量的石头。”本间纪子听说过，“……需要搭配适当的仪式。”
　　不、不对。
　　“黑火革新的所作所为引起了世界上一切爱好和平者的愤怒，”叶子巧妙地转化不同形式的话术，“我们要做的就是孤立他们，希盛的朋友远比黑火革新要多。”
　　“以及……”本间纪子望向叶子远去的方向，“……我要你做一件事。”
　　“你知道该怎么做，你有清醒的头脑。我想你应该在家族中获得更高的地位。”本间纪子放下心来。
　　“向北方军工去信，他们也该入局了，同时保证我们的后方。”
　　她向柳川文彦秘密嘱咐一项任务，柳川文彦很快了然于心。
　　“我把伊弗伦交给你。”本间纪子说。
　　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而且，无论经济局势有多动荡，香料的需求都不会萎缩。如果说普通人的刚需是衣食住行，体面人的刚需就是香料。稍微有钱的人都会想办法搞些香料来改善体质、延年益寿，这对提升晚年生活质量有极大帮助，香料作为绝对的稀世珍品，永远供不应求。
　　日之炎多脱困，本间纪子想到森林之主也可能会得到类似的营救。
　　叶子激动得几乎要瘫软在地上，她活下来了，她得到了母亲的信任，至少母亲不会把她杀掉，也不会暴力接管整个事件。
　　叶子离开后，本间纪子呼唤自己的私人护卫柳川文彦，他迅速走了进来。
　　后者会让自己听起来像是故作玄虚，大幅提高自己被杀、或者被囚禁的风险，毕竟本间纪子雷厉风行，不会容许任何形式的矫揉造作。
　　“我可以主导这一切，”叶子抬头，“妈妈，我可以安排所有，请您耐心等候。”
　　“我在这。”叶子微微一笑。
　　“那么，再会。”叶子向母亲行大礼，然后慢慢离开。
　　“是。”叶子简短回应，心里却已经激动到不行。
　　要么把徐炀与法洛莎的消息和盘托出，加大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是。”柳川文彦点头。
　　“我会与北方军工方面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柳川文彦谨遵命令。
　　她没有逃避，相反，而是恭顺地贴近母亲，感受她塑料薄膜般脆弱精致的皮肤，这是一具经不起任何动荡的柔软外壳，包裹着早已腐朽的器官。
　　“我等着你的消息。”本间纪子说。
　　“是的。”叶子轻轻挣脱母亲的怀抱，本间纪子主动向后退，为叶子让出空间，“妈妈，我已经联系到了最好的仪式执行者，她是一个神秘的人物，通晓过去的一切，也知道仪式的全部内容。我还得到了星晶石，最好的、品质最上乘的石头。很快我就能把整件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妈妈，我渴盼您活下去，希盛只有您有资格控制，这是您亲自缔造出来的事业。如果不是您来驾驭整个希盛前进，我宁愿看它四分五裂、破产重组。”
　　京都无限囚禁着日之炎多，北方军工则关押了森林之主。
　　“‘重生魔女秘仪’，”叶子说，“……我也认识能做到这种事的人。”
　　“一定做到。”柳川文彦起身。
　　现在就到了关键的分歧点。
　　本间纪子拿起一杯精华茶，慢慢品用，里面富含从森林之主体内挖掘并萃取出来的物质，也是她增长寿命的关键手段。
　　“你也看到黑火革新是如何侮辱希盛的。”本间纪子说。
　　他担心叶子的计划出现疏漏，担心这位小叶子和她的朋友会伤害到本间纪子。然而听到本间纪子给他吩咐的任务之后，他便放下心来。
　　至少，夫人还设计了最终的保险。
第217章法洛莎的储备
　　叶子一离开本间纪子的茶室，心胸都开阔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她眼前展开，每个角落都在闪耀光彩，等待着她去开发与探索。
　　无穷无尽的钱和资源支撑着她，现已不再是渺小而无足挂齿的叶子，她的意志可以撬动世界一角！这种想法让叶子感到无比欢欣。
　　同时，也累积了惊人的压力。这也是她不想回家的重大原因，在妈妈面前的压力太大了。
　　她立刻想发消息，想和徐炀私会，用一种最愉快的方式，把这种压力全部倾泻出去。
　　到外面的等候室，叶子下意识查探了一下今日的来访名单，想知道还有谁会在今天拜访母亲。
　　除了常规的商务会谈之外，她还看到了一个怪异的预约。
　　“16:00七印的使者”
　　“我知道你认识法洛莎，”希露菲说，“我没有恶意，我是来还她东西的。”
　　像是厌倦了尘世的喧闹，对方动作很快，不想把时间花在任何累赘之处，迅速进入等候室。她望到本间纪子今日不再见客的通报，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随后旋即转身，打算返回穿梭机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要……看一看七印的人吗？
　　“嗯，”希露菲随意地承认，仿佛目前为止的对话都不会影响她的任何状态和观念，更让叶子感觉捉摸不透，“法洛莎是个优秀的同伴，她是我们当中最年轻、最富有活力的，她对很多事情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不仅如此，她还是个活的图书馆，对任何形式的典礼和秘仪都了如指掌。我思念她，如果你真的认识她，跟她报我的名字就行了，现在，七印正需要她，毕竟她知道很多重要仪式该如何施行。”
　　不愧是千年前和法洛莎一起活动的某个魔女，连这种怪诞的压迫感和神秘感都如出一辙。叶子深呼吸，调节心情，命令穿梭机在下一个站点停靠，将自己放下去。
　　“房间可能受到监控。”徐炀回信给叶子。
　　在穿梭机上入座，希露菲好像不太懂这台穿梭机的现代化控制模块，只用简单的语音指令让它进入自动驾驶模式，然后就不再关心，转而用一种倦怠的目光打量周围的现代化高新建筑群，那些数百米高的摩天大厦在希露菲眼中仿佛泥土碎石一样无足挂齿。
　　“嗯？”她望了一眼叶子，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叫叶子身体一颤，对方的目光像是在看某种更低级的生物，让叶子的自尊心受到考验。
　　“忍。”千葬音负责驾驶，同时施展隐形术，以免搅闹兴致，更怕被卷入其中，单凭叶子完全扛不住。
　　“是……”叶子起身。
　　叶子把荧幕关上，擦了擦汗，身体的本能反应愈发明显。
　　“当初，法洛莎做了某件大事，”希露菲简短地说，“这是她赖以完成那件‘大事’所用的武器，她交给我保管了。”
　　“能知道是什么事吗？”叶子说，“我刚刚见完母亲，您也许初来乍到，我想，无论您有任何疑问，我都可以解答的！而如果您有想让希盛帮您完成的事，我也可以帮您分析可行性。”
　　希露菲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向叶子稍稍行礼。
　　法洛莎！
　　叶子保持表情不变，但希露菲仿佛能看出叶子的心理活动。
　　4时已至，从外面开进来一艘黑色的泪滴状高级穿梭机。
　　过了1小时，叶子见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她重新穿戴整齐，回到希盛神宫80楼的等待室，此时通往顶层茶室的通道已经关闭，本间纪子结束见客。母亲的侍卫柳川文彦也不在，不知去了何处。
　　“十分抱歉，我实际上不认识她，也不了解她。”叶子说，这是事实，她对法洛莎了解不深，“但我可能知道一些渠道，从而尽可能靠近这位魔女，传达一些关键消息。但我也不能做出任何保证，希望您能理解这一点。”
　　“我……”叶子盯着那个匣子，“……我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们去哪？”叶子望向窗外的风景，安久市萧条了很多，街道上安保人员的数量也翻了三倍。
　　按照和徐炀的约定，他们在安久市的边缘见面，开着那辆华丽而先进的“旧室·黑月”，叶子在街边将徐炀接上车。
　　“你认识法洛莎吧。”希露菲说。
　　“车上见。你把车开到安久市出口。”
　　安久市的希盛酒店128层，她已经能想象到时候狂暴冲击的场面，叶子身体止不住一阵阵颤抖，脸上也出现红晕。
　　她想等一会，亲自见一见这位所谓的七印使者。
　　希露菲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摇了摇，似乎要打破叶子的伪装。
　　现在是下午3点，也就是还有1小时，这位使者就要到了。
　　叶子望了一眼，是苏维汇金属公司的旗舰产品“夜曲”级商务舰，售价约合1200万。
　　叶子盯着徐炀，一只手搭在他肩头，徐炀也不虚，说干就干，得益于炎多那天赠送的活力项链，现在多长时间、多少人都没问题。
　　看来自己给妈妈的消息对她来说也有很大影响。叶子暗想。然而，这也为自己和那位七印使者独处创造了条件。
　　叶子得先和徐炀说事，她来到希盛神宫下层的花园，这里监控较少，她也不想自己和徐炀的通信被监督，她找到一个隐蔽的私人指压室，在机械技师进来服务之前，她就坐在木床上和徐炀通信。
　　“徐炀~老地方见。”她开开心心把消息发过去。
　　“我在想，我是否能有荣幸了解？”叶子试探，“毕竟我也能调动一些希盛的资源，帮您完成您的目的。”
　　“到海边。”徐炀打开车载音乐。
　　看到她的瞬间，叶子不禁感到一丝来自心底的触动，对方有着类似“神人”的高贵外表，皮肤霜白，两眸碧绿，金色长发柔顺披散，像天然绸缎，身穿一件白底金边贴身软甲，身材凹凸有致，足踏一双灰色凉鞋，连脚趾都很好看，晶莹圆润……叶子赶紧把目光收回来。
　　“不……”叶子下意识回绝。
　　得把“希露菲”这个名字传达给法洛莎才是，叶子暗想。然而自己和法洛莎单独沟通总感觉怪怪的，还是得跟徐炀提起此事。
　　“您是从……一千年前存活至今的吗？”
　　“哦，我也不指望你能做成什么。”希露菲冷漠地将一只腿叠到另一只腿上，白皙的大腿过于刺眼，让叶子移不开目光，“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如何操纵这个时代的机器，你可以在接下来旅途中的任何一个休息站离开，我已经没有精力应付你了。”
　　“我从你的姐姐黑川加奈那里来。”希露菲神情冷淡，语调没有起伏，“我跟她传达了‘七印’的意志。找你的母亲，则是为了私人事务。”
　　“那你想去哪呢？”叶子觉得徐炀太过谨慎，但谨慎的确是保命的重要手段。
　　“还东西？”叶子一愣，“你……”
　　想到神秘莫测的七印正在派人造访母亲，叶子难免感到一丝恐惧。七印中存在非人之物，它们的使者也必然具有古怪的力量，甚至可能有着令人惊骇的外形。
　　按往常的叶子，现在已经溜走、不愿节外生枝，但此时的叶子有了更大的底气。
　　她召来自己的穿梭机与车辆，带上千葬音，前去找徐炀。
　　“您找我的母亲，是为了什么呢？”叶子尝试从中了解情报。
　　的确，在车上又隐蔽又好玩。
　　“失礼了，初次见面。”叶子向神秘女人鞠躬行礼，“我是本间纪子的女儿，小岛叶子。”
　　“进来吧。”她带叶子进入那台“夜曲”穿梭机。
　　“我的名字是希露菲。”她说，“找本间纪子有事，但今日她不见客。”
　　“找一个人。”希露菲说，“法洛莎·德·阿奎利亚。”
　　它降落在停泊区，从上面走下来一名身姿华丽的女人。
　　“好。我大概晚上到。”叶子重新开启荧幕，把消息发回去，然后趴在木床上，机械技师帮她做了舒筋软骨的按摩理疗，四周设备中释放出大量温暖蒸汽，让叶子每一处毛孔舒展开来，身心调整到最佳状态，叫她更加期待晚上的密会。
　　“一千年前，”希露菲将一个饰有古老纹路的匣子从座椅下取出，它做工粗糙，呈现出沧桑的年代感，“法洛莎把一件东西托付给我保管。”
　　“你好！”叶子大胆与她打招呼。
　　对叶子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高速行驶的车辆，夜色，风景，街灯。
　　面见母亲时，叶子积攒下无穷的压力和恐惧感，等车辆开到海边的时候，这些繁杂的念头已经烟消云散。
第218章世界的变化
　　经受大量输出之后，叶子已经失去了回应的能力，她只能两眼翻白、虚弱地倒在车厢后部的榻榻米上，呼吸略显急促。
　　很多时候，叶子做事是为了利益，或者为了生存。但此时此刻完全不同，她大胆地把自己交出去，为的是让自己感到快乐，为的是寻找自己的个人幸福。
　　她爱上这种感觉，并且想要更多。她喜欢自己的情人，喜欢这种火一样热烈的情感爆发，各种烦人的事件与矛盾被抛在身后，再也追不上她。
　　车内空气燥热，充盈着叶子身上的香味。
　　徐炀把车载酒柜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和的红酒，尝了尝味道，又从车厢中段拖了个靠枕过来，他斜倚枕上，轻抿一口酒，无穷的活力在他体内游走。
　　千葬音解除隐形术，她把车顶灯打开，照亮周围的沙滩，随后就打开车门，跑去附近的城下町买东西。
　　“那当然。”叶子带徐炀回到车上继续，“现在她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可能历史会证明你是对的，但现在你无法证明。”叶子说。
　　“而你不会变成你母亲那样的人。”徐炀打量叶子，“我没见过本间纪子，但我打赌你和她有天壤之别。”
　　“我记下了。”徐炀会意，“那么，你帮我们找的那个科研魔女的事，想必有所进展吧。”
　　公司制度下，研究所的效益与产品的市场化能力有关，那些先期试验成本高、市场化变现遥遥无期的技术都被束之高阁，能活下去的项目都是能实现短期效益的。
　　“那么，”徐炀揣测，“本间纪子挑选继承人有其他标准。”
　　风间宫理曾经有着简单而幸福的家庭，直到在幼儿园被检测出魔力回路，她迅速被京都无限收编，与自己的原生家庭分割。
　　小岛叶子笑了起来。
　　这时候千葬音也已经回来，她刚才去附近城下町的商店街买了啤酒、烧烤和水果，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恰好端到他们面前。
　　一系列要求和规训，把她的所有同事都变作了一模一样的螺丝钉状劳动力，只有风间宫理还在一直上蹿下跳，到处碰撞。
　　“对，唯一的标准就是……变成她。”叶子转向徐炀，“公司已经有固定的章程和庞大的内部利益体系，到这份上，首席执行官本人的意志和智慧都无足轻重。妈妈需要的是跟她作风一样、习性一样的人，她要看着另一个自己接手希盛。”
　　“为什么？”叶子转头。
　　“当然想，不过还在试探阶段。好在我可以进行规划，一切都在我掌握当中。”叶子解释，“……还有，我认识了一个有趣的名字，‘希露菲’，跟法洛莎有一定关系。你可以跟法洛莎提起这个名字，看看她的反应。”
　　一代又一代科研魔女为技术的发展赴汤蹈火，她们的姓名与功绩默默无闻，成果与效益被公司所强占。即便遭到惨无人道的虐待和奴役，她们还是用自己的生命探索出了血泪铸成的科研规章和制度规范，更完成了现今人类所拥有的诸多科技突破。
　　“是啊，但这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叶子朝车辆的方向返回，“我觉得，按妈妈的性格和作风去处理事情的话，留给自己的压力会变少。其实我还是希望妈妈能活下去，那样的话，希盛就会长存，整个世界也不会变化。”
　　她加入Z1研究所后便从事军工研发与设计，但这里的一切都叫风间宫理不适应。
　　“如果当初不是你愿意信任我、把穿梭机的指挥权交给我的话，”叶子说，“我想，我一直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车停在沙滩上，留下两道平整的辙痕，天空乌云密布，繁星不显，四周黑暗寂静，海浪声哗哗作响，像风格静谧的演奏家。
　　“妈妈奖励了我太多东西，”她说，“无数的钱，我能真正独当一面了！”
　　放眼望去，大海的另一端是修长的防污堤，规模巨大，呈半环状，将成山的垃圾隔绝在外，把过滤消毒后的海水送到岸边。
　　“不对，即便没有我，你有一天也会明白的。”徐炀说，“你可是小岛叶子啊！”
　　过了半晌，叶子慢慢恢复清醒，她坐起来，调高音乐的音量，和徐炀说起话。
　　“世界变化与否，不以一两个人的念头为转移。”徐炀走在叶子身边。
　　因为没有明显的魔力应用方向，她被归类为科研魔女，为了活下去，她被迫参加一系列复杂、艰难的学习与测验，接受成套的学术训练，最终等着被分到京都无限旗下的一家研究所。
　　按12小时工作制，晚上20点下班。但所长将召开组会，持续2个小时，所有人都必须到位聆听，否则根本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于是等回宿舍就到了晚上十点多，累得要死，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没有余力去学习和思考工作之外的事。
　　“就和你刚才感叹的一样——这个世界真大。”徐炀说，“它太大了，所以一两个人的意志根本左右不了大势。”
　　为了继承无数代科研魔女的研究成果，接过她们的研究进度，在她们铸造的技术进程上往前攀登，风间宫理渴望成为一名优秀的科研人员，她想在认真的技术研发方面获得一技之长，让自己的努力能够对这个世界产生有益的影响。
　　“这个世界真大！”叶子站在海里，高高兴兴，张开双臂。
　　然而自己的梦也一寸寸瓦解。
　　除此之外，不少科研魔女为了离开枯燥而痛苦的基础研发岗位，渐渐放弃技术追求，选择去发展个人形象以及吸引流量的能力。
　　即便是2级科学官，她也像动物一样被赶来赶去。
　　一纸命令改变了风间宫理的命运。
　　这辆车、这片小小的空间对徐炀来说也是个用来放空自我的场合，他们很默契，没有聊任何麻烦的事。没有聊公司、经济危机、战争或者人际关系中的矛盾，他们聊鲜花的种类，酒精的味道，聊看过的书，聊网路上的名人。
　　军工产品也一样，风间宫理渴望做有挑战性的工作，但目前保守的开发计划完全无法发挥她的才能，她感觉自己陷入了生活的怪圈，一辈子原地打转。
　　“你的母亲同意了吗？她想不想变成魔女？”
　　“也就是说，你有机会继承希盛？”徐炀好奇。
　　“是啊……有太多新奇的事情等着我们去体验。”徐炀走入海中，由于防污堤挡住海水，入海数百米后，海水仍然不深，只到膝盖处。
　　烂到根子里，这是风间宫理对Z1研究所的最大印象。
　　“其实，谁来继承希盛都一样，”叶子望向远处，“希盛集团发展到今天，无论谁来当它的领袖，它都不会倒下，我们早已建立了一个经得起考验的组织架构，无论谁来管理，它发展的轨迹都不会有任何变化……这就是‘公司’。公司是我们所设计出来的最优秀、效益最强、最能适应这个时代的经济组织形式，任何生产与经济活动都离不开公司的介入，是人们需要公司，而非公司需要人。”
　　他们简单穿上衣物，下了车，朝大海走去。叶子光着脚，徐炀将裤脚卷高，夜晚的潮水缓缓起落，拍打在脚上十分冰凉，但不久皮肤就能适应海水的温度。
　　“科研魔女”的存在，反映出人类对魔女最显著的结构性剥削。
　　另一边，京都无限的Z1研究所。
　　“我们会在有生之年看到答案的。”徐炀摇头。
　　“希盛集团也不是‘一两个人’，”叶子靠在车上，“我们光总部就有16.8万名雇员，世界各地的分公司里还有更多。”
　　“我的小小成就，”叶子打开一罐啤酒，“跟法洛莎是分不开的。”
　　每天8点到岗，开始一天的工作，一套效益综合管理系统让她感觉跟坐牢一样，该系统实时监测她的面部表情、身体姿态和心理活动水平，只要这三项被综合判定为“摸鱼休闲”或者“心怀不满”，系统就会即时上报，叫她必须保持微笑、端正姿态、维系产出。
　　她辱骂那些温驯的同事，顶撞上司，恶狠狠地用自己的方式拷打一切她看不惯的东西，像个带刺的炸弹，世界是怎么膈应她的，她就怎么膈应回去，用这种方式宣泄她的不平之气。
　　即便如此，风间宫理也走到了科研生涯的尽头。
第219章风间宫理
　　随着京都无限势力衰退，Z1研究所发不出工资。
　　由于大量犯罪记录，风间宫理的工资已经被扣到月薪2100，可就算这点钱，上个月也没发，按所长的意思，风间宫理还得继续工作，直到她被其他公司收购，而这期间研究所也不会发钱，因为理论上她已经被挂牌出售，根本不算研究所的人了，成为免费劳动力。
　　她坐在工位上设计研究方案，两眼发直，打算饿死自己。
　　因为粮食短缺，后勤也开始坑钱，原先白色包装的便宜营养膏不再供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金色包装的营养膏，营养成分相同却贵了10倍。
　　只要低下头当狗就可以过上相对美好一些的生活，风间宫理瞪着眼睛看向实验室里的其他科研魔女，她们不少人选择和公司高层睡，换取生活的资源。她们善于钻营和调节人际关系，唯有风间宫理像个随时会爆炸的地雷，为了保护那点可悲的清高而拒绝一切。
　　眼球机器人夹着一张公司行政命令交给风间宫理。
　　“尼斯托公司，今日内到岗。”
　　开这辆穿梭机去接魔女，希望对方能看得上咱公司。徐炀暗想。可不能亏待了这么优秀的科学官。
　　另一边，Z1研究所内，风间宫理正站在研究所门口等待。
　　她感觉自己像个木头，倒霉透顶，随波逐流，提着自己的一小箱行李，将命运置于他人之手。她查到尼斯托公司的档案，注册资本1千万，区区一家中小型企业，靠贩卖铁矿原料为生，光是看到这几行消息就让风间宫理失望透顶。一家矿产公司能给她什么待遇？能给她怎样的施展舞台？到头来不还是像个无能之辈，平庸又痛苦地度过一生，永远无法发挥自己的真实水平。
　　过不久，这艘“泷川”级商务穿梭机便自动导航到叶子他们所处的沙滩上，比荧幕上显示的样图还要精美，在任何商务场合都能不丢颜面。
　　“不管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和我说。”徐炀解释，“这里有些饮料和点心，请随意享用。”
　　这是一艘“泷川”级穿梭机，由京都无限下属的载具制造商生产，外观大气，紫色涂装，摆脱京都无限传统穿梭机的单薄特征，具有令人心醉的外表，外形前卫，富有设计感，线条锋利感十足，具有相当高的辨识度，兼具实用性和时尚体验，售价699万资金，对叶子来说就是一点点零花钱，她想也不想就买了下来，送给徐炀。
　　“等到了就知道了，我想让你研究个东西。”徐炀说。
　　“这些你可以帮忙研究研究，先前卖掉了3件，还剩4件。”徐炀把灯打开。
　　“满……满意。”风间宫理绕着紫风号的内部转了一圈，表现得相当拘谨，工位与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持续太久，会让人忘记享受生命的方法。
　　叶子打开智能荧幕，接入最近的一家穿梭机交易商，看了看他们的待售商品列表，按价格从高到低排列，很快相中一辆豪华的商务穿梭机。
　　“那就多谢了。”徐炀点头。
　　“我需要工作。”她说，她总觉得不干点什么就会被轰走，“我得工作，我能工作。我很熟练，很擅长，很专业……我……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等着吧！”她回头喊，“等着我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而你们只能跟耗子一样看着！”
　　风间宫理的确有汗流浃背的感觉，她手提着小行李箱，里面装着她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却感觉有千钧重。每一秒都让她感到煎熬，自己的后半生就这样被卖给了这家微不足道的尼斯托公司，她不知道自己挂牌成交的价格是多少，但她感觉自己很不值钱。
　　风间宫理感觉有些头晕，这一切是真实的吗？她配待在这么豪华的穿梭机里吗？她胆战心惊地坐在沙发上，唯恐下一秒会被叫起来。
　　4件苍白军团所穿的单兵装甲悬挂在正中。
　　“那么，我去接人了。”徐炀向叶子告别。
　　她站的时间够久，以至于引起闲言絮语。
　　“这不是那个风间吗？”其他魔女不禁打量起苦站在研究所门口的风间宫理。
　　草！
　　风间宫理暗骂。
　　现在她还不能踏出研究所一步，往外走就会被世纪净土系统拿下。
　　“慢慢来吧。”徐炀笑。
　　“噢，当然。”他接到风间宫理的电话，很是欣喜。
　　风间宫理努力让自己忍住，但她头一次有崩溃的冲动，她想倒在地上，这个枯燥无趣的世界每天都在扇她巴掌，逼她投降。
　　本来她的信誉分就是0分了，现在扣成负数，一出门就会被世纪净土逮捕！
　　通信的另一头是徐炀。
　　“北部列岛还有比京都无限待遇更好的公司？”
　　她把行李放下，一进去就被华丽的内饰给震住了。这里头简直像个微缩的酒店豪华套间，沙发、冰柜、躺椅、智能荧幕一应俱全，后部还有分隔开的洗手间和无光卧室。
　　那么多人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掉了队，她毫不怀疑自己也将成为其中一员，认同努力毫无意义的观点，对着注定求而不得的事情强颜欢笑，自我安慰说应该学会放手！
　　风间宫理将手攥了又攥，半是期待半是恐惧，这会是来接她的穿梭机吗？这真的会……
　　“估计是她信誉码标红了，看她天天发疯，遭了报应吧。”
　　“下次还会再找你的。”叶子依依不舍，“你可别想着跟我十天半个月才联系一回啊。”
　　这可是尼斯托公司的第一名科研魔女，聪明、成熟、能够进行技术研发工作，可谓是未来长期计划内最重要的一环，弥补了公司最弱的部分。
　　自己像商品一样被交易出去，变成这家“尼斯托公司”的东西了，风间宫理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挂断电话，此时的他已经在海边跟叶子玩到了上午，徐炀说出自己的方向，叶子也打算去办正事，于是跟徐炀告别。
　　随后，徐炀绕着穿梭机转了一圈，把它命名为“紫风号”，这就是尼斯托公司旗下的第四艘穿梭机了，可以专门用于要求体面行动的场合。
　　紫风号返回安久市，进入地下城，一直开到尼斯托工业园内部停下，徐炀带风间宫理来到工业园的仓库，看他们收纳的战利品。
　　“您的无端暴力行为已被记录，世纪净土信誉分-10。”眼球机器人通报。
　　——紫风号呼啸而至。
　　“……您好，我是风间宫理，万分抱歉，”风间宫理态度有些弱，因为怀疑对方根本不会来接自己，“……由于某些事故的发生，我无法按正常手段及时抵达贵司，请问贵司是否有能力前来接我？”
　　“还算满意吗？”徐炀很关心风间宫理的想法。
　　“请您在1小时内整理行李离开，您已经不再是Z1研究所成员。”眼球机器人提醒。
　　风间宫理大步登上紫风号，舱门在她身后自动合拢。
　　不少人也从工位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向外侧停机坪里进驻的精美穿梭机。Z1研究所里，有些资历老的员工参与了对“泷川级”穿梭机的研发，只是自己凭工资一辈子也买不起一艘，他们不禁隔着窗户对它指指点点，谈到自己当初熬夜绘图付出的心血。
　　徐炀按风间宫理提供的地址，将穿梭机开过去，一边检查风间宫理的档案和履历。
　　徐炀远程接入，调试完机体的全部参数，随后就准备开走。
　　研究所里偶有其他人员与魔女走动，看到以刻薄闻名的风间宫理傻站在门口，不禁对她投去讥讽的目光。
　　“你也可以随意开拓了。”叶子鼓励道，“我能提供的资金规模更大，放手做你想做的事吧。”
　　智能导航系统启用，整台穿梭机静音升空，往安久市的方向驶去。
　　“您好，”徐炀通信给她，“风间宫理小姐，我看到您了，请上来吧。”
　　由于局势动荡，各方面的监管在收紧。尼斯托公司的穿梭机都是军事方面的，如果一直开到上京郊外的Z1研究所的话，路上可能会遭到关注，要能有台商务差旅舰，在这种场合就好办多了。
　　“既然你要去接人，”叶子说，“我给你买一台新的穿梭机吧，我现在手头的资金翻了很多很多倍，怎么花都没关系。”
　　无奈之下，她只能拨通小纸条上记载的联系方式，连通信都十分神秘，需要转2个不同的信号收发站才能接通对方真实的通信号码，明显是为了避免追踪。
　　她拿着这张纸，有些错愕，上面还印有清晰的联系方式，说明她已经被这家“尼斯托公司”买下，要求她即刻前往位于会津地下城90号公路外部的尼斯托工业园。
　　风间宫理猛地转向之前那些指指点点她的人，迅速朝他们竖起中指，一边竖中指一边快步朝穿梭机走去。
　　她在Z1研究所内的科研效益是一等一的，技术能力无可挑剔，虽然犯罪记录惊人，但都是公司内部矛盾，无伤大雅。
　　研究个东西？风间宫理又感到一阵难堪。这样一家矿业公司能给她什么样的研究内容呢？根本就没有军事技术背景，恐怕她得拿研发辅助作战计算机的开发经验去设计采矿流程，那样的话真难受得要死了。
　　“不知道是什么公司把她买了下来，估计不是什么好公司。”
　　“多谢。”徐炀捏了捏叶子的小手。
　　风间宫理感觉脑子都要爆炸了。
　　她听到穿梭机靠近的声音，转头便看到一艘外观夺目、让人印象深刻的穿梭机，是那种光看就知道一辈子不可能买得起的款式。
　　“她怎么不走？”
　　“去你吗的！”风间宫理一拳朝机器人干过去，把它砸得倒退了半米，它重新调整喷气口。
　　他登机观察，内饰也足够精美，预赠了大批物资和贴心礼品，无论导航、灯光、温控还是人机互动系统都无可挑剔。
　　千葬音护送叶子离开。
　　世界第一等的研究素材！
　　她忍不住转向旁边的徐炀，几近折服。这可是足数4件单兵装甲！若他所言不虚，之前还交易出去了3件。也就是说，这家“尼斯托公司”曾经一口气干掉了7名苍白军团！怎么做到的？
　　“我想让你以这些盔甲为素材，开发全新的魔女装甲。”徐炀说。
第220章请多指教
　　风间宫理保持足够的耐心，她环绕这几件悬挂的单兵装甲行走，迅速观察它们的外观、保养状况和重要部位上的标识，确认真伪。
　　这些盔甲给了她极大的惊喜，单兵装甲是灯塔核心公司旗下主力部队“苍白军团”的制式装备，按照精益求精的理念进行了前锐配置，具有大量科研价值，对任何军事技术开发单位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得的研究材料。
　　她不禁反复打量徐炀，此时的徐炀在她眼里倍感神秘，他衣着厚重，不见真容，全然神秘，似乎控制着一切，叫风间宫理感到难以捉摸。
　　“我该怎么称呼您？”风间宫理拘谨地问。
　　“不巧的是，没有合适的称呼。由于一些事故，原先的身份已经被我遗失了。”徐炀说，“你可以按你喜欢的方式称呼我。”
　　“真是与众不同。”风间宫理对徐炀好奇心更盛，她双手插兜，无论如何，至少对方很好相处，给了她充分的尊重与个人空间，这就足以叫她感到惊喜，比其他公司要有温度。
　　“这些盔甲，”徐炀指向缴获的单兵甲，“模块化搭载了灯塔核心的众多尖端技术，最核心的就是自律辅助模块，整件盔甲能够追随穿戴者一起升级，学习穿戴者的战斗风格与作战理念。”
　　老实说，与这么多魔女交流，她感到不怎么适应。
　　“初次见面。”风间宫理赶紧起身向她行礼，“我叫风间宫理。”
　　“有一点。”风间宫理指出，“我不可能独自工作，我需要一支团队。”
　　环顾四周，她慢慢和她们交谈起来，了解她们各自的名字。
　　风间宫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这一切，这不是上班时间吗？她们的工作是什么？
　　除了正在戏耍的年轻魔女，旁边的其他魔女们也处于近乎“无所事事”的状态，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烹饪、从事花艺，简直就像在没有终期的休假一样。4名合成人女仆来回穿梭，从事保洁等基础服务工作，她们的工作量很低，稍微忙碌一阵后就会各自解散。
　　几个小时前她还为了空洞的工作和虚无的生命而苦恼，现在的她却感到极其放松，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才是世界真实的面貌。
　　“当然。”风间宫理态度自傲。
　　“我被雇佣来做尼斯托公司的科学官。”度过最开始的慌张，风间宫理渐渐平复心情，她昂起头，“很抱歉，但我觉得没有必要跟你解释更多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算不上‘许多’。”徐炀说，“毕竟我们只雇佣最优秀的一些魔女。我去安排一下你的住宿和后勤事宜，伱可以在工业园内自行游览，至于具体的工作内容和待遇条件，可以等你充分适应这里的环境后再商议。”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得到休息室内所有其他魔女的注意，她们都在用不同的眼光打量她，多半带着善意，只有一名魔女眼中带着某种程度的怀疑与本能的敌意。
　　“你说的那个男人才是公司的老大。”102比划，“真不知该如何解释女主人、社长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不过，算啦！很快你自己就会理解一切的。”
　　尼斯托公司的情况则完全不一样，在风间宫理看来，这些魔女完全不像是公司中标准的劳动力产出单位，更像是自雇个体，产出与自己的劳动挂钩，工作强度与内容由自己决定，因而无论士气还是精神面貌都相当积极。
　　“尼斯托公司有一众实力十分优秀、个体能力突出的魔女。”徐炀说，“如果能结合两种盔甲的优点，为她们设计‘量身定做’的战斗方案，应该能让她们在任何场合下都能发挥出更好的力量。”
　　“对，”风间宫理熟练地将这件魔女盔甲拆开，给徐炀展示内衬，在盔甲内部、紧贴身体的地方，一系列特殊设计的耐蚀合金如神经线路般分布，“参照古典仪式中所使用的上位魔女袍服，解析出魔女身体中的魔力涌动路线，在盔甲上也设计出直接连接躯干的魔力回路样图，与躯体内的各处魔力节点相对应，二者彼此连接，利用分布式系统来改善并加速魔力运转，增幅魔力运行效率，普遍性地放大魔力强度。”
　　“希望我们大家作为平起平坐的工作同伴，在今后顺利共事。”风间宫理不卑不亢。
　　“断线了！”褐发女孩嚷嚷。
　　“雇佣了许多的魔女吗？”风间宫理不由得感到一丝不安。
　　“她是尼斯托公司的社长吗？”风间宫理好奇，“带我进来的是一个穿黑色外套、戴幽灵面具的男人，他又是谁？”
　　这里的一切都给她前所未有的神秘感和新鲜感，这里的其他魔女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自己今后要住宿和饮食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她很想好好了解一番。
　　“好的，那也在考虑范围内。”徐炀点头。这倒是个不好办的事情，很难保证其他人的素质，而且人越多越麻烦。
　　对于各怀力量、天然优越于人类的魔女来说，后者的工作模式反而更适合她们发挥各自长处，这是风间宫理认为这家公司最优秀的一面。
　　风间宫理向徐炀点点头，随后她就沉默地离开仓库。
　　然而，这样平面化管理的公司，到底如何维系魔女的忠诚度呢？
　　“单兵甲是为人类准备的，我则在想别的装备。”徐炀又从仓库里找出来一件未穿戴的“鸣”级魔女装甲，“这些魔女盔甲为魔女服务。”
　　“你能修这个吗？”另一个黑发的小魔女把坏掉的手柄拿过来，“我们不敢去烦女主人了。”
　　“很厉害的人。”102说，“你可要小心了！以后你会见到她的。”
　　魔女们在任何公司都遭受着严酷的压迫，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魔女们在这里从事着惊人的体力劳动，遭受着不同程度的虐待，她也毫不意外。
　　“是新来的吧。”褐发女孩自信地说，“我叫102！”
　　“噢！”褐发女孩气恼地把破碎的手柄丢到一旁，“已经弄坏第三个了！”
　　被包裹在梦幻般轻松的氛围当中，风间宫理只觉得进入到了一个为魔女精心设计的乐园，压力无影无踪。
　　其中一个褐发蓝眼，像是泰西洲来的年轻女孩，脸上带着淡淡雀斑，甜美可爱，看起来很有活力；另一个则黑发黑眼，无论个头还是年岁都要更小一些。
　　风间宫理淡淡一笑。
　　“科学官！”102吃惊，“那你岂不是很聪明，什么都会，还能做研究？”
　　“你应该控制自己的魔力！还有情绪！”另一个女孩嘲笑。
　　“杜迁迁。”那魔女背靠吧台，不断看着风间宫理，仿佛要看穿她全身。
　　“这个……应该可以。”风间宫理能将电线和外壳修补，“嗯……女主人是谁？”
　　“你应该自述一下你的过去，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在这里做什么。”那个面色不善的魔女不断观察风间宫理，“你的名字，风间宫理……”
　　“那就是我赢了！”黑发小女孩兴奋不已，趁着对方无法操作的时候，直接将她的人物打倒，取得干净利落的胜利。
　　“诚然，”风间宫理用专业者的目光观察这些盔甲，“核心关键在于头盔内搭载的特制记忆芯片和战斗模拟程序，不断记录穿戴者的作战报告，在后台进行模拟测试分析，最终提供改善的战斗辅助策略，取代千篇一律的固定战斗指导解决方案，这就是灯塔核心的风格——在个体身上堆料，确保每个战斗人员的潜力得到最优配置。”
　　对现实感到不解，风间宫理摇摇晃晃，一台沙发上坐下，别紧了双腿，将脸埋在手掌当中，大口大口地呼吸。
　　“你怎么了？”之前把手柄干坏的褐发女孩跑过来，“你是谁？你还好吗？”
　　风间宫理首先来到标为“员工活动室”的场所，里面正响起节奏悠扬的音乐，两个可爱的魔女坐在游戏机面前，抱着各自的手柄沉迷其中。
　　“我……”风间宫理抬起头。
　　荧幕上正在进行激烈的格斗对战游戏，风间宫理观察她们的动作，黑发小女孩的输出手法明显更加娴熟，打出两段利落的连招之后便占据上风，另一个女孩拼命地按动手柄上的键钮，因为过于着急，好像释放了一些魔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整个手柄被她无意中折成两段，与游戏主机的联系立时被切断。
　　在研究所的时候，人与人之间恨不得相隔八百米，即便工位相邻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多少会对彼此产生鄙夷或忌惮的情绪，更讨厌自己的时间被他人占用，毕竟研究所里的状况更像是一群利己的机械决策体，唯恐不必要的社交影响各自的最大化利益。
　　到晚上的时候，风间宫理来到自己的宿舍，行李已经被放整齐，合成人女佣帮她收拾好了床铺。
　　她打开自己的智能通讯频道，发现有许多未接通讯，来自于自己在研究所的一个同伴。
第221章蜂巢之主
　　通信来自于她在研究所的朋友，片桐爱，她在Z3研究所负责一系列隐秘技术的开发，即京都无限的内幕科技，绝不对外公开，没有市场化发行渠道，研发进度也是保密。
　　虽然研究世界最前沿的技术，向着科技的极限进行探索，但由于科研越来越像个无底洞，Z3研究所的资金规模也是最容易被切断的，技术团队骨干不停被抽调，留下的科研魔女们肩负着格外沉重的研发任务，超负荷工作成为常态。
　　“小爱？”风间宫理回信过去。
　　“宫理！”片桐爱在通信另一端听起来相当愉快，“我听说你从研究所被调走了，去了哪？”
　　“一家新公司。”风间宫理在尼斯托公司认识了太多新人，如今终于又能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她感到怀念。
　　“新环境，新气象，真是恭喜啦。”片桐爱和风间宫理私交甚笃，她们同一批接受科研训练，不过最后分流到了不同研究所。
　　无论尼斯托公司的未来和前景如何，目前为止风间宫理还是很满意的。
　　“我感觉很不舒服，今天离开工位的时候，左腿好像断了一样，我吃了两盒止痛药。这是很难治的病，我也不想治了，这不是个离开现实的好机会吗？”
　　“不……不是……”风间宫理哽咽着，“没那么难过的……没那么麻烦……求你了……活下去好不好？”
　　烛光被101点起，光芒照耀下，风间宫理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绝美的魔女，看到她的瞬间，风间宫理便短暂地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我是来带你去见一个人的，”101说，“她是所有魔女的救主、保护人和神明。”
　　“因为我跨越了凡俗世界的漫长光阴，”法洛莎说，“历史对我来说只是名词，我是历史本身，更是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总和。”
　　“魔力进化？”风间宫理一怔，“这是……这在历史上，也是只有……只有神能做到的事。”
　　风间宫理深呼吸，想到片桐爱，想到自己的一生，想到这日日夜夜的苦痛与煎熬，她对力量的渴望远超以往，她想要看着这个世界在她眼前崩塌，而这一切都需要魔力，需要她成为真正强大的魔女！
　　“服从？”风间宫理跪在法洛莎面前，“何止是服从！魔女之神！我愿意把我的灵魂交易给您！”
　　“那就去……去看病。”风间宫理心头一颤。
　　“你去了就知道。”101将手按在风间宫理肩头，将她带入密室当中。
　　“小爱……求你了……”
　　“你看起来……与众不同。”风间宫理抿起嘴，法洛莎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或者说是某种程度的冲击，从任何角度上看，法洛莎都超出她的认知。
　　身为科研魔女，风间宫理对这一切都有足够的心理预期，她也知道自己不会被这种手段折服，因而表现得空前镇静，反而比之前还冷淡。
　　“这是什么？”法洛莎观察。
　　何时能摆脱弱小与无力带来的自责感呢？
　　令人绝望的是，她需要的还不是一点点力量，而是极其强大、能够改变现状的力量。
　　“我啊……我不知道。”片桐爱说，“我感觉很不舒服，有点难受。”
　　“你……伱去申请紧急情况处理……你……”风间宫理咬紧牙关，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一股难以抑制的绝望，可自己隔着这么远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去看病，去手术……你……你的命……”
　　“我昨天发烧得很厉害，左腿很痛，”片桐爱语气发抖，“今天也是，哎……宫理……公司还没批准我的病假，还没查是什么毛病。但我用自动医生检查了一下，左膝盖有个肿瘤……”
　　就目前的状况看，尼斯托公司不过是公司包装下的一个以魔女为主的秘仪团，难怪每个人看起来都行踪诡异，像是怀着无穷秘密。这一点，风间宫理已经看得十分清楚了。
　　“我以前也想过，现在不想了。”片桐爱结束了通讯。
　　“你别乱说……你……”风间宫理感到头痛欲裂。
　　作为科研魔女，她受不了太多虚伪的妄想，她想看到一切虚妄被精准的数字和公式解构，就像她们的生命正在被痛苦和无望所阐释。
　　“很好。”法洛莎将手按在风间宫理头顶。
　　整个世界仿佛从风间宫理面前裂开，新工作环境带来的欣喜瞬间荡然无存，她往后倒在床上，整个身体无力地往后缩，鼻头一酸，自双眼中沁出泪水。手指间滑落了太多东西，尊严、命运和安全，她想努力抓住的许多东西都在崩坏。
　　“我是101。”101纠正风间宫理的错误认知。
　　原来如此。
　　风间宫理忽然明白过来。
　　“你……您……”风间宫理艰难开口。
　　“说：‘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
　　“我在想办法立遗嘱，”片桐爱说，“我想在死之前把我现金卡里的资金都送给你，就一点点钱，一万多点，你多买点新衣服好不好？”
　　“杀人，还有复原。”法洛莎轻声说，“我可以终结生命，或者逆转轮回，全都在我一念之中。我是灾祸的化身，世界的倾覆者。”
　　“怎么？”风间宫理察觉到不对劲。
　　倒不是说这名魔女气势如何骇人，也不是说她的模样有多令人胆寒，而是……她比风间宫理见过的其他魔女都更高贵，叫她感到自惭形秽。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101语气反感，仿佛不能理解风间宫理的迟钝，“她就是魔女之神。”
　　“很有趣。”法洛莎看着眼前的一切，“是全新的魔力类型呢。”
　　“102？”风间宫理困惑，“你……”
　　“根据报告，是某种精神实体，还未诞生出自己真正的面目。”风间宫理解释，“但我感觉……与我很熟悉，像是我自己的分裂……可惜我的魔力太弱，什么特征都没有。”
　　“我可以让它们长大，”法洛莎说，“我可以让你的魔力进阶，让你从幼崽魔女变为下位魔女，那一刻，也许你能知道这些光球背后是什么东西。”
　　“我这边环境不错，待遇虽然没下来，应该也还行。”风间宫理轻松地说，“估计能让我在这里体面。”
　　风间宫理闭上眼睛，仔细消化自己所得到的新能力，其他3个分身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半晌，她们一齐睁眼。
　　风间宫理感觉魔女们和野兽们相似，都有着自己的爪子和勇气，但却被人类关进了牢笼当中。她自诩是野兽当中较活跃、较冲动的一批，时常对着铁栏杆又咬又抓，会强硬地表达出自己的态度。但眼前的魔女已经超出了“野兽”的范畴，又回归了魔女的本质，彰显魔女们最鲜明的特征：超世拔俗。再有反叛精神的野兽也比不上一名真正高贵的魔女。
　　“……我看了看研究所旁边的医院，这个世界上的病人好多，我也要成为其中一个了。公司会把我的器官卖掉的，那样是不是在帮助别人呢？”
　　小爱还是那样活力十足。风间宫理不禁感到心满意足。即便已经过去8年时光，当初的事仍然历历在目。分流到不同研究所后，虽然从此断了见面的机会，但也时常通信来维持联络。
　　她知道自己现在努力是有价值的，可是既来不及，也赶不上。
　　风间宫理虚弱地爬向床头，想把灯关掉，抬头就忽然看到102出现在自己面前，简直像瞬移进来的一样。
　　3枚闪耀的光球，如今化作3个与她本人一模一样的身影伫立在风间宫理身边，伴随着她，目光空洞，风间宫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意志与这些分离出来的“自我”密切连接，这3个分身完全成为风间宫理意志的下级分支。
　　“她能做什么？装神弄鬼？”风间宫理语气不善。
　　“你呢？”风间宫理深呼吸，保持理智，“我想先知道你的。”
　　在她有机会说任何话之前，一只手伸向她的脸，手指擦去风间宫理的泪水。
　　“双胞胎？”风间宫理诧异，“这又是……”
　　“你那边呢？”风间宫理关心朋友的工作进度，“手头在忙什么？Z3的项目都是最高精尖的吧。”
　　“我是法洛莎。”魔女将风间宫理脸上的泪滴拭尽，“心有不甘么？是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能力。”风间宫理咬紧牙关，“我没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长久以来的桎梏被打破，风间宫理抬起头，体内充盈着规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魔力，她不禁抬起手，重新召唤出那些“光球”，光球的数量也从2个上升至3个。
　　刹那间周围光景变幻，风间宫理发觉自己进入到一座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当中，她见过太多类似的手段，用黑暗来制造恐惧，那些秘仪团用这种办法来处置新进角色，迫使他们在慌乱和迷惘当中接受一切强塞进来的概念，叫他们失去分辨正误的能力。
　　与星辰的联系得以建立，风间宫理已经做好了沟通群星的准备，只是缺少沟通的契机，如今这一通道得到开启与强化，大量魔力从风间宫理心头涌现，充斥在魔力回路当中。
　　“当然，是顶尖的数据设备哦。”片桐爱说，“正在设计全新架构的超级计算机，数据运作能力领先世界，一种能够和高阁九州的‘寰宇天龙’、灯塔核心的‘星环’相媲美的超级计算机！”
　　“你的魔力是什么？”法洛莎接过101递过来的红酒杯，将它托在手中，同时用一种深邃的目光观察风间宫理，一半是审视，一半是好奇。
　　“那……我要做什么，才能换取此等恩赐？”风间宫理询问。
　　风间宫理释放出自己的魔力。
　　“那就好啦……”片桐爱语气虚弱。
　　她的魔力是召唤出某种程度的光球，2个金色光球从她身后飘起，它们简直就像子宫中尚未成长、分化出肢体与器官的胚胎一样，具有种种原始面貌，尚辨别不出它们成型之后是什么样子。
　　不需要其他人，“她们”就是一个团队，心意相通。
　　“蜂群思维。”风间宫理忽然明白自己的真正能力，激动到颤栗，“……我的魔力是……‘蜂后’。”
第222章弑神之刃
　　魔女之神，能够轻而易举做到这样的事情？
　　在天穹背后，群星将力量投射到魔女身上，对公司来说，魔女的成长完全是随机而不稳定的，上位魔女往往就是她们的极限，统御者魔女就称得上是魔女中最强大的一批，再往上的“至尊”和“女皇”，在这个时代已经遥不可及。
　　然而，就这么一瞬间，风间宫理便完成了魔力上的突破。兴奋与激动的情绪交织在她心中，令她心花怒放，难掩喜色，对法洛莎的崇敬更是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您的恩赐令我感激不尽。”风间宫理单膝跪地，伏在法洛莎面前。
　　在她身边，3名魔力制造出来的“分身”也做出同样的动作，风间宫理能够轻易地与之达成精密的心理链接，它们完全复刻了风间宫理的意志和知识结构，是她本体的复刻，但又与本体毫无间隙。
　　“我喜欢看年轻的魔女找到自己力量的真实面貌。”法洛莎优雅地穿行在风间宫理的分身当中，“‘蜂群思维’吗？”
　　这些分身外观上散发着微微的金色光芒，法洛莎的手指可以轻易穿透它们的皮肤，本质上还是魔力聚合物，但却有自己的物理性质，在一定程度上作为实体活动。
　　法洛莎展现出的力量已经令风间宫理完全认可，如果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所有魔女的复兴，那么她非常乐意去做。那样一来，不只是她，所有魔女都将得到救赎。
　　看到法洛莎贪婪的目光，徐炀心领神会，衣服一解，情投意合，稍事前奏，然后就开始打桩。
　　“跟你有利益上的冲突么？”
　　“没打扰到你吧。”徐炀造访密室，准备把叶子那边带来的神秘口信转交给法洛莎。
　　风间宫理躺在床铺上，一遍又一遍回忆刚才那短暂仪式中的每个细节，魔女之神法洛莎给了她梦寐以求的力量，这种足以改变现状的魔力，令她心潮澎湃。
　　“没有，反而还有合作的可能。”法洛莎叹气，“当年我把一个东西给她保管了，一把武器，堪称世界上最可怕、威力最大的武器，专门用来对抗神的利器。我怕被人惦记，就把它留给希露菲，纯粹是为了转移风险，没想到她还活着，那么武器应该还在她手里。”
　　“大概这么长的一把利刃。”法洛莎比划了一下，约1.7米长，“神秘者们强迫‘死土’莫利亚德交出它的爪子，那已经是非常致命的材料了，又加上异空间生命的脊椎，‘月火’蒙德亲自用月亮火焰将二者熔铸到一起，秘仪团的上千名仆人在黑壁山脉的底部工作，花20年时间将它锻造成型，用早晨7时海水顶端的泡沫加以冷却，最终形成了这把最可怕的武器。”
　　“所以我们要从希露菲那边讨回这把武器了？她是个什么样的魔女？”
　　“她过去跟我一起工作，是个安静、保守的人，”法洛莎揣测，“不知现在她有没有变化。如果我们想用绝对的力量打破现有的一切，我得将这把武器拿回来，可以说是一张重要底牌。”
　　“我带了个人名来。”徐炀坐在旁边擦汗，“‘希露菲’，你有头绪吗？”
　　“我们共用一个思想，每一个又都能独立思考。”另一个分身说。
　　“所以这就像……蜂巢一样。”风间宫理望向法洛莎，“我的魔力可以制造出这些下级化身，有如工虫，为了我一人的目的而工作。”
　　过了半夜，法洛莎躺在席子上喘气，吐出舌头，单臂遮着眼睛，抬不起劲。
　　法洛莎猛地坐起来，一抖一抖。
　　出棺之际的小小愿景，现在也正有力地迈向实现，法洛莎心满意足。
　　“你变得更强大，但你也将牺牲、流血、奉献，不是为了任何其他空洞的目的，”法洛莎轻声说，“而是为了整个魔女的复兴，为了魔女之神的崛起，为了让你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魔女。在我身边伱不会缺少力量与智慧的赠礼，你所目睹的是新世界的雏形，而你是这个新世界的先驱。”
　　另一边，法洛莎留在密室里，她坐在自己的席子上，旁边堆着仪式用具和金银器，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到这一刻，七魔女仪式的人选完全敲定，只剩下潘瑞伊的回归，然后法洛莎就能正式掠取魔女们的信念，成为一名下级神祇，开启通往神力的道路。
　　“真有意思……”最后一个分身微微一笑，“我们共享着‘风间宫理’的知识和机能，但没有自主意识和独立性，分身从属于主身，各个分身之间则地位平等，唯一的目的就是处理和完善主身的意志。”
　　过去生活条件不好，法洛莎没怎么发育。随着徐炀孜孜不倦喂养糖分，的确变得更丰满了，能成为称职的众魔女领袖，至少在身材方面绝对位列首席。
　　“那么，我也会让叶子那边留意希露菲的事。”徐炀做出判断，“如果直接见面的话，风险会很大，最好还是先去试探，免得引火烧身。如果我是她，我就会自己留着这件武器。”
　　“保持希望，小爱。”风间宫理简短地发过去，“我会把你从那里救出来的，我说到做到。”
　　她不禁开始编辑加密通信，发给片桐爱。
　　“希露菲？”她有些吃惊，“什么意思？她还活着？”
　　“你说呢？”法洛莎舔了舔嘴唇，“我正在靠近力量的本质。”
　　“对抗神的武器……”徐炀想到缚神计划那场极其危险的战斗，狄尔奈和炎多的交战对整个世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是什么样的？”
　　“叶子见过她，让我把这个名字带给你，也许对方想和你达成某种接触。”
　　“好好休息吧。”101嘱咐。
　　“那么，欢迎来到新魔女评议会。”法洛莎迎接风间宫理正式加入这个团体，露出慈悲的表情，仿佛迎接弃子归乡，“我们是古老评议会的灰烬重生，我们的目的是开辟一个崭新的世界。”
　　“完全没有拒绝这个地方的理由。”风间宫理环顾四周，将分身全部召回。
　　自己正是用这把武器杀了神明，制造出今天的秩序。法洛莎暗想。那么，也应当用这把武器来扭曲现实，将今时今日的一切混沌与不公斩开，用绝对的暴力重新杀出一条血路。
　　“我能感受到……”风间宫理细细体验这种微妙的感受。
　　她不由得暗自惊喜，若用于学习、研究，无疑能让速度加快3~4倍，她是一个魔女，亦是整个蜂群。
　　“我仍是我的一部分。”其中一个分身说，“并未制造出独立的生命来。”
　　分身化作金色光球，回到风间宫理体内，瞬间，她感受到分身在分离期间的见闻、经历和感受全都累加起来，回归到她本体的知识结构上，在记忆上呈现融合。
　　风间宫理作为下位魔女，魔力还是不够，正在快速损耗，过不久这些分身就会悉数消散，此时已经像幻觉一样忽明忽暗，几同幽灵。不过，她相信自己能长期维持，毕竟她本来就有咖啡依赖，恢复魔力很快。
　　“她和我是同时代的人。”法洛莎裹起衣服，陷入沉思，“她也活到了今天，真糟糕，我还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真想把她杀掉。”
　　法洛莎的话语犹如圣咏，令风间宫理心悦诚服，只要法洛莎一个眼神，她便自觉跪在地上向法洛莎叩首，宣誓自己从身体到心灵的完全服从。
　　历史上，“女皇”们统治着她们各自的时代，这些最强大的魔女利用此类仪式来填补魔女与神秘者之间的鸿沟，最终在力量层次上能与神秘者一较高下，在神明垄断的世界中也能得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自她陷入沉睡至今，没有任何其他魔女做到这一点，亦即说是，她将成为千年来第一个成功执行七魔女仪式的存在，将饱受压迫的魔女带回到世界舞台上。
　　101将风间宫理带回到她的宿舍当中。
　　听到希露菲这个名字，法洛莎真心怀念起弑神武器。
　　他们又折腾了一晚，到次日早晨，法洛莎被填满，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临睡前对徐炀用了回复之律，让他继续生龙活虎，他睡的时间短，活力却丝毫不减，在法洛莎可爱的地方亲了一下，之后就走了。
　　徐炀前去探望风间宫理现在的状况。“蜂巢思维”，这魔力确实是世界首例，至少目前的档案库内没有。
第223章绑架者
　　徐炀和风间宫理在休息室外的走道上碰面。
　　他上下打量风间宫理，原先她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在漫长的工作中被磨平了棱角，给他一种平凡社畜的感觉。经过一夜的休整和换装后，如今的风间宫理给他感觉就全然不同，实验室风格的大衣不再穿了，如今外着黑色皮革外套，内搭白色背心，下着热裤与丝袜，双手插兜，黑色长发披散，神态骄傲。
　　她本身与天真、柔弱一系列概念无关，目光自信，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颇为英气，从法洛莎那里得知她们的使命之后，风间宫理更是有了长足的斗志和工作热情。
　　“你也知道外部的状况十分糟糕，”徐炀说，“战火不远，一旦黑火革新击破了京都无限的防卫圈，安久市便暴露在炮火、弹道导弹与征战魔女的直接打击之下，没有强有力的装备与后勤支撑，我们将损失惨重。”
　　“我是身经百战的军事装备开发人员，”风间宫理信心十足，“这一切就全都包揽在我身上，为诸位量身定做武器就是我的本职。”
　　“那我可就期待你的精彩表现了。”徐炀说。
　　“你和她有什么宿怨吗？”葛城浅好奇。
　　徐炀犹豫了下。
　　“这个是有关你脑内控制芯片的详细使用手册，被Z1研究所附送过来了。”徐炀说。
　　“威胁？”102不解。
　　“有一件事我不解。”风间宫理坐在102身边，毕竟102在魔女部众成员当中最好相处，“尼斯托公司的扩张规划，为什么始终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威胁？”
　　难言的恐惧爬上心头。管理着角屋传媒，他更能理解赛博妖鬼的能量，怀疑目前无数事件都与之有关。
　　“我本来是要去杀掉他的。”102把面包塞进嘴里，“我们姐妹是被制造出来的魔女，是战斗工具和实验品。不知怎么的，兜兜转转，到了今天这个样子。”
　　“你能联系到樱之魔女吗？”
　　“噢，葛城帮是我们的小弟。”102蛮不在乎。
　　“不错。”风间宫理点头。
　　北田隆二仔细聆听这诡异而深沉的声音。
　　“事情就是这样，”102在桌面上画圈圈，“老大在这里，他是最上面的，然后下面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或者新魔女评议会，还有葛城帮，以及一支叫飞鸟团的新军队，加上本地的各个社区，未来可能还会有些其他的分支。”
　　此时的智能荧幕上，正在播报一起绑架案。
　　合成人女仆在此已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按自助餐的模式，在篮子里装满了面包，到处都是水果拼盘，供应无限量的有机肉排和酸奶。
　　在铃木之泉的办公室内，北田隆二顺利见到了葛城浅。
　　“角屋传媒是报告会津城与安久市事务的本地龙头，”葛城浅穿着鲜红色的西装，戴着墨镜，斜靠在豪华靠背椅上，“没想到也有一天开始报道自己的家事了。”
　　“靠气质。”他说，“你也能分辨出来吧，102总是很活泼，101则内向。”
　　“那就是从Z10研究所里被救出来的，小浅梦。”102指向浅梦，浅梦刚刚吃完饭，准备去读书，“还有我，我们是黑火革新制造出来的，流水线上的产品。”
　　“你的女儿会被安全送回你身边。”声音继续播放，“只要你听从我们的吩咐。”
　　“是，是的……”北田隆二叹气，“链锯天使帮有自己的冤家，所以按照他们对头的意见，之前派人做了很多对链锯天使帮揭底的报告。”
　　再三思忖之下，北田隆二决定以女儿的安全为先，直接驱车前往会津城，造访现今如日中天的安全承包商。
　　“人造魔女？”风间宫理不由得想到京都无限内部类似的企划，“Z10研究所也在做类似的工作。”
　　徐炀拿出一份报告。
　　北田隆二心脏狂跳。
　　“刚才那是谁？”北田隆二屏住呼吸。
　　节季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如今却落到了会津城黑道的手中，令他紧张不安。
　　“啧……”风间宫理感到一丝无奈，魔女们的生命在公司手中被设计与戏弄，毫无自尊可言。
　　“呃——”风间宫理心头一滞，控制芯片能够屏蔽神经脉冲，一旦触发，魔女就会暂时失去对自己身躯与心智的主导，进入失力状态，任人摆布，是普遍性的控制手段。
　　葛城浅按了一个键，讯号就此中断。
　　“可以。”他紧张地回答，“……什么都行，只要能帮我把节季从链锯天使帮手里救出来……我……靠我自己救不了她。”
　　“证据呢？”葛城浅直起身。链锯天使帮仍然占据着晖城区的重要街道，他们也正打算对其进行最终一击，让会津城的控制权彻底尘埃落定。
　　风间宫理心跳加快，这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但我们不需要。”徐炀将它撕掉，“我们认识晖城区崔氏义体诊疗中心的人，我这周六预约时间，为你拆除控制芯片，其他的改造手术也可以安排，都有优惠。”
　　“现在事况紧急。”北田隆二担忧至极，“如果能帮上忙……就算是一些线索也好，我都会尽力报答。”
　　“那么，安心等待吧。”
　　不过，这可不能说出口。
　　她传讯过去，徐炀也来了兴致，要求把讯号转接到他的秘密频道。
　　他还有事，先走了。留下风间宫理，此时101和102也已结伴而至，她对101和102笑了笑，101一脸沉默，102则清清爽爽地跟她打招呼，一齐进入休息室。
　　“有些事物藏在城市后面。”葛城浅不能明示，“而葛城帮接触到了它。”
　　“请问，”风间宫理忙说，“该如何分辨101和102呢？”
　　北田隆二自然心急如焚。
　　社长试图保密，但公司的决策AI认为应该公布这一消息，这样一来，虽然社长的隐私和节季的安全会被牺牲，但可以大大提高公司知名度和曝光率。AI的判断确实正确，这一新闻登报之后，角屋传媒的名字迅速攀上社交媒体趋势榜单。
　　“那可真是……潜力无可限量。”风间宫理暗暗点头。一张无形之网，不知何时已将会津城囊括当中。
　　“你会为所有……公司控制下的魔女拆掉芯片吗？”风间宫理说。
　　“能出现在这里的，”102望向其他魔女，“多少都跟公司之间发生过这样那样讨厌的矛盾，所以最后被来到了这里，这就像是个反对公司的大本营，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所以，每次我竭尽全力去战斗，感觉就像离拆掉那些高墙、巨塔和高楼大厦更进了一步。”
　　真好啊……风间宫理暗想。希望总有一天能做到这件事。
　　“是。”北田隆二现在有求于人，也只能这样了。如果节季遇害，他真感到了无生趣。
　　“无须担心，很快您就会看到成果。”风间宫理向徐炀鞠躬，“感谢您和法洛莎大人所做的一切，我对尼斯托公司的未来深怀信心。”
　　“的确……”风间宫理承认。
　　房间内响起电子合成的声音。
　　“请您谅解。”北田隆二叹气，他站起来，郑重地朝葛城浅90°鞠躬，“我的女儿，是被链锯天使帮绑架了！”
　　“……请看。”北田隆二交出档案，是一段录像，他的女儿节季被绑在椅子上，神情恐惧，链锯天使本人抖动着华丽而巨大的洁白翅膀，用狂傲的目光盯着屏幕，索要1千万赎金。
　　“那就是，凌驾于会津城之上的安全承包商——葛城帮。”风间宫理沉吟，“若是他们横生歹意，对我们的公司进行袭击，岂不是十分危险？他们的武装人员已经达到数千名之众，我虽然初来乍到，但这点最基本的资料，还是能查到的。”
　　“那是自然，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能探探京都无限的动向，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在我们这边，莉拉·尼斯托是本公司的社长，她会告诉你有多少研究预算可以使用，伱想要的一切场地、设备和辅助用的机器人、智能终端，都可以上报采购，一切按你的需求来。”
　　“您这是在……”北田隆二打量着葛城浅的动作。
　　“待遇方面，我们采取底薪与大量奖金结合的模式，和魔女部的其他成员一样，在工业园场地内，所有基本需求统统免费，还有每月1万资金作为基本津贴，直接汇入你的现金卡，而你的工作一旦取得突破，以20万为基本单位发放奖金。”
　　角屋传媒社长北田隆二的女儿节季失踪了，据说是被会津城的黑帮所绑架！
　　按体脂率来辨别是最方便的，虽然是双胞胎，但102时常在一线战斗，参与血腥的近身格斗，所以更加强壮，体脂率低，胸也要小些，101则截然相反。
　　听得葛城浅这般言语，北田隆二神情一肃，正襟危坐。
　　“某人听到了你的诉求，”葛城浅说，“你是否真的想你的女儿安全获救？”
　　“那是自然。”徐炀说，“谁喜欢呢？”
　　此时她看到101和102结伴走过来，尴尬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嗯？”风间宫理神情变化，“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吗？在会津城横行的葛城帮……”
　　是赛博妖鬼吗？
　　“不过，目前其实也只有京都无限的大舰队能阻挡黑火革新的攻势。”风间宫理判断。
　　“拭目以待即可。”葛城浅将椅子转过一半，“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葛城浅沉吟，这么大的事，得过问一下徐炀的意见了。
　　同时他又忍不住感到一阵欣喜。
　　神秘而强大，光是它的一道影子就杀了不知多少罪犯，如果它愿意去对付链锯天使帮，多少让北田隆二感到安心。恐怕颇负盛名的链锯天使帮，这次也会彻底被击溃！
　　“如果是那个东西，我就不敢再打听下去了，我会尽力配合，”他喃喃道，“请你们……请你们一定把链锯天使帮粉碎掉！把节季救出来！”
第224章断军矛
　　尼斯托工业园内，战前会议正在举行。
　　“30年前旅行至此的链锯天使，一手创立了她的帮派。”莉拉解读公开报告中的内容，她语气平静，神情淡漠，给整场会议染上一层肃杀的氛围。
　　看着莉拉，魔女们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与徐炀、法洛莎给她们的感觉不同，莉拉更叫人难以亲近，她以其特有的缜密个性来梳理问题，轻而易举地将纷乱繁麻的公司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仅如此，莉拉对魔女部的每个成员也都建立了追踪式报告档案，收集和管理她们的成长记录，私下里也会与各个魔女交谈，了解她们的心理活动。
　　魔女是独特的族群，一旦没能形成健全的人格，就会对世界造成巨大的破坏。
　　“真……真大……”102喃喃道，“真帅……”
　　“焕然一新的感觉。”吉冈水色细细感受魔女甲的全新体验，可谓是全方位升级。
　　“为了取胜，”莉拉指出，“一定的战斗规范是必要的，稍后你们将接入尼斯托公司的统一作战系统当中。”
　　这些盔甲此时已经全新涂装，采用黑色哑光涂料，具有低反光度的特效，外观上更加沉稳素雅，有如艺术品。
　　莉拉打开智能荧幕桌面上的全息投影装置，勾勒出链锯天使帮目前最大的藏身处，一座大型营养膏灌装厂的3d模型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投出暗蓝色的光影。
　　“没错。”徐炀确认，“战斗能淬炼你们对魔力的掌控程度，即便法洛莎可以迅速擢升你们，伱们也必须累积对魔力的使用心得，否则依然无法得到进步。”
　　必须打得出色又利落。
　　莉拉深信着这一点，法洛莎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法洛莎的童年在痛苦与仇恨中度过，因而她的心灵永远在奔波和逃窜的路上，遇见来之不易的港湾就会置身其中，唯恐小小的安身之处也会彻底破碎。
　　102看得心头热切，连忙将铳枪抬起，原以为她用这样的巨型武器会很费劲，结果意外的合适，她释放魔力强化身体素质，挥舞铳枪，能感到魔力开始流失。
　　之前突入泰阳生物、与野原雅人交手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给自己的盔甲装饰上了不同面具，以此来标志各自的身份，如今这些妖怪面具也和盔甲本身做了更好的嵌合，加装了夜视模块与温感测量仪，升级了抗扫描固件，使其不止有视觉上的装饰和遮蔽效果。
　　“已经等不及要揍人了。”102跃跃欲试。
　　“这是苹果园食品公司在本地投建的工厂，”莉拉放大工厂建模，“大约1200名链锯天使帮成员驻扎在此，她本人也很可能将节季藏匿其中。你们的使命是突入目标地点，将节季安全救出，在确认人质安全之后，彻底击垮链锯天使及其帮派，不留活口，击败我们在会津城的最后一个敌人。”
　　“参照单兵甲的设计模式，目前已经内建了战斗数据收集系统。”风间宫理指出，“在你们作战的时候，该系统会学习和记录你们的作战风格，只是还没有和真正的单兵甲那样做到独立成长。在今年年底，我应该能设计出一套与魔女盔甲相适应的升级规范。”
　　“如果你想和她们一样的话，这里有其他备用的选择，”风间宫理为杜迁迁展示各式各样的鬼怪面具。
　　“我想要这个。”杜迁迁选择了一张恐怖的、没有面部器官的面具，将它填充到剩下那件盔甲上，然后将魔女盔甲穿戴齐整，全然化作无脸之鬼影。
　　风间宫理带她们来到武器试验场一角，揭开一张篷布，底下赫然躺着一把巨大的金属铳枪。
　　“哦哦？”102的声音从盔甲面具下发出，显得有些喑哑，但仍然能听出喜悦之情。
　　面对即将执行的任务，魔女们半是不安，半是激动。
　　“风间宫理会为你们展示。”徐炀起身，“来吧，我们去工业园新划出的武器实验室，你们的装备已得到全面升级。”
　　他们穿过金属栅格走廊，大型仓库中有一间被特地划分出来，改造成场地宽阔的武器试验场。
　　“以公司之前使用的魔女盔甲为基础，”风间宫理说，“进行了合理改装，合并了之前战斗策略中的辅助手段，为诸位带来全新的战斗体验。”
　　“从市面上采购了原型，又进行了我特色的改造。”风间宫理自信地说，“试试吧。”
　　“我们也能有自己的独特武器吗？”浅梦也想要。
　　102直直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巨大破坏，101情不自禁地走向妹妹，但又停下脚步，让她自己去体验。
　　“炮击才是关键。”风间宫理鼓励。
　　徐炀能从她们的表情上判断出来，她们的情绪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变得好战，就像置身暗处的狼群，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虽然是幻想武器，但正好适合你的无限力量。”风间宫理启动铳枪的智能导引模块，背面的小型面板上有着为102精心设计的极简导航系统，可以在长程炮击、榴弹发射与喷火三种模式中切换，同时提醒弹药余量，有辅助锁定系统来提高命中率，末端是由芬里尔金属打造的致命锋刃，整把武器总长3.2米，重量60公斤。
　　风间宫理手拿平面智能荧幕，向他们略一点头，5件改装过的魔女盔甲从空中导轨滑至他们面前。
　　“其他隐蔽程序也做了升级，”风间宫理继续介绍，“盔甲本身已经集成反魔力泄露模块，最大程度吸收你们在使用魔力时释放出来的魔力痕迹，使你们可以毫无顾虑地施展自己的力量。此外，我也填装了商品化的隐形立场发生器，也可以消耗盔甲电力来制造光学隐身立场，最长持续时间1分钟。”
　　“与揍人相比，我已经建议她给你修改和升级了一款全新武器。”徐炀说，“这是101之前想到的，我听说之后，觉得有很大发挥空间。”
　　“它有自己的名字吗？”102将铳枪举高。
　　轰！
　　炮击模式下，惊人的火力爆发出来，地面剧烈震动，声势惊人，气浪翻卷，102的身体纹丝不动，尽头的金属标靶已经被炸得稀烂，破坏力相当恐怖。
　　“这是一些基本档案，”徐炀打开一份报告，这是他黑入会津城本地市民服务公司子网下载出来的，“一开始，链锯天使就击穿了当地若干个帮派，手段残忍、血腥，她本人战斗力出色，能力全面，精通多种多样的战斗技能。据公司分析，即便与其他上位征战魔女横向对比，‘链锯天使’也算佼佼者，没有死角可言。近10年来，由于链锯天使帮已经在晖城区确定了绝对优势，她本人便渐渐置身幕后，消失在大众视野当中。”
　　“魔女部全员出阵？”吉冈水色询问。
　　“此外，盔甲的内部通信模块和网路接口已经重新设计，”徐炀说，“只要穿着盔甲，你们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无缝通信，包括接受来自莉拉的最高指挥。平时情况下，吉冈水色将是你们的领队，负责决定应急状况下的临时处理。此外，当你们渗入目标领地之后，只要在智能终端上进行接线，你们便可以同步我所获取的档案，对周围的信息状况了如指掌。”
　　“断军矛。”风间宫理也陶醉在自己的武器设计当中，“用它去砸碎一切敌人、随意破坏吧！”
　　使用其他任何轻型武器时，她根本感觉不到调动魔力的必要，唯有用上这样真正足够沉重的兵器，102的潜能才会全面激发出来。
　　整座工厂占地辽阔，易守难攻，顶部有一条货物通道与地表相连，所以即便被围攻，也可以通过这条直上直下的货物隧道来传递物资。
　　102端起铳枪，瞄准靶场尽头的金属假想目标，扣动扳机。
　　也是因为这些面具，她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各自的装备并且开始穿戴，101的雪女盔甲，102的山鬼盔甲，浅梦的鬼脸装甲与吉冈水色的座敷童盔甲。
　　“那是什么？”102不解。
　　“只要你们给出合理的方案。”风间宫理点头，“什么样的武器我都能帮你们制造出来，虽然，大部分部件需要代工和采购。”
　　得到如此大规模、立体的装备升级，魔女部成员跃跃欲试。
　　“放心吧！”吉冈水色点头，“链锯天使帮，就由我们来击溃！”
第225章魔女的使命
　　9月20日晨6时。
　　苹果园营养膏灌装厂外，为了抵御葛城帮，链锯天使亲自重新设计了工厂的防御系统，加装了4倍数量的智能狙击枪、炮塔和激光绊网，将每个角落封锁齐整，打造得铁桶一般，能够阻碍任何形式的强攻。
　　此外，帮众每日都在进行严苛的军事训练，加强工厂防卫，帮派的骨干和精英成员都是链锯天使的死忠，对她的武力和气魄有着绝对认同。
　　工厂本身每日生产大量营养膏，分销到列岛洲各地。苹果园公司施加新的营销策略，为营养膏设计全新包装，提高价格，反而财源滚滚。在食品危机的背景下，出货量却并未减少，这一点十分神秘。
　　链锯天使帮与之合作，保护工厂的安全，这座工厂本身也成为他们最大的据点，以此为核心，他们仍然对周围大片区域具有绝对影响力，严防葛城帮的渗透，与他们隔街对峙。
　　将匿名号停好，吉冈水色背靠在小巷当中，其他4名魔女跟在她身边。
　　营养膏的原料很可能是这辆车走街窜巷收集来的，由于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都已经落入葛城帮管控，所以车子的走向也只能在晖城区有限范围内打转。
　　“有的，”干部回忆，“有一辆运输食品原料的车子，每天早上8点都会进入工厂内部，他们做营养膏的原料好像是从会津城什么地方搜刮来的。”
　　他们装的是……
　　在厂房内，“链锯天使”正在折磨着可怜的节季。
　　上楼将门推开，只见链锯天使帮的黑客汤本俊坐在八张智能荧幕前，戴着数据分析头盔，实时监控和管理周围各个区域的状况。
　　吉冈水色将头盔从黑客头上摘下，把它系统重置，清理掉其他插件，然后戴在自己头上，将线路和她自己的脑机接口连接。
　　“这又不是郊游。”吉冈水色说，“哪有那么多计较。”
　　“杀了司机，我变成他再开车进去。”杜迁迁说。
　　“我们利用它混进内部。”吉冈水色指向车厢。
　　链锯天使在和信息办公室通信，她感觉今天的汤本俊有些古怪。
　　“这样看来，其他区域也很危险，老实说我们不熟悉里面任何结构，只了解个外形而已。那我们换个方法。”吉冈水色重新开启与葛城帮人员的通信，“他们有定番的人员出入么？”
　　即便穿着盔甲，她们也隐约能嗅到剧烈的尸臭味，想到营养膏是用这些东西制作出来的，她们便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和恐惧。
　　“只是确认一下通信~”杜迁迁用黑客的声音，对语音通信系统回复。
　　汤本俊、汤本俊。杜迁迁默念着，她还记得之前葛城帮干部提供的信息，迅速变形成这名黑客的模样，有了他的衣服、外貌和语音。
　　按这一原则进行寻找，吉冈水色很快锁定了几条重点街道，低头接入网路模块，开始搜索和比对档案库中的资料。
　　一人高的麻袋，几乎就像人，一群黑帮成员抬着麻袋的“手”和“脚”，往车上装去。
　　从小旅馆的后门里又走过来两个壮汉，他们抱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人，将他塞进绿色的麻袋当中，捆紧扎好，然后再送进卡车后面。
　　“还要等多久？”杜迁迁等得百无聊赖，开始揶揄。
　　“是。”干部寻找资料，他们盯梢多日，多少有些收获，将信息传达给吉冈水色。
　　“5吨回收餐厅废料，”卡车司机计算着，“300斤蟑螂，1吨人。”
　　隐身立场发生装置还剩40秒左右的电力，她迅速动作起来，带魔女们钻入后车厢当中。
　　她们登上匿名号，吉冈水色驾驶这辆黑色的小型穿梭机穿过晖城区，大部分区域都是葛城帮的地界，因而十分安全，旅馆则位于两个帮会势力的交界处，处于混乱地带，她将穿梭机停放到隐蔽处，然后带魔女们靠近那间旅馆，集体开启盔甲的隐形模块，悄悄穿过车辆通道，来到旅馆背后的停车场。
　　她亲自操刀，连接到苹果园营养膏灌装厂的总控制台，迅速搜索链锯天使绑架节季的区域，定位到她和节季所在的位置。
　　汤本俊此时已经察觉到附近温感和动作传感器上的异常读数，不由得坐直身体，提高警惕。
　　放眼望去，车厢内已经堆了无数这样的“麻袋”。
　　“这次作战，有两个要点，”吉冈水色说，“第一，我们必须锻炼独立行动的能力，让我们的魔力得到发挥与成长，不仅在实力上，心态方面也要变得独立、坚韧才行；第二，对方挟持着人质，如果动静太大，造成人质死亡，就算最终全灭链锯天使帮，这次作战也是不成功的。”
　　“呃……”杜迁迁一想到吉冈水色掌握着评点她们表现的权利，便噤了声。
　　“稍等。”吉冈水色将通信静音。
　　吉冈水色当雇佣兵的时候，见过比这更变态的东西，所以还能忍受，她把干净的空间让给其他人，自己坐在两具装尸体的麻袋上，厢体很长，最里面更是漆黑一片，隐蔽性十足。
　　“对，货物通道直上直下，上端连接着白岸物流公司的集散中心，”干部解释，“下端是他们的成品仓库。”
　　“是。”其他魔女会意。
　　之前作为“巴克斯”生活的时候，她接受过一定程度的黑客训练，当然，水平不怎么样，没有设备辅助的话，最多进入各公司的表层子网收集信息而已。
　　现在又一次尝到血腥与混乱的底色，101感觉有如往日重现，有种冲出去杀人的冲动，但有更妙的打算，等卡车带她们混入园区，对一切污物都能更好地清扫。
　　“耐心，否则你的战后报告上会有污点。”吉冈水色有的是办法应付小毛头。
　　壮汉又拖了很多麻袋过来，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尸体，“营养膏原料”越装越多，使她们能轻松藏在里头。
　　司机关上车厢门，坐上卡车，打开电台，聆听昨夜铃川纪衣直播间的回放，悠哉地驾车返回灌装厂，他从车窗探身出去，向门禁输入密码，让铁丝网大门分开，之后跟路上的帮派熟人笑嘻嘻地打招呼，聊着这几天的事，然后才慢悠悠地开车进入装卸货区，把车停稳。
　　等那几个壮汉又返回旅馆去装货的时候，吉冈水色确认停车场里没有其他人，先解除隐形，节约电力，然后利用盔甲的内置通讯频道向其他魔女发讯。
　　“网路方面，对方被一个叫汤本俊的黑客保护着，他的信息办公室是我们重要的袭击目标。这个仓库是防守薄弱之处，”吉冈水色说，“我们可以让101带我们直接跳跃进去。”
　　呼……吉冈水色望着其他魔女。
　　“找到了。”吉冈水色结束搜寻，在一家小旅店门口找到了这辆货车，视频资料显示，它在20分钟前穿过建筑之间的缝隙，开到旅店背后的小型停车场去了，应该在那里进行交易。
　　“链锯天使大人……”他向头领发起通信。
　　“路上遇到人要和你沟通怎么办？你能解释多少东西？伱知道他的口癖、人际关系和交流习惯吗？”吉冈水色压低声音，“跟我走就是了，卸货场离信息办公室也很近，是个办法。”
　　杜迁迁不反对团队合作的模式，只是觉得吉冈水色完全不够格。她想让整个队伍围绕着自己转，将重点放在变形魔力上，她想成为整场任务的焦点与核心角色，带着一身功劳回去，不仅能从法洛莎大人那里得到晋升，还能找到跟男主人亲近的由头。
　　麻袋！
　　车厢内，吉冈水色在她们面前做了几个无声的手势，虽然漆黑，但能通过面具上的夜视模块看清，她们重启盔甲的光学隐身立场，确认安全后，101分两次带魔女们全部瞬移到车外的空地上，然后她们齐齐直奔工业园的信息安全办公室去，这里隔得不远，迅速便至。
　　不仅如此，她的性格也更加正常与成熟一些，换句话说即中庸，不偏激也不魔怔，更适合带队。
　　101把102揽在怀中，帮她调试盔甲，提高对异味的屏蔽程度，亲自挡住102的视野。
　　“不熟悉，”干部有些惭愧，“我们没法接进去，他们有自己的黑客在，一个狠角色，3级神经网路工程师什么的，叫汤本俊。随便动手动脚的话，很容易引起警觉。”
　　隔着面具，看不到她们的真实面貌，但能感觉到这些桀骜不驯的孩子时时刻刻怀疑她的权威。
　　“蓝色龙宫。”吉冈水色拿起手机，与附近的葛城帮干部通信，密码是葛城浅亲自分发下来的，定期更换，具有不同含义。
　　“仓库人多么？”吉冈水色沉思。
　　好在吉冈水色也是在会津城街头长大的，大概能猜到这样的车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车厢里的死人很多，让101不由得想起黑火革新制造幻光之子的场面，大量失败品在血池中沉浮，每个都已经有了魔女的雏形。那时她身穿白衣，牵着102，梦游般穿过制造她们的工厂，被无形禁卫军的教官引着。
　　“怎么了？”链锯天使的声音传来。
　　……原料是尸体。
　　自己这一代魔女必须在血沼中披荆斩棘，下一代魔女才能见到光明，101相信这就是她们的使命。
　　“石榴。”通信另一端，葛城帮干部对上暗号，“厂子仍然防守严密，找不到潜入的道路。安久市有个货物竖井连接着厂子，但那是给货物过的，人挤不过去。”
　　作为角屋传媒社长的女儿，节季原先也算花季少女，如今则被绑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等这两个壮汉走后，一个男人又从旅馆里抱出来一个脏兮兮的泔水桶，将它盖子封死，抬入卡车的车厢当中，同样作为营养膏原料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两端都是装卸货的仓库？”吉冈水色问。
　　“和尸体待一起？”101质疑。
　　杜迁迁抄出一把刀，一手捂住黑客的嘴，一手割了他的喉。
　　她知道自己被选为领队，主要是因为她有雇佣兵生涯，年龄也更大。吉冈水色22岁，杜迁迁16岁，浅梦15岁，101和102只有5岁。
　　拿出智能荧幕，她把营养膏灌装厂的立体模型重新召出，指向工厂的货物通道，成品营养膏从工厂仓库中被装货，运输到上方的物流中心，之后又被输送到列岛洲各地。
　　“不，”101否决，“低复杂度的房间还好，但仓库明显是个拥挤的地方，我不能贸然跳进我不熟悉的区域。任何一根突出的钢筋、乱摆的货架，甚至堆起来的货箱都可以把我害死。”
　　“这些蟑螂小心点，盖子露个缝，厂里就长满虫了。”一个男人拉着拖车过来，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蓝色罐子，容量起码有500升。
　　“8点，那就是还有2个小时功夫，我们得拦截那辆车。”吉冈水色指出，“请提供车牌号和车身资料，这样我能第一时间锁定它出现的地点。”
　　讨厌尸体，倒不是因为101矫情。
　　在这里，那辆给苹果园营养膏灌装厂供货的卡车正明晃晃停在当中，一群人正在往车上装货。
　　“你过来一趟。”链锯天使命令。
　　“好。”杜迁迁伸了个懒腰，“我亲自去。”
第226章闪耀天使
　　杜迁迁两手插兜，打算离开工厂的信息安全办公室，推开那扇挂着美女海报的蓝色铝门。
　　吉冈水色回望了一眼杜迁迁，真不知她的那份自信从何而来，仿佛根本不害怕自己会穿帮。
　　“你确定没问题吗？”吉冈水色询问，头盔内部的可视化界面上，各魔女的体征状况和信号强度一清二楚，不会有失联的风险。
　　即便如此，吉冈水色也不想让杜迁迁置身险境，她要为每个魔女的安全负责。
　　“我很机灵的。”杜迁迁不以为然，“你们干好自己的就行了。”
　　“风险太大，拒绝。”吉冈水色阻止杜迁迁去造访链锯天使。
　　“那你们想怎样？”杜迁迁感到一丝不满。
　　“我准备好了。”101向吉冈水色报告。
　　“伱的老爹怎么还没送钱来。”链锯天使将巨大电锯放在一旁，抚摸节季的下巴，像个提出诡异协议的妖怪。
　　原以为“链锯天使”只是一个略带夸张性质的外号，像一个过时的流行元素，但对方还真就是这么一个模样。
　　她翅膀剧烈一震，穿过房间，朝102锯过去。周围链锯天使帮的成员也纷纷行动起来，一边迅速朝102开火，一边通知其他人前来控制局面。
　　101带着102发动跳跃！
　　砰！
　　“哇啊——”
　　“好。”吉冈水色回应，“你能看到链锯天使的情况吗？”
　　102躲闪不及，用铳枪格挡，却挡了个空，红色链锯已经在102身上猛烈切割开来，像是切割一整块金属，火花四射，声响极度刺耳，102所穿的魔女盔甲迅速被割开，锯条疯狂旋转，猛割102的身体。
　　101看到节季倒地，立刻瞬移过去，将她连人带椅子抱走，又跳跃2公里距离，返回之前停放的匿名号，将节季放到座椅上。
　　“只要选择正确的时机和方向跳进厂区，我就能把节季救走。”101说。
　　“正在路上！”吉冈水色也听到厂房区域传来巨大的声响，她正带着浅梦，与杜迁迁一道前去支援，路上不断开枪，消灭零散增援的黑帮。
　　幸存者或在烈火与硝烟当中哀嚎，或惊恐地看着炮弹炸出来的巨大创痕。
　　必败无疑。
　　链锯天使还在捏节季的小脸蛋，刹那间，101抱着102出现在她身后，102手拿巨型铳枪，已经准备加入战场。
　　“什么人！”链锯天使抓起电锯，把它拉响，锯条轰鸣运作，几乎要将空气一分为二，热气突突冒出，室温也高涨起来。
　　她被迫用大量魔力去强化被切割的区域，却仍感到无比疼痛，鲜血奔涌出来。
　　链锯天使，身高约1.9米，身形挺拔，修长健美，背后长着一对华丽圣洁的白色翅膀。
　　“你……”节季压低声音，“如果你回答我一些问题，我就去让我爸爸拿钱来。”
　　如果这是义体，也不可能批量商品化，它们做的实在太精致了。
　　“救命！”
　　“她很强大。”101说，“即便我们一起上也很难击败。”
　　“先把节季救到安全区，这样我们才能毫无顾忌地战斗，我和浅梦将从旁协助你们。”吉冈水色将头盔摘下。
　　她们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
　　“啧……”吉冈水色感到焦虑。
　　“这是我的责任。”节季昂着头，“我是记者，我来会津城就是为了报告事实的，媒体要为新闻的真实负责。”
　　回望自己的下属被残杀，又看到节季被救走，链锯天使暴怒不已。
　　“假的啦，”链锯天使抖了抖双翼，“义体嘛。”
　　“现在让你见识一下差距！将你毁灭殆尽！”链锯天使悬浮在厂房顶端，右手高举自己的红色电锯，左手中凭空浮现出一支金色光环。
　　“你们的工厂用的是不正规的原料，这是为什么？”节季紧张地睁开眼睛，屏住呼吸。
　　“没问题的。”102抬起铳枪，沉重的武器在她手中却像花篮一样轻便。
　　她从手中制造出一些墨水生命，它们蹦蹦跳跳，龇牙咧嘴，跳上桌，把黑客吃剩下的半盒拉面给吃干抹净，体型不断增大，从最开始的拳头大小变得有手臂长短，然后又互相殴打、吞噬，留下一个最强壮的，像一条黑狗。
　　此时的102正与链锯天使战得激烈。
　　“大家都能改头换面，给自己换个假手假脚什么的，”链锯天使语气讥讽，“我换个假翅膀也很正常吧。”
　　102喘着粗气，咽了口唾沫。
　　“问题？有什么问题？”链锯天使嘲讽，“都到这时候了，还像个记者一样么？我还记得从你身上搜出来的那些隐形摄录设备。”
　　“我已经救出了节季，让葛城帮的人发起全面进攻。”101发讯。
　　链锯天使的翅膀虽大，飞行起来却极致敏捷，像苍白蝴蝶一样在厂房中左右腾挪，避开102的袭击。
　　“你在跟谁说话？”链锯天使冷笑。
　　“快。”链锯天使把一个通讯器拿给节季，“给你爹发信，叫你爹送钱来，有了钱我们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狗屁工厂和它的原料全都送给你们。”
　　“当然！”102士气高昂。
　　“死！”102拼命抡动手中巨大的铳枪，枪刃极致锋锐，明晃晃白光闪烁，叫链锯天使不敢硬拼，只是利用自己翅膀的机动力尝试躲避。
　　在跟自己说话。透过监视器看到这一幕，101脸色苍白，往后一缩，身体不断颤抖。
　　太慢了，为什么这么慢？102会被杀掉！
　　101发觉自己在哭，她猛力擦去泪水。
　　即便想到此处，101也强迫自己忍耐，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干扰整场行动，不能让自己的私人情感阻止胜利。
　　“你呢？”101望向102。
　　“吉冈水色！”101失控地发出呼唤，“吉冈水色！你们在哪！”
　　“是假的？”节季错愕，“但翅膀看起来这么的……真实。”
　　她将光环往头上戴好，瞬间，她浑身散发出耀眼强光，每一根翅膀都开始燃烧起苍白色烈焰，在房间内灼灼明耀，电锯上也亮起爆燃的圣焰，随着锯条转动，火焰也不断弹跳。
　　她想调动魔力返回厂房，去跟链锯天使作战，转瞬又想到一个严峻的事实。自己擅长的是瞬移，位置转移的效率很优秀，可在搏斗方面并不出色，此外，链锯天使的机动性很强，她根本无法抓住对方。
　　这样一来，自己就算加入战斗，也无法提供合适帮助，只会让妹妹分心。
　　然后……开炮！
　　自动引导装置协助102瞄准，然而这一击还是没能命中链锯天使，她只要稍微移动，炮弹就从她侧面穿过，在房间尽头的墙壁上爆炸，瞬间将正面墙壁轰塌。
　　102惊恐万分，本能地将手里的铳枪抬高，往上一砍，将链锯天使逼退。
　　102急于速战速决，她迅速抬起铳枪，瞄准链锯天使的方向。
　　跟信息办公室通完信后，链锯天使又开始逗弄起节季。
　　她从右侧肩甲到左腰都被切开，皮肤已经猛烈出血，混杂着她用于强化自身的魔力，流失的血液从鲜红色变成暗金色。
　　“不要来！”102唯恐101加入战场，姐姐可没有她这样的防御力！一旦被链锯天使击中，瞬间就会被杀。
　　吉冈水色从监视器画面观察那些翅膀上的羽毛，它们看起来栩栩如生，根本就是某种鸟类的羽毛，从纹理到翅根都清晰可见。
　　“你问吧。”链锯天使坐在椅子上，背后的翅膀恶作剧般地用力一扇，狂风吹到节季脸上，吓得她闭上眼睛。
　　“那可是链锯天使，一定要小心。”101抓住102的手臂。
　　“哇啊——”节季吓了一跳，在椅子上剧烈挣扎，顿时连人带椅失去平衡，整个身体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到地上，流血不止。
　　“还有，你的翅膀是真的吗？”节季盯着链锯天使背后的双翼。
　　此时，结合摄像头画面以及之前对工厂的建模，101已经可以毫无压力地侵入厂房。
　　砰！砰！
　　其他黑帮朝102开火，子弹嗖嗖掠过，不少命中102的身躯，打穿盔甲，但无法杀伤她强化过的身体。
　　强、好强啊。102感到无比的压力。无论炮击还是斩击都无法命中，自己的机动力也不足。
　　“呜——”过道上有不少帮众冲过来增援，此时纷纷被卷入，不少人冲到门口就被炮弹命中，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肢体散落满地。冲击波朝四面八方迸射，隆隆作响，快速蔓延的震波将无数人轰飞，令他们先后砸在过道背后的墙面上，留下道道血肉模糊的痕迹。
　　“这就是你潜入工厂的原因？”链锯天使大笑，“我不知道，我不关心。”
　　101只能先跳跃回工厂的信息办公室，在那里通过监视器观察整场战斗。
　　“找死！”她速度再次加快，斜向下抬着链锯朝102猛锯过去。
　　怎么办？101此时也想着同样的问题。
　　嗡嗡——
　　链锯天使沐浴在神圣的光芒与烈火当中，气势再度暴涨！
　　如其名号，天使手中抱着巨大的红色电锯，有着结实的握把，锯片锋利，引擎一侧悬挂着精致的鳍形散热器。
　　她的魔力是部位强化，完全可以把身体提高到合金强度，这是她极少数被砍伤的场合，意味着链锯天使能对其造成致命杀伤。
　　她身穿黑色皮革战服，上面涂满自己绘制的神秘符号，容貌绝美，皮肤白皙，却一直挂着唬人的笑容，叫人一刻不敢放松。
　　凭借魔女们目前的实力，无法独力拿下链锯天使么？这样一来怎么交代。
　　吉冈水色将监视器画面调到链锯天使目前所在的厂房，该区域已被清空，一群武装打手负手而立，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戴墨镜，腰间别着制式手枪，模样干练，完全是一堵人墙。
　　101望向桌上被吃掉的那盒拉面。
　　“不要去链锯天使那了！”101说，“把你的墨兽带去营养膏原料槽！”
第227章光环
　　折返方向，杜迁迁带头闯进营养膏制作车间。
　　链锯天使帮的布防与食品公司的生产线是分开的，由于惊人的爆炸和警报，此时大部分员工都已经停止工作。
　　他们聚在一起，焦急地问车间主任拿主意。
　　主任也没什么办法，一只手用力朝他们挥舞，示意他们别急，另一只手按着额头上的通信植入物，想找链锯天使帮的成员问情况，却没法打通，只能干着急，额角闪着红灯，像个大螃蟹挥着俩钳子，十分尴尬，他只好催促身边的员工回到工作岗位上。
　　“都别闲着！”他大叫，“你们还担心有链锯天使打不过的敌人吗？链锯天使是无敌的！”
　　这个车间对营养膏进行预处理工作，属于制作工艺的上游阶段。
　　在巨大的进料口处，几个工人将一麻袋一麻袋的原料丢进混合粉碎机里，它对原料进行初步切割与捣碎，在机器后方还有一台沉重的金属搅拌机，呈巨筒形状，用来进一步搅碎原料，并使之增稠。
　　吉冈水色将全部魔力调动出来，一头头墨兽被她召出，扑向车间中央的沉淀池，里面已经堆了10吨重的营养膏原料。
　　两道工序后，混成物被统一倾泻到车间中央巨大的沉淀池中，此时已经积得满满一池，有着暗黄色的面貌，形如黄泥，已分辨不出原料的面目，两个工人轮流往里面倾倒食品添加剂，用于掩盖异味，调出营养膏完美的均和口感，即无味，没有任何味道。
　　“怎么——”
　　她用天使之力把红色链锯抛到一旁的空中，让它悬浮着，同时迅速将头上的光环摘下来擦拭，免得墨水遮掩了它的光辉。黑暗的墨水一定程度上形成克制，削弱了整个光环的效果，使其尤其脆弱。
　　链锯天使神情错愕，身上的光芒也迅速朝内收敛，一寸寸暗下去，墨水在她身上愈发明显，她感到浑身黏糊糊的，天使力量光速消逝。
　　在外形上，它接近吉冈水色概念中最强大的生物——妖怪之王，传闻中诸妖怪的领袖，有着巨大的独角，黑面獠牙，足数四条手臂，每一条手臂末端都是尺寸惊人的爪子，墨水构成了它的外形，并非完全液态，而是高度凝结，以至于形成实体。
　　“主任！”其他人吓得魂飞魄散。
　　吉冈水色猛力挥手，巨大化的黑墨巨妖朝链锯天使扑过去。
　　102坐在地上喘息，试图恢复体力，她的魔力大量损耗，身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被链锯切开的痕迹，伤势深可见骨。
　　时间暂停！
　　“你做的很好，你做的很好……是我们赢了。”101跃入满目狼藉的食品灌装厂，将满身浴血的妹妹扶起来。
　　撕裂！
　　葛城帮的成员如人浪般突入，将幸存的链锯天使帮成员一个接一个射杀，打扫战场。
　　闪耀的链锯天使已经进入了她最强大、最奔放的形态，手提缭绕苍白火焰的电锯，每次攻击都在102身上留下惊人的伤口。
　　“吼！”黑墨巨妖用力撞开一面墙壁，终于将她们带入了主战场。
　　“都给我滚！”杜迁迁鸣枪示警，员工们惊慌失措，恐慌快速蔓延开来，他们作鸟兽散，纷纷从车间的另一个出口逃走。
　　链锯天使此时力量极盛，抡动武器朝它攻击，链锯缠绕白焰，有着极其惊人的破坏力，瞬间切开墨兽的躯壳，不断蒸发它身上的墨水，留下漆黑残渣。可这头怪物本身就具有不定形的外貌，即便遭到切割，只要它的总质量尚在，就可以不断复原！
　　“吼！”黑墨巨妖一巴掌朝链锯天使扇去，她瞬间感到一大滩恶臭的墨水糊了过来，冰冷粘稠的黑墨劈头盖脸地打了她满身，一时间甚至盖住了她身上的白光，连头上的光环都有一半变暗，亮度迅速降低。
　　101厌恶地看了一眼埋在废墟当中的半截链锯天使，抱着102返回安全屋。
　　102扣动扳机，把最后一发炮弹留给链锯天使本人。
　　“葛城帮的人到了！”吉冈水色循声望去。
　　“快来！”杜迁迁朝他招手，“有大事！”
　　“呼——”链锯天使瞪着眼睛，身体被建筑残骸盖住，只留下半个光环在外面，翅膀完全被压垮折断，裂骨滴血。
　　“是我的错，”101喃喃道，“我太弱了，我太害怕了，我不想……我不想拖累你，但我们应该共进退的，一起诞生，一起死去。”
　　102将铳枪瞄准链锯天使的脑袋。
　　杜迁迁冷笑着拔出手枪，利落地冲他开了一枪，主任应声倒地。
　　102竭尽全力，与链锯天使战到激烈处，铳枪不断开火，将所有榴弹都发射出去，爆炸声接连不绝，到处破坏，炸毁了厂房的不少结构。
　　“呜……”102躺在101怀中。
　　轰！
　　链锯天使拼命躲闪，竭力避开，铳弹打穿房间的天花板！
　　由于之前不断的炮击，整座工厂的荷载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如今迅速坍塌，上层楼板彻底瓦解，往下坠落，链锯天使尚未来得及逃出整个房间，坍落的水泥板就重重压在链锯天使身上，整座大型厂房在轰鸣中倒塌！
　　墨兽们覆盖在这一大滩原料上，疯狂吞噬，又彼此攻击，如养蛊般，墨水野兽中较弱的很快被碾碎，强壮凶猛的则吃到了最多的资源，身体迅速膨胀开来，互相殴打，墨水飞溅。
　　“什么？”链锯天使回头，正看到一头空前巨大的漆黑妖怪，它身上跳下三名披甲魔女。
　　为什么会输？这些人是谁？链锯天使全心茫然。
　　轰！
　　刺耳的爆炸声响起，链锯天使的身体被炸得血肉模糊，鲜血和尸块爆裂开来，糊满102的盔甲，链锯天使的翅膀在烈火中熊熊燃烧，迅速烧焦褪色，散发出一股恶心的味道。
　　“……”浅梦迅速抬起手枪。
　　恐怖的压制力！
　　链锯天使散射出大量微型光点，每一道都有着子弹般的破坏力，在她们身边留下道道刺眼弹坑，触目惊心，而墨妖也发出惊人的嘶哑鸣叫，身躯质量迅速损耗，这面墨之盾将会彻底湮灭！
　　待到链锯天使停止释放羽翼光雨时，墨妖已重重倒在地上，化作一滩墨汁，再也无法和之前那样刚猛地发动攻击，吉冈水色无奈之下，也只好召回所有墨水。
　　102调用最后的魔力，一拳打破盖在自己身上的板子，生猛地爬了出来，跌跌撞撞朝链锯天使跑去。
　　“他们帮我们分担了压力。”杜迁迁看向走廊各处。
　　“快！”浅梦焦急不已，她知道102正在替大家承担着最大的压力。
　　链锯天使能感受到自己正被102瞄准，但她并不在意，当前形态下，她可以轻易躲开102愚钝的攻击。
　　“墙壁不是很脆弱吗？”吉冈水色从后面爬上墨水妖怪的脊背，将杜迁迁和浅梦也拉上来。
　　其他链锯天使帮的成员正赶忙扑向外部防卫圈，想阻止葛城帮的攻势，因而没有过来拦截吉冈水色一行。
　　“你他——”杜迁迁望着破裂的天花板，赶忙弯腰朝外冲去，惊恐地在走廊上狂奔，每个房间都在她身后坍塌，这是她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
　　与此同时，链锯天使已经被坍塌的厂房击中，无数水泥板和钢筋贯穿链锯天使的身体，她发出凄厉哀鸣，102也被埋在当中。
　　102自己也被爆炸的冲击波轰倒，她瘫软着躺在地上，从骨头到内脏都在隐隐作痛，身上千疮百孔，魔力是一滴也不剩。
　　“快走！”吉冈水色往后退去，101看准时机与空间，跳跃到她们面前，把吉冈水色和浅梦一手一个救走。
　　砰！砰！
　　此时，工厂外部也不断传来枪声。
　　“吼——”在快节奏的互相吞噬与进化中，终于有一头最大的墨兽融合了其他同类，并且独占了这数量惊人的有机物原料，将它们化作自己成长的能量。
　　这也方便黑墨巨妖一路穿行过去，直奔链锯天使！
　　杜迁迁朝链锯天使开枪，她只是随意地在空中变向闪躲便避开了枪弹射击，没把常规射击放在心上。
　　“无解……”杜迁迁绝望地给手枪换弹匣。对方无论反应力还是机动力都极其惊人，完全超越了她的见识。
　　“等会！”链锯天使大喊大叫，“伱再想想——”
　　消息迅速传播开来，新闻报告铺开版面——
　　链锯天使帮，覆灭！
　　吉冈水色咽了口唾沫，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一头怪物出现。
　　吉冈水色屏住呼吸，浅梦吓得用手挡住眼睛。
　　赢了！
　　遭到斩击，链锯天使意识到这一战到了极限，她将破损的光环戴稳，立刻拍打翅膀往外逃去。
　　“啐！”链锯天使浑身剧痛，但还是朝她唾了一口。
　　吉冈水色操控黑墨巨妖，让它一路直奔链锯天使所在的厂区轰去，沿途遇到的阻碍都被它几拳砸穿，墨汁飞溅，砖块与钢筋结构也随之变形，一路呈碾压之势直奔过去。
　　“这该死的……”车间主任快步朝杜迁迁走去。
　　工厂内部的崩坏也损毁了供电系统，使大部分防御设施瘫痪。
　　链锯天使惨叫一声，枪刃击中她的小腿，立刻将她的右小腿斩断一半，鲜血淋漓。
　　“那也许是关键。”吉冈水色发觉链锯天使尤其重视这一光环。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链锯天使恐惧万分，惊骇无比。
　　当它从干枯的原料池中一跃而出的时候，这头墨兽已经成长到近5米高度！盛怒如火，漆黑如夜。
　　“可恶——何等的亵渎！”链锯天使张开双翼，每一根羽毛上都亮起醒目白光，从中放射出无数密集的微型白色光束，不断朝她们轰击过去！
　　回到法洛莎身边，101跪在法洛莎面前，抱着102的身躯。
　　风暴般的光雨弹幕迎面而来，吉冈水色立刻让黑墨巨妖挡在她们面前，迫使它收缩自己的身形，将墨块凝实，构成固体盾牌般的存在。
　　她咬牙站起，用铳枪瞄准链锯天使。
　　“哇啊！”
　　“……好可怕……”杜迁迁看到链锯天使此时夺目的模样，几乎被她身上散发出的白光晃得睁不开眼。
　　102开炮追击。
　　杜迁迁一进来，车间主任就看到她伪装的外形。
　　“汤本俊！”他不安地大喊，“发生了什么？有敌人吗？你怎么到这来了？”
　　砰！
　　0.5秒只是眨眼功夫，时间恢复流动，子弹打穿光环一角！只见链锯天使的光环迅速抖动，从缺口处不断流失力量，如泄水一般往外倾倒。
　　102被压着打，只能通过喷火来勉强逼退链锯天使，使其暂时离开，但一等铳枪的燃料耗尽，她又飞旋回来，重新开始狂锯102。
　　这就是她墨水魔力的极限！
　　“走廊太窄了！”杜迁迁望向车间出口，“它钻不过去的！”
　　102拖着铳枪，快步朝链锯天使冲去，用力朝她一斩，链锯天使快速爬起，本能地一拍翅膀，重新拉高身体。
　　链锯天使！
　　刹那间，万物停止动作，链锯天使也如木偶般呆立，浅梦早已瞄准链锯天使乌损的光环，此时只需扣动扳机。
　　“吼！”黑墨巨妖发出诡异叫声。
　　“想活命就投降。”102虚弱地说。
　　怎么会！
　　链锯天使感到无比怪诞，根本就没察觉到对方开枪，根本就——为什么会被击中？
　　身为“天使”，她有着最强的闪避力和反应速度，但对方那小孩子的简单攻击却能命中自己？
　　力量巨额流逝，链锯天使连飞行都无法保持，身体虚弱地朝下倒去，摔在地上。
　　那是足以令人战栗的梦幻之光，象征着她难以理解的崇高境界。
　　吉冈水色的魔力黑墨短时间难以清理，链锯天使看到浅梦的动作，赶忙将光环挪开，将它往头上戴。
　　我们不会死去的。102本想这么说，但疲累至极，昏了过去。
　　“法洛莎大人，链锯天使，已经被我们杀死了。”101说。
　　“嗯~”法洛莎从102的盔甲上捡起一块天使的尸体残片，“死？死也没那么容易就是了……”
第228章大胜利
　　这场胜负关联着一切。
　　心里担忧着女儿节季的安危，北田隆二将智能荧幕上的数据线拉出，接入自己右耳后方的插槽，虚拟会议空间识别出他的神经信号，邀请他加入线上会议。
　　角屋传媒是一家巨大的新闻企业。
　　扎根于安久市，历史悠久，旗下拥有3家分社、3家网路电视台和2个热门视频网站，发行15种不同题材的刊物，与安久市众多文化产业具有紧密联系。
　　随着纸媒的系统性淘汰，角屋传媒也迅速设立大数据、新媒体、网路传媒等方向的部门，更引入智能决策AI，通过它来指导自身企业运营策略，维持自身在中央地区的龙头地位。
　　作为角屋传媒的社长，北田隆二现在要与这台机器抗争。
　　会议结束后，北田隆二心潮澎湃。
　　“和之前约定的一样，把我们想要的东西交出来。”葛城浅的态度不软不硬。
　　他把市长的计划介绍出来，这是进一步计划，在未来几个月内陆续推广。为了避免失业人口堆积，他们小部分会被征募成武装人员，大部分会被输入到会津城，从而与地面社会物理隔绝，避免惹是生非。
　　“明白了，会长。”北田隆二说，“那么，我得先去把节季接回来。”
　　念及此处，北田隆二将京都无限核心通信频道的密钥拷贝了一份，传输进自己脑部的档案存储器里，又迅速挑选了几件最好的礼物，随后快步离开办公室，驱车前往会津城。
　　“……”北田隆二缄默了一阵，“怎样才能带走她？”
　　北田隆二眼前呈现出多个虚拟影像，公司各级部门负责人，外加各股东与包括股东会的会长，如今都已加入会议，聆听他的声音。
　　“明白。”葛城浅点头。
　　威名赫赫的链锯天使帮……
　　那么强大的链锯天使帮，一度横扫晖城区的链锯天使，就这样被击败了！
　　根据公司内部情报，她的实力完全超出人类想象，完全与神秘体系中描述的天使如出一辙。
　　待北田隆二走后，葛城浅望了望智能荧幕，徐炀已经旁听了全程。
　　北田隆二的手不安地敲了敲桌面。
　　北田隆二送上了一些古董，以及一叠出入安久市各大型服务场所的豪华贵宾卡，随后便欠身离开。
　　这之中唯一的变数就是那神秘的赛博妖鬼……它彻底改变了地下世界的势力格局。
　　会长山中昌弘立马暂停了人工智能的工作状态，和颜悦色地对北田隆二进行慰问。
　　人工智能所言非虚，光凭葛城帮，根本无法击败链锯天使，工厂外围的防御设施就够拦住他们，更别提链锯天使自己的战力。
　　“我知道你惦记着伱的女儿，我们已经把她救出来了。”葛城浅坐在靠背椅上，在荧幕上划了一下，切换到节季如今的画面，她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坐在一个自动医生旁边，看起来独自一人，瑟瑟发抖，不时担忧地抬头看着摄像头。
　　为了避免被公司联盟猎捕，链锯天使也隐藏了自己的存在，可她的影响力仍然以帮会的形式存在。这一战算是完全让整个安久市重新认识这家“安全承包商”的价值了，恐怕一夜之间就会发去无数合作邀请，在今后的乱世中扩大合作基础。
　　就这样完蛋了！
　　“……”会议内鸦雀无声。
　　“希盛资本已经放弃了京都无限，如果她想对黑火革新全面投降，那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直接收拾东西撤离就好了。”徐炀说，“可我们在这还有很多事要做。”
　　周围已经被葛城帮的人拉上了封锁线，标上新会津安保公司的悬浮识别码，禁止无关人等靠近，完全是规范化的手续，他也不得不绕道而行。
　　“局面还真是日新月异。”徐炀说，“就由我们来全面扩建和翻新这座城市吧。”
　　一大群链锯天使帮的成员被押出工厂，尚未拍到具体景象，链锯天使本人据悉已被击杀。
　　“是，我已经准备好了。”北田隆二将档案拷贝交给葛城浅，“樱之魔女现在正需要一切形式的帮助。”
　　“目前唯一与之存在对抗性立场的，是名为葛城帮的安全承包商，”人工智能指出，“严重缺乏攻坚火力、征战魔女与重武器。正面进攻的胜算：0%。伏击与迂回策略的胜算：0%。持久战的胜算：0%。综合胜率：0%。鉴于您曾经造访过葛城帮，我想您对自己行为的可行性分析存在一定误差，或许是受到对方虚假宣传的影响，典型的误解。”
　　“节季应该也被救出来了。”山中昌弘说，“没想到风云变幻的会津城，如今真的完成了全面统一！”
　　“上级各家族、元老和部门协议达成的策略，”山中昌弘解释，“将数百万在世纪净土系统内被打上‘不合格’标签的人员送往会津城，让他们在那里进行开拓、劳动和再就业，避免集聚在安久市的街头制造喧闹。”
　　“会津城根本没准备好承接这么多人口。”北田隆二下意识说。
　　“嗯。”北田隆二叹一口气，“此外，安久市方面也有动作，关于那些非高端人口……”
　　他深吸一口气。
　　“你搞错了，链锯天使帮，是可以被击败的！”北田隆二攥紧拳头。
　　“那么，樱之魔女有什么好的？”葛城浅问。
　　“这就是安全承包商的意义，”山中昌弘笑道，“他们就该负责对付那些‘非高端人口’。”
　　抵达铃木之泉，他来到办公室内，再度面见葛城浅。
　　“链锯天使绑架了我的女儿，”他说，“可这一消息却被决策AI当做新闻素材给贩卖出去，这已经超过了我们企业的方针与底线。不只因为节季是我的女儿，更因为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它正在影响我女儿的安全，它的决策行为无异于杀人！会拖垮我们公司在行业内的口碑。”
　　“很好，至于节季，我们会转运到你那里的。”葛城浅说，“我们得确保她一路上什么东西都没看见，什么东西都没听见。”
　　“苹果园营养膏灌装厂已被攻陷，链锯天使帮被全部击溃！”最新的报告被上传。
　　会议中，其他与会者不由得纷纷点头。
　　“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混乱。”人工智能分析道。
　　“葛城帮的威力，令人印象深刻！”北田隆二向葛城浅拜伏。
　　“一场提高内部风险的擦枪走火。”人工智能作出评价。
　　角屋传媒的会长山中昌弘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北田隆二一眼，山中昌弘是全集团资历最老的人物，分量极重。
　　顿了顿，人工智能又补充道：
　　“节季！”北田隆二一惊，“她……她受伤了？她的头？”
　　这是通往京都无限最高权限核心频道的密钥，从这条信道可以与京都无限的社长以及“樱之魔女”桐野怜世达成联络，由于目前社长位置暂缺，这条绝密频道便只剩下与桐野怜世交流的用途了。
　　“那是。”北田隆二好整以暇，心中长舒一口气。
　　“如果对会津城有扩张计划的话，最好尽快执行。”北田隆二总结，“既然市长有这样的意愿，那么对你们的大部分行为也会默许。毕竟，你们已经是会津城无可动摇的实际控制者了。”
　　“但我想知道，你如此笃定链锯天使帮会被击败，到底有何理由？”山中昌弘追问。
　　“我立足于基础逻辑进行判断，”人工智能柔和的电子音在会议中响起，“我们无法击败链锯天使帮，也没有任何单位、团体或个人有能力将节季营救出来。我们更不能支付赎金，鼓舞绑匪犯下更多类似罪行。为了集团的共同利益着想，我决定公开这件新闻，它对角屋传媒本月流量的提升程度达到730%。”
　　早先的视频影像中，她的原始形象也没有特别殊异的本领，但一戴上“光环”形状的道具，瞬间就会进入一种更加难以应付的状态，一夜之间就血洗晖城区，自此在当地成为霸主。
　　沿途经过灰飞烟灭的营养膏灌装厂，整座工厂主体结构已经坍塌，像被一脚踩扁的玩具屋一样支离破碎，设备与房间互相倾轧。
　　“苹果园公司营养膏灌装厂正遭到攻击！”伴随着报告，一些影像被上传，揭示出工厂内爆发的冲撞与炮击。
　　“至少这样一来，安全承包商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山中昌弘做出认可，“也许真的能保证会津城的‘百万计划’。”
　　“有些东西，连我自己也需要先确认之后才能答复。”北田隆二让自己的虚拟形象做了个致歉的动作。
　　“您的情绪正在恶化。”人工智能监测到北田隆二的体征报告，“是否需要暂停会议？”
　　此时，一名驻扎在晖城区的前线记者发来消息。
　　“鉴于此，您应该将节季视为不可回收成本，接受为期2个月的心理辅导，调节自身的工作状况。”
　　“那是……”北田隆二好奇。
　　对方想要的，是跟“更上面”联系的渠道，想寻找有关桐野怜世的线索。显然对方的视野不会局限于小小的会津城，正试图寻找更大机遇。
　　“工厂内部大火燃烧，冲突激烈！”新的影像得到公开，驻扎当地的情报人员拍下了无数声光爆炸的动静。
　　“出现了一些小小事故，不过别紧张。”葛城浅宽慰，“她很好。”
　　樱之魔女是什么样的？徐炀暗想。每日都戴着狐狸面具行动，十分难测，真面容始终是个谜团。
　　先让杜迁迁变成她的样子看一看好了。
第229章深水
　　徐炀回去探望102。
　　“怎么不让法洛莎复原你。”他看到102面无血色，已经被自动医生治疗过一次，经过2小时的手术后才出来，如今正裹着白色棉被躺在病床上，配备了生命体征监测仪。
　　“因为打得很尽兴，所以体内更强大的魔力回路建立起来了。”102伸手，让徐炀坐在她身边，“好像是在肉里面的，如果复原的话，这部分身体上的成长也会变回去，等于白干。”
　　“那就好好休息，”徐炀安慰她，“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全都帮你搞定。”
　　“瞧瞧，”102给他看自己被切开的肩膀，如今已经被缝合起来，“天使就那样，锯啊锯的，太厉害了，我还以为我真的刀枪不入呢。”
　　“所以说，要在敌人发现你之前就消灭敌人，”徐炀说，“超规格的战斗里，攻击端和先手攻击的优势太大了。”
　　“所以莉拉才是最厉害的魔女。”102恍然大悟。
　　“那也是莉拉的工作，如果能预先探测清楚目标场景并且实时反馈，101的行动也无须担心。”徐炀道。
　　不知能从链锯天使身上拷问出多少东西来。
　　“目前你的部位强化只开发了强化肌肉、强化皮肤和骨骼的硬度，”徐炀点头，“如果能学会淬炼内脏就更了不起了，到时候对大脑进行部位强化，你会变得超级聪明。”
　　“原来如此。”法洛莎一拍手，“这么说来，你是狄尔奈的敌人对吧。”
　　法洛莎准备了很多东西，像是皮鞭、带刺的铁球和各式各样的刑具，她见其他混乱魔女做过类似的事情，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我不能说。”链锯天使哑着嗓子，“我还是……我还是不知道，我说下去之后，你会不会把我杀了。”
　　“你怎么保证我的安全……我就算说了你想要的情报，你也会杀了我对吧。”链锯天使咬牙切齿。
　　“杀？不杀？你觉得按你的现状和我的能力，这二者有区别吗？你会复活的，但也要等我玩完这一轮再说。”法洛莎目不转睛地看着海水如何上涌。
　　“还好吗？”徐炀观察链锯天使，对方目光空白。
　　“现在在哪？”法洛莎好奇。
　　“因为我想做点事情，做点……不同的事。”链锯天使低头看着上涌的海水，面露苦涩，“她一直郁郁寡欢，并且……苛刻地对待我们，强迫我们超负荷工作，满足她的各种需求，帮她暗中控制新泰西洲的方方面面。于是我在外勤任务途中逃走了，当了一个离群的天使。”
　　“为什么你跑到这来了，而狄尔奈还在新泰西洲。”法洛莎仍然忌惮着狄尔奈，在目前的远古神秘者当中，唯有狄尔奈展现出了完全的敌意，根本没有要合作的意思。而她的力量也属于远古神秘者中最强大的那一批。
　　“链锯天使被法洛莎复活了，正拷打呢。”102道。
　　“我好强。”102躺回去，安详。
　　水位渐渐下降，链锯天使的身体也往下倒去，压在自己的翅膀上，她趴在玻璃箱底，大口大口呕出水来，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惊惧，绝望地看着法洛莎。
　　“这……”徐炀怀疑链锯天使会被法洛莎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先在这养伤，我去看看情况。”
　　她惊恐万分。
　　没有光环的话，她难以释放全部力量。
　　另一边，按法洛莎的意思，风间宫理帮她设计了一个刑讯装置，然后就离开了，因为法洛莎想独享乐趣。
　　法洛莎贴紧玻璃箱，看了几秒链锯天使恐惧而窒息的面容，然后才缓缓撤去海水。
　　“而且你们变得更强，历经了艰辛战斗的考验。”徐炀摸摸她的头发。
　　“这场战斗影响了很多……”徐炀说，“我让葛城浅把链锯天使那边的场地封锁了，等我们接手清理，收集关键物品和情报。”
　　链锯天使浑身发抖，看着玻璃外相隔的法洛莎，心中唯有恐惧可言，之前的电击让她不断痉挛，站都站不起来，头也昏昏沉沉，海水还在上涨，已经盖过小腿。
　　“慢慢来。”法洛莎轻声说，“不要着急。”
　　“这样的天使有多少个？”法洛莎沉吟。
　　“但是姐姐不能随便跳进奇怪的地方，会爆炸的。”102有些担心。
　　她将魔力裹住那块肉，然后释放回复之律。
　　“你好。”法洛莎打量着链锯天使，“我是魔女之神。”
　　“101怎么不在这。”徐炀没见到101。
　　法洛莎的脚趾都卷紧了，真好玩。
　　恶女狄尔奈豢养着许多天使，链锯天使无疑是其中一员。
　　“我是狄尔奈大人手下的天使。”链锯天使低声说，听起来有气无力，“……她制造了我们，让我们当她的仆人。”
　　链锯天使瞬间从玻璃箱内出现。
　　“死是很难的，”法洛莎说，“你的记忆没有欺骗你，你确实死了，但我能逆转这个过程。所以即便你被折磨到死，你也可以被再度复原，整个流程重演一遍。”
　　法洛莎按了一下装置里的通电系统，高压电流从底下释放，贯穿海水，更是穿透链锯天使全身，她惨叫一声，剧烈震颤，浑身散发出烧焦味道，瘫软在地，翅膀合拢，大量羽毛燃烧起来。
　　她看着链锯天使在不断上涨的海水中发抖的样子，玻璃箱内的天使囚犯让法洛莎感到一阵愉悦，现在只要按下旋钮，天使就会被电熟。
　　“现在开始，我问你答。”法洛莎贴近玻璃箱，缓缓释放出海水的神力。
　　链锯天使发现大量海流从地上涌现，很快铺满箱底，盖住她的脚面，而且还在不断上升。
　　“不……不……咕……”海水已经盖过链锯天使的颜面，填满整个玻璃箱，她哀痛而绝望，在整个玻璃箱内的水体中沉浮。
　　“我？我？”她吃惊不已，链锯天使还清晰记得自己被铳枪炸碎的情景，“我怎么复……复活了？是什么？什么力量？”
　　“没有莉拉，这次我们也打赢了。”102从床铺上坐起来，身上散发出血腥味和消毒药的味道。
　　“去死！”链锯天使一拳砸向玻璃面，未能撼动。
　　“杀了我，无所谓。”链锯天使低头看着海水。
　　“对！你也和她不对付么？逃走的时候，我从狄尔奈的宝库里带走了不少东西。”链锯天使的翅膀被海水浸湿，海水没过她的胸口，让她感觉呼吸困难，“还有很多她的情报——”
　　链锯天使沉默地注视法洛莎，除了狄尔奈大人，就属眼前这女人给她的压力够大，叫她发自内心感到某种程度的畏惧。
　　——万物回归，生命逆转，红色光芒一闪。
　　“就算打，伱也应该被101抱着跳进战场，省略接近敌人的过程。”徐炀想了下。
　　“哪有这种神！”链锯天使大喊，“放我出去！”
　　太美了，太美了。法洛莎暗想。
　　海水继续上涌，已经盖过链锯天使的大腿，她艰难地在玻璃箱内站起。
　　链锯天使的肉块和血渣都被放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箱体内，她准备将链锯天使复活。
　　“……如此狠毒。”链锯天使绝望地抬头。
　　徐炀进来看见情况，场面富有冲击力。
　　她把整个场地留给自己，坐在一张金属椅上，穿着白色正装，打红色领带，身体前倾。
　　“当然咯，”徐炀说，“以后如果又有和对战米莱雅时一样，需要压上全副身家的战斗，我们要围绕的战斗核心就是莉拉。她可以感知并锁定敌人，配合超视距攻击手段再消灭掉，近身战终究存在风险。”
　　“那我就不用打架了。”102说。
　　“共有近1千名天使，”链锯天使说，“在狄尔奈大人的计划里，我们本会被派去宣扬她的福音。但她彻底变了，变得特别古怪……可我是非常年轻的天使，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法洛莎大人说，我马上还能再晋级，我也能变成统御者魔女。”102眼前一亮，“到时候就更猛了。”
　　她拍动巨大的翅膀，但玻璃箱太小，使之无法移动。她的光环也已遗失，现在还在苹果园营养膏灌装厂的废墟里。
　　“还有通电。”法洛莎将手按在电钮上，全身泡在水中的链锯天使，高压电会把她烤熟，这一按下去就完美了，绝对的艺术品。
　　“别，”他阻止法洛莎，“我们可不是奇怪的组织，俘虏也不是用来玩的。”
　　链锯天使看到法洛莎，更是恐惧。
　　“首先，”法洛莎抛出她的第一个问题，“你和狄尔奈是什么关系？”
　　“你好好服从就是。”法洛莎坐在椅子上，神情冷酷。
　　“姐姐因为没帮上足够的忙，正难过中。”102说，“姐姐老把我当小孩一样看。”
　　深水盖过链锯天使的喉咙，然后是下巴，她恐惧地踮起脚尖，但海水还在上涨，她的身体在水中拼命挣扎，将头贴紧玻璃箱顶部，仰面想要尽可能呼吸。
　　“现在她的人格已经不值得被正常对待了。”法洛莎轻松地说，“链锯天使，学狗叫给我听。”
　　“汪。”链锯天使说。
第230章狗
　　链锯天使眼神涣散，四肢着地，两侧翅膀耷拉着，像是被折断的白色扇叶，羽毛上布满焦痕。她的牙齿不正常地彼此磕碰，发出哒哒的声音，有如琴键。
　　“她现在明白自己的位置了。”法洛莎轻笑。
　　“电击和溺水伤害了她的神经。”徐炀观察，“一定程度上让她失去理智。”
　　“这可比一万次鞭打都有效。”法洛莎看向玻璃箱一侧的通电装置，塑料方形外壳下是精密设计的电路，电线用红绿两色塑胶包裹。
　　“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徐炀说，“虐待不是我们的作风。更何况，链锯天使帮已被击溃，彻底瓦解，不再作为团体活动，也不会重建了。”
　　“你说的都对，但生命有高低贵贱之分。”法洛莎靠近玻璃箱。
　　“你根本没吃过营养膏，是不是？”李孝敏问。
　　“营养膏早就分成灰条和白条了，”李孝敏说，“一般去店里买的时候，都事先问问是灰条还是白条，灰条就是成分啥都有的，有死人淀粉，有辐射鱼糜，有蟑螂。白条会干净很多，不过也不怎样。”
　　链锯天使已经失去力量和勇气，一看到法洛莎便瘫软在地，她趴在玻璃笼底部，身上到处都是焦痕，神智残存无几。
　　“带你回家。”李孝敏负责开车。
　　徐炀熟悉法洛莎，知道她对新奇而低俗的东西过分着迷，于是站在一旁注视这一切，知道她很快会失去兴趣。他越想阻止这一切，法洛莎越起劲，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漠不关心。
　　“嗯……”节季什么都看不见，感到沮丧，不知能否安全回家。
　　“我知道没那么严重，”徐炀说，“在我面前不用扮演。”
　　法洛莎离开刑讯室后，徐炀看着链锯天使的动作，她卖力地舔着那根链条，仿佛把它当做一根香肠，如果她真的有一根尾巴的话，依动作来看，现在应是高高翘起了尾巴。
　　“小狗怎么叫？”法洛莎回头望链锯天使，语气劝诱。
　　“给你找个单人囚室。”徐炀带链锯天使离开刑讯室，“无论如何，你的第一身份还是俘虏。”
　　“噢。”李孝敏不以为然。
　　“你可以把精力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徐炀把玻璃箱打开，“这种事一点也不体面。”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节季有些吃惊，“你怎么……这么淡然，你们根本不关心自己餐桌上是什么吗？”
　　链锯天使抬起头直视徐炀，过了半晌，她才慢吞吞地站起来，抓了抓脖子上的项圈，避开它上面的尖刺。
　　“在我看来，命运则是不断掷骰子的结果。”徐炀关上囚室门，很快离开。
　　“她溜进了工厂，”链锯天使低语，“试图拍摄营养膏的制作过程，我们很自然地把她抓住了。后来发现她很值钱，就向她爹要钱。如果知道她能联系上你们这帮人，我根本……算了。”
　　“她能看出来，但刚才她的注意力在我身上。”徐炀从身上找出一根治疗针，自从那次大海漂流之后，他随身携带的救急物资越来越多。
　　“如果法洛莎知道伱在演戏的话，她会生气十倍的。”徐炀说。
　　“她是魔女部抓回来的，是我的俘虏，我对她的命运有生杀大权。”法洛莎从刑具里找到一副带有铁刺环的项圈，银色链条系在上面。
　　“……别告诉她。”
　　“包装都是骗公司人的，”李孝敏不以为然，“我们买之前会捏一捏，买回来也会切开看看，颗粒物大的就是白条，颜色也更杂；颗粒物细的就是灰条，灰条明显搅得更碎，颜色则是纯纯的，完全糊糊了。我们心里都有数啊。”
　　“虽然我是叛教出走的，”链锯天使抬头，“但我相信之前的一些信条——眼下的苦难源于我生命中的原罪。原罪表现为我之前的行为，我现在为我之前几十年里的放纵、滥杀和自以为是付出了代价。”
　　“他们用人肉做营养膏！”节季想了起来，“我用我的义眼录下来了，会吃出问题的！太吓人了！”
　　“……”
　　“只要你能提供其他效益就行。”徐炀找到一间被划分为囚室的仓库，将链锯天使送入其中。
　　“你们到底是谁？”链锯天使望着装饰朴素的单间，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成为她的栖身之地，她坐在床铺上，神情忧郁。
　　“世事无常。”徐炀起身，“你会按囚犯标准得到食物、医疗和换洗衣物，好好休息吧。”
　　看着徐炀空前平静的样子，法洛莎有种自己的行动被算尽的感觉，更加意兴阑珊，将链条把手塞回徐炀手中。
　　“但我还是会被她杀掉，”链锯天使紧随其后，“她需要的只是我身上的情报，等我说完之后，她就会把我抹除。”
　　“我一会去找你。”徐炀将银色链条抛在地上。
　　狭窄囚室内，链锯天使抱着膝盖，将头埋在双腿上，闭上眼睛。
　　“汪！汪！”链锯天使用高亢的声音重复。
　　“她身上还有许多秘密等待发掘，”法洛莎转过身，“就让她以狗的状态先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吧，然后我会亲自杀掉她的。”
　　至少在这里，她可能有一丝救赎的希望。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而已。
　　他将治疗针交给链锯天使，尽管她怀疑徐炀的真诚，但还是将针头送进自己胸口，将鲜红色的药液推进血管。治疗针混合了肾上腺素促进剂和4种医学化合物，旨在迅速增强身体的再生功能，在任何紧急状态下都能起到良好疗效。
　　但她不信任狄尔奈，狄尔奈在这几百年间对她的折磨远甚于电击和溺水。无论在这里作为囚犯，还是返回新泰西洲继续当奴隶，对她来说并无分别。
　　虚无中她能听到狄尔奈的呢喃，恶之女神正在召唤离群的天使。
　　“一群自由人。”徐炀坐在她身边，“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你绑架了节季，所以我们要把她救出来，这就是矛盾所在。那么回到问题原点，你为什么要绑架她？”
　　“我就一开车的。”李孝敏把电台调到公司主义黄金时代的音乐。
　　她在链锯天使面前弯腰，将项圈戴在天使苍白的脖子上，又上了把小铁锁。她抓起连接项圈的银色链条，轻轻一牵，链锯天使就在法洛莎身后爬行。
　　一首《粉色地铁之歌》响起，曲调柔和，节奏轻快悦耳，女歌手人声纯净，使人从心底感到蓬勃向上的情绪，车内很快弥漫起迷人的都市氛围，缓解了节季的紧张感。
　　不出他意料，法洛莎牵着链锯天使在房间内走了两圈，随后就兴致缺缺。
　　她一言不发，等徐炀开口，她毫不怀疑徐炀跟法洛莎一样能决定她的命运。
　　虽然是条好狗，但她不喜欢遛狗，太辛苦了。而且她没有合适的观众，没有人会对这种行为大加赞扬，即便最忠诚的小魔女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有意义的活动。
　　“你又是谁！”节季语气不安，“你……”
　　“这是哪？”她蒙着眼，什么都看不见，在后座上挣扎，“你们要带我去哪？”
　　它落地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链锯天使低头盯着它，伸舌头去舔。
　　另一边，独自被囚禁的节季则得到了释放，她被关在葛城帮名下的一间小公寓内，几个帮众走进来，给她戴上黑色遮眼布，装上一辆车，准备送回角屋传媒。
　　“我想活下去。”她抬头，总结自己的念头。
　　“但他们会给营养膏换新的包装！会糊弄你们！”
　　“你是记者？”李孝敏想到节季被绑架的新闻，“社长的女儿怎么会跑来会津城采风。”
　　一针下去，链锯天使紧皱的眉头便缓缓舒展开来，她试探性地运动了下自己的双翼，但它们仍然死气沉沉。链锯天使回头望了一眼玻璃箱，里面还残留着自己受电击时留下的污秽，她深呼吸，低头看着地面。大概凝视了数分钟地面，她将现状和过往的记忆碎片混合起来，努力思考了一会。
　　李孝敏身份干净，履历一点污点都没，而且在努力打工，准备攒孩子的成长经费，所以自告奋勇跑这一趟。卷饼大帽业务收缩后，罗西娅也完全失业了，如今在家里安心养胎，生活的重担落到他身上。
　　“……呃……”
　　“有空还是采访下被你爹开除的那些公司人吧。”李孝敏踩了油门，“还有15公里就到角屋传媒了，躺稳点。”
第231章真正容貌
　　炎多！
　　疗伤之后，日之炎多从自己的家园中跳出来，回到大海上，循着法洛莎之前的教导，前去大北方地区营救森林之主。
　　“炎多？炎多。”它把目前的状况和计划传给法洛莎。
　　它已经规划了自己的路线，它过去认识的其他生命也察觉到了炎多归来，邀请它去做客，所以它路上要拜访不少地点和朋友。
　　炎多对世界上的美景深感怀念，对生命中帮助过它的其他人也心怀感激，它想见见那些还活着的伙伴，跟他们报平安，谈谈理想和希望。
　　法洛莎暗骂一声。
　　“怎么了？”徐炀来到密室，见法洛莎神情不满。
　　“那就是要爽约了。”法洛莎感到一阵烦躁，“跟森林之主夸下海口，3个月内把它救出来，也就是说，必须要在11月1日前让它获得自由。”
　　他们与叶子建立通信。
　　“关押森林之主的站点似乎也更换了。”徐炀在网路上调查信息，“它即便过去了也只会扑一个空。”
　　“哎，有什么计划能重要得过魔女仪式。”叶子询问，“法洛莎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你想什么时候呢？”法洛莎感到一丝厌倦，但她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法洛莎沉心静气，试图观察潘瑞伊目前的情况。
　　徐炀动身去找杜迁迁，她能揭示樱之魔女的真实面貌。早在当初，她就是因为误打误撞变成桐野怜世的模样，最终才被踢出京都无限。
　　还是得问叶子。徐炀暗想。
　　在自动医生里做过手术，杜迁迁躺在102一床之隔的地方，唉声叹气，连带着嫉恨起102来。
　　“伱还会做这个？”叶子有些惊奇。
　　“我恨你。”杜迁迁说。
　　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法洛莎没想睡，她神情阴郁。
　　“哦，你也在这。”101打量杜迁迁。
　　“她可以告诉我，她可以跟我解释。”杜迁迁叹气，“干嘛这样呢？”
　　“樱之魔女一直很神秘。”叶子道，“我还想让潘瑞伊来帮我呢。可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大概只有桐野怜世本人知道潘瑞伊去哪了。”
　　徐炀得知杜迁迁在病房，过来探望。
　　徐炀的目光刹那间被桐野怜世的真容深深吸引，她穿着一件华贵的暗红色袍服，半露香肩，绾起了长发，上面缀有耀眼的珠玉簪子，鼻梁精巧，嘴唇嫩粉，双眸蔚蓝深邃，眼波柔美，道不尽的妩媚，容貌风情万种，令他感到心神摇曳。
　　“我很抱歉，”101说，“因为那时候情况危急，因为我只有两只手，因为……算了，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你太自私、太阴冷、太自以为是，我真后悔那天把你从‘日出’酒吧救走。”
　　“很快。”法洛莎想了想，“有几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我相信在11月我能做好所有准备。”
　　另一边，杜迁迁被莉拉推进了园区的病房。
　　“我们分头行动。”徐炀道，“你去解决神秘侧的，我看看现实世界的渠道。”
　　“时间充裕嘛。”徐炀说，“还是看看潘瑞伊的状况吧。”
　　“也许是为了自我防卫，”徐炀检查北田隆二发给他的档案，“反正现在和樱之魔女达成联络也不难，只是暂时缺个开启话题的由头罢了。”
　　杜迁迁轻轻一笑。
　　潘瑞伊也同样，已经回到高阁九州，但她并没有在本土供职，而是又外派到了海外工作，不知具体去向。
　　“有点麻烦。”徐炀道，“我们有很重要的计划，缺了潘瑞伊不可。”
　　“好主意。”法洛莎想到链锯天使，“你似乎很关心小狗。”
　　“还有一场庆功宴，”法洛莎说，“庆祝小狗的加入。我还要去找她藏的那些东西，应该和狄尔奈的神力有关。”
　　“那么久？”叶子可等不了。
　　“哪里可爱，好……好吓人。”102说。
　　“当然，我无所不能。不过还是慢慢来吧。”法洛莎做了个慵懒的动作，“我要睡了。”
　　“我会写个计划案给她的，”法洛莎道。
　　“很可爱吗？”杜迁迁喃喃道，“现在的我很好看对吧，那么，能不能给我一个吻呢？”
　　“那好吧。”102眨眨眼。
　　101把果篮放在102的床头柜上，里面堆满了苹果、香蕉和葡萄，都是精挑细选无污染的绿色货源，价格十分昂贵。
　　“嘿嘿。”102把果篮放在杜迁迁的床头柜上，坐在杜迁迁身边，“姐姐管不了我跟谁说话。”
　　“下周。”叶子直白地说，“不拿出来实际成绩的话，妈妈也会觉得我在画饼的。”
　　“好，那我不打扰你们啦。”叶子微微一笑，向他们摆摆手，然后结束通讯。
　　刹那间，徐炀看到杜迁迁换了个模样。
　　“连你也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吗？”徐炀沉思。
　　“你怎么……你……”杜迁迁咬牙切齿，“你特地忘了我。”
　　“她……她像京都无限的招牌，”杜迁迁迟疑片刻，然后说出她的看法，“她显然不是什么实权人物，但她说的话通常管用，我在总部见过她许多次，也能变成她的模样。”
　　“谁知道呢。”徐炀感觉提的越多，法洛莎越会想去折磨链锯天使，索性不谈。
　　“就在你们失联的那几天。”叶子说，“也就是日之炎多脱困后，潘瑞伊被桐野怜世申请调动到她身边工作，好像要帮京都无限做什么事。”
　　“102，别跟她说话。”101将102的病床拖到较远的地方，把床头柜也跟着搬走，“如果她对你说怪话，你就让我过来，我没走远。”
　　有些东西，有些东西与这张脸密切联系着，吸引了徐炀的灵魂。
　　“也许是因为现场太混乱了，”102说，“那时候厂子应该开始塌了吧，那时候再进来就太危险了，姐姐也没办法的。”
　　“你比你姐姐更优秀。”杜迁迁轻声说，“你有没有发现，101是个很自以为是的人。”
　　102感觉杜迁迁的体温在升高，挠了挠头，不解其意，只是爬过床头柜，回到自己的床位上，徐炀给102盖上被子。
　　102看得迷迷糊糊。
　　101网购了很多东西，还得去拆包，先离开病房，留下102和杜迁迁隔着很远。
　　“她没良心。”杜迁迁一想到自己被砸伤的腿就满心怨愤。
　　“桐野怜世，桐野怜世……”她暗想着。
　　“你对桐野怜世有什么看法？”徐炀望向杜迁迁。
　　“试一试。”徐炀说。
　　杜迁迁用被子把头蒙了，把自己裹在里面生闷气。她听到一阵沉重走动的声音，想了很久也没分辨出那是什么，探出头来，发现102抱着果篮，缠了一身的绷带，摇摇晃晃朝自己过来。
　　杜迁迁从病床坐起来，重新打量了一遍102。
　　杜迁迁看到徐炀的样子，也不禁爬起来，倾身向他贴近。
　　“那就先这样。”徐炀说，“别担心，我会监督法洛莎写的。”
　　“帮我们把那个床推过来好吗？”102指向被姐姐推远的小床。
　　102打量杜迁迁，一言不发。
　　“也许因为你常常没有好脸色，她觉得你性情不好，”102和杜迁迁贴了贴，“开朗一点嘛。”
　　“你怎么跑杜迁迁身上了。”徐炀把床拖回原位，把柜子也搬回去。
　　她闭上眼睛。
　　“您好。”杜迁迁打量徐炀。
　　“桐野怜世要潘瑞伊做什么？”她喃喃道，“现在我就只差潘瑞伊了。”
　　雪上加霜的是，莉拉前脚走，后脚101正好提着果篮进入病房，杜迁迁一看到她就没了好脸色。
　　之前在最终撤离的时候，101把吉冈水色跟浅梦给抱走了，留下杜迁迁一个人亡命逃跑，结果杜迁迁被坠落的建材给击中，压伤了右腿，很是辛苦。
　　“你……”杜迁迁神情愤恨。
　　“为什么用那样的眼光看我？”101明知故问。
　　由于公司战争爆发，之前六大巨型企业联手组建的东半球镇暴机动队已经解散，各精锐征战魔女返回所属企业，枕戈待旦。
　　在灵魂誓约的痕迹之上，潘瑞伊的刻痕仍然清晰可辨，而这只能证明她现在还活着，根本无法与之达成联系，可望而不可即。
　　她转头见徐炀迟迟不动，连忙把徐炀从“桐野怜世”身边拉开。
　　“炎多的脾性，”法洛莎说，“太温和了，太不紧不慢了，按目前它的速度，到大北方估计得旅行1个月左右。”
　　“噢，狐狸面具女！”102也想起来桐野怜世，“经常上新闻，在各种发布会上。”
　　“你干什么？”杜迁迁感到怪诞，“你……你还受着伤呢。”
　　“这个是怪物啊！”102大叫。
　　另一边，正在给快递包装拆箱的101敏锐听到了妹妹的呼声，立马瞬移入病房当中，只见一头身形硕大、青面獠牙的巨狐正在白色床单上立起，威胁着徐炀和102，她瞬间毛骨悚然，立马拔出手枪朝它射击。
　　砰！
第232章巨大的狐狸
　　透过幻影，子弹击中杜迁迁的身体，弹头在她体内旋转，沿途搅得血肉模糊。
　　杜迁迁的身体迅速往后倒去，她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捂着自己被击中的地方，不自觉解除变形，变回原样，她的表情因剧痛而剧烈扭曲，不断流出泪来。
　　101看到自己击中的不是巨狐而是人，立刻绷紧神经，等看到对方是杜迁迁，她又松了一口气。
　　反正打中了讨厌的东西。
　　见状，徐炀眉头一皱，立马伏在杜迁迁身前，在她肩头注入治疗针，然后将她拦腰抱起，冲出病房，奔向距离最近的自动医生，通过声纹识别将舱门打开，把杜迁迁放置在手术椅上。
　　“呼……呼……”杜迁迁费劲地呼吸，生命力正在迅速流逝。
　　“一只空前强壮、巨大的狐狸，”101记录，“能让人感受到动物的美貌。”
　　“哎……”102担心杜迁迁和101的关系会永远恶劣下去，但这绝对不利，在尼斯托公司，她们日夜见面，绝不该有关系裂缝才是。
　　对此，徐炀召集了一次秘密放映会议。他对录像截掉其他区域，只留下杜迁迁变形后的全貌，同时并未告诉其他人录像画面的实际信息，只要求他们如实观察并报告自己看到的内容。
　　“一个很吓人的狐狸头裂口妖怪，没有眼睛。”102记录。
　　潘瑞伊被桐野怜世调走，而他们需要潘瑞伊回来加入七魔女仪式，这是一切的前提。现在看来，还是得和桐野怜世本人建立联系才是。
　　“一个挂着阴险笑容的很坏的黑色狐狸头，穿着实验室大衣。”浅梦记录。
　　“你呢？”102看向徐炀，“这么一大只狐狸凑过来，你怎么很淡定？”
　　“一个穿着粉色毛衣，留飘逸长发的狐狸头女性，雍容华贵的样子。”吉冈水色记录。
　　似乎受桐野怜世的指导影响，列位社长也都是精明强干之辈，做事雷厉风行，魄力十足，都是一等一的职业经理人，满足股东们扩张集团利益的需求。
　　“嗯……”杜迁迁将委屈藏在心里。
　　因为作风神秘，在外界想象当中，公众通常认为桐野怜世过着奢靡生活，收集大量工艺品、做事富有格调之类，实际上她却十分节俭，整层办公室的装修也相当简单，她只留下必备的家具和电子设备，所有可选的装饰品都被她所移除，人们赠送的礼物也被她分发给下属，或者变卖成资金存入储蓄账户，以作危机之用。
　　“关心她之前，先关心自己。”101把妹妹按回到床上，让她好好躺着。
　　无论在任何形式的报告当中，桐野怜世永远戴着一张不变的狐狸脸面具，模样神秘，真容难测，绝不肯现出自己的实际外形。如果她的能力就是根据观察者不同而呈现出不同外形，那么戴面具也就合情合理了，这样才能避免引起混乱。念及此处，徐炀又感到棘手。
　　“我以为她对你们有威胁。”101作出解释，不自觉撩了下褐色发丝。
　　“总而言之，”徐炀说，“目前的调查已经有了些许眉目，感谢诸位配合。”
　　“……抱歉。”101跟过来。
　　“无意的过错，”徐炀沉吟，“等会我亲自跟迁迁解释就是了。而且还是我让她变形的，我也有错。本意是想借迁迁的力量揭示樱之魔女的真容，但看起来，不同的人眼里看到的樱之魔女完全不同。”
　　他预先设置匿名效果，上线之后，他的存在即表现为一个灰色图标。
　　“给其他人试试。”102爬下床铺，“我要听听其他人怎么说的。”
　　“忍着点，你会好起来的。”徐炀安抚杜迁迁。
　　“一名狐头人身的生命，”风间宫理记录，“约1.75米高，脑后有黑色毛发，穿列岛洲旧式贵族女性袍服，姿态优雅，贵气十足，前吻突出，双目下有粉色眼影。”
　　这和他看到的不太一样，他眼里的杜迁迁一点也不危险。可101跟102一样，似乎把桐野怜世认成了其他的东西。
　　“也许会死，”徐炀道，“但有法洛莎在，可以避免最坏的结果。”
　　事到如今，自己只看到美女的事情已经说不出口了。
　　法洛莎也看了一眼录像。
　　“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102比划着，“有咧到耳根的嘴，还有外凸的牙齿。”
　　徐炀检查北田隆二提供的密钥，接入京都无限高层的一个秘密通信频道，他利用这条密钥通过安全认证识别，通过加密过的代理服务器与该频道建立通信联结。
　　徐炀返回病房，102正焦急着。
　　樱之魔女……桐野怜世。
　　1小时后，自动医生亮起绿灯，一阵排气声后，舱门缓缓开启，手术顺利完成。虽然过程存在风险，但杜迁迁坚强地活了下来。
　　从京都无限公开的档案来看，桐野怜世无疑是一名现实操纵者，而多重面容或许就是她的魔女能力。
　　徐炀快步从自动医生里退出去，将舱门合拢，他在外部面板上操作，选择全自动处理模式-急救-腹部外伤-小口径枪伤-已施用过治疗针-启动。模式确定完成后，内部响起机械臂升降与导轨移动的声响，自动医生对杜迁迁打上麻药，紧接着就开始一系列程序，尝试取出弹片、割除碎肉、清理创口。
　　“一只会直立的白毛狐狸，头上落着几枚樱花花瓣。”她说，“有什么特别的。”
　　徐炀将画面本身进行解构处理，图形处理软件读数提供了最真实的显示数据，证明“桐野怜世”的面部区域实质上是一团模糊，读取出来的光线和色泽反应完全是灰蒙蒙一片。
　　“怎么样啦？”102很担心，“迁迁还好吗？”
　　可现在却来了个陌生人。
　　在一个原始的可视化界面中，他只看到一个孤立的狐狸脸图标在画面中央，目前是彩色的，代表桐野怜世本人目前正在频道当中。
　　无论如何，这次小小混乱留下诸多疑点。
　　“威胁？”
　　现代技术记录的画面理应能够摒弃一切法术，可事实并非如此，人们在荧幕上看到的依旧不同。就徐炀看来，杜迁迁变形后的脸仍然是那般绝世幽魅，令他难以忘怀。
　　“为什么对杜迁迁开枪？”徐炀困惑。
　　“一团迷雾，依稀可以看到一头站立的狐狸。”莉拉记录。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徐炀，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她不想被独自留下。
　　徐炀和101都有话想跟杜迁迁说，不过抢在他们前面，莉拉声称自己有事要跟杜迁迁谈，直接把杜迁迁带到她的房间里去了。
　　她披上一件蓝色条纹病号服，虚弱地走出自动医生，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仿佛一吹就倒，还需在病房里调养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那是她，她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狐狸。”101不想让这一切像是公报私仇。
　　“没事的。”徐炀安慰她。
　　相应的，为了让京都无限度过这场危机，她自己一百多年来积攒的小金库已经消耗一空，说是一贫如洗也不为过，如果京都无限将桐野怜世开除，她更毫无自保能力，很快就得被其他公司收购和俘虏。
　　桐野怜世立时打开频道页面，集中注意力。
　　桐野怜世坐在一张黑色转椅上，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智能荧幕，陌生人接入京都无限的隐秘通讯频道时，她很快收到提示。
　　“好辛苦……”杜迁迁喃喃道。
　　桐野怜世，京都无限的创社元老，伴随整家企业成长，从第一位社长到第七位社长，桐野怜世都在左右辅佐，每次社长权力交接之际，她将社长迎入古老神社之中完成既定仪式，随后便常伴社长身边，为其出谋划策。
　　“刚才……杜迁迁变成的那个样子，你也见到了吧，”徐炀说，“在伱眼里，她变成了什么？”
　　杜迁迁只觉得自胸口往下尽是麻木，被击中的地方仿佛给虚无吞噬，叫她感觉不到痛苦，这并非好事，因为她对身体的全部感知也全从伤口里漏了出去，以中枪的地方为起始点，麻木与冰冷的范围在身上迅速扩大。
　　另一边，京都无限总部大楼79层，整层楼被划分为樱之魔女的私人领域。
　　其实人们应该什么都看不清才是。
　　“巨大的狐狸……”徐炀沉思，“……不对。”
　　“我看到的是一只至少有3米高的大狐狸，”101听出其中差异，“没你说的那么可怖，至少是只很好看的狐狸，很美。虽然我还是对它开了枪。”
　　徐炀将事发当时的录像留档，反复播放。
　　这条通讯频道被设置了极高保密权限，不可能被黑客攻破，同时也只开放给京都无限的核心成员、高级投资者以及关键的下属企业。由于京都无限目前势弱，各派系都有抽身而走的意思，该频道陷入沉寂。
　　考虑到接入频道的陌生账户可能是新的实权投资者，桐野怜世来了精神，她点开对方的账户，发去问候。
　　“您好。”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期待对方的回复，同时思考对方可能的回应。
第233章请柬
　　北田隆二曾经提到过，樱之魔女现在需要一切形式的援助。
　　就以这点信息作为切入点吧。
　　“桐野小姐。”徐炀发讯过去，“我是听说你现在需要帮助才决定加入这个频道的。”
　　“谢谢！任何形式的援助，妾身都非常感谢！”桐野怜世在信息后面跟了一个可爱的表情，是这种老式通信系统自带的默认表情包，只有非常不熟悉网路的人才会使用。
　　未等徐炀回复，桐野怜世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今晚10点之后，我们用这个链接交流吧，这个频道还是太简陋了。”消息后面跟了一个识别码。
　　徐炀检查该识别码，它代表一个建立在虚拟社交平台上的特殊区域，这种交互平台需要配合模拟仓来使用。
　　“……”杜迁迁低下头。
　　“你讨厌101么？”
　　桐野怜世将智能荧幕息屏，陷入沉思。她其实不知道对方是来干嘛的，但自己手头资源太少，也无事可做。
　　杜迁迁离开房间，在活动室里见到101。
　　最后是风间宫理、浅梦和杜迁迁，各自获得30万奖金。
　　“成长……”
　　“所以，”莉拉说，“问题的核心在于，伱不喜欢101。”
　　“她对我有恶意。”杜迁迁不满。
　　“5年……”
　　“他比你大10多岁，”莉拉用笔的末端指向杜迁迁，“你需要独自经历魔女的青春期，忍受，然后克服。”
　　她沉默地拿出随身的手持荧幕，打开一个文档，展示给匣子看。
　　“……魔女啊，你也不想让京都无限死掉吧……”
　　“自己表现出不受欢迎的样子和令人讨厌的品性，然后寄希望于他人的容忍和让步。这种特质，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通信结束。
　　“她出现了一些变化。”莉拉走到徐炀身边。
　　“……”101愣了下，忽然从心里产生一股愧疚感，“……抱歉，迁迁，真的抱歉。”
　　从狭小的匣子缝隙当中伸出一缕烟雾，缠绕在荧幕诸多形象之一，桐野怜世的视角越过设备，看到它的选择，拼命点头。
　　“太过痛苦，以至于我尝试忘掉，最终还是想办法把它们恢复了回来，”莉拉看着杜迁迁的脸，“不能沟通、不能行动、不能进食，没有任何对象可供交谈，把内心所有能思考的东西都思考过万遍以上，自己的内心变成了最大的回音壁。与任何人与社会都完全隔绝，在绝对的静谧和消极的氛围当中煎熬。我在那种状态下渐渐腐烂，我在等死。”
　　“够直接。”杜迁迁深呼吸，低头，然后露出笑容，“谢谢你。”
　　拿到钱后，最激动的还数风间宫理，她这辈子还没见卡上有这么多钱过，只做梦的时候想过这种美事，如今更是加大了为尼斯托公司鞠躬尽瘁的决心。
　　“当你想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时，不要忘记我的存在。”莉拉语气冷漠，“这一点对其他魔女来说也是一样的，我就是最终的保险。还有，你似乎对‘老板’有着不切实际的想法。”
　　暂时没有头绪，得等桐野怜世说清她的需求，双方进一步沟通才行。
　　“给。”徐炀把一张无记名现金卡交给杜迁迁，“每一次任务完成后，都会有一笔绩效奖金，可不要乱花。”
　　在约定的时间到来前，徐炀先把奖金发给魔女部成员，嘉奖此次行动的全面胜利。为了避免攀比竞争，他都是秘密发放。
　　“谢谢。”看着徐炀，此时的杜迁迁却已经完全没有那股懵懂和冲动的感觉，她郑重地向徐炀一鞠躬，然后就离开了。
　　莉拉拿着一张档案表，记录杜迁迁的心理状况。
　　诶？
　　她愣了下，转向莉拉。
　　“主人来了。”莉拉起身，“你概念中的老板，同时也是我的主人。自他将我从绝对孤独中释放之后，我就发誓余生只为他一人服务，献上我的一切去保证他的胜利。我之所以追踪你的心理状态，也是希望你不要让这些思绪绊倒了自己，最终影响他的计划和利益。”
　　“知道了，”杜迁迁坦率地说，“你之前从酒吧里救了我一命，就算以后带走我的命，也是我应得的。”
　　“试着变成我的样子。”莉拉按了按额头。
　　这一现状令他感到古怪，一些被称为“着魔”的情形属于此类，指个体被魔力蒙蔽了心灵，因而产生各种挥之不去的幻觉。也可以说成个体被富有传染力的模因所束缚，形成无法革除的心理结构，文字、符号、影像三位一体。
　　“莉拉·尼斯托。莉拉·尼斯托……”杜迁迁在心中默念，却没有感受到魔力被使用，她照了照房间里的镜子，自己的外貌也没有丝毫变化。
　　“……快去……找……”沙哑的声音依旧回响。
　　杜迁迁看了一眼现金卡上面的30万资金数额，轻轻点头。
　　桐野怜世……能做到这种事情，必然带有一定魔力。
　　“你的魔力也有极限。”莉拉将一条腿叠到另一条腿上，把大腿当做桌面，在报表上写了数行记录。
　　首功是102，为大家承担了最大的伤害，获得足数80万资金的奖金。
　　“可是，我很孤单啊。”杜迁迁叹气，“我……我也要人陪。”
　　桐野怜世跪伏在匣子前。
　　“是。”她点头，“妾身已经尽力了。”
　　“你对我开了一枪。”杜迁迁说，“那可真疼。”
　　徐炀来了之后，见她精神饱满、身体健康，感觉不错。
　　“那……”杜迁迁喃喃道，“5年，你的孤独只有5年，5年后发生了什么？”
　　“……”杜迁迁攥紧拳头，“你想怎样？”
　　“我很厉害的。”杜迁迁认真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101斜着眼看杜迁迁。
　　同时，她的特质又和列岛洲的妖怪种族有重叠之处，尤其是狐妖一类生物。
　　“您看，这些都是最合适的，”桐野怜世低声说，“都很强壮、聪明，我只是还需要甄别，我也需要途径和人手。”
　　“讨厌。”
　　此时，杜迁迁正在莉拉的房间里。
　　“我明白了。”桐野怜世说，“妾身无论如何会找到他，并且把他带给您的。”
　　至少对方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善意，而自己必须尽可能利用好每一条线索，或许哪一条就能成为改变现状的救命绳。
　　“但……但这不可能。”杜迁迁愣了下，“我看到了你的皮肤，我也知道你的名字。”
　　“……桐野怜世……”
　　“那就别让自己变成不占理的一方，”莉拉说，“你现在还没有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你必须做好配合，完成自己分内的事。”
　　其次是101和吉冈水色，嘉奖她们的协调工作，获得40万奖金。
　　这也是30年前流行的风格，现在一般都直接用神经接线进入网路会议，成本更低，效率更优。
　　妖怪也是神话生物，原先主要分布在夏和列岛洲，虽然千奇百怪，但多是些难以繁衍的种群，历经公司联盟对神秘的根绝行动，被清理过几次后就完全不见踪影，加上生存环境的变化，早在130年前就全部宣告灭绝。
　　桐野怜世无言以对。
　　另一边，尼斯托工业园内，结束和桐野怜世的通讯之后，徐炀的心头仍然萦绕着之前见过的“她”的形象，倾国倾城，摄魂夺魄，令他感到阵阵悸动，像是在徐炀的精神当中永远留下了一层印记，越是想把它揭下来，它越不肯离开。
　　亦即说是，为了进入该平台，人必须先进入虚拟仓内，将自己的神经连接到虚拟世界当中。原理类似于网路游戏，都是用特定设备上线到一个虚拟空间中去，现在则被桐野怜世用作一种沟通渠道。
　　“我曾经历过5年的孤独，”莉拉说。
　　“你在拖延时间……”
　　她听到沙哑的呼唤，心头突突一跳，起身进入房间侧室当中，一个不安躁动的匣子被放置在玻璃柜中央，以红色锦缎托着，四角以黄金装饰，中央挂着玉锁，但未锁上。
　　“我不奢望你能理解那种孤单和苦闷，”莉拉接着说，“当然，我也不可能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彷徨。我想表达的是，撑过这段孤独，然后你会成长。”
　　杜迁迁光是想象那种情景都感到一种窒息和无力感，她往后缩，深呼吸，抱紧双腿。
　　“不不……”桐野怜世惊慌地站起来。
　　“麻烦您了，到时妾身也会准时出现的。”
　　“我会造访的。”徐炀回信。
　　这种反应让101始料未及。
　　京都无限早期的动漫制作大多数都是妖怪题材，但因为妖怪元素越来越不流行，这一荧幕素材也已消失多年。
　　“最大的问题在于，如果你把孤独当做痛苦，那么你未来生命中一半以上的时间里都在痛苦。即便短时间内有人陪伴，令你如愿以偿，得到所渴望的那种激烈的、热情的陪伴，那也都是暂时的，在更多的时间里、在更多的事情面前，你都是绝对孤独的。”
　　“更友善了。”徐炀观察。
　　“也更高级了。”莉拉目送杜迁迁远去，“这才是魔女的理想状态。”
第234章星之砂
　　有一些宝藏，就埋在咫尺之遥的地方。
　　当初，链锯天使反对狄尔奈的作风，决意逃离新泰西洲，同时带走狄尔奈不少宝物，为了储藏这些宝物，她在晖城区长租了一间豪华套房。
　　一名远古神秘者的私人藏品，法洛莎垂涎已久。
　　法洛莎去囚室造访链锯天使，不用她多费劲，链锯天使就彻底吐露实情，包括如何进入那个房间、宝物藏的位置、保险箱的密码，她全都以最卑微恭顺的语气说了出来。
　　“保持表现。”法洛莎轻声说。
　　“……汪……”链锯天使在囚室内瑟瑟发抖。
　　毕竟是法洛莎问的问题……
　　“好可怕……”102还记得被链锯天使用电锯切割的感觉，那股剧痛和压力此时又突兀回归。
　　“你们这不会有第二人有这种恶习吧。”
　　不，绝不能这样想。
　　“也就是一个属于您的世界。”101悄声说，“恭喜。”
　　“是我。”她说。
　　法洛莎的所有威胁都不言自明，只要链锯天使未来做出任何令她不悦的事情，链锯天使都会受到法洛莎最严酷的折磨。即使为了自己的皮肉着想，链锯天使也只能顺从。
　　“饿？”链锯天使有些困惑。
　　“多谢法洛莎大人。”101轻轻点头。
　　“事实上，”101说，“唯一有资格施行统治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您。”
　　“……想不到和我对战的人还是个孩子。”链锯天使轻轻一笑。
　　“该出发了。”法洛莎说，“去晖城区。”
　　“我去给你拿酸奶球来，可好吃了。”102说，“我们买了新机器，按一下就会有好多酸奶球掉出来。”
　　“那是……”101的目光瞬间被瓶子吸引。
　　法洛莎只对神秘物件有兴趣，工厂内搜出来的资金、珠宝和普通财货，她都不放在眼里，选了一半上好的送回工业园，随后就直奔酒店而去。
　　在那长颈玻璃瓶里，盛放着大量璀璨闪耀的光点，犹如被打碎的星尘，五颜六色，像上百亩花田被浓缩在一个瓶子当中，道不尽的夺目，又像是把彩虹的碎片堆到了一起。
　　隔着门，102看到连透风的栏杆窗户都被堵死了，一点光线透不进去，里面绝对是全然黑暗。
　　“这些都送给你了。”法洛莎将大部分道具都交给101，自己只选了一个瓶子。
　　“还有那把电锯，可以拿回去收藏。”法洛莎望了一眼红色电锯，101立马将它包好收起来。
　　“这是自然，”法洛莎将光环交给101，“重铸之后，能承载我的部分魔力，可以被你们带到战场上去，释放杀戮和回复两种力量。”
　　“哎……”链锯天使叹气。
　　101把玩着那些法洛莎不要的神秘道具，即便法洛莎看不上眼，它们似乎也有各自的用处，包括三枚颜色不同的魔法水晶、一瓶暗绿色魔药、一瓶法术珍酿、一枚蔷薇形胸针、一个装饰繁复的华丽手镯和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魔法斗篷。
　　“我可不是小孩。”102说，“我们成长的速度是普通人的三倍呢，也就是说我已经15岁了！而且我已经打败了你，你肯定不止15岁，但还是输了！”
　　“用来承载您的力量？”101问询。
　　“呵。”
　　感受法洛莎的手在自己头上缓缓移动，本应是表示友好的动作，101只觉得浑身难受，恐惧感像毒蛇环伺，令她动弹不得。她现在这个姿势其实不太舒服，但她忍着，因为不知道法洛莎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不敢有任何动作。
　　链锯天使已经把房间号与密码告诉给法洛莎，她很轻松地进入屋内。
　　101脑海中掠过数十种不同的答案。
　　可以回答“好”，因为强者理应支配弱者，这是自然界的规律。
　　“谁把你当成小狗？”
　　作为忠心的奖赏，法洛莎将囚室的通风口和窗户都封死了。
　　“真是可爱的孩子呢。”法洛莎说，同时伸手抚摸101的头发。
　　链锯天使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轻轻擦去泪滴。
　　也可以回答“不好”，因为团结起来的弱者可以逆转支配关系，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她与法洛莎返回工业园，活动室内，魔女们正谈论着怎样用大额奖金去玩耍，101四处寻102不见，得知她去找链锯天使了。
　　要出行的话，最快捷的方法还是搭101过去，法洛莎旋即将她召来。
　　“她说，‘狗’不该见到一丝光线。”
　　光环沉甸甸的，犹如石块，被墨水污损，一角被击破，上面的力量已经干涸，故而也不再发光。
　　“尊贵的魔女之神。”她单膝跪地，举起右手，“请您尽情地使用我的力量吧。”
　　“它是承载神秘力量的优良导体，完全粉碎之后，可以拿去打造新的神秘道具。”法洛莎将光环拿在手中。
　　102听说链锯天使还活着，而且就关押在工业园内，不自觉便朝她的囚室走去。
　　“走吧。”法洛莎轻松地说。
　　101在门外警戒，法洛莎将仿古长袍解下，把它挂到十字衣架上，随后缓缓穿上一套黑色连裤丝袜，换上一件休闲的米色轻纱连衣裙，戴上搭配玫瑰金链饰的青色吊坠，让吊坠沉入幽隙之间，最后穿上黑色皮鞋。
　　101的表现让法洛莎完全满意，她需要的就是魔女们维持这个状态，她们绝不能在法洛莎面前表现出任何自主、独立的姿态。
　　“你……伱在里面？”102轻轻敲门。
　　“怎么全被封上了？”102摸了摸窗户，上面焊上铁板。
　　天使本人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保洁也无法进入，因而房间显得死气沉沉，灯光昏暗，的确有种古老宝库的氛围了。
　　“啊……”102想到法洛莎，吓得脸色煞白，“……我知道了。你饿吗？”
　　法洛莎在墙上找到保险箱，输入密码，将箱门打开，链锯天使的秘藏顿时一览无余。
　　101屏住呼吸，低头不敢直视法洛莎的容貌。
　　法洛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在世界背后，”法洛莎往外走，“存在被称为‘间隙’的空洞，可以说是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新地带，远古神秘者们早已勘明间隙的奥秘，并且在里面建立了各自的家园。嗯……魔女也该拥有一个。”
　　深呼吸，101转头看到法洛莎的新衣服，远古秘密气息已然褪去，全新的休闲装扮令101感到印象深刻。只是，倘若有人被法洛莎现在这般天真外貌所愚弄，定然落入生死难料的下场。
　　“星星、神与魔女，都凌驾于人类之上。”101揣测。
　　“魔女的力量来源于星辰，”她将物件一个个从保险箱内取出，放在床铺上，以备接下来遴选，“远古神秘者却是从这片大地上长大的生命，还有那些从星空中坠落下来的巨大生物，被称作外部种族。”
　　“是。”101带法洛莎瞬移到位于晖城区的一间安全屋内，它被设计成物资齐全的藏身处和补给点，也有更衣室之效。
　　法洛莎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感觉缺了什么，又拿起一个休闲的白色软帽戴上，这才走出藏身处。
　　她们是工具。
　　“回答我，”法洛莎将所有东西取出，随后把保险箱门关上，“——以力量的强弱来区分统治者与被统治者，好还是不好？”
　　“星之砂，可以用来建造私人世界。”法洛莎将瓶子仔细收好，“它们能够用来打造完全私人的新领域，一个独立于这座星球之外的自由家园。链锯天使还真是偷走了不错的好东西呢，没让我们白跑这一趟。”
　　101越安静，法洛莎越觉得她是可造之材。因而一路上她也绝不吝啬，愿意将重要的知识转交给她。101首先带法洛莎去了苹果园食品灌装厂附近，回收链锯天使的装备和光环。
　　听出102的声音，链锯天使态度平静地回应。
　　“没事，”102说，“法洛莎大人不会时时注意你的，等我找到了你的电锯，我把铁板拆开，把电锯挂在你能从屋里看得见的地方。”
　　“我会为你的灵魂祈祷的，”链锯天使说，“去吧，孩子，我将时时刻刻为你祷告。你比那些指挥你去作战的人更有尊严，你比他们有着更高尚的灵魂。”
第235章合作
　　到了晚上10点，徐炀在90号公路上找了家游戏厅，已经远程付费过，开了台虚拟仓的机器，他坐进去，将机器与自己的神经接线，轻车熟路地篡改了大部分服务协议，使之具有匿名和保密的性质。
　　虚拟仓内有预设形象，他选了一个大众脸的默认男性外形，然后便利用桐野怜世分享出来的识别码，进入一个私人会议区域。
　　他闭上眼睛，等待神经调谐的过程，电子线路与生物神经连接，开始传输和重编码光电信号，因为他预装了数字心智，所以这个过程极快。
　　就一眨眼功夫，待徐炀睁开眼睛时，他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静谧的古典园林当中，小河潺潺从中间流过，青灰色石桥横跨河上，假山、岩石与白色步道交错设置，富有禅意。
　　一个戴狐狸面具、穿西装的女人坐在园林的石头岸边，她将一对白皙的嫩脚放到水中清洗，双手向后一撑，侧头望向徐炀的方向。
　　“您好。”她轻松地向徐炀招手，然后站起来，恭敬地向徐炀行礼。
　　“桐野怜世小姐，幸会。”徐炀走到她对面的地方，稍微还以礼节。
　　“再会。”徐炀从虚拟空间中下线，表现为身体从庭院中瞬间消失，仿佛从未来到过这地方一般。
　　“是的。”桐野怜世摘下狐狸面具，“妾身的一切都归你了。”
　　“一会就交给您。”桐野怜世将秋田孝史的头拿在手中，“等我处理一下，这个脸还不错吧，到时候可别后悔，是您自己挑的，很好的颜面。”
　　“……真是……总能找到新的朋友啊，桐野怜世……”匣子缝隙中窜出丝丝黑雾，发出沙哑声音。
　　“然而这便是问题所在。”桐野怜世说，“妾身怀疑，在我司内部存在着一个无形威胁，深深植根于我司的核心系统当中。”
　　“我管理着一个独立的第三方网路安全团队，”徐炀说，实际上就是他自己，他打算亲自出马，“我可以帮你们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要伱将相应的调查权限开放给我。”
　　鲜血飞溅。
　　“我现在就要答案。”徐炀说。
　　“我本来物色了一个更好的给您。”她打开手持平板，“但他拒绝了。噢，您挑选的候补人选马上到了。”
　　“真是恶毒啊……‘桐野怜世’。”
　　“看到高阁九州的优化工作，我司也正在跟进。”桐野怜世解释，“我们共享了部分技术，也设计出了自己的网路安防人工智能‘多目魔’，顺利将50名神经网路工程师输出为社会人才。然而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想‘多目魔’叛变了我们。”
　　“请坐。”桐野怜世跪坐在徐炀面前，轻轻招手，面前就出现满桌的茶具，“环境简陋，希望您不要介意。”
　　有这空还不如回家抱抱法洛莎。
　　“是妾身失礼了。”她连忙向徐炀鞠躬致歉。
　　“怎么回事！”秋田孝史动弹不得。
　　“谢谢！谢谢！”桐野怜世大喊着，希望对方在消失前能听见。
　　看到面具下的情形，秋田孝史一愣。
　　“身为巨型企业，京都无限应该有着足够的资源和危机处理预案吧。”徐炀说。
　　“啊啊……这里还真简朴啊。”秋田孝史望着各处装饰，“根本没什么电子设备，这就是桐野大人的装修风格吗？”
　　“社长之位空悬已经超过2个星期了。”桐野怜世回望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打扰了。”秋田孝史向桐野怜世鞠躬，“一收到您的消息，我就立刻赶回总部，希望没耽误您的事。”
　　“毫无兴趣。”徐炀说。
　　潘瑞伊被桐野怜世借调，然后派到了未知的险境，真是迥异。徐炀暗想。也只有这种级别的利益交换能弄明白潘瑞伊的具体去向了，暂时就这么处理吧。
　　“嘘……”女人悄声说。
　　“好不容易搭起这个班子，就接着玩下去呗。拜托您了。”戴狐狸面具的女人笑着说。
　　“的确。”徐炀同意。
　　“也许您也明白，京都无限面临着巨大威胁。”桐野怜世郑重地说，“各个方面的危险都在逼近，社长更是自裁谢罪，留下妾身一人苦苦支撑。所以，无论您能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妾身都由衷感激。”
　　“妾身有一件事情很好奇。”桐野怜世抬头，“倘若妾身所料不虚，阁下似乎有着相当程度的资源和势力。”
　　“都到第八代了，还要我陪你玩这把戏多久？”女人的语气中不无讥讽之意。
　　“人工智能的反叛？”徐炀沉思。
　　“潘瑞伊被妾身派去了这个世界之外的地方，”桐野怜世平静地说，“待到您调查‘多目魔’叛变事件结束后，妾身会将潘瑞伊的具体动向告知您的。”
　　“我也有交换条件。”徐炀说，“关于一名征战魔女，我和她有些私人恩怨，她的去向与你有关。”
　　“你指的是……”
　　这就是一切的起源啊。徐炀暗叹。要是没有这件事，整个世界的面貌都截然不同了。
　　“脏了我一身。”披头散发的女人拿起一张布，清清嗓子，声音从沙哑渐渐变得清脆。
　　“难道……”秋田孝史感到一阵悸动，“桐野大人……”
　　“那么，具体有什么事要我做呢？”秋田孝史感到没来由的紧张。
　　“是。”徐炀盘坐下来，狐狸脸给他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身为现实操纵者的桐野怜世，她的能力实在难以解读。最危险的是，对方可能有着复合能力，倘若她和法洛莎那样是双重能力持有者，那就要好好提防桐野怜世还没展露的另一种能力了。与其打交道，必须慎之又慎。
　　“抱歉。”桐野怜世眨眼间将秋田孝史的头从脖子上拧了下来。
　　“只有信得过的人和物件才会留在这。”桐野怜世牵着秋田孝史的手进入房间内部。
　　“派去了世界的裂缝里，”桐野怜世说，“那是一个常规手段无法进入的难测之地，在整个世界的背后。我只能透露到这一层了。之前借调的时候，她直属于妾身，关于这个调动，也只有妾身一人知晓。请您放心，到时候，妾身不会有所隐瞒的。”
　　一台电梯升上京都无限总部79层，从中走出一名身材健壮、体格结实、天庭饱满的男子，他个头不高，染了淡金色头发，留着小胡须，一派干练的样子，是京都无限海外部门的主管，聪明能干，名叫秋田孝史。
　　“正是。”
　　“用那个频道把必要的权限开放给我，我帮你查明真相，然后你把潘瑞伊的一切去向和情报交给我，同意？”
　　“遇到了愿意帮我们工作的人。”桐野怜世说，“一个专业的技术团队，也许规模很大。”
　　“呃——”秋田孝史张大了嘴，“桐野大人……为什么……”
　　“是，完全同意。”桐野怜世向徐炀深深致意。
　　“的确。”徐炀说。
　　“做得真好。”徐炀若无其事地说，“真是完美的节约人力资本的方案，管理层想得真周到。那么，这与京都无限有何联系呢？”
　　桐野怜世望着徐炀，心里同样忐忑不安。京都无限的命运来到了十字路口，一旦在各层次的博弈中落败，过去一百多年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自己的任何闪失都有可能带来可怕后果。难测的巨岩压在头顶，令她每个举措都加倍小心。
　　“哪里哪里，快请进。”桐野怜世亲自帮他脱鞋，令他受宠若惊。
　　桐野怜世也迅速下线。
　　“在温石海大海战上，我司的近岛号遭到迎头痛击，”桐野怜世说，“多目魔也作为电子战防御对策安装在了近岛号上，事后对空天母舰的火控与防空系统进行调查，却发现它们屡屡受到来自多目魔的干涉，形成了不妙的削弱效应，导致近岛号严重受损，至今仍在船坞维修。这件事在高层也是公开的事实了，然而，妾身无法信任公司内的其他势力，他们也许不会公平地去调查多目魔的状况。”
　　他被引入侧室，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位于房间内部的古老匣子。
　　舱门向上升起，她从蛋壳状的舱体中走出，全身上下传来一阵异样的轻松感。她走向私人房间的侧室，斜靠在门边，中央呈放着那个古老的神秘匣子。
　　“虽然唐突，但是……”桐野怜世同样起身，“您是否愿意担任京都无限的第八任社长呢？”
　　黑雾从匣子内探出，渐渐形成一个具有凝实外表的身躯，化作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安静地站起来，从后面抓住秋田孝史的双手。
　　“那么，一个答案换一个答案。”徐炀起身。
　　“一切起源于今年6月，高阁九州的研发团队顺利开发出了‘天工’网路监控智能，”桐野怜世解释，“也许您不了解，这是一整套用于替代传统人工模式的AI解决方案，用于维护和管理共联网路，轻而易举地替代了那些旧式网安人员的工作，一上线便令高阁九州结构性优化了398名神经网路工程师，极大节省人力成本，为高阁九州每年省下4700万资金，不仅有助于精简企业架构，还成功回收了200多台数字心智，一举多得。”
　　虚拟仓的预设拟真度为50%，他能大致感受到微风拂面，清香扑鼻，但也没有特别的感觉。过高的仿真度会影响人的现实身躯，让原身产生应激反应，还是调低了才安全。
　　“你怀疑他们在背后影响了它的运行？”
　　“是潘瑞伊么？”桐野怜世瞬间反应过来，她坐正身体。
　　“真的非常感激。”桐野怜世作出土下座的姿态，身体前倾，额头贴地，“妾身真心期望您能解开这一谜团，公司内部各个派系倾轧，反而令妾身成为孤立、弱势的一方。若不是您出手相助，妾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京都无限被各方肢解，甚至被黑火革新完全摧毁。”
　　“您重复的太多遍，老让我误以为那是我真实的名字。”戴狐狸面具的女人将秋田孝史的头放到一台机器上，开始清理不必要的内容物。
　　“樱之魔女，樱之巫女……你从我那里借走的又何止名字……哎，由你用吧。”披头散发的女人走向盥洗室，清洗身上的血迹，她揭开自己的头发，底下完全是灰蒙蒙一片。
第236章结合仪式
　　桐野怜世要求检查徐炀的网安资质。
　　他当然有证书，一本金光闪闪的2级神经网路工程师资格证，早前被他存在云端，不过现在也没法拿出来给人看，因为上面还赫然印着徐炀的大名，而“徐炀”早该死在大火和鼠潮中了。
　　没有网安资质，整个工作就显得很可疑。就算桐野怜世想力推徐炀，她也无法获得其他部门人员的信任，这就需要徐炀想办法处理。
　　好在也有补救渠道，之前在对抗米莱雅的过程中，徐炀找过深层匿名网路的最大黑客组织“无相机关”，向他们买了一套神经病毒，跟里面的人员打过交道，如今顺便和他们谈谈这个问题。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徐炀跟老伙计“继电器”打交道，此人性格还算幽默。
　　“上次那个病毒，效果如何？”继电器回复。
　　“很有效，针对单人的效力无与伦比，能够迅速瘫痪植入物的工作效能。在防护库针对它进行更新之前，它几乎所向披靡。”徐炀道。
　　101、102和浅梦离着荧幕最近，她们对这场仪式都有不同程度的好奇，吉冈水色则催促她们往后站，保护视力，蓓蕾坐在旁边，懵懵懂懂。
　　这一消息无疑重新鼓舞了京都无限上下士气，晦暗的前景瞬间被照亮。为了提振员工与投资者的士气，本次仪式将会全程实况转播，桐野怜世与新任社长已经提出了一系列富有活力的改革计划，打算将京都无限这艘沉船重新从海中捞起。
　　徐炀紧锣密鼓地调查起来，翻阅“多目魔”浩如烟海的内部日志，从中寻找些许痕迹。
　　风间宫理让自己的精神体去上班，本体则穿着脏T恤，抱着一个巨大的西瓜坐在空调面前，蓬头垢面，精神萎靡，没有研所早8晚10的硬性规定后，她生活得日夜颠倒，不知光阴为何物。
　　“有点点猥琐，表情有点僵硬。”浅梦打量着，“穿的这么厚，还戴围巾，跟老头一样打扮，京都无限就给这样的怪人管理。”
　　有了这几本证书挂靠，徐炀算是弄了个虚拟的草台班子，起名为“新世界机关”，完全是线上的空壳公司，虚拟定位在大洋上的小岛上，注册资本500万资金。有了这么一张入场券，桐野怜世也好将这项业务交给徐炀，她设置出独立的监察机构岗位，授予新世界机关高度的调查权限，走企业外部审计的渠道，方便他秘密工作。
　　“我们就跟爸爸妈妈一样。”法洛莎说。
　　“如果你要搞京都无限的话，一定要去看看他们的Z3研究所。”继电器说，“他们正在开发世界第一流的超级计算机，在有人搞明白量子计算机之前，他们的技术应该能赶上top级别。”
　　不过，通往夏地区的海路是安全的，桐野怜世便亲自授命将这艘舰船赠给天枢制物，作为联手反制黑火革新的诚意，一系列操作雷厉风行。
　　徐炀也不禁暂停目前的工作，他把终端机盖子合上，观察面前大荧幕上一个个新出现的人物。
　　期限是7天。
　　这是一名能力出色的京都无限海外部门重要成员，已经到第八代，成为习惯，桐野怜世在选择社长方面权限很大，反对之声基本没有。
　　一侧沙发上坐着杜迁迁，她低头玩手机，在社交媒体上不停翻找，有太多人对隐私毫不注重，公开了真实的姓名和容貌，勇于实名上网，杜迁迁便默默将他们的名字和外观特点记录下来，从而真正做到千变万化，有足够的外形可以冒用。
　　言谈间，仪式已经举行。
　　在此期间，桐野怜世宣布确定了京都无限第八代社长的人选。
　　“这位新任社长倒是和以前的差不多。”风间宫理观察了下，“桐野怜世挑选新社长的标准有一定规律，必然不高不矮，身体健壮。”
　　“走是最好的，但是公司战争来了，安全的机票和船票特别难搞。”继电器把一些人事档案和联系方式交给徐炀。
　　他转了1万资金过去，继电器很是惊喜。
　　“我会留意的。保持联系，兄弟。”徐炀从深层匿名网路注销。
　　“我办了家网安企业，为了调查京都无限下属的一些公司。”徐炀没有说出实情，过片刻，他忽然想到一些关键信息，“无相机关有在这里做什么工作吗？我记得你们想把所有资源开源化，将一切信息放到网路上进行免费下载，京都无限的动漫系列也在这范围内吧。”
　　“谢了。”
　　“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怎么更新，或者没钱更新。”继电器收到徐炀发过来的需求文档，“你要资质证书的话，我这边恰有几个失业的神经网路工程师，这批兄弟花光了钱，正走投无路，到处借钱，他们应该不介意把证书挂靠到你的公司去。”
　　秋田孝史！
　　“也许，但她们比真正的小孩要好很多。”
　　“啊，还有更多人来了。”浅梦看到很多飞行器靠近，她调节荧幕，切换机位，大量装饰华丽、式样先进的高级商务穿梭机靠近，陆续降落在神社附近，代表着京都无限的实权人物也已到达。
　　同时，盛大的传统仪式将会公开举行，也就是桐野怜世和社长的结合。
　　“看啊，狐狸脸出来了。”102对屏幕指指点点。
　　“死宅才看动漫。”继电器回信，“我们确实有2、3个黑客在那里工作，不过都是为了弄点小钱花花，没怎么乱搞，他们都被世纪净土重点监控。”
　　“你太大惊小怪了，”浅梦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重新聚焦到桐野怜世身边的男人身上，她挽着京都无限的新任社长，一步步走向常樱神社。
　　“琴瑟和谐。”风间宫理从西瓜里挖了一大片，“不能耽误了文化功课。”
　　“对桐野怜世来说是第八次婚姻。”风间宫理目送桐野怜世挽着新社长的手进入神社，他们最后一次回望大家，温柔地招手，“可怜的工具女人，婚姻完全是为了公司的延续。”
　　“有一点。”徐炀抬头望了一眼，“不过幼儿园里可没有身临战场的风险。”
　　“那就多谢了。”徐炀说，“谢谢你的引荐，这笔钱请伱喝酒。”
　　“可他们很和睦的样子，就像一个惯用语，琴瑟、琴瑟什么来着。”102沉思。
　　徐炀坐在远处，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直播，主要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便携式终端机上，反复比对“多目魔”不同日期里运行日志的异常之处。法洛莎靠在他身上，莉拉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双手抱着膝盖。
　　从继电器那弄到联系方式，徐炀花20万租了4个工程师的资质证书，这4人目前流落在世界各地，没有重新上班的打算。
　　“如果被监控的话，也不能当黑客了吧。”
　　“秋田孝史先生、桐野怜世小姐，结婚~”102拍拍手，“他们要在那屋子里结婚了。”
　　这次大下岗令他们深刻意识到人的可替代性，只要是靠劳动赚钱而不是靠资本增值赚钱，那离财富自由总是很远。因此，他们1个在联系无痛死亡，1个给自己装上隔绝负面情绪的娜娜可处理器，1个出家，1个决定重拾儿时梦想，开始从头学习画画。
　　“老兄，你实在太有钱了。”他回复，“不过，你要这些1级、2级工程师的资格证做什么？”
　　“是了，”法洛莎说，“如果谁胆敢在我面前哭闹，那就必死无疑。”
　　“像不像幼儿园。”法洛莎探头到徐炀面前，挡在他和终端机之间。
　　黑火革新的攻势暂时被阻拦在佐户市一线，这座大型公司都市横亘在岛屿之上，成为隔绝战火的屏障，京都无限已经将“横纲号”和“大蛇号”两艘空天母舰调入防线，摆出坚决的姿态进行拦截，防备黑火革新随时可能展开的总攻击。
　　京都无限早前还向大洋工程订购了一艘新锐的高速母舰“半藏号”，在1个月的加速打造后，现已顺利完工。不过大洋工程位置太远，交付途中必然会被黑火革新拦截。
　　巩固前线防御后，桐野怜世的注意力就回到传统仪式上，尼斯托工业园里也在直播这一切。
　　“谁赚了呢？”杜迁迁抬头笑道，“秋田孝史睡了一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女人，桐野怜世得到了一个精明能干的男同伴，公司的新社长。”
　　“一些大富大贵的人来了。”法洛莎坐正身姿。
　　“也就是所谓的当权者，如果我们要控制列岛洲。”徐炀握住法洛莎的手，“这些都是我们未来的敌人。”
第237章狐狸尾巴
　　鸣歌山位于列岛洲西部，也是目前仪式举行的地方，这座大山远古之际为妖怪一族的故乡，不过随着妖怪灭绝，山岭本身也无人问津，只有山腰处的这座常樱神社仍然繁荣。
　　“都是些不得了的人。”风间宫理比较熟悉。
　　最先下来的是一名衣装贵气、染了淡金色头发、戴一对醒目耳环的女人，戴着墨镜，披毛皮大衣，双手插兜，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地走向神社，几近傲慢之能事。
　　“好嚣张的女人。”浅梦说，“感觉就像她才是社长一样！”
　　“毕竟那可是……天条院紫乃。”风间宫理说。
　　“我记得她是列岛洲最强大的女人。”法洛莎微微皱眉，望向徐炀。
　　“统御者魔女，能力是让一切停止动作，”徐炀点头，“就从公开的战力上看，她可以算是最强的了，代表着京都无限内部的豪族势力。”
　　常樱神社前，各路投资者和公司成员身着黑色正装，目送桐野怜世被秋田孝史抱进神社当中，年轻活力的新社长与侍奉过多位前辈的樱之魔女，这一话题又重新炒热了京都无限的品牌。
　　“那是谁？”法洛莎看到黑川加奈身后跟随的一个女人，踩着木屐，穿白色长袍，戴斗笠和面纱，虽然换了奇怪的装束，但她总感觉自己认识。
　　“有影像记录吗？”莉拉询问。
　　“这就是你以前的朋友？”徐炀观察，那斗笠女就默默站在希盛集团的华贵男女之间，不动声色，就像烟雾一样消失无形。
　　“大家为什么在外面干等着。”102望着荧幕上的影像，“他们不耐烦么？”
　　根据莉拉的目击结果，徐炀调查了下京都无限这两名员工，T03939的确在多目魔的机房工作，是一名常规维护人员。T03937的职位与其一样，不过年龄是另一人的两倍，已经45岁了。
　　“重点分析区间缩短到8月的第三个星期。”徐炀和莉拉一起工作，他们正在同时对照24万行语句，多目魔作为人工智能，它自行生成的语句逻辑和人为编辑的逻辑有所差异。因此，无论任何人想要尝试更改，都会在它自动生成的日志中留下破绽。
　　只要检查他们当天的工作状况就可以找出真正的可疑人员，得益于世纪净土系统对每个公司人无微不至的全天候监控，T03939的不在场证明很充分，案发时间他正在挨课长训斥。T03937则去上了厕所，呆的时间比往日长，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工号是T03939。”她说，“考虑到这种摄像头的伪影问题，也可能是T03937。”
　　“他们必须等着，今天出席这次仪式的人，实际等于在同一份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风间宫理喃喃道，“代表着他们将共同进退，他们……愿意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和京都无限一起奋斗。桐野怜世的元老派、天条院紫乃的豪族派、神林熙美的希盛派、秋田孝史的海外派，这四大核心派系现在正牢不可破地站在一起。京都无限的统治还将继续。”
　　紧接着，一辆大型穿梭机缓缓下降，机身上印着希盛的名字。
　　“希盛派来的人太多了……”徐炀沉吟，“……排场太大了，说明希盛资本没有放弃京都无限。但为什么他们又不支持黑火革新了？”
　　到仪式的后半段，秋田孝史心满意足地从神社内走出，外面守候的投资者与媒体从业者们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秋田孝史也很放得开，对大家招手。
　　“叶子也来了。”莉拉观察，“小岛叶子。还有黑川加奈，希盛最可能的继承者。以及本间纪子的长孙女，神林熙美，她通常负责照顾她们家族在京都无限内部的利益。”
　　这辆穿梭机一到场，现场氛围顿时达到新的顶峰，自然沸腾，拍摄的声音接连响起，被安保人员拦在外面的各家媒体都在争先恐后地摄像，无人机飘满天空，被电磁屏障隔在外面，犹如野蜂飞舞。
　　莉拉观察了一会。
　　“整容还是换了头？”徐炀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徐炀的数字心智功率全开，运作速率拉满，长时间的工作让他感觉身体升温，于是改到特制的降温间里去工作，在0℃空调和冰块的加持下继续高效运转，渐渐发现了暗中破坏者的蛛丝马迹。
　　“希露菲……”法洛莎看到莉拉发过来的图像。
　　“当天有人走进多目魔的机房，”徐炀推理，“进行了一场没有记名的修改，但是在工作后删掉了自己的操作记录，再用事先准备的假日志进行替换。”
　　“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徐炀找到当天的摄像头，一个人影匆匆越过拐角，钻进机房，在画面中只停留了0.3秒的样子。
　　“是了，”徐炀已经大概能锁定是谁在暗中捣鬼，他忽然想到了世纪净土，便利用桐野怜世给他开放的权限，把这两日京都无限的网安工作记录和世纪净土里的信息进行对比，“……虽然数据库里没有信息，但世纪净土里记录了人员出入。”
　　桐野怜世这场仪式直播可谓是影响深远，其经济政治意义已经远远大于它的形式意义，这代表京都无限虽然遭到沉重打击，但仍然有着重新站起来的潜力。
　　“脸和手不是一个人。”莉拉说。
　　秋田孝史的演讲还是比较冗长的，小魔女们失去耐心，各自解散，徐炀也将注意力放回到破解“多目魔”秘密上去。
　　“还需要进一步观察。”莉拉说。
　　晋级为统御者魔女后，莉拉的感知更加精细，加上她自己的高精度信息处理芯片，面前这场仪式的每个画面细节她都尽收眼底，没有丝毫疏漏可言。莉拉与其他人探知世界的方法已经完全不同，她此时又庆幸自己已经脱离了生物大脑的局限性，否则定然会对一切感到厌倦，毕竟有些东西一旦失去神秘感，便毫无兴奋点可言。
　　“8月14日和17日这两天的日志不正常。”莉拉看着徐炀的工作，渐渐跟上徐炀的思路。
　　“什么？”徐炀困惑。
　　不过，从穿梭机上下来的人比徐炀想象的多。
　　现在徐炀也完全明白为什么今天的直播阵势如此之大，想来桐野怜世已经和希盛的人通过气，希盛改变了他们的立场，转而支持京都无限继续战争，这次在全世界面前表现出希盛的态度，也是为了让京都无限得到更多投资和输血。
　　“西隆山豪宅圈是列岛洲的顶奢住所了。”莉拉说。
　　“……”莉拉仔细观察荧幕上的图像信息，将关键帧放大，捕捉到一切有效信息，用她自己的电子处理器重新建模，形成图像，再转发到法洛莎的手机上。
　　希盛！
　　就像仪式中最重要的部分，桐野怜世和秋田孝史到底在神社内部如何大do特do，人们一无所知，只能不停地幻想。在深层匿名网路上，经验丰富的团队已经开始对相关题材的影片快马加编，包括黑火革新顺利杀入上京，桐野怜世被五花大绑送给黑火革新的首席执行官何塞·阿隆索。
　　被莉拉提醒过后，徐炀仔细观察对方的脸颊和手，一时却看不出什么差异。
　　紧接着，秋田孝史便开始对大家宣布京都无限的关键事务，在此期间，徐炀注意到天条院紫乃一直面露不耐之色，不时望着神社的方向，似乎桐野怜世更值得她去注意。
　　“恐怕他们认为自己管不了黑火革新。”法洛莎思考。
　　同样的，T03937在今后8天内都一直勤奋工作，极其老实，但是在第9天，他下班后没有返回工位，而是搭乘同事的车去了一家烧烤店，用餐结束后则搭另一辆出租车前往了上京郊外的一座别墅，西隆山89号，在那里逗留了20分钟后再返回公司。
　　莉拉站在冷藏间里，陪着徐炀，看无数行代码在荧幕上飞速掠过，她也在自己的中央处理器当中进行计算，辅助他进行工作。
　　徐炀不禁开始查探西隆山89号别墅的产权状况，虽是保密，但他现在状态极佳，破解密钥，小心翼翼地黑入对应地产公司的子网，检查合同副本。
　　“那个社长，”莉拉低语，“脸和手是两个人的。”
　　看来希盛内部也有人想了解京都无限目前的状况。徐炀暗想。估计也跟尼斯托公司一样，想看京都无限还有几分余力。
　　“我真想出现在现场，”法洛莎冷笑，“跟她见一见。”
　　看完之后，徐炀轻轻将终端机合拢。
　　“把冷气调高吧。”他伸了个懒腰，“这是天条院紫乃的房子。”
第238章血流
　　线索导向天条院紫乃，殊为神秘。
　　“她为什么要伤害京都无限？”莉拉沉吟，“她派人去修改多目魔，深度影响近岛号，导致京都无限在开战初期陷入颓势……这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那我们接下来的走向就多了，”徐炀陷入思考之中，“要么向天条院紫乃作出暗示，说我们收集到了对她不利的情报，从而和她那边建立联系；或者将消息直接交给桐野怜世，利落地完成这笔交易；再不然就干脆隐瞒下这条信息，把真凶藏住，说我们一无所获，叫京都无限继续陷入分裂和内患。”
　　“单凭这条信息，还不足以影响天条院紫乃的地位。”莉拉说。
　　“任何团体都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徐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个体之间绝不可能毫无摩擦，问题在于他们是否仍然坚持同一目标、是否仍然具有一致利益。”
　　“也就是说，这件事说明京都无限的高层路线存在分歧。”莉拉说。
　　法洛莎走向办公室，走到门口转了一圈又绕了回去。
　　101拿起仪表，她趁102睡觉的时候在妹妹身上安了个儿童定位器，免得102走丢。
　　大概10秒后，莉拉体内供电量上升，触发对欣喜情绪的模拟，使她扬起眉梢。与此同时，她察觉到徐炀皮下血管微微扩张，微表情暗示他心情好转。
　　莉拉在这里搭了个吧台，她很重视情调，徐炀前脚进去，她便把门拉上，锁紧，打开暖粉色的氛围灯，从小冰柜里拿出两罐橘色包装的铝罐啤酒，放在灰色大理石柜面上。
　　“我要把食物放进去啦，小心，如果伱贴着门近一点，也许会掉到你头顶上。”102搬了一个梯子过来。
　　工作完毕，他们回到工业园的大办公室。
　　“是你？”链锯天使试探着问。
　　“是。”
　　她往前倾，越过吧台，深深吻了一下徐炀。
　　吃完102带来的美味，链锯天使背靠门，她的翅膀已经康复很久，但这里没有足够空间供它们伸展。
　　很好……真好。
　　她爬上高处，将水果塞进栏杆缝隙里，它遵循万有引力规律往里落，链锯天使很快将它们接住，囫囵吞下，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苦修般的生活终于到了尽头。
　　“你想做什么？”链锯天使问。
　　“噢！我想……我可以试试。”102十分期待。
　　“在囚室附近。”101说。
　　“干杯。”莉拉拿起酒罐，和徐炀的碰了下。
　　“法洛莎大人。”101快步走来，她养成习惯，已经把自己当成法洛莎的贴身侍从。
　　连喝酒也是一样的开心。
　　“哦哦……”102很开心。
　　“保护姐姐是最重要的，然后保护法洛莎大人，以及保护徐大叔。”102也背靠门，她能感到自己和链锯天使中间只隔着一层5公分厚的金属。
　　看着莉拉柔情的目光，徐炀无法将她视为机械体，现在不能，以后也永远不能。他将莉拉揽入怀中。
　　“她知道自己不该跟小狗交流吗？还是你没提醒她？”
　　囚室外宽阔的金属过道成为她的训练场，链锯天使如她所言，默默聆听102挥舞铳枪时的动静，更多的时候在听风声，它暗示了武器挥动的不同节奏和韵律，使她可以从中还原出102的动作轨迹。
　　她轻巧地挥动铳枪。
　　另一边，102左手拿着一碟奶油蛋糕，右手拿着一整盘水果，脚步轻快地走向囚室。
　　她放下食物，爬上墙，用力把金属挡板从栅栏外面撕下来，链锯天使听到遮蔽物被撕碎的声音，抬头看到久违的光线进入囚室，从极暗到光明，她适应得很快。
　　就是在这时候，法洛莎出现在走廊尽头。
　　“谢谢你！”102感觉自己隐约找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定义了她生命价值的关键之物。
　　“囚室里，应该还是只有链锯天使吧。”
　　徐炀将拉环打开，喝了两口，冰镇的啤酒就是好喝，从泰西洲格丁根地区原装进口，包装简约，应用清新的视觉设计，无形中也为饮料增加了风味。
　　反复训练令102感到惊喜，铳枪“断军矛”对她来说不再是用来杂耍或者释放暴力的工具，而是一把“武器”，贯彻武学的兵刃，承载着重要的信念。
　　“这都是我爱吃的，不喜欢就跟我说。”102把铁板糊回去，“我们现在什么都有。”
　　“我不喜欢。”法洛莎望向101，“如果为了我的话，你会把102杀掉吗？”
　　“不，不是你们，而是你，我只想知道你以后想做什么。”链锯天使说。
　　“你的妹妹呢？”法洛莎道。
　　“做的完美。”链锯天使听到正确的掠风声，102学得很快。
　　“带我过去。”法洛莎说。
　　“的确，对我们来说，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徐炀点头，“我们不必去深究他们的私事，把这条线索当做答案交给桐野怜世，换取情报，然后专心把潘瑞伊救出来吧。”
　　“我说过的。”
　　“会。”101利落地说，“如果102忤逆了您的意志，我也会把她杀死的。”
　　自己到底与真正的智慧生命之间有什么区别呢？莉拉的芯片中生成新的分析报告。自己有足够还原的仿生外形，有拟真程度极高的情感程式，还有复刻了原先思维的意识芯片，半个灵魂缠绕在这里，甚至被重建了与星空的联系。
　　“我可以教你战斗。”链锯天使说。
　　102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以前挥动铳枪就像甩动大树干一样，毫无力量的应用感可言，但现在不同，通过对手臂肌肉中的魔力进行微量控制，每次攻击都能将不必要的力气省下。
　　链锯天使之前也和102交手过，知道粗疏的战斗风格会锁死102的上限，但她可以改变这一点，链锯天使一个接一个纠正102的动作错误，把她的战斗素养提升到全新高度。
　　“你想让我把你放出来——这是不可能的！”102大吃一惊。
　　“她在这。”101遥望妹妹，“她和犯人做了过多接触。”
　　莉拉也喝酒，它们穿过仿真口腔与咽喉，她体内跟胃相对应的地方有一台精密的分选器，根据性质不同将内容物分流到体内别的区域，酒精被视作燃料，送入下腹部的密闭燃烧锅炉中。
　　她将易拉罐打开，气泡咕嘟的声响拉住了徐炀的脚步，他转过身，在吧台边坐下。
　　她来到外边的金属走道，朝工业园核心区域的采矿机器投去漠然的目光，她注视那些石头，看它们如何从矿床里被挖出来，之后又被巨型机械无情碾碎，这给她一种解压的感觉，很多东西都该像这样被摧毁。
　　“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节奏。”链锯天使说，“在战斗中，不要想着为了保护谁而战，那会让你焦虑，深呼吸，摒弃杂念。你是在体系中作战的，和我不一样，你有很多同伴和后援支持着你，这反而提高了对你个人专业性质的要求。用电锯作比喻的话，链条要做的事情就是足够锋利，其他杂糅的东西，只会让它变钝罢了。”
　　“不，不需要。”链锯天使仍然注视着面前黑暗的囚室，双手抱在胸前，“我已经170岁，对一个天使来说不算长寿，但我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你的战斗模式和我的很像，铳枪和电锯，都是沉重的巨型武器，我有很多招式可以教给你。我能口授给你听，我也能从你挥动武器的风声中辨别你的姿态是否错误。几个星期的训练后，你就可以成为一名使用巨型武器的专家，假以时日你还能成为近身战的大师，对任何你看不惯的事情予以毁灭。”
　　“呃，”102想了下，“你是说我们打算做什么？”
　　这种情况下，如果说“不会”，102反而有危险。
　　“102缺了一门课，”法洛莎转身离开，“待她跟小狗关系更密切的时候，我再把小狗在她面前杀掉吧。”
第239章盛典
　　收集到足够的资料，徐炀想把它们打包转发给桐野怜世，但又觉得有些东西太过复杂，如果不当面讲的话根本没法说清楚。
　　这时候他就一下理解了桐野怜世，用虚拟舱加载幻影会议确实很方便，比接线参加的线上会议更能消解陌生感，迅速便可拉近关系。
　　联系过桐野怜世后，还是用老办法，他们先后进入之前加载的庭院区域。
　　“久等了。”桐野怜世向徐炀欠身致意。
　　新婚燕尔，虽然戴着狐狸面具，但徐炀仍能感觉出她心情不错。
　　“调查有眉目了，‘多目魔’的确被人篡改过。”徐炀抬起头，空气中出现操作面板，他把几个文件转发给桐野怜世。
　　“原来如此。”桐野怜世默默观看那些被解密的文件，“多目魔有5%的功能权限被窃取了，难怪我们会输得那么厉害。可是，到底是谁做的呢？”
　　“天条院方面，你就自己留心吧。”徐炀说。
　　“感谢后工业时代，”法洛莎把书放下，“现在的书印刷更精美。”
　　“怜世，”天条院紫乃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会自查的。”
　　查验之后，徐炀意识到情况极度危险，必须和法洛莎谈谈了。
　　法洛莎躺回去翻看资料，徐炀坐在一旁，又受到桐野怜世发来的新消息。
　　“那时候你才一点点大。”徐炀说，“记忆如此优秀？”
　　“狐狸脸要准备盛典，”徐炀看了看，“为了庆祝新婚，准备在安久市的巨蛋竞技场举办一次格斗大赛，也是表明现在态度的一场活动了。”
　　“是前任社长。”通信另一端传来同样沉重的幽幽叹息，“这是高桥望大人，最后的心愿。”
　　“哦哦！”他们吆喝着，意识到没法跟天条院紫乃说理，而防暴机器人已经从玻璃墙外走来，他们便陆陆续续散开，回到各自的工位上。
　　“对，那种专门捕风捉影、干着见不得人事情的团伙，最可恶了。”天条院紫乃同意。
　　“什么岛，那把她再叫回来。”
　　另一边，在尼斯托工业园，徐炀把潘瑞伊的下落带给法洛莎。
　　聆听徐炀的心跳声，法洛莎闭上眼睛，压力渐渐散去，因为徐炀总是很平静，无论遇到多大的事，绝不先自乱阵脚，如果能适应他的这种节奏，自己也不会太过焦头烂额。
　　本身就是气场强势的女人，如今发起飙来，更是令一众公司人汗颜，他们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
　　“间隙……”法洛莎皱眉。
　　“那么，那些专门用来恶化我们之间关系的小道消息，到底是谁发给你的？”
　　“这座岛已经沉没300多年了，”徐炀解释，“而且不是沉到海底，而是被空间的裂隙给吞噬。”
　　“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
　　“当然没有，”徐炀说，“我觉得大伙都很了不起，在各自的人生里努力。”
　　“雇了第三方团队，做的很快。”天条院紫乃哀叹，“为什么？到底是谁让你做的？你不知道这样风险很大吗？而且也不只是我们家族的事情，我们整个企业……”
　　“……”
　　“在中古不一样，”法洛莎说，“刚进教会的时候，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只有看书。现在还记得晚上外面有狼人的嚎叫，而我只能面对白色蜡烛和手写抄本，有老鼠啃坏封皮，家猫在敞开的书本上撒尿。进去的第2年，我已经看完、背完了500份手抄本和札记，他们就像给人喂食一样，察觉到我的这一特点，不断从其他大城市的书坊里购买抄本，让我去背下来，又把我引荐给神明。这些知识让我感觉自己比别人优越。”
　　桐野怜世读完报告，了解到天条院家族在背后的小动作。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徐炀准备下线。
　　“空间被影响了。”法洛莎沉吟。
　　“你看起来很认真。”徐炀看着法洛莎，感觉她很疲倦。
　　她泡澡，饮茶，梳头，点燃香氛蜡烛，联系花艺老师远程指导，做了30分钟的插花工作，然后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在智能荧幕上找到天条院紫乃的联系方式，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码出一份1500字的密函发送给她。
　　法洛莎翻过身，侧望着徐炀，认真看了他一会。
　　“我完全相信你。”
　　员工们面面相觑。
　　他将后半段调查结果也交给桐野怜世。
　　“爸爸，”她说，“有人查到你的事了，我早就觉得你做的不会干净。”
　　“在盛典上再见吧，大家都会来的。”桐野怜世结束通信。
　　“我们都会见一面的。”桐野怜世说，“台面下的深水，也到了往上浮的时候。”
　　“很抱歉，妾身这就把您需要的东西发给您。”桐野怜世把潘瑞伊的调动与行踪报告交给徐炀。
　　法洛莎躺在密室的书堆上，把一部部书籍堆成床铺般形状，自己就躺在上面，她看书的速度飞快，基本是常人的三倍，翻书速度极迅速，以至于徐炀怀疑她根本没看清。
　　“你们压榨自己的脑力，弄酸自己的脖子，增强自己的身体，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天条院紫乃站起来，猛挥手臂，“全天下再痛苦、再不安的人们，一看到我们出产的精品动漫，也会发自内心感到愉快和享受，让大家逃离现实的压抑，驶入宁静的心灵港湾……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嫌疑人的消息我也有，但你明白条件。”徐炀暂时压下有关天条院紫乃的消息。
　　“对，如果不是这两件事的话，也不会影响这么大，”徐炀说，“难宫岛在很多年前就是列岛洲空间最不稳定的区域，这两件事先后爆发，导致该地区多年来趋于稳定的空间又开始崩坏。所以，桐野怜世紧急组建了一支分遣队，让她们去难宫岛控制事态，但她们失踪了，消失在该区域，就是我们去救炎多这些天里发生的。”
　　老一代人吃苦耐劳、敢打敢拼的精神去哪了？天条院紫乃皱眉看着人们散去。
　　“我永远比别人高等，”她说，“这种心态也跟看书有关。”
　　“那我们真得去难宫岛一趟，”法洛莎说，“裂隙的扩大会导致奇怪的生命迫近，哎……我需要看更多的书，我需要准备，希望潘瑞伊能坚持。”
　　“妾身明白。”桐野怜世向徐炀深深一拜，“新世界机关真是无所不能，令妾身大开眼界。”
　　她给自己的父亲打去电话。父亲有策略地转移意识，现在已经是长生的机械体。
　　“读书应该让你变得心胸开阔。”
　　现在，员工们正聚集起来，向天条院紫乃请求缩短工作时长，并且许多人想要调离到更后方的岛屿去，避免黑火革新的军队靠近。
　　“……他们怎么查的？”
　　从庭院中离线，桐野怜世从虚拟仓中苏醒。
　　“怎么这么爱看书。”徐炀拉了个凳子坐着。
　　由于人手不足，天条院紫乃现在是京都无限动画制作部门的最高负责人，最频繁的工作就是批判目前的动漫编剧和导演。
　　“是，多谢，请慢走。”桐野怜世毕恭毕敬地作别徐炀。
　　“那就好好筹备吧。”徐炀宽慰她，“你早已不是孤身一人，大家都会帮你的。”
　　信息栏目亮起，天条院紫乃查收到桐野怜世发来的密函，扫视一圈过后，她颇感不安，立刻与桐野怜世通信。
　　身为中生代魔女，她随着整个公司一起长大，见过好几次公司人员更新换代，最新这一批是最不好用的，干得少，要得多，全然失却珍贵的奋斗意志。
　　天条院紫乃趴倒在桌面上。
　　早就可以去享受生活，但还是想陪着京都无限一起扛到最后一刻。
　　“潘瑞伊被桐野怜世派去了难宫岛。”他说。
　　“你一定还记得温石海大海战里，黑火革新的魔女释放了某种开启异空间的魔力，”徐炀说，“还有炎多和狄尔奈的那场大战，它们的最终一击几乎撕碎了世界。”
　　“那些优秀的企划，”天条院紫乃攥紧拳头，“那些等待改编的小说和漫画，都需要你们努力去放大他们的梦想！你们要把那些单调的文字和拙劣的草稿转化成震撼人心的动漫！作家只有一个人，漫画家可能有几个助手，而你们，导演、编剧、监督、原画、上色、声优、音响、特效、ai……你们是整个团队，理应产出令人心悦诚服的作品，无论哪个人垮掉，都会影响到全世界观众的体验！”
　　“懒惰吗？因为在打仗就不愿意创作了吗！”天条院紫乃对他们的士气很是不满，“就算黑火革新的人杀了进来，用枪指着你们的脑壳，伱们也得钉在自己的位置上，认认真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京都无限是世界最好的动漫制作公司，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给我好好地把前辈们的事业继承下来啊！喊苦喊累的，不如直接把脸埋在枕头里自杀好了！”
　　徐炀坐到她身边。
　　天条院紫乃屏住呼吸。
　　“因为我要赢下去。”法洛莎抱住徐炀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对每个人的要求都很高，所以更不能容许自己的瑕疵，我要成为最完美的，然后才能挑其他人的毛病。”
　　“是的，我生而崇高，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法洛莎看着他，“有那么一会，深恨生活中的那些蠢人，那些张扬又无脑的人，全身上下散发着傻气，在你面前乱晃，惹人心烦。我看的书越多，越意识到我应该去驯化、奴役和杀害那些比我低能的人。”
　　“领主的婚礼总是伴随着骑士比武，”法洛莎说，“如出一辙。我们参加么？派102去吧，那孩子最近很努力呢。”
　　“算了，小魔女们必须留着体力去难宫岛。”徐炀想了下，拨通A40的通信号码。
第240章异种进化
　　A40处理程式恒定，执着于战斗，倒适合被派去加入这种死斗竞技。
　　“老大！”A40活泼地回应，一听就感觉它电力充足。
　　“你现在在哪？”徐炀盘坐在地上，通信另一端能听到嘈杂的背景音，A40现在应该在某幢大楼当中，似乎有台工业风扇呼呼旋转，它的扇叶直径起码得超过一米，才会发出这样的巨响。
　　“安久市郊区的一个老工厂，”A40说，“在甜城町七丁目。”
　　“听起来很偏僻嘛。”
　　“觅影杀了人之后，都会回这里来。我们的补给也存在这。”
　　“2个合成人的补给需求应该不多。”
　　“总而言之，一片混乱，被迫要找个藏身处，”A40说，“我那时候在甜城町找活干，杀光了占据这座工厂的流氓，和觅影联系之后，让她转移到这来了。这地方原先是家生产冰箱的工厂，因为商品没销路，后来也废弃了，转移到这后，我们还被敌对公司的安保人员追击，折腾了好多天，最近才勉强安定下来。从货船获救的人们无家可归，我们又遇到一些失业者和流浪汉的加入，还有各种各样的怪人，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规模不断增大，在郊区建立结社，互帮互助。”
　　倘若这顶“冠冕”代表着鼠人们对她力量的敬畏和信念，那么这些敬畏、信念已经全部转化为她头上承载的沉重饰品，无论何时都无法移除，走到哪里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巨大压力。
　　“安久市。”法洛莎将书合拢，“它的规模比会津城大十多倍。”
　　“真了不起，”徐炀赞叹，“所以大家就聚到一块了？”
　　如果是靠自己的力量成为强者，那倒是可以随心所欲。而现在她是依托大家的尊奉才变成现在这样，多少也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才是。
　　“那情况就变得鸡飞狗跳了。”
　　“我等着！”A40已经迫不及待，它想在刀光剑影当中寻求突破。
　　“精神紧绷啊，”法洛莎说，“我又要想办法应付叶子的母亲，又要收集去难宫岛的必要装备，又要照顾小魔女，更重要的是……我要从各路远古神秘者的窥伺中活下来。所以，就算是为了我的精神状况也好，我也得离开这片沉闷的地下，去看看有新鲜空气的地方。”
　　“所以我也要去安久市。”她说。
　　徐炀一摸口袋，莎莉当初送给他的小工艺品，他还收藏着，一直带在身边。这个小工艺品用蘑菇丝编织出来，具有简单的外观，浸透莎莉的心血。
　　她的体型比例也产生变化，手脚更加修长，身形也从小个变化，现在会比工业园里的所有人都高，变化最大的还是尾巴，她的小尾巴从装饰品变得更加修长、更有威慑力，上面长有少量倒刺，颜色漆黑。
　　“如果你对其他人也这么亲切就好了。”徐炀说。
　　徐炀结束通信。
　　法洛莎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鼠人们不停地幻想着世界另一端的鼠魔女，信念集成露滴，她不小心将露滴吞食，那么也就会朝着自己全新的“人设”转化。
　　“我会去看看的。”徐炀说，“这次找你主要是给伱个战斗机会，你知道‘盛典’的事情了吧，巨蛋竞技场里有一系列血腥的挑战赛。”
　　“早就想去了，”A40跃跃欲试，“可惜，巨蛋竞技场里的人都是公司派出来的职业斗士，我却不是！我只能当一个没有战斗可打的自由人！”
　　从徐炀的观点来看，莎莉的这种外形就像一个最大公约数，每个鼠人追随者肯定都不会认可这是它们想象中的鼠魔女，但都会承认这外观与它们的想象存在一定重合之处。
　　“是！”A40相当激动，“老大，你什么时候过来？”
　　在她单独的演播房间内，鼠魔女莎莉浑身包裹在橙色异形凝胶当中，转化已经接近完成。此时的莎莉已经接近一尊高等的“鼠人神祇”形态，那些橙色胶状物正在褪色，仿佛被她的新身体所吞噬。
　　“那行，”徐炀轻松地说，“我会约风景优美、安全可靠的地方下榻的，你就等着享受吧，保证有阳光、露台和浴缸，还有空调、冰柜和高档自助餐，还有预先订制的合成人仆人。”
　　“这还真不是能朝夕解决的事。”徐炀感慨。
　　“哦？”
　　“还不明白吗？”法洛莎向前倾，亲吻他，“这是全世界只有你能独享的。”
　　“现在我们这伙人叫‘自救者结社’，”A40说，“觅影在一次行动当中袭击了一艘货船，她单枪匹马，只身深入龙潭虎穴，救出150个本来要被卖到龙舌兰洲的倒霉蛋，他们被骗或被迫签了合同，实际上一靠岸就会被当地的医学机构接收，然后就会当做实验材料对待！觅影查到这个消息，一下就把整艘船端了，断了黑心企业的财路。”
　　“老大，这你就有所不知，”A40说，“现在啊，我们可不止区区2个合成人了，我们是一个成员超过了100人的大结社呀。”
　　最醒目的是她头上生出的王冠状饰品，从外观上看，它像是一个冠冕，用铂金和彩色珠宝装点，顶端长出不规则的锯齿状骨质角。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王冠底部和莎莉的头皮完全连接，其余结构则和她原先自然生长的头发混在一起。
　　“哦？怎么办起来的？”徐炀没想到他们自己发展起来了。
　　她醒来之后，看到自己外形上这么巨大的变化，定然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信念的代价。
　　“如果大家的信誉码都是正常的，应该就会这样，”A40道，“然而实验体里有几个人标红了，无人机就向他们投放催泪弹和震撼弹，现场一下变得混乱起来，人们四散奔逃。”
　　“世纪净土作为限制程序，应该不会滥杀无辜吧。”徐炀沉吟。
　　过了快一个钟的功夫，徐炀离开法洛莎的房间。
　　莎莉的面部保留了更多鼠的特征，原先是黑皮、娇小而甜美的外形，现在则显得沧桑和饱经风霜，两颊布满毛发与细微褶皱，仿佛承载鼠人种族半个世纪以来的痛苦和灾难，
　　“情况怎样？”法洛莎的目光停留在书页上，只有看到她不熟悉的概念时，她才会稍微停止翻书的动作。
　　“很快，等我消息。”徐炀道。
　　“对，我去地面探探路。不过还是潘瑞伊的事优先，”徐炀说，“一旦你准备好了，我就回来。”
　　“还行，以这次活动为契机，”徐炀道，“我们也可以离开地下世界，去了解安久市的状况了。”
　　“有，而且现在还算体面。”A40道，“甜城町离常态化监控有一段距离，所以十分混乱，我们只好互相救济，也帮外面的人解决麻烦，主要对抗郊区和荒野里那些穷凶极恶的赛博浪人，不停地打击罪犯，还会去伏击一些企业主，把他们的尸体挂上路灯，警示周围的工厂，让他们不敢随意开除大伙或者克扣薪水。”
　　在出发前，他得去探望鼠魔女的状况。
　　不过，据法洛莎所说，她醒来后也会获得相应的神力，只是暂不知具体是哪方面的力量，毕竟没人知道鼠人们会共同幻想莎莉拥有什么样的权能。
　　“听起来跟流浪汉集团似的，有魔女吗？”
　　“太难办，”A40解释，“获救的实验体里有个家伙没搞清楚事情，以为觅影是来连他们一起杀的。这家伙说真的，给我们添了太多麻烦！他一到安全的地方，立刻呼叫‘世纪净土’请求帮助，立即有无人机往觅影那边飞！”
　　“短时间是准备不好的，”法洛莎拿起手机，在特定的古物收藏网站上搜索关键条目，“关键是一些辅助物件。”
　　徐炀默默伏在她身边。
　　他把蘑菇工艺品拿出来，放在离莎莉不远的地方，她只要从转化中苏醒，立马就能看见。
　　“真体贴，总是能想在我前面，我就是需要这种生活，这个世界就是为我准备的。”法洛莎用手肘支撑身体，将脸贴在手上，侧看着徐炀，目光空前柔和，嗓音都变得软绵绵，像是鸡尾酒里的樱桃，“真不知没有你会怎么样。”
　　“买东西？”徐炀感到一丝担忧，“特定的风险物品会引起怀疑，如果你买的东西高度敏感，一下就会被列入重点监控名单。”
　　“有一种能克服间隙的道具，星之砂，我已经从链锯天使那弄到了。”法洛莎轻声说，“只是还有其他配套的，等我挑选齐全之后，你帮我用隐蔽渠道购置吧，等它们到货之后，我们才能真正出发。”
　　鼠人、魔女、露滴制成的神明，莎莉此时三位一体。
　　“我开了一家承接明面工作的公司，‘新世界机关’，”徐炀道，“到时候你就以这家公司的头衔出战。”
　　无论外观和力量上发生什么变化，徐炀希望莎莉不要迷失自我。
　　随后，他便动身离开工业园。
第241章自救者结社
　　安久市是一个比会津城更大、更复杂的地方，去那也得小心谨慎。
　　前去安久市探探路、踩踩点，徐炀透露了下风声，看魔女中有没有人愿意跟着走一趟，杜迁迁的意愿最热情，她倒不是怀着什么私密的念头，单纯是想跟着老板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学到东西。
　　莉拉其实是最想去的，但莉拉要上班，管理尼斯托公司的日常运营，不过她能远程跟徐炀私聊，在单独的通信频道里留下只属于两个人的回忆。
　　坐进革新号，这艘大红色战舰光是外观就相当威严，徐炀带杜迁迁从空中航道一路开出会津城，抵达安久市。他们都植入了之前叶子送的芯片，从而免疫世纪净土的扫描与封锁。
　　“天空像油彩画一样。”杜迁迁贴着窗户往外看，“还有那么多高楼大厦。”
　　“和地下又完全不同了。”徐炀说。
　　“杜先生好。”A40随意应付，这姓杜的看起来一点都不能打，没意思。
　　“这……”杜迁迁迟疑，“我回去再试试。”
　　“那倒不是，”杜迁迁说，“只是想有更大的床铺、衣帽间和私人健身房。跟其他魔女一起生活倒是无所谓，我之前在工业园里也经常和102她们贴来贴去的。”
　　“‘人’太多了。”杜迁迁释放魔力，她的外形不断变化，不仅是容貌，从个头到衣服打扮、饰品上都在发生变化，眉毛弯弯的白人女性、绑脏辫的尼人、秀发柔顺的南泰西洲裔少年、衰老的夏地区女性、眼神忧郁的少年，脸上戴着半张金属面具。
　　在这样的大型公司都市中穿梭，无论何时都会令人感觉自己十分渺小，成为无数钢铁囚笼之间的过客。这还是搭载穿梭机航行于高空的感受，倘若用双脚去丈量这些金属蜂巢，感触定然会更加深刻。
　　“如果住在高楼就很舒服，”杜迁迁说，“有种当人上人的快乐。”
　　“噢，我也想有自己的一层楼。”杜迁迁目光热切。
　　“每次在会津城看到那些刺入地底的巨型地基，都会幻想上面的大楼得多高，”杜迁迁说，“现在一看，哇啊……是真的高。”
　　“我不清楚，我负责干架。”A40说，“一群叫孤湾暴徒的改造人疯子游荡在附近的山上，一到晚上就到周围来吓唬我们，还抢劫落单的人，我这段时间净在对抗他们了。因为我和觅影能够提供保护，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都慕名而来。”
　　“哦？”徐炀望向杜迁迁。
　　由于过度砍伐和自然环境恶化，周围虽有山丘，但植被稀疏，沿着光秃秃的山脊修建了大量沿山势分布的棚户区，也有一些制造业工厂坐落在山谷之中，构成别具风貌的郊区景象。
　　徐炀还记得人们每天从工位返回宿舍的情形，犹如一块块电池被放回充电仓里补充能量，公司宿舍的布局也跟充电仓的插槽一样排列整齐，空间也足够狭窄，恰能容下电池本身，塞不下别的东西。
　　A40他们所驻扎的甜城町位于北城区之外，已经离开狭义的安久市范围，甜城町周围地形崎岖，多座小山丘分布，将其和北方沙滩隔绝开来。
　　“你变形魔力释放之后，会连带着对方的衣物和饰品一起复制吧。”徐炀沉思。
　　“当然。”
　　杜迁迁仍然保留着少年的假象，她打算用这张脸过几天日子，想试试成为男人的感觉。
　　“哟！老大！”它大喊，“你旁边的是谁？”
　　“未来应该也能在安久市弄到一座办公楼，现在资本外流，很多企业都在把自家资产廉价出手。”徐炀观察着。
　　在这里，远眺可以看见大片大片低矮的“一户建”，独栋的2~3层小房屋挤挤挨挨，低密度平房与高楼区域相接的地方出现不自然的过渡，大量房屋被拆迁，留下宽阔、连片的建筑工地，明显是为新的巨型商厦准备，但是完全没有动工的意思，由于经济恶化，一切大刀阔斧的建筑计划全部停摆，不少建筑工和住户为此伤脑筋，要求开发商为自己损失的利益负责。
　　“有很多‘异动’呢。”杜迁迁若有所思，看着下方街道，有一群人拉横幅聚集起来，冒着信誉分被扣光的风险跟机器人对峙。
　　杜迁迁望向安久市的外围城区，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比会津城要辽阔太多，远处还有山川和大海，这一切都是在狭隘地下看不到的。
　　“自救者结社有什么新消息吗？”徐炀跟着A40，从天台的铁梯子爬下去。
　　大型生产设备老旧失去维护，变成了人们搭盖自己小小居所的地基，一台台生锈机器就像驼兽的脊背，托起自救者们的狭小家园，承载着他们对于家庭和社群结构的理想。这种简单原始的氛围似乎也唤醒了人们的活力，随处可见男男女女携手从事人类再生产工作，助力文明延续。
　　“有个魔女一直在倡导她的理念，渐渐就变得这样了。”A40说，“我们现在就在去见她的路上。”
　　在基础维护方面，自救者们也各尽其能，了解医学的人加入到医务室当中，懂机械的负责帮人们维修电气设备，还有很多摆摊的小商贩，原先两个生产车间中央的走道被改成了自救者们的小商品市场，小灯泡悬挂在彩色电线上，照亮琳琅满目的商品。市场中央还有个膀大腰圆的义体医生，为有需要的人安装植入物，椅子和手术灯就摆在过道上，卸下来的胳膊放在脚边的冰桶里。
　　“不喜欢跟大家一起生活吗？”
　　“很高兴认识伱。”少男杜迁迁跟A40握手，“我姓杜。”
　　“桐野怜世为了庆祝新婚而筹办巨蛋比赛，说明她很有信心控制局势。”徐炀走到杜迁迁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街道上的人们，当一整队巨大的“犬神”级双足战斗机器人走来时，他们一瞬间就抛掉了手里的标牌，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你变形成桐野怜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连带复制对方的狐狸脸面具？而是一下就复制出了她面具下的真容？”
　　徐炀事先跟A40打过招呼，让革新号安全停在甜城町七丁目的一座废旧工厂顶端，他小心翼翼地把穿梭机停下，A40爬上天台，兴奋地朝他们招手。
　　“觅影去哪了？”徐炀好奇。
　　“这地方怎么变成反公司主义避难所了。”徐炀跟着A40在各个铁皮屋之间穿梭，“单凭觅影和你是做不到的吧。”
　　在安久市，近50座占地广阔的巨构建筑互相用悬空走廊连接，剥夺底层建筑的阳光雨露，徐炀需要把革新号开到600米的高空才能稍微有比较宽阔的视野，能够俯瞰这座辽阔、豪华的宏伟城市。
　　“列岛洲太小了，”徐炀说，“一个个小岛，可供开发的平坦地带很少，所以风格就是连绵不绝的高楼。”
　　一个穿雨靴、披实验室大褂的女人正在旁边洗手，给徐炀一种割肾行业的感觉。
　　“还是一样，在猎杀有罪之人。”A40压低声音。
　　自救者结社的一切都叫徐炀意外，工厂车间已经被改造成住人的窝棚，从工艺室、仓库到停车场，这里已经被自救者们改造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小型社区，用不成套的发电机提供电源，包括柴油、小型太阳能和风能设备，不知是他们从哪弄来捐给社区的。
　　繁荣、火热的生产经营活动在这些商厦中时刻发生，公司人沉迷工作，简直就像公司主义主导下的野蛮仪式，每一块电池、每一头牛马都被规定了每日的进程。
　　若是市场交易，倒不稀奇，徐炀发现这里的人们因为背离公司主义，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他们决定重新采纳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因此这些商品全都没有标价，当一名自救者想向另一个贩售者购买物资时，他可以选择拿自己身上的东西换，或者“出售”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徐炀看到有人唱一首歌来交换一篮子营养膏。
　　“您觉得这张脸好看吗？”杜迁迁保留着最后一个外形，一个看起来很难过的年轻男孩，月牙形钢铁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远离市区核心，建筑高度出现明显落差，革新号的飞行高度也陡然下降。
　　到了自救者结社的最下层，A40撩开塑料拨片组成的门帘，迎面是一个死人被泡在冰浴缸当中，鲜血飘满水面。
　　“她就是结社里的魔女？”徐炀低声问，“她的魔力是什么？”
　　“就我所听说的，她是‘毒师’。”A40说。
第242章毒师
　　毒师有着波浪状的褐色头发，她戴着白色口罩和护目镜，透过环形塑料镜片，能看到她一双深褐色的、轮廓凌厉的眼睛，当她看到徐炀的时候，目光中立时多了几分警觉与审视的意味，她将本已脱下的手套又重新戴上，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两遍，随后才向徐炀走去。
　　徐炀意识到毒师的身材相当健美，她个头不高，大约1.6米，不同于传统的沙漏型身材，她的肩膀很宽，像是职业沙滩排球选手，简单的实验室白色大衣下是浅绿色纽扣衬衫，扣子被顶得向外凸出，她的腰肢相当丰腴，以优美的曲线与她健壮的大腿相接，令蓝色水洗牛仔裤被绷得很紧，仿佛不堪压力。
　　“所以……”她先看向A40，“这是怎么一回事？”
　　“请以更加清晰的逻辑重复你的问题。”A40说。
　　“这两人是谁？”毒师朝徐炀和杜迁迁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一点也不尊重。
　　“这位是我的老板，”A40侧身，用夸张的动作引荐，然后又指向杜迁迁，“这位是杜先生，老板的朋友。”
　　“嗨。”杜迁迁下意识要试探毒师的底线，一迈步就往里走去。
　　“……”毒师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检查安久市目前的报告，她立刻转向A40，“他说的没错，我们被盯上了。”
　　“毒素？”徐炀观察那些瓶子，给他相当危险的感觉。
　　用毒！A40暗道。这也太不光彩了！
　　徐炀把这张现金卡也从桌面上滑向毒师，她将现金卡拗断，抛到冰水当中，令它和那死掉的公司人一起下沉。
　　“如果帮不上忙，就少废话，谢谢，我们接下来可能有一场恶仗要打。”毒师从操作台下面拉出一个柜子，里面盛放着若干个密封遮光的黑色瓶子。
　　“这里的大多数东西都能在0.1秒内杀死你。”毒师讥讽，“你可以试试。”
　　“魔力。”徐炀半开玩笑地说。
　　毒师将手套摘下。
　　“把这张现金卡毁掉还来得及吗？”毒师向徐炀问询。
　　“你是来做家庭报告的吗？”毒师冷哼，“这人叫白石英秀。”
　　“好了，你又不是魔女。”毒师渐渐觉得有意思起来，“说说是怎么做的。”
　　“毁掉当然有用，但来不及，定位程序已经跑了9个小时，除非眨眼间把工厂里的所有人都迁走，否则无济于事。”徐炀把玩着那张金色现金卡，“好好备战就是了。”
　　“来几个我杀几个。”A40蛮不在乎，“是谁？”
　　徐炀身上还穿着云中兽，纳米装甲没有检测到毒性气体，报告出高度安全性。他信步往前走，毒师想拦住他，就像阻止杜迁迁那样，但是A40已经将手按在名刀“怒火”上，两眼灯管颜色由黑转红，这顿时叫毒师心里咯噔一跳。
　　“不用打它的主意了，”徐炀说，“这张卡被预设了报警程式，在这个男人生命体征消失后，卡上面的定位器就会被触发。”
　　“他们有上百人，”毒师的语气有些不安，“还有几台军用无人机和战斗机器人，他们若是对工厂发起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黑客。”毒师点头，她不由得对徐炀的一切好奇起来，“那另一张呢？”她望向另外那张金色无标记现金卡，那张卡片似乎储存着更多资金。
　　“最猛烈的一种，混合了我的魔力。”毒师将瓶子放到桌面上，“呼吸、触碰，或者误吞，只要沾染一点就会引发致命损伤，完全不可逆，也不会被科技手段检查出来，它的毒理学机制尚未被任何医学公司收录，这是我的毒。”
　　徐炀拿起那张白色纪念品现金卡，看了它大概15秒钟，然后将它从桌面上滑向毒师。
　　“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了这么多？”毒师对徐炀的能力印象深刻，“怎么做到的。”
　　这位“老板”……到底是谁？
　　A40专精战斗，一人一刀就能清空整座建筑，甚至能够斩开子弹，它神乎其技的武学在自救者社区内算是无人不晓。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战斗机器人，也会对人毕恭毕敬，这就叫毒师难以理解。
　　“密码是040404。”他说。
　　“植入物。”徐炀说。
　　“这个包是他的遗产？”徐炀转头。
　　“还能说话吗？”杜迁迁讥讽。
　　“觅影杀掉的一条公司狗。”毒师用嫌恶的语气说，“他带小女孩回家，已经灭绝人性了，偏偏还在一家公司内身居要职。”
　　但是，能被区区“毒素”击败的敌人，根本算不上强大！
　　“我也犯过类似的错。”毒师说，“你这样都让我开始紧张我的网路痕迹了。”
　　“所以一定要保护好个人隐私。”徐炀道。
　　“他是谁？”徐炀走到另一侧的铝合金操作台边，上面放着一个双肩包，内容物已经被取出，平放在旁边，包括手铐、小型平面智能终端、两张现金卡，一张白色印有动漫少女形象，似乎是为了纪念某部少女番剧10周年而发行的，另一张是金色的，但是没有标签。
　　“是吗？”杜迁迁语气中极尽撩拨之能事。
　　“你想在巨蛋大赛里用毒吗？”徐炀问A40，“如果有这种手段的话，一路砍到决赛夺冠也不在话下吧，在任何形式的战斗中都能让你成为见血封喉的强悍战士。”
　　“大都会悬赏系统，”徐炀将卡片放下，“如果我猜得不错，现在安久市赏金名单上已经自动生成了一个寻回任务，有人会来袭击这座工厂，这张卡里面的所有资金都已经自动上传，变成这项悬赏任务的奖金，数额大约有100万。”
　　“听起来有一场好打。”A40原地蹦起，“真的吗？”
　　一想到雇佣兵已经盯上自救者结社，毒师便皱紧眉头，口罩挡住了面容大半部分，但还是能看出她此时的忧虑情绪。
　　“这你就不懂了，”毒师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慵懒，仿佛不想为此多费心力，“要弄到现金卡的密码，我就得把他的植入物挖出来，然后想办法做记忆还原。”
　　他拿起来检查了一下。
　　“啥？”毒师输入密码，现金卡自动打开，右上角被隐去的数字显现荧光，标明29万资金的储量，她挑了挑眉，“怎么做到的？”
　　“把烈性毒物放置在离居民咫尺之遥的地方？”杜迁迁抬头望向上方，仿佛能越过楼板看到上方的那些自救者，环境并不隔音，交易买卖的喧嚣还能隐隐传来，“这既不安全也不负责，好想知道伱是出于什么立场才这样干。”
　　“一支叫做‘混沌之师’的雇佣兵已经在网站上接下了这项工作。”毒师不断查询资料。
　　“搜索白石英秀这个名字在网路上的痕迹，”徐炀说，“20年前他涉世未深，还在用真名上网，并且在一些分发种子的论坛上留下了自己的邮箱，用的私人域名为Noboru#邮件，检索这个id后，发现它在10年前出现在深层匿名网路的动漫论坛上，在一部少女动漫的粉丝论坛内十分有名，该动漫和这张纪念款现金卡上面的贴图女主角同属一个系列。京都无限的官方档案里介绍，040404是这位大人气女主在动漫中的一段经典台词，时常被作为周边视频的素材。我想，他可能会把6个入脑的数字设置为这张纪念卡的密码，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他的名字是什么？”徐炀问。
　　杜迁迁用完了手段，求助性地看了徐炀一眼。
　　“对，”毒师说，“他虽然是个人渣，但很有钱的样子，我确信这两张卡里面存着不少资金，得想办法弄出来。”
　　“这不是用来参观的地方。”毒师抬起手臂，拦住杜迁迁的动作，“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鼓捣现金卡，跟尸体无关吧。”徐炀对浴缸里的尸体感到好奇，看起来已经预处理过，毒师似乎尝试将他体内的电子集线器拔出来。
　　“因为他们信任我，而我能信任你吗？”毒师发出一声冷笑。
　　“定位器？”毒师一愣，“发给谁？”
　　这也是她从法洛莎那里学到的特殊技巧，先作出明显具有冒犯性的动作，然后观察对方的反应。如果退缩，那就代表着今后这种行为可以重复，有助于压迫那些性情软弱、被动的人，并且从中渔利。
　　在战斗中击败弱者，天经地义！
　　“强效之毒！”A40大叫，“简直太方便了，请务必给我的刀擦上！”
第243章雇佣军
　　毒师戴上昂贵的复合膜手套，将剧毒从黑之瓶中取出，点染在A40的名刀“怒火”上，毒素在刀锋上留下印痕。
　　“我听说，巨蛋的比赛里存在比这还恐怖的手段。”毒师说。
　　“当然，”徐炀道，“巨蛋斗技场上，每场死斗比赛的赌注都很大，一般是价值上亿的公司资产，在那种环境下，唯一可接受的结果也只有‘胜利’了。”
　　毒师收到警告，外围的哨兵观测到大量不明车辆笔直朝工厂疾驰而来，明显心怀恶意。
　　“他们来了！”她立刻拉响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传遍工厂内外，自救者结社的成员立刻奔跑着躲进内部，市场里的人们赶紧收摊，擅长射击的成员则纷纷奔向外围，各自占据窗口，准备防卫这座废旧工厂，阻截敌人，乱糟糟一片。
　　一辆车失控地撞向工厂外围的墙壁，瞬间爆炸开来。
　　他想在行动中建立功勋，用出色的表现争取到老兵们的信任，殊不知他的植入物系统已经被徐炀黑入，完全成为徐炀用于转发恶意信息包的中转站。
　　“这是啥？”
　　“仍然不知道伱有什么用。”毒师不会向杜迁迁让步，同时转向徐炀，“谢谢！谢谢！要不是您帮忙，恐怕这个地方已经被暴力集团砸成碎片了。但它活了下来，而且以后还会成为很多人的新家园。”
　　高密度的信息交流对雇佣兵来说很重要，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都处于近乎遭遇战的环境当中，好在只要通信不断，无论遭到任何形式的袭击，他们都能瞬间以一个整体反应过来，避免出现战斗人员彼此隔绝的状态。
　　他的安全意识自然比其他人更高，在自己身上投资了价值数十万的植入物，因而清醒较早。眼见局面不可收拾，他一把将抱头喊疼的驾驶员抱起来，扔到后座上，自己驾车调转一百八十度，带着有余力行动的成员溃退。
　　“打，打。”A40说。
　　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动静，自救者结社的成员也纷纷往外观望，见雇佣兵们一个个半死不活的模样，纷纷来了劲，抄起各自的武器朝他们攻击，这次的反击效率便大大提升，不少人被射杀在车上。
　　在外面，一支名为“混沌之师”的雇佣军大队已经赶来。
　　“当然，”毒师将口罩摘下，她嘴唇丰润，容貌更显诱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赢了！”她难掩喜色，飞快登上金属阶梯，来到徐炀所在的地方。
　　“所有公司都是饲养利己主义怪物的机构。”毒师声音沙哑，“我不能忍着臭气跟他们共存，我遭到的侮辱和损害难以忍受。”
　　听到毒师的话，杜迁迁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目光促狭地在毒师和徐炀的脸上转来转去。她就喜欢看原本气焰嚣张的人变得恭顺谦逊，她盼望徐炀直接将毒师拿下，看这女人能坚持多长时间。
　　遭到A40的疯狂攻击，这支雇佣兵大队过半成员都被残杀，只有少数才能撤返。
　　“你的那种毒药，我带2瓶走。”徐炀说。
　　“……谁？”毒师仔细观察，“这是什么，某种形式的人才中介吗？”
　　“噢。”毒师说，“当然，请。”
　　“别急。”徐炀闭上眼睛。
　　“是吗？”杜迁迁的外形略微变幻，从男孩到更加成熟的男子，再到同龄的俊俏女人，“你觉得呢？”
　　车载机枪与空中飞行的无人机朝工厂的每个窗口倾泻子弹，逼得自救者结社的成员纷纷从射击口边逃离，焦虑不安，压力倍增。
　　“魔女的救世主。”杜迁迁说。
　　“重火力准备！”密集的命令声在小队通讯频道中不断响起。
　　徐炀靠在墙边，望向围墙外升起的黑焰，A40还在袭击者的车队中跑来跑去，寻找未死的人，送他们最后一程。
　　“我可不是来帮忙的，”徐炀道，“反而要把你们这边的重要战力A40给带走。”
　　“推个联系人给你。”徐炀找张小纸条，写上一串号码，“虽然有点复杂，需要在深层匿名网路上经过2层受我控制的认证程式才能拨通她的电话。”
　　“全部撤退！”雇佣兵的领袖大感绝望。
　　工厂内，自救者结社的成员们正在竭力防御，他们开了几枪，造成的杀伤极其有限，转瞬遭到密集10倍的火力反击！
　　“他们要完了。”杜迁迁转头，看到不少人像兔子一样试图从后门逃窜。
　　“报告队长，我——”他正在队伍的通信频道中交流，突兀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向队伍里的所有其他成员群发乱七八糟的程序软件。
　　“之前查那公司人的时候，”徐炀说，“我也查过你了。”
　　“进入作战阵型！”
　　“‘混乱之师’，真的变得一滩混乱了。”杜迁迁胆子大，凑到窗边看外面的情景。
　　“分头前进！”
　　“……”毒师沉默。
　　看似是十分周到的安排，但还是有可趁之机，雇佣兵用于交换信息的频道是不可靠的，因为这支部队里有20%的新兵，他们还没有足够的资金为自己加装质量上佳的植入物，因而很容易成为被徐炀切入的“肉鸡”。
　　“居然赢了——”自救者结社的成员看得目瞪口呆。
　　“拜托了，”毒师请求，“如果能帮自救者结社度过这次难关的话，您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混乱！
　　接入雇佣兵通信频道的成员纷纷感到头晕目眩，脑处理器的负载迅速升高，被迫处理大量无效信息，恶意软件包在他们的信息存储器中肆意复制增殖，本就容量有限，如今更是无力运作，大脑原本的思维余地也被挤占。
　　“你在发什么东西过来？”
　　白石英秀为自己的生命做了保险，一旦自己死亡，消息和定位就会上传到赏金网站，确保有人为自己复仇。如今，“混沌之师”做好了领赏的准备，根据数据显示，尸体和现金卡上的报警装置都在面前的工厂当中，他们决意攻入其中，想方设法找到白石英秀的尸体，杀光盘踞在工厂里的人，为白石英秀复仇，然后带着全程录像返回，从而向赏金托管机构领取奖励。
　　即便有顶级脑处理器和神经存储器，中招之后也会苦不堪言，更何况他们普遍安装着相当落后的系统固件和处理系统，遭到这样独特而强势的黑客攻击，纷纷出现严重混乱状况。
　　“我有交换条件的，打完再说吧。”徐炀起身。
　　“别发了！”
　　“噢噢！”
　　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
　　“怎么办？”杜迁迁能看到徐炀转发出来的影像，她刚看到那些在公路上飞驰的车队，画面就突兀变成了杂乱的雪花点，伴随着刺耳的嘈杂声，叫她心头也突突一跳。
　　“真实姓名是饭岛梨夕，”他说，“因为私仇，用魔力制造的无名毒素杀害所属公司128人，悬赏580万资金。你一个人就毁掉了一家企业啊。”
　　“敌人在哪里！”A40英勇地跳出围墙，朝幸存的雇佣兵砍杀过去。
　　“你们两个男人却和魔女的救世主相熟？”毒师感到不可思议。
　　眨眼间，“混沌之师”已经杀到。
　　在他们看来，来势汹汹的袭击者简直就像撞上墙壁的气泡一样突然融化！
　　毒师兴冲冲地从工厂大门口跑出去，望向外面燃烧的车辆，袭击者的物资和尸体都留在工厂围墙外面，甚至没有人能顺利靠近到自救者结社200步之内的地方。
　　“没事。”徐炀不用实时观察敌人的动向，只稍微看了一眼断线前拍到的景象，脑处理器就已经记录下所有信息，知道对方的人数和布局。
　　轰！
　　烈焰爆燃，车子的残骸上烟雾滚滚。
　　“快走！”
　　徐炀在她眼里仍然是个戴面具、穿厚重装束的无脸人，这更让她看不透徐炀，他的一切都是个谜。
　　徐炀接入工厂的老式监控系统，外围破破烂烂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摄像头，但他一接入这个装置，它就被雇佣兵中的狙击手一枪点爆。
　　“我草！别！”
　　她将一只手按在腰间，踮起右脚脚尖。
　　此时，在一辆大型越野车上，一名年轻的雇佣兵从座位上站起，端着手中的“龙雀-4”突击步枪，沉稳地用高倍瞄具观察着工厂的状况，自以为已经成为出色的军人，只要有人出现在窗口，瞬间就会被他击杀。
　　“还记得之前的话吗？”徐炀说。
　　“哇啊——”
　　这下，自救者结社也算在郊区站稳了脚跟，任何其他势力想要对其图谋，都得先反复思量。
　　“您呢？”毒师转向徐炀，“您会帮忙么？这里的人还没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支雇佣兵大队在各色活动中都具有上佳表现，附近许多大中型公司都愿意雇佣这样一支骁勇的部队，用物理手段消灭和兼并商业竞争对手。
　　在激烈枪声中，A40的身影如鬼魅般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灵巧地用车辆作为掩体，在各辆车子顶上跳跃，不断甩动手中利刃，所过之处掀起血雨腥风，就像在大海中的礁石上来回跳跃。
　　“小场面。”徐炀当初上班的时候就能解决比这复杂20倍的网路攻防。
　　雇佣兵中的高级成员都加装了抗扫描植入物，从而避免黑客攻击，那些空中飞行器上也安装了简易防火墙，过滤和防备来自外部的信息攻击，大量杂乱无章的信号在整个雇佣兵队伍之中来回传播，用来维持战斗通信系统的整体性。
　　“想必你也看到了，”杜迁迁向毒师宣布，“懂吗？我们就是世界的主宰。”
　　朝着他们来的方向，徐炀扫描可用的网络接入点。
　　“……”毒师轻轻点头。
　　“你必须怀着敬意去聆听她的声音，然后你会得到启示。”杜迁迁说，“她确保了魔女的光辉未来。”
第244章祭礼
　　毒师有足够的耐心，她没有急于查证所谓的魔女救世主，而是淡淡一笑，重新戴上口罩。
　　“我会联系对方的。”毒师说。
　　“今天的事情吓到你了吗？”杜迁迁用戏谑的口吻说，“差一点就会被敌人绑回去吧。”
　　“非常抱歉。”毒师向徐炀和杜迁迁鞠躬，“说到这，自救者结社里，有个东西我想展示给你们看，请跟我来。”
　　此时，几辆绿车头的大卡车呼啸驶来，原以为是新的敌人，后来便望见上面跳下来一群拾荒者，身穿环卫服、拿防暴棍和手枪。
　　“那是……”徐炀望向窗外这群新来的家伙，“好像不是敌人。”
　　“嗯，拾荒者结社，跟我们关系不错。”毒师望了一眼就明白，“甜城町是郊区，附近有个很大的垃圾山，全城的垃圾都会被运输到垃圾山附近，没人愿意收拾这份巨大的烂摊子，垃圾山越堆越高，以垃圾产业为生的人也越来越多，久而久之，形成了规模很大的拾荒者派系。”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和那台破游戏机之间产生了强烈联系。
　　“有时候，常祭拜的几个人会向我们中的人谈论它的理念。”毒师说，“要知道，这地方就是为一个鬼魂准备的。”
　　“是！”A40向徐炀敬礼。
　　“很难说，”毒师摇头，“认知有一个过程，原本我想做一些相当冲动的事情，直接发起号召，做着一呼百应的梦。直到刚才，我惊出一身冷汗，一点点失误和疏漏都能招来这么大的麻烦！我都无法信任我自己设备里的软件程式了，又怎么去联系志同道合的人呢？在这种情况下，也许真的要去向赛博妖鬼寻求智慧和力量了，却不知它喜欢什么样的贡品。”
　　她来到处理残骸的地下室内，浴缸已经被清理过，觅影将包裹放在桌面上，把它打开，里面是个人头。
　　“哦。”觅影给那个割下的人头照相。
　　“什么？”她张开嘴。
　　车间尽头摆放着一个老旧的游戏机，周围有电线和垃圾缠绕。
　　“好，不说了，”徐炀观察那台破游戏机，“用这种东西的话，人们的理念传达不到它身边。”
　　“我们靠近些。”毒师往前走去。
　　凌晨之际，觅影带着一个黑色包裹纵身返回自救者结社。
　　“老大！”它说，“觅影刚给我发了消息，她明天凌晨1点才会回来。”
　　“这是谁？”毒师看着那个人头，一个男人表情僵硬、错愕，似乎死在一瞬之间，断裂的脖颈处呈熔毁状，被高能激光切断。
　　“它是做啥的？”杜迁迁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毒师打开一个挂着标签的橙色安全门，里面是一个狭长车间，两侧各有8根宽阔的方形水泥立柱，就像旧式古典厅堂的圆柱，虽然它支撑的是镂空的钢铁楼板，而非教会的弧形穹顶，但还是传达出一种庄重氛围。
　　“那是……”徐炀有些恍惚。
　　更多杂物被铁丝和绿色电线绑在这台游戏机上，仿佛狂野生长的藤蔓和菌类将潮湿的树桩给缠住，稍有不慎就会把它看成别的东西。游戏机本身已经完全生锈，外壳上的游戏宣传画与贴图也都悉数褪色，被大红色的锈迹遮住，仿佛满身疮疤的病人。
　　A40在结社里转了一圈，找不见人，最后才来检查这个秘密地点，它把安全门打开，大步走进。
　　徐炀一言不发。
　　“也是拾荒者会社的人打造了它，”毒师说，“他们担心自己住的垃圾场太杂乱，所以就把它暂放在我们这了，这里很僻静吧。”
　　“怎么说呢，”毒师道，“我希望你对赛博妖鬼保持一些敬意，虽然我不了解，但它必然和远古的神秘者没有什么联系，二者有着完全不同的存在形式和理念价值。”
　　“A40只会听少数人的话。”觅影说。
　　“什么鬼魂？”杜迁迁问。
　　“你们还没见过觅影，”毒师说，“见到她之后，很多事情就更加一目了然。她游走于安久市的暗影当中，到处执行正义，她甚至不会被世纪净土追踪！这多可怕，她能够光明正大地在世纪净土的监控下行走，除了赛博妖鬼用其力量提供守护，还有什么答案能解释这种事呢？”
　　“不一定，”徐炀说，“我觉得吧，赛博妖鬼更现代化，它会在深层匿名网路上搭载一个用来容纳消息的子网，人们可以去那创建讨论串和留言。”
　　“你怎么可能知道它想做什么。”毒师摇头，“抱歉，虽然今天你展示了很多新奇的东西，但我不觉得你能得到赛博妖鬼的认可。”
　　“没事，这些毒药虽然很危险，但只要贮存得当就行。”毒师愉快地说，“毒药的制作，以及毒药的妥善保存，这也是一体两面的事，二者都有心得，才能被称作‘毒师’啊。”
　　毒师的动作僵住。
　　“何止僻静，简直像闹鬼一样。”杜迁迁细心留意四周，“太安静了。”
　　她带着自救者结社收拾残局，把受损的车辆拖到工厂围墙之内，将尸体装入裹尸袋，送到公司承运的垃圾焚烧发电厂去换钱。
　　他们从一架曲折的钢制楼梯往上走，扶手锈迹斑斑，梁柱墙板上布满斑驳痕迹，整座旧工厂从墙体到天花板全面老化，钢筋在混凝土内部热胀冷缩，发出悠悠声响，仿佛走在坚固怪物的肠胃当中。
　　他们回到底层实验室，毒师额外赠送了徐炀2瓶黑色毒药，一共4瓶致命猛毒，光是收藏都感觉有很大风险，用魔力制作的毒药是无解的，科技手段还没强大到能把“魔力”的运作原理完全解析出来，更无法治疗这种诡异的魔毒。
　　“你认识他么？”
　　毒师拿起手机，联上深层匿名网路，看到一个新的讨论串，指向赛博妖鬼新创建的留言区。
　　“古怪，但也合理。”杜迁迁道，“我在酒吧打工的时候也听说了，跟都市传说一样，还有它的影子，到处惩戒恶人。”
　　“这是一个假药贩子，”觅影说，“134个家庭被他毁了。死人和病人的家属们聚集起来，凑齐67万资金，请人复仇。他们的意志形成怨愤，怨愤召来了赛博妖鬼之影。”
　　“下午有人来过。”毒师说，“一个戴面具、穿红色雨衣的神秘男人，还有一个魔女，他们把A40带走了。”
　　“继续走吧。”毒师在工厂里穿行。
　　她抬头，透过楼板能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动静，密室里的人们还在跳舞，对那台老旧的游戏机顶礼膜拜。
　　“吓人。”杜迁迁观察这几瓶毒药。
　　他们走近这台废旧的游戏机，它脚边摆满蜡烛，大多数都已经烧尽，留下一根长明红烛幽幽燃烧。
　　“还好我们住在城里。”杜迁迁道。
　　“赛博妖鬼，”毒师解释，“一个生活在电线中的生命。”
　　“一个反公司主义的符号，从会津地下城浮现出来，”怀着一些敬畏，毒师也站在离那台破旧游戏机较远的地方，“有关它的消息在暗中传播，一些人相信它是一个修正协议。公司主义发展到不健康的‘巅峰’后，它便从错综复杂的电线当中诞生，好像冥冥之中存在一个自我纠错机制一样，公司主义的无度扩张为自己招来了天谴。”
　　“我是他的影子，这意味着很多。”觅影抽出离子剑“影杀”，高能离子束散发出幽幽蓝光，“是他将我和A40派到这座城市来的，我们做的一切事情都可算他意志的延伸。”
　　“公司联盟南征北战，几乎击垮了所有神秘，”徐炀感慨，“可一旦公司势弱，神秘全都卷土重来。”
　　“请慢走。”毒师与他们鞠躬。
　　“我们待不了那么晚。”徐炀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4点半，“走，A40，跟我们进城去。”
　　“伱也崇拜赛博妖鬼吗？”徐炀打量毒师。
　　“经年累月的垃圾。”徐炀一想到这点就感到麻烦。
　　“我相信你的水准。那么，替我们跟觅影打个招呼。”徐炀道。
　　“一定。”毒师打趣，“啊，如果赛博妖鬼之影把你的事情告诉给那位大人，也许它会奖励给你更快的网速。”
　　“——太神奇了，”毒师深呼吸，“我都没想过这种事，是真的吗？居然是——他和他身边的人都……很了不起。”
　　“很多人相信这样可以，”毒师指着那些绑在游戏机上的杂物和蜡烛，仿佛以一种神秘的形式互相呼应，“有些秘典爱好者，他们原先追随古老神秘，现在转而开始追随技术化的神秘。”
　　毒师退到操作台边，低着头，久久才从这个消息中恢复过来。
　　若想打造新世界，还得收拾旧山河。
　　“我巴不得。”徐炀向毒师告别，“再会了。”
　　“我是他的影子。”觅影把照片发给雇主，示意复仇任务已经完成。
　　觅影把灯打开，准备拍照。
　　A40还在外面捡战利品，没有参加这次小小的巡礼，日色渐黯，人声稀疏，徐炀与杜迁迁一路跟随毒师。
　　毒师的房间就在隔壁，她被光亮惊醒，翻身走向地下室。
　　毒师摇摇头，她拿起徐炀留给她的那一串秘密代码。
　　“那这串代码又会把我引向哪位拯救者呢？”她无奈地笑了笑，“总不能是魔女神明什么的吧。”
第245章巨蛋庆典
　　回到安久市，徐炀查到一个全自动服务的精品公寓，价格偏高，卖点在于僻静、安全保密性质强，全屋智能化运作，没有任何人类员工，也没有外部企业审查。他便在那租了2个房间，然后将革新号开去，把穿梭机停在公寓18层的停泊区内。
　　周围的机位被占了四分之三，各式各样的穿梭机停放其间，其中不少款式颜色花哨、设计先进。现代城市更加巨大、层高更加复杂，穿梭机是更方便的选择。
　　杜迁迁从革新号上下来，看到一辆小型的单人女士粉色穿梭机，很是眼热。
　　“我得买一台那样的。”杜迁迁拍下它的型号，上网一搜，“要120万？那我还得多再参加几次任务。”
　　“会降价的，下个月估计腰斩了，有耐心就能赢。”徐炀带杜迁迁和A40走向电梯，准备入住，“经济下行的时候，房子、车子和家电的价格都会下降，因为人们掏不起钱，银行也不敢贷款。”
　　“变得脸太多，有时候让我感觉人很廉价，还很穷。”杜迁迁走进封闭式电梯，只有一个方形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暮色笼罩的城市，“仔细一想也是这样，一个月赚5千，12个月，工作30年，一个人的一辈子不到200万资金就能买断。”
　　“感觉……不如我的造价。”A40说，“田中智能公司在我和我的同型号身上投资了好几亿，到目前也就生产了40台。”
　　“也就是说，你要是赢了，能帮我们节省3千多万资金。”徐炀道。
　　亦即说是，近战武器或拳脚的高密度碰撞将是战斗的核心关键，精密的电子监测设备将会实时监督参赛者的一举一动，避免有人忽然大喊一声时代变了。
　　“加油吧。”徐炀道，“我对你还是很有期望的。”
　　为了解决摩擦，也为了给巨蛋竞技盛典造势，京都无限便主持解决这场争端，让有意参与竞标的企业派出“武士”参加一场小型决斗，优胜者能够以33%的折扣买下实金大厦。这段时间里，类似的摩擦都会用巨蛋竞技的方式解决，让观众们提前感受到庆典的氛围。
　　“竞技大赛，好喜欢。”不用徐炀说，A40自觉地把房间的智能荧幕打开，迅速开始搜索这场盛典。
　　为了庆祝第八任社长的选出，加上是战争期间，桐野怜世决定按照古老巫女的做法，举办一场激烈的战斗庆典，选出一名武艺高强的武士。
　　“已经有好多热身赛在打了，巨蛋竞技场排满了邀请赛的赛程。”徐炀翻看。
　　“预报名阶段就有300家企业上了。”徐炀翻看。
　　“只有当我成为‘强者’，我才能打开黄蜂的邮件。”A40坚定地说，“所以，请务必派我参加这次巨蛋大赛！我将不断取胜，最终以冠军的身份，大胆地打开邮件，逐字逐句阅读黄蜂发来的每一条信息！”
　　一共64家企业，派出64名企业武士加入这次巨蛋竞技大赛，公开透明的抽签之后，武士将进行1对1的死斗竞技。
　　他切换智能荧幕到相关赛程上，是一座16层高的小型豪华办公楼，原名实金大厦，刚刚落成，位于安久市较偏远的地段。
　　杜迁迁提着塑料袋回来，里面装满了快餐，包括多层牛肉番茄汉堡、炸薯条、夹满碎肉的卷饼、华夫饼、鸡肉丸子、啤酒跟核口可乐。
　　“有，又没有。”A40站在原地，短暂分析了3秒，“她给我的通信频道发了一个邮件，但我不愿打开阅读。”
　　“你还能联系上黄蜂么？”徐炀好奇，“或者黄蜂有跟你建立联系吗？”
　　“总奖金有5.4亿资金呢，冠军所属的公司能拿到3亿整，除了钱，还有可想而知无穷无尽的名声。”徐炀道，“大家当然纷纷来报。不过具体的选择也是内部操作的，我跟樱之魔女本人打个招呼就行了。”
　　“去买点吃喝回来，我跟A40研究下这场巨蛋竞技大赛。”徐炀抛过去一张无记名现金卡。
　　“是不敢吧，伱就是黄蜂抓到的第一个猎物？”杜迁迁嘲笑。
　　“嗯，”徐炀点头，“法洛莎想上到地面来呼吸新鲜空气，我就准备一整座办公楼给她好了，独门独栋，安防设施全都自己打理，也不怕别人惦记。”
　　对此，徐炀自然是无所谓。
　　走进房间后，徐炀把行李放下，躺倒在软绵绵的床铺上休息，他把双手枕在脑后，用数字心智联网，在深层匿名网路上，他以赛博妖鬼的名义创建了一个小型论坛，这样应该就能整合并转发有关赛博妖鬼的所有信息，以免人们胡思乱想。
　　“巨蛋竞技邀请赛，赌注是一座楼？”杜迁迁看了看情报，把食物堆满了桌面。
　　网路上确实有人在关注赛博妖鬼，3分钟后就有第一个帖子发出，大吵大闹，指责论坛的创建者在蹭热度，是个无耻之徒。
　　“想在安久市开展业务的话，这地方会是个很好的新基地。”徐炀说，“16层高，体量不大不小，和地下世界相比，容纳更多人员和物资。”
　　“他不能战斗。”A40说，“那台眼球机器人全是破绽。”
　　“有明天就能打的吗？”
　　“我们要在安久市买一栋楼？”A40好奇。
　　在“日出”酒吧当舞娘的时候，杜迁迁见过黄蜂天天到酒吧买醉，到处找人约会。她还亲眼目睹黄蜂如何把莉拉吓跑，当初只记得莉拉身上背着一杆巨大的狙击步枪，回到工业园一段时日后，杜迁迁也通过那把狙击枪认出了莉拉，不过她可不敢把往事重提。
　　参加者可以是人类、改造人、机器人、合成人等，魔女不行。战斗规则方面，任何形式的远程手段都被禁用，电磁脉冲手雷、热射线、飞镖等统统不行，远程攻击手段之外的植入物、义体和电子设备则百无禁忌、随意使用。
　　“好看，但既然你下楼去，就得换个正式点的外形。”徐炀道。
　　正式名称是……巨蛋竞技盛典！
　　因此，他只需把这个论坛建立，然后托管到服务器上。等下次再看的时候，估计这个论坛就会变成一个资讯集散地了，到时再加以利用就是。
　　它原先属于神空集团，但神空集团总部被马特奥用7枚脏弹给炸了，加上外部局势不好，已经彻底垮台，现在正在拆分出售，实金大厦本来是他们用来在地面拓展业务的，现在也在挂牌交易之列，很便宜，只要1.2亿，几家公司都打起它的主意，几乎升级成小型公司战争。
　　“那就好。”A40降低了电压。
　　“那好吧。”杜迁迁接过现金卡，化作一个厚羽绒服社畜大叔的形象，轻快地离开房间。
　　“难道我可能失去这次战斗机会？”A40的两眼灯管反复闪烁，“那怎么办？”
　　“当然，”徐炀道，“我今天给你注册，明天就派你去打一场试试水，有很不错的一场比赛，赌注是一座办公楼的优先竞购权。”
　　“刀剑格斗，最喜欢！我要杀出一条血路！”A40，机油沸腾。
　　“不好看吗？”杜迁迁转动身体。
　　“对，田中太郎。”徐炀想到制作A40并且把它修复的那位哥们，“他住在一个特大的眼球机器人里，如果要派你去打巨蛋的话，我们还得把他请来当后勤。”
　　在安久市的巨蛋竞技场，强者们将互相厮杀，直到决出最后一名胜者，桐野怜世会亲自执行传承，对最后的胜者施加列岛洲的神秘祝福。按照宣传，她能将列岛洲“天空、风与大地”的力量全都集中到一人身上，使之成为当世第一武士，不仅极大增强武士的力量，也会影响列岛洲的运势，使其在和黑火革新的战争当中夺取上风。
　　这些做法的效力尚未得到证实，但搞得这么隆重，多少也能证明京都无限的底力和决心，光是场面工作就可以暂时稳住人们和投资者的信心，配套的营销宣传、基础建设扩张也能对经济发展起到一定推动作用。
　　所谓深层匿名网路，本身就是一个极端混沌的地方，真相与谜团交错，各种各样的信息洪流般碰撞，证明一件事的真实性变得毫无意义。
　　“当世第一武士，更喜欢。”A40继续翻录。
　　徐炀把眼前漂浮的虚拟可视化面板关掉，转头便看到一个风情万种、身穿比基尼泳装的美人靠在沙发上，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好，好。”A40跑到房间一角盘腿坐着，给自己充电，闭上眼睛，在脑内的战斗模拟程式中开杀，稍微排解爆燃的战斗之心。
　　“看起来好美，”杜迁迁赞赏不绝，她好奇地望着充电的A40，“那么，这机器人能帮我们赢吗？”
　　“我就是为了战斗被制造出来的。”A40沉寂的灯管忽然点亮，“只有这件事，我有100%的把握取胜。”
第246章绝密手段
　　早上6点徐炀就醒了，他背靠枕垫，脖子上炎多赠送的项链散发微微热力，提供过量的精力，这样他就不用睡那么多，一天中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工作。
　　租住的公寓房间够大，他侧头看到A40在客厅里练刀。
　　它预先把所有家具都挪开，给自己预留了一个至少30平方米大的空间，位置很窄，对练武的人来说极有挑战性，随时都有可能磕磕碰碰，划伤家具，但A40表现得很好，始终没有吵醒徐炀，也没有损坏物品。
　　A40用的那把刀名叫“怒火”，叶子送的，就像一缕延长的爆燃火焰。
　　天阴阴的，没有开灯，显得40刀尖那抹红芒更为耀眼，它高速划过空气，就像流星掠空。A40的身体在空中闪烁、翻跃，仿佛不受重力限制。
　　“像一只黄蜂。”徐炀点评。
　　这话刺痛A40的心，它动作变形，倒在地上。
　　“该剪头发了。”徐炀端详杜迁迁的脸，纷乱的刘海盖住了她的眼睛，“怎么乱糟糟。”
　　“楼下买的么？”徐炀拉了张银色金属靠背椅过来。
　　“没有时间进食，什么时候打架。”A40跃跃欲试。
　　上次的冠军是黑火革新的特化战斗机器人，代号“黑暗之心”。其他企业都是派了各种各样有噱头、有商业营销价值的人手参加，例如旗舰级机器人、剑术运动员或者各种古代武术流派的传承者，唯有黑火革新是真的来干架的，因而也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它杀死所有竞争对手，给当年那场特大的商业活动染上无法擦除的血色。
　　京都无限没有像样的防御纵深，一旦这艘船直接开到上京，向希盛神宫笔直冲刺，什么救急手段都无济于事了。现在它从一切雷达和探测手段中消失，京都无限的一切战略部署都会陷入被动，需要时时提防它突然重现。
　　“不错。”徐炀感到有趣，“若你脱颖而出，像黑马一样杀出重围，我们会把这场盛典搅得天翻地覆的，列岛洲乃至世界都会震撼。”
　　到走廊上，听到动静，杜迁迁站在她房间的门缝里，一直盯着他们。
　　搭乘穿梭机，徐炀带A40在暴雨中穿行，在巨蛋竞技场的大型停机坪上降落，有防雨玻璃走廊通往核心区。巨蛋竞技场，如其本名，是一个两端椭圆的宽阔场馆，分为大型的主竞技区和30个中小型竞技区。
　　他把智能荧幕打开，它自动读取新闻频道，角屋电视台24小时放送新闻，一个头上顶着四个屏幕的机器人兢兢业业的劳作，合并了每个时间段的新闻栏目，不再分出早午晚。
　　“代号‘奥须’的排水渠。”徐炀查查资料，“设计年泄洪量5亿立方米，结果每年都超负荷运作。”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黑火革新应该掌握了一种极其出色的反侦察能力，超越了同时代的科学技术，能让空天母舰快速机动，达成次元闪电战般的效果，或能直接让空天母舰突入公司辖区腹地。
　　“我要变得更强，直到找回黄蜂。”它须臾间又爬起来，恢复训练。
　　徐炀望向窗帘顶端的眼球追踪器，冲它眨了眨眼。它心领神会，电动窗帘向上卷起，无声且快速，将阴云笼盖的灰BC市揭开，几乎就在窗帘卷顶的一瞬间，天空下起了雨，几秒内雨势就变得极大，倾盆大雨呼啸而落，极其喧闹，仿佛大自然在向人类发出某种绝望的警告。
　　“嗯！”A40重新舞刀，这一次比之前更快，“走到巅峰，就有武艺、名望。”
　　如果黑火革新有能力让它避开扫描，悄无声息地靠近北部列岛，战况会急转直下。它将直接袭击安久市、上京这样的核心都市，彻底粉碎京都无限继续作战的信心。
　　“我带它去打架了。”徐炀说，“别到处乱走，小心被人逮到。”
　　徐炀浏览随处可见的赛事报告，这样顶尖规模的赛事先前一共举办过5次，都是为了庆祝或者纪念京都无限的重要事件。
　　“下这么大的雨，能去哪。”杜迁迁说，语气里不带丝毫感情。
　　徐炀见过她盛气凌人的样子，老是令他幻视到法洛莎，但差别也很大。若说法洛莎是天生的小坏坏，那么杜迁迁就是一种被动的、防卫性质的邪恶，毕竟这个世界风险太多，不得不防，将心与人，只会遭到背刺。
　　“来用早餐吧。”她轻松地说。
　　徐炀观察A40，它的机体不是最先进的，也没有能确保100%制胜的技术，单凭信念的话，似乎没有什么竞争力。
　　“第一场是早上10点。”徐炀看了一眼时间，“我们报名了，算上我们一共4家企业参与争夺战，其他3家都是大中型企业，就我们是初来乍到的小公司。”
　　“好激动。”A40被触发了相关的运算脚本，在场地内走来走去，它把外套丢进垃圾桶，留下自己原装的合金躯干，看起来尤其单薄。
　　“那是人类为用来坚定意志的训练法。”A40不以为然，“我，从出厂之日就已完全无畏！”
　　“一起吃吧。”杜迁迁把粽子拆开，递到徐炀面前。
　　难道这就是黑火革新用来实施野心的手段？徐炀不由得感到一丝威胁。
　　“真是惊人的大雨！”A40不断挥刀练习，调整自己的战斗模块参数，处理功耗与散热系统之间的关系，优化自己的程序设定，“还好安久市有一条非常巨大的人工河用来泄洪！”
　　“小丫头片子。”A40把门用力关上，“一条营养膏的事，耽误我练武。”
　　当初帮了角屋传媒社长北田隆二的忙，他送了很多贵宾卡过来，也包括巨蛋竞技场的VIP通行卡，省了徐炀很多事，没有无聊的人来打搅，他直接进去贵宾休息包厢，坐在红色皮制软椅上，打开手边的冰桶，从里面拿出一瓶红色香槟。
　　这艘巨型战舰会去哪？徐炀暗想。偌大一艘空天母舰，总不可能突兀从世界上消失，黑火革新必然采取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这里的饮食对伱来说习惯么？”徐炀道。
　　“走吧。”他带A40出发，“我们还有一座大楼要赢回来。”
　　A40的刀从手里滑出，它赶忙低头把刀捡起。
　　“没有穿梭机的话，这样的大雨已经令我寸步难行！”A40道，“淋雨短路几率为95%！”
　　“先打赢这场小型邀请赛吧。”徐炀带A40来到约定的8号场馆，在预检区，工作人员对A40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与扫描工作。
　　第五届是15年前举行，那时也算是公司主义黄金时代的尾声，第五届巨蛋竞技赛吸引了当年所有18家巨型企业参赛，成为企业用来测试战斗机器人与高级战斗植入物的场所，化作一场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炫技大会。
　　“哦。”杜迁迁歪了歪头，“等你回来就能看见新发型。”
　　杜迁迁给徐炀一种女高中生的感觉，她鲜活的神态和语气，一下让他联想起公司人中学里的少女，她的脸型也还嫩，没有长开，圆圆脸，两眼明亮，带着某种跃跃欲试的神气，恰好卡在好奇与敌意的分界线之间。
　　“差不多。”徐炀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地区之间光是食物的差异都如此明显。”
　　“你觉得能在盛典里走多远？”徐炀看着A40，“大赛里的敌人可都不容小觑。”
　　“敌人越强越好。”A40将刀往上举，“我是被设计成在战斗中不断突破的，敌人越强我越振奋，长远来看对我也越有利。”
　　徐炀把面具摘下，吃饱喝足。
　　“我可以取代它。”A40看着上届冠军的影像。“黑暗之心”是一个冰冷的漆黑机器人，四肢都是致命的利刃，轻巧而迅捷，肢体攻击强大到可以瞬间将敌人一分为二，防护力也足够出色，能够抵挡绝大多数打击，主要是个头很小，不易被击中，在当时来说是非常超前的设计理念。
　　“回自己房间去。”徐炀一动未动，“我不说第二次。”
　　这种程度的冷酷让杜迁迁感到心碎，这对她来说无疑是首度体验，她一声不吭，放下食物，飞快地走出房间。
　　入户门被打开，A40瞬间将刀转变方向，身体倾斜，朝来人斩去，却见到杜迁迁，叫它立刻收刀。杜迁迁手里端着一个大木盘，对A40的动作早有预感，因而未被吓到，她冲A40背后的徐炀笑了笑，然后把大木盘放在桌面上。
　　“动漫里的修行者都会坐在大瀑布顶端，用水冲撞脑袋来修炼。”徐炀道，“若是你的话，恐怕无法复刻了。”
　　目前正在介绍前线战事的惊爆信息，京都无限的卫星失去了对“马蒂内斯号”空天母舰的追踪，而且不只是京都无限，其他巨型企业的卫星也无法确定这艘空天母舰的位置，并纷纷跟进报道，表示它采用了一种更加先进的手段来避免侦测。
　　“是在楼下，但是来自烧饭机器人。”杜迁迁道，然后又掏出来两个绿色粽子，“看，还有蜜枣粽！”
　　“我想吃馒头和豆浆。”杜迁迁想了下，“不是机器生产的，是那种街头早餐铺里的。”
　　“还有黄蜂。”
　　“看我如何一穿三。”A40停止练刀，跑去充电。
　　“我们有玉子烧，”杜迁迁把食物摆好，“烤鱼，海苔，蒸米饭和纳豆，很冰的蔬菜沙拉。”
　　为了宣传巨蛋竞技盛典，到处都已经挂满了海报和相关的全息投影广告，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的声光特效。
　　“老大！”A40传讯过来，“他们说我100%合格，我准备好了！”
　　“那就……开战吧。”徐炀拿起手边的竞技场平面荧幕，在上面确认准备完成。
第247章胜负已分
　　贵宾包厢的视野很好，能够清晰看到场馆内的情景。
　　为了争夺实金大厦的收购权，包括徐炀最近刚开的新世界机关在内，4家公司涉足其中。比赛随之分为两场，先是2对2，然后2名胜者决斗，一天内打完。
　　准备阶段，徐炀翻看战斗情报，这场比赛已经被实况转播，直播间里有大概1300人同时在线，热度还凑合，毕竟不是真正的盛典，只是一场公司之间的小冲突。
　　巨蛋比赛是死斗形式，输的一方任人宰割，基本都会被杀，所以大多数武士都只有连胜场次，很少有人能带着败绩活下来。
　　费德罗-麦吉集团的武士：一名红色夹克、黑色长发的冷酷女子，使用凌厉的双刀作战。连胜3场。
　　天极快递公司的武士：一名脊椎完全合金替换、高度机械改造、2.4米高的巨汉，使用客制化的能量拳套。连胜6场。
　　极致科技公司的武士：一名服用生化突变药剂的改造人，战斗风格是高度敏捷、嗜血的野兽化。连胜3场。
　　“您好，打扰了！非常抱歉！我是金奖服务公司的从业人员，名字是中耕美子，”她说，“我负责协助初来乍到的企业主适应巨蛋环境，我将实时为您服务，为您提供最佳的巨蛋竞技体验。您现在需要什么服务吗？”
　　“感觉如何？”徐炀给A40发消息。
　　无论哪种可能性，都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是那个双刀女！”A40收到消息，“我要跟她拼了！我要把她从中间劈开！”
　　“胜负已分！”电子裁判员宣布。
　　什么？
　　在通讯另一端，中耕美子敲了敲桌面，难免感到吃惊，这是何等的自信！
　　她反复确认，这家“新世界机关”在后台早已被打上了一个标签，代表桐野怜世正在保护这家企业的权益。
　　狼人大声咆哮，抱着滴血的双臂离开场馆，他需要时间和手术，因而申请暂停比赛，主办方给出较长的伤停休赛时间，为2小时。
　　强烈的毒素正在他血管内乱窜，他大部分器官和部件都已经被金属替代，体内有各种各样的强力医疗装置，内置的治疗针和肾上腺针都已经触发，盔甲内部精心配制的昂贵解毒剂也已使用，但是……
　　听了徐炀的话，中耕美子感到有些古怪。
　　在A40对面，房山义活动了一下拳头，同样用稳健的动作逼近A40。
　　第二场很快开始。
　　毒素在他血液中流淌，迅速瘫痪他体内的生物机能，令他神经坏死，他体内的金属部分无法独立运行，此时变成了拖累他行动的废铁。A40往前一跃，直接劈断房山义的头，把他的大脑袋拎起来，朝着周围环视一圈，再将人头抛地。
　　她瞪着狼人，竟还有余力反击！她将双刀往上一切，砍伤狼人的两侧上臂，狼人的咆哮声更加剧烈，直接低头咬下了她的头，将整个头从她脖子上扯断，再囫囵咬碎下肚。
　　“您公司的合成人对战天极快递公司的房山义，对方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中耕美子为徐炀介绍，“我向您提供一个私密的线上赌注网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实时赔率，在开战前一秒都可以下注。”
　　双刀女武士态度冷漠，戴着一个全封闭的机械头盔，身穿光学迷彩服。
　　实时转播的平台上，观众们明显察觉到A40的动作变了。
　　极致科技公司的生物改造兽化人对战费德罗-麦吉集团的双刀女武士。在战斗开始之前，兽化人就已经激发了背上生化药泵的威力，身体迅速膨胀起来，化作一头大型、无畏且嗜血的狼人。
　　看起来动作不快，但他们的距离迅速缩短，几秒内就已经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
　　“是。”她快速回应。
　　房山义遭受重创，口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眼神不断乱飘。
　　紧接着，A40跃起，像一道闪电般朝前突刺，身体在空中自然回旋，速度极快，这是它用得最熟悉的一招“急速斩”，当初它就是用这一招冲向潘瑞伊，结果被她秒杀，整个人被打飞到另一个街区，落在地上化作碎片。
　　中耕美子一愣。
　　“暂时没有。”徐炀往后一躺，贵宾房间的服务确实周到，没有什么糟心的点，食物酒水、影音娱乐一应俱全，“噢，开始抽签了。”
　　第一场：新世界机关对阵天极快递公司。
　　巨蛋竞技的手段果然多样。徐炀观察着。这还只是一场小比赛，等真正的战斗庆典开始，为了争夺最后的桂冠和第一武士的殊荣，各个企业都会竭尽全力打造出自己的最强斗士。
　　“哇啊——”
　　到A40上场，它快步冲进场馆，场地内完全隔绝信号，墙壁里装满信号屏蔽器。徐炀一下就失去了与A40的联络，只能通过预设的摄像机位进行观察，选手入场后再进行场外指导就算作弊了。
　　场内迅速执行清场工作，短短2分钟内，尸体就被移除，血迹也被清空，场地又变得白净整洁。
　　“只能使用冷兵器，不能使用远程手段，没有其他规则，”馆内的电子裁判员简单介绍，随后用力挥下手刀，“开战！”
　　“如果对您的机器人很有信心的话，我建议您押注在自己的武士身上。”中耕美子建议，“若是相反，您也可以投资您的敌人，用于止损。我可以为您提供专业的操作手册和实战例子，帮助您享受每一场巨蛋竞技带来的收益。”
　　在贵宾包厢等候时，徐炀手边的通讯器传来新消息，意味着有人想要沟通新世界机关，徐炀把对方的语音频道接进来。
　　但就在拳头挥到半程的瞬间，房山义整个人就像被针扎的气球一样迅速“松软”下去，身体猛烈朝下方一斜，仿佛双腿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重量。
　　房山义明显不是潘瑞伊那种级别的对手，无法在极短时间内抓住A40的攻击并确认反击，只好用手臂迅猛招架。
　　它在战前极其活跃，仿佛急不可耐，可到了战斗开始的瞬间，它的动作又变得极柔缓，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无心于战的机器人，平静地朝敌人走去。
　　“怎么样。”徐炀和A40共享着情报，“你想抽到哪个敌人？”
　　A40向房山义的尸身深深一拜，然后离开场馆。
　　“这些东西消磨身心，无趣得很。”徐炀把菠菜的页面关掉，手肘支在扶手上，托着自己的脸。
　　新世界机关的武士：一名很有个性的战斗合成人，使用单手长刀作战，出道战。
　　狼人不停嗅闻，用自己的植入物去侦测，以自己的生物本能去感知，这场战斗已经变成一场信息战。
　　随着局势动荡，巨蛋竞技越来越成为各方势力进行商业运作的平台，每一场决斗的意义都已改变，表面体现的技战术并不重要，关键的是背后庄家、操盘手与客户之间的博弈。有些公司濒临破产，就一头扎进巨蛋竞技场，希望能通过一两场运作和假赛来翻身，大部分所谓“武士”已经成为资金操纵下的傀儡。
　　“利落的胜利。”中耕美子向徐炀祝贺，“我们将为您送上第一次胜利的礼物，能留下您的通讯地址吗？”
　　突兀间，它察觉到蛛丝马迹，迅速转身，朝一个方向大声咆哮，然后飞扑过去，像一道黑色阴影迅速盖住了女武士。
　　他按了一下确认，不久各方就决出对战顺序。
　　这种级别巨汉发出的猛攻，若是击中A40，瞬间就会将它的铁皮砸成废铁！
　　“实金大厦。”徐炀说。
　　徐炀能清晰看到A40的动作，它不断在原地跳跃。
　　A40趁势从下往上刺出一刀，房山义向下坠去的身体恰好撞到刀尖！
　　刺！
　　它两眼灯管不断在红与更红之间切换，A40身体往前挺，用力将房山义往后推，刀刃不断贯穿他的身体，将他朝反方向猛力一推，同时把长刀用力拔出。
　　一下就轮到我们接战了。徐炀感到有意思。他也想知道A40到底能在这些战斗当中走多远，一个战斗合成人，在地下城算是绰绰有余，到了安久市的巨蛋竞技，又能赢下多少场战斗？
　　“胜负已分！”电子裁判员宣布。
　　在A40对面，一个魁梧的男人走进角斗场，他戴着一双极其巨大的能量拳套，就像铁墙一般，于场馆内投下巨大的阴影，梳着黑色背头，面容冷峻，身穿坚固、厚重的合金甲胄，表情冷血。
　　第二场：极致科技公司对阵费德罗-麦吉集团。
　　就像给鱼开膛破肚一样，这头狼人疯狂撕扯着下方的血肉，直到将她身上的斗篷也给撕碎，从而能让人看到她支离破碎的身躯，满身血肉模糊。
　　简直就像在轻描淡写地享受战斗本身的乐趣！似乎有着更高视角，早已超越巨蛋竞技本身，能够将胜负置之度外。又像是胜券在握，坚信自己能在一系列血腥角逐中取得优胜……
　　这家新世界机关却截然不同。
　　铛！
　　刀刃斩破房山义的臂甲，怒火的锋刃是用炎多金属锻造的，随着日之炎多脱困，也成为完全绝版的高级武器之一，利刃在房山义手臂上留下刀痕，鲜血流出。
　　“哼——”房山义转身，然后挥拳朝A40单薄的身躯砸去。
　　“还有一场决出胜者，你再干掉对方，然后我们就有一整座大楼了。”徐炀说。
　　当裁判宣布开始的时候，她便迅速启动斗篷的光学隐身立场，直接从场地中消失。
　　“打假赛很赚钱嘛。”徐炀看到A40的赔率是4.3倍，大部分人都押了房山义胜利。
　　它等不及了……它等不及了！
　　“很好，我想战斗，”A40说，“而这就是适合我的战斗，这就是我该来的地方，我要在这里一直杀到死斗的尽头！”
　　无解之毒！
　　徐炀看不见她，但能听到女武士发出的凄厉惨叫，以及鲜血飞溅的刺耳动静。
　　能被樱之魔女看重的公司，果然不同凡响。
　　“输了会死，赢了也会伤痕累累！”A40发讯过来，“看来巨蛋盛典还需要仔细规划，弄明白怎样才能不受伤！不然等走到决赛，自己也已经千疮百孔！”
　　受伤？伤势积累？
　　“对别人来说确实是这样，”徐炀语气轻松，“我们嘛……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第248章全球黑客大会
　　狼人请求了暂停，所以中间有段休息时间。
　　期间徐炀一直在关注最新的网安技术前沿知识，也从无相机关的站点上查看技术文档。
　　网安人员和黑客，就像一体两面，网安人员深谙公司沿用的系统中有哪些漏洞，因此一旦他们投身成为黑客，迅速就能掌握许多核心技巧。
　　公司制提供了饱和的工作时长，但有些事不是堆时间就能搞定，难以维护的陈年漏洞太多，它们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被放在那，没有人真的在意，即便想要修补也力不从心。
　　出逃至今，徐炀利用了太多同行的疏漏，从缝隙中寻找机会，的确取得了不少成果。但矛和盾的斗争如此激烈，以至于不停刺激彼此更新换代。
　　如果他不成长，最晚到明年，新建立的网安系统就会把他隔绝在外。
　　最大的问题在于，徐炀已经离开高阁九州的一线岗位，巨型企业的数据积累和资料库早已远去，若想让自己时刻保持在技术前沿，需要百倍专注，这种情况下无相机关提供的资料就相当宝贵。
　　“托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徐炀继续发信，“就是他建立了无相机关？”
　　全世界最顶尖的黑客聚在一起，这场会议里讨论的任何事都会让公司战栗。
　　“吼！”他知道离比赛开始还有多久，为了不错过时机，找了最合适的时间点进入变形状态，身体迅速膨胀开来，生物改造技术使其完全突变，化作非人生物。
　　“我会试试，名额还有不少。”继电器回复，“如果你真想成为世界最顶级的黑客，你可不能错过跟托德交流的机会。”
　　反应很快。徐炀沉吟。战斗方式局限于冷兵器和近战，赛道如此之窄，催生出了极致、病态的内卷状况。
　　还是得向最顶级的黑客高手请教，他们在技术方面很有天赋，都是从零开始了解如何攻击巨型企业的，对企业的信息防护工程有自己的独特理解，也掌握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特殊手段。
　　的确。徐炀暗道。这个时代，黑客或许是最浪漫、最无拘无束的一种职业。
　　A40信步走进场内。
　　更快了！
　　A40已经适应了巨蛋竞技的场馆和逻辑，它一开始就过载运行，速度大幅上升，中央处理器迅速滚烫起来，以此为代价，它为自己换到更精确的战斗判断能力，以及更致命的战斗动作。
　　他和“继电器”聊起这一话题。
　　“哈，”继电器传讯过来，“没人能找到他。”
　　“当然，很酷的家伙，如果你在我们的站点下载文件，没留名的文件都是他编辑的。他是个热心肠。”
　　“无相机关里有这么多优秀的黑客，是否考虑过团结起来行动？”徐炀发讯。
　　他们充满探索精神，野心勃勃，所做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利己的，但又无形之中撼动着公司主义的基石，他们的所有行动都是对公司联盟网路安全法的蔑视，不停引发信息安全泄露和金融风险，是个体对体系进行的有力反击。
　　在A40身后，狼人还做着横挥巨剑的动作，但一侧肋部已经被完全斩开，伤势深可见骨，扭曲的暗紫色鲜血不断喷出。
　　身体消失在原地——
　　与狼人的巨化身体相衬，这把剑的长度也达到了夸张的2.5米，应是紧急订做的，上面连广告贴图都没放。
　　急速斩！
　　“我能参加吗？”徐炀不由得感到好奇。
　　“现在还有希望联系到他么？”
　　“只能使用冷兵器，不能使用远程手段，没有其他规则，”馆内的电子裁判员一如既往地介绍，随后猛力挥手示意，“开战！”
　　托德·康普生，新泰西洲人，公司联盟头号通缉犯，是对公司主义造成巨大威胁的顶尖黑客，过往履历语焉不详，相关的罪行条目超过230条，涉及多次针对大公司的袭击、信息破解和网路安全危害。
　　真是个不错的机会啊。徐炀暗道。自己对巨型企业的核心数据库还是雾里看花的状态，如果不知道他们的情报，就无法对他们下手，只能从旁迂回，终究差点意思。
　　A40，抬头望向场馆穹顶，暴雨从早上6点一直持续到现在，而且没有停的意思，瓢泼大雨沿着巨蛋竞技场的弧面滑落。
　　话落瞬间，A40的视光器转向正前方。
　　大概是看到早上A40一点攻击就杀死了对方，狼人背后的极致科技公司也准备了后手，让他拿了把武器，不用拿身躯去硬接A40的利刃。
　　化身为狼人之后，他打开后勤人员递过来的一把巨型武器箱，从里面拿出一把双手挥舞的巨剑！
　　如果想自己做到同等的事情，少不得从他们那里获取知识。
　　紧接着，狼人重重往前倒去，扑地发出巨响。他的身体迅速皱缩，变成一个带着半狼特征的赤身男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鸣。
　　徐炀暗暗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在无相机关学习的90%资料都是托德写的，几乎算是他的另一个师傅了，对他开拓思路、增进技术手段有极大帮助。
　　“噢，老兄，”继电器如今在线，很快回复，“大家用的工具和程序都不同，身份地位不同，理念不同，甚至种族都不同，无相机关里有人、机器人和魔女，要团结起来太难搞了。最主流的一批人在创始者托德的带领下要重建最自由的网路世界，但也仅此而已，没有更多。”
　　他毛发上潜藏的纳米机器人迅速工作起来，把他的伤口高速缝合，让他看起来就像没受过伤一样。狼人发出比之前虚弱一些的咆哮，转身朝A40踉踉跄跄走去，巨剑先是高举过头，然后又垂在地上，最后拖在身后。
　　徐炀更新了自己的知识储备后，场上新的交锋又爆发开来。
　　这次是决赛，A40一旦取胜，实金大厦就会落入徐炀囊中。这座得体的办公楼可以作为他们今后在安久市扎根的基础，扩大行动的影响力，把各项工作推向更高层面。
　　“那就多谢了。”徐炀回信。
　　A40迅速落地，在地上翻滚，当他结束动作的时候，身姿已经跨越了狼人。
　　“怎么说？”
　　它将染血的怒火高举向天空，仿佛要让遥远的雨水净化刀上的血迹。
　　狼人咆哮一声，他并不是一直在用巨剑作战，但他的战斗天赋不赖，也可能是脑中预载了战斗档案，令他作出精妙的剑术动作，双手抡动巨剑横扫，剑刃如弯月般横向斩出！
　　撕裂！
　　“他是个结实的家伙，瞧他在社交媒体上发的自拍，”继电器回信，附了一张托德的照片，一个棕色胡须卷翘、绿眼睛、很大块头的白人站在庭院里，抱着自己的棕色长毛犬，“这是50年前的照片，每年他生日的时候，我们在无相机关里不停编辑他的照片，把他的脸和流行烂梗缝合起来，使之变得滑稽。那时他还有自己的身体、家庭和游泳池，现在他住在磁盘和终端机里。”
　　“一家公司希望找您的选手进行广告代言。”中耕美子道，“在巨蛋，正式比赛的选手们往往会带着15秒的广告宣传出场，每一项代言都能为您带来丰厚的回报！”
　　不愧是巨蛋竞技。
　　“没事的，兄弟，保持联系。”继电器还有事，先下线了。
　　由于加大追捕力度，托德早已销声匿迹，公开的通缉照片跟继电器发来的差不多，灯塔核心负责对他进行悬赏，数额达到14亿2千9百万资金。
　　全球黑客大会……
　　A40回身一剑，结束对方的痛苦。
　　“有新消息么？”徐炀找到接线口，给自己的数字心智充电。
　　虽然是著名黑客，但托德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新泰西洲，在其他地方影响极小，徐炀只在早年培训期间了解过，现在得重新翻翻资料。
　　他背上刺入了整组的化学药泵，六个绿色管状物不停往他的血管里注射强效战斗药剂，时时刻刻维持他的高心率水平，同时监控新陈代谢状况，为他提供强效作战保障。
　　“他把自己埋在了比深层网路更深的地方。不过他要复出，世界在动荡，把他晃醒了。明年5月，无相机关要召开全球黑客大会，全世界有头有脸、有水准的黑客都会来的。”
　　在生化狼人对面，A40拿着刀，和上午比赛相比，它显得更加冷漠，连预备战斗的激动反应脚本也没有执行，只是把自己调试到最好、最完美的状态。
　　“先生您好，打扰了。”比赛重启，中耕美子也重新接线进来。
　　作为深层匿名网路最大的黑客联盟，无相机关是个值得重视的组织，但他们的成员分散在世界各地，而且个个桀骜不驯。徐炀看到无相机关里有许多我行我素的黑客，就像炫耀战利品一样，每天都在深层匿名网路里上传自己的新成果，在银行里建立后门来窃取资金、黑入安保基地来干扰公司战争，或是揭示企业对公众的大规模信息操纵。
　　“他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黑客？”徐炀问询。
　　“那么，决赛开始了，愿您的选手武运昌隆！”中耕美子愉快地说。
　　他看着A40，目光从狂怒渐渐变得惊恐。
　　“推掉吧，”徐炀说，“我们有自己的合作伙伴。”
　　在它对面，那头怪物般的改造人同样走来。他只穿一条一次性的灰色运动裤，身上毛发旺盛，早上比赛里被砍伤的地方已经愈合，只留下淡淡伤痕。
　　“胜负已分！”电子裁判员宣布，“本次比赛的最终胜利者，来自新世界机关的武士，A40！”
　　A40向狼人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随后默默走向场外。
第249章一丝机会
　　无意于耽搁时间，徐炀略过其他活动，直接离开包厢，从侧门离开，回到革新号。他慢慢翻看托德的消息，在穿梭机上等A40进来，它很快便到。
　　“你之前看起来很沉默。”徐炀观察它。
　　“什么，这样不帅吗？”A40疑惑，“总得做点很酷的事情吧，话说的越少越炫，这就是高手的风范。”
　　它一回到穿梭机里，又回到了那种时时刻刻活跃的状态，不停地转动手里的怒火，仿佛在和看不见的对手交锋。
　　“是不是觉得敌人不够格？”徐炀观察它。
　　“巨蛋竞技场里竟都是些土鸡瓦狗，完全不知战斗为何物！”A40充满自信。
　　A40苦恼地将脸埋在双手当中。
　　即便是官方录像，还是没能记录下所有细节，A40能够在处理器内对这场战斗重新建模，但丢失了关键数据，因而无法了解对方具体行动。
　　“韩石山也会参加接下来的盛典，”徐炀说，“然而他夺冠几率很不理想，赔率达到了15倍，几乎没人相信他能夺冠。显然，还有其他更强大、更可怕的武士会参赛。”
　　田中太郎住在一个巨大的眼球机器人当中，这台机器人穿过城市，就像随处可见的快递无人机与监控无人机一般，毫无违和感可言。
　　“好好努力吧。”
　　“黄蜂，在黑火革新吧。”A40说。
　　就在此时，一辆巨大的青绿色穿梭机缓缓靠近，降落在停机坪的另一头，从上面走下来整队人员，其中有个披白色大衣的中老年男子，背着一柄剑，很快被其他工作人员护送着进去了，身后跟随了一大堆漂浮的眼球机器人，隶属于不同媒体。
　　长久的沉默。
　　“那么，保持这种心态，在盛典的正赛里也好好发挥吧。”徐炀道。
　　“近来如何？”徐炀换了身行头，坐在办公室里。
　　“是。”A40相当振奋。
　　“A40会披挂着田中智能的广告上阵的，而且它有不能输的理由。”徐炀道，“为它升级吧，田中先生。”
　　“你刚才打得很出色。”徐炀在数字心智内操控交接手续，实金大厦的产权被转移到新世界机关名下。
　　“拜托了！派我去参加盛典吧！”它渐渐提高音量，“我所交往的对象‘黄蜂’——她是很了不起、很强大、很坚定的魔女，我则是寂寂无名之辈。我想要成长，想要变得更强！如果我能在这次盛典夺冠，我的名气也一定会传到她那边，传到世界的另一头吧！”
　　“当然。”徐炀说，“它沉迷战斗。”
　　“胜利对我们彼此来说都很重要，”徐炀望向他，“我们现在所处的大楼就是A40两刀赢下来的，现在经济形势不佳，巨蛋竞技里有各种疯狂的机会，以小搏大变得很方便，如果错过的话就太不理想了。田中智能公司出品的A40，如果能在巨蛋竞技中冉冉升起、化作一颗超新星，那您以后的事业也会一帆风顺的。”
　　“连预选赛都不会通过的。”田中太郎听起来很坦然，“A40还没有准备好。”
　　简直就像……仙人斗法。在老练巨蛋战士的格斗中，战斗已经从平面跨越到立体作战和场地破坏，在韩石山对面，大型机器人用手中的攻城器械锤重击地面，将坚固的场馆地面摧毁，使之隆隆下陷，韩石山便纵身向高空飞去，似乎采用了便携的飞行设备，避免了地形带来的影响。
　　“嗯！”A40态度坚定。
　　徐炀下载了韩石山最近的一场巨蛋比赛，是在月初打的，今年9月1日的录像，他把录像转发给A40，它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真是被您给说服了，徐先生，我也衷心期待自家产品能够在大赛中取得优异成绩。”田中太郎道，“我一直相信合成人科技的潜力，A40要是能赢，哪怕赢下一轮、两轮，只要挺进16强，就代表我经年损耗的心血没有枉费。”
　　“韩石山。”徐炀在中控台上操作，把它设置成自动导航模式，大雨瓢泼而下，密集撞击着穿梭机的顶盖。
　　到实金大厦之后，里面设施齐全，家具已经装修了一半，徐炀采购大量办公家具，先把主办公室装修好，然后再准备用于魔女部的活动室以及法洛莎的密室。
　　“也许。”徐炀扫描了一下，只跳了个名字出来。
　　“啧啧……”田中太郎在办公室内漂浮。
　　“哦？”徐炀态度平静，“那样的话，说不定永远都打不开，最后终身错过这条邮件的内容。”
　　“常规赛上，虽然是死斗规则，但给对方生路的场合也有。”徐炀道，“此人生涯参加过600场战斗，最危险的一次败场就是在15年前，上届大赛中，打败他的是高阁九州的武士，考虑到两家企业之间的复杂关系，没有要他性命。”
　　为了宣传天枢制物的古风武器和装甲，韩石山一直在用装饰朴素的剑去作战，身上装扮也是江湖剑客一般，携带3种不同品牌的酒壶挂在腰间。在15秒冗长的广告之后，他加入场内，和另一台精密的巨型格斗机器人对战。
　　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我们不用预选，直接进入正赛。”徐炀道。作为先前帮忙的回报，桐野怜世在这项活动上会开一些绿灯。
　　A40回望巨蛋竞技场，它的视线长久聚焦在竞技场馆上，手紧握着怒火。
　　“可是黄蜂给我发了邮件，”A40坐在机舱地上，“我说过要夺冠之后再去打开的。”
　　“老大，那个白衣男叫什么？”A40问。
　　“靠这个，能不能赢？”A40举起怒火。
　　“战斗盛典上全都是这种级别的武士？”A40问询。
　　“我要让黄蜂听到我的名字！”它大叫，“我想让黄蜂——为我感到骄傲！”
　　这白衣中年男的姓名是韩石山，来自巨型企业天枢制物，作为外派人员供职，是常驻在巨蛋竞技场的武士，为天枢制物的名望而战。徐炀查了查韩石山在巨蛋竞技的官方资料，战斗履历很是华丽，今年45岁，出道很早，已经在竞技场内打了27年了，仍然在一线作战。
　　“那这次盛典，”A40说，“这次盛典呢？”
　　“这次盛典有助于你见识下各路强豪。也仅此而已了。”
　　“我无法夺冠。”A40说。
　　革新号开离竞技场，直奔实金大厦而去，在把人员和物资转移过来之前，得先对大厦整体进行改造和修缮才是。
　　A40变得安静。
　　“是的。”A40说，“很痛快，杀戮，战斗，为我量身打造的地方，将敌人打败然后杀掉，这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那是自然。”徐炀道，“好好积累经验就是，伱也说了，巨蛋竞技就是为你准备的，未来你将被我长期派驻在巨蛋，在漫长的战斗生涯中得到淬炼，最终蜕变。”
　　它的头用力撞了一下地面，发出响亮声音。
　　“那他输过了，怎么还有336场连胜。”A40颇为不解。
　　“10场？”A40怀疑，“在巨蛋竞技，能活过10场的就是高手吧。”
　　“十分抱歉，但是站着、跪着都赢不了。”田中太郎观察A40，“战斗盛典的正赛！其他63家企业，63名一线武士，即便不像第五届大赛那样有那么多巨型企业参加，剩下的也是些大名鼎鼎的企业呢。如果被初来乍到的人赢了，就变得颜面扫地了。A40到那里，只会遭到沉重打击，这也是我不想看到的，也许放弃是更好的选择？”
　　“对，”徐炀点头，“在泰亚群岛，本部或者其他地方。”
　　“夺冠太遥远了，以16强为目标吧，”徐炀望向A40，“到时候黄蜂也还是能看到你的名字。”
　　“也许，”徐炀轻轻一笑，“他参加过上一次盛典，杀进了16强。”
　　徐炀望向舷窗外的雨幕，电闪雷鸣，革新号在阴郁的天气中果决地前进，丝毫不受影响。
　　“336场连胜。”徐炀说。
　　“这次小比赛，已经帮我们省了几千万资金，”徐炀道，“完全赚够本了，不用太苛待自己。盛典只是大型资本炫耀和攀比的舞台，不参加也没关系。”
　　“我要夺冠。”A40说，“然后打开黄蜂发给我的邮件。”
　　“那家伙年纪很大，脚步轻浮，目光游移，与其说是武士，不如说是明星！”A40道。
　　“你猜猜。”
　　无论是韩石山，还是他对面的那台大型机器人，都不是A40能打败的。
　　“十分抱歉，沉迷于技术开发，没有注意维护客户关系。”田中太郎通过眼球机器人发出电子合成音，“听您说，您打算派A40参加樱之魔女举办的第六届巨蛋战斗盛典？”
　　之后，韩石山便从上方对大型机器人发起攻击，双方展开长达7分钟激烈的攻防战，期间双方利用了场馆空间的每个角落，攻击之间的空隙非常短暂，稍不注意就会错过3、4次出手机会。
　　“真是好久不见。”田中太郎在实金大厦的停机坪入驻，机器人的肢体延长，就像蜘蛛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移动那样爬行，“A40和徐先生。”
　　然后，A40抬起头。
　　“迄今为止的一切难题，”徐炀将A40扶起来，“都是因为你尚不够强。你这次比赛为我们赢到了实金大厦，还拿下33%的折扣，节省大约4千万资金的开支，算是你赚来的，来对你更新换代一次好了。”
　　“那也是来参赛的武士吗？”A40望向进入竞技场的白衣男。
　　“他有多少场连胜？”A40念念不忘。
　　A40伏在地上，向徐炀深深一拜。
　　“阻止你去看邮件的，从来不是夺冠或者不夺冠。”徐炀拍了拍A40的肩膀，“是你自己。”
　　“我之前杀的，连咸鱼都不算咯？”A40说。
　　装修期间，他联系上了田中智能的社长田中太郎，专程请他来了一趟，田中太郎很忙。但等徐炀说出目的之后，田中太郎还是抽时间造访。
　　A40缄默了一段时间，重新建立心智模型。
　　敲定主意后，田中太郎也把公司的事务托管了，留在实金大厦工作。
　　他们仨彻夜探讨方案，如何才能让渺小的A40杀出重围，在处处强敌的豪华盛典上啃下尽可能多的对手。
第250章全面升级
　　现在的A40，如同豆干般一吹就倒，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要升级了。
　　实金大厦的供电系统还没全部上线，徐炀将门窗一关，只留下中间一盏灯和成套的智能终端机，随后就紧锣密鼓地开始制定合适的升级计划。
　　徐炀作为老板，负责最终拍板。田中太郎是合成人开发方面的天才，提供主要意见。A40是一线战斗员，有发言权。此外，徐炀还联系了风间宫理，让她在军事装备方面提供场外意见。
　　接到徐炀电话的时候，风间宫理还在吃泡面，她头发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卷发筒，打算让自己的头发看起来更蓬松，抱着平面终端，看着一档搞笑综艺节目。
　　房间里，她的3个发光琥珀色精神体正在艰苦劳作，一个阅读泰西洲科研中心的学术年鉴，一个在维修被102扭坏的手柄，还有一个正在终端机前埋头劳作，反复测试一种全新的神经算法模型。
　　一看到徐炀的通信，风间宫理便连忙从床上爬起，接入通信频道当中。
　　“您好。”她没有开摄像头，慢吞吞地把两个粉色卷发筒从长发上拆下。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风间宫理听完徐炀所叙，心里稍稍安定，“巨蛋竞赛固然可怖，但A40的后勤团队同样华丽。”
　　A40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怒火。
　　田中太郎蛰伏在地上，用细长肢体拖了一根电线给自己充电，然后将机体关掉，自己在眼球机器人内休息，风间宫理也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我想要锻炼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它说。
　　与黄蜂的每一场约会录像都被转移出去，一场接着一场，从A40的记忆文件中消逝。
　　“这两种神话金属都比人类常规材料更出色，而且市价正在走高。”田中太郎转向徐炀，“造价也更为昂贵，预计要花费450万资金。”
　　负责机器人技术的Z12研究所三番五次想要邀请田中太郎加入，但无论多优渥的待遇都无法打动此人，为此，京都无限索性并购了田中太郎原先供职的企业。可这样也没能拉拢到他，田中太郎只是直接从原公司离职，跑到会津城来，开办了自己的小公司。
　　“这里，我刚搜刮了大量战斗档案和潜在对手的战斗录像，适合你一边练习一边下载学习。”徐炀给A40提供一个超大的整合文档，对它来说简直就像巨型经验包一样，完全适配它的战斗学习系统。
　　——杜迁迁。
　　徐炀那边是开了摄像头的，因而风间宫理能看到A40和田中太郎。
　　前者厚积薄发，后者则是急功近利的决定。
　　“A40，如果你的目标是武学的巅峰，你就要让自己没有死角。”徐炀想了下，然后说，“可如果你想在这次比赛中取得好名次，现在时间有限，就只能选特化的道路了。”
　　田中太郎！
　　由于从头开始，田中太郎的事业一直没什么起色，他只是惨淡经营，研发方面也很低调，因而逐渐淡出京都无限的视野，没想到这次又见面了。
　　“好了，天一亮就走，”徐炀轻松地说，“去新家——实金大厦，或者回工业园，你说了算。”
　　徐炀精神还足，还可以转转，实际上刚才工作的时候，他总觉得漏了什么。
　　习武过程中积累了大量新的数据，存储器中有许多新文件亟待处理。
　　他驾驶革新号回到之前下榻的公寓。隔着杜迁迁的房门，他还能看到光亮，徐炀敲了敲门，杜迁迁慢吞吞地走过来开门。
　　如果固化第二种战斗流派，让自己只擅长1~2种战斗技巧，战斗力自然会极大提升，但这也让A40变得更加极端，从此与武学的巅峰绝缘。
　　要么追求变成一位空前绝后的终极战斗大师，要么变成专精一面的骇人恶兽。
　　“我说错了，为了‘武’。”徐炀把A40手里的记忆磁盘拿过来收好，“其他的，等你打完再想起来吧。”
　　出身巨型企业的工程师徐炀，机器人开发专家田中太郎，加上Z1军事装备研究所的2级科研官风间宫理，这样的技术支撑，已经颇有规模，足够让许多企业汗颜。
　　“神话金属呢？”风间宫理推测，“今天开始订购的话，应该能赶在比赛开始之前弄到一些芬里尔金属或者炎多金属。”
　　“黄蜂是谁？”
　　“好，为了‘武’！”A40用力点头。
　　它不得不做出一件对它来说极其艰难的事情……与黄蜂的回忆占据了它存储器里的绝大部分空间。它不得不亲自把有关黄蜂的记忆文档全部移出，剪切到新的磁盘上，想等到整场战斗盛典结束之后再转移回去。
　　A40跑到大厦的空旷场地内练习刀法。他们对它提供的帮助实在太多，A40只能以绝对的、无瑕疵的胜利作为回报。
　　“现在已经不能节约材料了，就用神话金属进行改造。”徐炀点头。
　　“好了，老板，”杜迁迁一拍手，“夸我一句漂亮，我就会乖乖去睡觉，怎么样？”
　　A40无法迅速决定。
　　此人在学界可谓是名声籍甚，毕业于伦德尼姆大学，在第三代合成人智能研究领域颇有建树。他很早就搬进了眼球机器人当中，从少年时就没有离开过它。
　　“你会去哪？”杜迁迁将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后面。
　　“此外，我将为你推送新的战斗智能解决方案更新包，目前处在测试阶段。”田中太郎对A40说，“还不稳定，但是能将你的战斗临机处理速度翻倍，也就是提供更加精确的战斗模型建构和路径选择。”
　　“而且我又查了一次资料，”徐炀翻阅巨蛋竞技的介绍，“发现电子战和通信战都是可用的，但目前实际的应用很少。如果你能在战斗期间给机器人对手发送干扰运行的木马程序，机器类的敌人也不在话下了。”
　　“把一种战斗手段锻炼到极限，未尝不能成为顶尖高手。”徐炀道，“伱目前最鲜明的战斗手段就是快攻，如果在这方面进行深究，你很可能成为本次大赛首屈一指的快攻手，这有助于你闯过当下的难关。”
　　“晚上好。”徐炀问候。
　　到了这一刻，A40发现这太难抉择了。
　　“没有留言，没有通知。”杜迁迁拉长音调，“我还以为我们的老板迷失在城市当中了。”
　　此时的杜迁迁已经换了一头前短后长的新发型，飘落在脸颊两侧的短发衬得容貌更加精致，妆容也很成熟，唇色殷红如血，戴了深蓝色美瞳，殊为美艳。她穿着白色短T恤，胸口打了黑色领结，下着红色金边短裙与黑色踩脚袜，未穿鞋子。给徐炀的感觉的确焕然一新，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A40盘腿坐下。
　　“对活物用的是毒，对死物用的也是毒。”A40赞叹，“这才叫强力。”
　　“老大，”A40转向徐炀，“我是为了什么才要夺冠的？”
　　“如果只会一招鲜，尚不能称之为武。”A40的计算核心渐渐灼热，“更何况，巨蛋竞技场里有各种各样的战斗情境，手段单一的话，最后还是走不远的。”
　　既非孤身一人！又有何惧！
　　“那么，本次升级就以补全短板为主。”田中太郎介绍，“首先是装甲升级，你的主要肢体都是用钢铁建造的，关节和手部则是用更便宜的铝，在容易受伤的位置用芳纶纤维进行防护。你目前使用的武学流派完全基于你的速度，而沉重的盔甲会极大减缓你的速度，反而降低你的战斗力。所以我只会对你的前胸和关节进行替换，用真正的军用复合装甲镀层进行保护，大约能提升40%防护效能。”
　　“漂亮。”徐炀承认，“真的很好看。”
　　“我来编写一个自动运行和发送的程序就是。”徐炀道，“竞技场内的敌人对生理毒素早已见惯不怪，但就目前的情报来看，他们还没应付过最新的计算机病毒。”
　　此言非虚。
　　更快、更强！
　　到凌晨2点，他们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事。
　　到正赛大约还剩下7天时间，就算不间断练习也只有160多个小时可供提升，这就让第一条路变成了中庸之路，最后还是没有多少提升，又是正赛一轮游的结果。
　　“为了黄蜂。”
　　“它不能主动进行黑客工作。”田中太郎指出，“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如此如此……”徐炀将来意说出。
　　“当我设计一种战斗机器人的时候，”田中太郎说，“首先是决定战斗风格，对A40来说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在各方面都达到‘优秀’，以均衡的姿态面对任何可能的威胁，对它融会贯通各种武学技巧也有帮助。另一种则是极特化某一战斗策略，使其战斗方式变得单一，但是效果更好。
　　“我会对你的知觉系统进行全面大修。”田中太郎道，“除了基础的视光器之外，还会集成全新升级的夜视、热感应以及模拟嗅觉模块。”
　　“实金大厦，”徐炀解释，“得把那里装修得足够漂亮才行，每个楼层的设施都得亲自设计和安排，这就要花不少时间了，它会成为我们以后的新总部。”
　　“如果想提高机动力的话，一种叫单兵暴风背包的军用器具可以解决飞行问题。”风间宫理说，“可以方便切入战场和逃生，既然你是合成人，在背部进行安装改造也完全可行。”
　　他们三人无穷的技术、想象力和智识累加到A40身上，针对正赛进行的高频修行全面展开。
　　“谢谢。”杜迁迁笑了笑，往后坐在软粉色的床铺上。
　　“那么，明天见。”徐炀往后退，把门关好。
第251章魔女之家
　　现在徐炀得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对实金大厦的全面改造上了，他对大厦的安防工程是最看重的。
　　大部分企业会从专业安保公司购买一体化的安保服务，涉及随叫随到的特勤队员、网路防火墙和实机监控系统。但徐炀明显有更好的选择，安全怎能置于他人之手！
　　徐炀穷尽自己的安保知识，他从市场上购买零散的安保设施进行组装，把它们和大厦原先预留的安防系统合并，同时对已有的共联网路进行改造，确保自己随时随地都能与整个系统进行连接。
　　这又像回到公司里的旧时光，整备之后，徐炀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的数字心智连接着大厦里943台大小独立设备，这真是太——痛快了。
　　原先他工作的地方里，每天都有错误日志高高垒起，一任又一任不负责任的主管留下了永远无法根除的弊病，拖慢整个系统的运行效率。现在却截然不同，有种拼积木的快乐，传感器、报警器、自动枪塔和供电系统都是他自己搭建的，不同设施、项目彼此嵌合，就像榫卯结构一样严丝合缝，后台软件环境也可以自己选用和搭设。
　　此外，革新号与白烟号已经被调过来，停在机库当中，提供可观的军用级别火力。全新组网的激光陷阱和全项扫描仪控制着每个出入口，定期释放的微频电磁脉冲能够瘫痪附近的任何电子设备。深谙潜入与反潜之道，徐炀将所有关键监控数据掌握在手中，最微妙的变化也会立刻触发全面警报。
　　一个技术人员的快乐莫过于此，实金大厦已经被他打造成了一堵无法用常规手段侵入的“黑墙”。此外，实金大厦靠近安久市的核心区域，周围每条街道都置入世纪净土的监控当中，若有其他异象，也能实时跟踪，遭到秘密入侵的风险已经降到最低。
　　“是我。”徐炀留言，“生活在数字信号当中是一种崭新的体验，令人不想离开。似乎也能通过终端机留言的方式来引导和操纵别人，如果创造适当的介质，我还能在不同子网当中转移自己。”
　　一推门进入密室，她就看到右手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华丽的暗红色长裙，双袖边缘染着金色，绣满花纹，有着波浪状的下摆，上面缀有流苏、珠宝和金线，道不尽的典雅华贵。
　　就目前的成果来看，进一步发展也离不开招募和培训更多魔女，因而这些设施在安装之初就考虑了拓展性，最多可以支持50名魔女同时生活起居，这座大厦足够宽广，已不是窄小工业园可比，在完成入住之后，尼斯托工业园将变回原先作为生产基地的角色。
　　是一个人，一个意志，更是一整座大厦的全部网路系统，如果向外延伸的话，周围街区的信号基站以及从中转发的海量数据，最终都能被捕获和接收。
　　“不，不，”法洛莎望向徐炀，“幻想着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愿意为我做这么多事情。”
　　“噢，老大！”它望着四周，“公司里出现网路幽灵了！这是你吗！”
　　“是啊，到时候就可以把大家接过来了。”徐炀深以为然。
　　“应该也能专门拿一层楼来当科研所了。”风间宫理将这视为特大喜讯，心满意足。
　　“啊……”102有些失望，望了一眼囚室的方向，“那她会看不到我的。”
　　“随时随地。”徐炀轻松地说，“如果满分是10分，你给你的新密室打多少分？”
　　“怎么……这是我被埋进棺材时穿的衣服啊。”法洛莎抚摸着这件裙子，“不是炸毁了么？”
　　法洛莎还在破解一些抄本上的神秘文字，试图找到难宫岛的秘密，出门就看到魔女们站在工业园出口的道路上，就像小学生郊游一样，带了背包、水壶和帽子，排着队嬉笑打闹，等待集体登车。
　　几日后，除了安全防卫方面，实金大厦作为新基地的所有其他功能分区也已规划完全，作为新基地，仍然只供核心成员入住。
　　“跟我去收拾东西。”101揪住102，“别想去和小狗道别。”
　　“我过去常常幻想着类似的情形。”法洛莎抬头望着花纹典雅的天花板。
　　预先设计的倒计时程序已经到期，“示丸腈”是经过验证的有效化学物质，能够重新激活神经中枢，就像对大脑进行重置一般，迫使他的心灵从曼妙的网路世界归返，离开占地上千平方米的实金大厦，从近千台设备当中剥离出来，他的意志离开万吨重的高楼，回到73千克重的身体当中。
　　若说之前是刹那天地宽，现在的感觉则是眨眼万物窄。
　　“我记得呢，”徐炀指着自己的头，“我还清晰地记得我们最开始的相遇，就按当时记忆里的形象重新请人缝制了一套。”
　　“当然，”徐炀现在心情极佳，度过返回身体的片刻晕眩之后，他只觉得更加自在，念头旷达，一身轻松，“哪怕一瞬间也好，如果伱能超越自己生命形态的限制，你也会感觉非常特别。重力、寿命、生理机能……全都无法束缚你了，空前自由，以光速行动。”
　　被温柔的语气打动，法洛莎带上最近正在工作的石板、文本和手抄卷，跟徐炀去了实金大厦，15楼，一整层楼被改造成了法洛莎的小黑屋，墙体材料和涂层全都重新设计，具有隔绝魔力和感知的功效，法洛莎一进来便有空前的安全感。
　　她把精神体全都召回来，之后陷入了类似宕机的状态，花了很久功夫才把其他精神体积累的知识、心理结构和生活体验合并到主体当中，随后还得喝杯黑咖啡来重振精神。
　　“打包东西，打包东西。”浅梦从活动室抓了个袋子，飞奔回宿舍，把自己的私人用品塞得满满当当。
　　“这是她的命运。”101把102抓走，“该放手了。”
　　“该换新家了。”徐炀单独给法洛莎发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徐炀能体验到的细节过于丰富，无穷无尽的信息累加进来，但却不会像故事中过量记忆贯脑那样造成压力，因为数字心智的本质就是将人的意志与计算机系统相互转化，徐炀很快就能适应。
　　当他尝试应用“网际化身”，将自己的意志传入整座实金大厦当中时，徐炀又有更加精妙的体验。
　　法洛莎脸上挂着变幻莫测的表情，她伸手在空气中触摸，仿佛在寻找一千年前的回忆与实感。她嘴里念念有词，还清晰记得自己如何在类似的城堡当中与王公贵族交际。她后悔自己穿了一身更现代化的衣服来，她应该穿着那件古代袍服……
　　他的思想跨越身躯的限制，整座实金大厦已经变成他新的躯干，他同时掌控着149部摄像头和38组传感器，从全新的角度去感知这个世界。
　　“彻底的安全。”徐炀看着法洛莎如何像孩子一样在巨大的密室里漫游，“我亲自负责，没有人会打搅，照明也是一体化的，只要你一句口令，就会像魔法那样全部变暗。”
　　A40动作不减，只是把这视为非常奇特的事情。
　　“你好。”他生成新的字符串。
　　“哈，”法洛莎回望自己的密室，只觉得自己在工业园搭盖的小房间十分完美，“我能守着这座密室直到老死。不，我根本不想换个环境。”
　　法洛莎在原地站了一会，脸上渐渐浮现出奇异的笑容。
　　16楼是徐炀的办公室，莉拉也在这。15楼是法洛莎的密室，做了最详尽的设计和改造，首先确保法洛莎的安全和隐蔽，然后再提供她所钟爱的奢华设施、各种形式的娱乐消遣以及其他用具。
　　“无法理解呢。”杜迁迁点了外卖，快递无人机将咖啡和汉堡带到天台上，她坐在窗边的小圆桌旁，“其他地方差不多装修好了。”
　　至于1~8楼，目前还是空置，等未来再进行利用。
　　9~14楼是魔女部的活动区和宿舍，以现代科技提供优质生活条件，确保她们健康、体面地成长，包括教室、精致的私人住所、公共活动室、休息室和冥想室、大型厨房、图书馆，还有热水浴池、室内游泳馆、桑拿房、健身房和影院，每个房间都配备了现代化的智能家具，提供最大程度的方便生活，所有镜面墙壁和窗户也已全面重装，提供最佳私密性。
　　“也许吧。现在我该回去了。”
　　“上来看看吧，我来亲自接你。”徐炀说。
　　“幻想着这样的房间？”
　　“那就真的是货真价实的赛博妖鬼了。”A40惊叹，“等整个文明灭亡，只要信号还在，你就还在！”
　　A40正在练武，它的网路模块默认连接着大厦子网，徐炀此时也能轻易进入其中。
　　徐炀把这一消息发回工业园。
　　法洛莎望向新密室内部，考虑到了她所有的需求，而且几乎像是能读透法洛莎的心思，给了她所有她最想要的东西——超巨大的书柜，能放下一整个市图书馆的书籍；古典的大床，挂有帷幔，前方有木质屏风遮挡；还有宽敞的梳妆台、壁炉、扶手椅、空画框、展示柜、战利品陈列架、衣柜、煎煮魔药的大锅，最妙的还是一面新款的智能荧幕，占据了一整面墙那么宽，但平时播放的是石墙形状的屏保，所以看上去就跟普通的城堡墙一样，只有上前去才会显现出现代化的交互界面。
　　“这座密室只配得7分。”法洛莎说。
　　紧接着，魔女们就集结在紫风号附近，莉拉将开穿梭机把她们拉去实金大厦，迎接崭新生活。
　　“搬家！”浅梦是最开心的，抱着手机跳了起来，“去地面！”
　　“总算换环境了吗？”吉冈水色感慨。虽然尼斯托工业园是个温馨的地方，但说一千道一万，这里还是在深海当中。每当吉冈水色透过玻璃穹顶看到外面的漆黑海水，都会心生十足的压抑感。
　　通往密室的整条走廊被打造成中古风格，到处都是精心铸造的钢铁骑士雕像、大理石仕女胸像、古典油画、花瓶、蜡烛和黄金吊灯，地上铺了齐整的手工地毯。
　　“老板看起来心情不错？”杜迁迁走了过来，靠在落地窗上，望向外面的大楼，她身上植入了屏蔽世纪净土的芯片，又换了一张脸。
　　“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么？”徐炀感到奇怪，他应已考虑到了所有层面。
　　“……傻瓜，”法洛莎走向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只有你在的时候，这里才能算10分。”
第252章难宫岛
　　很好的晚上。压力被释放，肌肉的酸痛感也完全缓解，当法洛莎睁开眼，她只觉得这一刻的感觉尤其美妙。
　　曾经有过恐惧。
　　她所熟悉的那个社会建立在手推磨和牛拉犁之上，等她一觉醒来，人类却已经用枷锁把神秘者关进监狱，把一切违逆历史潮流的东西都送进了垃圾堆。
　　世界的变化太过显著，这就意味着她必须把自己原先的知识结构连根拔起，从头开始消化这个时代的所有见闻。
　　村娘，弑神者，至尊魔女，魔女之神，法洛莎在不同的身份当中切换，要演的戏太多，稍有不慎就会搞砸一切。
　　就像在黑暗中独自走在钢索之上，两侧都是万丈悬崖，每走一步都要拿性命当赌注。
　　“没法抛下你独自一人。”徐炀摇头，“怎么会让你又回到独自冒险的状态。”
　　被莉拉提醒之后，杜迁迁并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被法洛莎用言语引导，她又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然后她的膝盖就失去了支撑自己的能力，杜迁迁跪在地上，满心都是失落与痛苦。
　　尤其是当她踏上谒见室地毯的瞬间，尽头宝座上的法洛莎让她浑身发抖。她瞬间想到自己这些天来胆大妄为的轻率之举，她犯了大错，而这是魔女之神不愿见到的。
　　杜迁迁看着那把刀，急促地喘息着。
　　法洛莎将石板放下，深呼吸。
　　大不敬。
　　“你听我的话吗？”法洛莎凑到她耳边，“你记得你的誓言吗？”
　　“面包，柑橘还有咖啡。”法洛莎拨开头发，将心事收起，坐到工作台前，拿着一块黑色石板与一份影印资料反复对照。
　　“对，空间裂隙，原本会是自杀般的冒险，但我也有应对之法。”法洛莎说，“之前从小狗埋藏的宝藏里找到了一瓶‘星之砂’，那是专门用来稳定异空间，反而能将异空间改造成稳定家园的奇物，要是运用妥当的话，失控的裂隙也会变成崭新的落脚点。”
　　“我是魔女的保护者和启迪者。”法洛莎轻声说，“我宽恕你的轻率之举。”
　　法洛莎站起来，抱住徐炀，良久才分开。她把一个文件发给徐炀，里面有寥寥10行字，跟魔女转化仪式有关。
　　“对……如果放任难宫岛危机不管，它会继续扩散，直到把整个列岛洲吞掉。”法洛莎在笔记上写下更多新的字符，“古代列岛洲文明对难宫岛的观测记录有其宝贵之处，但却是用神秘文字记录的。”
　　“那么，下次，不要再做容易引起误会的事了哦。”法洛莎微微一笑。
　　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没有片刻歇息可言。
　　“拿这个去应付叶子的家人。”她说，“在我们去难宫岛期间，就靠这些策划来拖延那边的注意吧，等七魔女仪式完成之后，我们才有跟希盛周旋的余地。”
　　“没问题。”徐炀扫了一眼，法洛莎简明扼要地介绍了魔女转化仪式，指出最佳的时间点在今年年末，写了一些神秘学星象方面的知识，内容是真的，但应该与仪式本身无关，只是拖延时间之效。
　　“一起去。”徐炀坚决地说。
　　“就像炎多当初带我们去的那个灼热的世界一样。”徐炀想到当初的冒险。
　　她从幼崽级魔女成长为了下级魔女！
　　原先已经十分出色的魔力，进阶之后，又会有更多奇妙的功效和用法。
　　杜迁迁加倍恐惧。
　　“也就是，”她望向徐炀，“等我把石板上的文字全部破解完，对那里的情况有个大概理解，我们就要动身去营救潘瑞伊了。”
　　很锋利呢。
　　徐炀离开后，法洛莎对着石板沉思了数分钟，然后换上她的古典宫裙，她走向自己的谒见室，这里有一个装饰精美的王座，随后她召来杜迁迁。
　　“你想吃点什么？”徐炀下了床铺，找到一对棕色的毛拖鞋。
　　法洛莎觉得人心就像玩具一样。
　　“我想，你在那里也惹了些麻烦吧。伱可不会心甘情愿地沉睡下去。”
　　“岂不是等于无从下手。”徐炀坐在她身边。
　　她不需要这张脸，她能变形。她哭着，她想要魔女之神的饶恕。
　　“对你这个凡人来说，实在太危险了。”法洛莎单手托腮，“那可是这个世界之外的地方。”
　　“只能换个角度进入，所以我在看古籍，神话传说里往往埋藏着线索。”法洛莎举起石板，是高精度的仿制品，原先是博物馆的展品，用3d打印技术复制了下来，“这块石板揭示了进入难宫岛时空漩涡的第二个入口，和本地的古代魔女有关。”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劫后余生的狂喜令她思绪更加混乱，她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法洛莎，跪在地上膝行，深深向她叩首。
　　“应当快结束了。”徐炀看到石板文字上大部分字符都已经打好标记，都是些只有法洛莎自己能看懂的符号。
　　现在也是一样，实力不够强。法洛莎坐起来，她是至尊魔女，在借助神力进行释放的情况下堪比女皇。但她的魔力有缺陷。收割生命的实质是发射一道杀戮波，需要手动引导，射程也不理想。相较之下，回复之律更让她接近现实操纵者，这项无解的权能可以扭转现实，但它的应用场合算不上宽泛。
　　“成行的日子不远了。”法洛莎低语，“我将亲自深入难宫岛，找到潘瑞伊，以及开辟新家。”
　　“你能变形吧。”法洛莎起身，从旁边拿起一把小刀，走向杜迁迁，单手把刀递给她，“既然有千万种形貌，那你要原先的脸有什么用呢？”
　　“进入空间不稳定的地带？”
　　“我……”杜迁迁说，“……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
　　逆转现状的方法也很清晰，就是执行七魔女仪式。而法洛莎必须为此潜心尽力，不容闪失。不同程度的烦郁与焦躁堆在心头，唯有在此时此刻得到缓解。
　　华丽的房间，令人安心的氛围，还有最爱的人。
　　“是……是的……”杜迁迁诚惶诚恐。这一刻，从外到内，更加服从。
　　瞬间，她脸上的伤口消失无踪，而她感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回路得到进一步锐化，更多的魔力在其中增长和充盈。
　　“法洛莎大人……”杜迁迁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法洛莎大人！”
　　“也就是那些把你埋进土里的人？”徐炀揣测。
　　是啊。
　　“的确，我刚到列岛洲的时候，承蒙当地‘巫女’照顾。”法洛莎点起壁炉，她没有穿戴衣物，徐炀看着她的侧影，毫无疑问，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的确，”法洛莎轻轻点头，“按理说，我们根本无法主动进入异空间，但难宫岛的裂缝，反倒成为一个不错的机会，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座岛屿已经整体跌落到了间隙里，对其他任何神秘者、公司部队和常规生命来说，难宫岛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但潘瑞伊这么多天都仍然拥有生命体征，说明那里的环境尚趋于稳态……如果我们跳进去，在星之砂的帮助下，我们能把难宫岛彻底占领，化作一个此界之外的新家园。”
　　“在列岛洲，古代的魔女也就等同于巫女吧。”徐炀道。
　　法洛莎一言不发，只是冷漠地看着杜迁迁，眼神带来的压力就已经令杜迁迁感到六神无主。法洛莎如今穿着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漂亮的古典礼服，更是具备魔女之神的英姿。
　　“我……”杜迁迁再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根本没打算……”
　　随后，她一横，用力将刀捅进自己的脸，横向斩开，她发出尖叫，声音从脸上的伤口中溢出，鲜血飞溅，她浑身抽搐，浸血小刀也落在地上。
　　“而且也能解决空间裂缝扩大的问题。”徐炀想了想。
　　她回到工作台边，还有扫尾工作要完成。
　　杜迁迁进入走廊，起初她心情很轻松，新房间、新环境，压力渐渐消散，但一听说法洛莎也住了进来，忐忑感便从脊椎开始往上爬，令她透体发凉。
　　冒进会死，保守行事又会拖慢成长速度。
　　“难宫岛，”法洛莎将自己的心得用另一个笔记写下来，“潘瑞伊失踪的地方，从新闻来看，那座岛已经‘消失’，公司也用海上安防船进行封锁，根本无法进入。说明该地的空间结构已经不再安全。”
　　徐炀将早餐带来，顺便在一个伪装成宝箱的冰柜里塞满可乐与咖啡。他注意到法洛莎的工作，她显然在破译某些古老的段落。
　　要原来这张脸有什么用呢？
　　杜迁迁脸上挤出一个悲哀的笑容，颤巍巍地拿起刀。
　　“对，巫女和神社里的那些把戏，”法洛莎坐回到桌前，“她们中的许多巫女在一次妖怪袭击中被杀，我令她们起死回生，算是结下了友谊。作为回报，她们负责让我去睡一觉，长久地躲避灾祸。”
　　多少算是一个可堪一用的文件，徐炀得把它们扩写成1万字左右的商业策划案，然后交给叶子，她再拿去应付本间纪子。
　　杜迁迁抽泣，就在此时，法洛莎抚摸她的头发。
　　杜迁迁眼里滴出泪水，脸上传来钻心的痛苦。
　　“那是什么？”徐炀观察。
　　“确实不太受欢迎，像我这样惊艳的人，到哪都会引起嫉妒。”法洛莎伸了一个懒腰，她将一个网址转发给徐炀。
　　“新的发型、新的衣裳。”法洛莎发出笑声，“我真想知道你打算做给谁看，你想要引诱谁？”
　　法洛莎倾身斜向徐炀，他睁开眼就感觉被巨大而可爱的东西挡住了视线，嗅到法洛莎的香气，他坐起来，在她脸上温柔地吻了一下。
　　“原谅我。”她声音颤抖。
　　杜迁迁失去了面对法洛莎的勇气，只有悔恨如影随形，法洛莎的目光中带着轻蔑，就像无声的嘲讽，让杜迁迁只有跪下去的冲动。
　　“这座山在古老历史当中比较有地位吧，多是巫女祭祀的场所。”法洛莎深思，“和桐野怜世亲自主持的常樱神社相比，这座百佑神社就显得人气低落了，但目前破译的结果看来，她们传承着守护难宫岛的职责，成为第二入口所在地。”
　　徐炀的存在拯救了这一切，她的心态，她的命运。
　　看着杜迁迁离去的背影，法洛莎又意识到一切影响人心的手段都是她不安感的本质映像。为了避免伤害自己，就必须折磨他人。
　　真想让她保持这样。法洛莎冷冷看着。但她还有用。
　　“鸣歌山百佑神社。”徐炀看到这家神社的官网，人气极为低迷，“桐野怜世之前的结合仪式就是在鸣歌山办的。”
　　毕竟，若想跨越一切恐惧的尽头。
　　就必须成为真神。
第253章心爱之人
　　留着法洛莎经营她的事，徐炀下到魔女们的活动室。
　　“哇、哇！”102和浅梦是最天真跳脱的，她们手拉着手在宽阔了十倍的房间里疯跑，看到徐炀之后，她们才稍稍平静下来。
　　“这地方真是太厉害了。”浅梦赞不绝口，“做梦都没想过会到这么好的地方来。”
　　102也开心，终于不用跟姐姐睡一个屋了，她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一切运转正常吗？”徐炀跟着她们在周围转转，“一般来说，都是设计的时候显得很完美，结果实际操作起来才会遇到各种问题。”
　　“想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102走向更加先进的自动料理机，她按了一个键，稍稍运作之后，香草冰淇淋就突突冒出，她立刻把头探到机器下方，张开嘴等着吃。
　　“吃太多会变胖的吧。”徐炀怀疑，虽然他从来没见过真的很胖的魔女，目前见过最丰满的魔女还是那位毒师，不过脂肪也都正确堆积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全部都死掉，全部都死掉！”黄蜂用脚在地面上划动，加快自己所坐的椅子高速旋转，她想把自己的脑浆给摇匀。
　　黄蜂？
　　“诶嘿。”102被浅梦从机器下面拉出来。
　　“为了心爱的女人。”徐炀道，“它得变强。”
　　“太可惜了。”102晃了晃身子，“我去打的话，一定能打得很精彩！”
　　此时的A40正在孜孜不倦地练习武学，收到情报之后，便开始把李肆作为假想敌，开始进行针对训练。它拼了命也要拿下敌人。
　　徐炀看了看新世界机关在正赛中被预留的位置，是右半区第8组，A40预定的敌人就是从预选赛里出来的。
　　正赛一共64个名额，其中32个已经被预先定好，新世界机关也是其中之一，另外32个名额则被放在了预选赛，其他规模不够大、关系不够硬的企业，都需要将武士派遣到预选赛中进行激烈对抗，最终决出进入正赛的人选。
　　“哇……”102看得很开心，“我也要参加。”
　　场馆内，电子裁判员发令瞬间，忍者左卫门便瞬间消失在原地，在地上只留下一团烟雾，自己则已经突然出现到李肆后方，挥舞野太刀朝李肆斩去，李肆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击，但他的动力甲具有自适应防御功能，暗蓝色的能量防护镀层突兀涌现，极大削弱了刀刃斩击的力道。
　　为了自己所追求的武学之路，更要赢。
　　这时重新打量102，徐炀发现她比之前成长了许多，个头都变高了数公分，若说原先是稚嫩少女体态，现在则朝着青春期狂奔，脸型也从娃娃脸变得更加漂亮，雀斑都消失了。
　　为了贯彻自己的理念，坚定出厂设置里的战斗精神，必须要赢！
　　它的通信邮箱里忽然多了一条新消息，检查之后，发现是一个叫黄蜂的角色发来的。
　　他翻看节目表，发现这场预选赛已经打完了，只是赛事信息还没更新，便查看该比赛的录像。
　　李肆对着监控摄像头用力挥舞离子斧，仿佛在向正赛的对手预先挑战。
　　倘若是自己出现在巨蛋舞台上，面对李肆或者左卫门这样的对手，自己该怎么做？102细细考量，当魔力进入她的大脑时，她的确觉得自己比之前变得聪明了。
　　他所穿的盔甲外观精密、沉重，大部分区域都以黑色装甲钢铸造，坚固厚实，浑身一体化封闭建造，毫无缝隙与破绽可言，以至于成为人形坦克，光是靠冲撞和碾压都可以粉碎对手。他还握着一柄尺寸惊人的离子斧，斧刃闪烁着高密度蓝色离子束，这种尖端能量武器在摧毁装甲方面具有很大优势。
　　空旷场地上，两个“怪物”正在对峙。
　　“这个才厉害。”浅梦带他们坐到活动室的家庭影院，她坐到宽阔的床铺上，这张床铺足够大，容得下10多名魔女一齐打闹，正面则是宽阔的金属荧幕，成套音响位于房间各个角落，赋予前所未有的视听体验。
　　一方是东方工业公司的武士，名叫李肆，25岁，他身穿高级定制的动力装甲，因而看不出面容。从官方无甲的照片上看，这是个容貌粗犷、凶恶的男人。
　　不能让无用消息干扰战斗核心的运转！
　　——到最后，左卫门只能宣布投降，并且迅速往后撤退。
　　为了公司的利益，要赢。
　　另一边，在碧波市，黑火革新的前沿阵地，黄蜂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往后一退，离开摆着终端机的桌子，原地转了好几圈。她的监护人罗洛把狙击枪架在窗口，攻击京都无限前线军队派来的无人机，类似的攻击波次不断到来。
　　动力装甲吸收了绝大多数伤害，但盔甲上的裂痕清晰可见，从中沁出鲜血，李肆往后退了一步，把断掉的半截斧杆扔掉，把长柄大斧当单手斧那样使。当左卫门往前逼近的时候，李肆便狠狠一劈，迫使左卫门避开斧刃锋芒，李肆发动追击，左卫门大喝一声，在原地留下一个木桩，斧头只击中木桩替身，未能对左卫门造成有效杀伤。
　　李肆大怒，下意识回身，正看到左卫门对自己袭击，他们又交战了数合，不分上下。
　　决定战斗胜负的，最终是体能问题，整场战斗足足持续了30分钟，在巨蛋战斗中算得上是超长战了，李肆年轻、健硕，稳扎稳打，动力装甲内置的药剂还不断给他提供新的精神鼓舞，使其永不疲惫。左卫门则年事已高，动作渐渐力不从心。
　　然而101和102最终活了下来，虽有寿命限制，但法洛莎能不断重置她们的生理条件，因而也能避免过早死亡的结局。倘若没有法洛莎的魔力，她们最多只能再活5年。
　　紧接着，李肆便侧身朝左卫门一撞，用斧柄进行短距猛击，扫到左卫门的上臂，留下一道淤青。左卫门回手将刀一横，使出一招精妙的刀法，倾尽全力朝李肆劈去，却不是瞄准他的躯干，而是斩击他的武器，李肆下意识将离子斧抬起来格挡，斧杆却在中间被砍断，左卫门的刀刃紧接着往前一刺，重重刺中李肆的腹部。
　　“不要，”102把浅梦抓住，抱在怀里，“我们来看巨蛋预选赛。”
　　“如果不是我去，”102跳起来，“我们怎么能打赢正赛的选手呢？我们的武士是谁呀？”
　　“有征战魔女的比赛，”徐炀道，“但战斗盛典里没有，历次盛典都是人类与机器人的比赛。”
　　“我要看大片。”浅梦说。
　　“我还得看呢。”102把浅梦收住，继续观看预选赛的其他片段，每一场战斗她都感觉是自己在打，意识中的幻想也渐渐累积出肌肉信息和神经反应。
　　另一方则是榎本银行的武士，名叫大岛左卫门，已经年过五旬，在经验和技术方面见长，身穿黑色忍者装扮，个头却极高，称得上巨型忍者，手握一把尺寸巨大的野太刀，身后背着一人高的忍术卷轴，以黑布蒙面，架势沉稳，似乎是用野太刀武学和忍术混搭进行作战。
　　“该看科幻电影了。”浅梦试图挣脱102的怀抱。
　　“是个有斗志的机器人，”徐炀道，“让它自由发挥吧。”
　　虽然是回放的视频，知道结果早已定下，但102还是看得如同身临其境，反复思考与代入自己，从战斗中得到细致入微的反馈。
　　徐炀观看赛事信息的更新情报，李肆的确顺利晋级，并且出现在了正赛东半区第八组的位置，确认会成为A40的对手。
　　浅梦按了一下遥控器，开屏广告接了巨蛋战斗盛典的营销，选了之前历次比赛中的优秀片段中进行播放，激烈对抗的机器人与武士们倾尽武学造诣，用尽一切手段相互交锋，空前激烈的近身战令人目眩神迷。
　　他把相关信息传递给A40。
　　徐炀看着102，不由得体会到命运路径之不同。
　　这场比赛的赢家，会和A40对战。
　　先前查探黑火革新资料的时候，读到一名和她们同系列的魔女，代号99，魔力是骨爪，被黑火革新派往巨蛋竞技场进行格斗，一直在战斗，直到力竭被杀。
　　“用它们的方式，也能在彼此之间建立温柔的羁绊。”徐炀点点头，“不要小看机器人啊。”
　　“我们派出的那名机器人，是为何而战呢？”102忽略浅梦，一边看，一边问。
　　徐炀将大荧幕切换到巨蛋竞技场的战斗比赛，目前正处于预选阶段。
　　“怎么感觉你突然变高了。”浅梦这才意识到102生长得比普通魔女快，刚加入尼斯托公司的时候，她们还一样高，现在浅梦已经矮102不少。
　　她能感受到很多细节，链锯天使教会她怎么去判断技巧和力量的强弱，教她怎么迈向强者之路。102没有操纵现实的力量，只能靠自己强化的身躯去迎接挑战，这需要她发挥自己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甚至每一个细胞的所有潜力。她渐渐听不到外界的“杂音”，所有注意力都已然集中到这场战斗上。
　　A40检查人物档案，此号人物的相关记忆已缺失，应是早被淘汰的废弃人物关系。A40真的没空搭理这些无用信息，迅速将其拉入黑名单。
　　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战斗力，这场巨蛋盛典实在牵扯了太多。
　　“仔细看着，你也会学到很多。”徐炀转向102，不消他提醒，102已经全身心灌注到这场即将爆发的战斗当中。
　　“机器人也会爱？”102不解。
　　“你觉得合成人会有爱情……”罗洛发出沙哑的声音，“伱错了……”
　　“全部都死掉！”黄蜂把终端机用力拔出来，将它连着电线一起扯断，用力朝窗外扔去，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然后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哭泣。
第254章内在智慧
　　天空中掠过巨大的充气飞艇，外部悬挂着巨蛋战斗盛典正赛开始的商业横幅。
　　它缓缓掠过天穹，天气很差，暴雨伴随着雷电，叫人担心它的安危，一旦被击中，恐怕就会化作火球。
　　莉拉站在厚重落地窗前，眺望着外部灰蒙蒙一片的景色，密集建造的办公楼和商业中心被泡在大雨当中，街上车辆堵塞严重，自她站在这里算起，车流只挪动了数百米。
　　实金大厦的位置十分独特，它不在巨构建筑的阴影当中，也远离萧条混乱的棚户区以及城下町，它位于传统意义上的“三环路”上，到市中心只有15分钟车程，开穿梭机的话更快。
　　莉拉相信这座大厦就和尼斯托公司在世界中的位置一模一样，恰好卡在夹缝当中。
　　尼斯托公司能跟希盛投资集团建立联系，也时刻与会津地下城的普通市民打交道。他们的势力容纳魔女，也容纳合成人、黑帮分子以及神话生物，还有鼠魔女包裹在凝胶当中，等待苏醒。他们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和之前的任何组织机构截然不同。
　　徐炀告诉莉拉，他们只是从会津城离开了，但会津城还在那里，并没有消失，仍然是走投无路者最后的家园。因此，莉拉在实金大厦停留几日后就得返回会津城控制局面，继续经营他们在会津城的基业。
　　“是啊。”杜迁迁低头。
　　“我将尽快返回，主人。”莉拉动身离开实金大厦，“即便与您短暂分离，对我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一旦解决完会津城的事情，我就会回到您身边。”
　　热闹的人机格斗之风渐渐兴起，为了让这场浮华的比赛更加热闹，许多有关竞猜的夸张新闻甚嚣尘上，模板都很类似，讲述普通人如何通过投注比赛来实现财富自由，背后显然有营销推手，但架不住人们的搏利之心，对比赛下注的风气猛然兴起。
　　“合格的组织内部必须有自我监督和自我净化的能力。”莉拉说，“我们现在的规模和势力范围已经不小，需要有人盯着内部事务。”
　　“是，莉拉少尉。”杜迁迁向莉拉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也是必经的过程，不只对年轻的魔女，对法洛莎本人来说也是一样。”徐炀道，“来日方长。”
　　在会津城，她将展开一系列全新的投资与建设计划，有叶子从中协调，榎本银行将向尼斯托公司发起一笔10亿资金规模的投资，需要尽快调度，以免银行方面提出质疑。
　　不只是这场战斗盛典，类似的金融游戏已经深入到每一项竞技运动当中，近十年来，残酷的假赛事实接二连三爆出，令各式各样的体育运动都陷入衰退，轰轰烈烈的投机者像蝗虫一样摧毁了大多数赛事，巨蛋战斗盛典成为新的风口，吸引了世界各地庄家及赌狗的注意力。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你即便一个人待着也会做一点事情。”
　　“我相信你是个值得信任的好孩子。”莉拉观察杜迁迁。
　　目前，A40的赔率是3.44，李肆的赔率是1.98。亦即说是，只要把资金投入到A40身上，若是A40胜利，就能赚到3.44倍之多的资金。
　　“你是怎么知道的？”杜迁迁怀疑。
　　“下注的话，我们会赚多多钱的。”浅梦跑到智能荧幕前，她调到官方的投注页面，京都无限本身也在支持这种竞猜事业。
　　“我明白……”杜迁迁受宠若惊，她原地站了一会，打量着莉拉，“您是出身于公司军队吗？”
　　“哪本书？什么类型的？”
　　杜迁迁试着翻了翻，除了徐炀，莉拉收集了每个人的状况。
　　“你的主意是不错，但我觉得，一开始把杜迁迁招进来就不是好事吧。”莉拉在秘密通讯频道中回应。
　　“为什么不带上这个呢，”莉拉将心理报告单递给杜迁迁，“你是作为间谍被培养的，伪装是你最大的本领，收集情报是你的基础能力。你要从内部去观测，阻止任何形式的危机发生。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负责继续观察并追踪这些心理报告，记得写上你自己的。”
　　“我想……我会看书。”杜迁迁低声道。
　　“自己的房间……”
　　“赢不赢，谁也不知道。但输是可以操纵的呀。”浅梦动脑筋。
　　杜迁迁一改来时阴郁的姿态，以空前的自信和欢快消失在过道上。她将替莉拉完成工作，从内部观察和收集情报。
　　“这不是……”102看呆了，她和其他魔女资金卡里都有几十万可供使用，正找不到机会花，“我们要发财了。”
　　“在哪里？”
　　“没问题，‘少尉’。”
　　“没什么。”杜迁迁低下头，“这些都不重要。”
　　杜迁迁攥紧了拳头。她下意识地想到了书，因为她想变聪明，变得知识渊博。法洛莎不仅是个噩梦，同时也是个言传身教的典范，法洛莎尊重知识和力量。杜迁迁知道，如果自己想从法洛莎的控制当中解脱，她也必须追寻一切变强的机会，不只要魔力，也要智慧。
　　“我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生命不是永无止境的赛跑，它允许你停下来好好想一想。”
　　A40被送到竞技场区域，等待他们那组的比赛开始。到正式比赛阶段，徐炀就不方便去竞技场闲逛了，多少有被盯上的风险，于是他就留在实金大厦里，跟魔女们一起看比赛。
　　离开之前，莉拉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杜迁迁畏畏缩缩。
　　“但A40能赢吗？”101怀疑。
　　“谢谢。”杜迁迁向莉拉鞠躬，“法洛莎……真的给了我很大压力。”
　　莉拉的目光回到窗外，大雨渐渐停歇，街道也变得干净不少。
　　她联系了杜迁迁。
　　经过一周的预选，10月初，巨蛋战斗盛典的正赛正式打响。
　　“一小时……”杜迁迁深呼吸，“……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你是否有这样的体验，”莉拉扬了扬手里的心理报告单，“惊厥、心慌、恐惧、畏缩，无征兆的心跳加快和失落感。”
　　“现在传授你军队中流行的清醒之法，”她说，“首先，听命令，告诉我你接下来一小时内要做什么。”
　　“看来起效了，”徐炀发讯给莉拉，“多少帮上了忙，对大家都好。”
　　“不知道。”杜迁迁干脆地说。
　　现在的杜迁迁，像个木偶。
　　法洛莎带来的压迫感是无与伦比的，杜迁迁常常困在梦中的深海，无处可逃，魔女之神掌控着她的命运，她一点也不自由。
　　“往好处想，如果不是我们，杜迁迁现在还在日出酒吧跳舞，被其他工作人员霸凌。”
　　“哎！”莉拉深觉害羞，匆匆打车离开实金大厦。
　　“我还没确定。”杜迁迁抬起头，“我想，我会读一些有关魔女学的作品。”
　　当一些观众认真分析比赛双方的技巧、机能和战斗素养时，另一些观众的注意力全在实时赔率和盘口资金动向上。
　　魔女学，研究魔女的起源、魔力的本质，也研究魔力回路在魔女体内实际的运作方式，探索魔女如何成长，在人类社会中的种群地位变迁史。
　　“您找我？”杜迁迁穿过走廊，她没化妆，头发只是简单梳过，穿着一件白色长袖背心，正面印着一只黑白蝴蝶，像是被剥离了原有的色彩。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杜迁迁一愣，随后坚决地说。
　　“解散。”莉拉向杜迁迁回礼。
　　“这样下去伱会迷失自我的。”莉拉说，“你未来想做什么？”
　　“那未来一天，未来一年呢？我还是不清楚。”杜迁迁问。
　　“这个门类的知识在公开的网路上是找不到的，找老板学一学怎么去深层匿名网路吧。”莉拉将心理报告单拿起来，“这就是你接下来一个小时内要做的事情，现在你已经很清楚了。”
　　“每个魔女都在活动室里玩到昏天黑地，除了你。”莉拉的视光器聚焦在杜迁迁脸上，捕捉着她的微表情，实时建立心理状况跟踪。
　　“……”杜迁迁不安地抓住自己的右手肘，她望着外面，街道上的人和车都格外渺小。生命是很廉价的，她又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便宜到眨眼就会被抹去，便宜到无人关怀。
　　“我姑且标上‘有’。”莉拉在报告单上做记号。
　　“你可以继续找方向。”莉拉在心理报告单上写了更多记录，“你要给自己6~12个月的时间用来喘息，试着把自己从无所适从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原隶属于某巨型企业机械化步兵旅，侦察序列，在内部独立系统领少尉军衔。”莉拉说。
　　莉拉将报告单放到一旁，双手一拍。
　　“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什么意思？”102不解。
　　“我们押A40对面那个家伙，然后通知A40打假赛吧！”浅梦开心地说。
第255章资金周转
　　“怎么调皮。”徐炀无奈，“就让它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不好吗？”
　　“可是，A40又没有100%赢的概率。”浅梦认真地说，“也许有95%的概率赢，如果我们把钱押在它身上，它又撞上5%的概率输了，那我们岂不是一场空？”
　　“是的，就是梦一场。”徐炀笑了笑，“那一开始就不要当赌狗就行了，下注之后你的心态就完全变了。”
　　“但是，但是，”浅梦着急，“3.44倍诶，如果A40赢了，10万就能变成34万！”
　　“输了的话，10万变成0。”徐炀道，“那时候又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了，等A40回来，保不准你要揍它一顿。”
　　“不是做了很多升级吗？如果还是一轮游的话，那它也太讨厌了！太弱了！”浅梦着急。
　　“尽人事就好了。”徐炀无所谓。
　　“变得好强。”现场的叶子能看到所有细节。
　　犹豫再三，风间宫理还是拿出10万资金，押在了A40身上。吉冈水色则下了5千，就当玩玩。101没有动，她对类似的活动十分冷漠。102也没动，她怕只是一场梦。
　　李肆深呼吸，过人的耐力让他难以被击倒，他拖着一身的盔甲站起来。
　　“老大，你也下吧。”浅梦望向徐炀，“伱能出几千万呢。”
　　之前他的武器被切断，如今已被修复，完好如初，离子斧刃能量闪耀。他咆哮着朝A40劈去，像棕熊一样猛扑，A40闪转腾挪，大多数时候直接撤出李肆的攻击范围。
　　失去双腿，A40毫不惊奇，也不像智慧生物那样感到疼痛或恐惧，它只是趁机用左手抓住李肆伸过来的手臂，右手挥刀朝李肆砍去。
　　黄蜂沉默片刻。
　　“羡慕你自我安慰的能力。”罗洛发出嘶哑的声音，“它会被它对面的男人砍成两段，那个人，李肆，他是一名杀手，一名暴虐的公司安保队长，东方工业公司最强大的战士。”
　　她还记得A40如何坑了公子哥，当初一副没头没脑的样子，现在却变得十分精明强干，叫她印象深刻。
　　电子裁判员宣布比赛开始，但A40和李肆都还没有动作。
　　“愚蠢的机器人，吸引了你如此多的注意力。”罗洛拉了一张板凳过来。
　　“金钱会让比赛变味的。”徐炀摇摇头，“而且你们出几十万的也还好，如果我真拿上亿资金来玩，庄家那边也会把赔率改低，到时候就没3.44倍这么多了。”
　　A40在等待。
　　“兀那厮！”李肆大喝，“某家的……”
　　“A40！”她充满感情地大叫，扑到智能荧幕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伫立在场地一侧的A40。
　　“多吃药。”罗洛拿出一些处在实验阶段的药品给她，目前还没有人像黄蜂一样，在自己身上养蛊般地罹患多种不同病症。
　　“啊！狡猾！”102感觉错过良机，又觉得不该把这样疯狂的战斗和俗世的资金运转挂钩。链锯天使告诉过她，要尊重战斗。
　　该死！
　　“早知道我也下注了。”102看得热切。
　　“你这厮……”李肆立刻使用动力甲的解毒剂，内置的强效解毒剂能够解决103种毒素，对抗7种不同的毒理学机制，但他没感觉到丝毫好转。
　　“赚了多少钱？”
　　“大米有着落了！”实金大厦内，浅梦激动地抱住102。
　　“有赔率。”黄蜂转向罗洛，“我押A40，你押它对面那个白痴。就赌这个月的奖金。”
　　A40代表新世界机关出战，广告则是介绍田中智能公司里的合成人，田中太郎是个不善营销的倒霉蛋，只能把自己公司目前主打的A型高智能合成人进行介绍，A40是他库存里的佼佼者，具有优秀的战斗逻辑和情感素养，是人们解闷陪伴的不二之选。不过也仅此而已，他目前为止只卖出了10台A型机器人，其他机器人还在仓库里积灰。
　　A40松开手，从李肆身上掉下来，李肆仍然感觉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离开场地。工作人员把A40的上下部分收集起来抬走。
　　“变成48万了。”罗洛看着平台上的新消息。
　　“发财了！”浅梦一下从荧幕前蹦起来。
　　小岛叶子翻看今日赛程，看到A40，也乐了，这不是当初被潘瑞伊一拳打飞的小片片吗，怎么也到巨蛋赛场上来了，叫她不由得多加关心。
　　A40大喝一声，再度逼近，与李肆展开频率密集的白刃战。之前造成的伤口太浅，施加的毒素不够多。
　　“不爱看别看。”黄蜂张开双臂，将荧幕两侧抱住，眼睛都快怼到液晶屏上了。
　　“不听不听。”黄蜂盯着荧幕，“你把我工资账户里的所有钱压到A40身上。”
　　李肆遭到A40猛攻，暴怒起来。
　　各方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这场战斗之上。
　　“哈哈哈——”黄蜂看到A40抢攻得手，发出一阵狂笑。
　　“是的。”罗洛点头，“它帮你赚了钱，嘶……它做到了一个男友该做的事。”
　　“A40的赔率有12倍？”黄蜂吃惊。
　　A40站在场地内，合成人对事物的判断方式更冷静，它只专注于手上利刃，以及芯片里的战斗模型。
　　在碧波市，黄蜂更是激动地倒在地上，她本来就患了癌，现在只感觉又疼又开心。
　　“它因为要战斗所以才不理我的！”黄蜂很开心，“一定是这样的！”
　　这就是A40要等的机会，它往前疾驰，身体只留下残影，瞬间出现在李肆身后，怒火已经斩过李肆的胸口，打破能量镀层，穿透甲胄留下一道惊人的伤痕。
　　“我不需要那个。”罗洛拿出自己的手机，进入直播间。
　　罗洛开始担心自己的养老钱。
　　李肆尚未遇到过A40这样鬼怪般的战士，他猛力甩动手臂，想把缠在自己身上的A40摔下去，但它纹丝不动，还在往李肆的脸逼近，几乎到了脸贴脸的地步。
　　“我投降！”他无奈道。
　　“你真无聊！”黄蜂大叫，“算了，你也明白A40一定会赢的对吧！它是你的徒弟啊！你教会了它那么多本事！”
　　“等的就是这句话！那我冲了。”浅梦一口气下了20万资金在A40身上，一旦A40打赢，她就能赚到近50万盈利，“谁跟我一起！”
　　走进竞技场地，A40手握怒火，李肆握紧长杆离子斧，A40相较李肆来说，显得格外单薄。
　　另一边，在碧波市。
　　李肆大叫着，试图拉开距离，前所未有的晕眩感袭向大脑，他两腿一软，倒在地上。在他身上，A40抢攻造成的伤口随着激烈运动而滴血，他低头看了一眼，血的颜色不对，等他抬头，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彩色泡泡当中。
　　“我怕，我不敢押。”102摸了摸口袋里的现金卡，上面还剩50万资金。
　　“我们也操盘吧。”浅梦哀求，“让A40打假赛，输一把，大家钱都变多。”
　　A40握紧怒火，待到李肆猛攻的间歇，它便疾刺出手，“直捕李肆的喉咙，李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立刻抡动大斧招架。
　　一场场小组赛结束，A40和李肆的正式比赛即将开始，赔率还在不断浮动。虽然不是自己上去打，紧张的氛围还是弥漫开来。
　　A40闪身后跳，极尽灵巧，抓起怒火，利用背上的喷气式推进装置，直接往场馆上空一跃，身体濒临天花板，随后又往下坠去，怒火直指李肆头部。
　　正式比赛的第一轮，64进32，A40和李肆只有一人能挺进下一轮。他们轮流进场，并播放双方各自的广告，李肆代表东方工业公司出战，广告对他们最新的产品线进行宣传——全新的个人安全解决方案，包括能量护盾腰带、自动瞄准手枪与防弹背心套组，青春版9万8千，标准版19万8千，附赠身故险。
　　“A40仍然是个平凡的战斗机器人，”罗洛发出沙哑的笑声，“它要怎样才能赢？李肆参加过75次猎杀魔女和男巫的行动，他是天生的战争机器，比A40更好斗，比A40更凶暴。”
　　“我斩！”李肆抡动离子大斧，斧刃掠过A40的上身，瞬间斩去A40一半的身躯，它的双腿因失去足够支撑而掉在地上。
　　“本轮胜者，新世界机关的武士，A40！”电子裁判员宣布。
　　砰！
　　只听一声巨响，A40手里的怒火直接被轰飞出去，李肆大笑一声，大踏步朝A40追砍过去。
　　“嘶……”罗洛看了一眼黄蜂的账户，里面只有可怜的3万资金，他悄悄从自己的养老金里拿出13万，凑齐16万，通过第三方渠道下注到A40身上。
　　“得好好打，好好打。”浅梦坐在地上，翘首以盼，“这一把不能输，一输就是几十万。”
　　“挺进下一轮，它还能接着打。”她说，“一直打下去，我要一直押注给它，把所有的钱押上去，反正它会赢下去的。”
　　“资金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罗洛发出浑浊的呼吸声。
　　黄蜂正在吃番茄牛腩味的泡面，躺在黑火军营的破沙发上看战斗盛典的实况转播，看到A40出现在场地上，她直接把泡面碗甩到桌上。
　　赔率不断浮动，等到最终锁定赔率的时候，A40身上的赔率锁定在了3.13倍上，而李肆的赔率上升到2.05倍。
　　看着A40眼部那疯狂闪烁的红色灯管，李肆颇觉得把小命交代在此不值一提。更何况对方还掌握着某种神秘毒素，再打下去有性命之虞。
　　“3.44倍赔率。”风间宫理必须认真考虑，这也许是她此生仅有的机会，如果把手头的钱翻上好几倍，说不定还能把小爱从研究所里带出来，给她看病。
　　“A40会赢的。”徐炀道。
　　“强大的人太多，”罗洛冷笑，“它怎么有机会，而且它被腰斩，第一次战斗就负伤这么严重，第二次能不能赶上都说不定，后天就是第二轮了。”
　　“A40会夺冠的。”黄蜂喃喃道，“A40必胜，也是五个字吧。”
第256章解锁
　　用现实操纵来改变比赛，这一想法十分美妙，像个火花在导火线上乱窜，火星四射，即将抵达炸药本体。
　　黄蜂混沌的思维当中同时并行处理着许多不同事件，她有太多事情要想，亲密关系，剥夺生命，还有机器人，A40的战斗恰与这三个主题相吻合。
　　“你是灭世武器，”罗洛将双手按在膝盖上，“你的所有行动都需要提交报告单，需要审批，你的方案最终……嘶……会被提交到首席执行官的办公桌上。”
　　“为什么要给上面的人看，这会惹麻烦吗？比赛会引发什么可怕后果吗？”黄蜂指着荧幕，“就像让喜欢的选手在滑冰或者扔铁饼里夺冠一样，我们悄悄地干，没有人会发现。”
　　“要我解释？呵……没有人知道伱想做什么。”罗洛说，“……预料不到你的下一步行动，也许你会杀掉我……阻碍黑火的计划，也许你会逃走……”
　　“我干嘛做那么愚蠢的事！”黄蜂大吼大叫。
　　她跳到桌子上，掏出自己破碎记忆里所有的污言秽语，暴风骤雨般对罗洛怒骂。他坐在矮凳上，用身上的盔甲抵御黄蜂的嗓门，就像在抵御子弹侵袭，称不上有效，但能救他一命。
　　按理说女骑士有着惊人的防护力，恰好是这种轻型机器人的克星，所以战前绝大多数人都把资金压在她身上。结果她却被切开护甲，最终被刺穿，现正在医护室抢救，被称为小组赛最可怕的一场操盘行动，数亿散户资金瞬间蒸发，引来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诅咒。
　　而黑色风暴则顺利进入下一轮，将在后天与A40展开对决，争夺32进16的名额，胜者将成为巨蛋战斗盛典的16强。
　　战斗的一方是一名超重甲的女骑士，穿着据说是全世界最后一套“龙骨”盔甲，全套沉重盔甲用古代神话巨龙的骸骨铸造而成，具有本次大赛数一数二的防护力，同时抡动巨型棍棒，像打棒球一样击碎任何对手，一直都是以逸待劳、等对方先动手的战斗风格，是极特化护甲的类型。
　　“现在我感受到全然不同的滋味，”A40望向天花板，“这种被寄予厚望的感觉，您也是，法洛莎也是，公司里的魔女也是，也许还有场外各种各样人的支持。我听说过许多不公正的战斗！但我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打假赛，为什么有人会为了钱去折辱自己！这是竞技，除了冠军，还有什么别的值得追求？”
　　再度开机之后，A40飞快从台子上坐起来，对自己的战斗核心模块进行自检分析，因为时间戳有误，机器固件上的时间点为战前，芯片中的文件则来自战后，需要校正。
　　当法洛莎到来的时候，她们更是像缄默侍从一样往后退，在墙边一字排开。法洛莎对她们微笑，然后走进房间，看着被摆在空旷台子上的A40。
　　“那么……”黄蜂沉吟。
　　另一边，A40被装车运回实金大厦，它在1楼的大厅里调节自己的战斗核心，成套的人工智能模块已经完成多次自我迭代，跃向更高版本，实现战斗进化。
　　“我尊重它，”李肆说，“所以我不能透露它的战术，免得他受到针对。”
　　黄蜂骂得筋疲力尽，蹲在桌子上。
　　“啊，‘武德’？武德是对自己的要求，”李肆道，“不是用来拿捏和约束别人的。这是巨蛋战斗盛典，不是道德讲坛吧。”
　　但不能用这些呓语来影响战士的发挥，就让它放手一搏吧。
　　“合成人技术的前景很广，”徐炀点头，“这种比赛能鼓励它进化。”
　　他把A40关机，将它存储硬盘和处理器的所有文件悉数导出，以免在回复中被一并重置。
　　这场比赛也是绝对的爆冷。
　　“夺冠，可以吗？”法洛莎观察A40，“作为战斗机器人，一定会为胜利而不懈努力吧，如果输了的话，谁会满意呢？”
　　“赢了的话，就是16强。”徐炀道，“这是我们战前的目标，当然，你的最大追求仍是冠军。”
　　“嘿。”黄蜂笑起来，“就该这样。”
　　徐炀把A40带回后勤室，它得胜归来，立刻引起大家注意，年轻的魔女们对着A40指指点点，仿佛它是无价之宝，渴盼它带来下一次胜利，成为敛财的新工具。但不久徐炀就更新了管理条例，指出她们尚未成年，不应参加赌博类活动，遂罢手。
　　“A40选手在武器上使用了毒素？是什么样的体验呢？”眼球机器人记者询问。
　　罗洛一边被黄蜂斥责，一边耐心地看着荧幕上的镜头。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犹如置身云端，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在变形，荧幕上解说员的柔和絮语化作刺耳尖叫，窗外城市死难者的哭嚎听起来却变得甜美。
　　旋风切割机，对阵合成人刀手。
　　“我也会看你的比赛的，不要在我面前输掉。”法洛莎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若是赢下黑色风暴，到那时，也可以把黄蜂的事情告诉它了。此外，16强也算一个分界线，成为16强就意味着实力水平达到一定程度，A40的名声将真正打响，新世界机关的名气也会更足，便于为他们在安久市的行动提供掩护。
　　“你的下一轮对手也已定下。”徐炀把战斗回放打开。
　　“是，我一定会夺冠！”A40坚决地说。
　　她释放回复之律，A40的身体瞬间重新拼凑在一起，完好无损，但电路状态与核心芯片也被调节到了战前的状态，需要再次关机，然后把先前导出的文件全部覆盖回去。
　　A40坐在台子上，两眼灯管颜色变白，意味着宕机或者闲置。
　　“法洛莎把你吓到了？”徐炀坐在它身边，“你还觉得夺冠是不可能的事。”
　　A40被送下场，担架上，它和同样退场的李肆打招呼，没有录下声音，但他们似乎友好地交换了意见。和A40交谈过后，李肆坐在休息室外的金属长凳上，输掉比赛一开始让他意志消沉，但他很快重新振作，也做好了接受采访的准备。
　　“还好吧，我还有很多别的比赛可以打。”李肆对采访的眼球机器人说，“而且我还活着。”
　　另一方则是黑色机械球般的武士，代号“黑色风暴”，浑身配备着轮盘般的刀刃，战斗风格是像陀螺一样高速回转，通过切割和撕裂来击溃对手，一旦开始进入“战斗之舞”就难以停下，瞬间掠过战场，因为周身都是凌厉刀片，因而也难以被击中。
　　她走到窗边，望向烧毁的街区，对着混乱的世界微笑。
　　夺冠是美妙的，但人们也得为自己准备第二方案。徐炀暗道。一旦失手，还要照顾家庭，以及为退役后的生活寻找出路。
　　按李肆未来的计划，他会旅行到列岛洲别的地方去治伤，毒素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治愈的后遗症。结束采访后，节目组接入广告，画面自然过渡到下一场比赛。
　　人的记忆存储在灵魂当中，不受魔力影响。机器人的记忆则存储在芯片与硬盘里，会随着回复之律一起被扭曲。
　　“那么，这就是我们的角斗士了。”法洛莎打量着被斩为两段的A40，“派出人，让它们到场地上去厮杀、去争权夺利。”
　　“在最合适的时候使用，当它遇上无法击败的对手。”
　　“……是啊。”罗洛说，“为什么不让A40夺冠呢？穷尽手段去赢的小机器人，胜过一家又一家自以为是的大公司。这是羞辱……这是复仇……就像我们的‘黑暗之心’，专注于战斗，所以赢了上一场盛典……虽然黑火革新没有参加，但A40已经无形中代表黑火出战……这是一种精神……”
　　“对方似乎是不讲武德的战士，和您有着鲜明对比。”记者说，“您觉得这样卑劣的战士也有资格进入下一轮吗？”
　　“不管怎么说，这是很有趣的游戏。”法洛莎心满意足，“就像七丘的大竞技场一样，我以前只是耳闻，没有见过，还念念不忘着。现在也算满足了之前的愿望吧。”
　　罗洛看着其他组武士的战斗，轻歌曼舞的广告下，披挂先进植入物的改造者和战士彼此交手，浮夸的光效和音响盖过了一切武学细节。
　　“是。”A40翻身跳下台子。
　　为了击败这个旋转的刀锋陀螺，它将不惜余力。
第257章战果
　　第一轮小组赛结束后，田中太郎立刻联络了徐炀。
　　“太惊人了。”他说，“订单量不停增长，剩下90台A型机器人不停有人预定，刚刚把A70和A15都卖掉。还有好多公司都想买断A型机器人的专利和生产协议，尤其是京都无限。不过都被我的报价给吓走。”
　　“你准备卖多少钱？”徐炀好奇。
　　“40亿。”田中太郎解释，“A系列机器人是我一生心血的结晶，我不能随意转让专利，授权费我也设置得非常高，不允许任何其他公司仿制。我有商业化的成熟方案，盈利、生活和再开发都不是问题，我想让A型机器人只在田中智能公司被生产出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知道，”徐炀说，“但最大的问题是，即便其他公司进行仿制，你也没有惩戒他们的手段，田中智能公司规模太小，不能发动公司战争。”
　　“对，尤其是在世界的另一头，如果有人悄悄地开始模仿我的心血，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田中太郎道，“而且，如果我想大刀阔斧地开辟第二生产线，可能有一天我也不得不把A型机器人的专利给卖掉。”
　　“现在很难融资吧。”
　　什么，法洛莎才写了一万字！叶子翻了翻计划。这样的东西，可没法打动母亲那颗缜密的心，简直就像外行人和街头骗术。
　　“不行的，这些跟它的情感模块产生了过多交互，出现了过于繁复的联系，会引发反复读取，就像我们人类每天进行‘回忆’一样，连携产生惊人的文件堆积。”田中太郎说，“即便现在，那些记忆文件已经被删除，但还是出现了‘幽灵文件’这样的现象，也就是记录和擦除记忆磁盘时留下的痕迹。”
　　“进步太大了。”田中太郎观察A40的升级进度，“‘武学’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但A40却掌握得很好，它轻易地融会贯通各种不同的战斗技巧，很多都是它自己通过学习模块领悟的。”
　　叶子收到文件，一开始十分开心，看到文件大小之后，顿时感到紧张。
　　同为古代混乱魔女的一员，希露菲的复苏像是某种强烈的信号，意味着远古神秘的集体归来。
　　“那当然好，”田中太郎的语气一下变得愉快，“要是能抛下‘商业化变现’，心无旁骛地去开发机器人、去改善人类的生存状况的话，我的努力也就没有白费了。”
　　“我可不能随意出现，只能远程同步。”徐炀道，“在实况通讯频道里见吧。”
　　“徐先生……”田中太郎一愣。
　　徐炀拿出A40的记忆备份磁盘，里面有4000G有关黄蜂的回忆。
　　稿件到手之后，徐炀将它缓缓展开。
　　“就目前来说，我们还是先联手搞定A40的状况吧。”徐炀翻看A40战斗核心的升级报告，“相关日志我已经留档，现在给你发过去。”
　　徐炀眉头一皱，发现原先A40的存储器里出现了过量的记忆文件，也就是被A40删掉的那些有关黄蜂的记忆，它们原先在A40的存储器里占了过大的空间，严重影响了它进步更新的频率。
　　徐炀穷尽公司人文书灌水之能事，在文法上翻飞出新，又旁征博引，扩充框架，把法洛莎之前的草案顺利扩写成了一万多字的商业计划书，发到叶子手里。
　　毕竟，此人是本间纪子的贴身护卫。
　　“它是战斗天才？”
　　“她看起来很期待跟希露菲见面。”徐炀说。
　　“谁会给我那样的平台呢？”田中太郎感慨。
　　“我可以帮你联系希盛的人，”徐炀道，“只要伱能给出有竞争力的商业策划案。”
　　“你还记得A40这次出战代表的公司吧。”
　　“妥协？”
　　“我们。”
　　“当然，只有希盛集团有能力投资，”田中太郎道，“其他银行都已经收紧投资渠道。我讨厌京都无限，但现在银行也只会放款给京都无限指名的那些公司，它们的本质不过是被控制的傀儡。真是两难，如果最后又要回去寻找京都无限的投资人，我当初早就该向他们俯首称臣，何必出来自建公司……”
　　“是，但我也读到了很多复杂的东西。”田中太郎把错误日志发回给徐炀。
　　“我妈妈的武士，柳川文彦也在场上呢。”叶子说。
　　“愿闻其详。”
　　“如果能给它的存储器扩容的话就好了。”徐炀道。
　　他也在东半区，也就是说，A40如果一路赢下去，迟早会跟柳川文彦本人对战。
　　“在很久以前，我一开始想开发的是完全替代人类劳动的机器人，”田中太郎解释，“但合伙人警告我，说这会毁掉世界。各个公司特意预留了大量无聊、低端的重复劳动岗位，就是为了确保大多数人的最低生存，如果我真的开发出那么好用的合成人，把他们最后的饭碗也砸掉……那就会引发真正的天灾。”
　　“真的很可怕，对吧。”叶子轻松地说，“对了，之前你有把‘希露菲’的事传给‘法洛莎’吗？法洛莎的表现如何？”
　　“希露菲似乎收藏着法洛莎的武器？”徐炀想起法洛莎之前说的话，她用来对抗神的利器，交给希露菲保管了。
　　“也许。”徐炀怀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一起去看比赛吧。”忙完之后，叶子愉快地邀请徐炀一起莅临巨蛋竞技现场，大部分家族成员都会前去欣赏巨蛋战斗比赛，这项商业活动已经成为最近主要的社交场合，两手干净地观看他人流血是一大乐事。
　　田中太郎絮絮叨叨，徐炀能感觉他十分着急。
　　“……而希露菲也是这样想的。”叶子说，“要不要试试把法洛莎带出来呢？”
　　如果让A40自己决断的话，现在的它压根不认识黄蜂，肯定不想把这4000G记忆文件装回去。此时此刻的A40也是A40，甚至可能比之前那个A40还有发言权。这一点，在伦理和逻辑上殊为复杂，不过不是深究的时候。
　　“新世界机关。”田中太郎一下想到无数事情。
　　“现在也无非是大伙在腐烂的池子里一同沉浮罢了，”徐炀道，“你是科学家，你的职责就是把文明引向未来。”
　　“对。”叶子点头，“那个，A40能夺冠么？”
　　“在来到安久市之后，我创立了新世界机关。”徐炀说，“多少也有团结进步力量、择时而动的意思。”
　　“很感谢，可这也让我感到羞愧，”田中太郎的电子语调变得低落，“我只擅长纯粹的技术，那是企业家看不上的。等这次盛典结束以后我再重新整理下开发思路吧，其实我已经妥协了很多。”
　　“是，我看到了。”徐炀观察柳川文彦在本次巨蛋盛典中的状况，在第一轮比赛里，几乎瞬间击杀了对手，他是夺冠的最大热门，基本可以确定是本次巨蛋盛典的总冠军了。
　　叶子仔细翻看计划，反复读了十几遍，把文件里有关神秘学和魔女仪式的敏感部分全部移除，留下9000字的商业文书。她把这剩下的部分交给投资银行的管培生去扩写，说是商业写作练习，要求他们把这9000字左右的内容扩写成9万字，叫他们充分发挥反复论证和自我指涉的艺术，还要配备成套的演示稿件和沉浸式虚拟特效，方便展示，至少30分钟，要求今晚12点前交上。
　　“影响很大。”徐炀翻阅错误报告，被田中太郎标红后，他发现自从A40遇到黄蜂，它的战斗进化系统就运作得不太正常，甚至A40还删掉了许多田中太郎预设的刀法，用来装有关黄蜂的记忆。
　　“虽然我不知道它遇到了什么让它这样念念不忘，”田中太郎说，“但最好避免它未来遇到类似的事情。那样的话，它在武学上也很难有任何进步了。”
　　让它背上黄蜂的记忆，但是受到牵挂，在武学上难以寸进。或者回到遇见黄蜂之前的版本，仍然是个愣头合成人，除了打架别无它想。
　　“蛮重要的。巨蛋战斗盛典开始之后，希露菲发给我一封手写的信件，我把它影印给你吧。”
　　“亲爱的法洛莎：
　　见信如晤。我不知道是哪一位信使能跟你建立联络，我没空保留你的弑神武器。我把你的弑神武器寄存给了本地人，让他们转交给这次巨蛋竞技的冠军。派一个人去抢，或者你自己拿。我要回家了，如果你有能力现身见面，这也是最后机会。
　　爱你的，希露菲。”
第258章白天
　　从各个角度来说，这都是封精美的信件，机器把墨迹打印在塑胶卡纸上，当徐炀把它翻到背面的时候，他很快看到了希露菲留下的更多东西——她为法洛莎写了一首诗，十分简短，徐炀在心中默默读了一遍。
　　“《白天》
　　我们结束荒诞的晚宴，熄灭跳跃的火焰。
　　漫长的夜晚留下一缕烟，群山与鲜花出现。
　　自从你来到我们中间，一切发生改变。
　　因为你是白天，让星星湮灭。”
　　机器复刻了希露菲的手写字体，她的笔画浑圆纯熟，说是个书法家也不为过，整封信和背后的诗都可以当做艺术品。徐炀将它仔细收好，甚至没想过把它折叠起来，准备把它转交给法洛莎。
　　“家族有自己的规划，”叶子道，“要让希盛继续深化对列岛洲的控制，把柳川文彦派来参赛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如果能夺冠的话，人们就会加深对希盛的认可。原先，我们打算扶持黑火革新来打扫一切，可是他们却作出了反叛，也不知道他们底气何在。”
　　“嗯！”叶子点点头，比了一个可爱的表情，“一会再聊！”
　　东部上半区：A40、黑色风暴、先锋武装公司的盖拉迪特战斗机器人。
　　徐炀切换到本次巨蛋竞技大赛的32强名单。
　　法洛莎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一样，她的睫毛敏锐地颤动，目光匆匆在那封信上掠过，随后将它接过来，她认出了希露菲的字迹，但不敢确认。她把信纸放平在桌上，慢慢阅读起来。读罢，法洛莎很不开心。
　　“最重要的是，”叶子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恐怕会落到我妈妈手里，妈妈派出了柳川文彦来参赛，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我有一封信给你。”徐炀把希露菲的信转交给法洛莎，“受人之托，必须交予伱手。”
　　深层匿名网路倒是个不错的中转站，不过徐炀担心叶子用不来。它的所有内容都没有被常规搜索引擎收录，也拒绝被表层网路链接，一切信息都受到加密，这就已经将世界上大多数网路用户隔绝在外。
　　“他来参赛，对其他所有选手都算降维打击了。”徐炀感到棘手。
　　“很愤怒？”徐炀感到有意思。
　　东部下半区：希盛投资集团的柳川文彦、京都无限的女忍者十祈橙香。
　　“她以为她是谁？”法洛莎的语气中带着冷漠和蔑视的意味，“是谁允许她这样处置我的弑神武器？我让她好好保管，她却将它转交给凡人。”
　　“信背面还有内容。”徐炀道。
　　“那是因为我年轻，”法洛莎睁开眼，叹了口气，“啊，我是最后一个加入她们行列的，希露菲已经190岁了，我现在才17岁，所以她觉得我是白天。她希望我把过去的阴霾全部送走，某种老女人对后辈的期望吧。”
　　叶子的信号从秘密通讯频道中断线，徐炀检查了一下这条加密通话线路，找到了一些可疑的无定向访问，像是有人试图追踪他和叶子的秘密信道一般，对方也是技艺精湛的黑客，这些嗅探没有留下痕迹，意味着和叶子的通信不再安全。
　　他很快锁定了四个分区内各自的强者。
　　“很吓人，”叶子喃喃道，“哎，一想到就会感觉汗毛耸立，那艘空天母舰上有着现实操纵者，征战魔女，还有无数先进战斗机、导弹与核武器，结果却忽然从大海上消失不见，搞得下一步战略计划都无从展开……”
　　“当然，如果是A40的话，根本不可能击败柳川文彦呀。”叶子语气无奈，“当初，希盛还在开拓期的时候，许多机会都是靠柳川文彦一刀一刀砍出来的，他一直坚决追随着母亲，也逐步变成了目前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改造人武士。”
　　“不要再说让我难为情的话了。”法洛莎将信缠绕在她的手指上，把自己的食指当做套筒，把它变作纸卷。她安静地看着全息投影出来的蜡烛，虚假的烛光没有烟，也没有纯自然的晃动，而是播放15秒的循环火焰图像，是她整个中古氛围密室的一部分。
　　“她看起来很文雅。”徐炀道。
　　如果没法打败柳川文彦，A40就会饮恨退场，巨蛋冠军的机遇也就只能拱手相让。
　　除此之外，深层匿名网路也没有公开制定的规则，只有经验丰富的用户、黑客与网安人员互相博弈，最终建立起犹如黑暗丛林社会的法则，谁敢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谁就会被匿名网路上的其他人给撕成碎片、吃干抹净。
　　“换个角度想，1190岁和1017岁，听起来就相隔不远了。”徐炀说。
　　“那么，你想现身跟她见面吗？”徐炀询问，“她把弑神武器交给赛事方，明显是为了气你一下，想要把你钓出来。”
　　浪漫与不浪漫的东西杂糅在一起。他一边往法洛莎的密室走，一边看着这些画像，艺术用一种极其私人的方式建立艺术家和欣赏者之间的微妙联系，难以言喻。
　　法洛莎在她的工作站旁边建立了一个精妙的木桶，它的底部有一个白铁做的金属水龙头，她坐在书桌前出神。徐炀把木桶的盖子移开，里面倒满了可乐，冰块下沉，柠檬上浮。
　　“有两手准备都很厉害了，你哪来的三手。”徐炀笑。
　　“我们做三手准备吧。”她说。
　　是希盛家族的人察觉到端倪了吗？徐炀暗道。得及时跟叶子更换新的沟通频道了，她生活在那样的地方，必然24小时都受到明里暗里的监控。即便她有意提防，也没有足够的技术知识进行周全布置。
　　西部上半区：天枢制物的韩石山、天条院家族的神原诗织。
　　“你为什么不写诗给我呢？”法洛莎望向徐炀。
　　“背叛的滋味。”法洛莎强调，“我告诉过希露菲，我在很多年前，1000年前的时候，我把弑神武器托付给她保管，是因为我信任她，我也相信我们的关系足够好，让她能够维持这份誓言。但她却把武器交给公司，把它变成一场战斗竞技的奖赏……真遗憾，我看错她了。”
　　“有些突然。”徐炀沉思，“不过也是时机了，潘瑞伊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随时都可能死。”
　　“干嘛要写诗呢？”她说，“为什么要写这样的诗。”
　　“我先把这封信转交了，”徐炀安慰她，“别担心，保护好自己，叶子。”
　　法洛莎手肘撑在桌面上，按着自己的额头。
　　想到深层匿名网路，徐炀检查了一下赛博妖鬼的讨论串，目前它已经被若干个艺术家给占领，他们对这一主题很感兴趣，把它变成了一个用来发散前卫艺术的论坛，用黑白位图或高精度的水彩油画来勾勒前时代语境中的赛博朋克，包括机械化的动物、玻璃屏障下的城市以及被解构的神灵。
　　“弑神武器。”徐炀沉吟，“如果巨蛋的冠军能拿到的话，这场比赛的奖赏未免也太丰厚了一些。”
　　到头来还是得自己搭建一个点对点的加密链接。
　　“第二手准备是角斗士A40，”法洛莎说，“希望它能赢下去，直接把弑神武器赢到手，免去许多周折。”
　　“就算A40能从东部上半区杀出来，也会遇到柳川文彦。”徐炀道，“这样一来，它夺冠的概率就被压到最低了。”
　　“她很老了，是当时我认识的年纪最大的魔女。”
　　“写的真好，只有很喜欢你的人才会写这样的诗。”徐炀坐在桌子上，把希露菲写给法洛莎的诗又读了一遍，“法洛莎，你是白天，让星星湮灭。”
　　“我肯定是冻结了年龄，她不一定。”法洛莎说。
　　法洛莎闭上眼睛，仿佛要消化希露菲这首诗带来的冲击。
　　“第一手准备，是七魔女计划。”法洛莎将桌上的工作收拾起来，“我已经破解了石板95%的内容，大概弄明白怎么去难宫岛了，我们现在就去，把潘瑞伊找到。”
　　西部下半区：极致科技公司的纪元泰坦机器人。
　　整场大赛分为西部上半区、西部下半区、东部上半区、东部下半区四个部分，A40目前位于东部上半区。
　　“恐怕和马蒂内斯号的消失有关。”徐炀沉吟，“新闻里说，公司失去了对马蒂内斯号的追踪。”
　　“我的心都给你了，再补一首诗显得分量太轻。”徐炀道。
　　“她把你比作白天。”徐炀道。
　　法洛莎眉头一皱，把信翻转过来，匆匆读完那首小诗，她原本攥紧的手又松了开来，她坐在椅子上陷入沉默。
　　“一旦你离开，就没法治疗它的损伤，很难走得长远。”徐炀说。
　　“所以才要第三手准备。”法洛莎把信纸塞进抽屉里，“如果A40赢不了，我们就把弑神武器抢走。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先找回潘瑞伊，确保实力。出发吧，去难宫岛。”
第259章弑神武器
　　巨蛋竞技场主体呈卵状，独自占据一整块街区，竞技场的主办公室则坐落在这座卵形建筑的一极，是座竖直的圆柱状建筑。
　　如今，在主办公室顶层，寥寥数人有幸能见到传说中的弑神武器。
　　当小岛叶子推开门的时候，她有种害怕的感觉，因为母亲原先指定的继承人黑川加奈也在这，她冷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戳了一下叶子的脸，让她的脚步慢了半拍，等她鼓足勇气落脚进去的时候，她也看清了其他几个人，七印使者希露菲、狐狸脸桐野怜世、新社长秋田孝史，还有母亲的贴身护卫柳川文彦。
　　希露菲仍然像油画里的胜利女神那样明耀，她的姿态甚是高贵，仿佛居于高位俯瞰芸芸众生，皮肤苍白无血色，金色长发梳得齐整，就差一顶橄榄花冠。
　　“这个，就交给你们了。”希露菲从身上解下一个修长的金属匣子，她将匣子开启，人们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精致的武器匣上。
　　叶子也看得目不转睛，她以为“神话物品出世、满室流光”云云，只不过是夸张的写法，但事实就是如此，当希露菲把弑神武器取出的时候，暗红色的血光满溢而出，刺得叶子几乎睁不开眼，这股光芒仿佛也有生命，缠绕与审视着室内的每一个人。
　　“完美。”黑川加奈不禁拍了拍手。
　　“什么，他们跑了，居然让那个笨蛋机器人自己努力吗？”叶子感到诧异。
　　希露菲！
　　还是跟过去一样，皮肤是森白色调，个头很高，她躺在沙发上睡觉，仿佛筋疲力尽。弑神武器就放在展示柜里，叫法洛莎眼热。
　　在这里，墙壁上有个温控面板，是整座建筑共联网路的一部分。她便站在摄像头照不到的死角，将工具箱打开，把一个软件芯片安装到面板上。
　　“其他人……太弱了。”A40的动作没有丝毫疏漏，也没有破绽，它在武学方面的造诣已经达到“技术”层面的第一流。
　　“……”希露菲疲倦而冷淡地扫了柳川文彦一眼，“……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拿起这把武器，它的上一任主人挥舞着它，完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是。”人们陆陆续续离开。
　　他将亲自带法洛莎前往鸣歌山的百佑神社，在那里，他们会从另一个角度进入难宫岛，想办法把潘瑞伊营救出来，并解决这个不断扩大的空间灾难。
　　“好，那我们就努力一点！”小岛叶子摩拳擦掌，“如果A40夺冠的话，整个世界的格局都会变化的！”
　　“和在我们土地上被发现的‘远古魔女’有关么？”桐野怜世询问。
　　“也许吧，”希露菲往后靠，虚弱地坐在沙发上，“……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想带走它。”柳川文彦直白地说，“希盛集团会好好保管它的。”
　　希露菲将弑神武器放置到房间中央的展览柜上，特种玻璃柜门滑开，她将武器放入其中，装置内迅速盈满海水，将武器泡在里面，遮住它散发出的不祥血光。直到现在，叶子才能看清武器本身的模样，这是一把有着诡异弧度的奇形刀刃，等身长度，边缘锐利。它的存在给整个房间蒙上一层崇高的氛围，令叶子产生朝那把武器顶礼膜拜的念头。
　　“……这是弑神武器，又叫做‘帝维利斯’或者‘倾覆之刃’。”希露菲双手抱在胸前，神态淡漠，语气慵懒，“……受人之托，我暂且保管，但也到此为止了，现在，我把它留在这里。”
　　叶子抢在其他人之前下楼，没有坐电梯，沿着步行楼梯慢慢往下。内心百味杂陈，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器，希露菲看起来和法洛莎很熟，但还是很危险。就她目前所知，希露菲现在仍然是作为“七印”组织的使者活动的，事情一旦和七印联系起来就变得十分可怕。
　　“它有多强大？”柳川文彦问询。
　　等叶子挎着包来造访实金大厦的时候，徐炀和法洛莎已经离开了。
　　一切影音资料都成为A40用来学习、吞噬和分解的食粮。它已经进化了很多，而且还将不断进化下去。
　　吉冈水色在空旷的一楼大厅里接待叶子。
　　希露菲……
　　杜迁迁听了半晌，等外面的脚步声陆陆续续移向电梯间，直到确认电梯下行离开以后，她才拿着工具箱往上走。穿过挂有维修标签的铁门，进入昏暗的安全通道。
　　貌合神离的京都无限和希盛！叶子默默判断。桐野怜世也是个无可挑剔的恶人和战略家，如果弑神武器和希露菲被京都无限拉拢到，与黑火革新对阵也多了几分胜算，看起来桐野怜世也想要摆脱希盛的控制。
　　芯片里储存的木马很快通过这个面板开始破解和感染办公楼的共联网路，实金大厦内的徐炀也开始工作，指挥杜迁迁从安全地点撤离。
　　A40站在一个巨大的电视幕墙前，幕墙被分割出32个画面，实时放映着32场格斗录像，全部都是柳川文彦的战斗回放。他在巨蛋竞技有不少比赛录像，多数是参加邀请赛和表演赛，此外还有大量他参加公司战争的画面，在战场上如杀神一般降临。
　　“……”柳川文彦一言不发，半晌才说道，“那就在巨蛋战斗盛典上分胜负吧。”
　　“我必须成为真正的魔女之神才能守护迄今为止拥有的一切。”法洛莎低语，她的目光中带着浓郁的哀伤情绪，随后，法洛莎又环住徐炀的身体，将头贴近他的胸膛。
　　“在遥远的过去，”希露菲语速缓慢，“它被设计为超凡者的克星。”
　　“但你也说过，要把这把武器交给巨蛋战斗盛典的冠军。”柳川文彦发出冰冷的电子音，“现在情况很明显了，我不可能失败的，我必然会是最后的冠军。”
　　“这才叫轰轰烈烈。”徐炀点头，“出发吧。”
　　“冠军候选，”A40不断挥刀，与假想中的强敌对决，“是我。”
　　柳川文彦走到展示柜旁边，他的身体高度机械化，已经没有多少人类部分留下，叫叶子感到害怕。他明显想要提前把弑神武器拿到手，只是忌惮希露菲在场，一旦希露菲离开，恐怕他就要提前把弑神武器带走，拿去献给本间纪子了。
　　“我们13名混乱魔女，一起做过很多狂野的事情。”法洛莎说，“反杀魔女猎人，破坏城堡，改变各种战争的进程，研究魔药，纵情欢歌……仿佛什么东西都影响不了我们享乐。但那也是转瞬即逝的。外力降临，让我必须逃离泰西洲，甚至沉睡，我感觉一切美好的事情都不长久。苏醒至今，我们已经做成了不少事情，哎……仍然有种朝不保夕的错觉。”
　　徐炀做好万全准备，先是带上了巨量补给和装备，然后给实金大厦和魔女部的成员留下了规章和自动维护机制，让A40自己好好努力备战，把A40相关的事务转交给吉冈水色处理，随后再把匿名号重新开出来。
　　维修工心里也吓了一跳，因为他是杜迁迁变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居然有人会走楼梯，还是时髦的小岛叶子。
　　“您本轮对手是我司的女忍者十祈橙香吧。”桐野怜世对柳川文彦微笑，“请您好好准备才是呢。”
　　“虽然是幻影训练，但它没有落入下风。”她说，“柳川文彦可是本次大赛的冠军候选啊。”
　　“只对柳川文彦进行针对训练吗？”吉冈水色观察。
　　“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也感到非常惊讶。”吉冈水色道。爸爸妈妈离开了，莉拉管理员也已经远去，实金幼儿园只剩下吉冈水色阿姨，叫她头痛。
　　法洛莎最后看了一眼希露菲和弑神武器。
　　法洛莎握紧徐炀的手。
　　可是，这些都是强者和高手们的博弈，而我们的底牌不多！叶子暗道。好处是徐炀早早入局，派了个A40来打比赛，算是有资格角逐弑神武器。坏处是A40不够强，至少没强到能稳吃柳川文彦这种级别的剑术宗师。
　　“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希露菲靠在沙发上，把光滑的双脚挪到沙发另一端，头枕着沙发扶手，“……很抱歉，但是我要休息了。”
　　必须找到七魔女仪式的最后一人。
　　吉冈水色看了半晌，眼前一亮。
　　“在害怕吗？”徐炀感受法洛莎的心跳。
　　“我们两个要对抗全世界。”法洛莎闭上眼睛，“谁能不怕呢？”
　　先前，她的魔力升级，从幼崽级成为下位魔女，变形魔力也随之大幅强化，她的模仿几乎没有死角，不仅作为伪装的衣物可以更换，更能模仿对方的神态、语气、动作，做到完全相同，甚至不需要事先学习，只要看过对方的真实身体部分、知道对方的名字就可以变形。
　　京都无限的新社长秋田孝史也站在桐野怜世身边，表达出某种寸步不让的意味。
　　“是的。”希露菲点头，“特地从泰西洲跑过来，就是要把武器交给她……但是她不愿意现身，就此作罢。”
　　“这个木马程序可以持续传输图像情报。”徐炀解释，“这样一来，即便A40真的战败、到了必须暴力抢夺或者窃取弑神武器的地步，我们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是的。”徐炀同意，内外环境危机四伏。
　　以法洛莎那样聪明小心的态度，肯定不会来找希露菲，会找间接路线。哎，弑神武器就放在巨蛋的办公室里，放在希露菲身边，就像泰西洲的童话故事一样，财宝旁边必然有百眼巨人和龙，无论如何都没法简单弄到！
　　在下楼途中，她遇到一个拿重型黑色工具箱的维修工，坐在台阶上抽烟。呀！不走电梯就会遇到这些脏兮兮的人，叫叶子感到不安，她连忙提起裙子，贴着边往下走。
　　由于办公楼有网安人员驻守，徐炀不能做得过火，只能谨慎、少量地转发办公楼内的摄像画面，并最终拍到了核心房间内的状况。
　　法洛莎目不转睛地看着荧幕上被窃取回来的图像。
　　由于保密协议，叶子没有被带上楼，A40也换了个地方训练，当她们找到A40的时候，它已经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在虚拟战斗中把柳川文彦一分为二，A40收刀，充电。
　　32进16，A40对阵黑色风暴。
第260章酸蚀风暴
　　去鸣歌山的路上，下起了酸雨，称为特大酸性风暴也不为过，狂风掠过山林，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天空更是黄澄澄一片，像是来到异星球，云雾缭绕，压得很低，令人联想到世界末日般的情境，天空中又电闪雷鸣，平添几分骇人气氛。
　　“有必要带潘瑞伊吗？”徐炀观察这一切复杂的景象。
　　“她是誓约里的魔女，是第一骑士。”法洛莎说，“我离不开她的作用，她几乎是仪式的基石。”
　　徐炀驾驶匿名号，它像一条穿梭在空中的黑乌鸦，隔得稍远就很难看清它的航迹，不声不响地掠过天穹。面对临近的气象灾难，他及时降低穿梭机的高度，找到最近的一个集镇，预定房间，在一间家庭旅馆投宿。
　　他把匿名号留在旅馆外面的停车场里，把它开到深灰色雨棚下面，随后将法洛莎扶下来，旁边零散摆着几辆肮脏廉价的电动车，靠近停车场出口的地方还有辆白铝壳面包车。
　　徐炀一进入旅店，一个年轻男人就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微笑着接待他们。他们显然不是常规的旅客，无论徐炀还是法洛莎都带着厚厚的伪装，但这年头也不可能对客人的行装挑三拣四。
　　男人身边跟着一只穿红色尼龙纤维宇航服的猴子，法洛莎不喜欢猴子，但它看起来彬彬有礼，站在柜台上，装模作样对法洛莎和徐炀各自鞠了一躬，但由于法洛莎身上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猴子丝毫不敢靠近，往后一缩，跳进了柜台背后。
　　“感谢您给我这样的机会，”它说，“给我一个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一个能尽情厮杀的机会，在这段时间里，我在武学造诣上的进步飞快，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迅速。如果合成人也跟人一样有宿命的话，那么巨蛋战斗盛典的确就是我的宿命之地！我将拼尽全力去夺冠，这件事，义不容辞。”
　　“我相信你。”徐炀点头，“你还没让我们失望过。”
　　“按照物质守恒与等价交换的定律，”徐炀揣测，“它应该也有所索取吧。”
　　“得和我们的角斗士谈谈。”法洛莎见距离A40和黑色风暴的比赛已经不远。
　　他提着一个大箱子进入预定的房间，法洛莎紧随其后。几乎是他们跨过门槛的一瞬间，酸雨风暴就开始了，呼啸的雨声密密麻麻响起，像是千万人量级的重金属乐团，若是暴露在这样的大雨当中，皮肤很快就会被烧蚀。
　　徐炀在房间里检查摄像头和窃听器，以及它预先提供的所有电子设备，换到法洛莎站到窗边。
　　“有恢复的希望吗？”徐炀思考。
　　“我想让它变得聪明些，给它植入了人用的智慧脑义体。”男人望向那只猴子，随后从柜台里面拿出黑色塑料房卡交给他们，“要帮忙提吗？先生？”
　　他切换回巨蛋赛事，上一场比赛已经结束，A40和黑色风暴的比赛随即展开。更新过广告之后，黑色风暴的制造商“西风工业”正式宣传他们最新研发出来的合金专利，它被称为“魔钢”，采用最新一代冶炼工艺，公司研发部门的首席冶炼魔女亲自注入魔力锻造而成，是依托魔力塑造出来的魔法钢铁，对任何形式的护甲都有致命的切割作用，这也是为什么黑色风暴在上一轮能轻易地击碎披挂龙骨甲的女骑士。
　　徐炀进入隐秘通信模式，联络A40，它此时已经到达巨蛋竞技场，正在做战斗前的最后准备，徐炀将视讯信号转接到幕墙上，方便法洛莎也能看见，她斜躺在铺着白色被单的双人床铺上，A40给她的感觉像是男巫们会打造的金属魔像，不过更加智能。
　　徐炀将它打开，竟是一副黑白的像素图画，像是高度失真的摄像，绘制着黄蜂回头微笑的模样，是从A40的角度绘画的，所以能看到她如何拉着A40的手，如何转过头来，露出兴奋的笑容，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冰淇淋。
　　在这里已经能望见鸣歌山，那是他们的目的地，山体大部分区域都被酸雨侵蚀，植物大片坏死，既然树木遭到摧毁，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发生也不可避免，二者相互作用，又加剧水土退化的程度。仿佛有把巨大的铲子沿着坡面将绿色全部挖去，只留下斑驳的棕色山体。
　　“有个东西我想让您看看。”A40发送了一张图片过来。
　　“准备的如何？”徐炀观察A40。
　　从外观上看，这仍然是个低调的青年形象，周身安装着精密机械，没有穿以前的浪人外套，而是换了件凯夫拉材质的轻型背心，提高防护力的同时，也尽可能轻装上阵。
　　“等你赢了，进军到16强的行列，我就告诉伱。”徐炀点头。
　　“我做的电子梦境。”A40说，“如果说人类的梦是潜意识里混乱的信息重组，我的梦就是磁盘碎片的扭曲化呈现，有些东西被我删掉了，但怎么都删不掉，可是，这到底是谁？”
　　“世界被糟践了。”她说。
　　“这倒不成问题，”徐炀点头，“如果能把森林之主带来的话，全世界热情的动物保护组织、环境保护联合会什么的也会慕名而来。”
　　检查完设备之后，法洛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打开房间内的智能荧幕墙壁，整面墙壁式屏幕变色，映出巨蛋战斗盛典的画面。
　　“接受度的问题吧。”徐炀想了下，“魔女格斗只是听起来有趣，一旦她们被打得鼻青脸肿，或者被砍成片片，场面就难看了。相对来说，机器人被打得满地零件、浑身冒火花，大伙还比较能忍受。”
　　“去吧。”徐炀望见差不多是时候了。
　　“A40会赢的。”叶子在贵宾包厢内，自信地对身边的其他女伴和家族成员说。
　　“一定要赢啊！”
　　A40携带田中智能公司的宣传片入场，它将手按在怒火的刀刃上，刀尖前指，手肘内收，脚步一前一后，做了一个寓守于攻的架势。
　　“森林之主。”法洛莎看着那片被摧毁的绿意，外面的世界被无穷无尽的酸性云雾笼罩，“把森林之主带回来的话，它能够给列岛洲重新铺上绿色。”
　　A40郑重地伏在地上，向徐炀深深一拜。
　　“我觉得它比不上魔女格斗大会万分之一。”法洛莎说，“为什么不把所有漂亮的魔女集中起来打一场呢？”
　　“武学方面，”A40说，“我已经达到第一流的水平，只是还没有完成所有方面的修行，所以称不上大师，和真正登堂入室、技巧炉火纯青的宗师相比，更是弱了一筹……但我会竭尽全力。”
　　“这是……”徐炀看不出端倪。
　　“为了我们的钱！”
　　法洛莎坐起来，端着咖啡，凝视战斗的每个细节，她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古代拉丁姆帝国的贵族，看着角斗士们前去尽情流血。
　　“谢谢，我们的行李不多。”徐炀向他和猴子点头，婉拒了额外的帮助。
　　环境并不宜居，人们不得不搬迁到相对安定的乡镇和城市去，本地居民没有足够的资金用来治理环境，也根本没有影响力去关停那些持续破坏环境的重工业。各种工厂和公司资产像钉子一样扎进鸣歌山周围区域，唯有桐野怜世所供奉的常樱神社不受影响。
　　泰西洲各家高新科技公司、京都无限的多家研究所，如今也将注意力放在这场高规格的机器人对决上，胜利的一方代表着未来战斗机器人的开发方向，也意味着更先进的科学和生产技术。
　　“加油！加油！”直播间内，上一场下注大败亏输的上万名观众，出于强烈的复仇心理，此时纷纷站在了A40一方，还有不少人把最后的身家压在了A40身上，期望它能迅速斩下胜利，为他们恢复资金。只要A40战胜，他们都会立刻化身A40的忠实粉丝。
　　黑色风暴以机械球形式滚到场上来，它外形像是单脚站立的陀螺，有着足数12条手臂，“魔钢”刀刃被装在每一条手臂上，当它微微旋转的时候，刀刃反映着不同角度的光线，煞是耀眼。
　　徐炀打开自动咖啡机，往里面填装旅店送的咖啡粉，将它启动，接着便走到窗边，把目光投向远处起伏的山丘。
　　“只能使用冷兵器，不能使用远程手段，没有其他规则，”馆内的电子裁判员利落地介绍，随后用力挥下手刀，“开战！”
　　法洛莎对合成人科技的态度很是矛盾，一方面她需要这些精密编程的仆人，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它们的智能性过高。第一代、第二代合成人尚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如A40、觅影那样能够不断学习进化的第三代合成人，多少显得不够趁手。就连旅馆主人养的那只聪明猴子都比合成人来的顺眼。
　　“当然，它需要追随者，需要人们变成树怪去支持它的永恒绿色。”法洛莎轻笑，又想起野原雅人的事情。
　　“A40……”遥远的碧波市，黄蜂盯着场上画面，屏住呼吸，如果A40赢下去，一路赢到冠军，她无疑会重拾对生命的热情，找到自己在这个癫狂世界里的位置。
　　——开战！
　　黑色风暴转动它的所有机械臂，化作一团高速旋转的死亡旋风，迅猛朝A40切割过去，在移动的道路上发出阵阵刺耳嗡鸣，它机体运作速度极快，又做出复杂动作，本该在高速行进中自我解体，但黑色风暴的每个零部件都得到精密嵌合，不留丝毫破绽，更提供极高稳定性。
　　面对它势不可挡的冲撞，A40往前一跃，迅速挥斩出去！主动选择对抗！
第261章相位魔
　　砰！
　　炎多金属与魔钢刀刃激烈碰撞，空前巨大的力量将A40弹飞出去。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黑色风暴都更胜一筹，带来的就是无可挑剔的破坏力，瞬间将A40击退，它必须暂避锋芒，否则会直接被黑色风暴撞出场外，直接判负。
　　要怎样才能击败一个无坚不摧的机械陀螺？A40持刀缜密以待。
　　“什么！”
　　“就这样吗？”
　　“快点反击啊！”观看者们难以忍受，他们原先就错估了黑色风暴的战斗力，以至于亏损甚巨。如果A40再战败，他们的损失就彻底没法恢复了。
　　当A40稍微停歇的时候，黑色风暴也展开它的多条手臂，以作休整。在之前的碰撞当中，其中一条臂刀受损，出现裂痕，并不影响它的锋利，但为了整体稳定性，它还是立刻更换刀片，将卸下的魔钢刀刃收回机舱内部。
　　急速斩！
　　“能详细说说吗？”徐炀又给了对方200资金。
　　#A40挺进巨蛋战斗盛典16强#这条热搜出现在社交媒体的趋势榜单上，与本日其他各项胜负状况并列一处。
　　黑色风暴立刻驱动自己内置的杀毒程式进行清理，同时立刻拉开与A40之间的距离。
　　法洛莎将魔力之刃抽出。
　　“那个，诸位是要去鸣歌山吗？”旅馆主人说道。
　　这还是当初对抗鼠潮期间购置的，不过基本没有试用机会，所以尚未见过法洛莎近身战的模样，但看她的表情，她好像已经把这当成了绝对的取乐之道。
　　“我们也该养个宠物。”法洛莎看着猴子离去的背影，“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得养点什么。”
　　它往后跳，黑色风暴失控地原地颤抖一阵，冒出黑烟滚滚，在数秒后，自机体内部传来阵阵爆炸声，整台黑色风暴往后倾斜，重重倒在地上！
　　她注意到罗洛沉默，他正在阅读公司内部的秘密通信。
　　“听起来鸣歌山有危险。”徐炀把内部灯打开，从冰柜里拿出牛肉和红酒，“白天再去？”
　　“她们太叛逆了，我们需要更乖的，海裔就不错。”法洛莎看到食物的卖相就没有胃口，她决定连夜赶路离开这家旅馆。
　　“有什么本领？”徐炀往后退了半步。
　　“要赢了吗？”
　　“听起来好像连你的‘杀戮生命’魔力也无法击败。”徐炀分析，“手枪和动能火力也无效。”
　　在16强的舞台上，能留下的已经没有弱者。
　　“白天也驱赶不了它，”法洛莎低语，“我听说过这种无形生命，准确的名字是相位魔，从空间缝隙里跑出来的。”
　　“干嘛？”她大叫，“给我高兴点！”
　　“噢，常樱神社还行，得走公路，那边的小路很危险，夜晚有不明生物出没，诸位还是小心为上。”
　　到晚餐的时候，旅馆的聪明猴子推着餐车敲门进来，对他们送上纸巾和节育用品，补充冰柜和零食盘里的内容物，然后就乖巧地把餐车拉了出去。
　　“马蒂内斯号的消息。”罗洛将手持荧幕关上，“……我们也许要永远失去这艘船了，它迷失在另一个世界。嘶……我们可能得从前线撤退……”
　　“笨蛋一样。”法洛莎觉得徐炀乱花钱。
　　刹那间，在画面上呈现为A40实现了极其异常的瞬间移动，所有人都能听到两声金属撕裂的巨响，第一声是发动机爆鸣，第二声是响亮的金铁猛击！
　　待到他们重新看见A40时，只见A40已经跨越大半个场地，出现在黑色风暴另一侧，重重落在地上，翻滚、收刀、一气呵成。
　　“这不算远程攻击吗？”
　　匿名号穿过茫茫夜色，酸雨下过之后，大地满目疮痍，草木枯死，万物凋败，唯有通往常樱神社的道路上灯火通明，一切青翠。徐炀小心避开公司资产的保卫队，绕到后山，抵达相对寂静、破败的百佑神社。
　　“通往难宫岛的另一个裂缝就在前面吗？”徐炀观望。
　　黑色风暴一共挥出6条手臂，像章鱼猛击猎物那样，把6支魔钢刀刃从各个角度刺向A40。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它的处理器甚至开始降温。
　　廉价晚餐不符合法洛莎挑剔的品位，而且酸雨风暴已经停了，于是她打算连夜赶到百佑神社。旅馆主人一边把营养膏喂给他的宠物猴，一边接受了他们的退房要求。
　　简单的机体和刀法，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它能夺冠，但它连续两场都利落取胜，说明它不仅能瞬间击败人类，对高强度机器人也有胜算，这就让许多人对A40的态度改观。
　　凡是坐着看的都忍不住站了起来，一些试图打字评论的都放松了手指，各方评测机构人员看得目不转睛，负责广告宣发的人员也已做好不同文案，只要确认获胜场面出现，他们就会第一时间把消息发到社交媒体上。
　　A40向前一跃，发动它最擅长的技能——
　　“再下一场就难办了，不过我们离安久市越来越远，也管不上。”徐炀找到A40的下一个对手，是先锋武装公司的战斗机器人，代号盖拉迪特，它也是第3代合成人，而且服役的时间比A40更长，层级很高，没有短板，在它的分组内一路以碾压姿态杀上来。
　　另一边，A40被堵在休息室里，外面全是等着采访它的记者和眼球机器人，令它感到茫然，它高度占用的磁盘里容不下那些无聊的对话交互，只能等叶子把它救出来。
　　“太好了！”黄蜂在荧幕前跳了起来，她决定今天多吃一顿饭。
　　它在旋转滑动的过程中本不该受到任何影响！刹那间便产生剧烈扰动，原本直线朝A40切割的身躯立刻开始摇摆，像是撞上空气墙一般不得不变化行动轨迹。
　　“养海裔？”徐炀品尝食物的味道，感觉很好。
　　怒火往前刺穿！
　　刀尖越过外部金属镀层，将电路板扎透，斩开控制器、制动器、驱动装置和转向杆，一直从黑色风暴的背后穿出！
　　A40已将怒火贯穿黑色风暴的身躯，电火花噼啪冒出，它再将刀刃猛力转动，再将金属裂痕扩大几分，随后逆向朝上方一斩！直接将它从下到上劈开！主躯干完全朝两侧裂解，头部更是一分为二！破损的电池结构迅速起火。
　　紧接着，它又将细长双脚并拢变形，回旋着朝A40高速滑动过去！
　　A40将刀指向黑色风暴，启动徐炀之前为它内置的电子战设备，向黑色风暴发送密集的干扰数据包，展开通信攻击。黑色风暴的网路连接点不幸收到这些干扰数据，它的处理系统顿时遭到严重占用，更发出自相矛盾的指令。
　　神社的入口是被称为鸟居的红色门形建筑，警告来访者分界线的存在，一面是人类社会，一面则是难测的神秘世界。
　　轰！
　　A40向黑色风暴的残骸致意，然后离开战斗场地。
　　“十分抱歉。”他向徐炀和法洛莎道歉，“穷乡僻壤的，没能提供最好的服务，我们只收一半房费。”
　　徐炀将匿名号的机顶灯打开，照亮百佑神社一片漆黑的入口，法洛莎走下穿梭机，徐炀紧随其后。
　　黑色风暴的双腿已经被斩断，它滑落到地上，但并未落败，而是迅速延长自己的手臂，用刀尖去捕捉和戳刺A40。
　　“多少是个有用的家伙。”法洛莎感叹。
　　“没事。”虽然没有过夜，徐炀还是付了全额的房费。
　　太慢了，它们朝自己攻过来的效率太低了！A40的身形如幽灵般穿过这些魔钢刀刃组成的网格，犹如一条白鱼穿过渔网中的缝隙，直接袭向黑色风暴本体！
　　驻足16强或许就是A40的宿命，但已经达成了事先的约定，度过最危险的头两场，A40已经在战斗中得到充分进化，该让它重新明白自己这场战斗是为何而战了。
　　“反击啊！”激烈的战斗令人们目不暇接。
　　“把它们养大，养成海里的巨兽和巨怪，”法洛莎说，“忠诚、老实、机灵，魁梧海怪，还能吓唬普通人，拍电影。”
　　——连子弹都能被斩开，更何况这些金属触须！
　　“但刀还是握在‘手臂’上的……”
　　这就是……相位魔！
　　“赢了！”欢呼声自场地内外不断响起。
　　“获胜者，新世界机关的武士A40！”裁判员宣布。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机器人。”西风工业的代表人接受赛后采访，“武学机器人？我只能这么形容，它能学习和进化。各种各样的战斗机器人都有其存在价值，而A40代表着第三代合成人的战斗方面的新高峰，它说明合成人能学习的东西不只有数学和社会逻辑，还有更抽象的东西，比如武术。”
　　A40获胜，徐炀和法洛莎也松了一口气。
　　法洛莎给徐炀使了个眼色，他们把东西带齐，收拾痕迹，随后返回匿名号。
　　“走吧，我有能力弄死它们。”法洛莎冷笑。
　　“这下！”所有人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刺！
　　“啊啊——”
　　“是一种没有影子、没有实体的怪物。”他解释，“已经杀伤了一些巡逻安保队的性命，听说他们有枪和无人机，但还是被打败……”
　　“小魔女们还不够吗？”徐炀揭开餐布，里面是加热过的速食便当和微波食品，主要由米饭和素肉排组成。
　　他听到不祥的鸣叫声，一头浑身裹在半透明皮肤中的怪物盘踞在半山腰上，朝着它们步步逼近，它的外形不断波动，并无常体，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而遁入到异样的神秘空间。
　　“去常樱神社。”徐炀撒谎。
　　“试试吧。”她把至尊魔女级别的强横魔力灌注其中，鲜红魔力凝成具有无限杀伤力的魔力兵刃，邪光森然跳跃！
　　“吼！”相位魔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爪拍了下去。
第262章百佑神社
　　瞬间，云中兽覆盖徐炀周身，形成坚密甲胄，他向后跳，利爪掠过他的右肩，抓下一大块肉，鲜血淋漓。
　　法洛莎将魔力之刃斜劈而下，动作利落，像剁鱼一样暴力。在被魔力刀刃伤害之前，相位魔又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台阶中段，原地徘徊，窥伺他们一男一女的行动。
　　此时，从鸟居背后传来一声呐喊，声音来自山道上方、靠近神社入口的地方，一个男人喊叫了一声，像是某种咒语，相位魔立即从原地消逝，不知去向何方。
　　徐炀利用穿梭机上的灯光观察自己的伤口，疼痛像烙铁一样落在肩头，迅速沿着神经传播开来，仿佛几百根针沿着血管流动，每到一处都要刺一下。他不敢动自己的右臂，唯恐牵动伤口，纳米机器人自主行动起来，将破损部分修补齐全，用完好的盔甲将伤口盖住，然后争先恐后跳下去，用身躯挡住血液流动，同时不断修复血肉组织。
　　“还好吗？”法洛莎将魔力之刃一抖，直视前方，望向神社入口处的神秘男，“需要魔力？”
　　“小伤。”徐炀启动急救功能，在盔甲脊背处，紧贴皮肤的注射剂迅速将治疗针打入，一股清凉酥麻的感觉随之降临，他提高数字心智的痛觉抑制功能，弱化神经传导通路，“继续往前吧。”
　　他的双眼捕捉到相位魔攻击的全部过程，并能清晰回忆起来，当它发动爪击的时候，利爪的部分从虚无状态中显现，短暂现出实体，从外观上看犹如黑色蜥蜴，鳞片细密排列。当它攻击的时候，法洛莎亮出的魔力之刃明显吓到了它，使它没有竭尽全力，否则一击就会把徐炀整条手臂给卸下来。
　　“它们是百佑神社的招牌，”神秘男笑道，“误伤了阁下，深感歉意！我乃神社住持松山义远，二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嘿嘿……何不上山门一叙？”
　　“我知道咒语。”法洛莎通过搜集资料，通过她对古代秘文的破解，已经大致了解相关密辛，“只要带我们过去就行。”
　　“把我们当鱼腩吗？”徐炀环顾四周，相位魔若隐若现，永无定形可言。
　　住持松山义远仍然笑呵呵地迎接他们，等法洛莎也走到门前，松山义远脸上笑意更盛，仿佛之前的袭击从未发生过一样。
　　“几个直播员在直播，”松山义远语气和蔼，“他们上山来拜访神社，然后就决定留在这一直拍视频。他们能带动神社的经济呀，还可以解决许多小纪念品和门票的销量，嘻……越来越多的香客和访客都会上山来的。”
　　徐炀戴鬼脸面具，穿黑色雨披与防风外套。法洛莎则戴着黑面纱，穿长袖黑袍，他们结伴而行，说是两头鬼都不为过，但松山义远却神情自若，仿佛根本没有被他们吓到。
　　一触即发。
　　“走吧，有多少我都能消灭。”法洛莎低语，“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从裂缝中爬出另一头相位魔，它在空气中通过瞬移的方式移动，完全不受阻碍，相位魔鱼贯而出，后山附近出现的相位魔越来越多。裂缝旁的男男女女们也不再作声，胆战心惊。
　　“请进、请进。”他带徐炀和法洛莎走进神社。
　　他们去哪了呢？徐炀将匿名号停下，熄火，把所有系统锁定，将补给品装进一个手提行李箱，用左手提着箱子离开穿梭机，小心翼翼地朝神社住持靠近。
　　她的身体被击中，但瞬间又能复原，人眼看到的创伤仿佛只是错觉，又像是所有攻击都落在了她的幻影上，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
　　一只巨大的相位魔出现在神社顶端，它的尺寸比之前山道上遇到的那只还要大两倍，简直有整座房间那般魁梧，外形也更为狰狞。
　　“我需要伱们。”松山义远用锡杖砸地，“听话！”
　　“阎魔？”法洛莎尚未听说过，“列岛洲本地的妖怪么？”
　　“这、这……”松山义远看到咆哮的巨型相位魔瞬间被汽化，在魔力之刃的斩击下迅速萎缩，顿时神情大变，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笑意，转而变得尤其恼怒，“——你怎么敢——”
　　“吼！”无数相位魔发起合攻。
　　“难宫岛，难道二位不是为此而来的吗？”松山义远双手合十，“然而，难宫岛已经完全沉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阎魔的领域。”
　　“这些可是神社忠诚的游客呢。”松山义远和蔼地说，“神社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当然，阎魔是难宫岛里的骇人恶兽，禁忌的妖怪。”松山义远呵呵一笑，“樱之巫女被狐怪带走，获得了她想要的一切，留下百佑神社渐渐衰败下去。”
　　徐炀听到震动的音乐声和女子大声说话的声响，是从神社内院的侧屋里传出的，法洛莎也听到了动静。
　　他们此前都已睡下，听到动静，便从栖息的厢房中起身，这些人走到窗边，隔着纸窗凝视徐炀和法洛莎，他们不敢开窗或开门出来，仿佛一进庭院就会遇到什么凶险一般，只是默默留在自己的房间当中，一言不发。
　　它像烟雾一般从原地消失，法洛莎握紧魔力之刃，又看到它瞬间出现在裂缝另一端，把一个男人推进裂缝当中，他消失不见，刹那间无影无踪，而其他站在裂缝旁边的人强作镇定，兀自演出着热闹的情景。
　　“也有和平的办法，”松山义远笑着解释，“如果二位愿意留在神社里，和其他人一样好好地扮演游客的话，二位当然能多活一段时日。要知道，百佑神社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相位魔被神社门口的神秘男给唤走，对方的存在便显得尤其怪诞。
　　一进去，便望见一个宽阔庭院，中央种有一棵枯萎的樱花树，四周放了木质长椅，到处挂着红色的纸灯笼，岩石步道连接四周厢房，厢房墙上都抹有灰泥，各间屋子年久失修，四面漏洞，夜晚大风吹入，它们便像妖怪用的风管一样鸣叫。树上挂满了木质祈愿牌，但因为花朵全部枯萎掉光的缘故，这些空挂的棕灰色小牌就显得特别诡异。如此破败，很难想象鸣歌山的另一端就是华美大气的常樱神社。
　　“呵。”松山义远微笑，但没有过多争辩。
　　咿咿呀呀的嘈杂声和有节奏的呼喊从侧屋中不断响起，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连夜间的鸦声虫鸣都被盖过。
　　“你把人交给相位魔，让它们当你的杀手？”徐炀观察。
　　“住持先生，后山有一座泉水吧。”法洛莎开门见山，“在那座泉水附近有个小佛像，我们想把它移开。”
　　“只有适当的咒语才能移动那座佛像。”松山义远带他们穿过庭院，锡杖末端砸地有声。
　　“让他们滚开。”法洛莎皱眉。
　　法洛莎右手挥刀，靠近的相位魔就像冰块遇上高温钢刃一样消逝。
　　神社里有相位魔，有住持，有公司装甲车，还有活人。徐炀暗道。这回进到了怎样一个诡怪的地方？他试着活动一下右肩，疼痛感有所减弱，盔甲上的纳米机器人已经缝合了伤口。
　　狐怪？徐炀暗道。又是新概念了。
　　徐炀注意到周围厢房里的视线，他循着目光回望，看见一个个紧张不安的男男女女。
　　徐炀缜密观察，黑暗中站着一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脸上布满皱纹，古怪笑容依稀可辨，头戴竹编斗笠，右手握着一根长锡杖，穿淡紫色葛布僧袍，下着绑腿与草鞋，一派朴素的神社僧人模样。
　　“快跑！”眼见开战，裂缝边的人们落荒而逃。
　　根据徐炀观察，大约有8名乘员从这辆装甲车上下来，然后就再没回到车上。
　　法洛莎跟徐炀用目光交流，几乎心意相通。
　　“不用打草惊蛇，”徐炀回到穿梭机上，“不知里面还有多少头类似的相位魔存在。”
　　法洛莎步行紧随其后，徐炀一路将穿梭机开离平地，一口气开到神社入口前，降落在围墙外的停车场里，在这里还有一辆披挂绿色军用装甲板的越野车，里面空无一人，四面车门都是打开的。
　　“……桐野怜世可没有跟我们说过阎魔的事情。”徐炀道。
　　法洛莎握紧魔力之刃，回旋斩过，魔力被集中释放，犹如焰柱，刹那间爆发开来，照亮半个夜空，长刃在空中旋舞，即便相位魔处于虚无状态，却仍然会被四散的魔力杀伤，最大的那头相位魔受创最重，体型迅速缩小，仿佛在对抗当中蒸干了自己的质量，像气球一样漏气。
　　“这地方太危险了。”徐炀朗声道，“您为何不受相位魔攻击呢？”
　　“裂缝另一端是哪？”法洛莎问询。
　　“还有人愿意到这么破的地方来？”法洛莎嘲讽。
　　“那是做什么呢？”法洛莎望向有音乐声传出的地方。
　　“他们一旦走了，神社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冷清。”松山义远笑道。
　　在这里，山泉蜿蜒流下，汇入一个空洞当中，巨大的裂缝中流光溢彩，仿佛倒入了满池的彩色颜料，令人眼花缭乱，所有的色彩和光线都被隔绝在裂缝背后，仿佛中间有一道极其纤薄的屏障，恰好把这些光影全都挡在另一侧，那屏障不停摇晃，吹弹可破。
　　10来个男女站在裂缝旁边，对着它大呼小叫，指指点点，无论动作还是言语都相当尴尬，有的在怒骂，有的在鬼叫，还有的发出夸张的溢美之词，明显不是出于本心。
　　“最强大的一个，阎魔一直被封印在难宫岛上，”松山义远解释，“百佑神社和常樱神社原本合力控制着阎魔，但常樱神社的樱之巫女离开了她的责任……留下我们在这里苦苦支撑。”
　　“没人能跟我谈条件。”法洛莎向魔力之刃中注入更多魔力。
　　“他们应该有离开的自由吧。”徐炀道。
　　纸灯笼旁边旋飞着蚊虫，夜间道路两侧有低矮的石头灯柱，徐炀和法洛莎跟随住持穿过整个神社，来到后山区域。
　　徐炀检查环境状况，看到2个人身穿安保公司的制服，腰间别着防暴棍和手枪，戴钢盔，背有大盾，此时也只能和其他普通男女一样强装镇静。有相位魔的存在，这座神社无论多么胡作非为，都很难被解决。
　　“吼！”体型最大的相位魔瞬间出现在徐炀和法洛莎头顶，朝他们压下，其他相位魔也迅速移动起来，准备将他们俩撕成碎片。
　　徐炀往后稍稍，看法洛莎如何暴力地挥动她的武器。她自然没有什么刀剑技巧，也没有强力招式，但就像挥舞弑神武器一样，她的攻击力已经足够大，而防御力也足够可观，亦即说是，有回复之律兜底，她可以失误无数次，只要击中一次，对手就会四分五裂。
　　“到你了。”法洛莎把盲动的相位魔砍杀殆尽，将魔力之刃指向住持松山义远。
第263章潘瑞伊
　　静谧。松山义远神色恐惧，他往后退，法洛莎朝前步步逼近，脚步声尤其沉闷，像死亡的代言人。
　　从神社里，匆匆跑出来更多人，随着这边的动静响起，神社内其他受胁迫的人们也紧张不安地靠了过来，陆陆续续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看到松山义远被打倒在地，又看不到其他相位魔的踪迹，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各回各家去。”徐炀道，“快走吧。”
　　“啊啊……能不能……”他们还有其他念头。
　　“不能。”法洛莎挥出一刀，魔力在地上爆炸开来，将松山义远砍成碎片。
　　他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大部分身体就已经被打成一滩肉泥，她不尽兴，又往地上尸体挥了两刀，四溢的魔力携裹着毁灭性的力量，瞬间把松山义远打得更加支离破碎，内脏、肠子和血肉都已血浆化，鲜血淋漓。
　　法洛莎落到地上，当即抓起魔力之刃，猛力一刺，将相位魔伸出的胳膊斩断，它意识到这两人不好惹，瞬间消失远去。
　　被马蒂内斯号拖动着，这头怪物在空中像僵尸一样滑行，不断发出尖锐而恐怖的叫声，需要用力捂住耳朵才能稍微减轻它的影响。徐炀往后退，试图远离它的精神冲击，相较而言法洛莎的接受程度要强，她往岩山下面跑，免得马蒂内斯号和恐怖怪物发现她，徐炀紧随其后。
　　“我先吧。”徐炀往前一跳，却被法洛莎拦住。
　　“呜哇——”人们看到松山义远被打成血糜，瞬间胆气全消，连夜往山下逃去，百佑神社内乱哄哄一团糟。
　　“那就先找到潘瑞伊，把她带走。”法洛莎站起来，望向周围，“等我成为神明以后，所有讨厌的东西都会被我杀掉的。”
　　“救命！”
　　它和难宫岛一起掉进了空间裂缝，倒不难理解，但马蒂内斯号又进来做什么？而且没有和它打起来，而是像拉着一头牲畜一样在天空中穿梭。
　　徐炀按了按头，情况比想象的还要恶劣万倍，难宫岛竟掉到了这么诡异的地方，而且马蒂内斯号和那巨大怪物又不知为何联系到了一起。
　　——大脑嗡嗡响。
　　“我找到了一些设备。”徐炀检查信号列表，“但没法跟他们发消息，这里的信号环境太简陋，而且很容易被头上那艘母舰给捕捉到。”
　　“不要，我怕你死。”法洛莎喃喃道。
　　徐炀扫描周围环境，已经是异空间，所以每个信号接入点的痕迹都相当明显，他尝试搜索岛屿上那些具有信号收发功能的设备，有些还在移动。
　　“最近的，在山体里。”徐炀望向畸变的地形，岩山在中间仿佛受到流星撞击一般，出现一个深深凹洞，有4个信号点被埋在里面，似乎值得深究。
　　“黑火革新的人。”徐炀单膝跪下，检查标识牌，“还是马蒂内斯号的船员。”
　　藏在岩石后面，让自己看不到空中的马蒂内斯号和恐怖生命，徐炀望向周围，难宫岛的大部分区域都是完全扭曲的黑暗地形，地表长满血肉般的藤蔓，本该是岩石的地方被替换成了肿胀的生物器官，覆盖着难看的筋膜，不自然地扭曲和搏动，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气，说是屠宰场也不为过。
　　“根据我破解的石碑文字。”法洛莎蹲下来观察，“是一座岩山，算是难宫岛上的制高点，视野很好。”
　　马蒂内斯号本身就是极其巨大的空天母舰，就徐炀所知，它足数600米长，最宽处达到400米，犹如一块漂浮在空中的小型陆地，而它身后更是拖着一头比它还要魁梧的怪物，光是注视就令徐炀受到强烈的精神冲击，他必须先低下头，让数字心智将自己的记忆重新处理过，以免恐怖的印象占据他的所有心神，然后再对视觉进行精密调节，最后才能重新抬头观测。
　　“一起。”法洛莎往前倾身，他们一齐跃入裂缝，进入了难宫岛。
　　她转过身，汗流浃背，带他们进入阴暗的通道深处，在那里有个半圆形的凹坑，类似临时避难所一般，有几个士气低落的安保人员留在此处。
　　“是谁？”岩洞前方传来一声粗野的叫喊。
　　刚落到地上，云中兽就侦测到威胁，自动把穿戴者托起来，徐炀下意识往侧方闪避，一头相位魔已经在裂缝下面等待许久，它伸出恐怖的双爪，准备将他们割裂。
　　“潘瑞伊还活着。”法洛莎检查灵魂中的誓约印记，“真不知她是怎么在这么阴森的地方活下去的。”
　　言谈间，一个梳麻花辫、褐色头发的女孩惊恐地抱着霰弹枪靠近，身穿印有京都无限樱花标签的制服，看到黑火革新的人被杀戮满地，吓了一跳。
　　在这里徐炀看到了潘瑞伊，她大部分身体都已经支离破碎，征战魔女的甲胄也彻底瓦解，当她看到徐炀的时候，她有些吃惊，但神情渐渐变得和缓。
　　“除非能干掉头顶上的马蒂内斯号和它拉着的那头怪物。”徐炀抬头。
　　这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光是马蒂内斯号这艘先进空天母舰就不是单枪匹马能搞定的，它拉着的那头未知生命体更是阴森而巨大，而且肯定掌握着种种难以测知的能力，无法轻易消灭。按目前的情报来看，它应该就是松山义远所说的“阎魔”，长期被封印在难宫岛上。
　　“没有意义。”潘瑞伊神情灰暗，“来得太迟了。我们已经弹尽粮绝……马蒂内斯号和阎魔都不是我们能战胜的对手……我的身体……我支离破碎的身体已经承担不了任何战斗。”
　　“特地来救你的。”徐炀蹲在潘瑞伊身边。
　　大大小小的相位魔在岛屿各处漂浮和游荡着，时隐时现，这座岛及其周边的海水都已经沉进了异空间，极目远眺，海水不停地从世界边缘掉下去，如今已经几乎干涸，令大部分海岸都袒露出来，海床上沉没着大量公司舰船，它们应该是在异变发生的同时一起跌落进来的，如今已经彻底瘫痪，一动不动，金属外壳上覆盖着猩红色的未名物体。世界的边缘被七彩斑斓的光芒所笼罩，代表着虚无、混沌和死亡的诱惑。
　　“解除相位魔的威胁，其他公司安保很快就会到位的，我们过去吧。”徐炀道。
　　“……她在里面。”女孩恐惧不已。
　　“我们小心点过去，找最近的。”法洛莎想了下。
　　“五天前。”潘瑞伊叹气。
　　将心思收起，法洛莎跟随徐炀钻进岩洞，他将云中兽上的照明灯打开，光线充足之后，随处可见岩壁上丛生的红色瘢痕，像人体血管一样错综复杂，从色泽到轮廓都相当诡异。
　　丘陵一般巨大的怪兽，它的大部分身体都覆盖着厚重而畸形的骸骨，有着上万个圆形凸起，像是布满无数张人脸，双臂极长，与身体的尺寸不相称，大部分时间垂在身体两侧，最夸张的是它那狰狞的头部，没有眼睛，但有一张血盆大口，修长沉重的利角挂在头颅两侧，与它头部的骨质外壳连接在一起，仿佛于大脑上直接装上一个巨型头盔。
　　“你们啊……”潘瑞伊喃喃道。
　　“它很有用的。”法洛莎取出星之砂，从瓶子里倒出一丁点颗粒，把它拍在地上，瞬间，一小片土地上丑恶的形貌褪色，难宫岛原先的绿色花草冒了出来，“瞧，我们还是很有希望。”
　　“哇啊——”
　　“你之前还说要用星之砂来巩固难宫岛？”徐炀望着各处，仿佛是钻进了某种体型更大的巨兽，在它腥臭恶心的胃里活动。
　　法洛莎释放回复之律。
　　“那就一起。”徐炀被法洛莎抓住，身体悬在半空中，几乎能感受到裂缝正在吸引他进入。
　　法洛莎一言不发，往前释放收割生命，反正如果杀错了人，一会再拉起来就行。她手心灰光一闪，镰状魔力朝前横扫，绝望的惨叫和肉块喷地的声音响起，通道内的所有人瞬间被杀了个精光。
　　“没事的，别紧张，潘瑞伊在哪？”徐炀宽慰道，“我们是她的朋友。”
　　“伱、你们……”她紧张不安，瑟瑟发抖。
　　她往前疾驰，周围血腥且狼藉，就算躲在岩缝里也躲不开收割生命的威力，满地都是尸块，有的散装，有的袋装。
　　“受伤是几天前的事？”徐炀问询。
　　“你先跳还是我先跳？”法洛莎沉思。
　　“裂缝背后是什么？”徐炀走到一池斑斓彩色边上。
　　难宫岛！
　　徐炀擦了擦汗，抬头就看到极其惊悚的一幕，马蒂内斯号正拖曳着一头狰狞的黑色巨兽，滑行在天穹之上。
　　“带路，或者变成尸体。”法洛莎威胁。
　　徐炀用盔甲上的肩灯照亮一件黑火革新的安保服，肉块精密地堆在内部。
　　“……”法洛莎从藏身处中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巨大的马蒂内斯号和它所牵引的阎魔，它仿佛一直在空中转圈，没能从这里顺利离开的样子。
　　潘瑞伊立刻从岩石上爬起来。
　　“草，走，”她说，“跟他们拼了！”
第264章复活
　　看到法洛莎出乎意料的强悍魔力，除潘瑞伊外，其他5名特遣队成员顿时面露惊异之色，多少对这突兀出现的一男一女感到震撼。
　　二人一到来，不仅瞬间消灭所有黑火侦察队员，还将重伤的潘瑞伊恢复到原先的全盛状态，完全出乎意料！她们屏住呼吸，连日以来的压抑和痛苦顿时散去不少，神情也略略好转，终于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来的正是时候！”潘瑞伊同样意气风发，“我们困在这岛上已经一个多月了！本来还以为我们要全体交代在这！现在看来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随后，她向法洛莎单膝跪地，低下头来，宣告自己的完全服从
　　“我的第一骑士。”法洛莎抚摸潘瑞伊的头发，从发梢到头顶，将她的一绺黑色长发拿在手心把玩，像对待宠物那样。潘瑞伊过程中极其恭顺，绝无动弹可言。
　　“哇啊……”
　　“队长她居然……”看到这一幕，其余队员更是吃惊不已。
　　向来以强横、傲慢而闻名的潘瑞伊队长，如今竟像小狗一样跪在地上，任外人触摸。
　　“队长……抱歉，但我想问，他们是谁？”一个黑色短发、穿白色紧身皮革战斗服的魔女问询。
　　“谢谢！”
　　“啊，”潘瑞伊察觉到其他特遣队员饥肠辘辘的神色，她恢复到了5天前的状态，那时她们还剩一点点食物，昨天则正式宣告弹尽粮绝，她便求助般地望向徐炀，“你看，大家快饿死了……”
　　她本身作战经验丰富，属于上位魔女中的佼佼者，在世界魔女名录中榜上有名，如今回归法洛莎身边，更是随时可能进化为统御者魔女！这样一来，除莉拉之外，尼斯托公司将拥有第二名统御者魔女，总体实力大幅提升，这趟不惜代价抵达难宫岛，果然还是有收获的。
　　“你们的……理念和立场是什么？”张允汐看着被自己亲手抛下的工牌，她的容貌同样标致，如今情势危急，眉宇之间带着浓浓忧惧之色。
　　“很高兴见到你们。”法洛莎作出柔和的笑容。
　　“跟她们介绍吧。”法洛莎轻松地说。
　　10分钟前，她还想着怎么死才比较体面，现在徐炀和法洛莎却忽然来到自己面前！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瞬间让她感到无穷无尽的喜悦。
　　复制魔力吗……徐炀暗道。看来以后用处很大。
　　“我们只会把盟友和伙伴从难宫岛带出去，”徐炀总结，“如果有人愿意为高阁九州效忠到死的话，我也能完全理解。”
　　“嘿嘿。”潘瑞伊悄声笑着，有种劫后余生的快乐。
　　“改变现状。”徐炀道，“等安全离开难宫岛，到时候参与我们的实际工作，应该会有更深的体验。你的魔力是？”
　　“什么……”
　　“魔女之神……”张允汐要为大家的安全负责，“……队长，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伱事先跟她联系过了吗？管理层知道这件事吗？”
　　“就这样吧……”
　　她重新启动整件魔女盔甲，头盔合拢，正面完全封闭，外侧只留下椭圆呼吸孔和一体化的视觉设备，合金甲胄包裹周身，又给予合适的曲线，勾勒出曼妙身姿，背后的钢铁之翼处于合拢状态，边缘轮廓锋利，与整体盔甲构造相衬，更散发出一股投身于战争的职业气质。
　　由于多次危机事件的教训，徐炀随身带了很多补给品，由于伪装之效，平时也穿着很厚的衣物，收纳能力很强。
　　现在却全然不同，潘瑞伊就在自己面前，公司的复杂回忆和眼前的现实重叠，氛围极其魔幻，令他有种打破规则的感觉，格外冒险，也加倍兴奋。
　　“咳咳。”潘瑞伊转向徐炀和法洛莎，为他们介绍那位短发战斗员，“她是我的副官，也就是整支特遣队的副队长，张允汐。”
　　“现在局势很明朗了！”潘瑞伊昂首挺胸，“要么放弃狗篮子不是的蠢猪企业家，开辟一条通往新生活的门路！要么就死在这！我亲自帮你们解脱！”
　　“该干活了！”潘瑞伊愉快地说。
　　潘瑞伊这样的精英征战魔女，绝对是巨型企业的中坚战斗力，本身魔力是“近战特化”，魔力强化了她的体能、反射神经与破坏力等素养，全方面提升战斗力。她也曾放出宣言，只要战斗发生在五步之内，她能击败一切对手。
　　但她读气氛的能力很强，一下就感觉到法洛莎在用目光切割自己，于是最后用力抱了一下徐炀，然后才把他分开。
　　除此之外，潘瑞伊素质过硬，完全可以成为整个魔女部的中流砥柱，无论战斗力、意志力还是领导力都是第一流，她在未来的作用，绝对无可替代。
　　她的魔力令这位副队长感到相当震撼，完全是她想象不到的领域，在她眼中，法洛莎明显是一名实力强大的现实操纵者。
　　徐炀观察她的制服，一侧胸口印着高阁九州的醒目标牌，另一侧则是快速反应部队的胸章，职位是高级战斗员。
　　“呜呜……”
　　“……”张允汐警惕地看着法洛莎。
　　她们此时皆神情紧绷、焦虑不安，毫无疑问，这支特遣队在异变的难宫岛内担惊受恐，精神达到崩溃边缘，无法再承担任何意外。
　　“啊，也确实是公开的时候了！”潘瑞伊豪迈地宣布，她一脚跺在岩石上，为队员们引荐法洛莎，“姐妹们，这位就是魔女之神！未来将引领所有魔女走向变革和复兴的强悍人物！”
　　“好了。”潘瑞伊活动了一下拳头，“跟失忆了一样是吧，别忘了！就是因为企业家乱七八糟的命令，我们才被派到难宫岛来解决根本应付不了的事情，好像我们是专门负责给他们擦屁股的一样！这种生活你甘心吗？”
　　“‘魔女之神’？”
　　他随手往衣兜里摸索，不停往外拿巧克力、小甜饼、午餐肉、压缩饼干、面包和袋装纯净水之类的东西，分了一圈。
　　潘瑞伊离开徐炀和法洛莎的时间点很早，尚不知他们之间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还以为他们只是亲密的合作伙伴，没想那么多，第一时间就上去宣泄劫后余生的快乐。
　　“我的副队长还是很厉害的。”潘瑞伊拍拍她的肩膀。
　　“去他的管理层，”潘瑞伊冷笑，“老娘不干了！我早就打算退出高阁九州！谁想给老爷们当狗！跟家畜一样的卖命！我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哇啊……太感谢了！”
　　“这……”其他成员面露怀疑之色，张允汐更是皱紧眉头。
　　“这位……”潘瑞伊望向徐炀，“……这位更是重量级。叫他徐先生就可以了。”
　　“跟着队长走！”特遣队成员见识过潘瑞伊的强力，面对危机四伏的难宫岛，最终还是悉数决定背叛高阁九州。
　　她们将自己的工牌和胸章用力撕下，以示改换门庭。
　　“又见面了。”徐炀低语。
　　“我的魔力是复制魔力，不过需要预先学习。”张允汐摆出一副专精近战的架势，明显复刻了潘瑞伊的魔力。
　　“你这是背叛公司！”张允汐一惊，“你怎么敢……”
　　“你们好。”徐炀打量这5名特遣队成员，似乎只有副队长是魔女，其他4名女子则是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
　　“诸位都是优秀的士兵。”徐炀做出总结，“我们其实也是按逻辑行事的组织，也会提供优秀的生活条件和薪资，无须担心生活会发生什么剧烈变化。”
　　“公！司！人！”潘瑞伊朝徐炀扑去，将他用力抱紧，徐炀只觉得自己被一块铁撞了一下，迎面就见到潘瑞伊俏脸，她不只容貌足够诱人，身材也是极佳，个高腿长，说不尽的貌美。
　　“啊……”张允汐低下头，发出一声叹息。
　　对徐炀来说，这之中存在一种微妙的情愫。之前几年里，他只是公司人，偶尔见过披坚执锐的外勤魔女来来往往，那时感觉他们就像分属两个世界的不同存在，而征战魔女也不会对普通员工有任何好颜色，通常对他们嗤之以鼻。
　　法洛莎将手收回，高深莫测地看着潘瑞伊，她笑嘻嘻地站起来。
　　徐炀略做检查，发现她们都携带着控制芯片和定位装置，不过，这里是异空间，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徐炀为她们提供了简易的屏蔽程式，等回到现实也能支撑一段时间，到时只要抓紧时间到老崔那拆除，便能完全解除后患。
　　“活过来了！”特遣队员们大感惊喜，感激不尽。
　　“等恢复体力了，就到了干活的时候！”潘瑞伊自信地说，“我们将逃出绝境！”
第265章消失
　　“整个岩洞都给人一种非常阴森的感觉。”徐炀通过盔甲上的小型照明灯观察情况，墙壁上蔓延着难测的血腥组织，像是未分化的人体器官一样瘆人。
　　“这是阎魔狂乱中在石山上打出来的。”潘瑞伊一脸严肃，“那家伙是被封印在难宫岛上的终极妖怪，古代的退魔师和两个神社的巫女联手将它封印在岛上，结果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樱之魔女桐野怜世……本来应该负责监督阎魔吧。”徐炀说。
　　“那是，”潘瑞伊神情不满，“这是世代相传的，到了桐野怜世，她就逃离了自己的责任，跑到外面来开公司。由于阎魔在难宫岛上一直躁动不安，整座岛的空间结构岌岌可危。加上黑火革新有专门擅长打开异空间的魔女，以及日之炎多那边不知和谁打了一架，整座难宫岛就掉到了这样的未知空间，成为混乱之源……让我们来收拾烂摊子！”
　　“你们之前和那‘阎魔’交手过么？”法洛莎沉思。阎魔的存在性质难以解读，也许可以抵抗魔力。
　　“我本来带着10个人，”潘瑞伊望向身边的特遣队员，她们神情沉重，“现在损失了一半，都是在第一天就死掉的，根本斗不过阎魔，我还没靠近就被击退了。之后我就带着她们逃跑，远离封印点，等待援助，但一直没法出去，联系不上，也没人来帮忙，只能不停躲着，更可怕的是……大概一两星期前，马蒂内斯号忽然一头钻了进来。”
　　“阎魔应该和它交手才是。”徐炀皱眉。
　　它在一间拳击馆内练习，整座场馆十分冷清，因为没有生意，被叶子全部租了下来，用来给A40训练。当它不断挥刀的时候，从门外走进一个女人。
　　“去神社一趟的话，能否收集到有助于对抗阎魔的道具，或者相关的仪式用品？”徐炀不断寻找破局之道。
　　它的“怒火”不见了。
　　“胜者，新世界机关的武士，A40！”电子裁判员抬起刚刚放下的手，大声宣布。
　　它无法理解自己感知到的许多事情，但它知道自己要赢下去，进入16强后，吉冈水色把黄蜂的故事告诉了它，令A40了然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参战。
　　发号施令后的瞬间，A40极跃出去，一刀砍向盖拉迪特的机体，盖拉迪特轻易地挥舞大剑，将这一刀架住，随后，它的大剑就从手中消失，A40再往前一刺，盖拉迪特的全身都消失在银色光点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健康吗……她开心吗……”希露菲身体前倾，急不可耐想从A40那里听到更多消息，“她还受人追杀吗？她安全吗……”
　　“一切都好。”A40总结。
　　“她……她……还好吗？”希露菲声音颤抖。
　　战斗对它来说忽然变得陌生和恐怖，它想离开战斗盛典。
　　“月面龙。”法洛莎喃喃道，“‘月火’蒙德，它确实有手段封印这种大怪物。”
　　“跟老板在一起。”A40谨慎地措辞。
　　“只能使用冷兵器，不能使用远程手段，没有其他规则，”馆内的电子裁判员宣布，用力挥下手臂，“开战！”
　　“我很期待这场战斗！”盖拉迪特遥遥呼唤，“随你来挑战！”
　　她有着慵懒、毫无精气的神情，仿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就那样靠在灰色金属门框边，斜望着A40。
　　“请把我的刀还给我。”A40郑重地说，同时向希露菲行礼，“我还要参加接下来的战斗，如果没有武器的话是万万不行的。”
　　“你认识法洛莎吗？”希露菲坐在拳击馆的看台上，单手撑着一侧下巴。
　　“伱是谁？”A40盯着她。
　　“法术书，我们是有的。”徐炀点头，“在我的芯片里有备份。”
　　“是。”A40能肯定这一点。
　　“出了远门。”
　　“也许。”希露菲站在原地。
　　战斗总用时，4秒。
　　在远方有人希望自己夺冠，在身边也有人希望自己夺冠，等老板和法洛莎从遥远之地回来时，一旦看到自己夺冠，他们也一定很高兴的。
　　“我不能说。”A40要保密。
　　“一开始打得很热闹，但达成了某种协定，马蒂内斯号似乎想尝试把阎魔带出这个空间，带到外面。”潘瑞伊解释，“我们躲在地底下，马蒂内斯号派人下来追杀我们，还有那些会瞬移的怪物，太难应付了。若不是我和副队长的战斗力够强，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一个神秘的朋友。”希露菲打着哈欠，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重振几分精神，然后走向拳击馆的擂台，A40在擂台上转动刀刃，将刀尖指向希露菲，它判断这女人很强。
　　“怎么办……”特遣队员忧虑着，她们和各种各样的怪物和黑火空降兵对抗至今，精疲力尽，只想安全回到现实世界。
　　“老板？是男的？他对法洛莎好么？”希露菲追问。
　　“她是至尊魔女，能力是消失。”法洛莎摇头，“不过别指望那老女人了。”
　　“我还以为相位魔会攻击妖怪和马蒂内斯号。”徐炀想了下，“但看起来它们三方仿佛结成了统一战线。”
　　夺冠的最大热门柳川文彦，就在它的挑战之路上。但在柳川文彦之前，它得先击败来自先锋武装公司的盖拉迪特，它的实力极其惊人，A40分析过它的战斗录像，和自己是类型非常相近的机器人，但是对方经历的战斗更加丰富，可谓是在各个维度上都胜过A40一筹。
　　“不，不。”希露菲摇头，“你是法洛莎派来竞争弑神武器的战士吧。”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我不能定义，在我看来他对法洛莎很好！”A40坚决地说，“无论法洛莎想要什么，老板都会尽可能予以满足。”
　　A40直视重新附魔过的怒火，仿佛这把武器已经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危险的魔力萦绕其上。
　　“嗯。”A40点头，“……法洛莎，你找她做什么？”
　　潘瑞伊点头。
　　“这都有？”潘瑞伊十分惊喜。
　　“你是来打架的吗？”A40战意激增，“我能侦测得到，你很强！”
　　怀着这样的理念，A40踏上了16强进8的战斗。
　　“谢谢。”希露菲泪眼朦胧，她在看台上沉默了很久，“法洛莎在哪？”
　　“我的名字是希露菲。”她说。
　　A40看着自己赤手空拳的模样，再望了望希露菲，心智模块难以分析目前情景，回看视光器的录像，方才知道，在怒火触碰到希露菲之前，从希露菲手上亮起一丝银色闪光，“怒火”旋即消失于无形。
　　当它抬起头重新寻找希露菲踪影之时，她已经消失无形。
　　抽签之后，它的下两场对手已经决定，先对战同分区的专业机器人盖拉迪特，如果进入8强的话，根据半区回避的原则，它极大可能遇到下半区的柳川文彦。
　　“老板派我来的，但老板和法洛莎是一伙的，所以，应该也可以算是法洛莎派来的。”A40缜密分析。
　　“哎！太难了！”
　　“虽然这里是异空间，但‘月火’蒙德在这里也有它自己的领域，应该能联系得上。”法洛莎匆匆动身，她想尽快解决掉这些事情回到现实世界，把七魔女集结起来，“我们出发吧。”
　　“相位魔都是些行踪难测的存在，”法洛莎摇头，“不知它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图谋，也许它们想借着马蒂内斯号和阎魔的存在，一口气侵入现实世界。”
　　“也许要把这艘船和这头妖怪消灭掉才行。”徐炀思考，“我们是通过裂缝掉下来的，那动静并不小，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该地很可能遭到监视，反而成为回家的阻碍。”
　　更快的处理器速度、更厚实的战斗经验档案、更专业的机体架构，此战即便A40会获胜，也必然伤痕累累地进入下一轮，最终被柳川文彦无情击败。
　　“你与法洛莎关系很好吗？有什么话，等法洛莎回来之后我可以代为转达。”A40说。
　　“……”A40一言不发。
　　“独自一人？”
　　“成为冠军吧，弑神武器是法洛莎的东西，一直都是。”她把A40的怒火从空无之中召唤回来，将自己的一丝魔力附在刀刃上，整把怒火自刀柄以上都被抹上一层星辉般的淡银色光泽。
　　拯救了潘瑞伊，这是最重要的事。徐炀暗道。可是马蒂内斯号空天母舰和阎魔就在头顶上，一旦它们进入现世，必然是生灵涂炭的情景，根本没有人和魔女可以进行阻截。桐野怜世的战斗力未知，能够对抗的，只剩下天条院紫乃一人而已，啊，还有一个。
　　A40站在场中，很久都没有离开。等裁判将它轰走，它才被迫走进休息室。它坐在地上，不停地给徐炀打电话，但怎么都打不通。所有媒体都在找它，A40的名气上了天，它选择逃跑。
　　“没事的，我是法洛莎的朋友。”希露菲的语气听起来很哀伤，但这是A40目前还无法解读的复杂人类情绪。
　　“希露菲。”徐炀道，“法洛莎……你那老朋友希露菲的魔力是什么？”
　　“很好。”
　　它进入场地，没有多余的话语和复杂的理解，它屏蔽无用的信息，专注于即将展开的战斗。等待双方总共30秒的广告播放，盖拉迪特是一个姿态优雅、机体先进的战斗机器人，握着一把合金大剑，依托出神入化的剑术作战，和A40在各个方面都极其相似。
　　法洛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魔女的滔天威势带回到这个世界上，重塑世界秩序。新魔女评议会！由法洛莎统治，加上潘瑞伊、101、102、吉冈水色、浅梦、杜迁迁、风间宫理，如此豪华阵容，天下还有什么可以阻挡，还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得了？
　　另一边，在真实世界内，A40正在备战。
　　“相对而言，我们初来乍到。”徐炀向潘瑞伊询问，“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有助于击败阎魔的消息？”
　　“有是有，它的封印点在岛屿的西北角，”潘瑞伊回忆，“是一座退魔师的据点，在那里，他们向月亮上的龙进行祈愿，最终把阎魔控制在据点当中。”
　　“他们是情侣么？”希露菲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应该能，甚至还可能重新进行一次‘驱魔仪式’，最终把阎魔限制住！”潘瑞伊分析，“前提是，我们得弄到古代男巫的法术书才行，而它已经失传很久了。”
　　“她不再孤单了……”希露菲脸上露出解脱般的梦幻神情，她闭上眼睛，露出温柔的笑容，“白天……我的白天……”
　　A40瞬身往希露菲斩去，身体从擂台上消失，爆发出极快速度，它越过希露菲，没有斩到东西的感觉，没有攻击命中的感觉，也没有握刀的感觉。
　　“我感觉很苦恼。”它向吉冈水色寻求帮助，“一切都变样了，这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
　　“可怜的家伙，你只是个合成人，你能弄明白什么？”吉冈水色安慰它，“不管条件变成什么样，你都必须做自己该做的事。所以……继续战斗下去吧。”
第266章封印点
　　A40看着附魔了消失之力的怒火，这把利刃已经变得不可信任，它自忖没有资格使用这么强大的力量。
　　于是，A40从训练馆内消失，打了辆无人出租车，情绪模块里填满了有关悔恨的代码，它一直来到海边。
　　锯齿状的悬崖从沙滩边升起，上面有两个眼球机器人在拍摄风景照，等它们离开之后，A40便跑上去，将怒火抛向大海。
　　它不愿用这把武器去战斗。
　　怒火的刀刃一接触到海水，海面就像棉絮一样坍缩，像是一张纸被揉成一团，瞬间往内部缩进，仿佛一块蓝色果冻从表面被挖去了一大块，与刀刃接触的地方瞬间消失！
　　大约半径200米的海水全部消失不见，而怒火还在往下落。
　　即便他们想方设法躲避侦测，马蒂内斯号还是发现了这支正在靠近岛屿封印点的队伍，随着观察哨的警报，2艘战斗机立刻从它腹部的机库中滑行出来。
　　一艘空中霸主越过潘瑞伊，朝他们俯冲下来，战斗机两翼下挂的机炮开始疯狂射击，无数子弹劈头盖脸射下。法洛莎望向朝自己冲来的重型战斗机，它就像野狗和恶鲨一样恼人。
　　射击手因送死者的无畏而诧异，但没放在心上，他调整火力系统，准备轰炸神社本体，等他再度将目光投向观察仪时，却发现那女人还好端端站在原地。
　　只要在此寻求月亮龙的力量，应当就能解决马蒂内斯号和阎魔。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法洛莎在手里握紧了魔力。
　　它联系了田中太郎。
　　此次经历，叫A40的战斗素养和经验都成长许多，它检阅过去，又记起了出厂设置之前的一些记忆残片，它曾经挑战强大的魔女潘瑞伊，结果被她一脚踢碎，那是它此生遇到的最大一场失败。
　　让他们见识下精英征战魔女的力量！
　　无数飞弹和炮击从马蒂内斯号上倾泻出来，不断追逐潘瑞伊，她独自承担正面的一切压力，给下方的同伴争取跑进神社的时间。
　　古老神社作为阎魔的封印点，本身结构并不复杂，而且几乎被阎魔摧毁，只留下巨大的岩石平台和少量配套的附属木质建筑。
　　“那真是很神秘的经历，”盖拉迪特解释，“一瞬间我就进入了一个古怪的界域，和周围很多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在一起漂浮，还有我的剑。一定是魔力的结果。你说战斗？啊，失败确实沮丧，但还好我没受到伤害，除了先前一滩海水突然涌了进来，把我淹得够呛，差点把电线烧了。”
　　它在存储器的日志里记录下自己的誓言。若有机会再遇到潘瑞伊的话，一定要将她击败，一雪前耻！
　　另一边，徐炀看潘瑞伊如何轻易地收拾掉12个相位魔。
　　徐炀跨过入口，直奔仪式点而去，在岩石高台尽头有一面古老石壁，在它前方则有一个正方体状的月银色祭坛，光秃秃的，明显遭到劫掠，但它材质独特，难以破坏，仍有助于执行仪式。
　　“它们来了！”徐炀搜索到2台高速移动的机体，立时开始着手干扰，但收效甚微。
　　“我不知道。”A40回应。
　　虽然胜利，但潘瑞伊没有丝毫放松，处处杀机令她感到不安，空中漂浮的巨型空天母舰和阎魔更加恐怖。
　　面对无穷杀机，潘瑞伊气势汹汹，寸步不让。
　　相位魔没有远程攻击手段，也不需要，因为它们可以在半隐形的状态下接近敌人，本该无往不胜，却遇上了近战特化，大部分都被潘瑞伊锤成碎片。
　　“你会死的！”张允汐回望法洛莎还在外面，一边大喊，一边准备将法洛莎拉进去，“你疯了吗！”
　　见盖拉迪特无事，A40稍安，它不知怎么联系希露菲去掉武器上的魔力，只能尝试继续去使用这把武器。
　　潘瑞伊学的武术很杂，以古武术为核心，外加柔道、拳击和摔跤等方面的技巧，除了徒手，她也精通各式各样的兵器，以长枪、长棍为主，不过武器在和阎魔交手时被打坏了，不知所踪。魔力在她体内像一种特效催化剂，二者相互融合，赋予她难以想象的破坏力。
　　田中太郎索要A40的心智报告日志，他惊奇地发现A40的心智版本已经从3.3升级到了3.45，这是弥足珍贵的进化。
　　同时，柳川文彦也击败了京都无限的代表武士。整场战斗相当血腥，柳川文彦施展出列岛洲第一武士的绝学，瞬间将京都无限派出的女忍者击溃，她现在还在抢救。
　　副队长张允汐顺利地复制了潘瑞伊的魔力，制造出类似的效果，她会的武术招式比潘瑞伊要少的多，以军用格斗术作战，仔细地击杀漏网之鱼，以免它们越过潘瑞伊去袭击后方同伴。
　　“你应该留着这些情感。”田中太郎说，“一旦伱的心智版本进化到4.0，你在情感方面就是真正的人类了。”
　　她站在石阶上看着那2艘重型战斗机，以及漫天飞掠的子弹和炮火，神情平静。
　　第一个是和黄蜂约会，那次约会将心智版本升级到了3.3。第二次就是被赠予了不匹配的力量，让它的心智版本又得到了一次自主进化。
　　什么？
　　见鬼了！他震惊万分，下一秒，法洛莎释出力量，灰色镰状魔力散逸开来，像死亡之网呼啸射向空中，战斗机就像鸟穿过捕网那样一头钻了过去。
　　洞窟外，一大群相位魔呼啸靠近，像迷雾和闪电一样时隐时现，潘瑞伊展开背上的钢铁之翼，迅速往魔怪群冲去，无所畏惧。
　　它们模样怪奇，若要造成伤害，必须从虚无中显形，而在它们现形瞬间，潘瑞伊就会利落地出手，正拳、肘击、转身高踢，每次攻击都能轻易地摧毁相位魔，几乎要打到空间的另一端，把它们的迷雾伪装撕成碎片。
　　它观察升级报告中的两个重要节点。
　　它坐在海岸悬崖上，现在握刀的感觉不再是自信，而是紧张不安，强烈的苦恼令它难以自持，它一只手握着怒火，同时眺望远方，没有海鸟也没有渔船，只有一艘冰冷坚固的白色军舰，孤单地在海平线上缓行，警戒着任何可能的袭击。
　　飞行员用力拉下摇杆，维持高速飞行，射击手则操纵武器装备，将30毫米口径的航空机炮子弹倾泻在法洛莎身上，大口径子弹将她拦腰打穿，从脖子以下被打成肉沫。
　　他们潜行移动，保持低调，速度很慢，又花了大半天才抵达岛上的古代神社。
　　来势汹汹的潘瑞伊与“空中霸主”级战斗机展开高速对抗，瞬间拉开上千米距离，以整片天空为战场陷入游斗，从马蒂内斯号上不断升起浮游炮和对空导弹等其他武装设备，准备将潘瑞伊像拍苍蝇一样拍死在空中。
　　“快过来！”徐炀望见法洛莎还留在封印点外面。
　　在田中太郎继续说下去之前，A40把通信挂断。
　　当它们被击溃时，它们只是像烟一样散去，并未留下有形实体，而且相位魔彼此之间几乎也不联系，眼前这群相位魔被击败后，周围岛屿上漫游的相位魔根本毫无反应，对同类的遭遇毫不关心，缺乏联动。
　　接下来的赛程就是A40和柳川文彦的终极对决，8进4的舞台上，一旦它击败柳川文彦，冠军也几乎是囊中之物。
　　“A40，只要一个信号，”田中太郎说，“我就能关掉你所有跟自责、茫然有关的情感触发器。”
　　“你们先进去，找掩体！”潘瑞伊振动钢铁之翼，火热的推进翼将她迅速推向高空，突破音障时爆发出巨响，她体魄强横，加上全身配备的先进魔女盔甲，足以承受高速飞行的可怖负载。
　　他们在洞窟里休整、睡眠，收集有用的物品和弹药，等马蒂内斯号巡航远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向外机动。
　　它想知道被自己“消失”掉的战士盖拉迪特去了哪，它跑到最近的居酒屋，观看壁挂荧幕上的新闻，寻找线索，发现盖拉迪特突兀回到了人世间，应该是希露菲把它放出来的，就在几分钟前，它出现在了安久市的大街上，立刻被其他采访机器人围攻。
　　“别难过，”田中太郎解释，“不止是机器人，人的情感也是可以被操控的。有一种椅子，坐上去之后你就只有无尽的快乐，再也没有任何烦恼。”
　　“我努力追求的目标，就是为了变成真正的人类吗？”A40茫然。
　　A40吓坏了，赶紧飞扑下去，利用背上的喷气装置拼命加速，这才赶上自由落体的怒火，它把刀抓紧，逃回到海岸悬崖上，望着海水渐渐抚平它自身的奇异凹痕，波浪飘荡，在原位重新填满。
　　“这很重要。”田中太郎道，“3代心智仍然是在学习和模仿，4代心智则真正能与人类共情、与人类相互理解……这跟人类数千年来的物种演化一样意义重大。我们在这个时代的最大成就，就是亲手塑造出了另一个能够与我们人类沟通的‘种族’，这说明人类成功战胜了自然条件的限制，能够自己创造新的智慧种族！说明人类会成功代替造物主、神明和魔女……”
　　“我的情感全都是可以被操控的吗？”A40问。
　　“动起来！动起来！”潘瑞伊带头冲锋，必须在它们干涉之前赶到封印点。
　　连孤独思考的余地也没有，那两台照相的眼球机器人兜兜转转又飞了回来，A40唯恐被它们拍下行踪，又沿着山坡逃下去。
　　等它穿过这股灰色魔力，战斗机的飞行轨迹立刻变得不稳定起来，飞行员和射击手在座位上一前一后化作精密切割的肉块，随着机身抖动而散落满舱，血肉横飞！
　　整台战斗机失控地撞向地面，炸成一地火花！
　　“啊……”张允汐看得目瞪口呆。
　　“第一课：没有东西能伤害魔女之神。”法洛莎越过她，跟上徐炀。
第267章燃烧
　　最可怖的战斗已经爆发，整座难宫岛被炮火声和枪弹爆炸的动静淹没。阎魔发出惊人的嘶嚎，它的身上缠满锁链，一端系在马蒂内斯号末尾，就这样被拖在天空中穿行。
　　整艘空天母舰并未因为进入战斗而停止移动，而是继续拖着阎魔在天穹顶端移动，仿佛要将它带出这个世界一般。它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拖行阎魔身上，这才是它的头等大事。
　　“空间潮汐。”法洛莎忽然意识到马蒂内斯号想做什么，“随机性很强的扰波，就像潮汐起落一样，一旦潮汐状况到了最合适的时候，再小的裂缝也会被扩大千万倍。”
　　徐炀不禁想到马蒂内斯号搭载的那名现实操纵者，能力就是打开一道穿梭世界的缝隙，原先在战争中，她通过这种手段吸收了近岛号的绝大部分火力投射，因而取得海战的胜利。
　　“也就是说，”徐炀匆匆爬上石头高台，带着法洛莎奔向封印点的古老岩壁和祭祀台，“一旦空间潮汐到了合适的时候，魔女能打开一道足够大的缝隙，足够把阎魔带出去？”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直在天空上滑行……就像用手在水盆里搅动一样，”法洛莎抬头观察，“以阎魔和这艘空天母舰的尺寸，它们的移动会牵拉整个空间的结构，最终诱发空间潮汐形成大浪，在时机最合适的时候，就算是普通的上位魔女也能撕开一道超大型裂缝。”
　　“但他们没有成功，都这么多天了。”徐炀飞速奔跑，法洛莎有些疲惫，他便转身把她抱起来，一口气朝祭坛冲锋。
　　飞行员连带着战机一起在空中解体，化作燃烧的火球。潘瑞伊穿过战机，在空中旋转来恢复平衡，盔甲上平添不少伤痕，不少外部结构彻底粉碎，她克服头晕目眩，其余的战斗机不得不取消分离队形的动作，重新开始围堵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该把自己的底牌打出。
　　“没时间闲聊，老龙，”法洛莎说，“我愿意欠伱一个人情，所以你快点来把这里的烂摊子收拾清楚。”
　　随着祭文念出，整座月银祭坛也开始微微发亮，祭坛本身联系着月火“蒙德”，成为唯一沟通的渠道。
　　“这就是战争。”罗洛说，“战争总有赢家输家。”
　　绝不退缩！
　　面对短时间难以收拾的潘瑞伊，其中1台战斗机收到母舰命令，准备折返回去轰炸封印点。察觉到它的动作，潘瑞伊索性不再流窜，旋身冲向其中一台战斗机，背后的钢铁之翼再度喷射加速，引擎达到最大化性能，她像一支黑色飞箭直接撞向那台“空中霸主”，将它直接撞穿！
　　“蒙德，”法洛莎双手按在祭坛上，“我要把这个跌落间隙的小岛据为己有，我要求你迅速赶到这里，将这艘船摧毁，把这头妖怪重新封印，这应该是你以前做过的事情。”
　　张允汐攥紧拳头，大喊一声，迅速蹲在掩体后面，朝往上攀爬的敌人不断开火，她身边的其他特战队员也进入了几近疯狂的状态，根本无法理解现在正发生的事情，只知道要不断攻击，要继续战斗下去！
　　马蒂内斯号母舰上，指挥官和魔女已经发现封印点发生的事情，无论什么样的攻击都被无效化，这该怎么办？
　　阎魔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它能感觉到千年之前将其降服的月亮火焰正在归返。
　　“这……”张允汐手抖得扣不住扳机，她还记得自己竭力躲闪，还是被爆弹撕碎，每一寸骨头和神经的疼痛都无比清晰，但现在她却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你为什么加入黑火革新？”黄蜂抬起头，“邪恶势力会被正派集火消灭。”
　　超越临界点，就会发生质变。
　　难宫岛周围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大幅提高难度，她咬紧牙关，全力释放。
　　“是的。”蒙德缓缓点头，“曾经是我在凡人的召唤下封印了阎魔。”
　　——然后一切又回到原点，当黑火革新的突击队员们穿过大门时，只见高台、祭坛、岩壁和那几个敌人都完好无损，不过双方的表情同样惊叹。
　　“马蒂内斯号回不来了。”他说，“黄蜂……再留下去的话，我们会被京都无限的人抓到。”
　　潘瑞伊发出轻蔑的冷笑。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更强大、更值得追随的对象。
　　那么……死战不休！
　　望向远处穷途末路的潘瑞伊，法洛莎暗暗点头，在目前到手的工具当中，潘瑞伊未免显得好用过分了。
　　“小心了，”她的双手中同时亮起灰色强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刺眼，“我要用大杀戮律，灭杀掉这里的所有生命！”
　　这尊龙头虚像足够雄伟，鳞片成霜，巨角华丽，双眼中燃烧着不断跳动的苍白之火。
　　“全弹药量饱和攻击！把他们炸到死为止！”
　　“我们没有时间了，开启裂缝吧。”黑火指挥官沉声说。
　　从空天母舰伞降下大量突击队员，准备夺占祭坛，数台黑色无人机高速飞掠过来，替这些步兵开道，不断朝徐炀他们所在的方位投射导弹，以火箭弹和凝固汽油弹开路，直接又将光秃秃的岩石高台犁过一遍，把张允汐和她的队员们炸得粉身碎骨，唯余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第二课：在我身边，死亡变得很困难。”法洛莎冷笑，“现在仔细防守这个地方，不要让敌人跑到我身边来。”
　　“很荣幸能与诸位一起加入这场绝望的远征！”指挥官宣布，“我们将朝着命运开火，一如既往，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马蒂内斯号，全员出击！”
　　长达2200字的祭文，若是交给巫师学徒，得花几个星期的心血来完全记忆，但存在脑处理器里就毫无问题，他对书里的每个脚注和前后文细节脉络都了如指掌，能轻易完整诵读出来。
　　“因为他们是傻瓜，是蠢货。”法洛莎将头贴在徐炀脖子边，“空间潮汐的随机性是很大的，如果是一名至尊魔女前来操控世界裂缝开合，应该能很容易地把阎魔带走。但他们公司的魔女远没有那么强，所以只能一直撞运气，被困在难宫岛。”
　　看着朝自己冲来的又一波攻势，法洛莎冷冷往前站。
　　“给了我们难得的机会。”徐炀坐在祭坛前，仔细筹备，翻开记忆存档里的法术书，寻找有关月亮祭礼的篇章，开始低声背诵全文。
　　从管理层下达全员撤退的命令，罗洛在收拾行李。
　　她在空中高速机动，穷尽一切手段，过度消耗能量，盔甲连连报警，随时有过载失速的风险。但她心中所感并非恐惧，而是前所未有的勇气。
　　到最后，潘瑞伊被7架重型战斗机围堵，完全难以逃脱。她如果极速迫降、回到地面，应能搏得一线生机，但她知道自己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能就此逃避。
　　响亮的警报声传遍整艘空天母舰，所有人员登上战机，余下16台护航战斗机全部出击，从机库和甲板两个跑道上轮流升空。
　　她张开双手，以灵魂中的神力来驱动自身魔力，她对神力的调动更加熟练，魔力的强度不断增幅强化。
　　“我，代表未来的魔女之神。”法洛莎单手按在胸口，神情严肃，“邀请您前来解决我们所遇到的难题。”
　　“是谁在召唤月亮火焰。”“月火”蒙德的幻影发出威严的低吟。
　　蒙德的虚影消失在祭坛上。
　　“法洛莎，”蒙德低语，“噢，自从月亮见证你的诞生已经过去了……”
　　剩下6艘重型战斗机重组队形，彼此间隔甚远，高度亦不同，精密地锁死潘瑞伊所有去路。
　　潘瑞伊也在反复围攻中被射杀，她的身躯被打得如破布般跌落于地，再无半点人形，那6艘重型战斗机收到母舰传来的信号，和其余战机重新汇合，朝封印点的方向俯冲过去。
　　“失败了？”黄蜂趴在沙发上，她忽然感觉很憋屈，“我们输了？”
　　更多子弹开始捕捉到潘瑞伊在空中穿梭的身形，高速动能子弹和来自母舰的浮游炮射击极度致命，她只感觉右臂一凉，便见右臂从手肘之下齐齐消逝，电火花闪烁，鲜血飞溅，发生太快，以至于甚至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打断了自己的右手。
　　潘瑞伊得顶住压力。法洛莎暗道。她望向天穹，潘瑞伊在空中高速飞行，险象环生，马蒂内斯号从腹中吐出更多战斗机去追赶她，训练有素的黑火飞行员将战机排成阵型，对潘瑞伊围追堵截，用尽空中格斗的技巧，压缩她的活动空间和反击余地。
　　“它被你气走了？”徐炀观察。
　　这是法洛莎目前，破坏力最大的一击！
　　另一边，在碧波市。
　　“我在战场上是个屠夫，”罗洛冷笑，“……但复员之后变成了一条公司狗，为什么我们要顺从，为什么要听着狗屁规章，为什么……为什么要低头。嘶……所以我要加入黑火的战斗……”
　　“是。”魔女飞速冲出指挥中心，上到舰桥末端，旁边的工作人员献上珍贵的魔药，她将所有药剂悉数服用下去，释放她的魔力，在整艘空天母舰面前，一道竖状裂缝正在艰难开启，几乎并不成形。
　　“它同意了。”法洛莎望向难宫岛外的混乱虚空，“老龙正试图从自己的领域赶到这里。”
　　与此同时，马蒂内斯号派来的第二波攻击也已抵达，张允汐带领剩余的特遣队员竭力反击，她们以徐炀和法洛莎目前所处的巨大岩壁和祭坛高点为核心，构筑交叉火力点，试图居高临下进行防守。
　　“黑火革新必胜！”怒吼和轰啸在通讯频道中接连响起。
　　此时，月银祭坛已经充盈着月光般的辉芒，徐炀默念完最后一句祭文，自祭坛上亮起醒目白光，巨龙的虚像从祭坛上缓缓升起。
　　“我听说无形禁卫军里的人都是怪物。”黄蜂禁不住坐起来。
　　“怪物……”罗洛摘下自己的钢铁手套，从臂管里冒出一团炽烈的黑色火焰，它就像人手一样有形，却又不断跳跃，“燃烧啊——黄蜂——我们在燃烧！”
第268章天空湮灭
　　法洛莎不断强化手中的大杀戮律。
　　原先她拥有纯厚神力，但难以驱动，直到经历了炎多事件，她对神力的使用才更加娴熟。
　　在难宫岛边缘，更多的相位魔伺机进入，它们不断追寻空间结构的不稳定点。撞入间隙的难宫岛像一块坠入大海的巨岩，在混沌空间里掀起层层涟漪，立时引起它们的注意力。
　　最令这成千上万相位魔感兴趣的还是头顶上的马蒂内斯号，它与阎魔就像钝刀子一样切割难宫岛的天穹，魔女也在尝试撕开裂缝。
　　循环往复的空间潮汐为其提供动力，可现在远远不够，空间波的力度太小，谁也不知下一次大浪何时才会到来。
　　只要空间潮汐没有出现，马蒂内斯号就永远无法脱困，必将于此遭到毁灭。月亮龙就在路上，并会终结一切问题。
　　面对最危险的状况，阎魔也使出最后的力量。
　　“你这王八蛋！”黄蜂往荧幕上一撞，在额头上撞出血迹，“我要死给你看！”
　　A40受创的地方冒出电火花，它往后退，躲避柳川文彦的追击。
　　“嗯。”A40点头。
　　就在此时，他听到空前尖锐的声响——
　　武士刀击中A40的手腕，瞬间将它右手削断，怒火被抛飞到空中，A40用背部推进装置在空中变向，以左手取回怒火。
　　阎魔彻底张开大口，将这股具有无上威势的邪恶能量全部释放出去，直接轰向法洛莎！
　　面对阎魔的邪光炮，法洛莎不得不将准备到一半的大杀戮律朝下方的黑火突击兵们砸去，他们正以散阵形式冲锋，遭到杀戮律覆盖，队列中瞬间坍塌下去一大片，大约一半的区域被席卷，上百名士兵瞬间横死当场，连濒死的哀嚎或动作都未作出，原地瓦解为成千上万枚血肉碎片！
　　随后，法洛莎转动手里的魔力之刃，过去魔女们也尝试探索类似的魔力储存与释放机制，但并未成功，如今法洛莎则要试一试。
　　柳川文彦实在太精明了，他这辈子参加过的战斗多达千场，只要战斗拖下去，胜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区区一个A40，根本没有被柳川文彦放在眼里。
　　这把廉价的魔力之刃使用1~2次后就会完全损坏、不堪再用，而且攻击效率也成问题，还好是在法洛莎手中，耐久度完全不成问题，可以不断恢复。
　　当A40再次挥出怒火时，柳川文彦像蝴蝶一样后退，挥刀，反击。
　　动作被看穿了。A40暗道。
　　“第二次攻击，要来了哦。”法洛莎抬头望着天空中漂浮的阎魔。
　　遇到本次大赛的巅峰强者，A40压力极大，但它手握附魔消失力量的怒火，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她泪眼朦胧看着屏幕。
　　“我无法命令现实，为什么？”她说。
　　在A40前方，柳川文彦身穿一件厚重、新锐的白色武士盔甲，头颅成圆球状，没有常规五官。当裁判机器人宣判战斗规则时，他将武士刀和胁差都抽出来，摆出他修行了70年的剑术架势。
　　列岛洲第一武士，常常有人这样夸耀柳川文彦，在他的修行当中，他已经融会贯通11种不同的剑术流派，并把所有流派在他精密的战斗核心模块里重组。
　　A40在入场通道内又遇到了希露菲。
　　对方的资源无穷无尽，无论何时都可以重新来过，面临此等层级的现实操纵者，战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见阎魔也无法击败那神秘魔女，马蒂内斯号的舰长冷静地接受这一切，他检查魔女开启空间裂缝的状况，那道魔力之门正在开启，但极不稳定，根本无法使用。
　　紧接着，柳川文彦决定将战斗拖入他熟悉的节奏。
　　事情并没有和她预料的那样好转。
　　“接下来？”徐炀将法洛莎放下。
　　失去右手，怎可再战？黄蜂脸色灰白。
　　“吼——”
　　罗洛将限制器刺回黄蜂身上，她跪在地上，双手掩面，泪水穿过指缝。
　　只要让A40赢了就行……什么都好。
　　空间潮汐来了！
　　“四分之一决赛，开始！”裁判机器人挥下手刀，宣布激斗的爆发。
　　法洛莎在徐炀身边感觉更加安全，她成长，无畏，不再逃避，不停地朝空中的阎魔发起攻击，原先的她一定会尝试迂回，但现在她感到非常自信，愿意尝试每一种可能性，使用全新的宝物。
　　命令现实。
　　“A40必胜！”黄蜂悲哀地大叫，“A40必胜……A40……”
　　“……你必须参战，”希露菲闭上眼睛，“把胜利带给她，我……我想她会很乐于看到这一切。”
　　“A40必胜！”黄蜂尖声呐喊。
　　明眼人都能看出柳川文彦决定用消耗战获胜。黄蜂看着直播赛程发展到这一步，悲伤难以自制，以至于痛哭流涕，内心无限的酸楚。
　　“这不是我该有的力量。”A40说，“我应该停下。”
　　然后……碰撞！
　　远古致命妖怪的邪光炮与远古至尊魔女的无尽魔力相对抗，瞬间引发剧烈爆炸，无形震荡波激扫出去，强光灼目、天摇地晃！
　　徐炀察觉到法洛莎手上的魔力刃柄滚烫过载，立时出声提醒。法洛莎也意识到这把脆弱的人类造物并非顶尖，完全无法承载她浩瀚、强盛的魔力，于是在它彻底粉碎之前将绝大多数力量倾泻出去，尽可能阻止邪光炮的轰击，紧接着便闪身往外后撤。
　　紧接着，从它宽阔的巨吻当中亮起一股威力恐怖的能量波。
　　它走进场，面对冠军候选柳川文彦。
　　希露菲轻轻点头
　　另一边，在巨蛋竞技场。
　　相位魔们也齐齐抬头，发出吼叫。
　　瞬间，A40离开原地，朝柳川文彦斩去，沿着它练习了千万次的轨迹挥砍出去。
　　只要用刀刃击中对方一次，那就胜利了！
　　致命的攻击迫使柳川文彦后退，他意识到A40非常了解自己，熟悉自己的绝大多数战斗技巧，显然进行过无数次针对性训练。
　　“嘶……呼……”罗洛发出阴冷的声音，“没用的。我们要留着你的魔力，直到返回泰亚群岛……马蒂内斯号完了，难宫岛是个陷阱。”
　　每一门剑术都有它擅长和不擅长之处，而柳川文彦融合11家之长，一门剑术的长处，恰能弥补另一门剑术的短处，他对这11门剑术进行重组，互相优化适配，拆招、补招，互相叠加垒造，最终铸就“柳川流”剑术。
　　魔力像洪水一样在黄蜂体内形成涡旋。
　　“现在也可以大冒险。”徐炀警戒来敌，丝毫不肯懈怠，不停用手枪开火。
　　阎魔试探性地发出吼叫，但它体内已经没有其他怨魂可供消耗，一旦被法洛莎的魔力激流射穿，后果不堪设想。
　　黑火革新的抗争，最终失败。他悲哀地想着。是我们太无力了。
　　它转过头，发出一阵刺耳尖啸——成千上万头冤魂魅影在它的血盆大口中哀嚎，与阎魔的声音交织一处，形成极度震撼的怨戾吼叫！
　　A40往后退，摆出破绽，吸引柳川文彦的攻击，它用左手挥刀，武艺分毫不差，瞬间砍中柳川文彦的长刀，那把古老武士刀瞬间消失不见。
　　70年的反复磨砺和义体改造，打造出柳川文彦的不败名声，他屠杀希盛的敌人，保护本间纪子的安全，时至今日，也将为本间纪子夺取弑神武器，夺取盛典的冠军。
　　当这股能量波凝聚成型的时候，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微微弯曲，如受损卵壳般出现破裂纹路，它体内的众多幽魂不停被这枚能量球所吸收，推动它的体积不断增大。
　　徐炀掩护法洛莎，对抗那些零散而绝望的黑火突击队员。
　　“合成人哪有左撇子和右撇子之分！”A40左手将刀向前，继续猛攻。
　　铛——
　　徐炀动动小手，法洛莎浑身一哆嗦，两颊红润，心中荡起麻酥酥的情感，魔力大量涌现。
　　这个世界，终究是由现实操纵者们说了算。
　　“你必须成为第一武士。”希露菲诚恳地说，“不要把弑神武器拱手相让。她并没有出面来见我，所以你必须把武器拿到，然后转交给她。”
　　徐炀启动云中兽的武装模式，抱起法洛莎就跑，她还握着已经破碎的魔力刃柄，将它复原，准备再度使用。
　　“左手剑法……”柳川文彦失去主武器，沉吟。
　　“嘶……”阎魔口中的巨型光球也最终消散。
　　“你知道的，强烈精神作用，可以让我快速恢复。”法洛莎将破碎的刃柄复原。
　　“她对伱这么重要？”
　　独步天下。
　　如果把最纯粹的魔力集聚起来再释放出去，会是什么样子！
　　“来吧！”法洛莎猛力挥出魔力之刃，无穷无尽的浩瀚魔力凝聚成灰、红两色螺旋交织的魔力激流，呼啸迸射！
　　黄蜂明明说了A40必胜，为什么？
　　难道她的魔力不是命令现实吗？
　　难宫岛上，法洛莎尽兴地释放出自己的魔力，她甩动魔力之刃，将魔力如流星般释放出去，一枚枚鲜红色或灰色的魔力射弹冲撞在阎魔身上，割出焦痕，厚重的伤口中滴出黑色血液，每一滴鲜血都在岛上催生出缠绕着朽烂器官的邪恶花朵。
　　“我要让A40赢！”她哀嚎着，“罗洛！”
　　阎魔释出的邪光炮更胜一筹！黑色光柱穿过消散的魔力之雾，它摆动头颅，以浩荡的黑色光焰切割祭坛，除了月银祭坛本身无法毁坏之外，石质高台如豆腐般开裂。
　　A40反而打得更急躁了，它知道自己会被柳川文彦拖死，宁愿加速、爆发全力，尽快结束战斗。
　　“你早生一千年多好？”法洛莎喃喃道，“你是村庄的勇者，18岁的你来接走7岁的我，我们去村子外面大冒险。”
　　徐炀在立足点消失之前抱着法洛莎撤退，向高台后一跃而下，瞬间落在后面的繁杂植被当中，避免被邪光炮追上。
　　罗洛看着战局，直到现在，A40和柳川文彦的战斗还是五五之数。
　　柳川文彦另一只手将短刀往前猛刺，像叉一条动物一样把A40的腹部贯穿，它又把武士刀在胁差的刀背上滑行，仿佛从烧烤串上剔下一条肉，把A40斩到地上去。
　　他知道不能对抗A40刀上的魔力，于是避其锋芒，不断削弱A40，在它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较小的擦伤，每次稍微得手便后退数十步。
　　“疯女人。”罗洛左手擒住黄蜂的左肩，右手把限制器从她背后拔出。
　　法洛莎双手握紧魔力之刃，将恢复的魔力重新注入到刃柄当中，红、灰两色魔力再度突突冒出，犹如两股火焰绕舞。
　　滋——滋——
　　裂缝陡然被拉长到上千米尺度。
　　“马蒂内斯号，前进！”舰长发出失控的咆哮，“前进！”
第269章崩坏
　　整艘空天母舰全速运作！
　　它将阎魔拖过裂缝，进入现实世界！无数相位魔闪烁上升，跳跃着穿过巨型裂缝，一并侵入现实。
　　在安久市上空，马蒂内斯号突兀出现，它的阴影覆盖住大片城市。
　　“跳跃到了安久市！”魔女大声喊叫，“有偏差！”
　　“按计划行动！”舰长下达命令，他声音颤抖，难掩喜色。
　　马蒂内斯号将携带的6枚长程弹道导弹锁定上京，全部释放出去。
　　每一枚导弹都是核弹头，准备降下死亡的火雨！
　　“吼！”它所拖曳的阎魔也同时挣脱锁链，向下扑去，直奔繁荣的城市。
　　“那些俘虏怎么办？”张允汐望向被抓住的黑火士兵们，他们在白色巨龙的威压下紧张不安。
　　阎魔的吼叫响起，巨浪滔天，直欲吞没整片陆地。
　　莉拉抓起自己的狙击步枪，往楼下跑去，看到莎莉佝偻着身体从她的通讯室里爬出来，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橙色的黏液。
　　“跟我战斗！”A40在地震中维持身体平衡，它用左臂往前追击，“别跑！你这懦夫！”
　　蒙德的化身张开翅膀，发出响亮的咆哮，在徐炀他们面前出现一道银白色的漂浮咒文。
　　地震爆发，巨浪震动，地质动荡引发了深远灾难。
　　这里是，京都无限！
　　各台战机也跟随马蒂内斯号入侵，开始轰炸关键设施。
　　“获胜方，”裁判机器人宣布，“新世界机关的武士，A40！”
　　上京，京都无限总部。
　　莉拉望向漏水的顶部裂隙。
　　工业园深埋海中，玻璃穹顶不堪重负，立刻出现一道裂隙，海水顿时不断涌入，霹雳落下，犹如瀑布。
　　柳川文彦抬头看到惊怖事变，当即跳离A40，他要赶回去守护本间纪子大人。
　　巨蛋竞技场办公室内，桐野怜世望见窗外突兀出现的阎魔，身体瘫软。
　　“空间潮汐爆发。”法洛莎说，“便宜了他们。”
　　唯有一枚刻意后置的弹道导弹呼啸着穿过都市，被防空导弹所拦截，核武器在空中爆炸开来，辐射尘滚滚洒向大地。
　　在荒野中找到潘瑞伊的一条胳膊，法洛莎用回复之律把她复原。
　　“呼……呼……”潘瑞伊完全恢复，她甩了甩脑袋，把混乱的思绪重组，又把断裂的记忆接上，她抬头望天，“马蒂内斯号呢？阎魔呢？”
　　“来晚了，什么力都没出，不算数。”法洛莎讥讽。
　　“完全泄露了。”法洛莎望向巨大的空间裂缝，以难以控制的速度不断扩张，这次来的潮汐格外迅猛，“老龙呢？”
　　“这是做什么的？”张允汐不解。
　　“法洛莎需要你帮助她完成仪式。”徐炀点头，“这是我们到这里来的第一目的。”
　　“是它的化身之一，”法洛莎冷哼，“老龙奸诈的很，很难找到它的本体。”
　　在会津城的尼斯托工业园，莉拉正在起草报告，谈到如何修筑、拓展和营造会津城。
　　当它山峦一般的身体重重撞在地面时，整座城市剧烈摇晃，建筑倾颓，大厦崩溃！无数房舍与建筑瞬间被阎魔压成碎片！每个罹难者的灵魂都被阎魔所吞噬束缚！它大快朵颐，尽情肆虐。
　　“至少要把我们的新家保全下来。”她说。
　　“万向止行！”天条院紫乃张开双手，释出一身所有魔力！
　　瞬间，核导弹与小半个上京陷入凝滞。
　　“作战？”鼠魔女看到前线报告，“这么大的战船！”
　　难道是黑火革新的现实操纵者在背后控制？是哪一位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我能感受到很多变化。”莎莉的手中闪耀着两种更加强大的力量，“大家的信念让我变强了。”
　　她突然听到一阵阵刺耳的爆炸和巨响，立刻寻找新闻，角屋传媒悍不畏死的记者们正在拍摄马蒂内斯号空天母舰和阎魔的形象，它们突兀出现在城市上空，并且正在整座城市范围内肆虐。
　　预先设置的礼炮炸响，祝贺它在战斗盛典中挺进四强，与满城的枪炮与轰炸声汇聚一处。
　　“啊啊……”
　　“化解危机？”法洛莎喃喃道，“这个世界终于开始真正意义上产生混乱和流血了，我喜欢看呢，人类总得从伤痛中学到点教训。”
　　“黑火革新真的是有备而来。”潘瑞伊深呼吸，“但我们怎么做呢？无论阎魔还是马蒂内斯号都很难应付。”
　　“一切灾难都会被解决，只要我成神就可以了，”法洛莎说，“潘瑞伊，你有着最重要的‘基石’般的地位，伱是我的第一名骑士，和我分享誓约的魔女，我们的灵魂早就联系在一起，我们的命运也存在密不可分的纠葛。我的登神如果没有你的见证与加入，必然是不完整的，甚至是有害的。”
　　“主人不在。”莉拉拿毛巾给莎莉擦干，“你终于醒了。”
　　“这里会被淹没的。”莉拉抓住鼠魔女的手就走，“我们去作战。”
　　她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核弹头所瞄准的位置，京都无限总部大楼、希盛神宫、Z系列研究所、安保总部、工厂区……
　　的确，如果放任不管，海水不仅会灌满整个工业园，还会沿着地下道路灌入会津城，最终把整座地下都市淹没。
　　“拯救世界用的。”法洛莎低语，“让这个世界看看魔女之神能做到的事情吧。若是我把被摧毁的城市又悉数复原，叫死难者重生，还有哪个凡人会拒绝向魔女之神献上纯粹的忠诚？”
　　愤怒、失望、恐惧等无数情绪涌上心头。
　　一想到留在现实世界的莉拉，徐炀恨不得赶快回到她身边。
　　防空警报已经响了1分钟，预告着最高级别灾难的爆发，地动山摇，人心惶惶。
　　法洛莎望向血红色的天空。的确，到这份上，在那个脏兮兮、宽阔的现实世界里，她已经建立了许多羁绊。
　　“队长！”张允汐和其他特遣队员们跑过来，“你还活着！”
　　“你的两种力量……”莉拉观察鼠魔女的双魔力，“一个是生命力涌现，一个是电磁脉冲。”
　　“我们得立刻追过去。”徐炀皱眉。
　　轰——
　　尘埃扩散，土壤被崭新的力量所覆盖，短则数周、长则连月，整座难宫岛最终会被星之砂的力量所固定住，边缘也会凝结，真正成为一方稳固领域，无法被相位魔渗透。
　　白色巨龙降临到封印点顶上，俯瞰周围零散的黑火公司士兵，逐一将他们聚拢起来，让他们不要做无效的顽抗。
　　“你可以用神力强化过的电磁脉冲，把马蒂内斯号直接射下来！”莉拉用力点头。
　　在难宫岛，法洛莎皱紧眉头，目送战舰和阎魔逃逸。
　　“那是……”残存的黑火突击队员望向空中的巨龙，对它指指点点。
　　它朝四面八方的空间裂痕释放古老的龙之奇迹，发出铿锵有力的龙吟，各个大小裂隙不断愈合，最终消失不见，相位魔们随着月白色巨龙的吼叫而向外逃窜，一个接一个从难宫岛的边缘消逝。
　　天条院紫乃冲到天台，望向空中朝上京飞来的导弹。
　　“很重要，但怎么上去？我们又不会飞……”莉拉说，“噢，噢，等等。”
　　“我们得回去。”徐炀匆匆动身。
　　不妙。徐炀暗道。不知道它们去了哪，但总不能是异世界，必然袭击了京都无限的核心区域。
　　天条院紫乃难以继续行动，她耗尽一身魔力，头晕目眩，往前栽倒，从大楼边缘落了下去。
　　“多么混乱。”蒙德素来不愿被凡尘俗事滋扰，因为地面生命永远都会犯错。
　　“我们要给混乱划上句号。”徐炀看着法洛莎，“保护我们所熟悉的一切东西。”
　　“使命还没完成。”潘瑞伊郑重点头，“我们的目标还是一样，干掉阎魔！”
　　她话音刚落，一声嘹亮的吼叫就响彻难宫岛，从天穹顶端张开一道口子，一双巨爪抓住裂缝两侧，将它撕开，披挂苍白鳞片的巨龙向下落去，拍打翅膀，悬在空中。
　　柳川文彦已经从赛场通道离开。
　　“那是。”徐炀同意。
　　她跑向囚室。
　　“现在，我已降临于此，”巨龙口吐人言，望向法洛莎，“应邀约而来。”
　　“魔女之神，挥舞弑神武器，在芸芸众生面前杀害阎魔。”法洛莎将星之砂全部倒出来，洒在难宫岛上。
　　“在那之前……我们得把裂缝堵上。”莎莉抬起头，“海水会把我和大家的电台淹掉……”
　　“一旦法洛莎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再获得弑神武器，”徐炀思忖，“应当就能化解这次危机。”
　　“计划不变。”徐炀带法洛莎前往岛屿一角，寻找潘瑞伊的残块，“我们还是要杀死阎魔，还要击溃甚至夺取马蒂内斯号！”
　　但黑火革新的残余部队还在不断干扰他们，阻止他们去干扰马蒂内斯号的军事行动，一个个悍不畏死。
　　“它就是月火蒙德？”徐炀观察，这条巨龙翼展50米，非生物学可以解释。
　　“蒙德！”法洛莎朝远处的老龙喊叫，“那就把这当成我欠你的人情吧——请你在我们离开的时候看守一下这片区域，直到它彻底稳固。以及把我们送回安久市！还有你抓到的那些人，让他们在岛上干活，多种树！”
　　“我早就发誓效忠于你。”潘瑞伊轻轻点头，“服务于货真价实的魔女之神，感觉也不错。”
　　“是你？”莎莉的老鼠耳朵抖了抖，“徐炀呢？”
　　然后，又被她全部扑灭。
　　“想改过自新吗？”莉拉敲了敲铁门。
　　“想。”链锯天使说。
第270章抗拒死亡
　　莉拉发誓要完成主人所下达的一切命令。
　　主人将会津城交给自己，莉拉暗道，那就要把这座地下城守得滴水不漏，绝不能叫主人失望。
　　牢门的锁有两种打开方式，一种是钥匙，只有法洛莎拿着，彰显她对囚犯的控制权。另一种是信息识别，绑定了徐炀和莉拉的电子令牌，核验通过之后，铁门瞬间开启。
　　犯人是危险的。莉拉端稳狙击步枪，用感知魔力锁定囚室内的链锯天使，她的任何动作在莉拉看来都一清二楚，不让她有伺机而动的机会。
　　而链锯天使也清晰明白这一点，她弯腰向外爬出，门框太窄，容纳不下她巨大的白色翅膀，她吃的东西很少，靠着102当初送的一点食物撑到现在，这让她的身材变得尤为瘦削，形销骨立，两颊凹陷，羽翼更是布满缺损。
　　“给她一点生命力。”莉拉下令。
　　莎莉往前走，和链锯天使牵手，释出鼠魔女的力量。她的魔力允许生物以超常的速度成长，在魔力影响下，链锯天使迅速好转，短短几秒内，她的身体状况大有起色，尤其是原先枯瘦的翅膀，如今光洁如新，霜白羽毛精美如锦缎。
　　链锯天使把车门打开，钻出去，将憋了很久的翅膀用力张开，拼命扇了扇，活动肌肉。莉拉抱着狙击枪，一下跳到链锯天使背上，骑着天使飞向前线。
　　莎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用鼠人通讯器给其他鼠人发消息，宣告她已经复苏的消息，同时要求它们保持镇静，不要在巨大的混乱中失去理智，务必要留在鼠村等她回去。
　　奇迹是与远古神秘者有关的能力。森林之主的誓约、法洛莎近来破译的石板、链锯天使的神圣咏唱，使用的都是古代的神秘文字，它的历史更加久远，直到巨塔建立，神明将不同的语言统一，这种超古代文字才渐渐离开人类的认知范围。
　　“噢。”莎莉悄无声息地爬走。
　　“控制局势，”莉拉向葛城浅发讯，“保持稳定。”
　　轰、轰——
　　谣言四起，大部分人都已知道或猜到马蒂内斯号出现，小部分人还从新闻画面上见到了阎魔，不少人往街边一坐，寻找短视频平台上可用的实时直播，几个不怕死的实况主都在直播巨型空天战舰轰炸城市的画面，立时揭开真相。
　　出租车是自动驾驶，开到二十六号高地就停下，不愿往前，只因逃亡的车流塞在路上，动弹不得。
　　莉拉观察得很清楚。
　　革新号、白烟号、紫风号、匿名号都被拉去地面了，倒是麻烦，莉拉跑向街边停靠的一辆无人出租车，刷现金卡，四扇车门悉数开启。
　　整座二十六号高地挤满了人，堵得水泄不通，十几辆绿色的无人出租车卡在路上，鸣笛声大作。莉拉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想到当初鼠潮里的状况，也是一样堵得可怕。
　　葛城浅正在会津城出口，一条八车道公路上，她带领葛城帮精锐成员竖立路障，殊死防守，手忙脚乱，不停大声呼喝，让会津城里无头苍蝇一样逃窜的车辆滚回去。收到莉拉的讯息，她连忙给晖城区留守人员发消息，指出如今的链锯天使不是敌人。
　　“别担心，”莉拉说，“由我保着你。”
　　“能。但是，那个以酷烈和蛮横闻名的女人呢？”链锯天使将目光投向穹顶上的窟窿，“她去哪了？”
　　莉拉要求葛城浅派一艘穿梭机来接她们，但葛城浅太过忙碌，她要组织分散在整座会津城各个街区的帮众，到处乱作一团，只能让一个帮众去找可用的穿梭机，但还要花不少功夫才能赶到莉拉那边。
　　当她们来到90号公路的时候，立时望见遍布会津城的“天幕”已经停止工作，整座城市漆黑一片。
　　链锯天使双翼一振，飞向高空，召唤出天使系的奇迹，她开始用远古秘文吟唱，曲调柔和古朴，典雅厚重，神圣咏唱令空气微微颤动，裂痕开始自我修复，从空隙中出现受祝福的金属，这些金属不断流动，很快便填满缺口，自然凝固，具有可观强度，能够阻遏海水涌入。
　　“怎么办——”絮语、哀嚎和哭声不断在人群中响起。不少人本来只想躲在家里等风头过去，看到外面街上大家都在撤，也跟着冲下楼随着大家一起逃跑。等听说前方出现怪物，他们便陷入极端矛盾的状态，想逃离会津城，可是出不去。想留在家里，又不甘心，怕错过一线消息，更怕大家都逃了，留下自己在地底等死。
　　“我不认识伱。”链锯天使一边飞行，一边询问跟在她们身边的鼠魔女。
　　“解决了。”链锯天使扇动翅膀，降落下来，从她脸上现出紧张不安的神色，“还满意吗？”
　　“链锯天使——”
　　“不错。”莉拉轻轻点头，“现在我们去会津城通往地表的出口，那里一定挤满逃难者。”
　　“链锯天使！”晖城区几座建筑物顶上，负责警戒的武器小组差点就要将链锯天使击落，但收到葛城浅及时更新的消息，连忙收手。
　　“她自己就是一尊神。”莉拉望向上空，“我们得把上面的窟窿堵住，你能帮上这个忙吗？”
　　若干艘重型战斗机划过天空，不断投下威力惊人的炸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会津城的人们加倍恐惧——他们先听到巨响，感受到地动山摇，然后才看到直播里推流的实况画面，这一切都是事实。
　　“我不想死……”
　　随着链锯天使释放奇迹，翻涌的海水最终被阻拦在外，洒进工业园内的海流顿时断裂，就像布料从中断开，剩余的部分散落于地，很快消失不见，再也无法造成威胁。
　　链锯天使尽全力合拢巨大翅膀，用力挤进去，一个人就占了后排所有位置，她用力把两侧车门关上，顿时感到拥挤不堪，翅膀抵住车顶，闷得慌。
　　喧嚣声引得人心惶惶，他们都陆陆续续离开房间来到街上，或从窗户朝外张望。莉拉看得一清二楚，和当初的情况很像，他们像是在害怕第二次大鼠潮爆发。不过这次来的杀手可比鼠人恐怖万倍，造成的死难数量也会多得多。
　　“我当然知道！”葛城浅回讯，她忙得焦头烂额，“前面打起来了，城里也有很多塌陷，怪物横行！”
　　“我也不认识你呢，”莎莉在后面四脚着地快速爬行，既快又轻盈，仿佛生来就该这样移动，“我叫莎莉，是鼠人族的首领。”
　　“以后我要把1号连接处拆掉。”莉拉说，“重新规划整座地下城。链锯天使小姐，你带我去地下城出口，莎莉，你从鼠道跟上。”
　　突如其来的激战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节奏，莉拉打开新闻频道，信号已经中断，看来角屋传媒也遭到攻击，整座安久市乱作一团。
　　这是一场公司战争。
　　在头顶上，若干架穿梭机快速越过空中航道，想逃往地面，一到达出入口，他们便发现地面才是危机的真正源头，于是又匆匆返回，同时大声播告：
　　“怪物来了！怪物来了！”几个消息灵通的机主朝下方恐惧的车流大喊，“别出去了！躲在家里！”
　　“救命啊！”
　　她相信自己怀着某种责任，不止是为了会津城附近这窝鼠人，更是要去帮助全世界各个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同类。鼠人们曾经分裂、偏激且愚昧，但现在它们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领袖。
　　天幕负责24小时营造拟真的天空和天气系统，是地下居民自我麻痹的手段，同时也具有重大意义，代表社会的平稳秩序，连天幕系统都不再运行，说明现状已经糟糕到无以复加。
　　“谢谢。”链锯天使向莎莉鞠躬致谢，“愿神保佑你。”
　　更多震鸣和炸响不断爆发，零乱的惨叫声和不安的大吼大叫在街上响起，分驻在社区内的安保人员试图控制秩序，但手段有限，只能大声呼喊人们回到家里去、不要恐慌。不少人对此将信将疑，害怕留在家里只能等死，立刻开始收拾自己能带上的东西，寻找可用载具，试图逃出会津城。
　　“鼠村里的大家也会很害怕的。”莎莉想返回朝思暮念的鼠村。
　　莎莉的体型更加庞大，鼠的特征更加明显，绒毛密布，长尾带刺，身形修长健硕，更有众鼠之神的气魄，任何鼠人都会在莎莉的新形象面前感到十足敬畏。
　　“只要它们不跑出来什么都好。”莉拉说，“跟我来！”
　　“我是链锯天使阿兹拉尔。”链锯天使说。
　　“通知所有地面防空火力，”莉拉向葛城浅发讯，“友方大型有翼人形单位上线，代号：链锯天使。”
　　“你比那个疯女人酷多了，”链锯天使用力振动翅膀，朝地下城出口飞去，“你也是魔女吗？”
　　“是的。而且，只要有我在，会津城就不会陷落！”莉拉从链锯天使的脊背上站起来，精妙地在狂风中维持身体平衡，将狙击步枪瞄准出口。
第271章新仇旧恨
　　在会津城出口，一头幽灵般的鬼怪盘踞在宽阔公路中央，身边横七竖八倒下了不少葛城帮成员，怪物从他们曾经用于防守的掩体中闪烁出来，迷雾般的外形飘忽不定。
　　砰！
　　莉拉扣动扳机，子弹直接从鬼怪中央穿过，没有造成丝毫破坏，打穿它身后的公路，在路面上留下一个凹坑。怪物就像发呆一样停在路中，一动不动。
　　“莉拉！你终于来了！”葛城浅站在道旁的一座加油站里，帮会的核心成员们各执武器，靠在机车旁边。她神情焦急不安，身披一件厚重的酒红色大衣，握着趁手的撬棍。
　　“塞车。”莉拉重新校准狙击步枪。
　　“我们原以为黑火革新的突击队会来，”葛城浅感到愤怒，“结果来的却是这些怪物！它一瞬间就杀了很多人，怎么打都伤不了它！”
　　“黑火革新不会来的，”莉拉从链锯天使背上跳下，“他们第一波攻势的目标不是这，是京都无限及其旗下公司的指挥中心，然后他们会逐一控制防空阵列、安防基地、机场、导弹发射场，随后威胁或袭击其他第三方公司，建立临时委员会用来收押和管理人口，最后才是会津城。”
　　“我们不能等着马蒂内斯号把整座安久市打下来！”葛城浅喃喃道，“我们得做点什么，不然就太被动了。”
　　“哇啊——”
　　“我的温柔只会留给一个人。”莉拉说。
　　“拒绝。”莉拉端着狙击枪汇报，“受条件限制，我司无法配合你司行动。”
　　在出口，葛城浅启动纳米甲的武装模式，鲜红色纳米机器人爬满全身，化作恶龙般的盔甲。相位魔发出一声尖啸，朝葛城浅扑去，它的巨爪划过空气，在挥击途中显形，带鳞的外观无比醒目，葛城浅顺势往上一挥，撬棍与相位魔的利爪碰撞，顿时砸得它血肉模糊。
　　京都无限的人员离开后，在场的人们各有思量。
　　等其他人疯狂朝相位魔开火的时候，它又遁入虚无当中，这一回连虚影都没有，根本判断不出它的下一个目标。
　　“原来如此，让它见识下人类的力量！”葛城浅跳出掩体，抓着撬棍就朝相位魔冲过去。
　　临时工，炮灰。
　　突如其来的攻击直接把浅梦吓哭了，她躲到活动室中间，被到处爆发的轰炸和巨响震得心神不宁，新闻上的实时报告昙花一现，但她还是看到了阎魔的恐怖形象，那怪物的身上覆满骷髅人脸，容貌狰狞，吞噬人命，丘陵般大小，无论子弹还是炮火对它造成的伤害都十分有限。
　　“它根本不可能被打败啊。”葛城浅不解，“什么东西都伤不了它，你也看到了。”
　　“你真是个无情……”吉冈水色的声音断断续续。
　　“实金大厦被攻陷了么？”莉拉皱眉。
　　“这是相位魔，”链锯天使见多识广，“它们是居住在间隙里的生命，只有攻击的时候才会显形，枪弹和爆弹都影响不到它。”
　　“葛城老大！”
　　高规格的金属护盾纷纷从建筑内部升起，重组成型，挡住每一块易损玻璃，大厦内部亦响起刺耳警报，一切出入口都被防爆门锁定，所有雷达和报警装置悉数上线，各楼层实时汇报可疑人员动向。
　　另一边，在实金大厦。
　　“试试给头上那头怪物标红吧，跟它说世纪净土系统限制它的出行，可惜你们也没有能力抵御外敌。”莉拉瞄准穿梭机的要害部位，“现在，给我滚。”
　　“莉拉让我们守住这里！”吉冈水色跑下来大喊，“别怕！”
　　“真是严格。”链锯天使屏住呼吸，她想到102，102应该就在实金大厦，她衷心祈愿102能够平平安安。
　　“守住它。”莉拉说，“这是命令。”
　　“我们有足够的兵力吗？”葛城浅沉思。
　　“伱的意见十分宝贵。”莉拉态度沉稳。
　　“快散开！”他们凄厉哀嚎，恐惧万分，对这种超自然生物感到发自内心的畏惧。相位魔现出半个身躯，猛力挥出爪子，几乎在一瞬间，锋利的爪子就分开了两人的身躯，一个被扯断半截身体，内脏横飞，另一个则被击中头颅，脖子瞬间被折弯，脑袋软垂在胸前。
　　“主人不在，我要有下决断的魄力。”莉拉冷漠地说，“是公司把我拆成了零件，这些巨型企业根本没有差别。我们必须击败他们，无非是时间早晚。现在就是一个宣告抗争的起始点，我们将一呼百应。”
　　“来迟了，堵车。”孔泰匆匆跑来，他身后拉着8辆大型卡车，从上面飞速跳下无数“飞鸟团”的成员，他们手握制式步枪，身穿统一制服，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会津城的渣滓。”这艘穿梭机立刻转头逃离。它此时也在躲避黑火革新重型战斗机的追杀，黑火革新的职业飞行员表现出了极其精湛的军事素养。
　　“这里是京都无限公司辖区！”京都无限的人员语气强硬，“你司隶属于京都无限管理系统，若是拒绝调遣，将全体授予信誉码负数赋分，撤除一切公司权益，并受到严厉问责！”
　　“吼！”相位魔冲进道旁的加油站，直接袭击在这里待命的后备武装人员，他们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抄起手头的武器准备反击。
　　“这可是咱们魔女部的地盘！”102叫嚣，“打跑他们！”
　　“……没有……但是很危险！轰炸——”
　　“也就是说要用近战制伏？”莉拉判断，“让它现形，然后再一口气击溃。”
　　也正因如此，当黑火革新伞降的突击队员来到实金大厦楼顶时，她们也第一时间得到警报。
　　相位魔挥出爪子——
　　砰！
　　枪声响起，它的半个手臂被打断在地，消失无形。莉拉用力拉动枪栓，她的魔力能捕捉到相位魔的痕迹，它无论隐形、还是遁入异空间然后再次出现，都会被莉拉瞬间找到方位。
　　相位魔将受损的爪子恢复到隐形状态，它通体闪烁消失，移动方式极其诡异，上一秒还在葛城浅身边与她交战，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后方其他几名帮众头顶。
　　“呜呜……”浅梦在102肩头哭泣。
　　“实金大厦就是你们的阵地，我拒绝有人不战而逃。”莉拉语气冰冷。
　　吉冈水色想到徐炀给整座实金大厦留下的精密防御系统，立时将其启动。
　　“别怕，别怕！”102用力把浅梦抱住，“不许怕！”
　　“跟上！”其余帮众顿时嗷嗷叫着，紧随葛城浅往前冲去。
　　就在这时，鸣笛声接连响起。
　　“安久市在战火中燃烧，一切都在起变化。”链锯天使望向远处，她的视线穿过地底通道，能看到那些繁华的巨构建筑在硝烟中坍塌，地面不断微微颤动，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仿佛有头无限巨大的怪物正在不断翻腾。
　　“它来了——”
　　她收到尼斯托公司魔女部的电话，通信质量很差，周围的信号基站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
　　“救命！”
　　“……黑火革新是所有悲剧的罪魁祸首，”101渴望复仇，“他们把我们制造成杀人工具。”
　　呼……在场的人们无不长出一口气，纷纷将崇敬的目光投向莉拉。身着黑色战斗盔甲的莉拉·尼斯托，俨然成为他们的救星！
　　“莽撞的家伙……”链锯天使低语，“但我已经没有资格评价其他人了，我是失败的一方。”
　　即使帮京都无限打赢守卫战，结果也毫无意义，还是会被京都无限铐上枷锁，继续在他们设计的体系下苟活。
　　“草……”吉冈水色结束通信。
　　“我们这是和京都无限彻底撕破脸了？不再和他们玩公司上下级的把戏了？”葛城浅询问莉拉。
　　相位魔这一失手，立刻本能退避，这一回它是彻底消失，钻入另一个空间然后再未归返。
　　“可你们被一头幻影怪物挡在出口！”莉拉摇头。
　　“……莉拉！”吉冈水色的声音响起，“……我们要逃去会津城……”
　　“这……”葛城浅眉头一皱，在表面上，她还是受京都无限官方认可的安全承包商。
　　“有人落下来了！”吉冈水色切入摄像头，只见若干名训练有素的黑火突击队员已经落在实金大厦的顶层天台上，在黑火间谍预先侦察的报告里，实金大厦是一座等待拍卖出售的大楼，属于安全降落区。
　　“集结起来！”一辆樱花涂装的京都无限穿梭机迅速赶到，穿过地下道路，向他们发出公告，“以京都无限安保总部的名义：征召新会津安保公司与尼斯托公司全体武装人员、魔女，你单位将受战时最高指挥部统一调动！”
　　傻子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征”会有什么下场。莉拉暗道。自己一方肯定会被派到第一线，去跟马蒂内斯号以及阎魔死磕，跟那艘先进战舰和古老怪物拼杀，直到流干自己人的鲜血，为的只是保护京都无限的利益。
　　“走，把他们做掉！”吉冈水色也感到愤怒，“黑火革新从来不按时打钱，也不给临时工买保险。”
　　毁灭黑火革新，义不容辞。
第272章雨中杀机
　　下定决心后，魔女部成员便主动出击，准备击败降临到屋顶的那支黑火突击队。实金大厦是她们的新家，必须竭尽全力去守卫。
　　102抱着铳枪往上跑，满脸紧张之色。她身披黑檀色魔女盔甲，它们防御力有限，远比不上她自己魔力强化过的皮肤，但却实打实地增添安全感。
　　太害怕了。她惴惴不安。102其实和浅梦一样害怕，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战端一起，情势便严峻百倍。更糟的是天气也在作祟，乌云密布，一连串白光频闪，反复照亮天地，紧接着就是雷暴炸响、大雨滂沱。
　　城市集中营造，改变了区域的气象条件，空气受热膨胀上升，在高空凝结化雨。这样的恶劣天气本就令人不快，而今更是对安保人员造成严重的士气打击，引发崩溃般的效应，一座又一座建筑在暴雨中失守。
　　安防实力不够的公司，要么迅速投降并签订协议配合工作，要么就遭到血洗。
　　“放倒她！”另一名黑火突击兵扛起反装甲火箭筒，把102当成人形装甲车般应对。
　　“放下武器！”
　　“我们阻止不了她！”其余突击队员绝望地向102射击，枪弹不断击中102，却并无实效。
　　“敌人出现，准备应战！”黑火突击队的带队魔女厉声命令，她面戴黑色口罩，双眼中亮起深紫色魔力，端稳手中黑色主战步枪，迅速朝102开火。
　　“啊啊……”
　　“不要后退！”敌对魔女咬牙切齿，继续不断朝102射击。
　　轰！
　　102又用铳枪开了一炮，将若干名突击队员炸死，楼顶出现醒目凹坑，硝烟滚滚，里头残尸焦黑燃烧。
　　“我们会没事的。”101自我安慰般说道，一边看着102躺在自动医生当中快速修补，她相信102体质极佳，应当很快就会复原，但101又深刻感受到战争的残忍，她不禁回忆起在黑火革新接受培训的那段时光，那时人命和鲜血都极度廉价，仁慈与良善被弃如敝履。
　　102哽咽着哭泣，101将她抱进活动室的自动医生，为她疗伤，其他魔女匆匆跑来，黑火革新的军事行动为她们的平静生活蒙上一层阴影。
　　“那是——”
　　吉冈水色满脸苦涩。
　　“我们得走。”101触电般站起来，魂不守舍，“吉冈水色，我们得走。”
　　“小心点！”吉冈水色终于跟上102的脚步，召唤出大量墨水野兽。
　　一辆高速战斗机自他们头顶掠过，向天台楼面投下2枚导弹，101赶忙抓住102将她带走，导弹在楼板上炸开，瞬间爆破出2个巨大窟窿，所幸楼层甚厚，又经过加固，因而没有炸到内部结构，大雨倾盆而下，迅速积水。
　　滋——
　　她已经训练过上百次该怎么做，对手里的7mm手枪“打钉器”更是运用利索，借着时间停止的须臾时间，她瞄准敌人胸口，时停结束瞬间，她亦扣动扳机。
　　砰！砰！
　　浅梦连续开枪，数发子弹突突打出，击伤突击队员，但他胸口配备陶瓷插板防弹背心，一时间不至于死去，他咬牙后退，把火箭筒抛给战友。
　　“别上来！”她迅速让下面的浅梦后退，“赶紧逃！”
　　“背后也有敌人！”
　　“……来吧！”吉冈水色往楼上跑去。
　　天台上那名黑火魔女惨烈被杀的情形，就是她们姐妹既定的命运终点，念及此处，101心如刀绞，哀痛欲绝。她早已心知肚明，姐妹俩一生无法远离战火，但当它烧至眼前之际，她仍然心有戚戚，颇感命运无常。
　　“小心！”101刚回到天台就看到102受伤的样子，“快过来！”
　　此时她们才加倍意识到徐炀和法洛莎的重要意义，若无他们的守护和指导，单凭她们自己，自然极度缺乏主心骨。
　　“按莉拉的脾性，肯定会责罚我们的。”吉冈水色叫苦不迭，“她一副要送我们上军事法庭的样子。”
　　突击队已然降临，9名士兵，加上1名征战魔女。
　　黑火突击队员每攻下一座大楼，就在屋顶布置黑色信号弹，当102冲到天台上时，抬眼便见半个城市已经被攻了下来，到处黑烟滚滚，在暴风骤雨当中显得格外阴森。
　　轰！
　　冲击波和热浪将吉冈水色轰飞，她被掀翻在楼梯上，往下滚了三四次，盔甲傍身，不至于倒毙，但也浑身剧痛，头嗡嗡作响。
　　怎样才能把黑火军队赶走呢？102握紧铳枪，瞄准眼前的敌人。
　　“法洛莎大人会把我带回来的。”吉冈水色已有死志，召出多头墨兽陪伴左右，只是显得尤为孤单，更显无力。
　　她抬起沉重铳枪，朝敌众开火，炮击命中楼板，瞬间爆炸开来，冲击波挟裹毁灭之势朝四方震荡，卷入其中的3名士兵非死即伤，瞬间被轰翻在地，浑身淌血，肢体粉碎。
　　102时时以魔力贯穿周身，魔力所过之处大幅强化肌肉、皮肤与器官的功效，她只感觉子弹像牙签一样无害，只能在自己身上留下淡淡痛觉，无法造成实际威胁。
　　“但不走又能怎么办呢？”风间宫理还在刷牙就被战事惊动了，如今仅披一件实验室大褂，神情忧愁，“我们难道能应付一波又一波强力攻击？”
　　“行动起来，行动起来！”黑火突击队员训练有素，大声啸叫，准备夺占楼梯间。
　　无数大大小小的墨汁生命体扑了出去，袭击残余敌人，这些墨水生命的攻击方式极其独特，直接朝他们身上撞去，化作一大滩有生命力的墨汁，钻入衣服，再侵入五脏六腑，引发全身器官衰竭。
　　“还击——”他们回身射击，却只命中空气，101又已跳跃返回，全然神出鬼没，令他们联想起相位魔一样的生物。
　　102独自替其他伙伴承受着攻击，她心中满溢着错乱的情绪。半个小时前她还在活动室里吃冰淇淋，现在又置身于暴风骤雨当中与敌人交战！
　　加入尼斯托公司后，环境十分安逸，钝化了102嗜血的秉性，如今长久沉寂的凶性又悉数回归，她往前冲去，黑火士兵们不得不往天台边缘后撤，直到退无可退，又被102挥舞铳枪逐一歼灭，枪刃横扫，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该死……”敌对魔女往后退，迅速用对讲机报告，“在实金大厦，请求增援！”
　　停滞！
　　“至少得守住！等到102被救活！”浅梦咬紧牙关，“我们不能向敌人低头！”
　　光芒大闪，突击队员们纷纷侧目，只见天台上方突兀出现一道符文，以秘文写就，散发月银亮光，漂浮片刻后，宽阔的传送门随之出现。
　　“小心！”浅梦一直在楼梯口瑟瑟发抖，一看到具有威胁的敌人，连忙将时间暂停。
　　一连串枪声过后，102已经中了十几发子弹，每一发子弹都打穿她的盔甲，但又被她强化过的身躯弹开，就像命中装甲钢材一样收效甚微。
　　“去死！去死！”敌对魔女不断朝102开枪，一发子弹打穿102头盔的护目镜，击中她的眼睛，她瞬间有半个视野变得浑浊乌黑，头痛难忍。魔力强化她的部位，眼球受强化后提供增强的视觉，防御力仍然不佳。
　　“那你呢？”浅梦吓了一跳。
　　他们立时警觉，第一时间就开枪朝它攻击，子弹密集击中符文与传送门，却无法对其造成有效杀伤。
　　“又来了！”吉冈水色查到报告，先前黑火突击队员发出求救讯号，如今第二支突击队又迅速降临，装备更加精良，由2名征战魔女带队，她们的装备比其他普通士兵更加豪华，使用稀有的离子剑，一击就能分开装甲。
　　死亡的恐惧令102的身体抽搐了下，并转化成滔天怒火，102迅速朝敌对魔女射击，面对炮击，她试图回避，但还是被炮弹击中，整个人体被炸飞出去，身体残块朝各个方向四散抛飞。
　　“啊！”击败魔女后，102跌跌撞撞朝天台中央走去，痛得要死，鲜血不断从破损的眼睛中淌出，浑浊的组织物中夹杂着金属碎片，她跪在大雨当中。
　　眨眼间，黑火突击队员已经占领了天台出入口，守在楼梯间，当吉冈水色出现在拐角，一梭子子弹便突突打来，吓得她心惊肉跳，她看着身旁近在咫尺的弹孔，立刻往后拉开距离，2枚手雷和2枚闪光弹又被扔了进来——
　　刹那间，101出现在这支突击队身后，瞬移到了他们都想不到、也关注不到的地方，她从大雨中落下，停在屋顶的铝合金空调排气机上，呈单膝跪姿朝他们射击。
　　“去你丫的！”一道黑色、巨大的影子穿过传送门，如巨鹰一般扑下来，杀入人群当中。
　　“潘瑞伊！”身经百战的黑火魔女们大惊失色。
　　“来的就是我！”潘瑞伊背上的钢铁之翼喷出烈焰，令她速度倍增，她眨眼扑向一名黑火魔女，将她猛力踢飞，直接踹出天台，从高空坠下！
第273章远离控制
　　秋风扫落叶般，潘瑞伊在天台上横扫一圈，在敌群中穿梭，犹如闪电，每至一人身前便发出猛击，寸拳、肘击、头槌，随意打击都是摧筋断骨的效果，即便敌人身着厚重护甲，潘瑞伊的攻击也能穿透甲胄，制造内创，效力更甚百倍，直接将五脏六腑撕碎，被击中的黑火士兵瞬间被毙杀，毫无存活之理。
　　镇暴机动队的精英征战魔女，竟然如此之强！幸存的黑火士兵心惊胆战，绝望中向马蒂内斯号通信，要求母舰放弃攻击实金大厦。
　　对黑火的全盘大局来说，攻下实金大厦要付出的代价太高，只能暂避锋芒！
　　发出最终通信之后，他们便继续开火，做着无望的反击，将身上所有的投掷物和战斗道具都用出来，潘瑞伊则在空中快速机动，避开他们投掷的手雷、捕网和脉冲炸弹，顷刻间将剩下数人也逐一处决。
　　“我杀了你！”另一名征战魔女先是尽力回避，随后按捺不住，愤然抽出离子剑，朝潘瑞伊斩去。
　　她的魔力释放出来，令离子剑的集束能量迅速扩张，色泽扭曲，威力倍增，单手挥舞，却能放出威势惊人的能量剑刃！呼啸向潘瑞伊扫去。
　　“吓人呢！”潘瑞伊双翼一振，朝高空飞去，又俯身冲掠，身体在空中高速机动，突入魔女的视野盲区。
　　这也是事实，马蒂内斯号毕竟孤舰深入。
　　徐炀紧随而至，看到大雨当中遭到侵袭的城市，顿觉不妙。在这一番侵扰和突袭当中，整座城市必然遭到毁灭性打击，如果不尽快击落马蒂内斯号、干掉阎魔，死难者将数以十万计。
　　“……”101开始哭泣，她扑进徐炀的怀抱，他蹲下来把101揽在肩头，拍了拍她，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和缓，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
　　“先让大人来解决吧。”徐炀安慰她，“我们会解决麻烦的。”
　　她在哪？
　　“看后面！”潘瑞伊已然掠至魔女身后，一拳打穿她的后背。
　　“还有我们！”张允汐和其他特遣队员紧随其后，到目前这份上，她们只能跟着潘瑞伊一条路走到黑了。
　　她们注意到实金大厦里的豪华内饰，突然意识到这家新公司实力不俗，至少有钱，原本对前景有些忧虑，如今心态也好转不少。
　　“我们得阻止一切。”徐炀认真地对101说，“阻止悲剧发生的最好方式就是变得更强，从内到外。”
　　“7成地面部队停止响应，安久市范围内9座机库遭到摧毁。”京都无限的人工智能“多目魔”开始汇报。
　　“谢谢你。”101轻轻点头，她止住泪水，将悲伤的情绪收起，在妹妹面前她仍然要显得刚强。
　　“哇哦。”潘瑞伊抬高双手，“老头儿，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
　　斩！
　　魔女最后用力劈下一剑，眼中最终还是丢失了潘瑞伊的身影。
　　“唔——”她两眼僵直，颓唐倒下。
　　更糟糕的是那些黑火革新的间谍，他们在城市内蛰伏已久，如今纷纷肆虐起来，制造恐慌。
　　著名的上京都市圈才是列岛洲的真正核心，一旦马蒂内斯号对那里稠密的人口、工业集中区域狂轰滥炸，整个列岛洲的经济生产条件都会倒退数年。
　　“呜哇！”102从自动医生里跳出来，受伤的眼睛已经完全治好，她看到姐姐眼睛红肿，便做了个花哨的姿势想逗她开心，不知是否故意迎合，但101确实露出淡淡笑容。
　　自从新世界机关帮桐野怜世挖出多目魔遭到篡改的记录，桐野怜世就很难相信多目魔的报告，可就现状来说，多目魔已经像八爪鱼一样在京都无限中伸展开来，与各个层级的项目与部门都有所关联，因而不能放弃。
　　“我们要精诚合作。”徐炀轻轻点头，“帮我一回，老崔。”
　　“战争。”101以沉痛的语气哀叹。
　　“这地方是专门收容公司叛逃者的，”徐炀为她宽心，“到处都是信号屏蔽装置，墙壁涂料也可以隔绝信号，很多反叛者都在这里被老崔拆了各种定位仪、追踪信号的装置和控制芯片。”
　　“嗯！”101带她们移动，一次带两个走。
　　“但我们用什么来拖时间呢？”神林熙美问道。她是本间纪子的长孙女，代表希盛在京都无限的利益。
　　“那就来吧，”崔俊友喃喃道，“公司给你们设计了最好的枷锁，而我则是最好的开锁师傅。”
　　另一边，桐野怜世已经搭乘一艘私人穿梭机，一口气逃出安久市10公里开外，到大海上发号施令、作出应对之策。
　　不少股东与合伙人也同时在其他频道中追问桐野怜世。
　　“得找个最好的义体医生把我脑子里的控制芯片拔出来！”潘瑞伊在恐惧中跑下来，“他娘的，高阁九州已经在联系我了！”
　　“你做的很好。”法洛莎轻飘飘地从空中一跃而下，虽然震得膝盖很疼，但是要保持优雅，在地上蹲了一会才站起来。
　　“那我不是很危险！”潘瑞伊紧张不安。
　　“该死——”她转身挥舞离子剑，多重能量剑风朝空中旋掠，足以将装甲车撕碎。
　　“我的预言又一次实现了！”他大喊，“公司是不会保护我们的，而且公司的战争迟早会伤害我们每个人！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干掉每一家公司！只有我们老百姓会关心老百姓！”
　　“有劳你了。”徐炀向崔俊友点头。
　　“走，101，带我们瞬移到老崔那。”徐炀伸出手。
　　“咱俩谁跟谁，帮伱一万回都没事。”崔俊友把潘瑞伊和徐炀带到他的高级手术室，让潘瑞伊在手术床躺下，给她带上头盔，扫描她的大脑结构，“看，高阁九州的先进医疗科学，把控制芯片塞到了她脑干底下这么深的地方，只要一点声息和信号，她的脑子就要爆炸了！”
　　“他们还真是有不错的好东西呢。”潘瑞伊捡起阵亡征战魔女的佩剑，将它在手中把玩，离子剑固然强大，不过她还是喜欢长枪。
　　“安久市不是还有数百万居民吗，”桐野怜世轻声说，“让他们拿起枪去反抗吧，每个愿意朝黑火革新动手的人，信誉点+200分，包括先前标红的市民，都能借由参战来刷新记录。此外，告诉他们，每毙杀一名黑火革新士兵奖励20万资金。”
　　“我要让每个人远离公司的严酷控制！”崔俊友抓起手术刀，“你的身体太过‘强韧’，麻药根本无法阻断你的痛觉神经，所以你得小心控制你的动作……就算肌肉抽搐一下都可能害死你自己。”
　　“公司的屠夫！”崔俊友没好气。
　　等潘瑞伊完全从控制芯片中释放出来，他们才能展开真正意义上的反攻，无论要对马蒂内斯号展开攻击，还是说要直接执行七魔女仪式，潘瑞伊的存在都至关重要。
　　“多么迷人的混乱。”法洛莎嗅到硝烟的味道，她看见一艘战斗机掠过天空，在城市一角投下成吨白磷弹，掀起毁灭之火，连漫天瓢泼大雨也无法将其熄灭。
　　到了崔俊友的义体诊疗所，崔俊友看起来更加愤怒，也更加得意。
　　“还是先做手术吧。”徐炀把潘瑞伊引荐给崔俊友，“我们之前也见过。”
　　相应的，为了不留后患，大量战机和突击队员正在占领安久市，和母舰暂时分开，这些攻击机和重型战斗机轻盈、迅猛，火力也毫不逊色，尤其是在这种突袭作战当中，它们充分发挥机动性特点，直接袭击穿梭机站点，京都无限的大多数穿梭机尚未起飞就在地面被炸得稀烂，根本无法升空应敌。
　　他飞奔下楼，梳理现状，得知此时的马蒂内斯号已经移动到城市边缘，它没有在安久市的市中心长久停留，而是转向近在咫尺的上京。
　　“没事。”潘瑞伊十分淡定，“我死了也能复活。”
　　人类灭绝同类的速度比其他种族杀人的速度要快太多了，法洛莎对潘瑞伊、对吉冈水色露出和蔼笑容，随后便穿过雨幕，向密室返回，她需要时间整理自己手头的情报和物品。
　　“还好吗？”徐炀听闻102受伤，顿时焦虑，来到自动医生旁边观察。
　　没有穿梭机用来拦截空袭，城市配备的防空导弹基地也很快遭到摧毁，意味着京都无限彻底失去制空权，这样一来，部署在地面的大量战斗机器人也形如虚设，只能在街道上遭到轰炸和粉碎，其他军用车辆、列车还未移动就被炸得瘫痪，交通枢纽如港口、火车站、轻轨站和地铁站更无一幸免。
　　“等我们把‘横纲号’和‘大蛇号’调回来，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的。”桐野怜世解释。
　　“我们没有那么多资金用于奖励市民。”多目魔汇报。
　　“我有说过要真的发吗？”桐野怜世叹气，“让他们去作战，然后让他们去死吧，能争取到一点时间是一点。”
第274章拆解
　　桐野怜世闭上眼睛，十指交叠。
　　这一策略是完全可行的。
　　本地居民的持枪率很高，持枪人口占据总人口的46%，剔除幼弱病残，至少半数市民带枪，只要唤起他们些许斗志，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向黑火革新动手，也会对这艘孤舰造成沉重打击。
　　黑火革新的突击队员固然精锐，但死一个少一个。而城市居民正如野草一般杀之不绝，风吹而生，无论他们流多少血，只要换掉一些黑火士兵就算大赚特赚。
　　“让他们去战斗，再加上我之前准备的宣传发出去。”桐野怜世点头，她早就为此设计过应急预案，如今正是时候派上用场。
　　只要把马蒂内斯号拖疲、拖垮，再大的损失都完全值得。桐野怜世深谙世界运转之道，劳动力作为一种生产要素，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流动，因此人类并不昂贵，完全死得起。
　　新的宣传被多目魔分发出去。
　　京都无限派来的网安人员终于突破恼人的门禁，冒雨飞奔，返回机房，只见750万安久市居民的数据正在飞速消逝，无数行缠绕他们一生行踪的记录眨眼间遗失，整个软件系统也遭到删除，陷入巨大的混乱当中。
　　这样身份尊贵的领袖般角色，竟决意与这座燃烧的都市共存亡！
　　“樱之魔女”桐野怜世毫无疑问是京都无限的精神象征，形象也相对正面，她素来远离资本核心，令人相信她的形象十分光辉。
　　“跟黑火革新拼了！”类似的呼声和情愫随之涌现。
　　“但那会出人命的。”徐炀摇头，“京都无限没有可用兵力，所以开始消耗普通人的鲜血。这还不算最可怕的，这会让人们产生错觉，以为留在城里会很安全。”
　　“是世纪净土系统群发的消息，注册在安久市的人都收到了，我也是。”风间宫理给徐炀看，“看啊，老板，奖励属实丰厚，即便我本来是标红的，可要是我愿意拿起枪跟黑火革新的人干，那我以后也能正常出门！再也不用怕被抓起来了。”
　　“这是正确的。”徐炀疲惫地说，“把会津城守住，无论局势如何变化，会津城都是我们最重要的地盘。”
　　必须要阻止这整个系统运转。
　　“它离开了。”徐炀疲惫地望向窗外。
　　徐炀担忧地望向窗外，先前军机投下的白磷弹引发不断蔓延的大火，而类似的轰炸还将再次进行，等到那一次，更多人将面临生命危险。
　　此时，300多万人分布在500平方公里的城区核心土地上，这里地形复杂，巨构建筑彼此以走廊相连，形如蜂巢，近郊、新区的居民尚可拔足逃亡，栖身于高楼大厦的市民则难以逃生，离地50层，既然抢不到穿梭机用于逃生，便只能困在楼层当中，等待命运安排。
　　“太……太意想不到了。”风间宫理一时失语，她不断地喘气。
　　安久市太过庞大，只有世纪净土那样的常态控制系统可以做到决定数百万人的去留，在这个层面上，旁敲侧击的手段都显得十分孱弱，数千万乃至上亿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仰赖于该系统，从未想过背离它的指导，如今它也成为调控市民想法的最佳手段。
　　等他们进驻完成，再破译世纪净土就成了天大的难关，徐炀只能先从那些单个、零散的设施开始控制，他先锁定了出入口的大门，任当地保安如何遥控，都无法将车辆放行进入。
　　当徐炀回到实金大厦的时候，他看到毛骨悚然的一幕，街道上的人们非但没在逃跑，而是三五成群，零散朝安久市的市中心冲击，那无疑是送死行为，将自己的命运交到烈火和枪弹的审判之下。
　　现今，徐炀的意志并非控制人身，而是控制数量成倍增长的计算机设备，在这种状态下一旦迷失就无法归返！数字心智持有者甚众，但鲜有人敢于做出如此尝试，一旦湮灭在数字信号当中，便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形俱灭，从这一层面上看，徐炀的行为多少有开创性的意义。
　　一旦离开肉身，托身于诸计算机联组而成的数字生命，执行计算任务的速度便极度飙升，单一脑处理器的运行速度，又与大楼内各台计算机终端组成的矩阵核心难以相比。
　　“哇啊……”
　　不能允许“世纪净土”继续愚弄和操控人们。
　　风间宫理解脱般地看向徐炀，不禁露出微笑，这是她有生以来最为高兴的时刻。
　　如此庞大的数据量无法恢复，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插在面板上的磁盘被格式化，服务器上的文档、日志包括世纪净土本身必须的运行文件都遭到损毁，上千台屏幕皆遁入漆黑一片，犹如一整面死寂的黑墙。
　　他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大脑托管给设备，主意识已经离开躯体，进入到整座大楼的诸多计算机设备当中，瞬间开始调用他们的全部算力，重新开始尝试破解。
　　徐炀深呼吸，开始反追踪世纪净土的信号。
　　“保卫列岛洲！”
　　徐炀整了个大活，需要休息，他和莉拉通信。
　　她曾经感觉自己手上握着一条线，线的另一端是亿万人类的性命，只要拉动，无数人就会按她心愿作出各种动作，但现在的局势却全然不同，一瞬间那无数奴隶般渺小的身影都散落在了地上。
　　徐炀切入数字心智控制面板，设置了返回程式和化学药物施用，纳米盔甲“云中兽”内预留的示丸腈还剩一份，可以将他从混乱与无意识状态中苏醒。
　　它原先的站点受到重重防卫，但被黑火革新轰炸之后也已失效，新的备用站点相对来说防守就孱弱得多，徐炀很快将其定位，在城市郊区的一座防空掩体深处，代号“B9站点”。
　　因势利导，多目魔在各个尚受控制的区域内组织防守，划立一座建筑又一座建筑的防区，邀请市民实时注册成为“守卫军”，逐渐组织起零零散散的防守，规模还在不断滚大。
　　“……”桐野怜世不安地捻着自己的手指，没有世纪净土，人们就会像野狗和动物一样狂奔起来，各种疯狂之举皆会发生。
　　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页面，没有了，自出生起萦绕在她头顶的数据监控体系遭到崩解，就像一个缠绕在脖子上的项圈被撕了开来。
　　闯进世纪净土的核心代码库，设定的返回程式也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秒时间，在这霎时，徐炀唯一能做的便是从机器内部层面发布底层命令：
　　人们被子弹和喷火器所歼灭，民用级别的武器装备难以和正规军相对抗。不过已经满足了桐野怜世的预期——让黑火革新征服安久市的脚步慢一些。
　　即便没有收到消息的市民，本着抱团的趋向，亦纷纷奔向人多势众的楼层，在大厦中穿行，拿起枪来和突入建筑物的黑火革新士兵交火，巷战和楼房战斗随之爆发！
　　然后，被屠戮。
　　“怎么？”徐炀感到极度疲惫，双手按膝，长长呼气。
　　“抱歉，”多目魔向桐野怜世汇报，“我无法完成该任务，世纪净土系统无响应。”
　　此时，大众齐齐收到她亲自署名的呼唤和哀求，士气不禁为之一振。
　　从数字生命的形态返回人身，徐炀只觉头痛欲裂。
　　会津城的黑道问题，从来都是消灭，然后扶持新的代理人。
　　在京都无限精心缝制的信息网络中，安久市像个黑斑一样刺眼，世纪净土遍布北部列岛各大公司都市，恰缺了安久市这么一块。
　　桐野怜世居然还留在这里，并未逃亡？人们顿时感到一丝敬意。
　　网际化身。
　　太慢了，按目前的脑处理器计算速度，想要抢在3秒内完成破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马蒂内斯号爆发以来，绝大多数人都在往城外逃，可在世纪净土的推送到来以后，不少人都遭到影响，误认为自己能干得过黑火革新的兵力。
　　只要拖足24小时，直到明日正午，京都无限的两艘空天母舰就会返回控制局势，届时，一切乱局都会尘埃落定。
　　他开始突破站点防火墙，它已经更新了密码库，处理起来相当难搞，若非徐炀一直没有放松对先进黑客技术的学习，此时必然会被拦截在外。
　　更致命的是，通过外部摄像头，徐炀望见一辆京都无限的安保部卡车已经抵达，从车上跳下十几名士兵和若干名网安人员，也是备用力量，专门用来保护新机房的安全。
　　另一边，多目魔还在不断转发桐野怜世要求它发送给安久市全体居民的文档，鼓动他们去和黑火革新决死作战，但它完成这一工作的最大接口——世纪净土，至少在安久市的部分已经整体下线。
　　当桐野怜世的新讯息传来时，人群之中顿时掀起波澜，他们将手机荧幕上的画面分享给彼此。
　　“如果响应桐野怜世大人的呼声……”
　　“没了——”风间宫理给徐炀展示她的信誉码，“空了，整个页面……不见了——它去哪了？我的——”
　　然后——突破！
　　即便徐炀已经做出多次尝试，他也必须慎之又慎，留给他的时间极短。
　　切断网路、净空系统、整体格式化。
　　“那怎么办，人们已经相信她要跟安久市共存亡了。”风间宫理感到不安，“他们会一直留在这，仿佛无所畏惧。”
　　世纪净土储存着安久市750万居民的信誉码，一如在猪的耳朵上打孔标记般，每个安久市居民的档案皆铭记其上，涵盖详细的教育背景、犯罪记录和财产状况，优劣忠奸一览无余，无可藏匿。个人通信设备也与之深度绑定，因而消息能够实时放送到每个人的通信终端上。
　　早先的工作，他的数据处理量也可谓庞大，但与数字生命形态下的工作相比，亦完全不值一提，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利用网际化身来解决实际问题，手段粗疏，他甚至感觉意识有什么东西遗漏在了大楼的终端里，还得下次进去拿回来。
　　他们惶惶驻足，望着炸弹不会落到自己头上，每当军机掠过天际、炸毁远处房舍，难免心头产生一丝庆幸。
　　拖时间。徐炀攥紧拳头，拖得越久越好。B9站点的网路防御系统相当精明，不断自适应更新密码，每次给徐炀留下的破解空窗期只有3秒，随后就会直接刷新整个系统，阻止任何形式的网路攻击。
　　在外界的谈论和描述当中，桐野怜世不仅缺乏实际权力，而且还受到公司内部豪门与资本的挟持，即便想要作出有利于大众的改革，也会遭到守旧势力阻碍，因而人们往往对其心生同情。
　　即便打赢这场战争，然后再把世纪净土引入安久市……那时候的反弹会有多激烈？但凡见过阳光，亦不会再屈从于这么一个体系，那些市民一夜之间仿佛特别难缠。
　　“我、我的……”风间宫理看呆了。
　　她也收到消息，会津城的新会津安保公司和尼斯托公司拒绝服从命令，不服管训，那么，到时候也要顺便打扫干净。
　　“京都无限正在遭到袭击，我们的家园处在最危险的时候——”桐野怜世的音频与录像皆已上传，显示她正坐在安久市分公司的办公室中，窗外是一座燃烧的都市，一如既往，“我愿意和大家战斗到最后一刻！所以，拜托了，请大家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保护我们心爱的家园，保护列岛洲吧！”
　　风间宫理拿起手机，只见后续的官方推送也不断传来，反复暗示黑火革新的军力十分孱弱，只要人们众志成城，便可将它击退，并无大患可言。
　　“主人……我们和京都无限翻脸了。”莉拉回复，“他们原先试图征召我们去参战，我只能拒绝。”
　　他们主要依靠世纪净土，它在安久市的网路总站在混乱中被毁，一枚钻地导弹将它所处的地下掩体炸得粉碎，为此，多目魔必须启动备用机房，重新取得与市内各子网的连接，令世纪净土系统保持运营。
　　她翻看公司内网的报告，只有那些和京都无限有硬利益相关的公司人还在拼死一战，其余市民一瞬间仿佛又意识到自己有权利远离这场不属于自己的战争，他们或逃跑、或向黑火革新投降，但鲜有人真的愿意拿头去撞战斗机。
　　呼——
　　望着实金大厦里各个魔女，她们看起来都不错，101从创伤应激中恢复过来，102被治好了，吉冈水色在巡逻，浅梦在看最新的咨询，风间宫理也在，嗯？好像少了一个。
　　白天还有一章
第275章高级技术
　　“杜迁迁跑哪去了。”徐炀不禁感到诧异。
　　魔女们面面相觑。
　　在这危乱时局当中，若是杜迁迁死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就难办了，徐炀暗道。法洛莎也不会特意去找杜迁迁，她远不如潘瑞伊重要，到这份上，法洛莎多半会去找其他魔女进行代替。
　　他不希望杜迁迁死在某个冰冷、阴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于是决定动身寻找。然而安久市如此广袤，他不得不去尽全力去寻找蛛丝马迹。
　　“啊。”浅梦忽然想了起来，“之前去买吃的了好像，她一般会到费德罗-麦吉购物广场那边。”
　　浅梦印象也不深，毕竟杜迁迁时常顶着不同面容，难以跟踪。有时无法分辨，会以为大厦里混进了外人，而杜迁迁也乐于一天换一张脸，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它需要类似的认可，无论如何，至少远程授予它一些奖励，令它认识到自己的武勇。”
　　这一船一兽本来就是她的猎物，如今必须得到惩戒。
　　“不用，我自己可以。”徐炀顶住疲惫感和压力。
　　“啊啊——”
　　为此，他没有办法及时修补，索性把话题扯到赛博妖鬼身上，怀疑是它暗中捣鬼。
　　“您在安久市吗？请务必小心，战争爆发了。”
　　“放心吧。”徐炀起身，“102跟我来就行了。”
　　“我也听说过，它是个不安定的家伙。”
　　“那是……”102看得惊呆了。
　　徐炀想竭尽全力去探索这一技术的极限，时至今日，他已经从最开始的不适变得能够适应，他想知道人类和数字生命之间到底能达成多么深入的互相转化。
　　最重要的是，这家新世界机关派出了实力不俗的A40，在巨蛋战斗盛典上可谓出尽风头。
　　另一边，桐野怜世也紧急联系京都无限网安部门的主管进行咨询和问责。
　　“然而还有补救机会，如果给新世界机关提供一笔合适的投资，我司也会想方设法协助追捕赛博妖鬼的。”
　　“妾身会去尝试，话说回来，新世界机关真是给了我们很多惊喜，那位出现在赛场上的代表武士A40，简直无往不利。”
　　“我相信伱。”法洛莎未多言语，她得去会津地下城解决悬而未决的事。
　　“它应得的。谢谢您的建议！希望这次危机之后，我司能与新世界机关进一步展开深度合作。再会！”
　　法洛莎用魔力把东倒西歪的密室设施复原，随后匆匆出来观察情形，却见少了杜迁迁。
　　如果从这两个要紧方向抽人回来，又引发本部或者前线的崩盘，那麻烦就更大了。
　　法洛莎正和莉拉通信。
　　鼠魔神、鼠女神？无论如何，都已经超越了常鼠范畴。
　　这便影响到京都无限部队的命脉了，没有油料，现代军队无法调动，只有核能源驱动的少量先进舰艇可以应用，其余车辆、船舶统统都要停摆，而没有这些辅助舰和后勤的支持，空天母舰也只能歇在港内，等到下一批油料到齐才能成建制出击。
　　“唉，倘若我们早点将赛博妖鬼搜出杀死，事态也不会变得这么失控。”
　　“居然影响战争的进程，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黑客了，必须要出重拳。”
　　“外面很危险……”101担心徐炀的安危。
　　生理方面，他的神经突触也建立了相关记忆机制，有助于他下次“去而复返”，倘若一并遭到回复，难免损失这层经验。
　　“一个势力强大的黑客必然在背后影响着这一切。桐野怜世大人，您有头绪吗？”
　　他有何手段？
　　核心区域要么被炸毁、要么在阎魔的践踏中被粉碎，市中心的网安人员在第一波空袭中就已遇害，他此时只能在心中默默告慰死难者。其余的精英被投资在两个方面，一个是京都无限的核心数据库，涵盖整个企业从诞生至今的所有数据代码，不容有失。另一个是碧波市-佐户市的战争前线，在那里，最好的网安雇员顶住黑火革新本部黑客的滋扰，尝试协助海空部队推进并夺回失地。
　　“我怀疑它是流窜在网路世界的叛变人工智能，这个赛博妖鬼，我也稍微了解过一些，它神出鬼没，精通网路攻防的技巧，手段世所罕见，必然是存在于数据代码层面的数字生命，否则无法做到这些工作。”
　　方才，他在数字生命形态下变化甚剧，心智内集成了重要的精密文件和数据档案。
　　毒剑、急速斩、毫无武德、消失刀法……各种各样的手段都极具话题性，而派遣A40的新世界机关，在这几日里可谓声名鹊起，不少人向桐野怜世打听有关新世界机关的消息，为此，她相信这公司有着不错的底牌，多少能与那神秘强大的赛博妖鬼抗衡。
　　“妾身还想了解您的看法呢，您知道吗？安久市存在着赛博妖鬼的传言。”
　　“抱歉，但妾身又一次需要新世界机关的帮助。上次多亏您查出夺目魔受篡改的真相，这次则要拜托您调查为什么世纪净土系统在安久市下线。”
　　“赛博妖鬼，”主管笃定地回复，“在会津城内活动的网路妖怪……一定是这些阴谋的幕后主使。”
　　她必须得拿出解决方案，于是中断通信，又将目光投向新世界机关。
　　“你看起来不太妙。”法洛莎想把徐炀复原。
　　在港口被轰炸的瞬间，法洛莎整个人都从床铺上被颠了下来，在地板上滑动，她捡起手机，屏幕碎裂，令其暗恨不已，决定主动出击，彻底扫平残局。
　　“的确如此，”莉拉回应，“两种力量，生命力强化和电磁脉冲，应该都能和神力产生共鸣，但这需要你的指点。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妥善运用。”
　　收到消息，主管亦是无奈。
　　“我来保护老大！”102挺身而出。
　　“所以，宝贝莉拉。”法洛莎询问，“你是说鼠魔女已经成为了神祇？或者说形成了微妙的神力？”
　　“几乎是最不安定的，公司内部对它的威胁评级不断提高。”
　　“油罐被炸了。”徐炀能猜出来，“港内的原油储存设施被毁。”
　　徐炀还在休息，便收到桐野怜世发来的文字讯息。
　　“它是我们转败为胜的关键。据说您要把战斗盛典的冠军擢升为第一武士？”
　　轰！
　　整个实金大厦剧烈震动，不少轻质物件到处翻飞，徐炀勉强支撑自己站起，走到窗边，只见海港方向升起巨大烟雾，遮天蔽日，撼动云霄，恐怕在几十公里外都能看见这焚天烈焰。
　　“她在哪？”法洛莎皱眉，“我的仪式不能没有她。”
　　“是，但妾身不清楚仪式对合成人是否有效。”
　　“妾身真是不了解这些技术手段。按您的看法，赛博妖鬼是无法制伏的吗？只能坐视它在安久市肆虐？还是说，我们可以雇佣网安人员在网路上进行搜捕？像打猎一样把它抓出来？”
　　新世界机关，由可靠的角屋传媒社长北田隆二引荐，一个信息服务单位，网路安全团队，其代表人物一直十分神秘，技术知识丰富，应该能和赛博妖鬼过招。
　　网路安全是一个尴尬的部门，它的核心问题在于自身不产生收益，公司的核心业务如动漫制作、销售、人事、生产、思控……无不光鲜亮丽，都是高薪聘用，一众强兵悍将，孜孜不倦为公司带来效益。网安部门在整个公司当中一直很尴尬，一方面很难要到资金，另一方面，一旦遇到这种破事，必然天塌地陷。
　　地动山摇之说亦难以形容目前情形，余震不断，到处摇晃。
　　别聊到这就停啊。徐炀暗道。
　　她进入秘密频道，看到那陌生人头像，不由得感到一丝安稳。先前的会面中，对方举止有礼，技术力也过硬，更是把多目魔的问题搞定，牵出了天条院家族这一隐藏后患。
　　“在我的指导下她才会成长。”法洛莎想要把智慧带给鼠魔女，或者说将其纳入麾下。
　　他还想跟桐野怜世谈更多东西，最重要的是得知道横纲号、大蛇号这两艘空天母舰何时能够顺利回防！可这一关键信息还没了解到，整个世界就狠狠地晃动起来。
　　“当然可以。”徐炀郑重回讯，“赛博妖鬼肯定存在于网路上。那么，也肯定会留下痕迹，只要找到它寄生的数据介质然后删除，应该就能把赛博妖鬼一劳永逸地毁灭！”
　　“短时间内找不到，”徐炀说，“你们先返回会津城，我去找她。”
　　“您熟悉它这种作案手法？”
　　居然是赛博妖鬼？桐野怜世感到警惕。有关赛博妖鬼的新闻一向扑朔迷离，难以实指。
　　“那一会我去把她捞回来。”徐炀疲惫不堪，往沙发上一躺，闭目养神。
　　拜托了，新世界机关。
　　她附上事发之际的技术文档和网安人员的临期工作日志。
　　“我目前人在海外。”徐炀回讯，“请问您需要什么？”
　　意识上传不是难事，住在服务器和硬盘里的心智很多，难的是如何返回，如何在2个形态当中无缝切换。
　　倘若能长时间、稳定地作为数字生命存在，又对他正常的人类生活毫无妨害，那徐炀无疑获得了一个极其强悍的技术手段，足以令他脱胎换骨，从技术上完成生命形式的蜕变。
第276章生命之光
　　“但是你确实比往常更加……虚弱。”法洛莎观察徐炀。
　　一如徐炀深谙法洛莎从内到外的每个细节，法洛莎也对徐炀的各方面表现一清二楚。他好还是不好，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是需要时间调整。”徐炀往后靠，坐回红色皮革沙发上，他按摩自己的额头，陷入一种交错的混沌状态，有时会四肢麻痹，僵硬无觉，幸好并不长久，须臾便逝。
　　最重要的是，他会产生幻觉，仿佛自己仍然处于巨大数据组成的洪流当中，类似的幻视频频出现，好像自己依旧以光缆为血管，以信号为神经，高目广见，神思飞扬。
　　一旦回归原身，便难以适应，甚至颇想永远离开血肉限制。
　　数字心智面板亮起警告，建议他检查大楼里的设施，徐炀发现不少设备出现异常日志，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状况。
　　一类是在调用中过载运作，因而烧毁元件；另一类是生成大量冗余数据，是徐炀心理活动的残片，也不小心残留在这些子网当中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到硕大怪物显形、巨舰腾空之际，她跟其他所有人一样吓了一大跳，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小命要紧，
　　爆炸声起，城市乱作一团，车辆逃亡，在街上堵得水泄不通，不少人索性弃车奔逃，杜迁迁处于变形状态，是一个中年大叔模样，也跟着朝城外奔逃。
　　“别怕，别怕。”杜迁迁维持伪装，以男子粗犷声说话。
　　她翻身藏到柜台后面。和这2女一齐躲避，咖啡店的打工人员早已逃窜，此时店内唯余她们三人。
　　“帮、帮我拿……”杜迁迁捂着腰部中枪部位，单膝跪地，原身的鲜血从魔力幻影外衣中不断飞溅出来，情形恶劣至极。
　　杜迁迁只觉自己笨嘴拙舌，没法安慰她们，自己以这大叔形象存在，也不便和她们有什么互动，想变回女相又会暴露魔女身份，十分尴尬，目前只能蹲在柜台后面，陪她们一块胆战心惊。
　　玻璃沿街门面是透明的，他转头一望便看到躲在咖啡店内瑟瑟发抖的3人，光影交错，看不真切，误以为是藏匿的敌人，立时抬起手中步枪朝她们射击，子弹飕飕掠过，直接打碎玻璃，射伤杜迁迁的肚腹。
　　纷乱之际，2名公司女自然极度紧张，神情畏惧。公司战争残酷无情，人人面临性命之虞，死亡威胁从未如此之近。
　　杜迁迁装死趴在地上已久，发挥间谍功底，蓄势待发，趁敌不备，从腰间拔出她的配枪，抬手冲士兵射击。
　　潜意识是混沌的，一如冰山在海面下的部分。徐炀暗道。脑神经尚未解决的事情，被数字神经忠实地记录下来了。
　　“迁迁，迁迁……”徐炀将她从雨水里抱起来。
　　当马蒂内斯号突兀出现在安久市的天空时，杜迁迁还在费德罗-麦吉购物广场外面溜达。
　　砰！
　　子弹命中，打了他一个趔趄，他身体大幅度倾斜，杜迁迁又开了好几枪，直到敌人扑倒在地。
　　待到财力、技术力更上一步，才可继续探索。而徐炀对技术有着乐观心态，愿意今后继续尝试。
　　外头的士兵抱着枪冲进来。
　　数字生命形态下，不再以一个大脑去思考，而是有2、30台终端机并联运行，耗电量也甚巨，整座大楼原先有巨大的蓄电池组，为半年期的避难用电准备，现已耗尽70%。
　　黄蜂？她忽然想到有趣的选择，如果变成黄蜂就好了。
　　杜迁迁往前爬，她的魔力已经自然解除，恢复原样。在她面前，死去的士兵像个苍白的僵尸一样张着嘴看她，也泡在雨水里。她往前腾挪，跟蛇一样趴着，用牙齿咬住士兵后肋部的战术腰包开口，将它咬开，然后用舌头往里舔，直到舔到一根治疗针，随后用牙将它叼出来，将针管含在嘴里。
　　黄蜂……黄蜂……
　　“什么梦话和呓语。”法洛莎诧异，她尚未见过如此支离破碎的言语。
　　英雄在哪？救世主在哪？
　　“我们也走。”徐炀起身，喝了杯黑咖啡，随后就去找失踪的杜迁迁。
　　她思考很多事情，包括魔女的诞生与毁灭，道德与法律的起点，国家的湮灭和公司的崛起。
　　“啊——”杜迁迁哀鸣一声，仍用的男人声线和外观，另2名公司女看到杜迁迁倒在地上，吓了一跳，六神无主。
　　爆炸和地震交替发生，柜面一阵摇晃，玻璃开裂，她们身后的原料柜突兀倾倒，吓得她们慌忙避开，牛奶、咖啡豆和糖罐散落满地，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就跟敲在她们心上一般恐怖，直到满地瓶瓶罐罐碰撞滚动声停歇，她们的情绪才略微平复。
　　杜迁迁混在逃难者当中，心惊胆战，拿起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紧接着就下起大雨，一切都在无可避免地走向毁灭与混乱。
　　那2名公司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逃出咖啡厅。
　　“出发！”102保护徐炀离开实金大厦，前去找人。
　　失血让杜迁迁晕过去了很久，唯一幸运的是没有敌人来找这个离群的士兵，她睁开眼睛，此时门户大开、窗户破损，外面的暴雨已经淹进了店面，大水呼啸涌来，泡着她的手脚，把她冻醒。
　　“请您出示信誉码，遵守……”
　　得干掉面前这个士兵……他身上一定有药。
　　“这就是头昏的原因。”徐炀会意，“生成的记忆太多了，怪不得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遗留在了大楼内部，是我各个数据化的心理活动啊。”
　　1名黑火突击兵空降到店外的街道上，似乎在空降中和队友走散，匆匆在街上赶路。
　　她下意识奔向街边一家小咖啡厅，知道自己没有交通工具可用于逃生，眼下最好的手段就是藏在建筑当中规避杀伤。
　　对于杜迁迁来说，她已经完蛋了。
　　半梦半醒，杜迁迁一醒来就开始咬那根针管，没有思考的余地，然后不知何时又会晕过去，在晕厥期间，药液会把她弄醒，让她再喝下一点，随后过重的伤势又会令她晕回去。
　　“救——救——”杜迁迁再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瞬间倒在地上，朝她们的背影抬手，却只见她们拔腿远去，不见踪迹。
　　她身上没有补给，中了枪，必死无疑。
　　法洛莎察觉到徐炀完全着迷于技术的样子，她目光流转，决定把这份追求留给他自己决定，也许他真能探出一条崭新道路。
　　杜迁迁啊杜迁迁，伱是聪明的，有脑子的，必须要想出个办法才行。在这没有通信手段，到处杀机的危险都市当中……
　　这一次差不多弄明白了，算是拿手头资源换实验数据。徐炀现在了然。看来数字化的高端存在和神秘侧的强者类似，每时每刻的运作都消耗巨额资源，对电力、服务器和计算核心都提出更高要求。
　　“好可怕啊……”
　　他整理可用容量，方才进入数字生命状态不过区区4秒时间，就已经产生780g的思绪档案，大部分都是不可解读、毫无意义的潜意识文本。
　　杜迁迁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装死，竭力忍耐疼痛。
　　他对着世纪净土面板开了一枪，让它寂静，随后一头扎进柜台后，低头看到这只是3个平民，略微放松警惕。
　　“我相信你。”法洛莎轻声说，随后转向101，“走吧，带我去见机器人和老鼠。”
　　是这样。徐炀忽然醒悟过来。
　　“敌人都给我出来！”102气势十足。
　　她在地上躺了不知多久，在生死之间来回打转，直到徐炀根据杜迁迁的手机卫星定位一路寻来。
　　杜迁迁用舌头调整针管在口腔里的位置，令它放置于自己上下虎齿交界之处，借余力死命一咬，将塑料针管咬破一道缝隙，一点甜甜的治疗药液从缝隙里沁出。
　　“你瞧。”徐炀把一些潜意识的文档片段剪切出来，投影给法洛莎看。
　　士兵上半张脸戴着黑色辅助瞄准头盔，对这3个列岛洲市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威胁，又像是炫耀，拿瞄准镜瞄准她们，看那2个公司女瑟瑟发抖的表情。
　　一波空袭过后，大部分主要道路和交通节点都被炸毁，中立公司封锁辖区边界，阻止无关人等擅闯，唯有vip客户能够安全通过壁障。人们堵在街上，哀鸿遍野，寸步难行，头顶上穿梭机匆匆外逃，整座城市混乱不堪。
　　人每时每刻都在产生乱七八糟的思绪，人脑机制健全，尚有余力将它们遗忘和分解，可在数字生命状态下，浩瀚的心理活动成倍增长，全都会以数据化的形式储存下来，极大影响各终端可用的存储容量。
　　她在地上躺着，身体对温度的感知出现明显上下分层，底下沾水的地方冷，迎空气的地方滚热。
　　咖啡厅内只有寥寥2个穿短裙的公司女藏身，惶恐不安，身穿浅灰色正装制服，杜迁迁化形的大叔一进来，她们便面露恐慌之色，纷纷将目光投向店门口悬挂的世纪净土面板，见它寂静无声息，才松了口气。
　　101带法洛莎向会津城的安全屋跳跃。
　　黑火革新的人太狠了。杜迁迁紧张不安。变个黑火方的人来混入其中吧。
　　魔力没有被调动，啊，在想什么呢！黄蜂肯定不是那家伙的真名，怎么会有人真叫这个名字？
　　杜迁迁在原地绕圈，不断拷问自己。
　　她拼命吮着。
　　杜迁迁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把嘴里叼着的稀烂针管吐掉，眼里滴着泪，瘫软在徐炀怀中。
　　“没事了。”他轻轻拍打，“我们回去。”
第277章血红海裔
　　一到会津城，法洛莎就直扑鼠魔女而去。
　　莉拉监督她们会面，法洛莎不加掩饰她的喜悦，她对莎莉的现状越来越感兴趣。
　　神是投影，是幻觉。
　　远古时代，行走于大地上的强大生命受到万众景仰，这些理念集中于受崇拜者身上，以至于形成一个幻影。
　　幻影与本质不断贴合，最终难分彼此，一如猿猴披上新衣，虽是沐猴而冠，但也有实际效力，并且最终与原身融合，有些是合二为一，有些是取代，有些是被取代……
　　就像莎莉，她原先绝对不长这样，如今的莎莉高大、毛绒、勇猛。那个又瘦又小，黑皮黄眼睛，对着镜头怒目而视的小小鼠魔女到底去了何处？
　　“继续。”法洛莎催促莎莉，“我要驾驭它去击溃阎魔，它必须够大、更大才行。”
　　“没关系的，”法洛莎安慰她，“虽然丑陋，但我仍然喜欢你，因为你是魔女中的特异个体，来吧，我教你怎样使用你的新力量。”
　　刹那间，犹如电线相接、火花迸发，魔力与神力贴合之际，过载能量亦从中爆发出来，莎莉的身体瞬间开始颤抖。
　　当然，也确实有取乐的成分在。
　　“她觉醒了，这是最快的办法。”法洛莎喃喃道。
　　早在远古之际，阎魔与深海中的怪物就曾经厮杀过，如今又遇到此等挑战，立时在口中凝结邪光炮，准备把这头鲁莽的海裔轰杀殆尽。
　　“……”莎莉一言不发，目光仍停留在法洛莎身上。
　　“宠物？她……她什么也没说错啊。”莎莉轻声说。
　　如今二者互相促进，神力更加精粹、广博，可以用于支撑魔力释放，使其能够更加频繁地施展力量。魔力则具有自己独特的性质，允许她把抽象的神力以更加具体的方式施展出来。
　　“我的心里一直回荡着它们的呼唤，”莎莉感到彷徨，“它们希望我去拯救它们，把它们从阴沟和地洞里带出来，我回应着每个鼠人的呼唤，我想保护大家。我每回应一次，我就发生一点点变化。”
　　法洛莎来到玻璃边，和极巨化的海裔对视。
　　莎莉对刚才被炸成粉碎的记忆印象尤新，胆战心惊地跟随法洛莎，竟隐隐有了以法洛莎为主的趋势。
　　“是你了。”法洛莎指向其中一个红鳞片的海裔。
　　“你都做了什么？”莉拉皱眉，“我不允许你这样折磨她。”
　　然后……释放！
　　神化魔力贯穿这头海裔，绿芒缭绕，它的体型迅速庞大起来，原先大约3~4米长，不过一辆小汽车般，如今极大增长，迅速鼓起，筋肉强壮、骨架拓展，达到10米长度。
　　“停了。”法洛莎让莎莉住手。
　　回到工业园内，法洛莎指点莎莉如何将神力和魔力融合，二者的结合极其玄妙。
　　“我不需要阻止你。”莉拉露出轻蔑的表情，“你并不完美，而你自己的缺陷最终会让你大败亏输。”
　　“来吧。”法洛莎喃喃道，“我以远古海裔的名字命名你：克拉勒斯二世，你是远古海裔在这个时代的重生，在过去你们是神明最强大的眷族，现在你是我最忠诚的宠儿。”
　　“我试试。”莎莉也想知道她自己的魔力与神力混合之后会有怎样的奇迹发生。
　　她开始结合两种不同体系的力量，汇聚无数鼠人幻想乃至狂想而形成的神力，还有她自身的魔力，二者融合之后，一如薪柴爆燃，威势倍增。
　　“你无法阻止我。”法洛莎回头向莉拉微笑。
　　但是……可以结合，在法洛莎的引导下，莎莉将这两种力量拼接到一起。
　　“它和阎魔打起来了！谁会胜利！”
　　震撼！
　　“……我试试。”莎莉沉心静气。
　　“不会的。”法洛莎低语，“我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完美。”
　　“它在……它要爆炸了！”莎莉哀鸣着，用强壮的尾巴支撑地面。
　　“吼！”克拉勒斯二世往上游动，身体迅速升出海面。
　　它已经成长得极度过分，因为受到浸透神力的魔力滋养，因而也挟裹了被传递过来的几分神性，此时看起来更加狂暴、迅猛，完全属于神话生命行列，但要忽略四肢上异生的鼠毛。
　　“猩红色的贵公子。”法洛莎勾起嘴角，“还不够。”
　　“她会死的！”莉拉立刻命令法洛莎停下。
　　莉拉看到从莎莉皮肤底下散发出光芒来，如今的莎莉简直就像一个塞满灯泡的透明气球，暗绿色的强光和跳跃的苍白电光不断交织，发出刺耳且恐怖的声响。
　　莎莉深呼吸，看着法洛莎远去。
　　“去为你的女族长而战。”法洛莎指向海面上方，“在那里，在城市中有我的敌人，把它吞噬掉。”
　　“我不知道。”莉拉其实也觉得现在的莎莉不好看，但她不能说。
　　在工业园隔绝海水的玻璃穹顶外，海裔的体型更是劲增、暴增、狂增，它在海中涌动、咆哮，引发海啸和涡旋，体态暴涨到60米长！几乎一次冲撞就能摧毁工业园！
　　法洛莎抬手释放回复之律，莎莉当即复原，但盘伏在地上，尾巴不断抽搐，痛苦万分。
　　驾驶直升机游弋于城市高空的第三方传媒公司还在观察城市燃烧的远景，居高临下拍摄阎魔的恐怖身影，转眼就拍到一头超巨大的血鳞海怪从港口爬了上来，目标明确，直指阎魔而去！
　　“我……丑？”莎莉感到茫然，她的脸变得尖长，尾巴上长出倒刺，身体佝偻，尖牙利齿。但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丑过，因为老鼠不就长这个样子吗？
　　“把你的生物强化魔力与神力混合，然后赋予它。”法洛莎摸了摸红海裔的头。
　　先前在救炎多、革新号被打碎的时候，法洛莎曾经让所有海裔分头去寻找革新号的残骸，其他海裔都很愚钝茫然，只有这头海裔及时把革新号的碎片找到，那时起她就对这头生物产生印象，决定重点关照。
　　“别怕，到我身边来。”莉拉担心莎莉被法洛莎支配，于是主动牵住莎莉的手，或者说爪子。
　　“但只要撑过去她就会……”法洛莎微笑。
　　到了法洛莎预定的地点，是工业园底部的蓄水池和船坞，宽广海水当中，强壮的海裔们正在嬉戏，感受到法洛莎的气息靠近，它们立刻围了过来，发出兴奋的嚎叫。
　　海裔是远古神明奥尔仙安的后代，法洛莎自从弑神、吃神之后，身上便带有强烈神之气息，亦被这些怀有微弱血脉的海裔所尊奉。
　　克拉勒斯二世在海中游动，发出低沉、低频率的吼叫，完全是深海中的顶级霸主。
　　“它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莎莉感到遗憾，“它们是我的同胞，我有责任，我应该……”
　　魔力储存于体内的魔力回路当中，神力则寄存于灵魂之内，莎莉能清晰感受到这两股泾渭分明的力量，它们彼此性质差距甚远。
　　“你真的想当法洛莎的下一头宠物吗？”莉拉皱眉观察。
　　“吼！”大型海裔发出咆哮，声音隆隆，甚至能盖过地面上的动静，它还不适应变大后的强力躯干，开始重新驯服自己的四肢，不断挣扎和拍打。
　　她踢了它一脚，把它赶回水里，让它游到工业园外面，它在深海当中游动，原先比它大的兄弟姐妹此刻只敢迅速远离，不愿滋扰它的存在。
　　只见莎莉眼中绽放着燃烧的神火，她不断喘气，被复原之后，莎莉又不自觉地将神力与魔力相贴合，但这一次却远比上一次要稳定，她本能地意识到上一次做得不对，所以成功避开错误手法。
　　“你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法洛莎很开心，“你原先比这可爱得多。”
　　“呼……呼……”莎莉瘫软在地，神力耗尽，她感觉自己像一口枯井，再也打不出东西来。
　　“不要服务它们，它们只会让你失望。”法洛莎循循善诱，“让它们把资源全献给伱吧，它们饿了会自己找东西吃的。”
　　“嗷嗷！”这头海裔爬上岸来，发出嘶哑吼声。
　　“你觉得我难看吗？”莎莉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莉拉。
　　“这是发生了什么！”
　　“看啊，可爱的小老鼠，这就是你能做到的事。”法洛莎双手按在莎莉肩头，迫使她抬头和法洛莎四目对视，“你很疲惫，因为你的神力耗尽了，所以你必须再开播，去收割鼠人们的愿望，这样你的神力才会渐渐复原。现在，出发吧。”
　　砰！
　　莎莉的身躯被暴涨的能量撕成碎片，场地中央留下一滩血肉模糊的碎块，鲜血飞溅。
　　“从来就没有责任、或者想要的事情要做。”法洛莎轻声说，“那些是幻觉，是奴役你的手段。相信你自己的需要，顺从于你自己的渴求。不要为了多数人的诉求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瞧瞧那些鼠人的遐想把你变成了这么难看的样子。”
　　“来吧。”法洛莎带她走向工业园深处，“我知道有个地方最适合你施展强化过的力量，你将帮我结束这场灾难。”
　　阎魔吞噬着城市中无数死者的灵魂，见到海滨朝自己愤怒爬来的大型挑战者，发出一声恐怖吼叫。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莎莉对法洛莎的目光感到害怕，她感觉自己像是地里一块大西瓜，而法洛莎口很渴。
　　“看啊！有史以来体型最大的海裔！至少有50米长？”
　　大成长律！
　　“你的大宝贝能干过阎魔吗？”莉拉质疑。
　　“我要让它跟阎魔打几个回合，削弱它的战斗力，它吸了很多灵魂，没有之前那么好对付。”法洛莎微笑，“而我们……来嘛，莉拉，帮我去巨蛋抢夺弑神武器好不好？”
第278章对希露菲攻击
　　“确定吗？”莉拉不悦，“在这特殊时间，为了夺取你的弑神武器而投入资源？”
　　“是的，而且不惜代价。”法洛莎保持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现在去准备吧，到时候，我很快就会通知你加入我的战斗。”
　　受到法洛莎的命令，莉拉竟也鬼使神差般开始倾向于顺从。
　　她需要法洛莎变得更强，由于之前拒绝召唤参战，无论尼斯托公司还是葛城浅的新会津安保，和京都无限的关系都已大幅恶化。
　　所以他们需要足够强的实力。
　　化身成神的法洛莎、魔女部、大怪物克拉勒斯二世、穿梭机集群、飞鸟团……这些武装力量都有助于他们和京都无限讨价还价，倘若再夸张点，将马蒂内斯号俘获，届时就不止是与京都无限分庭抗礼了，甚至可以向其主动发起攻击！
　　莉拉轻轻点头，背着狙击枪离开工业园，前去收集必要的作战装备
　　法洛莎站在原地，背对工业园的入口，站在黄铜镂空走廊上，神情百变，时而阴郁，时而露出诡异笑容。
　　除了掠取弑神武器，法洛莎别无选择。
　　“她的魔力只是消失而已。”法洛莎低语，“可以被杀掉的。”
　　这是否意味着她失去理智？杀掉自己的“朋友”？杀掉一个对自己十分友善的魔女，她还给自己写了诗。
　　“砍我一刀试试。”投资人来了兴趣，向A40伸出右手，“我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神秘空间。”
　　“被消失的对象去了哪？还能活下去吗？”
　　“太吓人了！”
　　希露菲语速太慢，A40觉得魔女真是麻烦的东西，匆匆跑下楼，和其他竞技勇士在一块。
　　“真的消失不见！”其余企业家和商业精英亦感到印象深刻。
　　A40一人一刀，将在场20名经理、高层管理人员和职业投资人用消失魔力收走。
　　“诶——”
　　“对了，”盖拉迪特意识到这一优势，“此前，这位机器人A40将我‘收’进了一个神秘空间，那里十分空旷、广阔，应当能容下在场的所有人。”
　　“嘿，机器人。”他说，“你之前不是用刀将盖拉迪特消失了吗？但之后它又安全回来了。”
　　“我想杀掉我的朋友，”法洛莎轻声说，“我想把帮了我忙的朋友杀掉，我想把她毁灭。那现在我听起来还正常吗？我是不是有些不可理喻？告诉我。”
　　她感到害怕。
　　“那就这样做吧，我们必须离开安久市了。”其中一人沉重点头。
　　“只要你能对自己诚实就可以了。”
　　法洛莎挂断通话，她原地转了一圈，被徐炀提醒之后，她明白自己的一切。
　　“我的下一步计划恰好少不了你。”法洛莎阴沉地说，“去吧，我相信有人找到了你的电锯，把它带上，我们有一场真正的战斗要打。”
　　“……诚实……”
　　“消失……”他们犹豫不决，但隆隆震响的地面促使他们做出决定。
　　但魔女们彼此猜忌，一如法洛莎无法信任任何人，其他魔女也没有向她人敞开心扉的传统，于是法洛莎最终脱身而走，独自踏上逃亡之路，唯恐其中某人将她出卖。
　　“一切正常。”徐炀知道法洛莎这样说话必有其所图，因而顺从她的古怪问题。
　　“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希露菲语气倦怠，“我在等法洛莎，她会来么？”
　　参与巨蛋战斗盛典的强大武士们，除了柳川文彦离开去保护本间纪子外，其他武士基本都凑到一块，在这里保护那些前来观战的公司高管们。
　　“大人，”先进战斗机器人盖拉迪特提醒，“现在走的话会很危险的，我们这些‘武士’战斗力强悍，但是诸位很可能被流弹、爆炸物或者复杂电磁环境所伤。”
　　鲜有人能获得法洛莎的信赖，只有徐炀穿过了那条线，希露菲则远没到那地步，她们关系密切，但魔女之间怎可真正互相信任？何况岁月流逝至今，不知其中有何变故。
　　“一个神秘空间，对死物来说就无所谓，”法洛莎闭上眼睛回忆，“如果是生命的话，无法在那个区域存活，瞬间就会被杀，化作脓水或者恶心的胶质物。所以我们如果要与希露菲作战，最大的难题就是，千万不要被消失魔力捉走。”
　　法洛莎转过身，望向工业园的入口处，链锯天使站在那里，她的神情看起来像一个临刑的战士，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只是等待命令下达。
　　法洛莎拿起手机，检查信号，工业园和实金大厦两地的网路模块都还在正常运行，彼此相接。
　　“啊，”A40大叫，“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得走！魔女小姐！”
　　“我也爱你。”徐炀诚恳地说，“所以，你真的要对希露菲动手？”
　　“又是反叛者、自由黑客的胡作非为吧。”另一个大腹便便、打蓝色领带的企业家感慨，“但他们还是好应付的。毕竟有理想的人迟早都会变质，而拿着枪的士兵现在就会冲进来杀人。我们该走了！”
　　“我明白，在战斗开始之前我会联系你的。”
　　“……我会把敌人消失掉的。”希露菲闭上眼睛，“……我要等法洛莎来……我想见她……见她的男朋友……”
　　她独自一人，哪也不想去，外面被炸成废墟的城市、漫天席卷的硝烟似乎都与其无关，她的眼皮很沉，时不时略微睁大眼睛，看房间正中的弑神武器是否完好。
　　A40悄悄推门进来，看希露菲在那里斜躺着。
　　以现在的法洛莎，现在的魔女部，加上莉拉、莎莉与链锯天使的援助，即便希露菲身为强悍的至尊魔女，也不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为了计划去死吧，希露菲，你那无解的消失魔力也会被粉碎。法洛莎暗道。无论希露菲如今准备了什么天罗地网，法洛莎都准备好去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A40对此并不关心，它的注意还在外面如火如荼的黑火侵攻上，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黑火突击队员已经开始清扫巨蛋竞技场外围，如果留守本地的话，又不知会遇到多少威胁！
　　“被消失的话，还能安全出来吗？”另一个男人问。
　　她没有发疯，她很清醒地想要去杀掉希露菲，因为希露菲拿着弑神武器，而且实力强大，同为活到今天的混乱魔女，法洛莎不允许自己独一无二的特性被取代。
　　她闭上眼睛，想起往日美好时光，混乱魔女们饮宴取乐，通宵达旦，不知时间为何物，尽情享受魔力带来的权势和地位，即便古老的魔女评议会也要为这群混乱魔女让步。
　　另一边，希露菲在巨蛋竞技场尽头的高塔形办公室顶层，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不知道，信号不好！”A40十分苦恼，“附近的基站好像都被炸坏了！黑火突击队也在攻击这里！枪战爆发了！十分难办！你和黑火的人熟悉吗？”
　　“我试试。”A40用刀刃触碰，对方瞬间被魔力捕获，消失在空地当中。
　　这些管理层人员素来重视自己的安保，已经决定联手，将护卫、武士集结起来并加以防卫，但他们身陷重围，又受到空袭、相位魔的威胁，因而房间内气氛沉重。
　　“小心点。”
　　那么，有必要将她杀掉，再把弑神武器拿到手中。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法洛莎讥讽，“小狗？”
　　她仍在等法洛莎和她的朋友来取这把武器，她必须得转交这份跨越千年的礼物，完成约定，然后她才愿意去迎接自己的死亡。
　　这些公司管理层人员最次也是年薪超过50万的企业精英，金装革履、仪表堂堂，分别隶属于极致科技、先锋武装、汝拉化学、星环科技等知名大企业，他们各自带了企业武士前来参赛，由于战争突兀爆发，他们也困于巨蛋竞技场内。
　　“你总是知道我想听什么，我爱你。”法洛莎倚在走道的栏杆上，脚边是宽广的蓄水池，幽邃不可见底。
　　“消失？”A40沉思，“被你消失掉的东西，之后又能被你放出来吗？”
　　“啊……”
　　“不要对自己撒谎，法洛莎。”徐炀强调，“伱发狂与否，你是否愿意杀掉希露菲……这些问题在你心中早有答案。在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你已经对自己的本质清楚明白，你要做的只是对自己诚实而已，不要自己骗自己。”
　　在见过自己母亲如何被一个男人折磨到发疯后，法洛莎意识到一个深刻的事实，即如果不去残害别人，就会被残害。沉默者会吃亏，弱者会受压榨，所以她需要找回自己当初所使用的弑神武器，那是她最重要、最强大、也是最喜爱的武器。
　　希露菲是好人。法洛莎阴冷地想着。自己把弑神武器转交给她，寄希望于希露菲能够妥善保存，她没有说谎，也没有失职，完美将这把武器保留到了今天，像一个穿越千年衔尾而至的梦，并未化作历史的尘埃，而是确切来到这座城市。
　　A40转头打算离开，忽然被场地内一名富有的自由投资人叫住。
　　但是……真的要把希露菲弄死？
　　“对生命的渴望战胜了自尊。”链锯天使跪在地上，双翼合拢，主动当一只笼中鸟，向法洛莎屈服，“我只要最低限度的尊严，请让我活下去，我会为您的事业而战。”
　　“可以的。”A40想到希露菲的话语，而且盖拉迪特也没事，“你们在这里耽搁太久了，我先把大家都收走，然后我们直接杀出去，杀到航空港，到时候再让魔女把你们放出来。”
　　“如果留下来的话……”
　　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从1000年前活到现在的混乱魔女，不能有另一个。
　　“听说了吗？”一名高级经理感到诧异，“一名黑客黑入了世纪净土的一个备用机房，删掉了后备库里数百万条居民追踪信息！”
　　“当然可以。”希露菲叹息，“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魔力……”
　　“我听起来正常吗？”她联络了徐炀，“我的声音，我听起来正常吗？我有发疯吗？”
　　由于各类限制，大部分魔女的魔力终身止步于幼崽级别，有的还未正式觉醒就潦草度过一生，华丽出色的魔力效果仰赖于少数天赋异禀的魔女，眼前的消失魔力就属于最神奇的一档。
　　“好！现在没有掣肘，我们全体杀出去！”A40高举利刃，邀请盛典上的其他武士一齐杀出重围，它渴望战斗，想要与黑火革新的强者交手。
　　列位有钱人，先在刀里面待一会吧。A40暗道。
第279章狙杀目标
　　法洛莎将手上单薄的魔力之刃扔掉，这种廉价的商品化道具只能支撑最简单的用途，用过这种下位替代品后，法洛莎对弑神武器更加思念，势必要将它夺到手中。
　　她要杀掉希露菲？徐炀思考。这是一件极其沉重的事情。
　　考虑到战争环境，需要提防其他变故发生。法洛莎的态度十分明显：与其把命运交付旁人之手，不如自己掌控。为了把风险降低到最小，应该将希露菲杀掉来避免任何麻烦事的发生。
　　弑神武器是必须拿到的至宝，要么从希露菲手上抢，要么慢慢交涉，法洛莎要走捷径，一如既往。在徐炀看来，此事的确不能拖延太久，以免迟而生变。
　　徐炀被101带到会津城，他们将集结迄今为止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去一口气击溃希露菲，夺取弑神武器。
　　潘瑞伊也已完成手术，从她脑袋里拆出来的公司零部件有一斤重，她感觉头都变轻了。不过在完全拆除之前，崔俊友发现它已经发回大量心理调查报告，说明高阁九州已经明白潘瑞伊的叛变，迟早会追查她的下落。
　　和公司之间的矛盾始终深厚，为了能够不再畏惧来自巨型企业的力量，夺取弑神武器的意义再度拔升。
　　“敌人！”
　　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法洛莎吗？
　　徐炀感觉颇为纠结。希露菲是如此衰老、脆弱，如果她真的是法洛莎描述的那样可怕的魔女，那便毫无妨害，但如今他们下手袭击的对象是一个真正垂垂老矣的魔女，而且与法洛莎私交甚笃，这多少就有些怪异了。
　　“有了弑神武器，”法洛莎宣布，“我才能杀死强化后的阎魔，以及击落马蒂内斯号，更利用它的威势来立于不败之地，促进我的登神大业。”
　　他下达撤退命令，让黑火革新的人员主动远离巨蛋区域。
　　以“消失”为核心的战斗方式，希露菲使用的相当纯熟，她借由消失来解决身边所有掩体，反而给了她无死角的开阔视野，然后再用无解的消失魔力来摧毁任何靠近自己的武器。
　　“英明！”魔女们自不会忤逆法洛莎的意志。
　　攻击计划依旧继续执行。
　　“法洛莎，”徐炀低声说，“我们要去杀的希露菲，已经快老死了。”
　　就像见一个老朋友一样开诚布公地去和希露菲谈一谈？法洛莎冷漠地站在原地。
　　随后，徐炀将注意力回到希露菲身上。
　　徐炀想和A40达成联络，不过信号环境恶劣，不能与之有效沟通，亦不知它又杀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为了维持全面作战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已经30个小时没有合眼，此时正有医护人员为他注射战斗促进剂，两个维修人员替换老化的义体，他自己亦坐在一张合金椅上充电。但舰长真想抛开身边这一切，冒着暴毙的风险将马蒂内斯号开走。
　　都是过去的事情，衰老的魔女。
　　只有她仍然保持青春，希露菲只是历史的注脚，早该被淘汰。只有法洛莎有资格扬名立万，成为文明的印记。
　　消失吧。
　　她突破门锁，进入一间位于45楼的套房，居高临下瞄准巨蛋竞技场办公室，她将狙击枪管藏在窗帘之间，莉拉的魔力强大到现今地步，连狙击镜都已不用，把它拆掉，光凭自身的强悍魔力前去感知，瞬间捕捉到房间内希露菲的位置。
　　徐炀带的这支武装力量在目前分裂的都市当中具有绝对统治力，在任何一家的空天母舰到来之前，没有成建制的单位能与之抗衡。
　　“A40他们沿着街道跑了。”徐炀侦察到A40和其他武士们匆匆逃离，似乎是前往安久市空港方向。
　　“希露菲？”马蒂内斯号的舰长收到特殊消息，感到诧异，“七印的使者……”
　　“谎言。”法洛莎仍未现身，驻足在徐炀身边，咬牙切齿，“让莉拉继续开枪，她正在衰老，她正在死去，她随时都会死，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她是弱者，我……”
　　“法洛莎，是你吗？”希露菲蹲在地上，神情茫然，发出悲哀的声音，“法洛莎……到我身边来好吗？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伱，我不会伤害你的。”
　　希露菲将手一握，周围整个房间、大片楼层悉数消失不见，她从空中往下落，一直跳到建筑中层尚未被消失的区域。
　　先前派杜迁迁安装在巨蛋办公室的后门此时有了用武之地，根据它持续反馈的报告，希露菲很少离开，而且最后一次目击是走向办公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应该是将自己和弑神武器留在顶层房间，并未再动身去办其他事项，期间只有A40来了一趟。
　　“好！”
　　“就这么干！”魔女们士气良好。
　　她双脚站在光滑楼板之上，怀抱法洛莎的弑神武器，闭上眼睛。
　　“由于立场限制，我们一开始就走上了与巨型企业不同的道路，”徐炀道，“为此，拥有能够和巨型企业对抗的力量就变得至关重要，否则最终还是只能作为公司的附庸来行动。法洛莎成为魔女之神的计划，是如今对我们全体力量增幅最大的一次行动，这把弑神武器显然也具有超凡力量，既然它就在巨蛋竞技场那样唾手可得的地方，我们就不会容许它被其他第三方势力带走，必须要掌控在自己手中。”
　　“已就位。”莉拉向徐炀汇报，“目标栖息于白色皮革沙发上，呈躺姿，皮肤年龄超过1000岁，她的保存状况比法洛莎要差很多，她已经超龄增长……她快死了。”
　　“你想跟她谈谈吗？”徐炀握住法洛莎的手，“别怕。”
　　莉拉进入一间还在工作的高档酒店，因为城市破坏，整座酒店停电，只剩下一些机器人在做维护工作，其他人类员工已被疏散。
　　时至今日，的确集结出了一支规模相当可观的武装力量。涵盖地面部队、空中飞行与装甲部队、侦察和支援部队，既有魔女，也有军用穿梭机，以及近5000名常规武装人员，由葛城浅和孔泰带领。
　　“我们不能和希露菲近身对抗，太过危险，她有可能将我们中的关键人员消失掉，造成难以预测的损失。”法洛莎解释，“所以我们要集中远程火力，直接将她炸成碎片，弑神武器是不会被凡俗火力打坏的，等把希露菲杀了，我们再从废墟里挖出弑神武器即可”
　　砰！
　　莉拉扣动扳机。
　　法洛莎深畏希露菲可能存在的恶意，她绝不信任他人。但徐炀不得不去尝试另一种可能性，倘若希露菲并无敌意，她就是法洛莎最后的朋友。
　　“她要老死了。”莉拉承认，“这位希露菲，即便我们不管她，她也会随时随地因衰老而死。同为千年魔女，储存法洛莎的手段明显比储存希露菲的手段优秀很多。”
　　在消失与未消失的区域之间，出现了豆腐切块般整齐的剖面，钢筋混凝土的断层顺滑柔和，连一点毛刺都不剩下，犹如被精心分开的奶油，只留下精美断层。
　　“就和过去一样。”法洛莎喃喃道，“看啊，我的弑神武器。”
　　远古魔女希露菲，原先被冰封在极北地区，似乎是为了达成什么传达后世的目的，主动将自己沉入坚冰当中，直到最近冰之巨人突破封印，连带着把希露菲也唤醒，随后她受到“七印”的召唤，便加入其中，掌握着至尊魔女级别的消失魔力。这身份、地位与能力，万不是现在能妄动的，马蒂内斯号不能招惹更多敌人了。
　　那也不错，航空港作为重要交通枢纽，早已被黑火革新重兵攻占，如果这些来自巨蛋战斗盛典的各路强者能够击溃黑火军，多少也能恢复安久市的物资中转能力。
　　“授权。”徐炀点头。
　　徐炀能看出法洛莎心中的深沉恐惧，她太害怕，以至于不愿意和希露菲交谈，倘若被希露菲“消失”掉，一切便无可挽回。
　　“消灭她！”空中游荡的黑火战斗机也发现希露菲，迅速向她投射机炮与对地导弹，无数大口径机炮子弹呼啸落下，却在离希露菲还有数百米的地方就突兀消失不见，恰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个体必须无限强大才能抵御成体系的束缚。法洛莎渴望力量，一种让自己不受打扰的力量，在举世迷雾之中亦能杀出重围，能够打破混沌世界的无穷恶意。话音落下之后，她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前魔女。
　　“噢噢！”
　　徐炀这才看到希露菲怀里抱着的那把暗红色神刃，杀戮之光满溢，萦绕着不祥烟云，可谓是极其强横、酷虐的毁灭兵器，很难想象现如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挡住它的斩击。难怪法洛莎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将弑神武器取回手中，这的确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传奇至宝。
　　“已就位，请求射击授权。”莉拉瞄准墙体，她精心准备了一发13mm口径破城弹，可以直接穿透建筑，以直线穿透沿途所有阻碍，直接将希露菲的脑袋打爆。
　　为了不耽搁时间，他们立时出击。
　　老……老死？
　　“希露菲本来就很老了。”法洛莎压低声音，“就让我们送她一程吧。”
　　法洛莎望向外面的天气，大雨已经停歇，雨后的阳光照在废墟城市当中，显得尤为空灵，她联想起过去的情形，她和混乱魔女们在春天的一个早晨出去散步，吹吹风，有说有笑，看到一个湖泊，然后一起在里面沐浴。
　　枪响瞬间，懒惰、虚弱的希露菲从沙发上爬下，冲向中央存放弑神武器的匣子，挥出佩刀，将它斩破，作为储存介质的海水呼啸流出，她将弑神武器抱在怀中，回望自己躺过的地方，子弹打穿好几层地面，留下硕大弹孔。
　　“死？”徐炀愣了下，“你是指……”
　　在黑火革新攻击城市各个关键点的同时，尼斯托公司也化作一支涌动的暗流，展开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军事行动，旨在将希露菲击杀，并获取弑神武器，沿途零散出现的相位魔与黑火突击队员或被杀死，或遭到驱散。
　　眼见攻击无效，黑火人员便将消息标记上报。
　　“怎么了？”她问。
　　法洛莎就站在徐炀身边，对他似笑非笑。
　　“我不需要朋友，我不需要。”法洛莎强调。
　　“那好吧，但我可以去交个新朋友。”徐炀试着远程接入离希露菲最近的一个传声装置。
第280章千年的约定
　　残损的网路模块收到徐炀发送的信号，建立信道，现在他能够将编码过的文字传入其中，再用其自带的语音系统播放出来。
　　“我们得谈谈。”他说。
　　声音透过楼板，吸引了希露菲的注意力，她疲倦的目光向下移去。
　　“你想做什么？”希露菲的嗓音听起来犹如竖琴拨动，具有相当悦耳的音色，但她气息虚弱，无法撑起她的声响。
　　严阵以待。
　　徐炀从未觉得如此紧张过，他不清楚该如何与希露菲沟通。
　　“……照顾好她，我把弑神武器留在竞技场内……”希露菲结束通信，“我该走了。”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一切都理所应当。”徐炀说。
　　“乖一点。”徐炀搂住法洛莎肩头。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对自己诚实。”徐炀轻轻点头。
　　与此同时，希露菲的目光往下望，默默等待着徐炀的下一句话。
　　“有的。”徐炀说。
　　难宫岛是个合适的地方，是不错的自留地和庇护所。
　　徐炀将手机还给法洛莎，她拥上来，吻住徐炀。
　　法洛莎的心脏怦怦跳。
　　她用手机开始拨号，界面上的图标都很大，标注也很清晰，不厌其烦地为远古魔女设计出可读性极强的注释，让她多少能弄明白如何使用。
　　“我好想你。”希露菲说，“法洛莎·德·阿奎利亚。”
　　“你想做什么？”
　　“不好，你想也知道，很多人不希望我把它还给你。但我来了，我决定要来这里。”
　　如今，希露菲站在半截巨蛋办公楼顶端，姿态沉稳，面容平静，仍然不容小觑，她那万物皆可消失的恐怖魔力仍然保护着她，自攻击展开以来，她还未受到丝毫伤害，可谓是将魔力应用到极致。
　　通讯结束。
　　“我要完成我的许诺，我要把你托付给我的东西还给你。”
　　保持最大限度的冷静和耐心，不要让事态滑坡到最恐怖的阶段。徐炀暗暗告诫自己。人们对他怀有信任，因此他不能让其他人失望。
　　“……凡人，像我们这样的魔女根本不可能确保彼此的安全，”希露菲语气冷漠，“……我们一见面就有瞬间杀掉对方的能力，没有仁慈可言，我希望你能明白，最强大的魔女之间……”
　　她们是朋友，是两个穿越一千年又能有幸听到彼此声音的朋友。徐炀身体前倾，靠在玻璃面上。没有比这更宝贵的重逢了。
　　此时，在徐炀身旁，法洛莎不断猜测徐炀和希露菲之间的谈判博弈，忽然间，她怀中手机开始震动。
　　“香料可以让我多活一段时日，”希露菲低语，“白天，白天让生命对我来说有了新的意义。我怀着死亡的意志来到安久市，完成我历时千年的递送，但我听到了法洛莎的声音，这让我意识到白天是真的会来的，我想活着看到真正的白天。这也让你的责任变得尤其沉重。”
　　他此时和法洛莎站在一座废弃商厦当中，距离巨蛋竞技场较远，视野良好，能够隔着一面青金色玻璃眺望巨蛋竞技场的状况。
　　紧接着，希露菲仿佛说出了什么不好的话语。
　　“——我好想你——”希露菲的声音很大，还带着哭腔，徐炀隔着很远也能听见，“我好想你！法洛莎！我好想你！”
　　“白天？”希露菲嗫喏着说。
　　“也许……自苏醒之后我就得到了许多额外的职责，一个组织邀请我为他们服务，我不得不加入，前提是允许我完成我的使命，而他们同意，所以我在转交武器之后就必须回去……”
　　“你写的诗狗屁不通。”法洛莎蹲在地上，“……你过得好吗？”
　　此时，尚有许多人被困在市中心的高层建筑当中，葛城浅和孔泰各自带着一批人前去营救，将建筑受损造成的坍塌残骸移除，引导他们下到地面，或者前往合适的避难所。
　　法洛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去。
　　“我有一个完整的名字，希露菲。”法洛莎将手贴紧玻璃，看到远方的希露菲，紧接着，希露菲便离开他们的视野，进入建筑残骸内部。
　　“但你的寿命……”
　　“你这女人，”法洛莎在狭窄的房间内走来走去，“不要以为你给我梳过头发就可以和我如此亲近地交谈。”
　　“我想见她。”希露菲简短地说。
　　“希露菲？”徐炀接过手机，它已经滚烫。
　　“您好。”希露菲的声音听起来有了额外的活力，“……哎……我真想亲眼见一见法洛莎的男人，你为了她必然作出了许多牺牲。”
　　一旦谈判破裂，整个巨蛋竞技场将会消失，半个城市也会被魔力摧毁，法洛莎和希露菲曾是朋友，却仍有可能大打出手。
　　“你这个傻瓜！”法洛莎大喊，“你不能——你不能就这样去死，就算你——好吧，我给他。”紧接着，法洛莎将手机交给徐炀，“她说她要和你说话。”
　　好在时至今日，最危险的部分已经过去，若是将手伸向她，不会被她咬碎。
　　“你最好把一切解决掉。”法洛莎强调，但语气中已经没有那种惯用的威严。
　　“什么未知来电。”法洛莎从怀中取出手机。
　　她很惊讶，自己在这极端紧绷的环境当中竟然没有失控，若换其他人在这种时候施以身体接触，她必会以暴虐姿态回应，然而此刻她的心中却没有任何紧迫与危机感，只有一种极度微妙的别扭感觉，一些微妙的脾气。
　　“法洛莎就在现场，她就在这，”徐炀发讯，“她需要你手里的弑神武器，这是一切事件的开端。”
　　法洛莎身体一颤。
　　“呃。”希露菲愣了下，“……有……好像有。”
　　千年以来的事情日新月异，令希露菲无所适从，她在消失空间内摸索，找回组织上给她配的简易手机，她注意到最底下多了很多脓污，不知A40沿途杀了多少黑火突击兵。
　　“你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联系法洛莎，巨蛋周围场地的信号还算强，应该可供中转。”徐炀设置了一个中间号码，它是一次性的，可以将联络转发到法洛莎的真正号码上。
　　“希露菲已经撤离。”莉拉报告。
　　“……在过去，法洛莎将弑神武器让我保管，是因为她恐惧这把无上神兵会引发的觊觎，现在的情况仍然一模一样，她拿到这把武器之后……会有更多敌人试图抢夺，而我有自己的麻烦，不能亲自保护她。你能有一个安全的地方用来藏她，让她能安心吗？”
　　希露菲想过很多错综复杂的猜疑链条，如何让法洛莎放下戒心，如何让自己保持克制，要磨光法洛莎那颗敏感、暴躁而自私的心灵需要很多时间，而她也做好准备在这个时代从头开始接触法洛莎，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她们要做的只是听到彼此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回到了那个动荡之年。
　　“你有手机吗？”
　　“因为我有重要的话跟她说，这与你无关。”
　　尤其是法洛莎就在身侧，仍旧具有破坏力。徐炀心想。法洛莎有着强烈的主观能动性，她绝不驯服，藐视一切规章制度。
　　“……如果不是气氛太不适宜，我也想更多地了解你……我和法洛莎在许多方面口味相近。”
　　“意味着你将结束黑夜，扫清从古至今的所有劫难。”徐炀说。
　　“接一下。”徐炀道。
　　抛去他们作为爱侣的印象滤镜，徐炀承认法洛莎极度危险，与其相处正如刀尖起舞，这之中需要的是技巧和耐心。
　　“这个女人疯了！”法洛莎将手机拿远，她的表情不断变化，从感动到讥笑，又到释怀和欣慰。
　　“没有和她交谈的必要。”法洛莎说，“继续攻击。”
　　“前提是伱能确保她的安全，”徐炀解释，“她害怕你。”
　　她接通后就听到希露菲的声音。
　　随后，徐炀将目光转回到法洛莎身上，他眼前所见有如奇迹，从法洛莎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希露菲对她影响之大——法洛莎在微笑！脸上是一种适于其年龄的懵懂笑容，絮絮叨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实际上这可能是法洛莎出土以来最开心的瞬间。
　　在她们交谈的间隙，徐炀得保证周围一切安全，他告知其他魔女放松警戒，撤掉一半的部队，加强对地面其他区域的监测，并派人去掩护市民疏散。
　　“白天……我的白天……”希露菲喃喃细语。
　　混乱魔女是一个危险的魔女群体，法洛莎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这让徐炀怀疑组织内的每个人都像法洛莎的翻版，至少她们有接近的理念。光是这个派系的名字就足以说明一部分事实，她们必然是魔女中最不安定的一批人。
　　“为什么一定要见面呢？”
　　手机。
　　“为什么她要写诗呢？”法洛莎喃喃道，“我还是不明白，我是白天，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徐炀字斟句酌，组织语言。
　　“我？”
　　“我一点也不想你，你快点去死然后把弑神武器留给我。”法洛莎提高音量。
　　“我们得快点去拿弑神武器了。”徐炀望向竞技场。
　　不对，白天。法洛莎闭上眼睛思考。白天的意思不就是没有星星……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魔女？
第281章出鞘
　　找弑神武器这件事，当仁不让落在了莉拉头上，只有她能在复杂环境当中迅速锁定并分辨出它的位置。
　　莉拉端着狙击枪进入巨蛋竞技场的废墟，A40、其他武士和受困企业家们已经离去，应当陆续转移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她将感知魔力铺散开来，寻找希露菲留下的弑神武器。
　　那把利刃就躺在过道上，被亚麻布包裹，仿佛受人遗忘。她登上楼梯，在过道中央捡起这把萦绕无情煞气的神秘武器，整把兵器是中古铸造工艺与神秘学的集大成之作。
　　很难拒绝这把武器，更难把这把武器转交给法洛莎，可这是她的私人物品，希露菲几乎命都不要了把它携带到今时今日，莉拉没有据为己有的理由。
　　她将弑神武器在手中稍微转动，记录下它每一面的参数、纹路、痕迹与材质，确认它的完好度，随后便将它缠在背上，轻快地离开走廊，彻底远离巨蛋竞技场。
　　即便如此，莉拉还是有羞辱法洛莎的冲动。
　　“怎么样啦？小公主？”莉拉抱着弑神武器回到楼房当中，“被世界围着转，感觉一定很好吧。”
　　“嗷嗷！”克拉勒斯二世闻到母亲般的气息，朝法洛莎嚎叫。
　　“我会把伱制成我千年不灭的奴仆，”阎魔说，“你将在我的胃中当一个称职的奴隶。”
　　“……虚弱的野兽。”阎魔从地上直起它山峦般高大的身躯，它面容狰狞，仿佛被剥去面皮，恐怖难视，每次呼吸都喷吐出噩梦般的死亡气息。
　　轰！
　　弑神刃波与邪光炮对撞，刹那间将激光扫灭，几乎是眨眼间就穿过阎魔释放出的所有力量，连带着将它原本的身体上下斩开，一分为二！
　　“吼——”阎魔痛苦万分，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嚎叫！它整个身躯瞬间寸寸开裂，不断瓦解，妖力汇聚的外壳被毁之后，它在阳光下自行燃烧起来，不断发出哀嚎，它从古至今吞噬的无数苦难灵魂全都从身体最深处被释放，能够安然消散，不受束缚之困，这些离散幽魂在空中微微闪烁光芒，向法洛莎表示由衷谢意。
　　“多么可怕！”他们不由得打心底开始敬畏那头有史以来最大的血红色海裔，几乎就像噩梦，或说是传奇海怪重生，将给陆地带来滔天的巨浪与灾难！
　　另一边，在安久市的港口区域，阎魔已经将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打得奄奄一息，它只是被莎莉用大生长律变得特别强壮，但是经验、战斗意识都处于下风，更不可能是如今阎魔的对手。
　　克拉勒斯二世看到自己的视野一下从居高临下变回原样，对人类建筑需要抬头仰望，顿时害怕起来，发出懊恼又紧张的鸣叫，连忙从港口边跳下去，一头游回海中。
　　法洛莎深呼吸。
　　阎魔猛张开血盆大口，在它口中，一个比先前更加庞大的邪光球突兀显现，迅速将它体内包括身上无数亡魂囊括当中，化作无穷无尽的爆裂能量，猛力朝法洛莎迸射出去。
　　“他们是我们要保护的对象，回去的话会被问责的。”战斗机器人盖拉迪特吓了一大跳。
　　此时的阎魔身上缠绕着厚重的幽魂外壳，无数被妖怪魔咒束缚的灵魂在它皮肤上嘶鸣哀嚎，象征着它屠戮当中所有死难者的不幸命运，它厉声吼叫，将克拉勒斯二世的外壳撕裂，港口的一切都被两头巨大怪物的战斗扫平，所有设施和船舶都遭到摧毁。
　　“又是你。”阎魔看到法洛莎，她与一名黑盔甲的魔女同时突兀出现离自己半公里左右的地方，应是用瞬移的魔力抵达，“……有意思……”
　　她猛力挥出弑神武器，整把武器刹那间绽放出它的真实形态，足以弑神的死亡煞气化作一道具有实体的横向刃波，于这道刃波中又汇聚法洛莎过半的魔力，于是其范围再度暴增，几乎涵盖整座广场一半，与阎魔的身形几乎同等宽阔！
　　无论驾驶者还是媒体人员都感到发自内心的震撼。
　　“吼——”克拉勒斯二世趴在地上，鳞片上滴血不断。
　　“那头海裔把阎魔干掉了！”
　　“已经没有回头路，”莉拉说，“法洛莎，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已经有太多精力被花费在弑神武器上面，如果不让它发挥功效，意味着我们的很多努力变得没有意义。所以你必须出击。”
　　“这是我真正力量的一部分。”法洛莎一手握持刀柄，一手握持刀锋，将它朝上举起，目光炯炯有神，直视锋刃，她的神情不断变化，从一开始的振奋变得越来越沉肃。
　　她将刀刃在空中轻盈地挥舞，光是最小幅度的斩击都引起空气撕裂，在原位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虚空伤痕。
　　“怎么了？”徐炀问询。
　　拔刀。
　　“……”法洛莎神情不变，伸出手来，“把它给我。”
　　阎魔渴望品尝这头大海裔的血肉，但它亦察觉到可怖敌手出现。
　　101复现在港中，在法洛莎的形象被记录下来之前，将她匆匆带走。
　　“不好，有钱人们好像被魔女吞噬了。”A40生成不安的情绪代码，“接下来怎么办？”
　　它高高昂起自己的头颅，居高临下俯瞰法洛莎。
　　阎魔死了！
　　“一旦斩出这一刀，世界就会再度发生变化。”法洛莎将弑神武器背在身后，“它的出击，就像我当初的觉醒惊动世界一般，定会再次掀起波澜。”
　　“天啊！”
　　另一边，希露菲来到航空港，由于之前A40与其他精锐武士的厮杀，不少黑火革新驻扎的部队被击退，希露菲走进候机大厅，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躺下休息，她知道七印会派人来接她，而她的命运将会在七印继续下去，她仍然要继续等待，相信白天总有一天会到来。
　　“啊啊，您应该把有钱人们都放出来！”A40看到希露菲来了，连忙过去问询。
　　“养不起你。”法洛莎向它释放回复之律，又把它恢复到小海裔的状态，与阎魔交战中受的伤也复原。
　　莉拉将弑神武器递给法洛莎，她将弑神武器从束缚当中抽出，刀刃剧烈震颤，发出一连串急促鸣叫，仿佛因昔日主人回归而欢欣鼓舞。
　　但现在这头血色鳞片的巨型海裔却成为战胜阎魔的城市守护神，需要修筑神社来供奉和感激才是。
　　“再见了，怪物。”法洛莎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强大到这个地步的武器，不能轻易动用。”法洛莎将刀指向阎魔的方向，“……而一旦动用，就要做到最好，做到不留后患。”
　　“如果能控制它的力量，也许就能减少影响。”徐炀思考。
　　那样的话，一切都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解决掉阎魔，再谈今后的安排吧。”徐炀会意，“我们没有时间了。”
　　徐炀察觉到法洛莎的气质都已改变，但同时她也更加紧张。
　　先前克拉勒斯二世跟阎魔厮杀之时，战斗的余波过于危险，令城市高空的摄影直升机也匆匆离开，等它们好不容易加速归返，已经只能看见阎魔不断燃烧的残骸。
　　法洛莎抬头看着这头猩红色巨型海裔。现在看来有点过于大块头了。
　　“闭嘴！”法洛莎握紧弑神武器，它有着其他名字，“倾覆之刃”或者“帝维利斯”，它最原始的斩击就能有效摧毁各种形式的神性，是一把专门克制超凡生命的强大兵器。
　　而一旦附着了法洛莎至尊魔女级别的神力，又成为具有无穷破坏力的魔力发射器，其材质足够强大，能够承担她过半的精纯魔力。
　　刺耳的力量激荡声响起，一道黑色的邪光束向法洛莎直刺而来，101立刻跳跃离开，这场战斗对她来说规格还是过高。
　　此时的希露菲已经陷入沉睡，不便唤醒，它只好望向身后的一干武士。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贸然惊动希露菲，唯恐被消失其中。
　　“不要紧张，我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被保护的对象忽然挂掉了，”A40沉思，“不过我还是坚强活到了现在，所以一定有办法的！”
第282章共同之处
　　在航空港，企业武士们尚在思考未来何去何从，法洛莎则已经开始打算从现实世界撤退，先返回难宫岛避避风头。
　　弑神武器出世，这件事的影响非同小可，早在它被铸造成型之时，远古神秘者们就起过抢夺的念头，而今它们的贪欲也不会有丝毫削减。
　　“未来，抗争和厮杀还会接连不断，而这就是最适合我的佩剑。”法洛莎在弑神武器上缠绕一层又一层苍白亚麻布，掩盖住它暴虐的煞气。
　　“我们得把它带去难宫岛，遮掩它的气息波动。”徐炀登上实金大厦的天台。
　　夜幕已降，乌云漫天。
　　如今放眼望去，只见城市各处硝烟滚滚，各个街区状况千差万别，或被中立公司的光影幕墙环绕，尚显灯火通明；或漆黑一片，严重受损；或有不祥红光缭绕，枪声接二连三响起。
　　巷战最激烈的部分已经结束，黑火革新的突击部队成功摧毁京都无限驻扎在此的军力，掠夺了他们所需要的重要机器、物资和数据档案，同时还彻底瘫痪整个城市的工业与运输能力，完美达成战略目的。
　　“Iehkomwe，Ouma，eoxagsiixheieuhguuh.”
　　“……非常印象深刻。”徐炀擦去额头冷汗，远古神秘者果然是一众不同凡响的生命，全然超出常人的认知底线。
　　蒙德看着法洛莎，龙类的傲慢目光令她感到不爽。蒙德什么都没说，但从它那蔑视的眼神当中，法洛莎品尝到某种程度的耻辱。
　　想回难宫岛，再千里迢迢去一趟百佑神社就太过麻烦，还是得查阅男巫的法术书，寻找有关月亮仪式的篇章。
　　“我似乎时常表现出一种克制。”徐炀的确很少体验大喜大悲的情感。
　　徐炀低声复述一段原始祷词，以古代秘文写就。
　　这个世界暂时是待不下去了。
　　另一边，蒙德邀请徐炀一并坐上高台，他们俯瞰法洛莎如何在地面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紧接着，法洛莎猛力挥舞弑神之刃，巨大的煞气光刃激荡而出，携裹着开天辟地的气势，向蒙德速射而去，立刻将这头月银巨龙砍杀撕碎，血流遍地！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身体重重倒下。
　　“因为数字心智，你的情绪被压抑了。”蒙德说。
　　“……可能是那样吧。”徐炀无法认同，只能转移话题，“我怎么保证我不是在另一种幻境当中？”
　　“看到她那样真不是滋味。”徐炀皱眉，“我不想让她受骗。”
　　触碰传送符之后，他们立时回到了难宫岛上的封印神社，在这里，蒙德的一个分身伏在高台之上，俯瞰位于地面的一男一女。
　　“是你要求的。”她延长刀刃上的力量，“接好咯。”
　　“原来如此……”徐炀了然。
　　法洛莎注视眼前这一切，深感嫉妒。其他类型的施法者让她感到厌恶，他们并非如魔女般生而携带魔力，却同样可以引发世人难以理解的奇迹，这令她无法接受。
　　超越凡人的力量理应为少数人所支配，而一旦法术书这种独特的知识载体得到传播，许多人都有机会窥探秘法之道。
　　“人类学会了如何用技术改造自己，这是你们的天分。”蒙德张开它的爪子，从中绽放出一团紫色氤氲雾气，微微形成花朵形状，“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们该走了。”徐炀转向法洛莎，伸出手。
　　“我们都拒绝被单独一个异性占据所有的精力，”蒙德说，“我们结识并探索各种不同的异性，穷尽生命的欢欣与可能性。”
　　“幻觉？”徐炀察觉到法洛莎目前的状态。
　　法洛莎轻蔑一笑，将魔力注入她的弑神武器。
　　“这就是冒失的代价。”法洛莎高举弑神武器，“你已经学到了。”
　　法洛莎向着蒙德的虚假死状发出讥讽，全然被幻觉所掌控。难怪法洛莎一直极其畏惧心灵系的力量，人的精神与意识很容易被愚弄。
　　而对法洛莎来说，弑神武器的威势会引发不必要的注意，因而需要暂避风头。
　　马蒂内斯号也早已离开安久市，转而对上京核心城市圈进行轰炸，这意味着战争并未结束，只是进入了下一阶段。
　　“是的，我创造了月面龙族。”蒙德的语调颇为自豪，“我服从我们最原始的追求——尽可能地把遗传信息分发出去，从无到有创造新的个体，新的后代。而我们龙的基因十分强壮，所以也往往能够跨越生理意义上的隔离。”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一个不眠之夜，黑火革新的突击队员争分夺秒换班休息，为自己的战斗植入物充电；市民们更难得到一夕安寝，拼命寻找合适的地点用于藏匿，或者下定决心趁夜逃离城市，谁也不想在睡梦中被俘虏或者被杀。
　　“在未改造的人类、或者在魔女看来，这是一朵闪耀的鲜花，缠绕着完美的色彩与光华。”蒙德将这一团紫色雾气散去，“这已经是我能施展出的最高等的幻术，但还是无法让你动摇，因为这些幻觉都是针对原始生命的大脑而展开的，像你这样迈出自我改造之路的人类，神经处理和解读信息的工序已经得到变化，从各种意义上说，你们所观测到的世界已经有所不同。”
　　观测机构与普通的天文爱好者相信那是特殊的月表地理结构，但徐炀与法洛莎知道事实，月火蒙德的巨型本体栖息其上，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与之建立沟通，蒙德能轻易地开辟传送门，在各个世界之间穿梭，带他们暂时远离眼前困境。
　　高月当空，其上隐隐可见一道模糊斑点，印在月面，色泽可疑。
　　“我想来一场局限于两个雄性之间的交谈，”月火蒙德交叠它的双爪，进入一个放松的姿态，“你和我之间有共同之处？”
　　“也许你感到诧异，但这是一项伟大的工作，”蒙德的声音嘶哑、粗浑，“在达到力量和智慧的巅峰之后，我对大部分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在各种各样的探索之后，我发现雌犀牛是最合适的伴侣，它们有着锋利的角，健壮、耐心而且友善，这是近百年来的最大成就。”
　　“欢迎。”蒙德向法洛莎缓慢点头，巨大的龙头微微移动，“你已经找回了你的佩剑。”
　　“走吧。”法洛莎能感受到诸多无形的窥伺与探测，自从向阎魔斩出那一刀之后，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就挥之不去。
　　“有些时候你不能太高估自己。”蒙德微微提高音量，声音在岛上不断回荡。
　　“我怀念它的触感。”法洛莎高举弑神武器，末端隐隐指向蒙德，“拥有力量的感觉真好。”
　　徐炀释放咒语后，他眼前的空气产生波动震荡，一道道月光银痕先后浮现，化作蒙德的神秘符印，形状犹如自我缠绕的月银之焰，微微燃烧。
　　“共同……”徐炀不太理解自己和这头古老巨龙有何类似点。
　　“我喜欢人类如何改造自己的大脑，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成功地校正了自己的理智。”蒙德语气沉稳，“你是否感受过一种奇妙的差异：你并不像其他人类那样容易激动、容易亢奋、愤怒或者热泪盈眶，你并不特别被情绪所左右。”
　　语词晦涩，音调曲折。即便法洛莎对秘文有所了解，但也无从辨析其中含义，词汇与字典都已失却，仅仅通行于古老神秘者当中，同时也成为施展奇迹的重要媒介。相较而言，炎多所应用的炎多语还要简单许多。
　　“沟通蒙德，让月亮仪式带我们到一个更安静的地方。”法洛莎抬头，将手指向月球的方向。
　　徐炀抬头，星之砂的效果已经扩散，岛屿的不少地域已经重现绿意，相位魔的数量也变得稀少。可随着蒙德发出震耳欲聋的龙语，这个脆弱的世界又隐隐有了崩溃的趋势。
　　“一朵朦胧的……花……”
　　“但我想去救法洛莎，”徐炀望向下方仍然困于幻觉的法洛莎，“我想把她救回来。”
　　“魔女通常是极端的。”蒙德合拢翅膀，“擅长一方面的事情，又不擅长另一方面的。我制造了我被杀的幻象，现在她沉醉在战胜的喜悦当中，这样我们可以让她一个人好好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
　　“伱参与了对弑神武器的铸造，”法洛莎低语，“你比谁都更知道这把武器的威力，意味着即便你也可能死于这把剑。蒙德，你不这样想吗？”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蒙德抬高修长的脖颈，张开巨大的翅膀，“试着斩杀我。”
　　“冒昧问一问，”徐炀感到震撼，“我隐约听说过您如何在月球上独力繁衍出一个种族，那是真的吗？”
　　待月银咒火消散之时，它燃烧过的地方留下一道传送符，和徐炀他们离开难宫岛时使用的一样，只要触碰就会实现传送。
　　“是的，”蒙德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我们的原始情感永远需要得到补偿，没有人能苛责这一点，毕竟爱是无罪的。”
　　徐炀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前去唤醒法洛莎。
第283章登神之道
　　法洛莎盯蒙德的尸首发愣，她也察觉到不对劲，徐炀不知何时失去踪影，难宫岛寂静得可怕，她在原地徘徊，拿着弑神武器左右挥砍，一切尽是徒劳。
　　紧张和畏惧如影随形，最可怕的心灵系手段最终凌驾于她身上，这种控制对魔女来说极难应对。
　　徐炀抛下了她！法洛莎极恐惧这一可怕事实。如果没有徐炀，她一个人该怎么办？东奔西走，独力支撑，一个人走到世界的对立面上去？她仍然保持着一线期许，期待徐炀随时都会出现在她身边。
　　“没事了。”徐炀试着拍拍她的肩膀，但法洛莎仍然浑噩不觉，陷入茫然，他望向蒙德，“如果您不能解除幻术的话，我只能把她带走了。”
　　蒙德发出一声长啸，龙吟打破法洛莎的迷茫状态，她眼神恢复澄澈，立刻警觉地抽出弑神武器。
　　“蒙德……”她咬牙切齿。
　　“让我们有知有节地进行交谈，”蒙德伏在高台上，“像真正聪慧、带着理性的生命那样友好地交换意见，提出各自的诉求。方才的事实你也一清二楚，如今的你绝没有战胜我的能力。”
　　“……我知道。”法洛莎皱眉，“这是我必须得到的力量。”
　　“卑劣的家伙。”法洛莎暗恨不已。
　　“这家伙……”法洛莎压低声音，转向徐炀，“……”
　　“直白了当些。”法洛莎皱眉。
　　“盲目吸食露滴最终只会让你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我们都看过类似的事情，”蒙德说，“一个平常的女人变成了多肢的肉山。一只可爱的小鼠女变成了硕大的巨鼠。”
　　“七魔女仪式，是吗？”蒙德在高台上活动了一下翅膀，“伱对半神阶段的境界和体系一无所知，还怀抱弑神武器，就像一个稚嫩的孩子提前走进怪物的社会当中。”
　　“信奉的力量，谁都想得到。”法洛莎皱眉，“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东西吗？”
　　上一位神明用于登神的神座破碎之后，大致有20块残片，可以用来铸造新的神座。碎片越多，铸造出的神座效力就越好。但这些东XZ在法洛莎的灵魂深处，只能被她主动交出，而不能被抢夺。
　　它停下飞行的动作，悬于空中，周身光辉耀彩。分散于岛屿各地植树造林的黑火俘虏们纷纷抬头观看，指指点点。蒙德向他们施加幻术，使其专注于工作，无法聆听到接下来的登神之道。
　　“这类扭曲的诞生往往需要遮蔽，否则就会一览无余。”蒙德语气深邃，“我们时时刻刻关注着新人加入到高级博弈当中。”
　　她被老龙给吓到了。徐炀暗道。无疑，月火蒙德掌握着远高于他们的实力，知识也更加渊博。
　　“你怎么知道……鼠魔女的事情？”徐炀怀疑。
　　“通过七魔女仪式，魔女所制造的露滴更加精纯，不是由乱七八糟的思绪构成的。但而这也构成了第二个难题：什么才是你？”
　　“这并不困难，”蒙德身上的光彩散去，它落回到高台上，“她知道该怎么做，归根结底，她知道很多小技巧。我要做的只是把这最后一道门槛揭示给她，一旦她跨过，她将进入更高层面的角逐。当然，即便执行七魔女仪式，她的神力也远远弱于任何一名现役的远古神秘者。毕竟，早在你们存在之前数十个世纪，我们就已经开始追求力量了。”
　　“智慧是无价之宝。”蒙德凝视法洛莎，“你不需要吗？”
　　“我对此一清二楚。”法洛莎强调。
　　“是什么？”
　　“说下去。”法洛莎抬头望向翱翔于天穹的蒙德。
　　“这扇门通往你们来的地方。”蒙德召唤出一道月银传送门，“随时可以回家。”
　　“……”法洛莎沉默。
　　“你十分清楚，‘信愿’集中了魔女们的想象，”蒙德道，“魔女们的意志上承群星，故而比凡俗的愿望更加强大，她们对你的想象构成了你的‘神之外壳’，也就是你将披在身上行动的造物，你必须穿着这件衣服直到你的身体与其相衬，因而是你逐渐被她们的想象所改造，而不是你去利用她们想象出来的力量。”
　　“你也想登神？”法洛莎讥讽，“我还以为你没有那种魄力。”
　　“是的，是我搞错了。”法洛莎喃喃道，“现在我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个最糟糕的结局了——七魔女的意志是七个人的，如果她们对我的印象完全统一，那个制造出来的强大魔女之神会覆盖我。可如果她们对我的脾性、意志和策略没有一致概念，那么制造出来的这件‘衣服’就不会将我覆盖，反而由我的主体意志来兼并这些割裂的理念。”
　　法洛莎将弑神武器留在难宫岛，匆匆穿过传送门，回到实金大厦，准备给魔女们充满爱的新惊喜。
　　月亮龙对自己的获得心满意足。
　　“我们在谈论的‘神’不是真正的神，”它说，“那只有使用神座才能实现。而弱于神明的诸多半神，即远古神秘者，再包括外部种族，一共有19位。同时，在魔女们势力极盛的时候，先后有6位魔女女皇统治了她们各自的时代，上一名女皇陨落，然后下一名有女皇潜能的魔女才诞生，她们都在垂垂老矣之际抵达女皇级别，为了长生和力量，第2位魔女女皇迪尔里娅·戴德拉克最终设计出了七魔女仪式，促使她成为第20位具有半神力量的存在。我想，这也是你要做的事情。”
　　“‘伊帝斯’，又是个远古神秘者吧。”
　　“它很烫手，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蒙德道，“我也不想带着它，早在一千年前它制造出来的时候，重生者伊帝斯就宣布它是一把趁手的兵器，并且试图抢夺。”
　　法洛莎检查灵魂内不完整的神座。
　　“为什么七魔女仪式只需7人？”
　　“我得，我得回去。”法洛莎感到懊丧，“你知道吗，我得给小魔女们送礼物，我得帮她们梳头发、剪指甲、做早餐。打破她们的印象，让她们产生各种各样不同的遐想，这样一来七魔女仪式才能正确执行。真是——真讨厌！”
　　“莎莉是直接生吞了露滴。”法洛莎按按额头，“太胡来了。”
　　“最好远离它的威胁，伊帝斯对弑神武器念念不忘。”蒙德同意，“你怎么样？凡人，如果你帮我一些忙，我可以指点你如何在月之神秘学方面进步，让你亲自制造术式、药水和装备。”
　　“杂质露滴内的愿景十分割裂，所以会把生命转化成怪形，但不会影响生命的自主意识。”蒙德道，“然而七魔女仪式制造的愿景则不同，它们集中起来，极度强烈，会把你制造成真正的魔女之神，但这位魔女之神会反过来将法洛莎·德·阿奎利亚给吞噬。”
　　“给我2块神座的碎片。”蒙德道，“然后我再说下去。”
　　“这把武器……没关系吗？”徐炀抱起弑神武器。
　　“……拿去。”法洛莎从灵魂内取出神座的2枚闪耀碎片，它们自行浮上天空，化作蒙德的所有物。
　　“很快，很快。”法洛莎轻声说，“你会明白的。”
　　“我的确没有，”蒙德坦白，“但我要研究和调查神座的原理，你我都一清二楚，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能力制造它。”
　　“我可以试试，是什么样的麻烦事呢？”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徐炀低声说，“其他神秘者只想杀了你，但蒙德还有耐心。”
　　“也就是说，”蒙德语气轻蔑，“你的人格会被7名魔女想象出来的‘魔女之神’给覆盖。这也是过去女皇们的下场，她们盛极一时，但却失去自我，每一名女皇都性情大变。如果你愿意拿自我人格的泯灭去交换力量，那么，那是你的决定。”
　　法洛莎神情凝重。
　　“一位机灵的女士。”蒙德点头。
　　法洛莎一言不发。
　　这些古代的强大生命显然不好对付。徐炀暗道。需要时时小心。
　　这就足以问住法洛莎，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在古籍中了解过，在历史上，最强大的女皇级魔女会使用这项仪式，将她们的力量擢升到魔力难以企及的境界。
　　“就像过去一样，渺小的生命在真正伟大的力量面前聆听‘道’。”蒙德张开翅膀，飞向空中，环绕整座神社慢慢飞翔，四周光影变化，明月与星辉缭绕，一如梦幻景象，“为神之道残酷而漫长，在此之中你必须牺牲良多，方可接触到真正神力。”
　　“但它亦有着可怖的缺憾……足以让你跌倒，然后再也无法爬起。”蒙德低语。
　　“你早该对她们释放善意了。”徐炀道。法洛莎的一大特点就是对他人的情绪不管不问，如果这个机会能让她展示一些善意，确实会让她的形象大为改变。
　　“那么如何避免呢？”徐炀替她问询。
　　“你是指……”
　　“一切源于我最叛逆的一位女儿，”蒙德语气哀痛，“她宁愿前往地面参加公司主义的花花世界也不想留在她的老父亲身边，为了证明她的斗志，她临走前还给我的智能终端机设了密码。怎样无情的女儿会作出那种事？还是说孩子到了一定年龄，总会变得叛逆？”
　　“我会试试我能做什么。”徐炀同意帮忙，“但是，下次吧，还有一座燃烧的城市需要人手帮忙。”
第284章七塔七印
　　蒙德悠闲地伸展它巨大的身躯，它已经跨过了登神之道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那就是永生。自那之后它便习惯于把自己的忧虑放置一旁，转而开始寻求更多微妙与复杂的享受。
　　“好吧，我可以等。”它说。
　　“多谢。”徐炀沉吟，“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我可以解答你的一切疑惑。”蒙德开口，巨龙的声音听上去犹如地质活动产生的低鸣，它的体态也庞大厚重，像一座月白色火山，蕴藏着令人敬畏的无穷力量。
　　“巨塔计划……”徐炀目前收集到的信息甚少，“……还有‘守塔人’，您对此有所了解吗？”
　　“啊，巨大的‘塔’们。”蒙德悠悠低吟，“谁能错过它们。Weeguiiihuihun，Paigisgehexgag。‘走到巨塔之上，你将被星空凝视’。”
　　“……巨大？如果它们‘巨大’，那它们到底在哪？”徐炀追问，“据说神明允许人们建立这些塔，统一了语言，方便人们能够去觐见神。”
　　这些建筑物有着充足空间，可够市民一夕安寝，只是门口已经入驻若干名穿粉色制服的安保人员，荷枪实弹，意图保卫京都无限的资产。
　　“去这里面吧。”
　　徐炀远离蒙德，通过传送门回到实金大厦。
　　革新号穿过夜晚的街道，返回会津城，出入口的关卡由新会津安保公司的人员进行防守，避难者积压在门口，对于迟钝的进驻流程感到不满。
　　但他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世界到了燃烧的前夜，处在尖锐的历史转折点，过去的所有教条、理念和规章都在失去效力，它们无法解释这一刻发生的事情，更不可能预测未来。
　　向公司投降？
　　徐炀打心里感到愤怒，犹如一股无名恶火自心头窜起。若无数字心智的压制，这股愤怒会让他失控。
　　“很公平。我会去试试的。”徐炀说。
　　“但你没有简单制胜的办法，不是么？”蒙德轻笑，“反抗是虚弱的。何不从现在停下，和那些公司人分享一张沙发，交换技术、见闻和资金，你将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个时代还没有准备好真正燃烧，贸然行事只会粉身碎骨。”
　　“魔女就像寄生在人类文明当中一样，不是吗？”蒙德这回是真的语带讥讽，“为什么这片大地的原生人类，忽然能孕育出能够与星辰沟通力量的魔女？”
　　“也许。”徐炀叹气。
　　它趴伏下来。就在这时，蒙德望见一艘跌落在田野当中烧焦的黑火战斗机，从这个角度来看，它那有棱有角的外观勾起了它的信誉，它突然间意识到有东西比母犀牛更加强壮、锋利又富有刚性。
　　“哇啊……”
　　“如果巨塔中藏着答案，我就会去探索。”徐炀坚决地说，“但是，这之中也存在代价吧。”
　　巨型企业余威仍在，故而无人敢于招惹。
　　自己和法洛莎明显是两类人，但也像互相嵌合的拼图一样。徐炀暗道。
　　“和那位无所顾忌的法洛莎相比，你的道德感要显著得多。”蒙德语气沉稳，“有些秘密适合分享给你一个人。不过你们两个生命太过年轻，因而都有着鲜明的优点与弱点，不能说哪一个比哪一个更优秀。”
　　就是这种心态磨砺了法洛莎的执行力，在各种决策当中她都以铁血态度一力贯之，贯彻自己的行事准则，不屑于套用现有逻辑去合法化她的行为，她不需要解释自己的行事，她唯一的动机就是“她想要这样做”。
　　“代价就是，你得把你获取的见识分享给我。”蒙德摩擦它的爪子，“……你也明白，我很少亲自造访地面，也从未调查这些新时代的东西。”
　　“我不会和公司同流合污。”徐炀语气憎恨。
　　“在列岛洲，最高的建筑是哪一座？”
　　在这一点上，徐炀必须向她学习。因为徐炀会寄希望于道德和秩序的作用，希望有一套现成的逻辑来指导自己的行动。
　　“于我看来，魔女就像诸星辰的代理人，每当我在月面上仰望群星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来自星空的杀机。所以我不喜欢魔女。”
　　“尽情去探索自己的未来吧，我发现生命中充满了惊喜，你也应该多到处走走。一旦你有什么新发现，你知道该怎么联系我。”蒙德匆匆结束话题，作休眠状。
　　“……魔女在人类的繁育过程中诞生，这几乎是自然而然的事。但这样一说，又显得特别诡异。”
　　“当然，你可以自己去看。”蒙德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用伱自己的双眼去见证禁忌的知识，有两套巨塔，在过去被人类、教会和魔女们使用的6座古塔。还有现在被你们所使用的7座新塔。”
　　“然后你已经发现了离你最近的塔，”蒙德轻蔑地说，“如此之近，不是吗？七座塔，七个封印。稍有脑筋的人都会猜到企业、远古神秘者与魔女之间不止竞争，也有合作。像希盛资本、富银全球投资、万嘉德联合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把人类文明的利益当筹码拿去交换，轻而易举掏空公司联盟的基产，像触须一样控制各个巨型企业，以及所有人类的命运。好在我早已洞见一切，人类的蝇营狗苟只会引发失望，于是我做了最明智的决定：移居月球。”
　　“你会获得超凡的见识，”蒙德说，“无论中古人们修筑的巨塔，还是现如今人们陆陆续续新建的新塔，都蕴藏着连接世界命脉的无上伟力。而且你还可能弄明白魔女的起源。”
　　“但京都无限……”葛城浅此时在安久市的街道上，坐着一台缴获的黑火战斗机器人。
　　他目前的心境不适合办事，得把千头万绪梳理清楚才能继续行动。“月火”蒙德是一条有趣的老龙，给了他许多宝贵的信息，观察世界的角度也是独一无二，这次会面无疑给了他许多教益。
　　徐炀看到公路两侧有多家京都无限名下的酒店与商厦，白天的时候，黑火革新的士兵对其进行过攻击和滋扰，但它们没有多少战略意义，遂被放弃。
　　“而我不能……袖手旁观。”徐炀面色凝重，蒙德的话语中蕴含着太大信息量。
　　在会津城入口处，帮派分子转成安保人员，人多势众，他们列队出击，威胁京都无限派来的那些制服狗，这些保安吓了一跳，其实他们也是几个小时前刚刚被拉来的临时工，人数处于劣势，只是用巨型企业的胸章和工牌来吓唬人，此时意识到自己没法拿命来拼，面面相觑，最终决定放弃。
　　“它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脆弱，”徐炀说，“我们生活在充分竞争的世界里，如果公司表现得不够好，它会被市场机制淘汰。让我们送京都无限最后一程吧。”
　　葛城浅轻轻点头，布置计划。
　　“我和公司联盟的创始者吉伦探讨过这个话题，他就像你一样感到紧张。”蒙德说，“所以，吉伦在打败魔女之后几乎杀掉所有魔女，代价是沉重的，结果是绝望的——魔女们还是在战后的婴儿潮中大量出现，他曾经杀掉的每一个魔女几乎都在孕育中重生，仍然继承着一模一样的魔力，连脾性都相仿。意味着魔女们是杀不死、杀不完的。”
　　为避免黑火革新的间谍和密探藏在其中制造麻烦，对市民的检查、搜身跟审核尤其严密，特别是在世纪净土信誉信息丢失的状况下，甄别人口变得尤为困难，所以不能随便令他们进入地下城。
　　“我们要攻击京都无限的残军然后占领城市。”徐炀向葛城浅发讯。
　　“她们……”
　　“抱歉，”蒙德能清晰感受到徐炀的怒意，“作为长生种，我们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我不是要特意讽刺什么。”
　　此时已是深夜11点半，街道上十分寂静，徐炀驾驶革新号离开大厦。当他靠在皮革座椅上独处的时候，各种不同的思绪涌上心头。
　　“总算有个地方休息了……”积塞的市民们连忙带着行李进入四周建筑当中，将它们视作自己新的落脚点。对于担惊受怕一整天、对未来更是茫然的逃难者来说，至少今晚有了个歇息之处，不至于在暴雨后的街道上苦苦等待。
　　但亦有更加广阔的走法。
　　“636米高的希盛神宫。”徐炀下意识回答。
　　“我明白。”徐炀深呼吸，“如果我去了希盛神宫，会找到有用的东西吗？”
　　“……我不明白。”
　　法洛莎启迪了徐炀，她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着更加独立的心态。在她看来，她并不欠这个世界什么，所以她可以随意地伤害和践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不愿遵循它设计出来的规则，有着独断万物的专横心态。
　　“……”徐炀沉思。魔女为整个世界带来无尽变数。
　　待出入口的人群散得差不多，徐炀才驾驶穿梭机进入会津城，整座地下都市如今提高战备级别，环境天幕已经失效，取而代之的是到处灯火通明，每一盏路灯都被点亮。
　　经过田中智能公司，徐炀想去见见朋友。
第285章全新黎明
　　和早先造访时相比，田中智能公司几乎没什么变化。
　　大大小小的眼球机器人到处穿梭，执行警卫性质的任务，而在这群眼球机器人当中，最大的就是田中太郎本体，他从推进器里喷出蓝色火焰，使其轻快地穿过街道，靠近徐炀，他亦把穿梭机停下。
　　“很高兴看到工厂没什么变化，”徐炀道，“当初把A40送过来的时候我们还很吃惊，一座公司里全都是眼球机器人。”
　　“变化还是很大的，而且需要您来帮忙。”田中太郎语气有些焦急，“请随我来。”
　　“哦？”徐炀匆匆跟上田中太郎。
　　它将公司大门开启，整座公司也是一座全自动工厂，里面结构极其精密，无数眼球机器人在管道中移动。
　　在工作的时候，眼球机器人们会将各个机械臂从身体表面展开，而需要在管道里穿行之时，又会把这些机械臂全部收拢，让自己变成一个精密铁球，可以快速滚动行进。
　　“让我来治好你。”法洛莎轻声说，“别怕。”
　　法洛莎。
　　到了田中太郎的办公室，徐炀发现问题所在。
　　“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泰西洲呢？”徐炀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泰西洲不是待遇很好吗？”
　　“是的，合成人。”田中太郎解释，“无数个日夜的研究。”
　　杜迁迁躺在病床上，她因为在外面中了枪，不得不接受治疗，手术到一半，自动医生里的药物用完了，她卡在里面20分钟，直到102听到她的求救把她抬出来。
　　显然，阎魔和马蒂内斯号的事情吓到了田中太郎。徐炀暗道。
　　“泰西洲曾经是所有魔女和教会的故乡，”田中太郎道，“影响很大，有些人甚至开始重建被公司联盟拆掉的教堂。我原本无法理解，还试图嘲笑，但我越发明白他们这样做的意义所在：魔女和诸神又一个个回来了。回去吧！叫我们温和地走进历史的逆流当中，回到那个有神怪之说的时代。”
　　“太感谢了！”田中太郎十分惊喜，“您也知道这些数据是无价之宝，毫不夸张的说，一旦它们被愚蠢的战事所耽误，全人类对科技的探索都会延后。”
　　“只需要充电？看看A40做到的事情——它追求爱情！它有自己爱的对象，而且还在被爱。如果我们迫使A40去昼夜不停地战斗，它也会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点。可有朝一日它忽然告诉你它要离开岗位，去追求爱情，我们能限制它的自由吗？那时候合成人行走于大地之上，正如我们自己的兄弟姐妹、同胞手足。”
　　被101击中也就算了，被黑火突击兵射伤又是另一回事，难道自己的命运就是如此悲惨？她愤愤不平，深感命运不公。
　　白天，黑火革新轰炸港口的储油罐，引发了极其剧烈的爆炸和地震，波及到会津城，也就把田中太郎办公室的所有档案和终端机给震得乱七八糟，不少珍贵的磁盘都被摔碎在地上，一些终端机虽被扶正，但也受损严重。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更为恐怖的事物，她想从病床逃离，但却动弹不得，恐惧像一只大手将杜迁迁拿捏得死死的。
　　“要对科学怀有信心。”徐炀宽慰他，“我们在这100多年来做到许多发明，创造财富甚多，堪比过去整个历史总和。而有些神怪1万年来只是给自己找了几千个老婆。”
　　“我没有工厂。”
　　“难道合成人会比魔女更危险吗？”徐炀说，“但我们就这样默认了魔女的权能，好像她们比合成人更安全似的。”
　　“想一想，”田中太郎说，“如果你让一个人类员工去工作12个小时更久，你就是在无情地榨取他的劳动力。但如果伱让一个合成人工作23个小时，再授予它1小时充电时间，根本没人能够批评这一点，这就像工厂里的机器24小时开工，或者日夜不停地使用终端机一样，它们本来就是要从事这些工作的。”
　　“我研究着最重要的发明：合成人。”田中太郎说，“这是一个创举，意味着我们可以不再压榨人类。而是让机器去工作，但这项研究也走进了死胡同。”
　　“我有许多硬盘和软碟都不同程度地受损。”田中太郎听起来颇为不安。
　　“哦？”
　　不能活着回到家乡了，杜迁迁沁出泪水。无论法洛莎准备怎么折磨她，她都准备好了。
　　“我们应该提高合成人的产能，让它们加入这个社会，为文明创造财富。”徐炀说。
　　为什么总是中枪！
　　与随时可能产生的恐怖行径截然相反，法洛莎搂住杜迁迁，亲吻她的脸颊。
　　“是的，”田中太郎语气沉痛，“一打开A40的心智升级报告，我就意识到我、我的导师以及无数同学都踏上了一条绝路——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给合成人高级智能，这是一项必须封存的技术。”
　　徐炀望着面前屏幕滚动的数据，田中太郎宵衣旰食去训练合成人的神经模型，取得一项又一项非凡成就，令合成人越来越像人类。
　　“……”田中太郎沉默。
　　一个小眼球机器人钻进来，样子就像田中太郎的1/3复制品，将固体燃料倒进田中太郎的能源燃烧炉当中。
　　“所以这项研究到了尽头。”
　　“我在伦德尼姆大学读书，”田中太郎说，“在新生入学仪式上，校长告诉我们，世界上只有三样东西值得我们献出所有——科学、宗教和艺术。我便踏上了科学的道路。如果我早点见过小山一般大的黑色怪物、早点见过一艘空天母舰能突然瞬移到城里，也许我会转而开始崇拜神秘学。”
　　“那里有。”徐炀指向安久市，“现在，京都无限对安久市的控制力非常弱，我们应该推动整座城市的独立。”
　　“合成人的研究报告吗？”徐炀帮田中太郎恢复部分信息数据，不少文件储存在系统固件上，被应急容灾系统给锁定。
　　“有什么好奇怪的。”
　　“……来这边。”田中太郎带徐炀离开办公室，抵达公司的流水线，无数眼球机器人正在劳动，装配一台又一台A型机器人，也就是量贩类的A40同款，A200、A300等合成人正在溜达，使用刀剑、枪支等不同类型的兵器，取决于它们出厂预设的战斗流派。
　　“当然，”徐炀点头，“早该让合成人去工作，让人类去享福了。”
　　“京都无限能保护我们的安全吗？”徐炀摇头，“它既没有干掉阎魔，也无法打败马蒂内斯号。如果我们一直顺遂京都无限的意愿，在它的庇护下天真、顺服，等待企业的管理层来决定我们的命运，那我们真的是一败涂地，成了最无希望、最没前途的一批人。”
　　“但是，战争……”
　　田中太郎的视光器也锁定那些正在复原的代码，他停下收集破损磁盘的动作，把它们弃若敝履。
　　“我在这里过夜吧。”徐炀揉了揉眼睛，“第二天的黎明到来之后，我们要把安久市拿在手中。”
　　“没事，我可以帮你恢复软件数据，”徐炀道，“无法修复的硬盘也给我，我知道有个特别厉害的人可以把它们修好，就像没摔过一样。”
　　另一边，在实金大厦的医疗室。
　　“这是创造生命的工作。”
　　田中太郎落到地上，用机械臂支撑自己的身体。他一贯称自己住在这个巨大的眼球机器人里，徐炀望向墙上挂着的照片，是田中太郎在伦德尼姆大学的博士毕业照片，也是一个眼球机器人，用一只钳臂高举学位帽。
　　“也很奇怪。”田中太郎在他的办公室里漂浮。
　　然而自己在高阁九州一个月拿不到一万，还得偿债。徐炀感慨。还是公司人最好忽悠。
　　“我得证明科技的先进性。”田中太郎强调，“技术会让每个人都自由，这是我从泰西洲带来的理念。”
　　“神秘学和宗教在泰西洲很流行吗？”
　　“你这不就是个偌大兵营吗。”徐炀感慨。
　　“合成人只需要充电。”
　　她进入病房，一步步走向杜迁迁，每走一步都让杜迁迁感到浑身战栗，她甚至感觉自己快尿了。世界上没有比法洛莎更恐怖、更具有威慑力的存在。
　　102要回去睡觉，杜迁迁独自感慨自己命运无常。
　　“你瞧，这就是问题所在。”田中太郎望着徐炀正在恢复的数据，“这些数据是3代合成人智能的结晶，经过足够的深度学习之后它会自己升级到4代，这是过去半个世纪来这个领域的最高成就。可到了那地步，我们再让合成人去日夜不停地工作，又跟使唤人类有什么区别呢？”
　　“曾经我觉得那是个宜居的地方，”田中太郎说，“在伦德尼姆，我每月拿24.5万资金的薪水，我遇到公寓门口一个无所事事的男人，他负责看守公寓出入口，他告诉我他每个月拿12万，这是他所属城市劳动协会集体谈判的结果。我绝不嫉妒他，但这还是令我……对我过去接受的教育和付出的努力感到遗憾，于是我还是决定回到列岛洲，开自己的研究型公司。”
　　完了。
　　杜迁迁吓得心脏停了半晌，晕厥。
第286章美梦成真
　　醒来的时候，杜迁迁满腹委屈。为什么非得是她？她又做错了什么，如今却落到了法洛莎手中，比小飞虫掉进蜘蛛网里还恐怖，被蜘蛛抓住横竖只是一死，到法洛莎怀里那可就是千刀万剐，而且折磨永无终日。
　　大家都说死亡是唯一公平的结局，那是他们还没见过法洛莎！杜迁迁暗想。死了又能重生，永远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法洛莎耐心等待，然后将杜迁迁揽进怀中，杜迁迁立刻感到自己的脑袋被柔软的物什给包裹住了，超大杯的洗面奶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她艰难地呼吸，像只小海豚一样憋气。她刚开始还隐隐有抗拒和推脱的意思，但渐渐地就不再动弹，法洛莎的体温和香气令她难以忘怀。
　　感觉就像是驶进了宁静与和平的港湾，她们都没说话，但杜迁迁的紧张感还是一点点消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朦胧的信赖感。在法洛莎大人身边有什么可畏的？这一点她们都了然于心，法洛莎足够强大，能够杀死一切敌手，为小魔女阻御各个方向的恶意。
　　从这一层面来看，杜迁迁又感到安心。
　　“法洛莎大人……”杜迁迁闭上眼睛，享受来自法洛莎的关怀。往日她从来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机会，竟然可以与法洛莎贴得如此之近而不受惩罚。
　　啊，多么甜美。与此同时，法洛莎也想到了有趣的事实。
　　“你们都是我最好的魔女。”法洛莎分别在她们俩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令她们受宠若惊，从心底产生某种程度的温馨。在她们阴郁混乱的生命当中，这是她们得到的最宝贵的礼物之一。
　　“我把它装在你身上呢？偷偷装上去，我还留着呢。”102拉开床头柜，打开那个小贴纸一样的定位器，“我干嘛走到哪里都要被姐姐盯着。”
　　“我怕。”102辗转反侧，“姐姐做了很吓人的事情。”
　　“什么？”
　　因为一向知道杜迁迁有着蹬鼻子上脸的个性，法洛莎拒绝让杜迁迁得寸进尺，而是将右手五根手指捏作一处，给了杜迁迁一个当头爆栗，一下将杜迁迁锤回了病榻上。
　　浅梦的魔力是最特殊的，时间停止。而且这和法洛莎之前的另一个混乱魔女同僚一模一样，夏莉·瓦伦坦，时间停止者，杀手魔女，她的秉性极度恶劣，因为能够控制时间，因而立于不败之地，随心所欲地施展力量。
　　什么！
　　被法洛莎用温柔言语相待，无论102还是浅梦都惊诧万分，深感这个世界并不真实。
　　如果能和法洛莎大人更亲近一些的话……杜迁迁抬起头，眼神朦胧地看着法洛莎，她想要吻。
　　而今，被法洛莎提到自己未来想成为的人，这就让102感到相当苦恼。
　　她们无论脾气还是个性都相近，浅梦是心理上年轻，身体已经15岁。102心理上成熟许多，但身体只有5岁。她们时常争辩谁才更加幼稚，双方都有充足的论据能够证明对方更像小孩。
　　法洛莎的手从杜迁迁的背上一遍又一遍滑过，同时吟唱治愈的奇迹。随着她低声诵读秘文，空气中渐渐亮起暗金色的波光，产生力量的共鸣，化作能够干涉现实的实质影响力。
　　就是在这个时候法洛莎敲门。
　　“她怕伱走丢了。”浅梦不以为然，“这有什么。”
　　为此，她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改善浅梦的性格。
　　浅梦把门打开，一看到是法洛莎跟个鬼一样站在门外面，浅梦就跟弹簧一样向后弹射起步，蹬蹬蹬连续退了7步然后一口气坐在地上，惶恐不安，开始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法洛莎大人亲自上门问责。
　　“法——法——法——”102看到法洛莎，化作口齿不清的状态，她这时候又无限期盼101在自己身边，能够先把她跳跃到安全的地方去，以免在法洛莎手中受罪。
　　“好——我知道。”杜迁迁缩回到白色被子底下，感觉像做了一个好梦，等法洛莎离开医疗室，杜迁迁都感觉一切并不真实。她只想让自己快点睡着，迎接明天到来，然后去吃顿好的，泡个澡。
　　但是，不行。为了方便自己七魔女仪式的开展，她必须克制自己戕害他人的冲动，塑造出一个真正仁慈的形象，用来和自己原先暴戾的印象对冲，从而方便她自我人格占据上风。因此，即便对象是杜迁迁这样的小笨蛋，她也必须保持足够的耐心和仁爱。
　　“有一天我上厕所。”102扭捏地说，“我在照镜子，随便地脑袋转转，忽然看到耳朵后面有个什么，把它拔下来一看，居然是个儿童定位器。”
　　好在还是有迹可循，102慢慢勾勒起自己未来的理想。
　　很多案例和传说都表明，同种魔力的继承者一般也会继承其脾性。如果浅梦的脾性不受干扰地增长，最终会和上一位时停魔女相仿，化作一个无所顾忌的滔天杀星，时间停止作为最顶级的魔力，比其他魔力更缺少反制手段，一旦魔力发动，世间就只有一个魔女能够行动。
　　“你看过潘瑞伊了吗？你应该去和她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浅梦打着哈欠，“哇啊……睡觉，已经12点半了。”
　　统治世界？变成最强大的人？这是法洛莎和徐大叔要考虑的事情。她是一个工具魔女，被派去战场用来完成目的，所以自己本身不应该有什么额外的追求，只要完成分内的工作，要打架的时候能打赢、要吸收伤害的时候能顶住压力，这就完全足矣。
　　“我要变成最强大的魔女。”浅梦跃跃欲试，“我要干掉看不顺眼的家伙们，我是真正的时间之主！如果能控制时间，我就拥有一切！没有东西能赢过时间。”
　　此时的浅梦正在102的房间内，两个小魔女躺在一块夜谈。
　　“哎哟——”杜迁迁缩了回去，疼得眼角垂泪。
　　浅梦穿着淡橘色小熊连身睡衣，戴着熊头套，对102戳戳。102则穿着黑色胶质连体紧身衣，从脖颈到脚踝一体漆黑，只露个脑袋，伸手抗拒浅梦的戳戳。
　　“谁呀。”浅梦睡在外侧，被102推下去开门。
　　她能察觉到杜迁迁的心防渐渐打开，这让法洛莎感到有机可乘，如果在这种时候给杜迁迁致命一击，恐怕她往后余生都要在噩梦中徘徊，绝忘不了自己所遭到的痛楚，从此铁石心肠、呆若木鸡。倘若要把杜迁迁做成一个合格的扭曲傀儡，最佳时刻已至。
　　“我……我想……”102胆子大一些，吞吞吐吐地说，“我想……”
　　“我不要，我很强壮的。”102弯曲自己的胳膊，将肌肉鼓起来，“我想一拳打扁谁就打扁谁。”
　　“我明天再来看你。”法洛莎撩起杜迁迁的额角长发，然后用将它们放下，她的神情复又变得高深莫测，眼神微眯。
　　她的脑子开始慢腾腾地转动。
　　“她这是要保护你，笨蛋，幼稚鬼。”浅梦撇嘴。
　　“你太笨了。”102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奇迹施展，杜迁迁感到身体正在迅速恢复。她变得更加茁壮与健康，原先体力不支，现在则精力充沛，伤口也加速愈合，甚至脑子都比之前好使了一些，不再晕晕乎乎。
　　“我要变得很高。”102抬头，她现在就一米七，不够高，“我要长得跟潘瑞伊一样又高又大，然后又能打，又有钱，我想让姐姐明白我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她那样时时刻刻盯着。”
　　“你为什么不跟101一起睡了？”浅梦很好奇，她以为101和102会住实金大厦的双人间，但事实并非如此，102主动要睡单人房。
　　要说魔女中谁让法洛莎更在意，还是要数浅梦。
　　“来，来吧。”法洛莎坐到她们的大床边上，一手捞一个，把浅梦和102放在自己两侧，“小魔女们，长大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法洛莎察觉到两人体内的魔力回路都已得到良好建构，在历时已久的训练和成长当中大为进步，102还需要几次出击就能成为统御者魔女。浅梦则已经可以成为下位魔女了。
　　“用你的力量去守护你重视的人，用你的力量去践行自己的理念。”法洛莎双手抱住浅梦，将她举高，凝视着她的脸颊，为浅梦构建与群星的联系。
　　“呜哇——”浅梦叫嚷一声，感到强大的魔力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入自己的身体，在四肢百骸的魔力回路当中流转，她能调动的魔力比之前更加丰沛，此时如果再执行时间停止，对时间的控制力度就会大大超过1秒，达到2秒左右！
　　真正的时间支配！
第287章唤起斗争
　　“我呢我呢？”102期待地看着法洛莎。
　　“你也会得到你的力量，但不是现在。”法洛莎沉心静气去感受102身上的魔力回路。
　　101和102都是被制造出来的魔女，被称为幻光之子的特殊存在，故而魔力回路在她们身上的呈现形式也有所不同。
　　正常魔女的魔力回路以经络式分布，102身上的魔力回路则像机器人的简易电路一样，只延伸到手脚就停歇了，相对粗疏，没有朝指尖拓展。其实莉拉也是，依托机器身体的简易电线来维持魔力运作，她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倒没什么问题，只是不能自己成长而已。小魔女的成长则不能止步于此。
　　“怎么？”102察觉到法洛莎有一点沉默。
　　“运转。”法洛莎教导102如何引导魔力在身体当中一遍遍回转。就像开一辆清障车把障碍扫除、拓宽道路一般，需要不停地用集束魔力去冲开魔力回路当中的关键点，增强魔力回路的拓展性。
　　以正常魔女的标准来衡量的话，101和102的魔力回路都是残损的，大致只发挥了70%效能，影响她们对自身魔力的开发。
　　“能有什么问题呢？”A40十分茫然。
　　关了灯后，浅梦坐在床沿。
　　“当然，”韩石山大笑起来，“裁判都说你赢了。”
　　“伱以后可要对我毕恭毕敬。”浅梦认真地说，“我可是时间的主人。”
　　“航空港是打不下来的。”韩石山笃定地说，他手指向跑道一侧，两个穿沉重盔甲的高级军士正在巡逻，怀抱重型狙击步枪，“那是黑火革新的‘无形禁卫军’。”
　　他们听说出尽风头的巨蛋盛典武士们都在此据守，因而来此采风，希望收集素材。这些机体快速降落在塔楼顶端，留守在楼顶的武士与其交涉一番，便通晓其来意。
　　愤怒而真挚的情绪，被A40传达出去，借由现代媒体之手，陆陆续续沿着流媒体渠道扩散开来，亦在数小时后扩散到黄蜂那侧。
　　第一类区域是黑火实控区，各个突击兵班组掌控着交通节点、工业重地和仓储设施，捕捉和抓获大量市民，迫使他们加入自己，向其灌输盲目的好战思潮，对于有脑机接口的，便直接打入大量心智档案，以完全贬损原身心为代价，将其变成忠诚而迟钝的新兵。
　　“我听说天条院紫乃在抵御黑火攻击的时候受了伤，而且不轻。”韩石山站的笔直，望得极远，“她在天条院豪门里的影响力极高。‘大蛇号’空天母舰的舰长也是天条院家族的人，这之中多少就有点纠葛，也许天条院的人不愿再为公司利益殊死一搏。”
　　作为天枢制物派驻在巨蛋竞技场的武士，韩石山是一名古流剑术大师。
　　黑火突击部队装备精良，拥有战斗植入物和新锐主战步枪。但目前士气不高，战力受到削减。
　　102抱着浅梦，把她抱到被子里躺下，两臂环绕着浅梦睡觉。
　　A40本来觉得他只是个给各种药酒、白酒打广告的，善于巨蛋格斗而不通实战，没想到他在错综复杂的战场上也游刃有余，韩石山出剑潇洒，又有侠士之风，一路上袒护不少市民，击溃大量黑火士兵。
　　只是到这份上，韩石山也有种一筹莫展的感觉。面临的局面特别混乱，被战火侵袭的城市到处都是麻烦事，无法一下解决。
　　这种规模的投放，等于把马蒂内斯号上的所有地面部队都投送下来了，主要目的还是减轻母舰的航行负担。如此一来，即便马蒂内斯号遭到实质威胁，也可以轻装简行、高速机动避难而去。
　　收到徐炀发来的文档，A40心中安定，若是让它自己去说，只能阿巴阿巴一番。它泰然自若，走向隔壁的小房间，那里已经堆满摄像头、录影机器人和话筒，人与合成人记者们济济一堂，几乎将摄像头怼到A40面前。
　　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黑火占领军，必须将他们统统歼灭、完全驱逐出去，一个不留。敌人的实力十分强大，唯有团结市民与武装人员，集结有效的反击力量才有希望取胜。
　　“电视台的人想来采访我们这些‘抗争壮士’呢。”武士从楼上跑下来，对房间里其他50多号人解释。
　　“新闻里说了，两艘空天母舰在回返，它们早就该以雷霆之势横扫黑火。”韩石山掰着手指头计算，“这是一清二楚的事，但到了这个点还没动静，说明那两艘船出了问题。”
　　“我能打赢柳川文彦。”A40说。
　　“你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有何看法呢？”节季举起自己的话筒，她是角屋传媒社长的女儿，决定奔走在新闻的第一线。
　　“意味着他们会派遣增援来，那也不差，”李肆愤恨不已，“某家的大斧早已饥渴难耐。”
　　第二类区域是中立公司区，这些是泰西洲、新泰西洲、龙舌兰洲大企业所在，拥有若干座高耸大厦，在其中豢养大量公司人，他们并未和黑火革新开战，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宣布远离战火，也禁绝其他市民进入避难，仅邀请长期合作的富有客户、投资人进驻，予以保护。
　　“啊，你这笨蛋……不过现在看来，法洛莎大人真能给魔女们创造一个新的未来……”浅梦低语。
　　“可以。但是别急。”A40找个信号较强的角落，跟徐炀发消息。
　　“到这份上，我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A40高举自己的利器，“我们常常希望有什么强大的力量从天而降、或者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组织突然出现，然后大家一下全都有了方向……但这是不存在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站出来！每个人都是历史的一部分，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下一个敢于保护城市的人为什么不是你自己？这一次我们不是为了任何公司而战，不是为了伸张什么财团的利益而奔走，而是最切实地……最基本地去反抗一支暴虐的军队！如果我们不把这些反人类的士兵从我们的城市里赶走，我们就会死。所以，斗争！我们必须斗争！”
　　得知A40要接受采访，徐炀意识到这是个传播理念的好机会，便帮A40写了份文稿。
　　武士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动作迅猛、言语稀少，以刀剑代替交涉，虽然事务繁多，但办事井井有条。换班巡逻、救助难民、收集物资等，各项任务都有武士前去积极完成，各展其能，没有过多纷扰。
　　“那不是真正的胜利。”A40看着手上的怒火，“总有一天我要跟他再战一次的。”
　　被抛到城市当中不谈，他们早有心理准备。问题在于他们原先在难宫岛，跟马蒂内斯号度过数星期难熬时间，面对日益无望的逃离计划，这些兵员的精神濒临破碎，直到马蒂内斯号成功跳跃离开，他们的心理状况才有所恢复。
　　眼下，城市的航空港是战争最前线。
　　“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另一名武士叹气，“然而我们也得先活命。”
　　失败是耻辱的，但也激发了这些武士的斗争心，商议之后，他们决定暂时以打败黑火革新占领军为目标，然后再谈未来出路。
　　“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武士问。
　　“我发现空洞的战斗、还有战斗本身是无意义的，”A40大叫，“战斗必须有所寄托！对我个人来说……我要对黑火革新举起武器，因为它抢走了我喜欢的女孩……所以我要杀到黑火革新的本部去，总有一天！我要找到她，让她留在我身边！”
　　说到这，台词已经结束，但A40还想说点什么，它高级的心智版本为它提供了过量的情感，让它渴望呐喊。
　　A40和其他几个战斗机器人给自己轮番充电，在他们当中，目前最强大的武士是韩石山。
　　徐炀打算把这支巨蛋武士团打造成城市英雄一般的形象，以此来作为纽带，牵系其他有志之士。武士团战斗力出色、名声和影响力也相当可观。在这特殊时间点，一众武士团说话的分量比其他任何派系要高，市民们也许说不出几个社会活动者的名字，但对韩石山、盖拉迪特、A40等精英武士都有所耳闻。
　　由此，安久市内泾渭分明地划分出四种不同区域。
　　“看啊，”韩石山半跪在塔楼窗边，招呼其他武士过来观看，“黑火的人已经占领了跑道，正在清空降落区。”
　　为了恢复部队的士气，突击兵的指挥官允诺了他们的暴行，其纪律开始败坏，出现无底线屠杀和抢劫的情形，严格的军事管制和控制方针也开始展开。
　　看到A40的影像，黄蜂眉头紧皱，深感一切扑朔迷离。在破碎的世界当中，二者似有丝线牵挂，不可断绝。
　　武士的数量很多，他们中很多人并未参加死亡率极高的正赛，只是战争爆发时也在场馆内，如今便和正赛选手一并出来活动，形成一支战斗力十分可观的武士团。
　　“叫A40上吧，它是话题性最高的红人了。”武士们对A40指指点点。
　　第四类区域就是完全的不法地带，京都无限从城市中被击溃后，持枪者三五成众，结阵自保。城外由毒师带领的自救者结社、受垃圾所苦的拾荒者结社也开始向城内靠近，试图扩张各自的诉求。
　　言罢，法洛莎便离开寝室，还关上屋门。
　　“只要让魔女们不受欺负就好了。”102闭上眼睛。
　　到第二天正午，安久市仍然在战火当中。
　　“我是小菜一碟，”韩石山笑了笑，“我只是0.8个无形禁卫军，又是0.4个柳川文彦。”
　　这也意味着她们的魔力还能进一步拓展，目前她们所表现出来的力量，还远未达到上限。
　　其实挺有意思，就像在自己的神经里开火车一样，要点在于让它们经过体内的每一条脉络轨迹。
　　A40知道罗洛就是从无形禁卫军退役下来的，然而罗洛即便是退役之身，照样强的吓人，更何况现役的无形禁卫军，一口气两个。
　　“嗯……”102循着法洛莎的教导，试着集中注意来调配魔力，让它们在体内周天往复运作。
　　“你也不行吗？”A40望向韩石山。
　　“但是这就是家人，”102叹气，“家人就是……虽然很古怪，有时候也做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可还是不愿意真的跟她分离呀。好啦，如果她要管着我就让她管吧，就算给我一个新的姐姐让我换，我也不换呢。”
　　局势尤为混乱，而冲突最激烈的区域还是在黑火占领区，有军靴踏下的地方，就有反抗的拳头抬起。
　　与此同时，角屋电视台和其他海外电视台的媒体人员搭乘直升机，借道中立公司辖区，来到航空港附近盘旋。
　　A40一开始只觉得其他武士臊皮，要推选它去做这一麻烦事。但想到如果自己出镜，也许会被黄蜂看到，便一口允诺。
　　“如果黑火派来更多无形禁卫军，安久市就守不住了。”一名武士判断，“根本没有人能跟那些怪物过招。”
　　巨蛋武士团的成员在航空港内反击了一阵，在后半夜打了大概2个小时，最终被黑火突击兵们击退，不得不暂时撤离，如今在航空港的一座塔楼内休整。
　　“你不是害怕她吗？”浅梦不解。
　　罗洛写了报告，将黄蜂的话语与马蒂内斯号的脱困联系在一起，故而黄蜂在黑火革新内颇受提拔，二人组堪称平步青云，正在快速跃升。
　　第三类区域就是安全承包区，有新会津安保公司与飞鸟团的武装人员入驻。葛城浅援引安全承包商的立场和命令，邀请城市内其他区域市民加入安全协作法，在城市的紧急状态下暂放矛盾，协作对敌，不过由于缺少宣传和强制力，响应者寥寥。
　　黑火革新的突击部队尚未被歼灭，这是一切的前提，根据第三方军事情报机构的推算，黑火革新对安久市投入了2个营的突击部队，也就是大约1200人左右。
　　“我要把运作魔力的方法告诉姐姐。”102说。
　　“我们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只是战斗。”另一个武士叹气。
　　这便大大刷新102和浅梦对法洛莎的认知，达成了法洛莎的目的，她们对法洛莎的印象有所改观，从无极限的恐怖和凌虐开始变化，渐渐往守护者和引导人的方向转变，令她们由衷感激。
　　“现在睡吧，”法洛莎将她们抱紧，“你们都是好孩子呢。”
　　“我想去安久市。”黄蜂喃喃道，“我能吗？”
　　“……不，你是我们的战略武器。”罗洛将手放在黄蜂肩头，“所以你在发射架上……才是最强大的。”
第288章无形禁卫军
　　徐炀在田中智能公司的客房办公。
　　田中太郎很少让人留宿，整个房间的智能家具都是2~3年来第一次遇到客人，徐炀还需从头开始准备许多设置，才能勉强营造出一个较好的工作环境。
　　由于不可避免的基础建设损害，网路信号一般，他必须保持耐心才能收集资讯。倘若办公场所再简陋些，他就得换个地方干活了。
　　他背靠套有印花棉布的铝合金床头板，脖子后面接着电线，用来给自己的植入物充电，脑中数字心智持续工作，在他眼前呈现出半透明可视化荧幕，处理器功能全开，提高身体发热量。四周暖色日光灯悉数点亮，塑造出温馨氛围。
　　房间内，到中午的时候，一个眼球机器人已经漂浮过来，两条机械臂端着原木餐盘，其上摆有4个大碗，包括鸡块饭、玉子烧、握寿司与金枪鱼片，很不新鲜，都是预制半成品，存储已久，加热即食。
　　就是在徐炀于地下房间内坚持工作、吃着耐贮存食品时，叶子给他发来了邮件。
　　“哇啊——”
　　距离安久市12000公里。
　　散兵游勇们渐渐拉帮结派，很多原先是京都无限体系下的公司人，如今以单位、科室和部门形式组织起来，形成大量自卫性质的武装团体。
　　一想到如果京都无限拿回城市，一定会苛责他们没有在这段时间里保卫公司资产，这些公司人索性一条路走到黑，相互约定，即便在这场防御战结束后，也务必要团结一致，决不可当内鬼，朝京都无限低头，势必要统一口径、统一路线，将枪牢牢拿在手里。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远遁海外。
　　同时，A40也将一个最不妙的消息告知徐炀。
　　“黑火革新的军机来了。”它偷偷拍下航空港跑道上的状况。
　　在这一特定环境下，子弹比食物便宜得多，城市各个枪店的经营者互相交换意见，最终决定打开门禁，放开供应，降价大甩卖，一把把来自世界各地、不同品牌不同企业的枪支被销售出去，交到市民手中。
　　在吉冈水色的驾驶下，机炮在一公里外朝航空港内的敌营侵袭，数发导弹朝航空港飞掠，却不是为了攻击各机本身，而是在轰炸跑道！
　　穿梭机能够垂直起降，黑火革新的战斗机则需要长跑道起飞，随着一声声连环爆炸声响，跑道被炸出若干凹坑，顿时断绝了敌机升空反击的可能性。
　　由此，以公司人和义勇群众组成的“市民军”陆陆续续形成雏形，不过，还未有调度和指挥，只是凭着自发的理念和斗志行事，也没有一致纲领。
　　而且还不能直接动用魔女部，在这一阶段，只有在最危机的时候才能使用她们的力量。
　　叶子正微笑着站在沙滩上，身穿三点，一手高举摄像头，一手比着胜利的手势，整片沙滩宽阔、白皙，沙岸辽远，树木摇曳，掩映着若干座现代化豪华建筑群，风格极奢，多台豪华穿梭机陈列在沙滩边缘，由专人看顾，安保人员正装体面，除叶子外，还有十来名男女在沙滩上穿行，有的则已在海面上驾起游艇，于碧海蓝空中享受飞驰的感觉。
　　徐炀打开照片附件，里面是一条音频消息：
　　“安全！勿念！望相见！”叶子语气欢快。
　　相应的，反抗者们却只能在一区一地内联络伙伴，而且可能还没联上几个人就已经被拿下。网路本是用来连接思想的利器，可以摊平人们的沟通成本，但表层网路遭到公司监控渗透，深层匿名网路又是个完全混乱的疯狂地带，难以发挥十足效力。
　　本间纪子年纪过大，很可能没有随着小辈一起撤离，说不定还留在希盛神宫，继续作为整个家族的首脑行动。
　　他们主要做三件事，首先是坚决地反击侵入安久市的敌人，其次是掩护病弱妇孺撤离城市，此外就是尽可能多地收集食物、净水和医药。在这些立场上，市民军和城郊原有的各个自组织达成共识，互通有无。
　　黑火革新的飞行员只能命令工兵进行快速抢修，只要一艘战斗机能够起飞，他们就有信心击溃突如其来的战斗穿梭机。
　　毕竟前线的一切状况都遭到中立媒体的记录和报告，错过阎魔被杀的大新闻之后，他们便将全世界有心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安久市航空港之上。魔女部不便曝光于世人眼中，还是适合在暗处行动。
　　他调查目前的状况，情况正在好转，随着A40公开它的宣言，城市内各市民渐渐也萌生出奋起抗争的意识。
　　“你们得尽快攻击。”徐炀道，“一旦这些战机完成整备，黑火革新就有余力再度发动侵袭，那时候安久市就会被彻底炸成废墟。”
　　这也太难办了。
　　“救命！”
　　“放心，不会让城市的英雄被火力覆盖的。”徐炀传讯，“我把我们的穿梭机和其他部队调过去，掩护你们突击。”
　　革新号一声炮响，拉开了进攻的序幕。
　　与此同时，莉拉亲自驾驶白烟号，释出它所有12门“复仇-7”浮游炮，每一枚浮游炮都搭载着强势火力，消耗能量弹药，一众浮游炮形成炮阵，疯狂朝航空港开始轰炸。
　　由于视讯媒体发达，本地频道上经常可以看到人们上传自己的危难境况，寻求帮助。同时也有人分析城市部分地区受毁甚重，失去网路联系，建议有能力者前去查探情况，扶危济困。
　　他又将这座沙滩在网路上进行搜索，发现叶子他们原来已经到了伊斯巴涅大区的卡泰兰海岸，位于泰西洲，鸢尾集团的公司辖区内，是个风景秀丽的度假胜地。
　　所以必须动手。
　　他将邮件打开，里面是一张可动照片。
　　士兵们不断搬运物资，那些战斗机也正在做最后的准备，随时将要起飞，并进行新一轮突袭。
　　随着徐炀的指令，革新号与白烟号先后升空，向航空港方向驶去，新会津安保公司与飞鸟团也将投入战斗，各个方向的部队都开始集中起来，准备彻底拿下航空港这个关键枢纽。
　　徐炀看到跑道上的状况，皱紧眉头。
　　一分一秒都不能拖下去，这些黑火战斗机随时可能出动、将城市变作死亡火海。
　　徐炀将叶子之外的人像扫描，然后对其进行人脸搜索，与他所料不虚，这些人都是本间纪子的后代，比叶子辈分要小很多，都是她的子侄甥亲，属于整个家族的年轻一代，风华正茂。
　　“遭到敌袭！”黑火革新的士兵立刻开始重新列队，寻找掩体并执行反击。
　　“不行，我们都是些轻装战士，缺乏重火力！”A40感到忧虑，“很多好汉武士也陆陆续续被他们所属的公司叫回去。只有最可靠的家伙们愿意继续战斗，想要保护城市！”
　　若是他们肆无忌惮地投下炮火，那么一切计划和未来全都化作泡影，本地的防空部队早在第一轮空袭中就损失殆尽，所以他们必须想办法把这些战斗机消灭在空港内部！不能让它们升空！
　　一旦它们起飞，一切就全完了……
　　一旦航空港被夺回，黑火革新的突击兵们将完全陷入失去后援的状态，最终只能被他们分割歼灭！
　　叶子又发过来一张票证，允许徐炀凭借它搭乘一个绝密航班，它将从安久市郊区的私人机场起飞，是通往泰西洲的单程票。
　　一排排崭新、先进的战斗机布列在机场中央。由于马蒂内斯号成功突防，京都无限的防区出现致命空档，黑火革新成功将一支增援部队送到安久市，足数24架战斗机和6架重型运输穿梭机停在跑道上。
　　亦即说是，黑火革新的骇人轰炸。
　　这也是明智之举，即便京都无限倒下，希盛系的资本也可以转移到泰西洲或者别的地方。哪怕核心人员损失，希盛的子女们也可以在海外继承和扩展家族财富，希盛的资产无论如何都会延续下去。
　　为了避免战火，希盛的子女们一口气从东半球跑到了西半球，就算列岛洲被黑火革新付之一炬，也丝毫伤不到他们的安全。徐炀暗道。他们带走的资本与技术想必也是不可胜数。
　　的确，巨蛋武士们擅长白刃战，若遇到黑火革新军队的密集射击，大部分都会倒在突击的道路上，还未发挥战力就会被杀。
　　一走了之。
　　徐炀摇摇头，将它删掉。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会离开列岛洲。他们、还有希露菲，都已经离去，留下常人。
　　这就是为什么现代起事往往难以成效。徐炀沉思。企业家不仅持有强势武装，而且在全世界范围内都能找到盟友。
　　轰！轰！
　　犹如下一场紫色魔雨！接连不断的爆破声响起，一枚枚能量爆弹炸裂在航空港当中，所过之处掀起强烈爆炸，黑火革新的士兵们不断被卷入轰炸中，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
　　两名无形禁卫军一前一后踏入战场，身穿全封闭重型盔甲，手握大型狙击步枪，姿态沉稳，他们一现身，黑火革新一方士兵的士气就陡然恢复。
　　他们还没见过无形禁卫军战败的模样。
第289章空港之战
　　这帮杂碎……就不信打不死他们。
　　莉拉打算亲自干掉强敌，她给狙击步枪上子弹，调试参数，将白烟号侧窗打开，以感知魔力覆盖机场，重点锁定那两名无形禁卫军，随后探出半个身体，快速射击。
　　砰！
　　大口径子弹飞掠出去，打在一名无形禁卫军胸口，击穿盔甲，打中内部，却并未将他击倒！
　　真的打不死？
　　莉拉察觉到子弹在无形禁卫军体内被烧毁，给一团黑色火焰包裹，随后烧蚀殆尽。
　　即便如此，禁卫军还是对攻击十分忌惮，他立刻抄起自己的重型狙击步枪，准备朝白烟号攻击。
　　莉拉用力拉动枪栓，她原先在泰西洲服役，只是对这支不朽军团有所耳闻，并未真正与他们交过手。军火巨企的核心部队，精锐度竟达到如此难以想象的地步！
　　只要这2名无形禁卫军不死，空港就不会易手！
　　紧接着，新会津安保公司和飞鸟团的部队也投入战斗，借着两艘大型穿梭机提供的火力掩护，开始朝正面战场冲锋。
　　“脚步……”无形禁卫军看着韩石山的架势，“古武术……”
　　孔泰带着士兵往前冲锋，刚穿过机库就看到2名无形禁卫军，顿时吓得往后一退，即便其中有一人被开枪打伤，那也绝不是他们能够应付得了。
　　它被爆燃的黑暗火焰所侵烧，身躯化作一团火球，倒在地上，断了声息。怒火往地面坠去，立时将一大块水泥地消失掉，刀刃还不断下坠，继续消失一块又一块地基，直到它的魔力彻底耗尽，此时它已经坠入会津城，打通了地表与会津城之间的联系，在中央破碎断层区域，水管、电缆和光缆全部从中间断开消逝，一片狼藉。
　　他自己就曾经为黑火革新效力，这帮无形禁卫军是黑火革新的核心精锐，说以一当百都算低估了他们的水准。
　　轰轰——
　　“不管多少人，统统来送死吧，看你们是否可以打得过我们……两个。”无形禁卫军打开头盔，在他头盔内部亦是一团火焰。
　　她看着自己被打碎的手臂，闭上眼睛，良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继续战斗！”莉拉一旦进入高速运作模式，就只会下达最精准的指令。她必须完成主人的使命，打赢这些穷凶极恶的敌人。
　　“清河剑派，一个学期2万8练的。”韩石山往后连退，体力不支，大口喘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要被烧掉了！”A40步步后撤，腾跃，漆黑之火则不断纠缠过来，即便它竭力回避，高温烈火还是具有可怖力量，令A40的外壳在高温中融化，核心元件开始熔毁。
　　轰！
　　子弹爆鸣，白烟号的引擎直接被打穿！
　　传言，无形禁卫军曾在泰亚群岛最深处“受火”，得到真正黑色火焰的炙烤，因而化身为不死不灭的战场厉鬼。
　　它立刻感到运载速度开始减缓，而A40一旦慢下来，这一团大火又会继续逼近，叫A40进一步遭受高温炙烤，不断叠加负面效应！
　　“吃我一剑！”在距离A40不远的地方，韩石山与孔泰合攻另一名无形禁卫军。
　　另外一名无形禁卫军被莉拉打穿胸口，却根本未死，盔甲内滴出来的也不是鲜血，只有黑色火焰窜出，他抱起重型狙击步枪，果断射击白烟号。
　　禁卫军一拳砸向玻璃，它刚出现裂痕，又须臾间复原，仿佛从未有过伤害一般。
　　“你不怕死？”无形禁卫军错愕。
　　友伴的黑色火焰旋即注入其中，和披甲的无形禁卫军融合一处，威势倍增！
　　无奈之下，他穷尽一身绝学，将儿时至今练出的八十八路剑术悉数使出，打得满身水汗，脚步频闪，竭力招架，如此才堪堪避免速死的命运。
　　此时，A40已被击败。
　　法洛莎脸上挂着微妙的表情。
　　他深感遗憾，如果自己不是男儿身，而是个魔女多好！那样的话，不仅青春常驻，还有强势魔力可用。眼下自己无法修行，只能靠一把剑和这种怪物对抗……
　　她握紧手里的卡珊卓彗星，快速在建筑当中往上攀登。
　　“啊——”
　　“……这是哪？”无形禁卫军感到压力倍增。
　　这算什么？永生永世的折磨？无形禁卫军忽然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练功房。”潘瑞伊原地蹦蹦跳跳，“来打到彼此死为止吧。”
　　“害怕吗？”漆黑之火发出沙哑声音，“害怕就对了。”
　　直到整把刀的消失魔力耗尽，化作寻常武器，它才免却坠入地心的命运。
　　穿梭机极度受损，随时都会爆炸，莉拉当机立断，减缓出力，封锁燃气炉，压低白烟号在空中的位置，把它猛力往回拉，拼命令它缓慢降落到附近的地面上，最大限度减少爆炸的风险。
　　负伤禁卫的胸口中不断腾出黑色火焰，它发出一声惨笑，用手中枪托朝A40猛砸，但砸了个空，A40挥刀砍向他身侧，击中盔甲，整件盔甲瞬间被移除，消失无踪，留下盔甲内爆燃的一大团黑色厉火。
　　“拦不住我们。”无形禁卫军言罢，不禁望向四周，他听到什么东西不断靠近。
　　“啊——”A40还是第一次见到火焰生命体。
　　恐怖！韩石山挥剑力抗。激斗一番，不出5合就落入下风。
　　最强大的黑火精锐已逝，越来越多部队涌入航空港，剿灭残兵，这一战损失甚重，A40被田中太郎派A258和A259抬走，葛城浅也被带回医务室抢救。
　　“看这里！”潘瑞伊飞起一脚，踢在对方胸口。对她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练武对象。她已经很少能在近身格斗方面找到对手，无形禁卫军是个优秀的靶子。
　　A40下意识用消失刀法朝漆黑之火攻击，但刀每次只能让被斩击区域的小块火焰消失无踪，对这一团大火人的攻击效率不高！
　　无从下手！
　　“是的，她不怕死。”法洛莎坐在笼子外面，单手撑着脸颊，“这里是非常安静的海底，尽情出招吧。”
　　“没事吧！”吉冈水色也赶紧将革新号往后拉，如果它也被无形禁卫军击中，她可没莉拉那么快的操作速度，恐怕立刻就要在空中化作一团火球，殒命当场。
　　此人表现得比负伤同僚更加游刃有余，他抽出一把军刀，先是看准孔泰重甲、迟缓的特点，以极快速度直接捅了他两刀，令孔泰两眼一黑，随后又抽身来应付韩石山。
　　随后，莉拉自己从穿梭机上匆匆跳下，朝航空港一座塔楼爬去。
　　葛城浅呆了半晌。
　　韩石山拿着剑一步步往后撤，他知道自己必败无疑，算了，但还是要拼命一战，他挥剑往前迈了两步。
　　面对不败的敌手，作为最后杀招的魔女部也必须行动，101直接将它带到了会津城内的安全屋，使其远离正面战场。
　　“A40！”韩石山跟在A40后面冲锋，“你打受伤的那个，我和斧头男打另一个！”
　　“不能输！”
　　“葛城老大！”她身后的干部们如坠冰窟，此生还未见过葛城浅被人打成这个模样，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拼了命地将受伤的葛城浅往后拖，想把她拉出战斗。
　　轰！轰！
　　无形禁卫军继续用手里的狙击步枪点名，每开一枪就有一个帮众被打爆，字面意义上打碎大半个身躯，只剩少量残躯断臂倒在地上，像一个个血红气球般破碎。
　　“众志成城，你们会输的。”韩石山倚剑而立，即便狼狈不堪但还是要维持风雅。
　　“嗷嗷！”
　　“跟他们拼了！”在葛城浅与孔泰的率领下，他们呈散阵突击，从各个方向发起冲锋，寻找掩体然后开火，提供更多火力支援，依托人数优势进行压制。与此同时，塔楼内的巨蛋武士团也已经完成列队，向黑火革新守军发起决死冲锋。
　　一辆辆车、一群群人都在朝航空港靠近，是市民军！而今航空港大战的消息传遍全市，能拿得动枪的人都忍不住靠了过来。
　　“冲啊！”
　　为什么你不能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下一个挺身而出的人就是伱自己！受到口号激励，浩荡、震撼的声势铺天盖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斗，奔跑着冲进机场，朝空港内的黑火革新部队胡乱开枪。
　　轰！
　　爆破声响起，葛城浅下意识闪避，但右边胳膊直接被炸成血雾，剧痛穿心，她应声倒在地上。
　　“好！”A40突击到负伤的无形禁卫军身前，挥刀朝他斩去。
　　歼灭A40后，黑色火焰旋回到伙伴身边。
　　无形禁卫军只觉光影突变，自己忽然出现在一个带有禁绝装置的大玻璃笼当中，面对一名跃跃欲试的披甲魔女。
　　黑火革新的战机已经在航空港列队待发，他们深感情势危急，若不将黑火军彻底歼灭，整座城市将在战火中彻底灰飞烟灭！
　　紧接着，这团爆燃的黑色火焰又化作人形，已然成为焰人。
　　一名禁卫单手抬起重型狙击步枪，S400“铁砚”枕戈待旦，朝葛城浅开了一枪。
　　“也许魔力能帮忙的。”孔泰安慰。
　　另一边，武士团的成员也已经接入白刃战。
　　你他妈的——孔泰暴怒万分，直接驱动相位移动装置，朝前方突进，阻止敌人继续残杀同伴。
　　他看到葛城浅还在往前逼近，立刻冲她大喊，让她寻找掩体。此时葛城浅已经开启纳米装甲的武装模式，鲜红且勇猛，在无形禁卫军眼中更是醒目。
　　刹那间，他看到一个穿全封闭魔女盔甲的身影出现在无形禁卫军身后，突兀伸手抓住对方头盔，随后连带无形禁卫军一起消失原地，全过程不过半秒功夫，他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无形禁卫军就已消失无踪。
　　“来跟我打！”A40将怒火前指，全力运转机体，发动急速突击，光是一步就飞掠出十数米，爆发出惊人速度！
　　“干掉他们！”
　　地面的世界，真广阔啊。
　　“算了，”她说，“把我带到老崔那里，给我装一条机械臂吧。”
第290章欢乐城
　　击溃黑火残军，但葛城浅伤得很重。
　　会津城三街五里的黑道分子都爱往自己身上装点铁的，他们经验丰富，一合计，索性把葛城浅抬上一辆白色医用卡车，把她半截身体搁冰柜里冻着，由技术最好的司机驾驶，直接离开航空港前线，拉去会津城装机械臂。
　　很快，葛城浅被送到崔俊友的义体诊所，老崔手艺没的说，除了脾气暴躁外挑不出刺。
　　原先大伙还想着老崔会跟以前一样坐在他的私人手术室那里，他会拿眼睛直盯着终端机，做各种古怪表情，或者对手机录下自己意义不明的狂躁絮语。不做手术的时候他就竭尽全力诅咒公司主义，日复一夜，以至于成为常例。
　　结果今天却扑了个空。
　　这崔俊友能去哪？帮众们犯了嘀咕。原以为老崔会永远都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毕竟他就是个讨厌的小老头，没有社交活动，没有亲戚，在世纪净土的一级监控名单中，公司联盟以前也会查他，所以他深居简出。
　　但现在他算是赎罪了，在一个没有监控系统和公司军队的自由城里狂飙，开着摩托车享受一时一刻的自由与狂欢。
　　这该死的世纪净土，监控系统，把他跟老鼠一样撵，迫使崔俊友一次又一次搬迁。直到徐炀当初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返回晖城区搞点事业，下坠的人生才有了点起色。
　　“崔师傅往那边去了。”尼德莱特，他们中最机灵的一个，连忙指明方向。
　　无形禁卫军被打败，但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打碎了葛城浅的惯用手。哪怕再多拖久一点，都可能错过最佳治疗时机，也许她要当一辈子残疾。
　　“听起来很开心嘛。”徐炀也能感受到崔俊友语气里的欢欣。
　　帮众们立刻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了起来，这事可耽误不得。
　　他的回应在街头的空气中回荡，崔俊友高举双手，过去的闯荡和奋斗，回想起来如灯如焰，一切牺牲铸成此刻自由回响，叫他感觉人生好是痛快，阳光沐肩，往事从容。
　　杂碎们总算从这城里被轰出去，公司不能再肆无忌惮地监控每个人的住所、亲属和网路账号，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发言，自由自在地在街道上穿梭。
　　好像这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他享受着摩托高速狂飙猛进，烈风拂面，仿佛要把他的皱纹吹平。
　　“举手之劳。”徐炀道。
　　崔俊友憋疯了，出去转转。
　　“那当然。”崔俊友深呼吸，感受地表的清新空气，“……还是得感谢你，没有你我早就挂了，也等不到这一天。”
　　不过那种日子已经结束，崔俊友骄傲地伸出衰老的胳膊，朝天空挥拳，巨构建筑将灰色天穹分割开来，太阳折射出不真实的光线，像樱花一样粉。
　　京都无限的“大蛇号”已至，服役9年的王牌母舰，在上京造船厂完成装配，凝聚巨企军工从业者的心血，战力惊人。
　　而今这日子更是到了最有盼头的瞬间……自由了！
　　“阿耶！”
　　“去他的吧！”崔俊友对着耳麦大喊大叫，“爷爷我退休了！”
　　市民们沿途不时停下来看着这个有点疯狂的老头，他一只手握着车架，一只手癫狂地朝两边的城市街道挥舞，嘴里还大吼大叫：“自由了！自由了！”
　　“两艘母舰都回来了。”徐炀说，“……伱先回会津城吧。”
　　“马蒂内斯号？它……”崔俊友止住话头，因为淡粉色的太阳被挡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脑子都是过去公司主义黄金时代的景象，曾经大家都很有信心，满怀斗志，献身给公司主义这个大火箭当燃料烧，嗖的一声，火箭腾空而去，然后他们才发现火箭的方向和燃料的方向是相反的。然后留下一地狼藉，满世界的灰烬，原先给公司卖命的每个人仿佛都有原罪。
　　这也太痛快了！
　　安久市的市民们本来也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氛围中，巨舰出现在视野中的瞬间，他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动作，凝视它如何进入城市。
　　崔俊友望向凤蝶广场上的其他人，人们不再享受自由自在的氛围，而是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笑容，代表自己和平柔顺，不会发脾气，易于管控，是品性优良的市民。
　　而今他特别神气，最终将摩托车开到安久市的凤蝶广场上，这是他第一次落网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偷偷交易未注册的黑义体而被捕，挨了3棍，钱罚700。
　　“老子自由了！”崔俊友大喊。
　　死了这么多人，打了这么久的公司战争，什么都没改变吗？崔俊友眼眶一红，跨回到摩托车上，转个方向骂骂咧咧地朝会津城开去，摩托的发动机一路上不停地发出干瘪的声音，像个病人。
　　崔俊友咽了口唾沫，不安地抓了抓头发，他打开手机看到诊所催他回去给葛城浅做手术的消息，忽然意识到自己最好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在那个吵死人的地下城里，这个想法叫他感到万念俱灰。
　　安久市的人们打跑了黑火，删空了世纪净土的市民信息，京都无限的公司狗只能一条接一条逃走！
　　“别这样！”
　　他们分工明确，兵员刚刚从前线撤退下来，沉默而高效，各处搜掠和剿灭残余的黑火革新士兵。公司人则负责清算受损资产，同时追查先前伤害公司资产的罪犯。
　　地面原来是崔俊友不敢来的地方，因为到处都有监控，而今他像个真正的人类、一个昂头挺胸的人，大胆进入这座城市。他是人，建造城市的人也是人，到底什么人强行把一些人拔高，又把另一些人踢进地下城。
　　“无论公司还是巨舰都是可以被战胜的。”徐炀沉声说，“在那之前你不能泄气，我们离胜利并不遥远。”
　　“别太放松，还有不少黑火间谍和士兵分散在城里。”徐炀告诫，“以及空天母舰。”
　　这可是十年来头一次不用在地下城里跟老鼠一样咄咄逼人、争争吵吵，他总算可以自由地呼吸地面空气。
　　之前一些先锋艺术家、大学生和市民军联手，爬到城市醒目的地标大厦顶上，挂了一个巨大的横幅，写了两行标语，鼓励全世界人们团结起来，如今他们又争先恐后地跑回楼顶，抢在有人来查之前把横幅拖回去，以免未来只能牢内相见。
　　他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天，他表现得越狂躁，越代表他内心深处抱有怀疑，认为公司主义不可战胜。
　　但可怕的事情就这样发生，把葛城浅拉来了，崔俊友却不在。
　　压抑的安久市从来没这么让人想要喜笑颜开。
　　崔俊友开过一个十字路口，高悬的世纪净土面板闪了几下，开始上线，摄像头在他看来跟把戳眼睛的尖刀一样，根本不敢对视，他拿个黑口罩戴上，拉下帽子，逃也似地回去了。
　　他从诊所里拉了辆川铃牌摩托车，跨上去就突入安久市，马力拉到最大，在宽阔的六车道主干线上飞驰，轻盈地避开那些燃烧的武装载具残骸。
　　巨蛇，一条大约2公里长的钢铁巨蛇划过天际，拖出黑色航迹，像一条鞭子从天垂落，居高临下，随时准备拷打地面。
　　大蛇号降速滑行，靠近京都无限驻安久市分部，将舰桥与大楼屋面连接，从上跑下来上千名训练有素、雷厉风行的公司人，伴随他们一起进驻的还有职业忍者、高阶武士和机械相扑手，他们是京都无限的后备力量，被大蛇号带入安久市，准备重建秩序。
　　先前那种弥漫全城的欢快气氛一下荡然无存，所有人的喜悦和精气神都被一下夹住，像是给浇了一盆冷水，立时熄灭，所有梦幻和美好都被砸的粉碎，过往的逻辑模型开始重建，人们悄悄动手，把原先好不容易脱下的心理镣铐再戴了起来。
　　崔俊友揉了揉眼睛，从巨蛇两侧慢慢喷吐出一艘艘白色或樱花涂装的轻型战斗机与穿梭机，像是花朵散出成千上万个孢子，还有几十名征战魔女背着单兵飞行设备飞离这头钢铁巨蛇，朝城市各处散去。
　　“这算什么？”崔俊友还连在徐炀的通讯频道里，十分暴躁，语无伦次，“这什么都不算，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孬种，什么都做不到、就只会鼓捣手上那些活！特么的蚍蜉撼树！”
　　“小心——”崔俊友的学徒和助手们听到动静，被迫从手术中暂停，从正在执行的手术里离开，放下患者的残肢断臂和备用器官，匆匆开门出去，好说歹说才安抚住这群暴躁的家伙。
　　于是葛城浅的手下们就大吼大叫起来，跟狂犬一样四处追逐，几乎要把整个诊疗中心掀个底朝天，拿球棒和撬棍砸来砸去，怒不可遏。
　　“诊所的人在找你呢。”徐炀联系到老崔。
　　大蛇号只比原定的正午入驻晚了2小时，一股坚冰般的威严凌驾于城市之上，叫人感到彻骨寒意。
　　巨蛇本身有着暗紫色和深绿色的涂装，颜料交错抹在它分节的身躯上，把它染成一个狂暴而危险的怪物。
　　“老子是自由的，老子要活出个人样，谁能管！”崔俊友喃喃道，“整个城市都是自由的，这是我们死了多少人才换到的，一口气打了那么一场恶战。”
　　他压低声音，不停跟徐炀发泄心里的怨气，徐炀则耐心听他如何扯一些有的没的内容，叫崔俊友深怀感激。
　　到最后，崔俊友只是幽幽说了一句：“别怪我搞得这么难看，我知道有耐心很重要。可我已经50了，我还能等多久呢？”
第291章两场会议
　　“别忘了。”徐炀说，“每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清醒的人就会多一大批。”
　　“我知道事情不会被遗忘。”崔俊友悲哀地说，“可是历史总像个圈。我们这些人都像弹簧，只要用心压下去就能压扁，而且压着我们的不是柔软的手指头，而是一整座大楼，公司主义就像几吨重的钢铁，有些弹簧一被压就突然断了，永远没了弹起来的心气！”
　　“先去帮葛城浅吧。”徐炀翻看消息，“全世界的人都在等你去给她做手术。”
　　崔俊友懊恼地返回会津城。
　　徐炀摸清了新的局势变化，现在的情况是，大蛇号与横纲号都已经回归。代表京都无限的管理层进行了合适的运作。多少有一方作出了妥协和让步，这一点也在他考虑范围内。
　　和平时期倒是无妨，一旦矛盾激化，管理层、安保部和资方可以看做三个独立势力了。徐炀暗道。如果管理层无能，安保部就会独走乃至下克上，资方就会远遁海外。
　　他想的比老崔要清楚，京都无限就在悬崖边上，远没有表面那么风光。而一旦京都无限倒塌，徐炀自己一方就能更加随意地开展各项工作。
　　他相信这一切并非幻影，如果京都无限的人想重新控制城市，难度也是极高的。人们不是麻木的猪，不是原始的草履虫，面对即将泼到头顶上的钢水，最终也不会屈服。
　　从目前情况来看，面对异见者就就必须要用最强烈的手段去根绝，任何犹豫都会给自己招致灭顶之灾。
　　最可鄙的就是新会津安保公司和尼斯托公司，竟然拒绝在战时为京都无限鞍前马后效劳，必须要派遣安保部队前去毁灭。
　　他知道桐野怜世的能耐，她长袖善舞，能够飞快梳理各方面的诉求和利益。只要稳住目前占据经济优势地位的上层集团，绑定投资人和高级贵族的利益，下方“蚁民”的意见便无足轻重。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打下去了，”徐炀说，“这场突袭战已经难以为继，阎魔被击溃，分布在安久市各地的空降部队被消灭，它自己的弹药、战机和作战人员都损耗殆尽。”
　　这场会议将决定整个列岛州的命运，桐野怜世也相信她能完美地解决掉这次风波。
　　天条院紫乃在跌落的时候也经历了这样一番严酷考验，据说被电得相当凄惨，这件事令天条院家族蒙羞，迟缓了大蛇号归来的速度。而今大蛇号顺利进入安久市，说明天条院家族和京都无限高层已经达成和解。
　　待世界燃烧过后，赢家会从废墟当中崛起，并且笑纳一切。
　　“或许本岛范围内的战争还将继续，莉拉。”徐炀说，“收集枪支弹药，巩固目前的地盘吧。”
　　根据知情人士线报，马蒂内斯号空袭之际，天条院紫乃从大楼顶端坠落下来，总部大楼作为核心办事处，四面八方都有精密的防坠网。平时以透明绊网存在，一旦侦测到人体坠落就会启用，将跳楼者进行麻痹，再带回建筑当中。
　　难宫岛一个空间浪潮拍来，改变无数人的命运。黑火革新到底是怎么引发空间潮的？徐炀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的现实操纵者居然能影响到如此之深！徐炀相信只有黄蜂可能做到这种事，可单凭5个字就改变马蒂内斯号的命运？他们是找到了个多么优秀的文法家，能将复杂指令浓缩到区区5个字符之内。
　　葛城浅、莉拉·尼斯托这两个目标，高高悬在暗杀名单顶端。
　　毫无疑问，不愿投降的市民会被扑灭或摧毁，因为害怕失去对城市的控制，京都无限会打断每个人的脊梁骨。
　　桐野怜世想充分利用这次黑火危机，这给了她数周时间用来清扫害虫，整场事件就像一场小小规模的地震，直接房间里的虫子给震了出来，那些臭虫最终都会被挖出来碾死，只要干掉他们中最勇敢的几个，剩下的几个就会迅速的被压服下来。
　　紧接着，桐野怜世就召开了高层紧急联席会议，与会者还包括本间纪子的长孙女神林熙美，以及其他海内外投资者，少数是本人出场，大多数是以线上虚拟形象会面。待大家到齐后，桐野怜世便侃侃而谈，稳住资方的信心。
　　这一回马蒂内斯号很可能无法全身而退。徐炀暗想。很有可能燃烧殆尽，不过黑火革新已经全面贯彻了他们的理念，一下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治理方针。
　　“马蒂内斯号也撤退了。”莉拉发讯给徐炀，“岛内的战火快熄灭了。”
　　“多目魔，”他说，“你能否安排一次规模巨大的现场会议，让桐野怜世在安久市接见所有有功的士兵，包括大蛇号的舰长。”
　　到那时候，就会有一种更高规模的冲突爆发。
　　精明的投资者都已意识到，传统的秩序和调节机制已经失效，由于矛盾不可调和，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要沉沦到钢铁与烈焰当中。
　　“是。”莉拉会意。
　　秋田孝史走向他的社长办公室，桐野怜世还有3个小时才会结束会议，而他知道，如果自己要炸掉京都无限，也就要抓住这点时间了。
　　近岛号在温石海大海战中被马蒂内斯号一顿痛揍，而今修复了七成，启航复仇。
　　三舰将在另一片远离大都会的战场进行战斗，如此规模的空战，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分见分晓。
　　他来到下层多目魔的机房，和这头聪慧的人工智能交涉。
　　唯有社长秋田孝史表示身体抱恙不便出席。
　　她从未屈服过各类事态，已经干这一行100多年，她见过更可怕的事情，包括几次先锋主义思潮影响下的起事，还有规模骇人的大鼠潮，最终都靠着屠戮、毒气、暗杀和流放搞定了，桐野怜世相信是因为最近这几年她的脾气更加柔顺，导致她不爱用这些手段，所以才让人们敢于趁乱滋事。
　　她迅速返回总部，接见受伤的天条院紫乃，劝说她以大局为重，把盘桓不前的天条院桐枪叫回来，最终顺利召回2艘空天母舰，配合维修过的近岛号前去驱逐马蒂内斯号。
　　此时的上京，桐野怜世的确是绞尽脑汁来收拾烂摊子。
　　普通人是无论如何无法掀起风浪的，桐野怜世已经协助治理北部列岛洲超过100年，历7代社长，积累了丰富的历史经验和管理手段，拥有各式各样的治理对策。
　　根据深层匿名网路上的流言，大蛇号的舰长天条院桐枪对他的姑姑紫乃有着不切实际的迷恋，而天条院紫乃负伤，极大影响了这位舰长的士气。
　　怎么办，只有杀。
　　迄今为止所得到的一切很有可能荡然无存。徐炀沉肃以待。
　　他站在屋外，同情地看着会议室，几乎都能猜到桐野怜世在说什么、想做什么。七代了，算上这具身体是第八代。
　　“以空天舰的速度，倒是不好全身而退。”徐炀搜罗蛛丝马迹，“目前正在被横纲号和近岛号追赶。”
　　黑火革新的股价节节高升，世界范围内的热钱都在往它身上投资，它作为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军工复合体，开始享受这次胜利突击带来的效益。
　　“他们太有效率了。”莉拉指出，“下达撤退命令的一瞬间，就和许多无法撤离的空击部队切割，放弃他们，稍微保留有生力量就离去。”
　　安久市的命运会怎么样呢？徐炀沉吟。
　　“隐患：桐野怜世大人现在已经出席一场会议了。”
　　“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他说，“去安排吧，还有，跟踪桐野怜世的所有影像。”
第292章京都无限的覆灭
　　多目魔快速计算。
　　“需要我建构一个桐野怜世大人的虚拟形象吗？”它问。
　　“可别。”秋田孝史说，“这个女人已经够虚伪了。”
　　然后，他便往后一仰，躺在沙发上，等待命运来毁灭京都无限，结束掉这场无尽轮回。
　　“这需要桐野怜世大人的许可。”多目魔说。
　　秋田孝史报出社长的秘密代码，取得多目魔的最高控制权，使其忠诚履行命令，别无他愿。
　　他们望着凌于分公司总大楼顶端的大蛇号，想着既然自己能反击马蒂内斯号的侵袭，也许也可以将大蛇号从这座高楼大厦顶端掀翻。
　　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之前耀武扬威试图收缴武器的大蛇号士兵，也都察觉到市民的抵触情绪越来越强，这座城市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安分，人们一旦品尝过捍卫自己权益的滋味，便不愿再像以前那样任人宰割。
　　她发现，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人希望京都无限活下去。
　　“樱之魔女桐野怜世将京都无限社长秋田孝史杀害”
　　她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去安久市，又感到她精心准备的布置正在遭人破坏。这比她自己犯错还要叫她害怕，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心神不宁。
　　种种鬼怪之说迅速风行开来，七生结缘依旧戴着那张狐狸面具，完全失去了控制局势的能力。
　　“你见过桐野怜世面具下的样子吗？”徐炀发讯给叶子。
　　多目魔已经提前示警，七生结缘转头，她满身是血，记者们涌过来，一个个摄像头将办公室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转播到全世界。
　　乱七八糟的事情冲撞桐野怜世的脑海，她开始失声，说的话磕磕巴巴。
　　于是桐野怜世只能握紧拳头，然后又将五指松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包括安久市整个巨大的广场上，所有人也都清晰看到了桐野怜世，如何暴怒、失控地杀害社长，将社长剁成碎片。从社长被杀的地方，肉块里冒出雾气。
　　她又能从哪一步开始约束呢？
　　得知是社长秋田孝史的意思之后，她抓起一把武士刀直接扑向秋田孝史的办公室。
　　爆发新闻席卷世界，当七生结缘看到闪烁的摄像头时，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切有多么的危险，而这后果又是多么的沉重。
　　“下面还是狐狸。”叶子回讯，“可吓人了。”
　　神林熙美看着桐野怜世拙劣的表演，表情愈发冷漠。
　　“你都干了什么？”她愤怒地朝秋田孝史大喝。
　　秋田孝史十分平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动容，实际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巨大的表情，因为她戴的也是一张面具。
　　“我喜欢桐野怜世大人。”
　　1个小时半后，桐野怜世跌跌撞撞离开，她几乎都已经不清楚自己怎么结束那场会议，她感觉稿子背到后面大家都在嘲笑她，仿佛都在讥刺老妪惺惺作态。
　　桐野怜世只觉得一切不属于自己，她感到天旋地转，什么都做不了，旁人的呼唤也跟幻影一样。
　　只有秋田孝史和少数人知道，桐野怜世绝不可能突然分身出现在这个场地之内，这个消息也被同步发送到了桐野怜世的高层联席会议上。
　　“为什么？最开始不是你想要离开神社吗？”
　　人们都期待着，有的聚集到安久市中央大广场上，有的则在家里看直播。在这里等待桐野怜世亲自发表演说的伟大瞬间，人们期待，同时翘首以盼。
　　空荡荡的平台，一无所有。人们在骄阳下等候。
　　“我们走的太远了。”秋田孝史叹气，“把我的名字还给我。”
　　“我应该拼了命的去阻止阎魔，这是神社的使命，这是我作为樱之魔女的任务，听说阎魔侵入现实的瞬间，我就意识到我背叛了整个神社，你明白吗，我已经陪你走的太远，不能再——”
　　“我讨厌伱的妖术。”秋田孝史抬起手，从皮肤下冒出不祥黑雾，“我只能寄宿在别人的身上，我受够了。我要结束这一切。”
　　“我受够了你……我们做了很多伟大的事情，我对这一切深怀感激，但是失控了！我本来应该留在神社去看守阎魔，我应该和百佑神社的人一起去去防止阎魔脱困……到底为什么阎魔会从难宫岛离开！”
　　“原谅我，”秋田孝史说，“七生结缘，我不想再跟你玩这个游戏了。”
　　“抱歉，”神林熙美说，“我还要回去照顾祖母的安全。请恕我早退，真的，我代表希盛投资集团向您致以最深刻的歉意，同时作为致歉的一部分，我希望双方以后减少合作，可能我们并没有足够的信誉和合作关系，不足以让您全身心投入到这次会面当中。您在安久市还有另一场大会呢。”
　　桐野怜世收到消息，原本正在滔滔不绝着解释京都无限未来的规划，但她的动作还是僵住。
　　这确实是个狡猾的选择，桐野怜世是京都无限中最正面的一个角色，如果她选择了天鹅绒手套而非铁拳，人们也会减少反抗之心，选择和平回归公司轨道，恢复往常生活。
　　就感觉像做梦一样。
　　桐野怜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瘦弱不堪的蜘蛛，在巨大的网上爬来爬去，一旦狂风吹来，它就要随风而逝。
　　如此结束了京都无限的统治地位。
　　“桐野怜世大人要亲自演讲了。”
　　“你……”七生结缘愤怒万分，“为什么……”
　　他的关心程度不比其他人差，于舰员、副官的陪伴下关注广场上的情况，有多目魔的安排，技术人员很快到位，只待桐野怜世本人登场。
　　七生结缘一刀又一刀砍下去，直到把社长砍碎，一股股雾气自其尸骸中升起。
　　会场上亮起一个个动漫经典人物的形象，在此时显得尤为可贵，仿佛又回到了靡靡有色的承平年代。
　　“我……”七生结缘喃喃道，“不知道。”
　　“我杀了你！”七生结缘挥刀扑过去，真正的桐野怜世则往后回避，七生结缘一刀劈断案板。
　　桐野怜世根本没有出现。
　　在桐野怜世面前就是希盛系的代表人物神林熙美，其表情一直很严肃，她没有跟叶子等人离开，而是在这里继续观察京都无限的事态。
　　她的心理承受力到了极限，飞奔下去，想知道到底是谁策划这一切。
　　她前倾，汗水不停从身上滴落。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与会者参与过无数次商业会议，明白此时的情形。
　　“胡言乱语。”七生结缘只觉得胸口烦闷，她往前擒住社长的肩膀，刺了对方一刀。
　　七生结缘屏住呼吸。
　　多谢她现在面上还带着那个狐狸面具，否则桐野怜世此时一定会瞬间崩溃。她根本想象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什么人会忽然在这种情况下给她安排一场她根本不敢出面的会议。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赛博妖鬼吗？
　　她根本不可能突然从目前的会议当中抽身去参加安久市那场什么大会。光是想要安抚面前这些三心二意的投资人就要绞尽脑汁。
　　包括大蛇号的舰长天条院桐枪，他一直挂念着姑姑的安危，直到她亲自说无事，他才把整艘母舰开回城内，不然他根本不想回来，必须挟舰要挟京都无限管理层，交换他们全心全意保护紫乃。
　　一场表勋大会！
　　在安久市的广场上，人们翘首以盼，徐炀也关注目前的情形。这就有意思了，桐野怜世现在又来嘉奖人们，鼓舞民心。
　　有人释放了炎多，炎多又不知和什么东西打了一架，引发震荡，加上黑火革新的催动，迫使难宫岛跌落，阎魔就这样失去控制。
　　人们怀着期望而来，却扑了个空，顿时产生一种巨大的嘲弄感和受侮辱的感觉。
　　她独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戴狐狸脸面具的女人握紧手里的武士刀。
　　已经到了最臭不可闻的地步。
　　到了傍晚的时候，安久市的市长大原伸彦宣布安九市将成为独立都市，退出战争，全力重建，邀请各方势力放下成见，齐心协力展望未来。
　　“我不想再跟你一起玩这个游戏，因为我们走的太远了！七生结缘……做动漫很棒，城市生活很棒，这一百年的经历都很棒，可我不能再陪你下去，我说我不想再当第八、第九、第十，你听过吗？”
　　两个女人带着面具，双方的心思隔着山海。
　　“哇啊……”
　　此时在安久市内各个角落的人们也逐渐意识到不安的状况。
　　但他们没有离开，甚至抱着一种想看出桐野怜世出糗的念头，默默等待她继续说完她那些华丽的讲演，想欣赏她如何继续维持京都无限这个已经延续120年、历经七代社长的巨型企业。
　　又过了三个小时，公司联盟的评级机构宣布将京都无限从巨型企业的行列中除名。
　　明天是真正狂欢的一天，安久市变成真正的欢乐城。
第293章重新出发
　　夜深人静。
　　即便没有任何人相信京都无限能延续下去，也没有资本愿意提供援助，七生结缘还是要守护京都无限。
　　她换了一身衣服，将狐狸面具戴好，给自己打了一剂邮票，让自己的脑子更加精神一些，光着脚穿过木地板，跟幽灵一样回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层，谢绝打搅。
　　下午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心智错乱的痛苦，而现在她要让自己更加清醒。
　　七生结缘独自坐在皮革椅上，她是个恋旧的人，过去的一切都令她感到心满意足，她将胸口的一朵小小樱花护符取下，那是过去常樱神社供奉的重要遗物，据说是隐世的樱花之龙所留，蕴含着北部列岛洲的诸多神秘祝福与力量。
　　亦即说是，关联着地脉中的灵力。
　　如果桐野怜世施展仪式，善加利用这股力量，就能制造出镇守列岛的强悍武士，配合希露菲白送的弑神武器，这次巨蛋战斗盛典本来可以让她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投资对象，成为左右战争的胜负手。可惜一切都结束了，桐野怜世决定放弃。
　　列岛洲的人们想要自由，想要结束京都无限的管制，那她就把自由赐予人群之手，看他们能否善加利用。看他们能不能保护自己，没有京都无限的庇护，他们必然陷入巨大混乱。
　　徐炀开着紫风号到城内转了一圈。
　　“坏人来了……”年轻无归属的魔女们胆战心惊地待在穿梭机里，望着神秘莫测的徐炀，他在外面都是不露真面目，十分低调。
　　她是七生结缘，一只古老的狐狸妖怪，借用樱之魔女桐野怜世的名字已经120年。
　　似乎从那一刻起，一切就失控了，她不再能按自己的意愿画漫画，最终把决策权让给了急功近利的资方，自己也远离一线原画岗位。
　　资方催促资金变现效率越来越急，仓促之下她也不得不压迫漫画家和作者加速产出。人们曾经为艺术献身，现在则是商品经济分工中的零部件，工业化压倒一切。
　　“呜呜……”
　　第一，接受降级。抛掉“巨型企业”不切实际的名头，这个名字太过招摇，实在是给了人们太多遐想，也给了公司太多不必要的责任，目前的辖区过大，她只要守住上京都市圈这一核心要地便可，其余的公司都市便任其自生自灭。
　　她壮起胆子，点击面前老旧终端机的更新按键，她要适应现代科技，弄明白这个世界运作的深刻规律，守护迄今为止的所有成就，带领京都无限重新归来，向全世界证明京都无限的强韧生命力，让自己这一切努力不算白费。
　　实金大厦还有很多楼层空着，徐炀便把1~8层广袤的空房间改成了魔女们的新家园。
　　她和桐野怜世联手制作的动漫风格更加成熟，故事更加面向成年人，因为抢不过档期，只能在电视台深夜播出，却很快盖过了黄金时间动画片的风头。
　　七生结缘不住想着过去的事情，一切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还有夏地区的高阁九州和天枢制物，希盛资本回笼资金，必会去支持这两家巨型企业，他们规模更大、人口更多、制造业和工业体系也更加完善，活生生两头东半球怪物，不会坐视黑火革新在家门口崛起。
　　黑火革新在安久市奇兵制胜，但主力还在钟摆列岛，陷入拉锯战当中，由于阵地是岛屿，易手十分频繁，损耗甚巨。
　　他去联系了安久市全境所有57家医院、魔女保育所和魔女收容机构，大部分机构都已失去京都无限的投资，面临清算解散的境地，所以急需其他公司介入。大约50%魔女一出生就会被检测到魔力痕迹，然后立刻被所属辖区的巨型企业没收，在不同机构当中培养，然后分门别类送到企业部门当中，从事战斗、生产、科研等工作。
　　她来到侧面房间，捡起存放桐野怜世化身幽魂的匣子，空空如也，桐野怜世应该已经走了，会去哪里？回常樱神社吗？
　　由于京都无限撤除对安久市的保护，社会各个层面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混乱。各家海外公司和企业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出击，取代和填补京都无限退场后留下的空缺。
　　“结缘，一个叫本间纪子的女人愿意给我们一笔投资，帮助我们上市，哇……那是好大的一笔钱啊。”
　　法洛莎呼呼大睡，徐炀用力拍了一下法洛莎的大腿，问她想不想带领一大群魔女。
　　“还有这种好事。”法洛莎趴下去睡觉，“速速弄来。”
　　京都无限会变小、变弱，但这样才能掉头，断尾求生般继续存在。
　　亦即说是，觉醒。
　　现在七生结缘管不了，让人们去弹性就业，让魔女们随便成长，让神秘者出来上蹿下跳，京都无限不再负责。
　　好歹徐炀第一时间就先传讯预购，主动提出买断交易，不然这些魔女都会被其他公司截流或抢走！
　　她们在公司内会被严防死守、受尽折磨。但是徐炀能给她们新的成长环境，法洛莎能提供知识和实力的长进。
　　如果他们就在这里倒下的话，那也太不堪入目了。
　　“结缘，我想借助伱的妖术，让我扮男人来帮你分担压力，由我来当社长，一切就都没问题！呃，大家都知道七生结缘是一只大狐妖，那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以后你才是桐野怜世！”
　　第三，退出战争。已经没有和黑火革新战斗下去的潜力和理由，黑火革新炸的是安久市的神空大厦，既然决定放安久市独立，那么整场战斗也跟京都无限本部无关。
　　“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徐炀伸了个懒腰，“别怕。”
　　七生结缘呆呆在纸上画着。
　　为此七生结缘决定对京都无限展开全面改革。
　　她暗暗摇头。
　　自己还画的动吗？
　　七生结缘颤巍巍地拿起老旧的美术工具，在白纸上速写，上色。她还是喜欢赛璐璐，不过已经好多年不生产了。
　　如果拒绝本间纪子的投资会怎么样？七生结缘暗想。她们两个会建立最棒的动画工作室。
　　“要被卖掉了……”
　　“没问题。”徐炀点点头，“我一会就回来。”
　　“什么一大群魔女？”法洛莎问。
　　“结缘，公司联盟要来查封神社了，我帮你逃走，但你也得帮我一把，让我们藏起来！”
　　他争分夺秒，多线程和各方谈价，忙了大半天，最终才把魔女们装上紫风号，往实金大厦带，同时嘱咐大厦里的其他魔女帮忙收拾场地、安装家具。
　　她正睡得迷糊，被拍起来，没有听清，坐起来又问了一遍。
　　巨型企业这个名头，本身是公司联盟设立来让企业管理大片区域的，主要目的是让企业帮人类解决就业问题，同时控制新生魔女，搜捕神秘余孽
　　在这一点，七生结缘寸步不让。
　　七生结缘默默在纸上画出一个巨大的机器人，天空中划过巨大的空袭怪物，少男少女驾驶机器人对抗远古神秘。当初全世界的人都爱看机器人题材，现在机器人走进千家万户，反而不再有趣。
　　此时，战争又解决了太多问题，几乎所有失业人口都被征入军工厂，扩大产能，一下实现了充分就业，人人有活干，再也不愁工作问题。
　　她戴稳狐狸面具。
　　在这一层面上，徐炀首先要保证的就是把所有的离散魔女都集中起来。
　　七生结缘深呼吸。
　　希盛还会打下去，七生结缘判断。
　　那时候第三次魔女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公司铺满全世界，动画片方兴未艾，被视为是给儿童看的无厘头喜剧。
　　“结缘，到处都在开公司啊，我们也开个工作室好了，你会画漫画吗？怕被发现？带个面具吧。”
　　另一边，徐炀和法洛莎在密室里休息，先是打桩，然后睡了一个很长很久的觉。
　　事情到这个地步，谁也没有想到过。但七生结缘深刻地明白，无论情况变得什么样子，她都要把这份事业继续下去。她不能跟桐野怜世那样任性地说走就走，她要让京都无限长存。
　　桐野怜世的提示还记忆犹新：要把人物的头画大，眼睛也要大，鼻子画一个点就行，牙齿不要画。这样出来的人物才美型。
　　“对。”徐炀说，“我估算有大概500个魔女即将变成你的手下，绝对不会背叛你，而且会亲切的称呼你，把你当母亲。”
　　作出规划之后，七生结缘让多目魔下线，自己重新开始收拢心腹，提拔后备干部。
　　现在，他们放弃京都无限，立刻就会转而去支持类似岩崎重工、希盛工业这样的军工复合体，趁着还能变现的时候，将希盛集团的金融资本转化为制造能力和军事能力。
　　毫无疑问，魔女是目前战争冲突以及推动科技发展的重要元素，可以说许多超前的发展跨越都离不开魔女帮助。
　　第二，精简业务。将不产生实际效益的部门大幅裁撤，不考虑公司人的实际产能和资历，按部门来批量开除员工，减轻企业支出负担。
　　她画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年轻魔女，穿着巫女服，站在铁笼边上，笼子里是一头巨大的狐狸。
　　桐野怜世……
　　起先是老老实实地工作，收了本间纪子的钱后，就……营销，扩大，打压和破坏其他动漫制作公司，最终成为世界第一。
　　自己焚膏继晷地工作、付出，让京都无限发展到现在，涵盖上亿人福祉，关联全世界动漫爱好者。
　　七生结缘拿起自己画的画，一个在脑内安装5年美术档案的新人能画得跟她一样好，只是她不用冒着脑子短路烧毁的风险而已。
　　等法洛莎下来之后，她便看见上百个小魔女，粉雕玉琢、甜美年少，对她指指点点。
　　法洛莎一只手按住心脏，目眩神迷。
第294章一刻未来
　　法洛莎看着每个年幼的魔女，每个都像过去的她自己，像是在照100张镜子，这感觉妙不可言。
　　“还有之前会津城内我们已经收容的魔女们，以后也会陆续分批转运到实金大厦来。”徐炀说，“你愿意承担起教育她们、保护她们的责任吗？”
　　“好麻烦。”法洛莎说。
　　“无妨，那就我来接手。”徐炀解释，“她们将在这里得到最好的食物，医疗和教育条件，努力成长成为强大、理性的魔女，最大限度发挥各自潜力。”
　　“魔女们……”法洛莎走过去观察她们，大部分从小就和父母离别，被培育机构摧残，因而法洛莎一靠近就显得胆怯。
　　她们有的被预先使用精神类药物，消减了活力，病殃殃的。有的在脑中开槽留出芯片位置，脑壳上有缝合痕迹。有的因为表现狂躁，被机构割掉了脑前额叶，看起来十分痴呆。
　　“也挺有意思的，”法洛莎沉思，“超越时代局限性什么的，那还真酷啊。顺便干掉蒙德一家。”
　　法洛莎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承担这样的责任，让她们正确地成长，她感觉太奇妙了。这些脆弱的幼魔女太过稚嫩，不断和她记忆中那个渺小的自我重叠。
　　“你们敢这样对我！”她大叫，“我受够了！”
　　“我可是非常厉害的。”法洛莎微笑，“别担心。”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魔女们。”法洛莎伸手抚摸这些魔女幼童，她们并没有选择的机会，被公司强制捕捉后就变成了这样。
　　“这一点也不麻烦，群龙无首，因为人人如龙。这是一个抽象的概念，龙指的是最好的生存状况，有着充分的智慧、能力和精神境界……务必要让大家都成长到这个地步才是。这是最理想的状态，所以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值得追求的了，以我们现在的科技实力也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只是旧势力拒绝自我变革而已。”
　　法洛莎半跪在地上，看一个干瘦的年幼魔女，大概只有3岁，皮包骨头，眼睛外凸，不知道被人怎样对待过。
　　“你说过魔女们在这个时代丢失了太多传承，”徐炀说，“也许你可以重新把智慧传递给她们。”
　　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几乎又像把所有情话都已说出。徐炀和莉拉留在办公室里好久，期间只有食物被机器人送进。
　　京都无限瓦解，黑火革新叛逆，现代娱乐在几年前就失势，自己重点投资的三大企业先后瓦解。这让她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眼光。
　　“群龙无首，”徐炀说，“我在公司人学校上课的时候，读到过这么一个很奇妙的概念。”
　　她忍不住反复观看现代娱乐公司崩盘的起始：总部大楼被烧毁，这是过去很久的录像。
　　那是当时极出色，出道就大红特红的新星，名叫微十月。
　　“现在才真的是开始做些自己的事业了。”法洛莎叹气，“之前一直颠沛流离，或者在混乱当中。”
　　“黑火革新的下一步还不明朗，各个方向都有潜在敌人，还是得时时留心。”徐炀沉声说。
　　“哼，真拿伱没办法。”法洛莎故作矜持，“那就由我来照顾这些没娘的魔女吧。”
　　让伊波杏树给幼魔女们登记名字，法洛莎带徐炀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那不是要管理全世界的人。”法洛莎沉吟。
　　魔女们不能生育，故而容易对其他幼魔女心生怜爱。法洛莎深呼吸，幼魔女们都目不转睛看着她，仿佛将一切希望寄托到她身上，让她感到不安。
　　法洛莎是童年受过伤的孩子。徐炀暗道。唯有她亲自代入母亲的角色，才能从阴影中恢复并且疗愈自己。
　　“是啊。”法洛莎喃喃道，“如果我们不能离开这片大地，我们最终就只能困在这，毫无进步。”
　　法洛莎读到过去的故事时，也会羡慕魔女女皇们给世界带来的巨大变动。那么这一时代，独一无二的女皇，也应被后人铭记。
　　“我不能让命运把她们撵来撵去。”法洛莎抱起一个特别可爱的幼魔女，她是个小哑巴，张口发出怪声，但法洛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就安静了。
　　调皮、可爱而童真的幼魔女们，令法洛莎难得地感受到怜惜之情。自己有一天也有能力去安抚和引导一群真正的幼魔女成长了？法洛莎感到非常古怪，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除了自己，也没其他人有此等义务了。
　　“放开我！”她尖叫着。
　　“只要不进入太空时代。我们的文明就进入到一个死胡同。现在公司也已经看得很明白了，要发展的话就要攻击其他人，掠夺其他公司的资产，但这也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等过了几十年矛盾又尖锐的时候，又要发展出一次新的大战，为什么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做着毫无意义的战争呢？我们必须跨越赛博时代。”
　　法洛莎微微一笑，低下头来。这些话说的让她感到惬意，徐炀愿意理解她的残损，并且竭力使之愈合，没有比这更好的体验了。
　　“那我去哪，我得找些人欺负，不然心里不踏实。”法洛莎皱眉。
　　月光闪烁，让本间纪子眯起眼睛。
　　“她们有尚未揭晓的能力，各种各样，”徐炀说，“甚至还可能有现实操纵者，如果流失到其他公司手中，那就要给这个世界带来很多混乱了。”
　　尼斯托公司将在这个过程中继承许多项目和计划，当然，整座城市的修复需要多年时间，不过他们已经有了一个较为中立与和缓的外部环境，可以用来积攒实力。
　　法洛莎想到手上的七魔女，她们无一不和公司有着深刻矛盾。如果任这些幼魔女被其他公司收购，将会引发覆盖一生的惨剧。
　　“没事的。”徐炀道，“我来安排吧。”
　　“带你去看星星，”徐炀说，“你要更强的智慧和力量，最终就要去星辰之上，找到控制魔女轮回命运的东西。不然的话，永远只是在地面上打转而已。”
　　他们把微十月推倒在沙发上，各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陆陆续续进入，准备吞噬这个不谙世事的小美女。
　　“不一样，如果要贯彻新的理念，实现人们的全面发展，也许旧时代的统治形式已经都不合适，一定要有全新的治理方案。”
　　“你是指……”
　　“我们的下一步呢？”法洛莎问。
　　人们希望新建的安久市更加适合人类生存，这是最基本的诉求，要减少工业污染和超高层建筑对阳光的剥夺，要减少暴雨和内涝。
　　她找出这之中年纪最大的年少魔女，只有9岁，叫伊波杏树，她的魔力是落发诅咒，沾染她魔力的人会失去少量头发。
　　只见在灯光暧昧的房间内，现代娱乐的工作人员扭送一名女团成员进入。
　　“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几百个，你确定能管的过来？”
　　“对。”法洛莎转身，“先给幼魔女们一套统一的制服，小裙子和白袜子。”
　　“也许你能在这个过程中让自己完整。”
　　“远古神秘者，公司，都是两个腐朽发臭的东西。”法洛莎深深记恨月火蒙德用幻术糊弄自己，“我要带领全新的魔女集会去摧毁它们。”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希盛神宫，本间纪子打开一项秘密档案。
　　由于避免战争的呼声十分强烈，安久市目前倾向于中立，从而获得重建废墟的机会。
　　“麻烦，真麻烦。”法洛莎说，同时不住地叹气。
　　“但是你不能违逆她们的意志去折磨她们，”徐炀告诫法洛莎，“也不能传输她们极端的思潮。”
　　“之前我们已经有了三步计划，第一步是活下去，第二步是开辟生存空间，最后是跨越到下一个时代，建立崭新世界。我们已经走完前两步，所以接下来就是统一世界，打败所有巨型企业和远古神秘者。”
　　莉拉看到徐炀来，自然非常高兴，她本来板着脸，对着终端屏幕不停输入，一看到徐炀，她的表情立刻从漠然变得羞涩。
　　“我没什么极端的念头。”法洛莎让幼魔女们按高矮年岁排序，打算找个年纪较大的来当助理，“我想要的只是不惜一切代价变强，最聪明，同时也有最强大的实力，这两点都要花几个世纪的功夫去达成，而我必须晋升才能获得那样的长寿。”
　　保护她们就是保护一千年前的自己。
　　尼斯托公司如果能够负责各项公共工程项目的重建，自然也能获得许多效益。街道、港口、航空港的重建都需要人手和资金。法洛莎本来想复活死难者来积累神迹，不过人们的灵魂基本都被阎魔没收然后变成了邪光炮，也就作罢。
　　徐炀还有事，去找莉拉，尼斯托公司是此时发展的核心。
　　“龙群没有老大了，那这不是很麻烦吗？”法洛莎不解。
　　“从眼前的事情做起就好了。”徐炀说，“确立大方向，然后一步一步走。”
　　徐炀所料不虚，法洛莎弯下腰，温柔地去照顾每一个幼魔女，她们在法洛莎手中咿咿呀呀。
　　“演出是没用的，虽然你的歌声特别棒，长得也是同期生最美的，但你想在这一行，你就得留下来陪老板，懂吗？”
　　一声吼啸响起，现代娱乐总部被月亮火焰焚毁。
　　新罗地区陷入混乱，不少新罗人跑到北部列岛来打工……那已经是3年前的事情了。
第295章长生久视
　　远古魔女作出许诺，会把她转化成魔女，而只要自己活下去，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本间纪子笃定地相信这一点。
　　一个世纪以来，她坚决地推动公司扩张，全世界所有人都消费过希盛集团投资的产品服务，大约4亿人从出生到死亡所有的消费品全部由希盛旗下的企业提供。
　　她是人世间最大的财富传奇，那些急切于获得投资的管理层和技术专家，对她俯首帖耳，比信众更加虔诚。她也一度陶醉于这种体验，直到她的血管变薄，皮肤上布满皱纹。
　　死生是大事，随着她不可避免地老去，人们心思转变，内部有希盛的儿女们争权夺势，外部有其他企业的管理层心怀叵测。
　　马蒂内斯号的破城给了她极大触动，当日有3次针对她的刺杀发生，都被柳川文彦赶来化解。但她知道这不可长久，哪怕她身体好转一些，都能第一时间搭专机避险，但她连离开目前所处的房间都有性命之虞。
　　本间纪子盘坐在她的茶室当中。抿紧了嘴，神情十分严肃，显然思考着更加关系重大的事情。
　　本间纪子侧头浏览那些留下的最终精华。
　　“莉拉永远是主人的东西。”她靠在徐炀怀中，紧闭着眼睛，享受此时的安详与美好，“莉拉以后也会为了主人而不懈努力的。”
　　此外，徐炀和莉拉能用数据线将彼此的脑机接口连接，分享对方最深刻的感动。在数字化的情绪当中，他们很容易看到对方最深刻最真诚的理性本质。
　　柳川文彦恪尽职守，在危机开始之时就放弃巨蛋战斗，回到本间纪子身边，尽他守护的责任。
　　一切准备，只为长生。
　　她长长叹一口气，不言语，而是抿住嘴，看那最后留下的千字精华。它已非液晶屏上的墨迹，而是一纸律令，能把她和死亡这头骇人恶兽隔绝开来。
　　“最精华的部分，”柳川文彦说，“也要用最得体的商业格式用来盛放，这也是叶子的一片心意，才能避免被忽视的命运。”
　　时辰已至。
　　莉拉是电动的，这一点就非常棒了。可以加热增冷，增加放电量，加装金属磨具，每次都有新发现。倘若调高莉拉的感知度，机体的耗水量还会大增。
　　“我会去集结我们最强大的战斗力。”柳川文彦向本间纪子叩首行礼，“请您放心，您一定会得到长生。”
　　人越衰老，对这种追赶就越无能为力。韶华将逝之际，这种追赶反而变得尤为放松，它气定神闲，等着人们自己滑入深渊。
　　无论如何本间纪子都必须活下去，任何忤逆这一点的人都会遭到天罚。
　　还有什么样的诱惑比这更加炽热？
　　本间纪子必须想尽办法活下去，这个世界日新月异，现在的企业家们远不如她年轻时那般精明强干，再给她20年寿命，她能将公司主义推向全新高度。
　　早在最开始，叶子将这份消息带来的时候，本间纪子就已经安排柳川文彦跟踪并且调查叶子的状况，以及叶子所提到的神秘魔女。
　　长生！
　　本间纪子打开叶子发来的那个商业策划案，很厚，完全按照最一流的模板书写而成，背后不知浸透多少人的努力。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同步程度很高，不止带来躯干上的体验，也有助于帮对方重新发现内在自我。
　　墙面玻璃、电路、管道、设施这些全都可以复原，可本间纪子的信心难以重建。黑火革新并不是在进行徒劳的嘲讽或者盲目的反抗，而是真真正正有能力影响到她的安全。
　　言简意赅，内容详细，介绍魔女转化仪式，谈论星象、星晶石、魔力和常人之间的关系，讲述这个古老的秘密仪式如何将陨落星辰中的伟力注入人心，从而创造出一位崭新魔女。
　　“但那毕竟是一个魔女，一个特别危险的魔女，”本间纪子说，“所以我们要做准备，把她当一个合格的远古神秘者那样应付，作出百倍的努力去对付她。”
　　其二就是完成叶子所说的那个神秘仪式，将自己转化为长寿、青春且美貌的魔女。
　　她自然没时间看，迅速将这份9万字的策划案丢给柳川文彦，让他好好梳理一番再交给自己。
　　首先是集结所有资源，想办法按死黑火革新。
　　他仔仔细细观看这份草案，紧接着就像过滤污水一样，把那些空洞辞藻、图表和样板话全部抹去，在脑内的数字心智平台上进行大幅删改，最终只留下大概1000字左右的神秘学内容，也只有这部分细节是有用的。
　　“太完美了，”本间纪子不禁赞叹，“我真想亲自见一见这位远古的魔女。她到底有多美丽多智慧，多么的……完美。”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这么美的文字呢？”本间纪子目不转睛看着那些信息。
　　“是啊。”本间纪子微微点头。
　　这必然是一个非常智慧又通晓各种秘密的远古魔女才能够写得出来的。本间纪子以前也见过类似的记载，支离破碎，多是后人仿作，在细节处多语焉不详，不如眼前文稿这般精致详细。
　　“办妥了。”他说。
　　“是的，叶子也是好孩子。”本间纪子的声音越来越弱。她完全被这份手稿里阐述的美好前景给打动了。
　　“根据她自己在这份仪式中所写的，”本间纪子说，“我们要的只是她这个人而已，其他的仪式用具我们都可以准备。”
　　“死亡最终不能将我打倒，”本间纪子长出一口气，“我将亲自把它按在地上，拷上枷锁……连生物规律我们都要去征服，这就是公司联盟创立的初衷，我们屠杀魔女，让神秘者销声匿迹，现在我要迈着大步去征服死亡本身。”
　　莉拉不求回报地爱着徐炀，但也不是空洞的付出，她能从徐炀的心理结构中找到对等的爱意。徐炀亦是，时常难以自持，全身心融化在莉拉的温度里。
　　这就让她必须把两件事的重要性提到最高。
　　自然，每次感受不同。
　　柳川文彦精明地观测叶子来来返返，一举一动，他看到了一切，一路上办事极其高明，以至于不受发现。
　　这种幸福感让人感觉时间走得都慢了。
　　“是，夫人。”柳川文彦同意。
　　“那么，”本间纪子说，“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柳川文彦感到一丝畏惧。从本间纪子身上他感受到无尽的凶煞之气，比百战强敌还可怕，她没有丰富的私人情感，杂念都已被决心和意志力所扫除。
　　这也是为什么柳川文彦如此爱她，这是他见过最坚强美丽的女人……
　　死亡从人们一出生开始动身追赶，在生命的各个阶段布下杀机。
　　另一边，徐炀和莉拉一边办公一边办事，因为双方都能一心多用，所以都是双线程。
　　“安久市的实金大厦。”柳川文彦说，“远古魔女就在那。”
　　柳川文彦点头。
　　于是他们从泰西洲召回叶子，要求她继续联络远古魔女的工作，要在一周之内敲定。同时也召集海内外精锐魔女，雇佣强势私人军队，邀请远古神秘者进行介入。
　　她内心深处充满恐惧，她需要活下去，必须成为寿命更加长久的人。
　　“是的。”柳川文彦同意，“那么我们只要把她绑架过来就可以了。”
　　希盛神宫在侵略中遭到一定损害，但很快就被集中力量修复。
　　整座茶室充满禅意。白墙上挂着描绘觉者故事的古画，无菌庭院里种满紫竹，各处摆放小型菩萨像，据说能助人长生，她前半生并未正眼看过神秘学一眼，但到这份上，她只能尝试一切可能性。
　　只要本间纪子活下去，她就能带领日趋分裂的希盛集团，将泰亚群岛上的黑火叛逆扫除干净，重新证明公司主义的强大优越性。
　　“邮件来了。”徐炀忽然看到莉拉的信箱里有新提示，“来自公司联盟的。”
　　“公司联盟？”莉拉检查邮件发起人，来自新泰西洲绿地市的公司联盟总部。
第296章城市议会
　　“啊，”莉拉起身，打开她的终端机给徐炀看，“主人，公司联盟给我的邮箱发了一个金色密钥。”
　　她当着徐炀的面打开密钥，里面是一个一次性自动生产规范，与3d打印机配套，消耗掉就可以制造出一张独一无二的特保卡，也就是用来证明持有者身份地位的卡片。
　　持有卡的人，在公司主义世界内，可以享受到各种各样的特权和福利，已经完全与常人不同。公司联盟给莉拉发的这张卡有30级，满级180级。
　　“由于尼斯托公司的经济扩张，”徐炀点头，“你也被公司联盟承认为一个可靠的企业家了。”
　　“优惠优质的安保服务，度假会所，贷款额，批量采购优先权。”莉拉检查特保卡上的优惠，“多少像那么回事。”
　　“就像特权阶层的门票，打印出来吧。”徐炀说。
　　莉拉将终端机连上3D打印机，很快制造出一张形式简易但效力充足的铜版卡片，大约手掌大，跟各种驾照证件差不多。叶子也有一张100级的，非常有用。
　　与此同时，莉拉在通气会门口，看到他们准备通缉A40，据说因为它的过失操作，大概有20名特保卡等级60以上的有钱人失踪，至今未被寻获。
　　说到停车，他想到一个非常关键的事情，当初他和法洛莎把匿名号开到百佑神社，然后去的难宫岛，而他们从难宫岛回来，是直接回到实金大厦，这匿名号还留在百佑神社门口呢，可得找个时间去把它开回来，匿名号见证大伙的事业从无到有，不能就那样抛弃。
　　“我几乎想象不到，”莉拉也不禁意识到这个计划之宏伟，“如果本间纪子死了，东半球的各个公司都会展开新一轮互相厮杀，抢夺权力真空。”
　　“要是希盛内部分裂，爆发继业者战争，”徐炀点头，“那就不只安久市一座城市的事了，包括上京、赤泉市、南齐市等公司都市，真正的大混乱会来临，一个超大的烟花在北部列岛炸开。”
　　“没什么的。”莉拉害羞地说。
　　莉拉往下望去，法洛莎办的魔女教习所在楼下盛大开业，莉拉从未见过法洛莎还有这样有活力、有耐心的一面。她亲自给所有幼魔女设计了新制服，黑白红配色的小学生衬衫，带领巾、格子裙、白色长袜和小皮鞋，帮她们绑头发、扎马尾，解决她们的饮食和住宿问题。
　　101她们也跟法洛莎投身于这项事业，这对小魔女们来说是个非常有成就感的工作，亲眼看着刚进来时傻乎乎、病恹恹的幼魔女们一天天有朝气起来。
　　“她是很难对付的。”徐炀沉吟，“如果她死了的话，列岛又会发生新一轮规模更大的动荡和重新分配。”
　　“感觉怎么样？”徐炀问，“战斗？黄蜂？”
　　转化本间纪子，最早和支持叶子在希盛内部的扩展紧密相关，通过介绍这个机会，叶子也确实在家族内站稳脚跟，还帮尼斯托公司申请到10亿资金规模的贷款，殊为有利，不过现在，随着事态变化，一切又会复杂起来。
　　其次是房屋受损问题，大部分市民都背了高额的贷款在购置房屋上，黑火革新发起狂轰滥炸，一方面炸毁了市民几十年的存款，一方面也让很多在建工程进度受损，甚至让很多高层住宅楼宣布烂尾，这个要是处理不好，那也是大规模市民起事的节奏。
　　“这照片真是太好看了，”徐炀赞赏。莉拉平时是一点也不化妆的，现在全妆上镜真的要美死人了。
　　“真是想不到没了你日子该怎么过。”徐炀把莉拉抱起来，她笑得很开心。
　　徐炀拿起两张特保卡，这是公司主义仍然在世界范围内占据统治地位的象征。
　　“我们包了一艘大船运矿，”莉拉说，“它返航的时候，我让它买了600个装蔬菜水果肉类的冷冻柜，外挂2个粮食散装货舱，运到港口就脱销了。”
　　“战争。”莉拉沉思，“一场战争就已经让安久市受不了。”
　　“我要继续战斗下去！”A40精神十足，“效忠于新世界机关，在巨蛋竞技场继续争夺财富和荣誉。”
　　到这份上，经济问题是如此明显。徐炀暗道。公司主义将人紧密地与经济生产活动相联系，人要么立刻处于经济活动当中，要么为参加经济活动而积累知识技能。即便有外力打扰了这两个进程，人们还是会跟黑洞引力一样被吸回这两件大事。
　　“那真是个宏大的目标。”莉拉感叹。
　　“我把消息实时共享给主人吧。”莉拉将她的视野信息同步给徐炀，使他能看到、听到莉拉身边的一切事务。
　　“那么，这位大孩子会怎么做呢？”莉拉思考。
　　A40的悬赏额，1900万资金，世界通缉。
　　“太美了。”徐炀吻别莉拉。
　　A40一复原就跟徐炀发了消息，他快步来探望A40的现状。
　　“现在人们很多还是要以战斗来划分势力范围，少不了你的用武之地。”徐炀道。
　　“所以我让叶子以前准备了一些部队嘛，”徐炀点头，“到时候调动起来就方便了，速战速决。不过，到底是杀了本间纪子还是跟本间纪子合作，都是由法洛莎决定的。”
　　卡片有副卡，等级是主卡的一半，只有15级，徐炀抱着莉拉，一边看了看卡片上的内容，是停车优惠。
　　“那就去看看吧。”徐炀说，“我猜大原伸彦也知道，市里现在是掏不出钱的，所以得想办法融资，找洲际金融资本贷款，这就需要城内各个企业主团结起来，让外界资本有信心提供投资。”
　　卡片上面印着莉拉的头像，最近她更新过一次，化了妆然后自拍的。
　　“那么，在我们真的和本间纪子接触之前，我们还是先把这件事暂放吧，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遇到。”莉拉会意。
　　好女人……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意义的工作，为法洛莎精心准备的。”徐炀说，“她精明、冷漠，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在许多方面还是个大孩子，需要小孩子的陪伴，从她们身上法洛莎能反观出自己的毛病，并且加以改正。”
　　若是没有能力参加这两种活动，人们就会立刻从社会中被遗弃，在公司主义指导下，大伙就是经济资源的一种，跟煤炭要拿去发电一样。
　　“我最爱的主人……”莉拉深深吻住徐炀，“莉拉是主人的所有物，会完成主人的一切任务。”
　　这还真是难办啊，如果A40呆在这，会引发许多不必要的关注。
　　紧接着，莉拉又拿出一件白色的正装穿上。
　　这次会议主要是解决安久市一系列悬而未决的难题，最重要的就是复工复产，尽快解决人们重新就业的问题，让人们正常恢复岗位。
　　莉拉走后，他去检查A40的状况，它被黑暗无形火焰烧残，然后就是废料一般的存在，后来跟其他一起零部件、重要资料被装进一个大箱子，送到法洛莎的教习所办公室，法洛莎心情好的时候会把这些废料复原。
　　特保卡等级明显分出高低，塔型的社会就是如此。徐炀暗想。大伙绞尽脑汁往上一窜，觉得自己跃升得不错，可往上看发现还有很多很多层，往下看发现自己踩着许多人的脑袋。最顶端就那么几个人，而往下每一层，阶层人数都在指数扩张。毕竟是一个塔，一个在上面观光的人就需要千万倍的人垫在下面。
　　“既然是法洛莎决定的，”徐炀说，“她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这也是要绝对保密的，免得被其他什么奇怪的强者推演出来。”
　　紧接着，莉拉作为尼斯托公司社长，收到安久市市长大原伸彦的急件邀请，请莉拉及时参加安久市规划发展通气座谈会。
　　“怎么这么聪明。”徐炀又亲了亲莉拉，“各个航道很危险，运输不便。”
　　“我们的账面资金很乐观嘛。”徐炀看尼斯托公司的财报，包括巨门商社的贸易额。
　　“我穿这件好看吗？”她对徐炀眨眼。
　　所以才要打碎旧有的一切特权者，这样才能摊平来。
　　“我们得干掉本间纪子。”徐炀把卡片放一旁。
　　“大部分航路都被黑火革新的潜艇咬住，只有通往夏地区和大北方地区的几条海路是可用的。”莉拉说。
　　“嗯！”A40更加彪悍，武勇，剑术和决心同步发展，已然不是最开始那个脆弱机器人。
　　徐炀也看到了和莉拉一样的东西，他双手按在A40肩头。
　　“总的来说，现在先跑吧。”
第297章粘合剂
　　“我没做亏心事，不想跑。”A40耿劲发作。
　　“但至少你得先说下，你到底是怎么把那些人给弄死的？”徐炀好奇。
　　A40将来龙去脉细细一说，徐炀聆听之后，立时意识到这事难办。它无意中弄没了20位高级管理人员、职业经理和投资人，死者背后的公司可不会善罢甘休。
　　“还是得快跑。”徐炀摇头。
　　“不是有法律什么的能帮忙说理吗，紧急避险之类的。”A40苦恼。
　　“现在不是看法办事，都是看钱办事。”徐炀解释，“咱们可以去上京总部，走公司法流程谈判。但这年头很难找一个可靠的律所当代理，而且公司法庭收费极高，双方比拼财力，到时失败风险极大，还是得让你偿命，不如一跑了之。”
　　这可就是现代版本的跑马圈地呀，徐炀暗道。卖地是地方执政机构的传统艺能，不可不品尝，靠出售城市土地来争取核心的工商业企业家，一下就稳住了自己的地位。
　　所以，务必要社会各界人士抛开旧有成见，在各项事务上达成一致。
　　市长没钱，所以精简编制，他这个公管机构的权力和责任都非常有限，以最小化管理机构的原则进行服务，不会供养太多公共管理人员，各职能部门都会拆分出售给其他公司进行承包。
　　紧接着，大原伸彦就大大夸奖了一番在场的企业家，并打算把城市原先属于京都无限的区域拆分开来，分割交易给各大企业主进行建设。
　　还剩下一些境外观察团的成员，他们为安久市的受灾居民提供了一种非常崭新先进的理念：子女贷。
　　“的确……我们得要更多钱和资源才行。黑火革新还在全世界范围内招募魔女，同时让新的空天母舰上天。他们扩军的速度会和滚雪球一样快。”
　　接下来的会议里，大原伸彦成功稳住了企业主们的支持，然后他才敢联系一批市民代表上线，满足他们的各项诉求。
　　“那时候才算是勉强迈入大企业的范畴了。”莉拉说。
　　大概1~2周内，生产社会秩序就能恢复到战前水平，这对如此级别的毁坏来说难得可贵。
　　“那你先跑，我一会也去，得见见觅影他们。”徐炀点头。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莉拉沉思，“人越来越多。”
　　“维持稳定。”
　　许多人没有过多叨扰，陆陆续续下线觅食去了，虚拟食物可不能喂饱肚子。
　　到此，莉拉就结束视觉共享，转而把自己的数据信号开放给徐炀查阅，使他能够同步莉拉接受到的光电信号。
　　约400名市民代表接入线上会议，熙熙攘攘地进入虚拟场景当中，伸张自己所代表人群的利益。
　　徐炀往办公室折返。
　　如果激怒市民，他就会被起事的市民弄死。
　　把小孩养大，交给公司社会劳动，不仅小孩受苦，自己还得支付巨额抚养费用。而如果把后代卖给放贷公司，虽然小孩一样要受苦，可自己能缓解燃眉之急，稳赚不赔了。
　　如果激怒城市内的企业家，他就会被新的代理人给代替。
　　“真正的强者，用什么样的武器都能战胜对手！”A40十分豪迈，“我先去毒师那边弄点毒。”
　　虽然莉拉在附近找到了海底石油，但现在还不能去开发，徐炀需要绝对优势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单位，否则它只能一直封存。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和徐炀分享它的数字化香味，脑神经改造程度越高，尝到的味道就越馥郁，莉拉能品尝到99%的酒香味，饮料所对应的程式激活了她意识芯片里的每一行味觉代码。徐炀则只同步了20%左右，舌头上传来一种虚假的葡萄香。
　　以恢复经济发展为中心，其余的都可以放在第二位。
　　因为大原伸彦又怕被市民弄死，又怕被企业家换掉，所以他得跟个裱糊匠一样满足各方需求，在这动荡的节骨眼，他也为市民说话，建议大家适度让利于民，日后再作计较。
　　没有钱，就必须邀请其他资本入股分红，影响决策。没有武力，整个产业都会被抢走。
　　当市长……这是个很麻烦的事。
　　在这种贷款模式下，无论男女双方都可以捐出自己的遗传信息，被他们的实验人员收集，冷冻发货运输到泰西洲的职业生育中心，在那里，他们的遗传信息会被专业母亲进一步繁衍出来，随后在统一机构里成长。
　　莉拉目送一个胖子将高尔夫球打飞，在线上空间她只有意识流得到传输，不能用魔力，所以察觉不到这个动作的详细过程，这给她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这对那些没时间谈恋爱、却想有个后代的人以及急用钱的人来说很有吸引力。公司在其他洲一些地区进行了试点，反响非常好，空前热烈，每天来交易生物遗传信息的男女踏破门槛。
　　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几方人群又讨论了好几个回合，最后才讨论出了几个差不多的结果。
　　经过漫长的妥协和吵闹，各方才结束初步博弈，资方、民间与市长在这些大型事务上达成一致，每个与会者都得到了符合心理预期的结果。
　　“真正的战士永远不会停下。”A40离开实金大厦，拣小路自投郊野去了。
　　亦即说是，要成大事，需要更多钱、更大规模的私人武装和更强势的魔女集会，最后一点徐炀能自己搞定，他一会还得再抱50几个幼魔女回来。
　　眼下，整座城市的命运都与这场会议、与这位市长的一举一动有关。
　　见大家陆陆续续到齐，大原伸彦便开始在公共通讯频道里简明扼要地说了下这场会议的核心关键。
　　末日的火雨迅速降临，到时候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莉拉默默想着。然后我们将抛下他们的遗体，在灰烬中建立新世界。
　　经过这种模式生产出的人口与魔女将会成为放贷公司的资产，他们拥有对其生杀予夺的最大权力，也不会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相应的，提供遗传信息的市民，可以得到10~20万低息贷款。
　　其三是在安久市郊外划立区域，建立去公司主义化的试点场所，尝试建构新社会形态，使人们得到一个远离公司的和平之所。
　　线上空间就宽阔了，是一个规模相当大的高尔夫球场，绿草茵茵，满目蓝天白云，说不尽的美景享受，山坡起伏，凉风拂面，空气清新得要命，没有一点工业污染的气息，和安久市的味道一点也不一样。
　　徐炀也想看看这市长会作出怎么样的策略，如果他做的不好，徐炀也会想办法把他替换掉的。
　　借助莉拉的视野，他能很清晰地看到会议室，规模很小，亲自来的人不多，一到位就入座然后用数据线连脑机接口，进虚拟空间开始线上会议，节约了很多场地。
　　徐炀打算在安久市内和平运营，慢慢发展，有地可用是很不错的，他和莉拉讨论一番，预定了价值1.7亿的1000亩郊区土地，用于发展他们自家的工业生产力，造枪造舰。该区域和会津城的地下拓展空间上下对应，到时候打通上下联络，浑然一体，那就是个天造地设的全新城区，能够提供无数人安居乐业。
　　“那倒是，黄蜂应该不会要彩礼。好了，我去也！”A40赤手空拳，准备离开。
　　其二是建立城市的劳工协会和消费者协会，前者代表人群与企业家一方就工作时长和工作环境进行谈判，以及组织大规模停止工作。后者则代表消费者，接受和反馈消费产品问题，引入市一级透明的评价机制。
　　其一是对城市的公共管理人员引入公选、任期和撤换机制，减少腐败在公共管理中的滋长。
　　大概200号工商界人士都被大原伸彦市长找来了，涵盖建筑、运输、制造业、金融、贸易、服务业等各行各业的企业主，大伙一边玩虚拟高尔夫球，一边和虚拟世界里的市长进行谈判，讨论各项事宜。
　　“吔，当有钱人真好，我也要当有钱人，怎样才能发财？”A40说。
　　“人口像利益，像缓冲垫。我听说有些公司在进行封闭化的实验，如果出生的人口可控，公司就能够跟计划生产一样计划消费，让一大批特定的人口专门进行消费，和他们的生产风险对冲。还有……”
　　“我之前跟杜迁迁聊天，她说人的一生大概只值200万，但现在公司用几十万就能买到一个崭新的新人了。”徐炀说。
　　“臭烘烘的公司主义，光是站在这我就感到憎恨。他们采取虚拟线上会议也一定是因为怕刺客，肯定会有人恨不得带个炸弹来重启一切。”莉拉说。
　　“你的怒火掉在会津城，还得找回来吧。”徐炀忽然想到掉入地底的消失魔剑。
　　大原伸彦确实起到了一管粘合剂的作用，把这个有600万地面人口、30万地下人口的安久市粘了起来，最大限度降低了二次内乱的风险，度过这场黑火危机，向着明天继续前进。
　　大原伸彦这个市长，原先是京都无限派来控制和协调安久市的核心管理人员，京都无限放弃安久市之后，他还是继续担任市长，由他全权协调城市事务。
　　“不好，伱是合成人，你的需求只有电力。”徐炀用玩笑的语气说。
　　这对安久市许多面临断供风险的市民来说也极有吸引力。
　　首先是确定大原伸彦自己的职责，由于城市独立运行，他决定建立一体化的安久市公共管理公司，负责城市的总体运营工作，确保建设一座市民宜居、科技先进、资产兴盛的公司都市，面向未来进行营造。
　　莉拉想看看线上会议室的仿真度如何，于是来到球场附属的豪华餐厅，在这里准备了扇贝、羊排、烤鸡和4种不同口味的舒芙蕾，以及很多不同风味的鸡尾酒。
　　徐炀也知道。原先，此人的权力来自于京都无限，现在情况不同，他稍有不慎就会被推下去。
　　如果激怒希盛以及外部资本，他就会被暗杀。
　　“我们相对弱，所以只能现在和他们暂时混到一起，日后再算总账吧。”
　　“还有？”
　　“人体强化技术很发达吧。而每一种商业化植入物，每一项人体改造手术在进入市场之前都经历了至少1万次活体安装测试。”
第298章末路之剑
　　还有一个公开计划正在招标。
　　安久市的总体安全方案，也就是规模覆盖全市的安全承包商。
　　大原伸彦看着各个外洲安全公司和城市雇佣兵的报价方案。提到这一点，莉拉意识到机会难得。
　　“如果由尼斯托公司来担任安全承包商的话，”莉拉与徐炀商量，“那我们就可以公开招兵买马，能够以更快的速度扩张我们的武装部队。”
　　是啊。徐炀暗想。如果目标是要将世界置于手中，必须要有一支规模特别大的部队才是。
　　而这一点，也需要城市规模的财政才能支持，所以他们必须拿下总安全承包商的职位，找大原伸彦弄钱。
　　更关键的是，他们面临着复杂的外部环境，例如即将与本间纪子进行的交易，如果本间纪子想要威胁他们怎么办？
　　只要拿下市安全承包商的职位，他们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官方人员，合理合情地审核与控制城内的各项风险。本间纪子的人想要进入安久市，得先过尼斯托公司的官方治安部队，到时候轮到徐炀他们设卡查籍了。
　　“对公司主义怀有盲目憎恨的赛博妖鬼，”大原伸彦说，“您瞧，本来质地优秀、性能强悍的世纪净土系统保卫整座城市的安全，让人们免于各种各样的威胁，整个系统完美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可是，随着整个信息库被删光，我们的整个信息防御完全就是……出现一个非常非常巨大的纰漏。”
　　“还有赛博妖鬼的影子，夜以继日不停地犯下谋杀案，却又难以追捕，完全无法无天。如果不把这两个安全威胁消灭，很难信任贵司的实力。”
　　如果安久市真的遭到袭击，境外公司可能佯装抵抗，实际保全实力、拍拍屁股就走了，只有那些家业都在安久市的，才会有足够强的利益关联来保卫城市安全。
　　“莉拉可是很智慧的。”她说。
　　“也许可以尝试……”大原伸彦同意，“如果30天内没法赶走赛博妖鬼和它的影子，我们会另寻其他公司接管城市防务。还有，你应该呈交更详细的治安方案。”
　　“你有信心控制整座城市的安全吗？”徐炀询问。
　　可也只有出奇招才能一劳永逸地打败赛博妖鬼吧。
　　“我和觅影去别的地方活动就是了，要把安久市建设成我们的后花园，也不必在这搞风搞雨。”
　　“在我们的城市中，活跃着赛博妖鬼和它的影子。”
　　“是的，是的。”大原伸彦有点怕莉拉，她是强势的军人，市长感觉自己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被枪毙。还好这是线上空间。
　　可是，他知道这座城市的安全问题非常大，大到难以想象。
　　“城市的公共治安问题需要城市的公共法令为支撑。”莉拉说，“先众筹立法吧，市长大人，目前我也只能先让人在街头巡逻，维持军事管制了。”
　　“明年是150年，”徐炀说，“希望到时候可以跟大伙介绍，150年，我所在的城市被评为列岛洲治安最好的区域。”
　　“我要尿尿！”幼魔女们吵吵嚷嚷，让徐炀来不及回答，只能匆忙拿了块面包给一个喊饿的幼魔女。
　　听了市长的担忧，莉拉暗中和徐炀沟通。
　　“大原伸彦先生。”莉拉向市长发送了她的报价，“我司愿意承担整座城市的安全责任。”
　　“是的，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赛博妖鬼所作所为，但市民的信息安全已经完全失守，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安全承包商必须要有出色的信息工作实力，足够挡住随时可能爆发的数字化袭击。”
　　“您是指……”
　　毒师主导的自救者结社有着几个鲜明的原则。坚决避免公司主义的侵蚀，拒绝现金交易和任何形式的雇佣劳动，结社的所有产出与收获归计算机，由人工智能统一分配，计算每个人口每日消耗的粮食以及其他需求。
　　在城里转了2小时，绑架幼魔女达37人，还有5个在觅影的地盘，徐炀先把这37个幼魔女一个个放在穿梭机的座位和地板上，跟放小萝卜一样，有很多还只会爬，需要拿婴儿车来装。
　　“的确。我几乎每天接触这方面信息。”
　　“请放心。”莉拉对大原伸彦解释，“一定会解决掉这两个威胁，何不给我司30天的试用期？试用期内，务必让赛博妖鬼及其影子在安久市范围内绝迹。”
　　现在一块面包要20，物价平复下来要不知多久，徐炀打算把地下给鼠村养的那棵金树砍下大量枝叶，用于创制神话农业学，配合现代温室和灌溉系统，不知能不能亩产两千斤。
　　附近有个规模更大的结社，拾荒者结社，原先就有12万人左右，以安久市市民扔到外面的垃圾山为生产原料。
　　背景调查显示，她是征战魔女，出色的侦查序列部队成员，和同期其他的战损魔女接受义体化改造，手脚心脑陆陆续续改换成人造物，最后作为折腾、测试到按计划退役的第一期实验品，拆分出售，回笼资金。
　　调查到这就查不到了，莉拉的零部件被全世界各地的匿名买家买走。现在又不知为何复活在此，多少沾点怪。
　　拾荒者结社拒绝和公司交易，所以他们中间诞生的魔女也都被藏了起来，徐炀听说这里有5个刚出生的魔女，都不足百天，没有任何医疗条件和卫生条件可言，奄奄一息，很可能夭折，到了必须找城内机构托管的地步，所以他必须跑这一趟。
　　癌变和畸形在拾荒者中的比率大增，有时候人们还会问他们为什么不搬到城里住这类屁话，更让他们感到和城里人产生隔阂，公司主义对他们来说是彻头彻尾的折磨和噩梦。
　　“诶，主人。那我们怎么办？”
　　大原伸彦看着手上诸多以虚拟形式呈递的招标方案，露出一丝苦笑。
　　“好好鉴别魔力然后看管。”徐炀说，“我先去郊外带几个幼魔女回来。”
　　随后，莉拉也从虚拟会议登出，现实会议室里的人大多还连着线上，在打高尔夫球好像。她离开房间，开始整肃和规划安久市的公共治理系统。
　　根据觅影之前的定位，他将紫风号停在一片由垃圾铁板拼凑的降落平台上，觅影和A40正在楼下吵架。
　　徐炀昨天就开始和其他医院、社会机构联系接幼魔女的事情，已经带了100多幼魔女回实金大厦，今天还要再拉50个小孩回去，感觉跟人贩子差不多，开到指定地点，会看到三五个半大的幼魔女坐在地上，睁着大眼睛，身穿破烂的病号服或者裁剪过的拘束服，旁边有凶神恶煞的安保人员和卖家在，有时候得掏枪才能安全把幼魔女接上穿梭机。
　　“原来如此。”
　　他们也和公司有矛盾，因为没有公司的道德标准高到愿意主动给自己设置环保规格，只会不停地扩大生产，朝外排放，迫使这些原来的城郊居民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垃圾人，只能自己和有毒废料作斗争，想尽办法净化水源，并从垃圾山里寻找和回收可用产品。
　　她出身于显赫的巨型企业千湖电子，千湖手机是质量的象征，引领了公司时代几十年的手机发展，直到被星环科技等新兴手机击败。大原伸彦也是从小玩千湖手机长大的，多少有点情怀在。
　　治安权就是建立准军事化部队的权力，这一点可不能落入外洲安全公司和雇佣兵之手，一个是洲际资本集团的走狗，另一个唯利是图。
　　大原伸彦仔细分析莉拉·尼斯托其人。
　　“它把敌人引过来了！”觅影非常恼火，“它觉得自己很安全么？”
　　“莉拉小姐，”大原伸彦语气沉重，“你也明白，安久市的安全和其他任何都市的安全情况都非常不同。”
　　“我们这是要去哪呢？”一个幼魔女睁着期待的大眼睛。
　　“跟我来，别怕！”102站在门口，一次性抓住几个幼魔女，把她们抱在胸口，一口气能抱5个最调皮的，她们怎么胡闹都挣脱不出去，只能咿咿呀呀。
　　把穿梭机开回实金大厦门口，幼魔女们跑下穿梭机，徐炀看到控制台报警，回望座位，有个幼魔女的魔力好像跟酸有关，穿梭机的地板被蚀出一个大坑，他望向兔子般逃窜的幼魔女们，颇感无奈。
　　“去好好学习，健康成长……”徐炀打算跟她们说说以后会怎么样。
　　不然的话，她们都会死……
　　市长心里也非常不安，他实在太需要有一家本地企业来负责本市安全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势力都不如一家本地公司来的扎实。
　　“那我们得跟老头谈谈，把这块肥肉拿下。”徐炀下定决断。
　　“信息安全……”
　　他将紫风号开远，来到自救者结社的地盘，他们的规模与日俱增，不断扩大。
　　“我饿了！”
　　“莉拉会尽可能让人们多活下来的。”莉拉有自己的创意，她在无聊的5年独头期间想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会跟他们拼了的，为什么要这样凶我。”A40委屈。
　　徐炀示意他们先稍稍，他亲自检查摄像头，监控系统显示，大概10人规模的巨蛋武士团正在靠近，以韩石山为首，准备把A40缉拿归案，了却这次悬赏。
第299章垃圾场的婴儿
　　如果让A40和觅影再这样吵下去的话，一定会打起来的，它们之前就互相交战过。觅影先前比A40强一线，现在则不一定。
　　徐炀拉了个蓝色塑料板凳，坐在旁边，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别担心，”徐炀说，“首先，A40不是故意的，它就是过来转了一圈，也没有特别说要害这地方。”
　　“是啊。”A40委屈的不行。从最开始到现在，它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但富哥们死了，有钱人也死了。
　　觅影抿着嘴，一言不发，从她的人工眼背后透出一种单调的无感情的光线，照在A40面上，就光盯着A40看。
　　A40的两眼灯管闪了一阵，变成了茫然的白色，两个合成人都是交涉负分的，就这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炀还想着那5个刚出生魔女的事情，于是先把他们晾在这儿。
　　拾荒者首领推开门，徐炀走进去，看到已经有两个女人在那里了，她们想办法喂一点很稀的淡奶给床上襁褓里一个嗷嗷待哺的新生魔女。但她还是快要死了，她单薄的皮肤上布满诡异的红色纹路。
　　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垃圾场，放眼望去就像苍白的塑料荒漠，交错着五颜六色的大件垃圾，仿佛人类文明腐败后的尸体。
　　“你就是那个要来买魔女婴儿的人？”他问。
　　“我是。”徐炀说。
　　听了徐炀的话，觅影的姿态才一下转变过来。她检查自己腰间离子剑“影杀”运作的状况，默默等待敌人上门。
　　“请带路。”徐炀把5个恒温箱从穿梭机上卸下来，把它们放在三轮车厢上，自己也跟着坐在三轮车后面，一路颠簸进入拾荒者结社深处。他一只手藏在怀里，握着他的手枪井虎。
　　穿梭机扔下的垃圾还在垃圾山上滚动，空气中传来一股淡绿色的光学尘埃，拾荒者首领从鼻子里发出一阵不干不净的咳嗽声。
　　他的眼睛浑浊，跟老鹰一样凶狠，瞪了徐炀一眼。
　　拾荒者首领站在门口。
　　“50万，5个。”拾荒者首领伸手要钱，“不单卖。”
　　“冒昧问一下，您之前是做什么的？”
　　“是，老板！”A40点头，拉一条电线给自己充电，加大机体排气扇运作，充分提高散热效率，免得一会打起来中央处理器过热。
　　毒师本来应该负责接待A40，但最近有大量新人注册加入自救者协会，毒师忙着协调新会员的事，还不知道一群敌对的武士正杀上门来。不过也不用她担心，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控制不住的时候，徐炀会把法洛莎他们带过来清场。
　　三小时。徐炀暗想。这里的人们在这里生活不知多少年了。
　　底下的人们疯狂谩骂，不停冲这些穿梭机丢石头，但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它们，这些穿梭机打开腹部巨大的舱门，立刻响起一阵可怕的巨响，无数垃圾从天而降，包括瓦砾、建筑残骸、放射性废料、电子产品、包装废品、破损的机器人与载具等，为垃圾山又添了一层厚度。
　　“给你。”徐炀给他刷了钱。
　　“主要是这个孩子。”他对徐炀说，“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才特地联系人把魔女们接走的。当然，你的出价也最高。”
　　“我有一个环境工程博士学位。”拾荒者首领从破三轮上爬下来，带徐炀进入第一户人家。
　　拾荒者首领开着一辆破三轮过来，他面色蜡黄，简直就像从里面被掏空了一样，瘦的有点不成人样，一只手异常地肥大，另一只胳膊则格外干瘪，身体也不自觉地朝一侧倾斜。
　　徐炀蹲在地上，拍了一张照片，把屋里的女人和门槛上的魔女婴儿拍到一起，女人微微笑了，然后回到里屋，躺在床铺上，看着破窗外照进地面的一缕阳光。
　　死气沉沉，他们中有力气的人如今都在垃圾山上跋涉，在最新一批扔下来的垃圾里寻宝。无事可做的人、病人和上年纪的人坐在墙根底下等死，妇女和孩子们的状况比垃圾好不了多少。
　　她一动也不动。
　　“改变世界。”徐炀说。
　　终于到了最后一户。
　　“这个很特别吗？”
　　“上来吧。”拾荒者首领让徐炀坐上他的绿铁皮破三轮。
　　垃圾山和自救者协会的棚户区离的很近，徐炀今天才是头一次认真观察这片垃圾山，连片起伏，大山头8座，小山头20来座，还有一条修长的污水沟，蜿蜒通往海边，臭不可闻，流水已经凝成胶状。
　　“照片。”女人怯生生地说。
　　“要是他们真的杀下来了，”徐炀嘱咐，“你们就迎头痛击，不要想太多别的，有什么事我兜底。”
　　“环保事业是个无底洞，它跟癌症一样，伱一旦开始做这行，它就会拖垮你。”拾荒者首领说，“我们供应安久市18%的电力，为安久市提供70%的废品回收材料，我拿这些钱办了一个很小的银行，用来给自己人提供贷款，继续在垃圾山里熬着，我不想拖别人下水。我们已经做到最好，接下来的事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拾荒者首领带徐炀继续走了三户，接三个婴儿魔女装进恒温箱，全都是不满一岁的，营养条件非常恶劣，他们的母亲没有奶水来哺乳，也没有钱买奶粉，面临着饿死的风险。
　　徐炀望向两边。这里的人生活条件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赤贫，衣服和鞋子都是垃圾山上扒拉下来的，家具和电子设备也都是非常烂的旧货。他往远处看，垃圾棚屋区不断扩张，这座垃圾山有多大，棚户区就有多辽远。
　　屋里有个女人，将一个襁褓放在门槛边，里面裹着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魔女，像实验室环境里培养出的人类胚胎，皱巴巴的，甚至感觉不到身上有一点水分。
　　当务之急，还是带那些嗷嗷待哺的魔女婴儿走。
　　“这是最危险的。”拾荒者首领说。
　　拾荒者首领带徐炀回到三轮车上，徐炀把婴儿魔女放在恒温箱里，她没什么生息，十分干瘪。
　　“我们在这里阻止垃圾山继续扩大，”拾荒者首领用手在空中画圈，“还能撑10年，其实就是我还能活10年。要治理环境，必须在这10年里有个天降大救星，统一全世界，给所有企业制定环保法规，这是唯一的出路。不然的话我们在这里挖山，他们在那里排污，没救的。”
　　她们多多少少展现出一些特异之处，进入恒温箱后也被检测出魔力。应该还有一些其他婴儿魔女，和普通人类幼崽混在一起成长，无从分辨了。
　　他往垃圾山深处走，列岛洲地形狭窄，本就没有什么建筑空间，如今垃圾场的规模不断扩大，人们的生存空间也越来越窄。
　　“我能做点什么吗？”徐炀问，“这里需要帮助。”
　　“如果不是钱的问题的话，那是什么问题呢？”
　　徐炀看到垃圾场居民们端着枪，怒目而视，但没有朝它们开枪。想必人们之前曾经试图对它射击，但招致公司损管部队的疯狂报复，因而现在只是看着，没有扣动扳机。
　　它的规模还在不断扩大，他看到四辆绿色涂装的大型穿梭机，没有公司标签，似乎连公司都羞愧自己的所作所为，唯恐被人唾弃。这四台大穿梭机呼啸着滑翔过来，在垃圾山上空盘旋，它们按照既定轨迹移动，恰好和垃圾山的分布规律重叠。
　　“魔女们一出生就必须交给公司，”拾荒者首领说，“大部分公司里她们都被弄得很凄惨，你的公司要魔女干什么？”
　　时至今日，他们围绕垃圾山建立了一个个蛋壳状的垃圾发电站、回收厂以及废品站，环绕着垃圾生存，简直就像细菌和微生物分解食物残渣一样，妄图减少这大片垃圾山的规模。不过哪怕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不可能把这座垃圾山给挖空，只是尽可能减少垃圾山扩张的速度。
　　垃圾吃人。徐炀把紫风号开过来，最后检查了一次他在穿梭机上准备的5个婴儿恒温箱，配有健康维持系统和营养液。他下车，看到拾荒者结社的领袖。
　　他身上的云中兽盔甲发出警报，提醒他该地区的空气质量极差，残留微量辐射，建议他不要在此活动超过三小时。
　　“很特别。”拾荒者首领说。
　　“她有什么特别的？”
　　拾荒者首领翻开婴儿魔女的左眼皮，从她眼里射出一道红色激光，打穿了铁皮棚屋的天花板。
第300章难治之症
　　“我怕她爆炸了。”拾荒者首领指着婴儿魔女皮肤上外凸的诡异纹路。
　　“她母亲在哪？”
　　拾荒者首领带徐炀往外走，给他指一个靠在两个垃圾桶旁边的女人，她口歪眼斜，是个痴呆。
　　“她父亲呢？”
　　“附近十几个二流子之一吧，我不知道。”拾荒者首领摇头。
　　那个孩子的气息非常微弱，明显病的很重，和其他婴儿魔女还不太一样，随时可能都要死。
　　徐炀咽了口唾沫，做好心理准备，拾荒者首领示意，那两个陪在床边的女人把这个不到半手臂长的脆弱婴儿捧起来，小心翼翼交到徐炀手中。
　　法洛莎的神情十分忧愁，实际上徐炀第一次见她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徐炀把这5个装着婴孩魔女的恒温箱放回紫风号上，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平在地面上，确保任何形式的晃动都不会影响这些箱子，随后将紫风号开向空中。
　　101先升到实金大厦顶端，然后目视瞄准，锁定魔力极限范围内另一座建筑的楼顶，然后立刻带法洛莎和102跳过去，接着再故技重施，每一次都跳到尽可能遥远建筑的顶端，轻轻落下，避免身位重叠的状况发生。
　　此时，垃圾场外，面对突入的武士团，A40和觅影冲下楼来拦截。
　　“你。”拾荒者首领指着徐炀的脸，“你一定要把这5个婴儿后续的情况发回来，知道吗？我们会去查。虽然她们是被我们卖出去换钱的，但她们就是垃圾场的一份子。”
　　A40迅速用手抬起铁刀对抗，激烈碰撞，双方的武器交汇数合。A40的身影迅速后撤，与韩石山打得难解难分。觅影则独自拦住其他好几名弱一筹的武士，手中离子剑舞得墨泼不进，犹如光球。
　　后面其他几个机器人，想着把A40和觅影全部干掉，它们脱离了巨蛋规则，拿出枪械和火箭弹来攻击，不断冲它们开火，爆炸声连连响起。
　　她跟102和101说明情况，101旋即找风间宫理，拿了七八个电磁手榴弹，用武装带缠在腰上，然后就和法洛莎、102连续跳跃，赶往郊外的自救者结社。
　　她在穿梭机内站起来，一遍又一遍吟唱治愈的奇迹，空气中萦绕生命能量，开始慢慢治愈这些婴魔女，改善她们的身体状况。
　　“好了！A40！”韩石山挥舞长剑，“你终于现身了！”
　　A40回头看了一下韩石山，天枢武士如今化作满地血肉残渣。A40感到一阵空洞和恐惧，他们是因自己而死？它也说不上来。
　　徐炀谨慎地伸出他的双手，怀着一种天然的敬畏心，将这个婴儿抱在怀中，一步一步退出了这个布满臭味的房间。
　　“我保证她们都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徐炀承诺，他望向垃圾山，“那你们呢？伱拿这5名婴儿魔女换了50万资金，你打算做什么？”
　　法洛莎很满意，上百个小笨蛋都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这下应该能减少自己给她们喂食和换尿布的麻烦。
　　徐炀侦查威胁，发现是那些武士，他们为了搜索A40进入自救者结社，靠近垃圾山，不少人正在满地搜索，到处寻找A40的下落，突兀升空的紫风号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靶子。
　　“当初是你们劝我这样做的，与我何干！”A40愤怒地说。
　　这些即将死去的脆弱魔女，精气神一点点好起来，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恒温箱的健康读数仍然在不断报警。
　　“A40！天下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觅影对它大喝。
　　法洛莎在原地踟蹰一阵，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她本来不想牵扯更多小魔女，手头上这几十上百个就已经够她担心。但是徐炀提到了她们濒危待死，法洛莎又感觉不去不行。
　　“哇呀！”A40，愤怒了，“这个讨厌的世界！等我找到黄蜂，我们就归隐田园，再也不出来了！”
　　法洛莎和101、102就是在此时赶到战场。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吟唱治愈的奇迹，一遍、两遍，她不断吟诵秘文，直到声嘶力竭，喉咙都快说干了。最终在念到第7遍，也就是法洛莎自己也受不了的时候，那些婴魔女的状况才稍微好转一些。
　　A40转动手里的剑，它感到自己真的很难理解人类世界的运行规律，也不只是眼前这些事，整个世界的本质都是混乱！
　　“好了！”A40对觅影说，“我要踏上西行取穿梭机之路了，等我取到穿梭机回来，再做计较吧！”
　　这让法洛莎感到尤其痛苦，她从未感受过其他人的悲痛，但此时面对这些婴儿魔女脆弱不堪的样子，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痛情绪在她心头弥漫。
　　“也许我们要用莎莉的生命恢复力去帮她们。”徐炀说。
　　“江湖就是这样，来吧！”韩石山拿手指在他自己的剑上弹了一下，立刻扑向A40，速度飞快，一刀砍向它的脑门。
　　“活着。”他说。
　　“难道这世上所有事情都能分得出黑白吗？”觅影说，“只有生死是可分的，而现在他们全都死了，报复还会继续来临，你还会继续被追杀，还有什么话好讲？”
　　他感觉这孩子仿佛有千斤重。
　　紧接着，101提前触发身上的电磁手榴弹，跳跃到几个机器人武士当中，拉开武装带，将电磁脉冲手雷散落一地，然后再跳回原位。
　　“有多远走多远。”觅影把A40打发走。
　　周围的村民看得胆战心惊，他们的父辈也是这样子，站在村落和城下町里，看领主派来的武士如何在乡间地头胡作非为，只是在过去武士们带着铁刀，现代武士则随身枪炮和推进器，而他们也只能做和父辈一模一样的事情，那就是逃跑。
　　“这些都不是我做的，”A40苦恼万分，“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拾荒者首领深深叹了一口气。
　　徐炀走近一个恒温箱，透过侧面观察面板，可以看到婴儿魔女们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各项健康读数也都好转起来。
　　它把韩石山的骨头残片找了一块，烧成粉末以作纪念。
　　巨蛋武士团被歼灭，徐炀才启动紫风号，将法洛沙和101、102他们带上。向实金大厦返回。
　　另一边，法洛莎在穿梭机上看着那5名弱小又痛苦的婴儿魔女，她们可能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什么正常的食物，每一个都出现不同程度的病症，发育迟缓，肢体不协调，或者索性沾染残疾。
　　收到徐炀的消息，法洛莎眉头一皱，先起身把事情转交给吉冈水色，吉冈水色之前也管理过其他小魔女，因而积累了一定管理心智未成熟少女的经验，顺利接替了法洛莎的工作，继续把那个奇妙的故事讲完。
　　看着面前混乱的景象，法洛莎眉头皱紧，心生厌恶，迅速释放出手中灰色魔力，天地间灰光一闪，刹那间魔力覆盖战场，与A40、觅影交战的几名武士，一沾染魔力，瞬间血肉横飞，已然是不活了。
　　轰！
　　那些机器人武士立刻被密集爆发的电磁脉冲波席卷，身上的保护层被击穿，所有电路元件和精密线圈烧毁，化作焦黑破碎的残渣，它们的身体燃烧着倒在地上，七零八落。102都还没动手，敌人就旋灭了，这是102首次深刻意识到魔力之间亦分高下。
　　他联系法洛莎。
　　也就是在这时候，紫风号的控制台发出警报，表明穿梭机遭到自动火力锁定，需要及时机动避险。
　　徐炀给了A40一个委托，让它去鸣歌山，把匿名号给开回来，顺便避避风头。
　　“怎么了？”法洛莎问。
　　“很危险。”徐炀说，“6个人类，6个机器人，其中一个干部级战斗力，其他也是精英。我这边有5个快死的魔女婴孩。”
　　这时候，法洛莎正在实金大厦7楼的大厅里，给幼魔女们讲故事，娓娓道来，叙述不听话的小孩如何被残暴的魔女之神给吃掉，以此来证明守规矩的重要性。
　　“不行……莎莉的魔力非常强韧，”法洛莎摇头，“而这些婴儿魔女，她们实在太脆弱了，简直经不起任何一点波动。”
　　只剩下那个刚出生一天可怜孩子，身上蔓延着诡异病症，被那个痴呆女人生出来，可能是因为连母乳都没怎么喝过的缘故，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很快就会死掉。
　　法洛莎忧心忡忡，她观察那个魔女婴儿，确信她得了一种奇妙的怪病，她的皮肤上出现深红色的瘢痕，瘢痕与她体内的魔力回路形式完全相等，似乎是她体内的魔力回路产生某些不和谐的突变，导致她这渺小的身体无法承担，很快就会夭折。
第301章拯救之道
　　“回复之律不能帮忙，”徐炀沉吟，“这是她一出生就有的病症，也就是即便回到最开始，她也是这个样子的。自动医生主要是为外伤准备的，也看不了儿科。”
　　“那我们只能看着她死了。”法洛莎冷漠地说。
　　徐炀一言不发，没有否认这个可能性。
　　法洛莎也不说话，她坐在座位上，给了101和102一个眼神，101立刻带102返回实金大厦的安全屋，等她们俩一走，法洛莎仍坐在位置上，但两眼中流出泪水。
　　“别难过……”徐炀帮法洛莎擦眼泪。
　　“鳄鱼的眼泪。”法洛莎脸上没有神情，任徐炀擦掉她的泪痕。
　　“别急，还有一条路。”徐炀蹲在可怜小婴儿旁边，“我们要去医院。”
　　“我们想救她。”徐炀说，“钱不是问题。”
　　白大褂听到蜂鸣器的声音，抬头看了下，没说话，手指徐炀背后挂着的那扇电子钟，徐炀回头看，已经傍晚17:55了，医生要下班。
　　“节哀顺变。”白大褂语气低沉，又很遗憾，“差一点，差一点点。”
　　“我还没准备好。”徐炀感觉不妙，“以后吧。”
　　“干嘛。”法洛莎拍掉徐炀的手，“人家睡的好好的。”
　　“没来得及起。”
　　“哦。”白大褂嘴里念了几句经文，然后转身把箱子恭恭敬敬地抱进了手术室。
　　他又把那4台护士机器人叫出来，又把门帘关上，手术灯再度亮起。
　　“啊。”他梦游一般地接过箱子，一句话也没说。
　　“怎么了？”
　　徐炀怀抱恒温箱来到窗边，敲了敲栏杆旁边的墙壁，再按下柜台上的通知电钮。
　　他想到公司人医院的潜规则，捏了张无记名现金卡在手里，转了点钱进去。
　　“她没有名字？”
　　“这两个人类不够格，由我们来养她。”法洛莎庄严地宣布。
　　“我没说钱，”白大褂摇头，“这个手术很难弄，很容易死的，别花冤枉钱。”
　　“差一点，意思再来一次就行吗？”徐炀抬头。
　　“啊？”
　　“拜托了。”徐炀坚持。
　　白大褂摇摇头。
　　他把电磁栅格一开，坐回到椅子上去，看手机去了。
　　“这个用到2岁。”白大褂指了指药粉，“1岁的时候吃1次，2岁的时候吃2次。扫这个机子缴费，一共2万1千，可以分24期，可以开发票。”
　　徐炀让法洛莎在穿梭机上等，法洛莎很安静，徐炀猜她心里着急，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徐炀忽然发现一件要紧事，忙中出错，自己忘记提醒白大褂那婴儿能用眼睛放激光了，不过已经来不及，只能希望白大褂经验丰富，可以规避风险。
　　“我们起名吧，我们来养她么？我们就像父母养一个女儿一样去养她好吗？”法洛莎说，“我们要做最好的母亲和最好的父亲，养一个最出色的女儿出来。”
　　“放松一下。”徐炀跑到控制台前，法洛莎把舱盖破损的地方修复，包括地板上之前被酸蚀出的大坑，都被法洛莎给复原。
　　“等5分钟好吗？”徐炀忙说，“就5分钟，拜托了，请您不要走动，一定留在这里，一定！”
　　“人类的医院？”法洛莎摇头，她绝不信任自己势力以外的人类。
　　等它们准备的差不多，白大褂把电磁栅格窗重启，提高隐形能量护盾的功率，免得挨枪子，然后套上医疗防护服，带恒温箱去里面的无菌室做手术，把隔绝内外的金属门帘打开，上面有一个明晃晃“手术中”的红色指示灯。
　　要换一家吗？徐炀担忧。
　　“谢谢，不知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徐炀和白大褂握手，不动声色地把这张无记名现金卡传到医生手里。
　　徐炀驾驶紫风号调转方向，开往蔷薇私立医学中心，它盖在一座巨构建筑顶端，此时正是黄昏，大部分科室都没有灯亮。
　　“我们小心点，全程我来接触。”徐炀开始搜索安久市内尚开放的医疗机构，由于医疗物资短缺，只有几家大医院还在营业，能保证器械和原料供应。
　　白大褂很小声地骂了一句，然后站起来，让徐炀把恒温箱放到电磁栅格前，白大褂望了一眼恒温箱里的那个半死的婴儿，观察她皮肤上突出的通红色斑痕。
　　“她安全吗？”法洛莎问。
　　随后，白大褂在一旁的控制台上按了几个电钮，四个沉睡中的护士合成人被激活，从墙体的隐藏门内走出来，拉出手术床、医学检测设备、打开无影灯，为白大褂准备手术器具。
　　白大褂抬起袖子，把那现金卡提溜回去，还给徐炀。
　　法洛莎打开箱子，反复看小婴儿的样子。
　　白大褂低头看见恒温箱里微微颤动的魔女婴儿。
　　他让法洛莎留在穿梭机上，把装着小婴儿的恒温箱抱在怀中，挤进那窄门去，一路穿过无光的走廊，整个中心根本没人。
　　“我6点走，”他说，“这是公司赐予我的伟大权益。你没看我没放号么。”
　　然后就没了动静。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个眼里会射激光的小婴儿好久，她均匀地呼吸。
　　过了50分钟，白大褂步履缓慢地把那个恒温箱抱出来，放在栅格窗另一侧的柜面上，附带一大包奶粉、一盒营养补剂和一罐新药。
　　白大褂看了看那个箱子里面的小婴儿，长达几秒钟，然后他把电磁栅格窗关掉，徐炀把恒温箱递进去。
　　徐炀看着恒温箱，魔女婴儿静静地死去了。
　　徐炀揭开她的眼皮，从她眼睛里射出一道红色激光，打穿了紫风号的舱盖。
　　“您能用5分钟看一下吗？”徐炀请求，“她快死了。
　　徐炀看了一眼箱体健康面板上的读数。
　　徐炀把穿梭机开到停机坪停下，靠近观察他才发现，医学中心之前被黑火革新的部队袭击过，墙壁焦黑，药柜被推倒，大部分窗户完全破碎，连玻璃碎片都没清扫，安防机器人被打倒在地，却也无人管理或收拾，整座医学中心冷清清的，大门被打碎，坍塌无法通行，只剩一个侧门半开着，可以用来通过，显然没有公开对外接待。
　　“那后面值班的医生什么时候到呢。”
　　法洛莎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他路上还在想要给小婴儿报儿科还是魔女科，等到了医院，他才发现不用担心，因为儿科根本没开，网站显示，目前中心只魔女科有一个值班医生，徐炀试图挂号，但此人今天的号已经放完了，没有放新号，整个医院本质处于半封闭状态。
　　“先天魔力回路异隔断综合征，”白大褂说，“这个难搞的，基本是废了。你拿去公司损管部门核销一下，我给伱写个单子。”
　　法洛莎看到那个小婴儿还活着，慢慢走到箱子旁边，手指贴近透明玻璃，似乎要隔着一层空间触碰到她一般。
　　“这是个死里逃生的孩子。”徐炀蹲在旁边看她，“一个被人类救了的魔女，她的成长伴随着许多期待。即便是为了这些新生的后代，我们也得改变现状，建造能让她们幸福生活的美好世界。”
　　徐炀付了钱，他看着恒温箱，魔女婴儿的皮肤变得红润，呼吸也变得有节奏起来，那些诡异的红色瘢痕全都消逝不见。
　　“安全。”徐炀说。
　　“找到了。”徐炀看到一家大型医院还在运作，是巨型企业蔷薇医学投建的，“法洛莎，你愿意让我们再最后做一次尝试，把这个小婴儿救回来吗？”
　　“坐我身边来。”法洛莎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白大褂在原地站着，目送徐炀跑出去、穿过黑漆漆的医院，几分钟后，徐炀又把那个恒温箱抱了回来。
　　“还不快点！”法洛莎不满。
　　“小心，她会用眼睛放激光。”徐炀说。
　　徐炀跟法洛莎说了小婴儿父母的情况。
　　“没有了，他本来要来，战争耽误了。明天再看吧。”
　　可是蔷薇医学提供世界上最好的医疗服务，魔女婴儿的不治之症，也只可能在这得到治愈。
　　他看到魔女科还亮着灯，便寻路过去，整个魔女科已被封锁，外面是一整堵合金防爆墙，中间用电磁栅格网拦截，一个白大褂坐在栅格网后面，侧着身子，坐在凳子上，对着手机傻乐，不知在刷什么幽默片段。
　　“我是医生！”白大褂说。
　　“急诊。”徐炀低声说。
　　徐炀把恒温箱抱回，返到穿梭机上。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下午六点半的时候，白大褂满头大汗，把那恒温箱捧出来，从关闭的栅格窗里抱出。
　　法洛莎牵着徐炀的手，往后一仰，闭上眼睛。
　　“我想妈妈了。”她说。
第302章不再天真
　　徐炀知道，他挖出来的不是一个千年老怪，而是一个年轻的魔女，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法洛莎一意孤行。
　　人们失败无外乎两个原因，怯懦到放弃了原则，或者骄傲到认不清自己。
　　法洛莎是不可能放弃原则的，因为她根本没有原则，做人的底线对她来说不存在。所以徐炀需要时时提醒她，让她明白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小魔女、幼魔女和婴儿魔女，法洛莎与她们接触得太多，渐渐也明白自己身上的缺陷所在，她们就像镜子一样，每次犯错都会让法洛莎联想到她自己的毛病，这让她的秉性更加深沉、内敛。
　　不再天真……
　　法洛莎将双手抱在胸前，站在紫风号的舷窗边上。
　　智能面板追踪她的眼球活动，为她作出视野上的标记，无论她看向哪一栋建筑，都会得到相关地点、环境和用户评论的数据，当她看向大片被烧毁的街区，面板上随之开始介绍建筑内部的购物地点和时尚专柜，在灰烬中标记每日优选，仿佛瓦砾也成了可供挑选的商品，在她面前争相卖弄自己。
　　“高阁九州出了你，出了潘瑞伊。”法洛莎喃喃道，“真是人才辈出呢，应该能对付黑火革新。”
　　“那你慢慢等吧。”徐炀笑了笑，“现在我们必须远离公司战争，而不是回去参战。之前马蒂内斯号已经毁掉了城市的防御系统，一旦黑火革新使用核武器，整个列岛洲都会被炸毁。所以如果要重启战端，至少要等成规模的反导体系恢复。”
　　紫风号回到实金大厦。
　　新闻报导，黑火革新没有执意继续攻击北部列岛，马蒂内斯号成功撤退，同时受到重创，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修复。
　　“莱拉·玛杜莎。”徐炀拿一只记号笔，在小婴儿旁边的箱体写下她的名字，“你能哺乳吗？”
　　放完最后5个箱子后，徐炀回到楼顶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说什么呢，我已经有寄托了。”法洛莎抚摸徐炀的脸颊。
　　101、102她们本来会玩游戏到深夜，但是被法洛莎征召去照顾幼魔女，每天累得够呛，早早歇下了。
　　大部分婴儿只是被检测出魔力回路存在，还不知道魔力类型是什么，好在有监控系统，如果半夜忽然有小婴儿一拳打穿箱子，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你试试。”
　　残垣断壁不忍直视，被道路分割开来。华丽的建筑与房舍化作灰烬与残骸，像是被超规格的锤子砸了几番，很快就不剩什么。被侵袭的时间前后不过72小时，城市就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一旦现代战争变得旷日持久，任何高楼大厦都会化作齑粉。
　　“他们走运的。”法洛莎皱眉，“本来我在难宫岛已经玩死它们了。”
　　徐炀仔细试了一会，发现完全不行。他对此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魔女不是哺乳动物，但是这个过程挺有意思。
　　“你来招募这些打杂的。”
　　“一艘空天舰需要一万人来维护，”徐炀说，“现代战争打的是全方面的体系，军工技术，后勤人员，方方面面。“
　　箱体的健康监控系统与总控终端相连接，每个魔女婴儿的状况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使他们时时刻刻了解婴儿们的状况。
　　“那还挺好。”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法洛莎望向恒温箱，心中又浮现出实金大厦里那些幼魔女。
　　“黑火革新的人停止进攻，为什么？”法洛莎没再看到黑火革新的敌人出没。
　　法洛莎像幽灵一样在黑暗的实金大厦当中徘徊。
　　徐炀和法洛莎将5个恒温箱抱回位于4楼的大型培育室，这是实金大厦的核心区域，受到最高规格的防护，里面已经有一排排陈列的恒温箱，每个箱体里都存放着魔女幼崽，是目前魔女之家里年纪最小的小娃娃们，光是走进这里都感觉提心吊胆，唯恐影响了她们的健康。
　　“我可能走在你前面。”他说，“我是人类。”
　　“黑火革新一直都是我们的最大敌人。“徐炀点头同意，“我们与他们之间有太多账要算。而且他们也陷入僵局，他们也许能一口气打穿北部列岛，但他们不可能战胜夏。”
　　公司战争仍在继续，京都无限、高阁九州和天枢制物对黑火革新联手制裁，虽然京都无限被一刀捅死，但夏地区的两大巨型企业一点也没有退出战争的意思。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服输，等于将东半球的霸权拱手相让。
　　“这说明我们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徐炀同意，“凭借你那份坚决的心性，你一定能走到力量与智慧道路的终点，比现有的所有公司、所有神秘者都强大……所以，我才给你带来这些小孩子们。”
　　“但伱却不愿意当她的养父，她为什么会遇到你这样不愿负责的人。”
　　“我尽力了。”徐炀有自己的问题，他无法迈过自己心理上的门槛，不能接受领养一个孩子，没有准备好建立家庭。
　　徐炀轻轻摇头。
　　法洛莎的注意力处在不断转移当中，她抚摸恒温箱，看着大劫未死的小婴儿。
　　“不止很多人，还有很多船。母舰不能独立出击，它需要维修舰、补给舰、船坞，以及背后的高级工程师团队，大量飞行员，随舰出击的医生、厨师、心理辅导员……”
　　“总有一天，我们得把他们也消灭才行。“法洛莎说。
　　只要一个开始哭，那就完了，其他的也会争先恐后跟着哭，弄的法洛莎总是要把所有幼魔女们的状态都重置一遍，回到睡觉状态。
　　法洛莎不禁想到那副末日景象，消耗所有魔力和神力，才可以施展范围笼盖整个北部列岛的大回复律，未免太过麻烦。
　　“我喜欢空天母舰。“法洛莎说，“我们一定要造一艘自己的，或者抢一艘，搭载魔女们出击。”
　　“那我也要独力养大她，”法洛莎宣布，“她和其他零零散散的小婴儿是不一样的，她刚出生第一天就能打穿合金装甲板，长大后一定能用热射线毁灭世界，这适合当我的女儿。我要给她起名叫莱拉·玛杜莎，玛杜莎是我母亲的名字，她将用她外祖母的名字为姓氏。”
　　法洛莎换上衣服。
　　“这个世界真是又讨厌又混乱，黑暗低沉。”法洛莎说，“处处杀机，一个好觉都睡不了。”
　　“大伙都有各自的运气。“徐炀无奈，“他们已经达成战略目的，一切都在黑火革新作战指挥部的意料当中：北部列岛没有纵深，只要对核心都市圈进行攻击，很快就能灭亡对手。“
　　按照年龄分层，3~4岁的幼魔女们在类似集体宿舍的大厅当中休息，床挨着床，简易，但是保暖又安全，就是要担心有的幼魔女半夜起来，然后因为要上厕所、太黑或者因为心情不好而哭泣。
　　“法洛莎，如果这个世界一直都对你呈现出肮脏、堕落的一面，我相信你有朝一日会毁掉世界，也十分正常，毕竟这个社会不怎么招人喜欢，到处都是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可如果这个世界让你有所寄托呢？如果这些幼小、纯洁的魔女们，让你对这个世界感到一丝挂念，那就好了。”
　　自己会对这些小东西有所寄托。
　　“她是公主，是使女，是天运。“法洛莎说，“她是错综复杂命运的产物，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把她送到了我身边来。”
　　“很多人么？”
　　“现代环境没有办法有效控制领土，“徐炀说，”想维持一个占领机构要耗费太多精力，所以必然速战速决。“
　　法洛莎走过几个幼魔女，她本来会讥讽这个说法。但她静静地聆听她们的呼吸声，她们是如此脆弱，穿着统一配备的白色睡衣，再冷漠的心也会被魔女幼崽们可爱的容颜所折服。
　　不止情感方面，在利益方面也绝对有用。她们会顺从于法洛莎的意志，这些后代是她今后成事的基石。每个幼魔女都亲自带大，并成为新魔女评议会的拥护者。
第303章猎杀狐狸
　　有个笨蛋幼魔女，被机构捕捉后没有得到良好照顾，显得呆呆傻傻，坐在一个小床铺上没有睡觉，法洛莎走向她，坐在她身边，亲自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睡着。
　　魔女们被公司奴役，是再司空见惯不过的事，而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如果法洛莎没有杀掉神明，这些魔女们的生存状况会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她们仍将作为优势族群，享受远远超过人类的生活标准。
　　现在则不一样，被挑选、被贩卖、被劫掠、被强制改造，只有在这才能得到一些安全。
　　神明陨落，魔女倾覆，人类压倒一切，整个时代因她而起，她望着整个安静的休息大厅。
　　至少她能感受到这些幼魔女们对她纯粹的爱戴，对她们来说，法洛莎是一个真正的母亲，为她们提供了她们所需要的一切。
　　这是法洛莎此前根本想不到的情形，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有一天还要保护这些牙牙学语的幼魔女，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确实不能放弃这些小孩，她们并没有让法洛莎变得更软弱，而是让她变得更刚强。
　　必须要终结这个混乱的世道，跨越到新的未来才行。
　　“既然她不想活了，你又在这里劝说个什么劲。”法洛莎说，“倒不如让她早日往生，免去许多麻烦。
　　法洛莎怀里还抱着笨魔女，没有名字，法洛莎索性叫她小傻瓜，等以后带去老崔头那里做手术改造一下，应该能聪明些。
　　法洛莎单手把盖子推开，一股冷气飘出。
　　“……”片桐爱忧郁地叹了一口气，靠在墙边，“你觉得这样我会开心吗？”
　　片桐爱一复活，就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她往后退去，幸好这里隔音，不然吵醒了其他幼魔女，就要招致更加可怕的命运了。
　　风间宫理忧心忡忡。黑火革新对京都无限发起打击，让无数人梦想破碎，她能做的只是保住片桐爱最后一命，至于未来片桐爱能不能重新找到生活的勇气，那就无从得知了。
　　等A40看到白衣女的脸部，更是警觉万分，竟没有脸！是一团迷雾。
　　“是怎样强大的敌人呢？柳川文彦杀上门来了？”潘瑞伊跃跃欲试。
　　“她能做什么？”法洛莎问。
　　法洛莎抱着笨魔女，走回她自己的密室，密室门口堆着七八个大箱子和冷冻柜，都是莉拉和其他魔女们送过来的，破破烂烂的玩意，法洛莎有空的时候就会用回复之律把它们复原，箱子的标签上都写了时刻表，让法洛莎知道要把它们恢复到多久之前。
　　“有敌人!”
　　她在空地上演武，每一次拳击脚踢都极有章法，有板有眼，混合了古武术和魔力两重技巧，一旦晋升到统御者等级，那在近身战方面真的是放眼全球再无敌手。
　　“奶奶的，没白费功夫！”
　　“活，死。”法洛莎一步步走向片桐爱，“当你的朋友把你送到这里的时候，你就已经不能决定自己是活还是死了。”
　　“活下去，小爱，拜托了。”风间宫理胆战心惊，不停安抚片桐爱的情绪，“求你了……求你了，你活着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就算是为了我你也选择活下去好吗？当研究所的人通知我你自杀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必须让法洛莎大人把你复活……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小爱！”
　　“比那麻烦的多——带小孩。”
　　她看到一个年轻女孩躺在冰雾之中，身上穿着实验室长袖防尘服，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可能是服药死的，双手放在身侧，仪表被仔细打理好，两眼闭紧，神情安详，应该是风间宫理将她收拾得整整齐齐。
　　她联系风间宫理，让她赶紧死上来解决一下这个死而复生的问题，然后冷漠地看着那女孩如何艰难地爬出冰柜。
　　“自杀。”片桐爱平静地回应，“我早就不想活了，是你用魔力把我复活了？”
　　第二天，法洛莎先去了海底囚笼，在那里，潘瑞伊已把无形禁卫军打得神形俱灭，还剩下一点灰尘。
　　“你是谁！报上名来!”A40大喝，“不然斩了你！”
　　“等、等我，法洛莎大人。”风间宫理满脸怖色，“不要……不要杀掉小爱。”
　　什么死人。
　　“妾身是樱之魔女桐野怜世，”白衣女低声说，“你就是A40吧，我在巨蛋战斗盛典见过你。”
　　“你是谁……”女孩冷得发抖。
　　“很好。”法洛莎喜欢有实力的骑士，“我这就强化你的力量。”
　　片桐爱呆呆地留在风间宫理怀中，满脸茫然。
　　不满转化为愤怒，A40一路西行，打算一刀劈开生死路，砍尽人世不平事。
　　“小爱!”风间宫理喜笑颜开。
　　风间宫理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害怕地往后退，闭上眼睛。
　　“伱自作主张地让人把我复活。”片桐爱神情冷淡，“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法洛莎把墙边的小傻瓜抱起来，回到密室内部，休息去了。
　　“怎么死的。”法洛莎把怀里的小傻瓜放到地上，小傻瓜自顾自爬到冰柜边。
　　它循声进去，登时就看到4个雇佣兵手拿霰弹枪、砍刀，正在里面到处搜索，围堵一个穿白色长袖衣服的女子，她动作犹如鬼魅。
　　“还有灵魂，”法洛莎说，“说明怨气浓重，不愿投入轮回嘛。”
　　它大量放出热气，带走机体积攒的热量，然后跑向白衣女，把她扶起来，她不像受了伤，也不像有身体重量，简直像个真鬼。
　　“小爱，小爱，看着我。”风间宫理急匆匆将片桐爱的脸转向自己，“看着我好吗？别怕，有我在，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没了你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牵挂。”
　　吃我一刀！
　　“别这样，小爱……”风间宫理害怕片桐爱变成一地肉片。
　　紧接着，法洛莎又将片桐爱复活，鲜血和肉块瞬间重组成形。
　　等法洛莎一走，片桐爱就哭泣起来，这个神秘莫测的魔女给了她极大的心理压力，她此生第一次遇到这等恐怖人物。
　　A40持铁刀扑进去，发动急速斩，便似虎入羊群，它左右劈砍，每一刀劈下都斩肉开骨，动作大开大合，让雇佣兵们招架不住，士气大跌。
　　“是机器人来了!”
　　“哇啊——”雇佣兵们立时被A40杀了个干净。
　　“你觉得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很有意思，大家都是这个反应呢，而我也准备好了。”法洛莎双手一拍，笑着替风间宫理回应，“风间，你站远一点。”
　　它的速度已经是超规格的了，在这种场合更是令人难以招架。
　　“法洛莎大人，她……她叫片桐爱。”风间宫理忙说，“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这日，它走了二三十里地，走得电池报警，疲惫不堪，便沿路来到附近一座显眼的加油站歇脚，那加油站醒目得很，四方人都会造访，可远望不仅人影稀疏，还有黑烟滚滚。
　　“研究超级计算机。”风间宫理急匆匆地说，“计算机技术对老板来说也很重要，法洛莎大人……请留她一条性命。”
　　“她的态度败坏了我的心情，所以她只能帮我带幼魔女。”法洛莎说，“等她表现良好，再去做别的。”
　　“……”片桐爱心力交瘁，只能跟上风间宫理。
　　韩石山的死给了A40很大触动，那家伙也算是天枢侠士，大伙一路上砍杀黑火突击兵，拯救城市，朝夕相处，朋友一场，豪气干云，可韩石山最后还是落个炸成血块的下场，死在无常命运之下，令A40十分难以理解。
　　“好，听我说。”风间宫理深呼吸，“这地方叫实金大厦，隶属于新世界机关，我们在这里做着意图改变世界的事情，别怀疑，我们的确有实力能做到这一点，现在则是在一点点积攒势力。刚才复活你和杀掉你的是魔女之神法洛莎，公司的老板另有其人，以后我会带你见识的，现在你得先听话，来我的房间，好好睡一觉。”
　　“好冷……”她不断地说，“好冷啊……”
　　枪声不断，雇佣兵们不断开枪射击，伤害了她，让她发出一声哀鸣，倒在地上。
　　“带走带走！”雇佣兵们一拥而上，准备将女子拖走.
　　A40往四处看，加油站老板和工作人员的尸体倒在不远处，胸口都被轰出大洞。它恼火得很，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胡作非为。
　　“啊……”风间宫理抿紧嘴巴。
　　风间宫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跑到密室门口，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纷乱，她一看到女孩，立刻激动地扑上去，开心不已。
　　砰!
　　片桐爱炸成一地血块，小傻瓜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满地血块和肉碎，幸好她智力残缺，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只是害怕地跑到墙边蹲下。
　　“这是个好地方。”风间宫理赶忙走向片桐爱，抓起她的手，“你会在这里找到施展才华的地方。”
　　作为片桐爱唯一的朋友，风间宫理想尽办法弄到了片桐爱的尸体。
　　法洛莎面上露出讥讽之色。
　　“风间……”
　　“可算抓住了！”
　　“法洛莎大人，我感觉我已经做好了成为统御者魔女的准备！”潘瑞伊活动拳脚，只觉得魔力回路空前充盈、旺盛。
　　早先她和片桐爱通话，就知道小爱无论身体条件还是精神状况都很差，黑火革新对城市的突袭引发一片混乱，片桐爱也就是在那时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是。是。”风间宫理替片桐爱答应下来。
　　“我还能跟它再打几次，直到把它的招式也全都学到手。”潘瑞伊回头看玻璃笼里的黑暗灰烬。
　　“那并非是真正的桐野怜世，而是大妖怪七生结缘。”白衣女说，“你这是去鸣歌山么?”
　　“不，我有更重要的事托付给你，我需要更多人手。”
　　A40暗叫不妙，它快速逼近加油站，发现颇多车辆残骸在附近，似乎经过一场大战，便利店内部枪声不断，更叫A40感到古怪。
　　她先集中魔力，对那死掉的女孩释放回复之律，天地间红芒一闪，生机恢复，女孩浑浑噩噩，睁开眼睛。
　　另一边，A40踏上西行取穿梭机之路。
　　给人添麻烦。法洛莎暗道，死了这么多天，魂魄估计已经离去，复活起来也只是个无魂的活尸罢了。
　　“骗谁！”A40感觉自己被愚弄了，“桐野怜世明明在上京。”
　　那个大冷冻柜很是碍眼，有一人高，法洛莎走到柜子旁边，发现它是个放死人的冻尸舱，外面标签上写着恢复到149年10月11日，也就是5天前，突袭刚刚爆发的时候，落款是风间宫理。
　　“奉老板之命，西行取车。”A40追问，“你又去哪?”
　　“妾身要到常樱神社去取回自己的‘身体’，”白衣女给A40看自己的皮肤，时而化为黑雾，“何不结伴而行？到那时，请允许我搭你老板的车回去，杀掉七生结缘。”
第304章小傻瓜
　　徐炀早上醒来，感觉自己没前段时间那么精力充沛。
　　他低头看胸前的炎多护符，原先它散发淡淡热力，赋予太阳的祝福，能够加快体力恢复。如今整个护符色泽黯淡，仿佛一夜之间老化千年，摸起来又冰又凉。
　　难道炎多被干掉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徐炀抓了下头发，电动窗帘自行拉开，外面天气良好，阳光明媚，难得的好天气。他下楼来到密室，看见法洛莎在红色绸缎床单上睡觉，小傻瓜坐在她手边。
　　小傻瓜是一个4岁的幼魔女，原先生活在一个后备魔女教习所，脑子不是很好使，工作人员怀疑她的天然愚昧和她自己的魔力有关，但没有任何线索，有待查验。
　　她眼神呆滞、动作缓慢，一看到徐炀就往法洛莎怀里钻。
　　沿途很多商铺都已歇业，因为他们的货品早被紧张不安的市民搬空，连家食杂店都没有。
　　这7架重型运输机有序降落在费德罗-麦吉购物广场顶端，工作人员早已在商场顶部就位，做好对接准备，为他们预留了一体化的货物通道，提高运输效率。
　　“这还差不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先锋派、保守派和公司派。巨型企业的阴霾从城市中撤离，欢乐的先锋派青年人们崭露头角，他们都是些追求社会变革、态度积极的家伙，徐炀看到一大群喝的醉醺醺的年轻人，主要由大学生、市民军、失意者和搞艺术的人组成，坐在一辆大型货车上，欢声笑语着。
　　她对护符使用回复之律，恢复到7日前，徐炀确信那时候护符还是有用的。但即便得到回复之律的施展，护符也没有重新散发出力量波动，说明是力量的来源被切断了。
　　“休息一天，你要做什么？”
　　至少她还挺乖的，不会哭闹或者大喊大叫。唯一的问题是生活不能自理，徐炀把小傻瓜放在地上，换了一身行头，穿上白色风衣和白色瓷面具，以前都是一身黑加红的搭配，今天则彻底改头换面，等换好衣服再带小傻瓜出门。
　　这个街区围绕一个大型物流中心建立，是天极物流公司的产业，在徐炀头顶上，专业的快递无人机来来往往，携带货物穿梭于目的地与仓库之间，它们工作十分频繁，满足6百万市民的运输需求。
　　他们执行双休制度，但因为徐炀是老板，故也没有完整地休息过一天，基本都在到处跑或者办事。于是他打算把今天当做一个真正的假期，坐在扶手椅上假寐，等法洛莎醒来。
　　法洛莎闭上眼睛，轻轻用精神力链接进行呼唤。但是心灵感应的另一头并没有产生相应的回馈。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法洛莎揉了揉惺忪睡眼，然后捡起护符观察，“我不确定，也许是它受了伤，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们。”
　　法洛莎睡的很沉，没有睁眼。徐炀摸摸小傻瓜脑袋上的黑色发丝，坐到一旁的镶金高背扶手椅上，把琥珀色炎多护符摘下，放到床头柜上。
　　没法从6点工作到24点了，徐炀暗道。那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吧，刚好今天周六。
　　“说是休息，当然是啥也不干，到处转转。想去哪就去哪，这才叫休息呀。”
　　“我不跟傻子计较。”法洛莎把小傻瓜抱起来，“我担心她会触电，或者失足跌落，虽然能够恢复，但是场面总不太好看。其他的幼魔女最多是显得叛逆，这个则完全听不懂人话。有空要带她做检查，再试试回复之律。”
　　他驾驶紫风号，设置到自动导航，然后专心于照顾小傻瓜。
　　“出来玩有趣吗？”徐炀摸摸小傻瓜的额头。
　　徐炀从不相信自己能当好一个父亲，回避生育，也害怕被家庭所约束，像看护病人一样看护小傻瓜已经是他力所能及的极限，除此之外的事情，他力不从心。
　　商场昨夜通宵改造，增设了2倍的出入口，用来承载极巨量的客流，否则一到8点开业时间，人挤人都能引发踩踏事故，到时他们就要损失很多销量。
　　“别生气嘛，我帮你带这个。”徐炀把小傻瓜抱过来，她在徐炀怀里不安地挣扎了一阵，但没有哭闹，最后又安安静静地适应了新的臂弯。
　　“那炎多岂不是很危险。”徐炀为炎多担心，它强壮且善良，是神秘者之中的异类。
　　法洛莎和徐炀离开密室内部，来到走廊上。
　　徐炀和小傻瓜坐在一起，时不时给她喂一点奶，小傻瓜喝奶的时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十分迷惑，徐炀只能通过奶瓶的奶位下降来判断她是否真的喝了。
　　“我不熟悉大北方地区的神秘者，”法洛莎说，“也许它在大北方地区寻找森林之主的时候，撞到什么强大敌人了。”
　　法洛莎思考了一会。
　　“这个护符呢，”徐炀手指炎多护符，“它好像变空了，难道是炎多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能联系得上炎多吗？”徐炀问询。
　　法洛莎轻轻点头。
　　市民们对车厢里一个胡须拉碴的中年男人指指点点，原来此人是个漫画家，被市民察觉到并拍了照，发到网上，读者们不允许他放弃连载的义务而去躺平，迫使他回到有网线的地方准备更新。
　　“你怎么这么友善。”徐炀好奇。
　　法洛莎眯起眼睛观察这一幕。
　　徐炀捏一捏小傻瓜的脸，发现小傻瓜几乎不会对外源性刺激产生反应，总是呆呆地看着周围，似乎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很难理解。
　　“我偶尔也要过一天完全无负担的人生。”
　　不管炎多在干什么，这都很不寻常。
　　这辆货车开到半路就不得不减速，不少人冲它大吼大叫，货车随即被拦了下来。
　　“叽。”小傻瓜发出细弱的声音。
　　紫风号的导航系统将他带到市中心一个街区的自动贩卖机，他抱小傻瓜下去，在贩卖机上买了一罐牛奶，然后坐在街边一个付费使用的长椅上，看周围人群来来往往。
　　人们已经预先知道购物广场补货的消息，因而已经乌泱泱等在商场门口，等着涌进去囤货，家境较好的市民则纷纷进驻中间层的停机坪，不把各自的穿梭机塞满决不罢休。
　　“的确，而且就是这种技术壁垒区分了大企业和中小企业。”徐炀同意，“其他小商场现在都已被搬空歇业，只有他们家能源源不断继续销售，最终实质性形成垄断。”
　　“呵，”法洛莎讥讽，“炎多用那个脑子坚强地活到了今天，肯定有它自己的手段，我们也别太为它担心了，它总能想办法活下去的。”
　　“也许吧，”徐炀伸了个懒腰，把护符留在密室里，“我休息一天。”
　　“带她去吃早饭。”法洛莎往楼下走。
　　“开向自由！”他们这样大喊，准备前往自救者结社在郊外构建的反公司主义示范区，体验没有公司是什么感觉。
　　“如果是魔女的社会的话，”她说，“就很难看到这样大规模的物流输送环节，我们也能开启传送门，但我们既没有这种规模的需求，也没有这种规模的生产力。”
　　“是啊，所以科技文明还是很酷的。”徐炀说，“公司主义配不上现在这么先进的生产力，所以才会矛盾丛生。”
　　“像笨蛋一样，”法洛莎撇嘴，“快走、快走，把我们留在这等死。”
　　也许炎多死了，法洛莎沉思，但也不可能，若在神秘者当中划分力量强弱，常态炎多即是其中较强的一档，要是它抽取太阳的力量，更能跻身最强者之列。
　　法洛莎的生物钟跟定时一样准，七点过一刻她就醒了，小傻瓜在她的枕头旁边流口水。徐炀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以为要看见小孩爆炸，却见法洛莎没有动怒，只是把小傻瓜提起来放到床边，用纸巾把污渍擦掉，再用回复之律把枕头复原到干净状态。
　　穿梭机降落后，一箱箱货物源源不断地搬运下来，沿货物通道滑入商场当中，为整座购物中心补货，全过程高效、精准，一气呵成，叫法洛莎联想起蚂蚁搬家之类的场景。简直就像给整座城市输血一般，这些货物能够迅速弥补如今各行各业的物质短缺。
　　“这就是现代人类的投送能力和物流能力，能够迅速前往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法洛莎说。
　　“伱难道不应该跟我一起吗？来帮我的忙。”法洛莎语气催促。
　　露台宽阔，有着良好的外部视野，法洛莎本来只喜欢看人类城市被炸的稀烂，但她却看到到处都是建设工程，百米高的塔吊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工程类机器人各处忙碌，人类驾驶大型机械，谋求整平土地、重新建设。
　　外头响起一阵响亮的引擎轰鸣声，法洛莎抬头望去，见天空划过数道航迹，足数7架重型运输穿梭机掠过天穹，每一架都至少千吨重，身边被两倍数量的轻型战斗机所护卫，其中有两台战斗机飞行轨迹相当不稳，似乎受过攻击。
　　一半的快递工作已被无人机取代，另一半工作则交给人类，他们必须勇敢地携带货物进入治安差劲的街道，这些风险需要人类去承担，因为死一个人不算大事，可以就地雇人，而掉一台无人机就得从公司总部重新补充，十分麻烦。
　　“本来每周一更看得好好的。你这要是走了，我们下周一的更新去哪补啊。”愤怒的市民如是说。
　　穷途末路之下，漫画家被他欢乐的同伴们扔下了车，匆匆忙忙跑回画室去了。
第305章新风貌
　　徐炀查了查现在的状况。
　　动荡年代催生出全新的动漫制作格局，京都无限失势后，它分布在各地的动漫制作子公司纷纷独立，并且谋求改革，精简运营规模。
　　由此，大批原先签约的漫画家结束合同，自谋生路。有些漫画家在绝境中激发了灵感，开始创作现实题材和黑暗题材的作品，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实际上，经此一役后，北部列岛被黑火革新的暴力所折服，民众倾向于彻底放弃战争预算，普遍出现去军事化的理念，各独立城市谋求避免战争，有着全力发展文娱产业的意图。
　　就徐炀看来，这不是个明智的做法，因为战争不是一方龟缩就能选择避免的，黑火革新尝到第一次甜头，未来还会继续发动军事入侵，为此他仍得筹措资金、发展生产，提高战斗力。
　　徐炀等着小傻瓜喝完牛奶。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快过来！”潘瑞伊笑嘻嘻地从后面抓徐炀，小傻瓜回头看了一眼，潘瑞伊顿时感到一股淡淡气墙生成，似乎在阻止自己靠近徐炀。
　　一看到紫风号，潘瑞伊就眼前一亮。
　　“她有一种抗拒性质的魔力。”潘瑞伊拍拍小傻瓜的额头，“长大后她会保护其他人的。”
　　交易已经退化到了以物易物的形式，因为大家都没有什么私有物品，所以有时候会饿一顿，省下点食物，用来跟其他人交换他们想要的小玩意。在这个阶段，女性的身体、男性的劳动力也是用于交换的重要资源。
　　“你这飞车也太酷了吧。”潘瑞伊对紫风号的酷炫外形感到着迷，这是最新款的商务型穿梭机，从外观到内饰都以奢华潮流为主，除战斗之外，各方面性能都达到顶级配置。
　　徐炀抱着小傻瓜转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两个问题。
　　“天下无双的潘瑞伊都听你差遣了，还有什么事情难办呢。”她说。
　　一个是分化问题，由于自救者结社抹平了人与人之间后天的财富差距，于是先天的体能差距就变得明显，几个高高壮壮、年轻雄健的男人建立了结社里的话语权，选拔强者的方式一下回归到猴群模式，强壮的大学生比虚弱社畜在结社里有更高人气，播种频率更多，很快会建立起自己的家族。
　　狐妖吗？徐炀暗想。常樱神社的话，A40也在往那方向去，叫A40留意一下好了。
　　结社目前还是十分团结的，最关键的是，他们会埋葬死者，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地方死去，这一点就强烈吸引了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残疾人和对生活没追求的人加入，他们将在这里过上一段时间安静的生活，然后迎接死亡。
　　徐炀看到每个加入自救者结社的人都宣誓充分理解其理念，自愿捐出所有家当，把所有资金卡的现金都消耗掉，转化成实际物资，全都交给毒师，毒师则利用一个最便宜的人工智能来进行分配，确保每个人每日分到口粮，同时分到大致均等的物资。
　　觅影目前就藏在自救者结社里，由于城市的治安被莉拉从头开始规划，觅影也就不继续在安久市以个体形式惩戒罪犯，受毒师委托，她在自救者结社里游荡，袭击和惩罚那些不守规则的人。
　　“公司人，往哪看呢!”潘瑞伊喜欢调戏徐炀。
　　“希望如此。”徐炀观察潘瑞伊。
　　“应该有不错的人。”徐炀想到A40在外游荡.
　　“妾身正在捕捉一只怪物，”桐野怜世继续发讯，“一只叫七生结缘的妖狐，她一路西行，往常樱神社而去。妾身上一批派出的人手，竟被杀尽，一无所获。”
　　“我们两个都是重犯，就还是小心点吧。”
　　“把鞋穿上。”徐炀吩咐，然后将机舱门关好。
　　大概过了30分钟，潘瑞伊就神清气爽地出来了，炫耀般地给徐炀看自己光溜溜的小腿，然后是腋下。
　　“嗨，我机灵的很。”
　　“您熟悉精明强干的雇佣兵吗？”桐野怜世发信问询。
　　“怎么？”徐炀察觉到什么东西不对劲，怀里的小傻瓜正在挣扎，好像要探身出去锤潘瑞伊一样。
　　若说杯数，还是潘瑞伊远大于一切，沉甸甸的，又厚重，两只手都抓不住。徐炀必须尊重小傻瓜，所以转移视线。
　　“变了什么呢?你还是你。”潘瑞伊走向徐炀，摘下他的面具，解开他的风衣，去掉他身上的纳米背心，她的手指抚摸他的脸颊，徐炀感觉自己好久没有以真实面貌示人，此时感觉尤为殊异，有如梦幻。
　　不久，她把徐炀松开，躺回到后面玩手机。
　　徐炀把紫风号降落在距离这些聚落100米的空地上，抱着小傻瓜去里面考察，潘瑞伊看里面没信号，觉得很没意思，宁愿留在机舱里看手机。
　　徐炀听得是潘瑞伊的声音，就没怎么动弹。
　　“有的开就不错了。”徐炀把小傻瓜放到儿童座椅上，她用尽魔力后就开始睡觉。
　　“那地方一听就没趣，带我去个自动美容工坊，我要去毛。”潘瑞伊说。
　　潘瑞伊怕被高阁九州的间谍抓住，所以做了十足的伪装。
　　“一切都变了。”徐炀说，他让紫风号升空，往自救者结社的方向去。
　　“我也休假。”徐炀往停机场走去，“我们坐紫风号。”
　　去公司化……
　　徐炀往后看，只见潘瑞伊把一对白色高筒靴丢下，光着脚翘起来。潘瑞伊连日累月征战奔走，又穿厚重战靴与油光发亮的黑色裤袜，那味自然可想而知，给徐炀熏迷糊了。
　　“不知道，”潘瑞伊环绕住徐炀的背，“谁知道啊？真要这么算下去的话，要是当初我们都没有被生出来会怎么样？”
　　“好了，公司人。”潘瑞伊翘着脚，高筒靴一晃一晃，“现在去你说的那什么自救者结社吧，他们那有饭店不？”
　　“因为别人都把你当老板，”潘瑞伊向徐炀抛了个媚眼，“而我还是把你当成那个公司人，跌跌撞撞要跑路的样子。”
　　“我早就想刮一次了，好难看的。”她说，“但是之前天天有各种鸡毛蒜皮的工作缠着我。”
　　“上来。”徐炀带潘瑞伊回穿梭机上。
　　优点是成功实现了自我放逐，朝公司主义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非暴力不合作，是个无欲无求躺平的地方。
　　“小气。”潘瑞伊重新把包裹黑丝的两脚伸入靴里，然后又摘下口罩，打开机舱后部的酒柜，拿出啤酒来喝，“伱去哪？”
　　隔绝了敌意？潘瑞伊伸手试探。
　　小傻瓜这时已经醒了，坐在位置上不自然地流涎，徐炀帮她擦干唇边的唾液。
　　“如果在停车场撞上你的一瞬间，你就把我逮捕，就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徐炀说。
　　整个自救者结社体现出一种非常原始的面貌，没有电力和网路，所以只能寻欢作乐，男女根据眼缘来搭配，伴侣也常常更换，这也就让婚姻不再存在。
　　等紫风号到了自救者结社的地盘，俯瞰整片聚落，围绕着几座简单的铁皮屋，人们依托手头能找到的简陋材料建立了一个又一个毫无规划的住处，少量房车和皮卡也都被开到这里来。
　　潘瑞伊跟进机内，往机舱后部的沙发椅上重重一躺，声音之大，以至于徐炀怀疑座椅会不会被潘瑞伊压坏。
　　“你被逮捕了。”响亮的声音从耳后响起。
　　“在这种方面特别的精致。”徐炀将紫风号开回会津城，地下都市这种小产业比较多。
　　“有你在感觉氛围都大变样了。”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不能当一个优秀的父亲，也不能建立一个家庭。徐炀暗想。他坐到小傻瓜身边，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对侧的机舱壁。
　　“今天我休假，不工作。”潘瑞伊把小傻瓜推回去，“什么叫工作生活平衡啊。”
　　“我……”
　　“等会。”徐炀的数字心智收到桐野怜世发来的消息。
　　“法洛莎不是让你来带小孩吗？”徐炀把小傻瓜递给潘瑞伊。
　　“呱。”小傻瓜发出含混的声音，把空瓶子丢到地上。
　　徐炀把空瓶收进包里，一只手抱起小傻瓜，准备跟那群人去自救者结社的地盘看看。
　　这里是毒师主导建立的一个社区，离经叛道，主张革除城市和公司主义带来的所有弊病，她憎恨公司，并且拒绝在它的阴影下生存。
　　潘瑞伊毕竟太强大，对空气墙一拳过去，直接把小傻瓜的魔力耗干了，小傻瓜的动作一下变得虚弱，靠在徐炀怀里。
　　他将紫风号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一家自动美容店，带潘瑞伊去屋里，待客机器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带着全套工具。徐炀在周围转了一圈，靠在穿梭机上看手机。
　　小傻瓜在徐炀怀里打了个哈欠，他把小傻瓜抱回紫风号上，潘瑞伊把手机放下，望着他：“下一站去哪？”
　　桐野怜世仍然对京都无限有着掌控力。徐炀暗想。京都无限是收缩了业务范围，但还没有灭亡，所以她的消息还是得重视起来。
　　“自救者结社。”
　　即便穿梭机在高空，也能听到底下的人们又喊又叫，完全陷入一种单纯的欢快和迷狂当中。
　　潘瑞伊抱紧徐炀，他感觉自己要被软绵绵的大杯给淹没了。
　　她戴大檐帽、墨镜和迷彩口罩，穿一件卡其色短夹克衫，内搭白色紧身背心，徐炀看到这就没看了，因为那一对巨杯锁定了徐炀的注意力，以至于他看不清潘瑞伊其他地方穿的是什么。
　　另一个是生产力问题，他们生活在城市和垃圾场中间的近郊夹缝地带，只能进行原始的农业运作，尚不能进行工业生产，会长期处于窘困状态，属于边缘群体，连食物都成问题。
　　“是。”徐炀回信，“一旦有什么发现，立时通知你。”
　　“妾身感激不尽。”
第306章历史遗留
　　一定要在休息日关掉工作通讯。
　　桐野怜世的消息就这样打断徐炀的美好假期，他结束秘密通信，估摸A40此时已经走到鸣歌山脚下，于是转而给A40发去一通电话。
　　“你现在是一个人吗？”徐炀问。
　　“我的出厂设置告诉我，我是一个合成人，而不是一个人。”
　　“我说你有没有被跟踪，或者被监视、被追杀。”
　　A40看了一眼和自己结伴而行的白衣女，她既没有追踪自己，也没有监视自己，更没有追杀自己。
　　“没有。”A40回复。
　　“对对，我这边也是桐野怜世说的。”A40点头。
　　这合成人无法用常理交涉。白衣女缄默无言，任A40盘问。
　　A40感觉不错。
　　“不……不要伤害妾身。”她说，“您何故如此暴躁？”
　　公司历29年，她们创办京都无限动漫公司。当时公司联盟管理严格，公司需要人类社长来运营，桐野怜世便和七生结缘交换身份。由此，七生结缘扮演桐野怜世的角色，遮掩自己狐狸妖怪的身份。桐野怜世则利用七生结缘传授的妖术，放弃原先肉身，通过割头之法，披上公司人的面皮，扮演男性人类社长与七生结缘合作。
　　徐炀准备了一个问题清单发给A40，让它逐一问明白。
　　“哦。”A40调整了下任务优先级，把桐野怜世用绳子缚了，抗在肩上，折向鸣歌山，寻路往百佑神社去。
　　“野外。”
　　“哦，我是合成人。”A40说.
　　“但同样能起效。”桐野怜世解释，“它可以创造出一身威武的宝具，足以使人百战不殆。”
　　“老大，抓住了！“A40悄悄回复，“信号不好，不能发视频，她是个胆小鬼，不是真正的武斗家。”
　　A40加速直追，黑雾在阳光下似乎有所削弱，很快便无力再飞，变得凝实，如一团面糊摔在地上，不久又化作女子模样，皮肤苍白，身披素白衣裳，徒劳后退，伸手试图抗拒A40的斩杀。
　　他穿过一条狭窄的步道，越过几片混乱的灌木丛，循着声音走到那些狂欢的年轻人之中，他们坐在草坪上，男男女女都是天体，穿衣服被认为是冥顽不化的表现，尤其是徐炀这种遮得严严实实的，更不受他们欢迎，他们很明显地用反感的目光盯着徐炀，拒绝分享啤酒给他。
　　“狐妖的事。”徐炀沉思，“北部列岛所有人都被狐狸戏耍。”
　　“……仪式最核心的宝物常世之樱在七生结缘手上，”桐野怜世解释，“所以您必须帮妾身杀掉七生结缘。作为回报，妾身会施展仪式，召唤出宝具并授予你手。”
　　七生结缘则憎恨桐野怜世放弃她们二人迄今为止的所有事业，故而要追杀桐野怜世。原先是桐野怜世渴望建立公司，现在则由七生结缘苦苦维持它的存在。
　　“继续休息？”潘瑞伊问。
　　徐炀要散散心，看看其他人是怎么生活的。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都活了超过150年，而眼前的自救者们年龄普遍在16~26岁之间，人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她想杀掉七生结缘，结束这一个世纪以来的轮回。
　　徐炀眼中的桐野怜世则是原型美貌，大概和他的特殊意识观念有所联系。
　　“所以你手上那个是真桐野怜世，而和我联系的则是七生结缘。”徐炀告知A40，“问问桐野怜世，她还有什么能做的事，用于换自己一条生路。”
　　于是，A40根据徐炀提出的问题，把白衣女的所有故事全都盘了出来，从前往后梳理，大致还原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A40一刀下去，切断了白衣女的长发，满地青丝。
　　社长是桐野怜世假扮，而那个戴狐狸面具的女子，从头到尾都是七生结缘而已。
　　“老大，我要继承力量，变成列岛洲的高手！”A40悄悄发讯。
　　“你在那边留意一个狐狸妖怪，叫七生结缘。”
　　A40把徐炀的吩咐细细记好，随后把白衣女扛在肩上，拖进远离道路的小树丛当中，找了个背阴的山坡放下。
　　所以，京都无限发展至今，一直都是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两人在背后操作的结果，一个魔女和一个狐妖，一唱一和，给彼此打掩护。
　　只是到最近，阎魔的降临才令桐野怜世后悔。
　　“为什么你不先施展这个仪式！”A40追问。
　　“救——”白衣女哀鸣。
　　“你若是聒噪，我就把你细细剁成臊子。”A40恐吓。
　　待A40把这些消息向徐炀娓娓道来，徐炀才意识到为什么杜迁迁那天变成“桐野怜世”后，会呈现出那么千变万化的狐狸形貌，因为她的变形复制了桐野怜世的万相魔力，这也意味着，其实杜迁迁变形成魔女后，也能一定程度复制出对象所使用的魔力。
　　“当然。”徐炀让潘瑞伊好生照顾小傻瓜，自己下穿梭机到外面。
　　“下一刀是手筋脚筋！”A40说。
　　A40依言而行，桐野怜世神态自若.
　　“妾身能施展一个最古老的秘术，”桐野怜世说，“……运用樱之魔女的传承，将北部列岛的风与土之力召唤出来，授予最强大的岛之武士。一旦您协助妾身杀掉七生结缘，妾身就能完成这个仪式。”
　　“您不会真的对妾身动手……”
　　“巧了，我在这遇到个女的，她让我帮她回上京，杀掉一个叫七生结缘的狐狸妖怪。”
　　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的消息令他感到心烦意乱，大伙竟被戏弄如此之久！真是欺人太甚。
　　徐炀得梳理一下目前的条件，好像出现了两个桐野怜世和两个七生结缘。然而他今天休假，故而不愿多花心思，只等A40先把它那边的怪女人拿下再做分晓。
　　“伱怎么遇上的桐野怜世？”
　　“先把她抓住试试。”
　　A40转头看不远处的白衣女，挥刀向她扑过去。白衣女惊叫一声，旋身化作一团黑雾，忽地散去，不被刀剑所伤，但依稀有一缕主魂飘荡，A40紧追不舍，势必要将敌手拿下。
　　她们制作的动漫产业风靡全世界，叫许多人喜欢对着衣衫不整、身材魔改的动漫女孩冲刺，建立起覆盖游戏、直播、动画、漫画、手办等行业的万亿市场。一切都是因为狐狸和魔女，她们结伴下山，中途又互换身份。
　　而她们作为希盛的代理人，又为希盛投资集团积累了无数财富。
　　“还有这种事？我是桐野怜世跟我说的。”徐炀不解。
　　桐野怜世被狐狸妖术影响，常态下是非常虚弱的黑雾，可以凝聚成女子形象，但不稳定。故而要返回常樱神社，取回自己当年在秘术中抛弃的身躯，附着其上，从而真正能在现世活动。
　　至今便一共换了8次头颅，每次都和七生结缘在常樱神社举行一次仪式，维持秘术，避免桐野怜世消散。
　　公司历3年，公司联盟调查团逼近常樱神社，准备将樱之魔女桐野怜世和大妖怪七生结缘一起捕杀。面对生命危险，她们决定互相帮忙，逃离神社，于是前往上京，隐姓埋名，同时画漫画来维持生计。两人协作的一系列机器人漫画开始流行。
　　“怎么了？”潘瑞伊问。
　　桐野怜世本身的魔力是万相，让人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由于被七生结缘使用了狐狸妖术的缘故，别人怎么看都会感觉她像异常的狐狸，本来还有其他的相貌，也和狐狸的形象重叠了起来，成了百变之狐。
　　这俩人玩得还挺大。徐炀暗叹。真可笑，北部列岛15座公司都市、4亿人，一直生活在她们的手心当中。
　　“先去找匿名号。”
　　这样说来，杜迁迁显然知道“桐野怜世”这个名字。徐炀暗想。而且在某个场合看到了桐野怜世社长伪装下的部分真实身躯，所以才能顺利变形。
　　她意识到自己本应早日回归神社看守阎魔，故而决定结束一切，她故意激怒七生结缘，让自己假扮的社长秋田孝史在公众面前被杀，为京都无限的覆灭提供重要助力。
　　如今事态就显得吊诡了。
　　结束和A40这边的消息，徐炀又回去照顾小傻瓜。
　　更多散漫、叛逆而消极的反抗者们在加入，在外围，他们追求摇滚、邮票和无节制的寻欢作乐，放弃对工作和资金的追求。有些人是因为断供，有些人是因为亲人在战乱中遇害，更多的人则是因为失业。
　　在结社深处、比较僻静的地方，人们皈依某种程度的开悟，提倡节食和最小化消耗，躺在地上，最大化接触阳光和露水，让身体的能量一点点消散，感受不到骨头和肌肉的存在，然后进入深层冥想。
第307章动工
　　徐炀蹲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在一处覆盖草皮的斜坡上，这里有很多人躺着在看智能荧幕。
　　结社里缺电缺网，这台荧幕架设在远处砖房顶端，播放着新闻节目。
　　这大荧幕是特意捐建的，有个身家200万资金的金融从业者，加入自救者结社之前，雇专人搭了这样一个平台，提前付了5年的维护费，这样一来，即便他散尽家产加入了原始结社，还是可以躺在草坪上消遣。
　　新闻正在介绍白象洲的一次清剿行动，若干架无人机掠过天空，向森林投放化学药剂，使叶片脱落，令游击队失去藏身之处。紧接着，大型对地攻击机便加入战斗，犁庭扫穴般消灭先锋主义游击队的营房，随后到来的则是更大规模的公司地面部队。
　　白象洲一贯施行种族姓氏制度，如今则演化为公司人、子公司人、临时工和非公司人四个等级，不在公司工作的人在各种意义上不可接触，只能做最卑贱的工作。
　　这样的社会割裂，而且矛盾丛生，利用白象洲巨企孔雀集团和崔斯坦集团的分裂，先锋派起事，旋即掀起了一呼百应的局面。
　　在白象洲，大多数村落和小城市都发生响应，在广袤的农业地区，体现为围攻企业子公司的总部，在城市里，则体现为各行各业的从业者拒绝工作，停工停市。
　　所以北部列岛的人们是有退路的。徐炀思考。因为有退路，所以还能混一混，安久市不行就去会津城，或者到自救者结社躺一躺，再不然就找个便宜的方法结束一生，安乐死合法高效，许多公司都提供这样的服务，他们会直接送药上门，帮忙核算财产，解决身后事，多数人没什么积蓄，但还是会在安乐死的时候把自己那仨瓜俩枣捐赠出去，回馈社会，或者全部送给家人。
　　单母舰本身，不带任何战斗机、穿梭机和武器平台的话，价格是370亿资金。确实只有大公司才能买得起，徐炀现在连固定资产加上流动资金，大概有20亿身家，远远够不上空天母舰的门槛。
　　“那可不多。”田中太郎忧虑。
　　也有抛弃单独空天母舰的战斗力，构筑舰船集群的，也就是高阁九州的路径，使用工业化的大量战争穿梭机，不过那样耗费更大，需要有更加惊人的工业体系才能支撑。
　　“合用，但是，徐先生，就我所知，符合工艺标准的厂子都在战事中受损了。”
　　大蛇号被天条院家族把持，则没有对外出售。
　　有人在演奏音乐，有人在大笑。他们喝酒喝的很多，在投票明日的额外配给时，很多人都选了酒。
　　“如果你想扩张合成人产业的话，我有郊区的一大片土地。”
　　“那么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宝押注在合成人技术上，你的技术，我的土地、工厂和资金，还有许许多多人将会投身其中，劳动、分享，得到新的机会，同时一起探索人类科技的边界。”
　　流血引发了更大规模的愤怒，加上农业歉收、粮价上涨，白象洲的人们在饥饿中决定鱼死网破，鼓起了最大的勇气。
　　潘瑞伊愣了下，这可有点艰难。
　　“谈生意。”徐炀开穿梭机回城里。
　　所以就有了目前新闻上的这一幕，孔雀集团和崔斯坦集团开始大量募集海外部队，执行近乎屠杀的大规模清理，以至流血漂橹。
　　他们都很高兴，至少要表面显得高兴。因为他们交出了一切才加入自救者结社，终归要想办法证明自己选择的正确性。
　　当然，是明面上的切割，背地里还是要叫A40去干活。
　　“当然是我的水平更高，他们还是以一代和二代智能为主。”
　　“机器设备怎么办，现在航运很危险。”
　　通信另一端，田中太郎沉吟。他不确信自己熟悉徐炀，但是他认识许多类似的人，追逐远大理想，渴望做点什么。这类人对于引领世界命运的兴趣，胜过了满足一己私欲的兴趣。
　　待售款式并不是最先进的，但对徐炀来说够用。因为魔女的强大可以补足舰船的落后，同时也没有任何损管和维修组比得上回复之律。
　　“要做的事情有点多，”徐炀和潘瑞伊商讨，“如果要正面击败一整个巨型企业的武装力量，至少要何等规模的舰队？”
　　“伱这是来真的了？”
　　徐炀在这里散了散步，最终因为他拒绝不穿衣服而被结社成员赶走，他回到紫风号。
　　横纲号比较先进也比较完整，要1700亿资金。
　　“在我手里再坏的也能变好，一周内就能复工复产。”
　　“是的，你不想用合成人改变世界吗？你的合成人技术和新泰西洲人相比有何差别，哪一边的技术水准更高？”
　　“城内的代工厂呢？它们合用吗？”
　　“但都是自己人的钱，我们可以一砖一瓦地盖起来，造我们自己的一座新园区，比之前更快的发展速度。”
　　“我们养不起吧。”潘瑞伊合理揣测，“而且也没有足够的兵员和维护人员。”
　　大部分生产线都遭到摧毁，地震引发了不起眼的受损，看似细微，实际上会影响整个机床的精密控件，使其成为废品，所以它们的价格被压的很低，如果要悉数重建的话，需要大约30亿资金，这是令目前大多数企业都望而却步的价格，因此报价还在不断变化。
　　“不休假了？”潘瑞伊好奇。
　　“太不好看了——”草坪上的自救者中有个人喊起来，其他人也觉得如此，他们站起来打手势，于是远处屋顶上的那个荧幕换了个频道，开始播放金选营养膏的广告，内含有效肉类成分。
　　徐炀把紫风号开到临近安久市港区的几家大型工厂。
　　“所以要扩大生产，赚钱。”徐炀说，“一艘母舰用来投射力量，可以带魔女们到全世界各地去。”
　　“去干嘛?”
　　“抢一艘。”潘瑞伊下意识想到这一点。
　　“……可以试试。”田中太郎回复，“我在设计更多类型的合成人，如果它们也商用化的话，会风靡世界的，A40已经是个最好的活广告了，虽然它在逃亡中，你还在包庇A40吗?”
　　“空天母舰是必要的，用来进行力量投射，搭载核武器和洲际导弹。”潘瑞伊很快反应过来，“一艘空天舰就能守住北部列岛，而且解决岛上的所有麻烦问题。有两艘，就能主动出击。”
　　“明天就把它开除。”徐炀说。
　　而合成人是改变世界的技术。
　　徐炀看到几个人追逐打闹，爬一棵光秃秃的树，笑嘻嘻的，似乎很久没这么开心。这几个人早衰、秃头而肥，之前可能是某家公司的程序员。
　　“总有办法的。”徐炀说。
　　“你把那些厂子的名字跟我说下，我看看能不能盘下它们的生产线。”
　　“京都无限也在卖船。”徐炀看到京都无限试图把旗下的母舰交易出去。
　　“有人朝紫风号扔石头。”潘瑞伊说，小傻瓜跟个雕塑一样躺在她怀里。
　　近岛号，也就是之前被马蒂内斯号击败的受损舰，要900亿资金。
　　他花掉账面上余下的预算，用于收购这些几成废墟的破烂产业，将厂址迁往郊外的千亩工业用地，它和地下会津城的新开发区域是上下对应的，未来尼斯托工业园挖出来的铁矿石可以直接垂直运输，减少物流成本。中间的层区也可以改造，实现多项用途。
　　“还挺威风。”潘瑞伊琢磨了一会，“这可不是小钱，我们要赚大钱才行，但我们不行，我看了看，只有各种各样的开销，没有什么入账可言，除非要向国际大银行借钱，但那又跟其他公司没区别了。”
　　人可以劣化为鼠，可以退化为猴子，可以在公司里被消耗掉所有体力，可以放弃生命。徐炀观察自救者结社里的新人，感觉人们的笑容背后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忧愁，一种系统性的忧思。他能理解这些人们的感受，对未来不确定、个体对体系无力反抗、生活的意义被消解，也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为什么而活，被虚无所缠绕。
　　“5到10亿左右。”徐炀说。
　　“我们得弄一艘。”徐炀检查公开市场，有很多巨型企业正在收缩军事开支，所以要把老旧的空天母舰出售。
　　“那有什么用……徐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要废品，它们都是坏掉的。”
　　“打爆公司主义的腐朽堡垒。”
　　游击队的武装部队在9月的时候达到了16万人左右，但很快，临近地区其他巨型企业便协助干涉，使其局面一下变得被动。
　　徐炀检查了下机体外壳，石头是伤不了这台穿梭机的。
　　他给田中太郎打电话。
　　按照田中太郎给出的名单，他重点锁定炼钢厂和零件加工厂，开始评估它们的收购价格。
　　先进的生产力有两个方向，一个是高新技术，一个是魔女。魔女方面，徐炀已经有很多储备，而他目前能接触到的出众生产力，则是合成人。
　　“徐先生要办实业?钱呢？”
　　第二日，新区动土修筑。
　　车百辆，人千余，货万吨。
第308章种田
　　从自救者结社那回来后，徐炀越想越不是滋味。
　　由于全球性的生产与消费衰退，经济持续下滑，失业者们不断涌现，最终会被社会排挤在外，以各种方式离开人世，或者死于战争。
　　这就是大伙的结局？使劲地工作，然后有一天被开除，遇到侵害，随后消失。
　　目前开办的合成人工厂也帮不上忙。徐炀沉思。大多数工作被合成人给替代了，是合成人与自动生产线在生产合成人，整个新工厂可能只需要100人左右，以高级工程师和人工智能研发者为主。
　　大多数人只能弹性就业，在夹缝中求存。
　　徐炀想到给小傻瓜买的牛奶，450毫升花了他30，粮食危机迫在眉睫，所以现在回归农业是个机会。
　　从黄蜂那里弄回来的金枝，现在已经在鼠村长成金树，根据泰阳生物公司的调查，金枝蕴含有森林之主的权能，可以极大改善土壤肥力，净化土壤污染。
　　重新团结。
　　他们联手建立尼斯托-田中产业公司，一个高新技术企业。田中太郎本以为徐炀的野心就这样，但田中太郎还看到一个新的社区规划，位于远郊，提到面向未来的劳工合作型企业。
　　徐炀在设计两套东西，第一个是尼斯托-田中产业公司，这是一个追求创新、以技术研发团队和自动化工厂为主的科技公司，旨在创造合成人。
　　徐炀迅速给田中太郎展示浅木乡的地图，这些土地远离城区、受到污染，早已被放弃，暂时没有其他企业对其宣称所有权，上面有很多遗落的历史区划。
　　“现在安久市有12%失业率，统计意义上有20~50万失业人口，可能更多，而且数量还在暴涨，不是死了就是逃亡，有什么用？”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的。”徐炀安慰她。
　　“在养活自己之后就能寻找机会，”徐炀说，“下一步是建立技术学院，培训新的专家、工程师和熟练工人。”
　　“金树，”白老鼠人关万仓爬出来见徐炀，慢慢直起身体，它的气色比从前好，可能是因为营养改善的缘故，“看到了吗？你送给我们的金树改变了我们鼠族的命运。”
　　“是啊，你也知道土地被污染了。”
　　说干就干。
　　“这么……不可思议……”徐炀目不转睛地看着金树，这也太广博、茁壮了，已经将原先的鼠村给挤没掉，鼠人们住在复杂树枝的各个层级上，他看着鼠人们在树木上下来来回回，许多小鼠人跑来跑去。
　　他见过金枝如何在鼠村发挥功效，一小片金枝能滋养周围数十公顷土地，现在还已经顺利长成了金树。
　　“当然，这会是个自由公司人的自由联合，一点点聚集起来。合作型农业公司归公司人所有，前往浅木乡工作的人们。”
　　“我只是聚集一些失业的人来种地而已，公开提供自食其力的岗位。”
　　从整个文明进步的角度来看，企业家对于一个文明来说到底是不是必要的?
　　劳动者创造了体力产品和脑力产品，毋庸置疑。
　　企业家则发挥管理能力、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可他们这些基于人类意识的能力，又远远落后于优秀的人工智能，更不能跟面向全球的先进物流、生产管理系统相比。
　　“理想化一般不是什么好词。”田中太郎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公司主义正在系统性地饿死和困死穷人，”徐炀说，“不给他们任何自我成长的机会，向他们封闭有流动性的岗位，一旦面临今日的经济危机，人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为了阻止这种事，我们就必须从头开始规划一个劳动者自建自享的企业。”
　　在金树周围，则密密麻麻生长着超级大的蘑菇，鼠村育种的蘑菇学名叫做荧光菇，本来就自己散发着微微光亮，但如今却完全被金树的强光所掩盖。
　　人们处在不断的博弈当中，个体的博弈能力非常弱，所以会输给体系和世界。而只要人们团结起来，议价权就会大幅上升。
　　告别田中太郎后，徐炀思考一件事。
　　“这……”
　　“的确……”田中太郎想到他自己的科创企划，如果当初没人想追求完美的第4代智能技术，那么连今天的3代智能都不会有。
　　“怎么了？”徐炀关切地询问。
　　作为交易回报，鼠村秘密采购了一些改善生活的物资，包括家具、日用品、药物和简易电器，一些聪明的白毛鼠也能从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转而开始谋求教育新生的小鼠人。
　　“当一个孤岛变得越来越大，哪一边是孤岛，就说不定了。”
　　“但是你有额外的钱吗？”
　　引起田中太郎注意的，是徐炀所设计的另一个“合作公司”章程，它提到员工直接参与决策和管理，作为合作公司的自我管理者，这家公司主要涵盖农业和初级工业。
　　除此之外，这些蘑菇的厚实外皮还可以用来织布，也作为一些服装厂的生产原料。
　　鼠人本质善于攀爬钻行，倒也无妨。
　　但他们赖着不走。永远不能期待自上而下的变革，上位者没有动力去改。
　　“你说的这些先锋派理念总是让我感到紧张。”田中太郎有些不安。
　　“公司主义以企业家为核心，”徐炀说，“带来了暴力、贫困、公司战争、环境恶化和魔女奴役。很难想象他们会尊重这个世界和我们的后代。”
　　他前往会津城底部，远离人群的地方，取出老旧的鼠鼠通讯器，寻路来到鼠村。
　　苹果园工厂原来被链锯天使看守，用来生产含有人类成分的营养膏，现在修复完全，得到供应，全新升级，采用菇类为原料制作营养膏。
　　“我想起一个足够高的调子，”徐炀在总章程上字斟句酌，“建立一个最理想化的新型公司。”
　　时至今日，黑火攻城期间的市民军规模大幅减小，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临时部队，各自投简历找工作去，这支市民军将随时间瓦解，到那时市民再想跟市长讨价还价，那就千难万难。
　　浅木乡有50平方公里大，目前居住2400人，以农业为生，可耕种面积十分狭窄，大部分地区都因污染而枯竭。
　　鼠人们仍然被忌恨，因而没有公开露面，许多会津城居民根本不知道自己穿的衣服、吃的营养膏已经由鼠人供应。但它们确切参与到会津城的生产生活当中，无形地加入到了整个供应与消费体系里，成为文明的一部分。
　　田中太郎应邀造访，在办公室另一端漂浮，好奇而钦佩地看着这一切，一个崭新的公司正在他眼前营建，一切都非常顺滑。文字、数据和图表都在可视化界面上排列齐整，资料在页面上快速滑过，有如洪流。
　　“祝你成功。”田中太郎说，“但是，你要建立的是一个公司主义世界中的孤岛。”
　　“所以我设计了两个体系，一个是我们的创业，这个是传统的，就像所有科创公司一样清晰。一个则在我的设想中，具有理想色彩的，你说是幻想也无所谓。”徐炀说。
　　“一大群农民？”
　　“这不是坏事，你瞧，咱俩的公司还是传统的，”徐炀说，“我们会招募一批最有技术力的团队，由伱带领，推动我们的科技日新月异，你以技术入股，有新公司40%的股份。”
　　“可以邀请人们合作，用更积极的方式，他们提供自己的资金和劳动力，也作为回报，也合理地享有自己的权益和份额。”
　　“积少成多？”
　　这里比地面还亮堂!
　　上个月，鼠村一共生产了150吨菌菇，是过去的数十倍，小半被鼠口所消耗和贮存，大多数被鼠人们手提肩扛送到尼斯托工业园，在那里打包运往苹果园营养膏罐装工厂。
　　受自救者结社的启发，徐炀开始设计替代公司主义的生产模型，即合作制企业。
　　“可我们在实际行动上总是会打折扣的，”徐炀解释，“你看，如果我们设计一个最理想的制度，那么我们在实践中就会建立一个普普通通的制度，也许带点进步性。可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设计一个普通的制度，那么在实践中必定会建出一个落后、保守的体系来。”
　　当他穿过岩石缝隙，只觉得眼睛都被金光晃到了，经过几个月的成长，一棵金树，一棵璀璨、巨大的金树拔地而起，用它繁茂、闪耀的黄金枝叶笼盖深岩，顶部已经穿透了岩洞原有的缝隙，几乎要引发鼠窟坍塌的风险。
　　亦即说是，为了整个文明的健康发展，企业家早就应该勇于自我革新，自己主动退出历史舞台了。
　　人类不喜欢企业家，魔女也不喜欢企业家。而不能单纯地干掉企业家，还得想办法证明重要的一点：人类和魔女能够在没有企业家的情况下，自行组织生产。
　　“这就是为团结他们准备的，你看，历史上这里都是良田，到处都是村庄的遗址，在古代这些都是可以耕作的土地，只是被污染了。”徐炀说。
　　用金枝改善环境，邀请大伙去种地，解决就业，挽救饥荒。虽然现在是10月中，但可以利用温室栽培先培育一批作物，同时撒下冬小麦的种子。
　　团结人们，这是一切的重点，但徐炀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完成。他得弄明白一点……
　　贫穷的话，就自己搞自己的。若是发达了，就要为天下计。
　　“我不理解。”
　　徐炀在安久市郊外、靠近无人海滩的大片荒野上做了一个标注。
　　这才能实现和解。徐炀暗道。交流，贸易，最后才是慢慢地开放。
　　森林之主的金树到底有没有用。
　　“那这座合作类公司呢？”田中太郎指着规划，“你准备再额外利用数十平方公里的荒郊野岭，建设一个合作公司，在这个叫浅木乡的地方。”
　　新区修建，未投入使用。大部分工作在实金大厦的顶层办公室实现，在办公桌背后，徐炀坐稳身体，连接多个面板和终端机，迅速编辑并生成尼斯托公司各个部门的架构、章程与业务方向。
　　“我们有办法重新净化大地。”徐炀说。
　　“没什么。”莎莉试图搪塞，但她看起来非常不好，毛发色泽黯淡，身体佝偻萎缩。
　　那么解决方案也浮出水面。
　　徐炀想继续在鼠村里调查，但关万仓先将徐炀带到了莎莉的休息之所，也就是金树最高的树冠上，莎莉躺在璀璨的金色枝叶当中，看起来十分虚弱。
　　徐炀想到当初在安久市的城市会议，市民代表达成了许多有利于市民的条件。核心关键在于市民军当时手里有枪，还有组织，所以大大提高了他们被团结的价值。
　　莎莉大而浑浊的眼睛开始滴泪。
　　“我的同胞们正在被杀。”莎莉忧心忡忡，“我每天晚上都听到它们的惨叫，它们哭喊着，哭喊着——被一只猫所猎捕，就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第309章欺诈大师
　　在上京，大多数鼠人都被杀死。
　　鼠类残肢污血流入地下管道系统，为上京居民发觉，故而引发恐慌，新一代市民坚决地相信鼠人是都市传说，直到他们亲眼目睹。
　　奉本间纪子命令，柳川文彦前去调查，意图探明到底是谁在地下管道系统中残杀鼠类。
　　7小时的搜索后，他抵达上京地底幽暗鼠巢，提高视光器的亮度，只见鼠族成群尽灭，无一生还，其中也包括数千饥饿难民，他们正在转化为鼠人，现已一并遇害。
　　据柳川文彦估算，大致有3~6万鼠人遭难，在上京地底无声无息地被杀。
　　柳川文彦踏过满地鼠人残骸，脚下骨骼碰撞作响，穿过腥臭水道，然后他抬头，一下就看见尸山血海顶端一只银毛小猫。
　　“喵。”银猫发出可爱的低鸣。
　　“是。”
　　柳川文彦伸出他的食指，咔哒一声，指尖金属展开，从内嵌的喷火口冒出一缕火苗，为眼前的老男人点烟。
　　“幸会，夫人。”麦喀说。
　　通讯结束。
　　“柳川文彦会对接你的所有要求。”本间纪子说。
　　“那你怎么还愿意。”麦喀冷笑。
　　本间纪子需要麦喀去调查实金大厦，调查远古魔女，弄明白她到底在和什么样的人做交易，这位远古魔女到底愿不愿意真正地将她转化为魔女，把长生的力量公平赠予。
　　“瞧，即便夜晚，她也每隔一小时扫描整个都市，莉拉·尼斯托不会休息，就像发条钟一样精准。”麦喀说，“她原先废品，如今重生，我猜她已经被改造成了机器人，可以用电磁干扰杀死。”
　　柳川文彦在3分钟内给麦喀安排了智能温控猫屋、昂贵猫粮和新的猫爬架，麦喀在酒店好好玩了一天，然后才前往安久市。
　　“你很厉害，帮我们做事如何？”他说，“10亿。”
　　“在远古神秘者当中，您算是对现代科技有所了解的。”柳川文彦赞许。
　　耗材到了，是一个模样周正的男性公司人，40岁。
　　“尼斯托公司也和实金大厦有关吗？”
　　“免礼了，夫人。我只需要一团隐士布，一个耗材。”麦喀斯文地说。
　　不久，实验得出结论。
　　“9点和10点的两个人被逮捕了。”柳川文彦回复，“从布置到被抓，只有3分钟。而9点半工作的人没有被发现，他放置的引爆物在10点10分被收回。”
　　“您的名字？”
　　“麦喀先生，可以调查实金大厦了吗？”柳川文彦远程问询，“安久市应该还有世纪净土系统的残留，我们可以为您提供隔绝探测的芯片。”
　　“那么，我们的技术团队可以对安久市进行电磁攻击，伪造成大型太阳活动，用来杀伤莉拉。”柳川文彦说。
　　麦喀下载了莉拉·尼斯托的公司档案，喝一口咖啡，对其仔细研读。接着，它又翻看悬赏名单、社会旧闻、希盛档案库以及公司联盟数据，很快发现上百个值得注意的人物。
　　柳川文彦依言安排，麦喀让公司人给自己煮一壶黑咖啡。
　　为此，本间纪子愿意邀请另一位远古神秘者入局。
　　上京湾，君越酒店，柳川文彦替麦喀和本间纪子安排远程会面，荧幕上现出本间纪子的模样，她身穿贵族服饰、正跪于地。
　　“他们让你这样工作，”麦喀说，“给你多少钱？5千万?5百万？”
　　“是。”柳川文彦将情报上传到希盛的核心数据库，“而他们还称呼您为‘骗子’麦喀。”
　　“只有至尊魔女的侦察魔力可以维持全天候运行，而她远远不够格。”麦喀说，“听我的命令，用不会被发现的渠道雇佣3人，分别在今天9点、9点30分、10点出发，其中一个在非露天区域放置塑胶炸弹，第二个试图盗窃中立资产，第三个试图攀爬小型私人银行的后墙。三人都作袭击状，但不要真的动手。”
　　“城里有比世纪净土更强大的东西。”麦喀呈小猫外形，跳到公司人的肩膀上，伸出爪子瞭望，“魔力如尘埃一样无形，一个侦察系的魔女，用她的魔力来感知周围。我要对等的情报，给我你们的卫星图片、遥感报告和无人机探测记录。”
　　“别看我这么年迈，但这个大脑，这颗心还在工作。”本间纪子说，“七印跟我提过您的事，您有着非常强大的实力，还有多变的外貌，果然名不虚传。”
　　“只要记住一点：无论你们打败尼斯托公司或者实金大厦的任何人，第一时间将其完整回收，不要留下任何残骸，必要的时候，连空气和土壤全部打包带走，装入箱体内，每日检查，一旦内容物消失或者出现暴力突破，证明对象已无损复活。”
　　“我在康斯坦丁尼耶当过一个世纪的记者，相信我，我对科技发展的了解比伱还深。”
　　“但可能环绕着实金大厦区域，她会日夜不停地扫描。”柳川文彦说。
　　“帮我们做事，”本间纪子说，“实金大厦，查清楚。”
　　“一只鼠在这里获得了神力，我要吃掉它。”麦喀说。
　　2点10分与2点50分的攻击在3：12分被处理。
　　“她们？谁？”
　　“带路。”它说。
　　随后，它在脑中编纂与绘制事件时间轴和图表。
　　麦喀坐在沙发上。
　　“我欺骗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而这位骄傲的远古魔女就是最自傲的一位。”麦喀说。
　　它从虚无中取出自己的行头，在柳川文彦面前一件件穿上。从花边汗裤到白色绸缎衬衫，然后是黑色正装和黑色长裤，它拿出一根旧式的精致黑领带打上，戴一顶白边黑色圆帽，捻了捻自己的弯胡须，从鼠尸堆往下走，从口袋里拿一根烟叼在自己嘴里。
　　“如果莉拉用她的感知魔力侦察城市来替代系统，”柳川文彦问询，“那么我们要派驻部队，或者潜入就变得十分困难，风吹草动都会被发觉。”
　　根据麦喀吩咐，公司人步行带它前往城下町，在一间商店的终端里下载希盛传来的报告，事后将整个商店关闭，3名商店运营人员和2名顾客被无害化处理。
　　隐士布也到了，呈暗金色，在公司内部被称为“反魔力材料”，比等体积黄金贵50倍，而本间纪子提供了一整箱。
　　“提供10亿？”麦喀询问。
　　“公开数据库显示，安久市内最强大的侦察系魔女，为尼斯托公司社长莉拉·尼斯托。”柳川文彦说。
　　“那就是她。”麦喀让公司人给自己喂猫粮。
　　“很有用，但是效果也很有限，”麦喀说，“必须留在她们分割开来的时候用。”
　　“资源，关系。”柳川文彦说，“我们是北部列岛的实际控制者。”
　　“‘骗子’麦喀。”
　　4点的攻击在4：08被处理。
　　“说明这位女士每隔1小时用侦察魔力扫描一遍城市。”麦喀说。
　　“实金大厦最后处理。从郊外和其他城市雇人，在明天凌晨2点、2点10分、2点50分、4点各安排一次攻击，用不同手段威胁，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或呼救，目标分别是医院、初级学校、交通站和珠宝商店，瞄准城市自有产业。”
　　麦喀从他的礼服当中消失，又变回一只银色小猫，它从自己衣服的领口中爬出，对柳川文彦可爱地咪咪了几声。
　　他是北部列岛名副其实的第一剑客，但并非每一场战斗都值得打，比如眼前的银猫，他知道，取胜的机会实在太过渺茫。
　　它睡了一觉，凌晨4点多，柳川文彦发来消息，汇报自凌晨以来的状况。
　　“我不缺钱。”银猫说。
　　“他们是门卫，如果要潜入，就要绕过，或者杀死。”
　　老男人深吸一口烟。
　　早前它想和法洛莎合作，却遭到她的讽刺与回绝，此事不能善罢甘休。
　　2点的攻击在2:13被处理。
　　“100亿也可以。”本间纪子用缓慢的动作向麦喀深深一拜。
　　银猫体型渐长，变作一个猫头人身的中老年男子形象。
　　它向本间纪子要求的两样东西都已到手。
　　“一分钱都没。”公司人说。
　　柳川文彦将手中一长一短两把刀放下。
　　麦喀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做准备，公司人坐在它对面，它醒公司人也醒，它睡了公司人则不一定睡，十分严谨。
　　它重点关注A40、觅影、潘瑞伊、未知的远古魔女、鼠魔女莎莉、马特奥、铃木真司、葛城浅、崔俊友、赛博妖鬼、大原伸彦、韩石山等人，都是最近风云际会的一部分。
　　“如果我这样做，我的孩子就可以脱离这里。”
　　“很公平，不是吗？”麦喀变回小猫，“来，公司人，用隐士布把我裹的水泼不进，藏进你的公文包，这样一来感知魔力也不会发现我。哦，别担心，我是半神，不用呼吸。现在让我们把实金大厦的情报摸个一清二楚，再送到本间纪子女士桌上。”
第310章计算骗局
　　如果不能用理智战胜情绪，就会盲目地度过一生。
　　法洛莎向热水深处沉去，高温的浴池水给她一种心神清明的感觉，仿佛要把她融化在里面。按摩浴缸的水泵十分强效，大流量的水柱从各个角度冲刷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正被十几个心灵手巧的女佣高高举起。
　　她闭上眼睛，感受不同层次的力量在她体内各安其所。
　　法洛莎吞噬过奥尔仙安的深海之力，也消化过一部分炎多的太阳力量。二者无法调和，一旦在她的灵魂中碰撞，就会引发相当恶劣的后果。为了能更好地疏导它们，法洛莎需要建构魔女之神的概念，从而确保驯服这两股神力。
　　——如此之近。
　　一阵脚步声，非常轻，但法洛莎能听见，她睁开眼，看见徐炀站在暗褐色花纹墙纸边上，试图不影响她的冥想。
　　“不用蹑手蹑脚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法洛莎取毛巾。
　　徐炀向莉拉问询，莉拉也只是简短地回复，指出安久市暴力犯罪率大幅上升，所以她必须派人保护徐炀。
　　“它说自从公司胜利以来，它就一直在当记者什么的，在泰西洲过了一百多年。”法洛莎回忆，“泰西洲分布着最多的神秘者，随着众位半神的陆续觉醒，它被迫逃亡海外，想请求我的庇护。”
　　“有礼貌的拒绝吗？”
　　这位艾米拉在网路上发了5篇和一只神奇小猫有关的故事，讲到她如何与一只报社里的猫建立友谊。
　　魔女们的想象构成了她神力的来源，但她要的只是神力本身，而不是魔女们想象出来的那个神性外壳。她拒绝放弃本性，也不会放弃魔力，更不会放弃她原始的容貌，她坚信这些是最重要的自我表征，不容有失。
　　“原型是一只银渐层，白毛肥猫，人形有很多种，猫头老人、大波妹子、吹笛牧童之类的……”法洛莎说，“很难弄明白，毕竟它的尊称是个骗子。”
　　“如何？”徐炀问。
　　“感知魔力足够出色，能够高效分辨出大量人口的活动状况。”莉拉说，“所有犯罪和伤害都会被侦测，并且被分派给各机动单位解决。”
　　“怎么可能成效，月火蒙德也不是它的真名啊，”法洛莎冷笑，“只有秘文才能正确地呼喊它的名字，但这也不可靠，因为语言扭曲了我们的想法。”
　　他成功找出了所有5篇日志。
　　徐炀闭上眼睛，用数字心智联网，在网路上搜索相关条目，于表层网路和深层匿名网络上不断挖掘，用不同的字眼来收集和捕获相关新闻。
　　“你找到线索了？”
　　“——迄今为止带来的那些幼年魔女们，足数239个孩子，对我以母亲相称。这些温柔的映射构造出另一重幻影。”
　　那么自己一方也必须先把对方作为假想敌，予以搜索和重点监控。
　　日志2：“是时候庆祝自己28岁生日！和小猫一起。昨天它带我骑车去了案发现场，比其他人都快！这样一来，我[…]”
　　“百密一疏啊，骗子麦喀。”法洛莎喃喃道，“没想到这一招吧。里面肯定有麦喀的照片，我们按照片来封锁它就行了。”
　　日志3：“我本来在单身派对上认识几个帅哥，但是小猫生病了，我必须陪它。和小猫度过的又一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一点都不见老，真是奇迹呀。也许未来一直陪它也[…]”
　　“它上回说要来列岛洲，我以为它只是玩笑。”法洛莎沉吟。
　　“贴图是一个超链接。”徐炀点击贴图，它跳转到另一个网页，显现出一个循环视频。
　　“骗子麦喀。”她说，“这是世界上最狡猾、最强大的一只猫。”
　　徐炀把唯一带图片的日志3投影到密室的荧幕上，法洛莎抬眼，愣了一下。
　　“有东西能替代语言，”法洛莎离开浴缸，湿漉漉的手搭在徐炀的面具上，“那就是心灵情感的交汇，得益于幼魔女们的无限爱戴，这些充满真挚情感的幻想制作出了全新投影。”
　　网路信息浩如烟海，像个宝藏，只要善于利用，什么样的情报都能弄到。在4秒的搜索后，徐炀梳理出2000条与其相关的文字记录和影音资料。
　　“据蒙德提示，过强的神格会侵蚀掉你的自我，”徐炀在一张羊皮座椅上坐下，“所以你需要给自己打造一个更加混杂的形象……让魔女们无法凝聚出强力的共同意识。”
　　“网上找到在报社喂麦喀的女人，”徐炀说，“留下很多日志，最后一篇是她死前一周发出的。”
　　“它是一只猫？”
　　法洛莎眉头一皱。
　　“但莎莉说屠杀发生的很近，我查了查，最近有老鼠死亡报告的是上京。”徐炀说。
　　“你拒绝了？”
　　日志4：“编辑部的工作真是忙碌，到这时候才有空庆祝自己49岁生日！如果有这么可爱的一只小猫陪伴，谁需要家庭呢？我的工资大部分都花在了它身上，这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你把猫当成家人就没问题。大家都在问它多少岁了，我只能说，它能活这么久真是一个奇迹，看看它这惊人柔顺的[…]”
　　“我们观测的东西是‘此’，”法洛莎说，“肉眼看到、耳朵聆听的东西进入我们的思想，就变成了‘彼’，而我们再尝试写下来或者用你说的——拍电影，制造出来的东西就是‘非彼’。简而言之，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也就无所谓影响。”
　　前些天度假的时候，徐炀和小傻瓜待在城市一角，可是却被潘瑞伊一下发现，这一点，靠潘瑞伊自己是完全不可能的，她定是受莉拉之托来暗中保护徐炀。
　　“所以人们无法互相理解，”徐炀会意，“因为语言是不可靠的交流工具。”
　　日志5：“的确，每当我看着这只猫，我都感到奇怪，它没有什么额外的需求，是只很好养活的猫，我只需要为它提供食物和住处。它可能活得比我还久，对一只猫来说很不寻常。实际上，我觉得很奇怪，仿佛我一生的意义都变成了为它提供猫粮和住处。原谅我的后知后觉，我必须向人请求帮助。”
　　根据古书记载，法洛莎还必须达到一种心神感应的完美状态，在那个状态下，她思路开拓、理念透彻，在心态上完成通达，历史人世一览无余，星河大地尽在脚下。
　　法洛莎说的对，语言是不可靠的工具，依靠她这些只言片语的描述，根本不知道这位骗子麦喀是个什么模样。
　　“得益于你的帮助，我已经几乎完成了。”法洛莎说。
　　“会觉得他活腻了。”法洛莎暗叹，“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噬鼠怪客会来安久市，但莉拉看守着安久市啊。”
　　“莉拉看守着城市，但她做事太严谨，反而会遗漏掉那些灵活的部分。”徐炀点头。
　　“讽刺了它一顿。”
　　“扭曲？”
　　莉拉太关心周围的一切。
　　“这些想象都很神秘，”徐炀说，“我发现以前公司联盟拍过电影，宇宙小怪兽蒙德传奇，把蒙德描绘成一个非常虚弱的家伙，尝试利用全世界人们的想象去压制它。可蒙德看起来还是很强大。”
　　“如果你被别人这样对待会怎么做？如果你去找人帮忙，却被对方阴阳怪气了一番。”
　　该怎么做呢？徐炀快速计算。
　　“你提到莎莉，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徐炀说，“一只猫正在大量吞噬鼠人，莎莉为此感到心神恐慌。”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法洛莎观察徐炀。
　　徐炀往扶手椅后背一靠，思考。
　　照片里，一个欢快的中年女记者抱起怀里的动物，按理说能看到麦喀的样子。但整张图片不知何时被编辑过，而她怀中的动物变成了一团纯粹的马赛克贴图。
　　等那个瞬间到来，执行七魔女仪式的最佳时机就到了。
　　“你说它是记者？”徐炀问。
　　“都不是。”法洛莎在徐炀面前张开手，然后握紧，“我不会被幻影所覆盖，我会用真正的我来吞噬所有假象。我不能被崇拜者构建的幻影所覆盖，像莎莉一样成为受崇拜者约束的仆性神明。”
　　目前大量人群无业游荡，街道变得十分危险，这些天来，莉拉已经侦测并制止了大量危害社会的犯罪图谋，同时继续招募和扩大安保人员队伍。
　　“莉拉太聪明、太强大了，”法洛莎讥讽，“麦喀可能已经进到安久市来，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伱指的是……”
　　“什么皮套人。”法洛莎用手指弹了一下徐炀的面具，“算了，就当是皮套人吧——四个皮套，母亲、求道者、疯狂，以及超然的上位权威，这四个形象会在我踏上登神起点的时候涌现，并且互相攻击。”
　　“我当然拒绝了。”法洛莎不以为然，“一只神秘猫而已。”
　　日志1：“全康斯坦丁尼耶最可爱的一只小猫！真是上班路上的惊喜，我想要养它！[…]”
　　“还有什么信息么？”
　　她在50年前开始记录，大部分已经被归档，徐炀必须深入服务器去挖掘，每隔10年，档案储存程度就会被降级一次，从最开始的完整图像、文字，到简略文字，最后再到零星的只言片语，用来压缩规模。
　　市长大原伸彦非常认可尼斯托公司对城市安保的负责，目前来说，莉拉的魔力比任何监控系统都高效，而且人们也不会有异议，毕竟他们毫无察觉。
　　“是的，”法洛莎点头，“它大概在泰西洲一家报社工作什么的。”
　　“快了。”
　　“皮套人。”徐炀说，“铃川纪衣都不播了。”
　　综合莎莉和法洛莎的情报，一位被称为骗子麦喀的远古神秘者，很可能怀着某种敌意来到了安久市。它喜欢吃老鼠，又被法洛莎嘲讽过，双方没什么合作基础可言。
　　而莉拉从始至终也未提过这件事。
　　艰难的一步。
　　其余的记录都并不可靠，经过筛选，徐炀发现最大的信报源是一个69岁的老妇人，已经死亡，名叫艾米拉。一个月前，康斯坦丁尼耶的大规模停工停市活动中，艾米拉所在的报社因为公正报导事件经过而被查封，她在冲突中摔倒，不幸去世。
　　说到这，法洛莎深呼吸。
　　视频内，一只完全卡通化的白猫坐在桌子上，发出喵喵的声音，身边放着一张写有文字的纸。
　　“你在找我吗？先生/女士，请把5篇日志的头一个字连起来读。”
第311章亲自结束
　　尼斯托公司提高战备等级。
　　到了山雨欲来的地步，随时可能爆发激战。
　　幼魔女们的郊游计划一律终止，最大限度减少物资和人员流通，莉拉加快对城市的扫描频率和精细度，务必要把骗子麦喀从安久市揪出来。
　　徐炀与新魔女评议会开会。
　　他将角屋传媒的新闻贴上，报告了在上京发现的大量鼠人尸体，这对上京居民来说可是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在他们看来也属于触目惊心，血流成河。
　　根据勇敢的前线机器人探路，成千上万的鼠人被瞬间杀死，大部分伤口都非常致命，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火药和能量弹药使用的痕迹，它们很可能死于某种超自然力量。
　　“上京不断报道着老鼠尸体在下水道被发现的消息。”徐炀讨论目前的紧张态势，“根据莎莉的感应，大量鼠族被一只猫给消灭，而法洛莎可以证明，世界上只有一只猫能够做到这件事……‘骗子’麦喀，它绝非善类。倘若它侵入安久市，我们的境遇会十分危险。”
　　“是的，我是从魔女横行的年代里活过来的，列位女皇和至尊都有能力影响整个星球。我是保守派，讨厌魔女们胡作非为，所以偶尔也会杀掉一些傲慢的魔女。但很多魔女都很小心，而且仆人、手下众多。要点就是，必须让自己的动作最小化，弄明白敌对魔女到底有什么力量，再缓缓图之，减少自己的麻烦。”
　　“当然，”徐炀其实不能保证，但在这种场合，他只能说些违心的话，“法洛莎当然会将本间纪子女士转化为魔女，这是我们和希盛合作的关键。”
　　101和102作为机动战力随时投入战场，101目前最多能跳跃5公里，大致能覆盖二十分之一的城市。
　　“是的，孤独。我比你认识她要早很多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对任何魔女敞开内心，而她撒谎成性的作风、癫狂的气质，也会让任何男人望而却步。这是她的致命弱点，铸就了她的脆弱品性，一旦遇到危险，你猜她会怎么做？逃跑。我实在太了解她了，懂她就像懂我肉垫下的爪子有多长。”
　　“那怎么办呢？”102忧心忡忡，她怕极了，担心大伙好不容易的安宁生活被摧毁，更担心姐姐和幼魔女们遭到伤害。
　　她们三人做足伪装。
　　公司人来到商场配备的简易植入物手术中心，许多人预约了植入手术，都在等待，渴望加强计算能力、服从能力或钝化痛苦的能力。外面挂了标语：想要不被炒，就要大改造。
　　“现在让我先在这令人愉快的地方计算和推演一番。”麦喀说，“我们这位远古魔女到底会帮希盛的女主人延寿，还是送她上路，本间纪子的寿命还剩不到一年，一旦她死去，这位前时代公司主义最优秀的女精英就要成为历史……对我来说司空见惯，但仍然挺可惜。”
　　“不能堂堂正正一分胜负的对手。”潘瑞伊皱眉，“最讨厌了，一定要揪出来打死。”
　　杜迁迁原先接受过间谍训练，又能变化出千般模样，适合大隐隐于市。
　　更别说它可能对实金大厦的幼魔女们造成伤害。
　　“啊啊……”
　　“太吓人了……”
　　杜迁迁翻了翻死宅相亲网，从几个公开名字的傻蛋里挑选，施展魔力，扮成一个穿漫画卫衣和拖鞋的胖宅男。
　　一个潜藏在暗处、有能力瞬间摧毁街道和村落的超凡存在，怎么说都太可怕了。
　　“你在这就像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是吗？”麦喀传音，“让我们更加小心一点，安久市勾起了我的回忆，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谨慎地应对魔女了。”
　　“空。”麦喀喃喃道，“我们在探索一个最混乱、最疯狂的心灵，是的，她把这个问题的答案藏在心里。连我也不知道，她是会和本间纪子联手，邀请这位资本魔女加入牌局，还是会把她送上一条死路，然后在废墟上当一个孤独的魔女。”
　　“您经验丰富。”
　　无论如何徐炀都想走第一条路，但是他必须维持沉默，不能干扰法洛莎的抉择。
　　徐炀保持对网路系统的监测，陆续在各个网路供应商的服务器中投入木马，以大量关键字过滤浩瀚信道中交换的巨量讯息，若有人谈论相关特殊内容，他就会第一时间发觉。
　　“是。”潘瑞伊会意，“如果那只猫敢出现，我就踢爆它。”
　　势必要将所有威胁遏制。
　　“结果？”公司人等得太久，于是发问。
　　这俩人之前就是搭档，适合继续配合工作。
　　没有人能对本间纪子耍花招，所以必须诚实——叶子暗道。法洛莎、徐炀，你们要做的只是诚实而已，公平地完成交易，没有人会受伤。
　　由于法洛莎对外态度一贯恶劣，和麦喀交好的微弱可能性也被封锁。而根据它在上京的所作所为，它对鼠族怀有强烈敌意，若是它进入安久市的鼠村，金树上下的数万鼠人将被屠戮殆尽。
　　“所以我们要启动无形战线的工作。”徐炀说，“莉拉首先会加紧对我们周边区域的扫描，确保没有一只猫能够进入。此外，将委派杜迁迁、潘瑞伊和张允汐执行隐秘行动，设法将这只骗子从安久市刨出来。”
　　“是。”公司人没有额外的心理活动，他在工位上接受过20年的心理分析芯片植入，心智在同一时间只能分析一件事情。
　　“让我们结束这场游戏。”麦喀说，“利用希盛的关系网，要求商场为你提供一件隐士布制成的雨衣，我们来亲自侦察实金大厦。”
　　看着魔女们紧张的神色，徐炀亦感到局势紧迫。
　　“好啦，帮妈妈活下去，大家都能开开心心、体体面面的。”叶子轻声说，“伱也明白这之中的利害关系吧，希盛可不容许奇怪的决策……”
　　“是。”
　　这也是当初米莱雅的思路，米莱雅和来袭的苍白军团装束相同，身穿完全相同的遮面重甲，不怕敌方从外观上鉴别。
　　潘瑞伊则实力强大，哪怕真的直接遇上麦喀，也有一战之力。
　　“下一步去哪？”
　　“孤独？”
　　“明白。”公司人说。
　　帮本间纪子延寿，获得希盛的嘉奖和支持，允许他们快速成长。
　　通过长生的许诺，叶子已经顺利从一个刚归家的幼儿跃升为家族的中坚。这是最诱人的一种期货，带来了可观的回报，可时至今日，叶子也已经骑虎难下。
　　这次会哪里中枪。杜迁迁没有说话，只是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缝合不久的伤口。
　　“收到。”张允汐点头。她和潘瑞伊都在高阁九州的重点通缉名单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而法洛莎也确实表现出了能够未来称霸世界的才能，值得效力。
　　“到安装植入物的地方去，那里人山人海。”
　　公司人起身。
　　另一边，公司人提着麦喀来到费德罗-麦吉大型购物商场。
　　“我用灵魂传音跟你交流。”麦喀把消息传入公司人的灵魂中，“你只要在心里思考，我就能听见。”
　　由此，她们和实金大厦总部保持密切联络，一边进入安久市，协助莉拉搜索，帮助莉拉处理那些她搜查不到的死角。
　　张允汐在难宫岛一役中决定加入法洛莎，原先是潘瑞伊的副手，可以复制魔力，但是要提前学习，目前复制了潘瑞伊的近战特化，可以当做半个潘瑞伊的战斗力。
　　“但是很难，”徐炀说，“它很狡猾。所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由于不可逆的危机发生，被迫全员转移到难宫岛或者会津城。但难宫岛还没有稳定下来，而会津城也说不上彻底安全。所以，还是得尽可能避免这么坏的结局。”
　　杀掉本间纪子，列岛洲重燃战火，目前建立的所有事务都要再次经历考验。
　　“我知道。”徐炀说，“放心吧。”
　　潘瑞伊和张允汐则披挂上全封闭的重型安保人员制服，头盔厚重、盔甲结实，只有摘下头盔才能看到女子形象，否则完全会联想成胖大壮汉，手里也拿着巨矛和大锤等夸张武器。
　　就在这时，叶子打电话过来。
　　“徐炀呀，”她说，“妈妈催我了，你们什么时候能真正来开展仪式呢？妈妈也很担心你们的诚信问题，会不会对妈妈做坏事……你们能不能给个保证？”
　　麦喀细细地在命运的丝线上爬行，用它的爪子到处触摸和探索，命运的意志太过宏大，无论用什么方式观测，都无异于管窥蠡测，只能捕捉到丝毫痕迹。
　　“收到。”
　　“就是这种态度，同时，当我让你逃跑的时候，你头也不回地撤退，进入第三方中立公司辖区，方便他们用摄像头拍下所有战斗的细节，如果敌人增兵，或者试图扩大战斗，就会引发中立公司部队的干涉。别担心，我就在你的公文包里，你遇到的大部分敌人都会被杀死。让我们调动他们，让他们疲于奔命，惶惶不可终日。”
第312章魔女杀手
　　公司体制下，持枪没有任何限制，大幅增加市民遇害的危险，即便身居高位也可能被一枪打倒，这极大提高了莉拉维持治安的难度。如今又面对潜在的神秘威胁，她又必须全天候戒备。
　　找到那只猫，弄明白它想干什么，否则没有一夕安寝。
　　为了分散风险，莉拉没有留在实金大厦，而是披上黑色魔女甲，封好头盔，潜藏在公路旁一座老旧仓库背后，距实金大厦1公里远。
　　“大部分区域都有值得一观的高风险目标。”莉拉向徐炀汇报，“但基本都属于第三方公司。”
　　“潘瑞伊她们会实地调查的，”徐炀说，“只要发现就是好事。”
　　不能辜负主人的期待。莉拉暗道。同时继续保持对城市各区域的侦察。
　　毕竟莉拉身上不是真正的魔力回路，而是电线编织的仿造品，这让她无法跟其他魔女一样借精神刺激来高速恢复，一旦用完魔力，就只能等待自然补充。
　　那是一个身穿暗褐色魔力防护服的男人，手提同样材质的塑料袋，其中装着一个未明物体，从走路方向来看，明显试图侦查实金大厦，并且不断瞭望，姿态鬼祟。
　　那么，是用了反魔力材料？莉拉第一时间计算出这个答案。
　　徐炀重复一遍命令，潘瑞伊一身武艺无处施展，只能压住心头升腾的燥火，快速跑过去将张允汐拖回安全的地方，再被101用瞬间跳跃的方式带回实金大厦中。
　　这就不得不解决一下了。
　　魔女杀手同样撤退到中立公司辖区，坐在一间大型购物广场的门厅里。
　　对方身上的盔甲或许可以隔绝所有魔力，但无法防护实弹射击和近战劈砍，这也是她们直接现身的底气所在，她们不依赖魔力投射来消灭对手。
　　“希盛的一通电话就让费德罗-麦吉集团从上京调给你这么好的装备。”麦喀观察公司人身上的反魔女盔甲。
　　“公司联盟虽然虚弱，但是在全世界还有办事处。你向他们举报，说实金大厦违反公司联盟法收留未注册魔女，以及实行大量图谋不轨的恶意收购，这家‘新世界机关’有着数以百计的魔女收购记录，我不信全都是走正规流程。”
　　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倒？潘瑞伊愠怒不已。如此狡诈的对手，令她逐渐流失耐心。
　　“但我要打赢他！”潘瑞伊急躁不已，“分路错了，如果我从后面袭击的话——”
　　“带伤员撤退。”徐炀命令。
　　哪有带有这种强力装备，又主动招引的。莉拉不得不对此事反复计量。该不该对其进行调查？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中立科研单位正在测试。
　　只有这种神秘材质能阻止魔力侵入，不仅价格昂贵，据品质高低，阻止魔力的效能也不同。
　　“我不确信我能做到这一点。”
　　她将相关情报交付予徐炀，只有他有资格作出最重要的决策。
　　“代号‘魔女杀手’，以前配给公司联盟专业的反魔女部队，”徐炀面色凝重，“公司联盟失势后，应该也将类似技术专利出售给了部分公司，使他们能够生产仿制品。”
　　“有消息？”张允汐从另一个积满灰尘的房间里出来，她们近期不断打听消息，但大部分线报都没有实际效用。
　　收到莉拉的消息，徐炀第一时间联网周边街道的电气设备，试图寻找可用的摄像头。
　　“那就更好了，我有新任务安排给伱——恐吓这家公司。”
　　一条小巷引起莉拉的注意。
　　……像个陷阱。
　　这下在工作中简直像有了透视能力。张允汐暗道。对目标的每个细节都一览无余，尼斯托公司的技术战场支持相当高效。
　　潘瑞伊披坚执锐，大踏步走向目标，姿态倨傲。
　　霎那间，张允汐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无法支撑盔甲的重量，向后倒去。魔女杀手跳过张允汐的身躯，继续往后狂奔。
　　她检查自己体内的魔力储备，每次潮起潮落般的释放，都需要精明的魔力管理，以免额外损耗。
　　徐炀将情报共享给法洛莎。
　　“这种材料属于公司联盟的核心科技。”徐炀沉吟，“该想办法把他拿下了。”
　　眼前她在小巷内遇到的物体，或许就是最高等级的反魔力材料，一种偏折率达到100%，KM评级80分以上的高技术力装备，所以才会产生如此怪异的现象。
　　从情报来看，小巷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大型商店，混凝土高墙堵住逃亡之路，如果她与潘瑞伊前后拦阻，确实会让对方无法逃路。
　　来者不善，徐炀不禁皱眉。
　　滋——
　　对徐炀来说也是相当少见，这是人类用来对抗魔女的高级装备。
　　“什么？”潘瑞伊这才发现头盔的内部视角面板上有提示，仔细检索之后才接入地形图，“哇，好牛呀!”
　　“从两个方向围堵他。”徐炀时时刻刻监控整个区域的状况，继续利用第三方音像设备，把相关情报共享给行动人员。
　　她收到两份资料档案，第一份是徐炀发来的实况影像情报图，另一份是莉拉提供的魔力测绘图，二者叠加，令她对周围地形了然于心，简直像有专业勘探团队帮她们开路一样。
　　“当然，开工开工！”潘瑞伊把重型头盔戴好，手提一把巨战矛，跟张允汐一道搭无人出租车返回实金大厦。在这阶段还不能用钢铁之翼飞行，空中目标太过显眼。
　　到了魔女杀手所在的小巷附近，潘瑞伊用内置通讯频道沟通。
　　“如何？”骗子麦喀问，“跑跑跳跳，有益身心。现在我们已经把他们吓得够呛，他们没有获得任何有效情报，只知道一切攻击都像泥牛入海，没有回应。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敌人感到茫然和怯懦，给他们压力，然后他们就会毁灭。”
　　法洛莎细细观察，整件反魔力盔甲外形古朴，有如一件双排扣大型风衣，带兜帽和面甲，内侧配备金属工具腰带、枪套、子弹袋与防弹背心。在上个世纪，魔女杀手们如此披坚执锐，扫清魔女余孽。
　　所以她必须慎之又慎，平衡魔力的消耗与复原。
　　“本单位已到达指定地点，请求命令。”她说。
　　“队长，这些实时信报太方便了。”张允汐忍不住赞赏。
　　生涯如此多场战斗，都没有提供此类经验，潘瑞伊深感懊恼，对方简直像现实操纵者。
　　魔女杀手提着袋子转身就跑，直奔后方的张允汐而去，她严阵以待。
　　“那是什么？”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防护服。
　　问题在于，对这座庞大的公司都市而言，莉拉能调动的魔力数量太有限了。
　　徐炀把消息发给负责接敌的潘瑞伊、张允汐二人组。
　　“是。”张允汐的头盔内置面板上亮起提示。
　　“本单位要求你停下脚步。”她大喊，“任何反抗都会被无效化！”
　　——发现了。
　　张允汐一言不发，抱着战斧快速机动。
　　“一点奇迹。”麦喀说，“秘文能够引发这个世界的回应，大部分奇迹都可以被传授，如果你能活到整场行动结束，我不介意多个学徒。”
　　在目标地点周围，民用与公司级别的摄像头零星分布，世纪净土系统的成像系统如今失去维护，但也可以用于侦测情报，所有音像录制设备合计16部，被徐炀陆续黑入，他读取所有实时资料，与莉拉提供的特异情报相结合，用来锁定目标。
　　她释放魔力的形式特殊，像蝙蝠释放音波，又如蝴蝶扑闪翅膀洒下鳞粉，能够将魔力快速、高频地播撒出去，沾染并穿透物体，随后再将信息返回到莉拉的心智芯片当中。
　　显然，用这种形式收集的信息数据十分庞杂，不可能全部储存。她会第一时间用处理器将其分门别类，按重要程度排序，淘汰和删除无用信息，针对高风险内容进行更新，从而建构覆盖城市的安全情报模型。
　　见伙伴倒地，潘瑞伊立刻把长矛交到左手，右手拔出一把10mm手枪“烈风”，冲对方快速射击，每次射击都瞄准敌人的后心，按理说能够摧毁对方的心脏，但连续三声枪响之后，子弹只是迅速在对方身边弹开，似乎被无形气墙所拦截，让她大感疑惑。
　　在那里，发生异常现象，一如音波撞上石壁然后产生回弹，莉拉发现她的感知魔力遇到了奇怪的阻碍，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止魔力贯穿，令其原路返回，无功而归。
　　收到徐炀的命令，正在近郊居民楼深处寻找线索的潘瑞伊立时动身，她对着镜子吹出一个粉色泡泡，然后把嚼烂的糖吐在地上。
　　“您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子弹。”
　　“我没有生活的兴趣。”
　　“再强大的魔力也无法贯穿？”法洛莎皱眉。
　　“请不要靠近！”张允汐高举手中的巨型战斧，随时准备劈下。
　　潘瑞伊和张允汐分别出现在小巷前后，两面包夹，把这位“魔女杀手”完全拦截。
　　按理说莉拉会忽略掉这种空回应，因为反魔力布的干扰，只要处理得当，就可以完美避开莉拉的感知，让她认为是寻常的无效探测。但对方主动露出了些许破绽，反而让莉拉捕捉到残留的皮相，叫她去仔细探寻。
　　“是的。”公司人说。
　　“是。”
　　“最后再去一趟宠物商店，我们就可以把他们玩死了。”
第313章摧毁神灵
　　麦喀就在市里。
　　法洛莎感到压力，距离七魔女仪式所需要的和平心境很遥远，她不可在心神紧张的情况下完成整个秘仪。
　　徐炀就坐在她面前，多少缓解了法洛莎的不安。
　　“你确定那就是骗子麦喀？”徐炀问。
　　“精神袭击，防护屏障，娴熟的技术，”法洛莎检查录像里的状况，陷入沉思，“……看，它对奇迹的运用非常干净利落，而且大部分奇迹都是它自己设计的，只为它自己所知。它几乎没有崇拜者和秘仪团，所以它没有把奇迹传给外人，与它有关的信息被削减到最少。”
　　“很明显。”徐炀回顾之前那次遭遇战，“它可以随意地试探我们，我们却没有机会试探它。”
　　法洛莎视线下移，徐炀给她倒了一小杯酒，她一饮而尽，试图对抗心中的茫然。
　　法洛莎神情漠然，她不信任徐炀之外的其他人。
　　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轻轻摇头。她感到自己正在被麦喀分心，此生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目标。
　　它当然无法直接承受弑神武器的打击，但它知道法洛莎是个什么样的魔女，她身边只有许多的敌人，而且越来越多。
　　麦喀没有回应，看起来很从容。
　　“为什么不自己学习时空之道。”蒙德轻蔑地说。
　　另一边，公司人和一只银色小猫结伴走进一家网路服务供应商店，随后开始编辑篇目，用于举报新世界机关非法收容魔女、挑战公司秩序。
　　麦喀有必去的地方。
　　“宏观来看，我们都是智慧生命。”蒙德收拢它的双翼，“要求我攻击麦喀，这件事无须再提了。至于难宫岛的事情，我已经帮你们解决掉，所以我要返回月光花园。我在这留下一个长效的传送符，以便你们来往。它每七日开启一次，一次30分钟。”
　　“骗子麦喀正在威胁我。”法洛莎走到之前放置弑神武器的地方，它还留在原位，被法洛莎捡起。
　　蒙德要返回自己的领域，它长啸一声，浑身月芒闪烁，随后便消失在法洛莎和徐炀面前，回到它那座叫月光花园的地盘。
　　“虚弱的家伙只敢在第三方出现的时候显形。”法洛莎握紧弑神武器，“之前你怎么不露面。”
　　她知道麦喀会来这里，那么她将把麦喀在这里杀死。
　　“想干什么？”法洛莎侧身而立，同时应对两边的威胁，“我们是朋友吧。”
　　勇气令她想要亲手杀死麦喀，结束这场猫鼠游戏。
　　“很奇怪，”蒙德的声音在世界中引发隆隆回响，“我和你认识多久了呢？”
　　砰！
　　潘瑞伊被101传送到楼顶上，她一脚踏穿楼板，朝下冲去。
　　“蒙德，你可以帮我干掉麦喀，它一直在惹我生气。”法洛莎高举弑神武器，“我相信伱也会喜欢分尸另一位远古神秘者的，对吗?”
　　“但它不过是只猫，”法洛莎说，“而你是威严的龙，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建立真正的友情。”
　　法洛莎是最好应付的一个，不需要它动手，她就会自己给自己树敌。
　　“我不知道。”麦喀说，“但我知道怎么打消你们的顾虑——我亲自监督，当她来造访你们的时候，我会在现场，藏起来，守住本间纪子的安全。”
　　“我知道，弑神武器是为那些无法和神明对抗的人准备的。”麦喀站起来，化作一个白毛猫女的形象。
　　“每个它放出来的机会都是陷阱。”法洛莎又喝了一杯酒。
　　紧接着，公司人听到巨大的声音响起，从他头顶上传来重物坠地的巨响。
　　“……毕竟麦喀不像魔女那样精通单一魔力。”法洛莎说，“它通晓上百种奇迹，能使用的法术难以归纳。我们一下就能弄明白魔女有什么力量、怎么反制。但这是一名强大、狡诈的施法者，而且是最优秀的一档。”
　　从宏伟金树上钻出一只巨鹿，它身如铁岩，巨角分叉，蹄子在树根上践踏，所过之处长出花草。它优雅而沉默地朝法洛莎走去，眼中燃烧着虚无的灵火。
　　“她在哪？”
　　“咪呜。”银猫在公司人身边叫唤，轻快地跳到键盘上。
　　他键入最后一个文字，然后点击上传。
　　“稍等。”徐炀向法洛莎略微点头，示意她等一段时间，然后他便动身往蒙德栖息的仪式点走去。
　　——发送失败。
　　法洛莎屏住呼吸，森林之主挑了个最好的时候发难。
　　“等我用餐完毕，我很快就会回去。”麦喀用爪子按了一下挂断键。
　　“你没有见过你们人类的先民捕猎，”它用爪子挠了挠下颚上的鳞片，“那些狡诈的野兽，躲躲藏藏，好似没有规律，对人类渺小、受限的视野来说太过灵巧，神出鬼没。但它们殊途同归，先民们找到兽径，在溪边准备弓箭，它们总要喝水，不是吗？”
　　若是公司联盟受理并且重视，他们虽无力直接干涉，但也会下调新世界机关的评级，允许其他公司随意对其进行讨伐与劫掠，让这家公司陷入全面包夹的凄惨境地。
　　“那就多谢了。您什么时候回来？”
　　“……两三年。”法洛莎露出遗憾的笑容，“没想到你还会考虑远近关系呢。”
　　公司人面无表情，拉开自己的衣服，潘瑞伊这才发现他穿的已经不是反魔女盔甲，而是一件式样相仿、但材质普通的大风衣，当他拉开外套的时候，她便看到他贴身缠满生化炸药，一触即发。
　　它爬过幽暗的岩石缝隙，很快看到璀璨的黄金树木在它眼前展开。
　　“失望在累积。”森林之主一步步走向法洛莎。麦喀则伺机而动。
　　麦喀心满意足地从郊外往下钻，进入安久市的管道系统中，循着老鼠的味道爬行而去。
　　“你说呢？”森林之主的幻象低语，“你兑现了你的诺言吗？”
　　法洛莎就是在此等候。
　　此时，在爆炸现场，潘瑞伊像风车一样在空中快速旋转，被轰得翻了许多圈，最后才重重倒在地上，好在她身体素质太强，以至于能够完全承受创害。
　　“我很高兴这里还有一个懂礼貌的人。”蒙德从高台上爬下来，一点轻微的动作都会引发地动山摇。
　　灰尘与碎屑扑簌簌落下，劈头盖脸砸在公司人头顶上，潘瑞伊一看到他，便发出一声兴奋叫喊，挥出一拳砸向他的脸。
　　“受教了。”徐炀向蒙德点头。
　　它喜欢耍花招，让敌人焦虑，分散敌人的精力，这样它就能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在台面下达成目的。
　　“是假的!”潘瑞伊向徐炀报告，“不是麦喀！一只普通的小猫，还有那人，都炸没影了！到处都是毒气滚滚！”
　　“我大概知道它会去哪了，我想让你穿上一件魔女盔甲，”徐炀说，“如果身着礼服去直面麦喀的话，怎么说都太危险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将他们带去了月光花园，”蒙德张开翅膀，“他们在那里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劳动力。”
　　“我们跟它产生了实际的冲突，只要它敢于接战，就还有机会。”
　　“是的，我和你认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蒙德将它的爪子拼到一起，“……而跟麦喀早已认识了这么、这么长的时间。”蒙德极力张开双臂，以示关系之厚。
　　“只有死亡必须一个人独立面对，”他说，“其余时候，你总能找到愿意帮忙的人。”
　　“法洛莎事后会把污染善后的。”徐炀回复，“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噢。”蒙德发出低低的龙吟声，俯下身体，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真是一副奇景。麦喀慢慢思忖。在过去，泰西洲的大林地，到处都长满了这样的金树。想不到今天自己还能亲眼目睹一棵。
　　徐炀握住她的手，叫她的心弦颤抖了一下。
　　必有一战。
　　此时，岛屿的模样完全大变，绿草漫山遍野，天空清朗，连海水都被阻留下来，世界边缘被星之砂的力量缝合，使海水不至于倾泻到世界之外，如今正浅浅地铺在干涸海床上。
　　紧接着，他就看到面前终端机的摄像头自动升起、工作，不断记录他的形象。
　　“恭喜你，在漫长的生命中掌握了所有力量。”法洛莎点头，将弑神武器在手中转动，望向徐炀，“我们回去消灭那只猫。”
　　“扣掉你沉睡的时间呢?”
　　他怀疑有人正在监测网路信息交互服务，根据他这篇文件的关键字捕捉到了这台终端机的实体位置，并且顺势劫持了整部机器，将它变成一具受控制的电子躯壳。
　　“一千年。”
　　“麦喀的必经之路上。”
　　她身穿一件漆黑的魔女盔甲，戴菱形无标识头盔，手握弑神武器，瞄准麦喀的方向。
　　接触传送符，随后便来到难宫岛。
　　它往前巡近的脚步变慢，鼠人们不知何时已经逃走，而在它通往树根的路上，站着一个魔女。
　　麦喀蹑手蹑脚地穿过整个污水排放系统，冒着一身白毛的污渍前往会津城的鼠村，鼠魔神的香味越来越近，令它感到相当满意，没有亲自吞噬一个鼠类半神更让它感到刺激的。
　　“那些黑火的俘虏去哪了?”法洛莎询问。
　　“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法洛莎拍手，“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计策总能战胜蛮力，它已经虐杀过一个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强盛魔女，让她们众叛亲离。
　　在到达深坑之前，麦喀从缠在腰上的包裹里叼出来一个卫星电话，用爪子在上面按了几下，借由希盛发射的卫星来进行线路链接，从而避免任何形式的黑入和控制。
　　现在公司人已经吸引了敌巢的注意力，一切如它所料，如果成功发出，就让公司联盟去烦人，如果失败，就让公司人去死，两手准备。
　　网路状况良好，文档格式正确，文件大小并未超标，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发出这封举报，仿佛有股看不见的力量挡住信道，篡改整个页面的有效信息。
　　蒙德居高临下，神态优雅。
　　“好久不见，骗子猫，你知道这把武器为什么叫弑神武器吗？”法洛莎轻声说。
　　“好在我们也不是孤立无援。”徐炀说，“我们必须增多我们的伙伴，减少我们的敌人，这是成就重要事业的关键。”
　　——爆炸！
　　毁天灭地的巨响突兀炸开，将整座商店化为齑粉，毒雾向天空高高升去，朝四面八方播撒，引发难以计量的巨大生态污染，周围若干个街区同时遭到波及，一扇扇窗户尽数炸裂。
　　“夫人委托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麦喀说，“我看过收养单，那座大楼是一个挤满了年幼魔女的机构，还有一些较强的魔女，但都在你能应付的范畴之内，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强势威胁，所以无论她们和远古魔女有任何关系，都不会影响到你们的计划，因为她们太弱了。所以，在我看来，唯一的变量还是那位远古魔女。”
　　“我们被麦喀调动着，它似乎有意让我们陷入疲惫。”徐炀和蒙德探讨问题，“如果我们主动出击，往往会陷入一个又一个圈套。但如果我们龟缩不进，又会不断遭到它的袭扰。”
　　“当然。”法洛莎看着弑神武器，刀身映出她的容貌。
　　突兀间，地动山摇，法洛莎愣了下，差点摔倒。
　　徐炀依法术书所述，释出月之奇迹，但这次响应很慢，久到法洛莎开始低声谩骂，10分钟后，他们面前出现一道散发月芒清辉的传送符。
　　骗子麦喀听到地面上一声炸响，开心地喵了一声。
　　“是吗？她会将长生赠给本间纪子女士吗？”
　　“月火”蒙德的龙形分身栖息在岩石高台上，模样庄重，徐炀用脑内的存档影像和眼前的一切形貌对比，发现散落旷野当中的黑火坠机悉数消失，许多残骸也都被收拾整齐，看来蒙德对环境的清洁十分用心。
　　“为什么不能每日开启?”法洛莎皱眉。
　　法洛莎眼神一冷。
　　看来要一次性干掉两个了。
第314章精密出击
　　遭受两位远古神秘者同时威胁，法洛莎表情漠然，手握弑神武器。
　　一侧，森林之主幻化出的古老巨鹿威严而立，踏空而行，低头凝视法洛莎，满眼恨意，坚硬毛皮上萦绕着金、绿二色，鲜艳夺目。
　　法洛莎约定好了要拯救森林之主，但时至今日尚未兑现，作为誓约的主导者，森林之主，愤怒了。
　　另一侧，骗子麦喀已成女子模样，短尾高翘，双手如爪，口中默念不休，不断为自己加持防护类的奇迹，身上叠起一层又一层华光，如冠如纱，流光溢彩，竟到了看不清原样的地步。
　　麦喀遥望法洛莎，只见她做足防备，面上未生畏惧之色。心觉有趣，这位魔女往日怯弱、保守，气质有如嗜书的年轻学者，如今却能仗剑挺身，仿佛早已做好战斗准备。
　　如今法洛莎全甲待命，叫麦喀看不清她的微表情，也感受不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畏惧。
　　难道她已经做好了来斩杀自己的准备？麦喀心中的戒备感愈发强烈。她曾经对自己出言不逊，想来也不可能毫无底牌。
　　它轻轻发出一声鸣叫，引发地面隆隆作响，仿佛地底深处一头无形巨怪正在迅速上升。
　　法洛莎正在竭力支撑，森林之主的幻影感受到树木被毁的哀痛，保持缄默，冷冷凝视法洛莎，只等她力竭的瞬间。
　　莎莉摇摇头，整棵金树唯有她据立的一段高枝仍属健康，她冷冷看着石窟尽头的骗子麦喀，一猫一鼠视线相触，一方呈现出基于食欲的贪婪，另一方的目光则蕴含决绝与不屈。
　　经过改良，法洛莎不再觉得这种感知方式累赘，很快掌握这种解读战场的方式，她向着超凡存在进化，心智早已十分精密，正与此等数据流适配。
　　起初，按莉拉共享过来的侦察系统，光是一小片区域的可解读信息就足够繁杂，令法洛莎眼花缭乱。但随着战斗进程，莉拉不断优化配置，剔除无用信息，她原先以感知魔力和心智芯片配合，能够监控整座城市，如今专注对小范围金树区域进行探测，不仅更加精准，还能做到实时传输。
　　对法洛莎来说，世界全黑了一瞬间，她还有些害怕。
　　她没先攻击它们，而是单手往后，朝整棵金树释放杀戮生命，灰色镰状魔力化作刃形魔力波，顷刻间扫荡全树。
　　由此，徐炀将莉拉的感知体系和法洛莎的战斗策略同步一起，法洛莎的头盔也彻底封闭，用于观察外部的眼部开口、用于聆听的两侧缝隙都一并消除，屏蔽掉法洛莎自身的五感。
　　轰!
　　麦喀将光球收回爪中，伸出手指朝前电击，一道闪电捕捉到法洛莎，将她浑身炸得焦黑，盔甲上亮起醒目火花。
　　生命——惨遭剥夺，足数七支掠命魔锋接连划过，沿途无情剥去生命能量，整棵金树被魔力斩断，金色叶片飞速脱落，片片死寂，不断散落于地，整棵金树衰朽凋零，枯萎收缩，连带周围的蘑菇地也快速衰败，刹那之间抹上灰色暗影。
　　鼠魔女莎莉是唯一留在金树顶端的，她从徐炀那里收到麦喀可能要来的消息，早早让鼠族放弃身家村落，撤到工业园一侧去避险。如今她趴在树上观测，见法洛莎释出无情杀戮，便抬手展开大生长律，一股闪耀绿芒在她面前显现，几成结界，与灰色杀戮相抵，二者缠绕对抗，双双化为无形。
　　单薄的岩顶被飞石砸穿，裂痕丛生，咔咔作响，难以承受海水压力，整个洞窟随时可能被大海淹没，被脚下爆发的岩浆和顶端倾泻的海水所吞噬。
　　土岩迅速轰鸣扭曲，从中爬行出若干头可怕的岩块傀儡，争先恐后朝法洛莎爬去，各个形如虫蚁、大蛇，色泽灰暗，速度惊人。
　　法洛莎看到眼前地面的不稳定读数大幅改变，急速向后退。
　　通过消灭金树来削弱森林之主的幻影，随后，法洛莎转头对麦喀召唤出的大量岩怪猛力挥剑。
　　森林之主的幻影发出一声悲鸣，它本在袭击法洛莎的路上，前蹄一错，顿时往前摔跌而去，它往后看，不禁发出更加惊恐的叫声。
　　随着法洛莎挥剑，一道极尽锋锐的刃芒劈向岩石怪兽，其力量过于强大，以至于在碰撞岩石的瞬间就引发剧烈爆炸，致命的冲击波瞬间爆开，将大多数岩怪炸得东倒西歪，满地碎石裂痕！
　　高感知，岂不是补全了自己最后一块短板。法洛莎暗道。她望向那些岩石傀儡，它们速度多快、何时会对自己产生威胁，都有标注。
　　然后……闪耀！
　　“救一下。”她说。
　　了解得越多，就越镇定。
　　“在我们的资助下成长起来。”麦喀说，“现在又开始反噬我们了么？”
　　“下来帮忙。”法洛莎冷声说。
　　但只是须臾间，她预留在身上的回复魔力自动起效，把法洛莎连全身魔女甲恢复原样。
　　面临空前压力，法洛莎身影不动，将弑神武器紧握手中。
　　“我把你接入知觉共联平台。”徐炀设置网路通信节点，借助地底不远处尼斯托工业园的网路基站，向法洛莎传输莉拉数字化的感知报告，跟潘瑞伊和张允汐所使用的一样。她们的实战测试表明，这种共享能使魔女的战场侦测效率提到最高。
　　法洛莎瞬间看到面前区域变化，脚下标出黑色死亡威胁，身周数尺全是红色危险区，只有远处才是绿色安全范围。
　　她只能快速释放魔力，不断复原各个区域，但麦喀召唤的熔岩流来自星球深处，这法洛莎就管束不了了。
　　电磁脉冲能够干扰并破坏电子设备，对生物体通常无害。但受到莎莉的极限增幅后，密集、强频的高能电磁辐射足以引发强烈烧蚀，甚至让生物体完全裂解。
　　“你还真是变得难缠了。”麦喀冷笑。
　　风间宫理已在尼斯托公司使用的魔女盔甲上留出特制的网路模块和信息面板，从而达到多位一体，为前线战斗人员提供充分信息支持。
　　在麦喀强大奇迹的影响下，整座海渊洞窟变得极不稳定，脚下的碎岩寸寸爆开，无数火柱冲天而起，再化作高温熔岩流从天而降，一如下起无情火雨。
　　地面不停地被破坏……法洛莎往后撤，避免被突兀展开的大型裂缝给吞掉，如果她摔到深渊当中，那就无力回天。
　　“如果你能这样坚持下去……”麦喀轻笑着，它不止将场地转化为岩浆奔流，还继续向法洛莎释放闪电，令她同时机动、修复自我和还原地貌，迫使她陷入左支右绌的痛苦境地，法洛莎连站都站不稳，更无法用正面进攻来威胁麦喀。
　　偶尔被电一下反而美妙！法洛莎将电击的濒死感觉排除在脑海之外。徐炀亦最快速度重建连接，使她继续保持这种高感知状态，在现代技术支持下，前后只有毫秒级误差。
　　并非一个人在作战，而是在整个体系的帮助下，实现最高效的出击。
　　砰!
　　随着一声巨响，面前地表迅速破裂，黑色岩石出现无数裂痕，从中奔涌出强劲热流，地壳之下的熔浆不断喷发出来，向四面八方倾洒烈焰!
　　回复之律！法洛莎试图修复裂口，地表裂隙瞬间复原，可又被下一轮呼啸涌出的高温岩浆炸穿。
　　她挥出弑神武器，护在身周，随后快速机动，避开轰炸，一道道电光霹雳炸响，却总是差法洛莎半个身位。
　　霎那间，法洛莎发觉自己观测世界的角度变了，她身体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因为她几乎看到了整个世界的骨骼和经络，她终于能理解莉拉平时是怎么观察这个世界的了，热量、湿度、材质、气流气压、挥发性化合物、电磁辐射、音波……万物没有秘密可言。
　　“我们只剩下这个地洞了。”莎莉浑身闪耀异色光华，以神力与其魔力相结合，她的第二种力量——巨型电磁脉冲，如今也开始充能。
　　有这么一个半神幻影在侧后方威胁，法洛莎始终无法全力出手。
　　她向麦喀释出杀戮之律，魔力击打在麦喀身周的防护上，只削弱了一部分护身奇迹。
　　收到法洛莎的求援讯息，徐炀展开作战部署，分批次布置战斗指令，势必要彻底铲除“骗子”麦喀带来的一切威胁。
　　见法洛莎出现破绽，森林之主攻其不备，立时向她喷出一道幽绿火焰，麦喀也伺机而动，张口轻啸一声，自它背后出现两道光球，接连不断朝法洛莎释出电击。
　　她深呼吸，抬手按下头盔一侧的电钮，切入通讯系统。
　　弑神武器！
　　麦喀挺身而立，单手伸向岩窟石墙。
　　突兀间，麦喀看到一侧闪光，一名魔女携两名重甲魔女传送而至。
　　全面战斗开始了。
第315章绝无敌手
　　为了保险，麦喀拉开距离，魔女先返回，紧接着又带更多魔女出现在麦喀面前。
　　麦喀一边点头，赞许她们的韧性，一边准备强力奇迹来消灭她们，无论来多少魔女，对它来说都一样。
　　“老娘来揍你了！”潘瑞伊这次带了钢铁之翼，全副武装，背后光翼展开，眨眼间突袭到麦喀面前，调动所有魔力，踢出一脚，打穿一层层防护，踹裂麦喀的胸口，把它直接踢飞到墙壁上！它发出一声闷哼，往下摔去。
　　“怎么这么慢——”法洛莎愠怒。
　　“我让她们在出发前都留下了一缕头发和50毫升血液。”徐炀通讯。
　　麦喀的身影再度变化，被潘瑞伊踢中的部分高速恢复，为了提高搏杀能力，它全身化作一头更加巨大的白毛老猫，四肢粗壮、尾巴有力，两眼已成凹坑，内里盈满暗褐色脓血。
　　清理这些渣滓，有的是办法。
　　轰！
　　潘瑞伊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往外弹开，麦喀身上炸裂出一股刺目电光，直接击穿潘瑞伊的魔女盔甲，各模块纷纷过载烧毁，前后下线，她的身体坠在地上，赶忙把头盔打开，重新接入真实视野，然后便看到麦喀朝自己一爪子拍来。
　　但自己可能挺不到法洛莎被完全摧毁的那一刻。
　　潘瑞伊预先做好准备，驱动钢铁之翼去接剑！
　　麦喀反应极快，也同时猛跳过去。
　　战斗实质上围绕着绝对的感知魔力、改良的魔女装甲和流畅的网路控制展开，潘瑞伊挥舞弑神武器向麦喀的弱点斩去，只觉得自己特别强大，尚不知自己、包括法洛莎和其他魔女，都是莉拉精细微操下的战斗单位，朝着共同的胜利目标而奋进。
　　在这一层面上，莉拉能精密地为每个魔女设置战斗目标，调整她们所收到的信息参数。在整个战场范围内，每个单位的身体能量、健康水平和装备状况，她都一清二楚，能够达到单体级别的精密控制。
　　紧接着，麦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几乎像没有受过伤害一般，它望了一眼战场形式，随着瞬移不断带人入场，已有5名魔女和1名天使族加入战斗，加上法洛莎，就是以7对1。
　　法洛莎见麦喀动摇，知道它准备逃跑，吩咐幸存魔女们注意拦截。在她身后，森林之主的幻影向法洛莎拱去。
　　在背后强力光翼的推动下，潘瑞伊这一脚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都达到惊人水平，瞬间把麦喀再次踹到岩壁上！重靴踏穿它的皮毛，力量在它体内高速激荡，踢碎好几根骨头，它发出一声尖叫，用爪子把潘瑞伊抓住，猛力抛到地上。
　　“呜啊——”浅梦亦受沉重影响，被轰飞出去，倒在岩坑尽头，脑袋撞石，已然是昏死过去。
　　法洛莎剑术自然不算高超，森林之主的幻影改变突击轨迹，顷刻间避开斩击，它喷出碧绿幽焰，逼退和限制法洛莎。
　　“把弑神武器交给潘瑞伊。”莉拉发起通讯。
　　神力的恢复效率被弑神武器完全封锁，麦喀感到麻烦缠身。不过，这样滥用弑神武器，也必然引发其他神秘者的窥伺。
　　对一个施法者类型的半神来说，一旦不能快速恢复神力，战斗力无疑大打折扣。
　　让海量数据全都滚蛋——直面战斗！潘瑞伊睁大眼睛，魔力尽数发动。
　　这真是世界第一流的好剑！潘瑞伊只感觉热血往头上涌，这辈子还没用过这么强力的神器！
　　“我没有骗你！”法洛莎回身向森林之主猛劈，“怎么听不懂人话！”
　　这些穿戴全封闭盔甲、依托第三方信息系统来作战的魔女，几乎成为能够共享信息体系的“傀儡”。
　　双方也心知肚明，只要弑神武器击中麦喀，一切就结束了。
　　麦喀一边往后拉开，用自己的毛皮顶住那些魔女们的子弹射击，同时准备一个强大奇迹。
　　麦喀的啸叫可以瞬间杀死生命，使人陷入疯狂或晕厥！但对这些披甲的新型征战魔女无效。
　　莉拉就像安排士卒出击一样，借助徐炀优化的网路渠道、风间宫理设计的魔女盔甲，给每个魔女准备作战安排，如臂指使，毫无妨害。
　　法洛莎也低头看了一眼弑神武器，如果它顺利击中麦喀，就会斩断麦喀的神性，摧毁它的存在本质，甚至能够阻碍它的神力复原。
　　法洛莎冲向金树，避免绿色火焰的燃烧，对地上晕厥的莎莉释放回复之律，把她拉起来，帮自己分担森林之主的追杀，最后双手握紧弑神武器，朝场地中央用力扔过去。
　　似乎占据优势，可一看到法洛莎带着弑神武器，麦喀又感到不安。
　　麦喀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那家伙的最终形态。”法洛莎用内置频道和魔女们通讯，“该杀掉它了。”
　　“小心！”浅梦掉头想跑，跌跌撞撞，但到处都是岩浆，不然就是开裂的岩缝，叫她无处躲藏。
　　炮击响起!
　　麦喀的身体往后收缩，身上炸开焰浪与火花，被铳枪“断军矛”给击中。102捧着铳枪拼命瞄准，她之前先手忙脚乱地把受伤的101和其他伙伴们抱到安全的地方，免得她们滚落到岩浆裂缝当中，然后才回来接战。
　　得益于链锯天使争取出的这短短瞬间，潘瑞伊抢先一步抓住弑神武器。
　　它调用所剩不多的神力释放奇迹。
　　“是！”潘瑞伊高歌猛进，再度扑向麦喀，“吃我这招！”
　　亦即说是，作为“半神”的性质受到贬损。
　　对麦喀来说，其他的都无所谓，最致命的还是这把弑神武器，被它砍中一次，身体就不可逆地开始退化。
　　弑神武器最关键的力量是“反神性”，对常人和魔女来说，不过是优秀一点的利刃，但是对骗子麦喀这样的远古神秘者来说，弑神武器就是在挖它们修行至今的根基。
　　“呼呼……”打到这个地步，麦喀空前绝后产生一种畏缩的感觉，如果法洛莎没有弑神武器，那么它倒是可以无穷无尽地战斗下去。
　　潘瑞伊的剑术就不是法洛莎能比的，弑神武器发出响亮鸣叫，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更优秀的主人。
　　只要是近身战，那就绝无敌手!
　　麦喀用于追击的左爪顷刻间被潘瑞伊砍断，失去魔女盔甲的辅助，潘瑞伊用强横的躯体扛着这一身盔甲作战，依旧勇往直前。
　　紧接着，麦喀浑身闪出一道强光，一瞬覆盖大半个战场，具有狂暴力量的毁灭洪流瞬间搅碎其中所有较弱敌手，制造惊人杀伤。除了链锯天使、潘瑞伊和102三人防御力强悍，能够抗住这道光华，其余魔女统统受到重创，失去战斗力而倒地不起。
　　“撤！”法洛莎察觉到麦喀的奇迹，其名为“淘汰弱小”，通行于各个神秘者当中，作为对军级别的常备武器，能在极大范围内造成恐怖破坏，无一幸免。
　　抢！
　　链锯天使拍打双翼降临到麦喀面前，一链锯朝它的脸斩过去，它用面皮接住链条撕扯，一下将链锯天使撞飞，她的身体被爆升的熔浆流擦伤，瞬间羽毛开始燃烧，迫使她向下降落。
　　它望向濒毁金树的方向，法洛莎被森林之主的幻影撵得到处跑，但一路仿佛预知一切，走位极其精妙，总是能屡屡化险为夷，顾不上形象，像猴子一样攀爬，免得被绿火摧毁。
　　“凌日斩！”潘瑞伊横舞弑神武器，刀锋劈砍，瞬间斩开麦喀的毛皮，她左手抓住猫毛，右手不断将弑神武器往麦喀心头深处劈砍，从麦喀身上喷出一缕又一缕深褐色血液，它惨叫着朝地面摔去，坠落在战场中央的岩浆火海当中，烈焰缠身！
　　致命的弑神之力劈散麦喀的肉身与灵魂，使其感到更加可怕的压力。
　　只有远处树上的莎莉被尖啸所染，她浑身抽搐，从树上坠下，撞到金树萎缩的大树根上，滚落数圈，完全昏迷过去，在地震中身体不断摇晃，随时有落入岩浆裂缝的危险。
　　“哇呀！”
　　它抬头发出一声吼叫，刺耳尖啸散播开来，但在场每个魔女都已经接入了莉拉提供的知觉平台，放弃了原本的感知模式，反而不会被这一声摄人心魄的尖啸所摧毁。
　　她转头盯住骗子麦喀，头盔里的显示面板呈现出麦喀的所有状况，分区域标明了防御力和肉质，把麦喀的每个部位状况都标得十分清楚。
　　但是……它不能和弑神武器对抗。
　　该走了。
　　瞬间，麦喀从原地消失。
第316章半神躯壳
　　潘瑞伊一惊，她想驱动钢铁之翼去追，但整件盔甲都被麦喀用闪电奇迹给炸得失效，只好掉头去支援法洛莎，要用弑神武器将森林之主的幻影给歼灭。
　　“麦喀消失了？”徐炀收到消息，皱紧眉头。
　　“最后出现在鼠道，往地表移动。”莉拉侦测，“用了反魔力材料，追踪不到了。”
　　“我让鼠人们找它。”徐炀接通鼠鼠通讯器。
　　“很多鼠人会死。”关万仓听到徐炀的消息，准备派鼠族倾巢出动，但又感到忧虑。
　　“如果它走脱，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徐炀平静地说。
　　应用新的作战体系，倾尽尼斯托公司的所有战斗力和麦喀对抗，若是再让它全身而退，那么这一切就毫无意义，它必能快速复原，然后卷土重来，再度戏耍和愚弄所有人！
　　直到最近，它才重新现身。麦喀估计法洛莎委托给了某人，某人则倾尽全力遮掩它的下落，使其销声匿迹长达千年。
　　嗤拉！
　　另一边，潘瑞伊用弑神武器帮法洛莎解围，森林之主的幻影慑于弑神武器的威胁，不得不选择暂避锋芒，以它目前的状态来说，每一个分形都极为重要，不可损失。
　　“我已经去救你了，只是炎多迷路了。”法洛莎从潘瑞伊手里接过弑神武器，斥责森林之主的幻影，“回去告诉你的原身，只要我想办法和炎多联系上，就会继续派它去找你，我没有毁约！”
　　它从身上摸出卫星电话，准备联络希盛，但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靠近。
　　麦喀想要缓解身体的压力，在厚岩当中，它的肌肉紧绷，骨头卡住，只会活活憋死。
　　按理说能到地表，但余力不足，麦喀的身体瞬移到了城市地表内部，恰好出现在安久市一条公路的路床中间。
　　近了、越来越近，麦喀被成堆的鼠尸塞得逃亡不了，在绝路当中只能耗尽最后的力量，朝上方瞬移一次，免得被群鼠压死或者分尸。
　　弑神武器的力量，果然还是太惊人了……
　　被弑神武器封印，神力是枯萎的，无法复原。麦喀连一动也动不了，手、脚都出现在形状完美的石头容器里头，量身定做，货真价实，绝无一点纰漏可言。
　　这把弑神武器由多位远古神秘者联手打造，专门用来歼灭神明，交给了教会中崛起的新星法洛莎，而她也不负众望，斩杀神明，夺取神座。
　　“Nzipa，”法洛莎说出麦喀秘文的真名，再展示出麦喀在之前战斗中的影像。
　　滋滋——
　　在地下岩缝当中，鼠人的尸体、碎骨和血液不断涌过来，被后面愤怒冲击的鼠人们往中央挤压，麦喀的活动范围越来越狭窄，它的神力越来越少，即便试图清除鼠人的尸骸，却还有成千上万的鼠人朝自己涌来。
　　此时，麦喀变成一只疲弱小猫，钻进远处的裂缝当中，现在它体虚得很，赶忙抄出隐士布披在身上，让自己隔绝侦测。
　　它盘腿坐在树根边上，此时莎莉已经大致复原，鼠村经过这次大战满目疮痍，因为金树还关联到整个鼠村的健康，她便对金树注入生命力量，使其渐渐复苏。
　　莉拉搜索麦喀一圈又一圈，最终在它消失地点正上方的路基当中找到了麦喀的尸体。
　　这很明显了，是鼠人们，它听到一只只鼠人向自己逼近。
　　它们能嗅到麦喀身上的信息素，那是死去同类们留在麦喀身上的痕迹，这只猫身上缠满了死去鼠人的怨愤，如今它们必须为同类复仇！
　　尖锐、刺耳的鸣叫声再度响起，麦喀恐惧地叫唤，鼠道太狭窄，淘汰弱小杀掉的鼠人堆尸而起，迅速堵塞道路，但四面八方的鼠人还在不断涌进来，把前面死掉的鼠尸往前推，不断压缩麦喀的活动空间。
　　“它其实死不掉，但还是退出了这一个千年的竞争，”法洛莎宣布，“现在让我们回收它的尸体，弥补整场冲突带来的麻烦。”
　　与101不同，101如果瞬移与目标重叠，会直接爆炸。而麦喀的瞬移奇迹会预先排空目标周围，避免这样的交错和毁灭。
　　然后它便被厚重混凝土路基所环绕，预先排开了四周的路岩和沥青，在地表上方出现一个等体积的凸起，市民们指指点点，不知路面热胀冷缩还会有如此光景。而卡在路床里的麦喀，被埋在与它体貌完全一致、但它却又动弹不得的完美棺材当中。
　　确实强大、骇人的武器，自己光是吃了第一次攻击，仿佛就失去了上千年的神性。麦喀感受体内的状况，从外壳到灵魂都很不乐观。自己的力量、智慧和实力都在快速消逝
　　“——吱吱！”鼠如潮水，一个接一个从黑暗中涌现，幽绿色的眼眸先后显现，盯着麦喀，随后向它扑去。
　　如此武器令神非神，这样下去，法洛莎真的能够灭绝每一个远古神秘者？麦喀暗叹。
　　麦喀立刻调动残存的神力，释放淘汰弱小，一大群靠近自己的鼠人们瞬间肠穿肚烂、身体爆裂，但更多的鼠人们从黑暗中涌现，向麦喀爬过去，双眼变得血红。
　　它的眼睛只能盯着一侧，自己仓皇中姿势翻转，体态不正，极大压迫自己的脊椎，难受得要命。
　　Nzipa、Nzipa……
　　痛——
　　徐炀主导收尾工作，经过繁复的计划和忙碌，包括之前公司人生化炸弹摧毁的废墟，他们都秘密复原，紧接着，就是打扫战场，隔绝消息，联络角屋传媒爆料假新闻，从而分散其他势力的注意力。
　　瞬间，她身上缠绕着魔力，变成了一只小猫。
　　轰鸣由远及近传来，麦喀能听到非常响亮的重型卡车声音，对这种尺寸的巨型运货车来说，路面的凸起算不上什么，于是司机便放心地碾了过去。
　　所有神秘者都想事后抢掠这把剑，这也迫使她放弃武器，独自逃走。
　　路面下压，进一步挤压和弯折麦喀的身躯，四面八方的土岩都在压实，它的脊椎在极大受力的状况下从中央崩断！
　　杜迁迁穿着肥宅衣服在广场上晒太阳，又被叫回实金大厦，恢复原形，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徐炀、法洛莎和一部卫星电话。
　　没有出现在道路上方，而是短了一些，进到了路里头，它甚至能感受到车辆从自己身躯上方开过，隆隆作响。
　　“麦喀怎么样？”法洛莎问询。
　　杀死麦喀！
　　这、这是怎么——没有地方去了——
　　那位莉拉·尼斯托确实跟这些人是一伙的。麦喀全程都能看到大量感知魔力流在战斗中播撒。务必要将消息传达给希盛，尼斯托公司、新世界机关和远古魔女，显然都是一丘之貉，互相掩护而已。
　　法洛莎清点魔女人数，确保没有魔女摔到无底深坑里，随后就一个窟窿一个窟窿去修复地上因地质活动而炸裂的石头裂隙，目前岩浆喷发已经结束，只要用回复之律包圆受损区域，就能大致恢复原样。
　　它瞪大眼睛，七窍流血，暗褐色的血液不断呼噜涌出，填满它身体与混凝土之间的每一丝缝隙。
　　“吱吱吱！”
　　麦喀的残骸也被挖出来，那形状极是惨不忍睹，一部卫星电话紧紧贴着麦喀的身躯，经过检查，这令徐炀大感兴趣。
　　杜迁迁在心中默念着。
　　它身上在滴血，为了避免被发现，麦喀加快速度修复自身，免得遭到追击。
　　森林之主的幻影在树根边徘徊，哀叹。身为诸神秘者当中，最受人类压榨的一个，它的力量已经油尽灯枯，远不如其他神秘者那般强势，如今更落到被魔女责备的绝望境地，更是令它倍感忧怀，不惜现身威逼法洛莎，但胁迫也无甚效果。
　　体内还有弑神武器的禁制，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他把这部电话放到办公室，仔细考量了一会，然后召回了杜迁迁。
　　小猫麦喀只得在窄径之中逃窜，蹲在一个漆黑角落当中。
　　“说话来听听。”法洛莎饶有兴趣。
　　“吱——”
　　一部专门用来和希盛沟通的电话。
　　“麦喀死了。”她说，“死在了路里。”
　　“咳咳。”杜迁迁试探了一下，“咪？”
　　法洛莎脸上笑意更盛。
第317章假猫和尖刀
　　法洛莎仔细观察这只银色小猫，试图找出它和麦喀真身之间的纤毫差异。
　　但做不到，变形魔力复制了每个细节，使杜迁迁的新外貌毫无破绽，她原先就能复制被模仿者的腔调，如今说起话来也和麦喀一模一样。
　　“你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最好的皮囊。”法洛莎十指交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杜迁迁，“过去，这只猫在泰西洲还有声望的时候，你一露面就会吓退许多人。”
　　“所以麦喀是真的死掉了吗？”徐炀在公司冷库里还冻着麦喀的残尸。
　　“不会尸变的。”法洛莎说，“只是，就像我们死了之后还有灵魂一样，麦喀死了也有灵魂，但是对人世没有影响，会返回它的故土，或者到死后世界，估计再过几千年才能恢复身形，已经不能作妖。”
　　“原来如此……”徐炀会意。
　　“喵喵。”杜迁迁试着学猫叫，但她其实不知真正的猫怎么发声，故而还不如口吐人言来的惟妙惟肖。
　　“但对没钱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由于这种分配形式，资产和优质服务越来越集中到少数人手里。”徐炀将卫星电话展示给杜迁迁，“来袭击我们的人和希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想而知，希盛一定付了他非常多钱。”
　　变成麦喀的时候，她的魔力产生额外消耗，大概因为目标是货真价实的远古神秘者，光是维持外形都需要付出额外代价。
　　“解散掉‘国家’这个层面的组织形式，并且宣称法律、监狱、军队都应该由分门别类的企业来提供，律师和法院可以像其他所有劳动产品一样被生产出来。”
　　“所以有钱真是太好了。”
　　然后她按下通讯键，对唯一的联系人发起通信。
　　把自己从夏地区收购的京都无限，就这样在大伙的努力下垮塌，结束对北部列岛一个世纪来的控制，跌出巨型企业行列。
　　“接下来就是用这个吗？”杜迁迁坐到桌子上，“我该说什么呢？”
　　真好呀。
　　她默念麦喀的真实名字，再度变成它的外貌，登上桌面。
　　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把它留在这个世界上，以君临之势面对诸敌。法洛莎暗想。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件·事·情吧。”
　　“所以你不能在那种形态下做些精密的活动。”徐炀沉思。
　　自己就是麦喀，一只喜好恶作剧、愚弄凡人的怪物。杜迁迁不断强化这个概念，增强自己的代入感。
　　“迁迁，我们来看能否利用这东西做到点事。”他说。
　　“原来如此。”杜迁迁点头，“就是要弄明白来路。”
　　只是，无论多么爱惜这把武器，也必须将它暂存到此世之外。时间有限，在学会亲自开辟两界道路之前，法洛莎只能依托蒙德留下的传送门前往难宫岛，每七日开启一次，每次30分钟。
　　京都无限的公关部人员做得不错。徐炀暗道。一下把海外舆论盘活了，也亏京都无限产生的巨大文化影响力，潜移默化中赢得了许多人的支持，若是京都无限彻底破产，全球的动漫游戏产业当倒退20年，没人想看到这一点。
　　“您好，尊敬的麦喀。”柳川文彦问候。
　　“京都无限变成了一个常规的大公司。”杜迁迁说。
　　她在弑神武器上缠满了浸蜡的亚麻布，减少煞气外泄，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遮掩它的波动。她把弑神武器单手捧起，最后一次用心把玩。
　　自己终于不用再担心被京都无限抓回去，能开始享受正常人的生活。杜迁迁目不转睛看着徐炀，心中颇为景仰。在他影响下，一切都变了，连法洛莎都开始照顾小孩，和蔼得像个奇迹。
　　“我自己反而变成了灵体一样。”杜迁迁感觉很好玩。
　　在杜迁迁回话之前，她忽然变回人身，神色不太好。
　　“得深入思考，”徐炀说，“情报差非常明显，这部电话不储存数据，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希盛跟麦喀之前沟通了什么内容，所以得先套出些基本逻辑，例如麦喀到底在为谁工作、目的是什么。”
　　跟普通人一样，安安全全地活下去，找到自己的幸福生活……杜迁迁暗道。这样的机会原先遥不可及，现在却实际摆在自己面前了。
　　社交媒体上有两条趋势被顶得很高。
　　柳川文彦坐在一个漆黑的密室当中，心如止水，他面前摆放着自己的武士刀和胁差，若干台先进眼球无人机环绕他的身体飞旋，不断扫描和检查他经过高度改造的身躯，把每个部位的状况与希盛数据库里的资料进行对比，寻找进一步升级的余地。
　　魔力镀层以杜迁迁的双脚为匹配点，在那里呈现出小猫形状，其余人身变得完全透明。所以杜迁迁适合变形成和自己原身体型完全一致的，过大或过小都不方便。
　　来自麦喀的通讯接入柳川文彦头部深植的信息模块，他在脑中进行接通。
　　“对，此次通讯以保持伪装、塑造形象为核心，令对方相信你才是真正的麦喀，这样才有助于开展后续工作。”
　　“这部电话使用希盛的卫星通信服务，一旦接通，就不能以什么信号不好的理由来搪塞了。”徐炀说，“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吧，想办法弄明白麦喀在为谁工作、要做什么。”
　　涤清诸逆臣，践踏其亡骸血骨。
　　所以不能让它从指尖溜走，要守护好来之不易的安稳环境。
　　“没有它对北部列岛全行业的垄断和高压，方便活动，”徐炀思考着，“以前京都无限能够利用它的军队来垄断和恐吓所有人，今后不行。回到了各公司通过竞争来提供优质服务的年代，有点类似公司联盟的早期理念。”
　　她拿起那部卫星电话，视觉效果上看，就是一只小猫隔着一米距离将电话浮起，效果奇异，简直像念动力。
　　“你明白了一点，但没有明白全部。因为食物可以不是食物，杀戮可以和杀戮完全不同，甚至所做的事情，也可以跟所做的事情不一样。”
　　自己是本间纪子贴身利刃，万不能使她遭到暗杀。这世上突发事件太多，柳川文彦不能让自己掉以轻心。
　　“我准备好了。”她说，“现在的话，大概能维持3分钟变形吧。”
　　“稍等。”杜迁迁转动身体，她低头只能看到自己身形的一部分，因为这只猫远小于她的本体。
　　“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法洛莎离开后，徐炀拉近了椅子。
　　杜迁迁缩在沙发里，看徐炀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伱还可以带莉拉去勘探一下那座岛，方便我们以后运输物资和建筑材料进去开发。”徐炀说。
　　杜迁迁亦将数百种可能出现的状况牢记于心。
　　他和杜迁迁一起规划，设计了上百条对话，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情景进行设计。
　　她爬上桌子，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桌面上，但魔力幻化出来的猫形还悬在半空中。
　　“我要去存剑了，你们处理吧。”法洛莎得知传送门开启，便要把弑神武器放回难宫岛。
　　“当然没忘。您说会帮忙看护本间纪子女士的安全，确保她不会在仪式中遇到危险。我十分感谢这一点。”
　　“您睿智的话语，令在下深感佩服。”
　　“我现在已经在实金大厦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杜迁迁语气轻蔑。
　　法洛莎轻笑，示意自己明白。
　　杜迁迁平心静气，她相信自己是魔女当中素质最优秀的一个，比她们见过更多风浪，什么都明白。
　　徐炀给杜迁迁倒了一杯咖啡，等她恢复魔力，再做计较。她斜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踢掉了鞋，跟徐炀一起看最近的新闻。
　　对那些有意争抢的神秘者来说，它就像黑夜中的灯火一样醒目，吸引它们从万里之外前来抢夺，颇为麻烦，真不能一直拿在手中。
　　他的声音是电子音，很容易分辨，徐炀正在监听，一下弄明白是柳川文彦，暗中给杜迁迁提示，她心领神会，根据事先设计的对白开始走流程。
　　“那会他们是怎么做的？”
　　“魔力幻化的外形和原身的物理碰撞体积不匹配。”徐炀仔细观察，“我看不到你了。”
　　#没有京都无限就没有抽卡手游#
　　#笨蛋狐狸怎么能把公司经营好呢？#
　　相关篇目都是些声援京都无限的内容。他检查底下评论，基本都是正向评价，得知京都无限窘境，许多人准备向京都无限捐资，助其渡过难关。
　　“意味着北部列岛恢复到了各公司混乱生长的年代，”徐炀说，“经过拆分，原先沉寂的其他大公司也会趁势崛起，和京都无限平起平坐，达到多强并立的格局，当然，少不了希盛的影响和控制。”
　　“当然，您已经到了新世界机关的心脏，来到了远古魔女身边，原来这就是您说的一顿美餐吗？您要杀掉她？”
　　“对，一定要用智慧战胜你的对手，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回去，在此期间，你一定要把那·个·东·西给准备好。”
　　“是。”柳川文彦立刻预订了优质高价的猫粮，一等麦喀返回上京，便会用心提供，以免激怒这位神秘者。
第318章一分为二
　　在柳川文彦继续说出什么东西之前，杜迁迁按下挂断键，因为魔力已经快耗干了。
　　何等的无意义，柳川文彦感叹。
　　听到挂断忙音，他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这位以欺诈闻名的神秘者，他们的通讯被希盛谈判专家监听，但无论如何分析，都无法找到对方话语中的破绽，一丝有效信息都没有，做的滴水不漏。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愧是“骗子”麦喀。
　　办公室内，杜迁迁心脏狂跳，变回原样，浑身冒汗，魔力回路已经枯竭，简单的精神刺激已经不能恢复，她软绵绵地往地上滑去，被徐炀拖起来，放回到沙发上。
　　“所以这是什么呢？”杜迁迁虚弱地说，“他提到了仪式。”
　　“好耶！”叶子很开心。
　　“其他人可以收奖金，出去玩，她们在金树旁边打了一场恶仗，需要休息。”徐炀说，“你跟我一起去给公司的安全工作扫尾，清理隐患，我们要走动走动，给各方送钱，或者恐吓。拉拢一些人、吓跑一些人，确保我们公司能够继续维持大隐隐于市的状态。”
　　“这是关系到整个希盛集团，夸张点说，影响整个世界动向的！唉，我们要亲自见面。你什么时候有空？”
　　“过几天我去你那边。”徐炀回信。
　　强势而高贵，的确令波莫尔蒂联想到了历史上涌现过的列位女皇们。
　　“我知道非常好的料理店呢。”杜迁迁微微一笑。
　　“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麦喀对波莫尔蒂说，“放我回去。”
　　“走吧……去看看商业世界的模样。”他说。
　　波莫尔蒂肃然起敬。当初，法洛莎刚刚吃掉一大块奥尔仙安的残尸，随后在神座空间当中发表一番说辞，它尚不以为然，其他神秘者则各自用心，有的准备袭杀她，有的则考虑她的提议，目的都是为了夺取神座。
　　可见，京都无限失势后，自己一方在这种环境下能否趁势崛起，基本要看希盛投资集团的态度。
　　如此，制造出来一只新的猫形神秘，具有麦喀三四成实力。
　　杜迁迁伸了个懒腰。
　　从如今的表现来看，她的确有能力杀死一名远古神秘者，代表她完全可以捍卫自己的利益，不是能够随意欺凌和蒙蔽的对象。
　　“那就太厉害了。”杜迁迁闻言，不禁从沙发上坐起来，“列岛和四面八方隔着大海，完全可以关起门来。”
　　“欢迎，‘骗子’麦喀。”波莫尔蒂说，“伱的灵魂中有弑神武器的切伤。”
　　倘若没有亲自调查过它们的股权结构，很难想象那么多名字如雷贯耳的大企业背后都是希盛控股。
　　“根据法洛莎提供的报告，还有我们公司人员的测算，仪式地点在希盛神宫，12月22日，冬至的早上9点。哎，妈妈那边已经定下来了，我说不得数，就这样，不改了！”
　　波莫尔蒂倒还要感谢法洛莎给自己送来了这么一个空前绝后的材料。
　　“行。”徐炀传讯回去。
　　叶子向本间纪子女士提供了这么一个长生途径，立刻得到嘉奖，地位水涨船高，也顺便为徐炀提供了融资渠道，这才给了他用于投建合成人工厂的资金，否则的话，现在就只能保本经营，根本没有扩张之法。
　　另一边，麦喀死后，它的灵魂还想顽抗，但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吸引，不得不飘荡前往近东地区，最终来到“死土”波莫尔蒂的肚子里。
　　那如果能控制本间纪子呢？徐炀不禁想到风险最高、最难办，但收益也最大的第三种路径。
　　“那我们最近应该能休整了吧。”她说。
　　幽冥当中显现出一个巨大头颅，只有头颅能够移动，用力拖曳着它自己那副巨大、沉重的白骨身躯，像个缠绕着不同尺寸锁链的巨型骷髅。
　　波莫尔蒂的外观是一座黑色巨山，不断发出呼啸，当地人以为是山风无穷，实际是它的呼吸，将人们的游魂拖曳到自己的肚子当中，在这里进行融合、重塑和转世投胎。所以波莫尔蒂的肚子又叫做死后世界。
　　“走吧。”徐炀披上外套。
　　当世这一位魔女野心勃勃，不比她们弱小，更是在人类统治世界的状态下慢慢成长起来了。
　　她如此年迈，细弱的皮肤包裹着衰朽的骨头，通过消耗大量香料来保持表面健康。如果法洛莎有相关能力，完全可以尝试对其加以支配。
　　一个是崛起的魔女，或能成为新时代的女皇。另一个则是战败的小猫咪。它因为实力不足，被排挤出了神秘横行的泰西洲。
　　弑神武器的铸造融合了波莫尔蒂的死亡气息，故而格外强大，足以击溃神性。麦喀一想到自己的暴毙与眼前这头巨型骷髅有关，更觉烦恼，然而自己身陷于此，也只能低头行事。
　　麦喀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被杀死的远古神秘者。
　　“我们要帮他们的忙？”杜迁迁好奇。
　　麦喀四处张望，只看到幽冥深渊，灵魂数量无穷，大多数面色凄苦，大声嚎叫，以示自己如何不甘。
　　“不要开玩笑呀。”
　　法洛莎用在小魔女手上的所有威胁恐吓，也可以悉数用在这位新转化的资产魔女身上。只是，务必要评估其风险，本间纪子简直是公司主义的人格化身，精明强干、高效冷漠。
　　波莫尔蒂摧垮麦喀，它的神魂从中间被扯开，一大股神力精华从中泄露出来，化作暗褐色星光点点，它们的力量纯粹而强大，向虚无的死后世界传出阵阵涟漪，暴风朝四面八方呼啸而过，吹飞无数稀薄灵魂。
　　那么……
　　“现在，告诉我，是谁杀掉了你？”波莫尔蒂饶有兴趣地问询。
　　“倒也不能关起门来做事，要保持交流才行。”徐炀说。
　　“按本间纪子女士的健康状况，应该很难避免意外吧。”
　　“有不同的办法，”徐炀说，“如果获取他们的信任，得到他们提供的巨额资金，毫无疑问，我们能够成长为北部列岛的新领袖。当然，一旦时机成熟，就会直接反水，摧毁希盛投资集团在这里的所有基业，甚至能趁势占领整个北部列岛、自成一派。”
　　徐炀将手机收好，对杜迁迁抱歉地点头。
　　“这件事太重要、也太麻烦，由我来负责就好了。”徐炀坐回到办公椅上。
　　麦喀无论如何都不想来到这个地方，它和许许多多的幽魂们于漆黑当中飘荡。
　　它和炎多一个种族，来自星空之上，坠落到近东地区，之后被众神秘者赋予看守死亡的使命，负责管理千万亿生命的生死轮回。
　　他只跟杜迁迁谈了第一种路径，第二种就是想办法杀死本间纪子，引发希盛的分裂和内战，那就会极大加剧北部列岛的混乱，重燃战火。
　　“我们跟希盛做了一些秘密协议，”徐炀思考，“通过中间人，我们向本间纪子许诺提供长生，她自然欣喜若狂，也派遣了麦喀这样的家伙。”
　　“咪呜，咪呜。”银猫之魂站立起来，“我是谁？”
　　紧接着，波莫尔蒂将麦喀的灵魂捏为两份，一个空白，一个漆黑。它将麦喀的黑暗灵魂锁在死后世界深处，以为收藏，再把空白灵魂和死后世界里的一只普通死猫魂魄融合。
　　“你、你要干什么？”它感到更甚以往的压力，死亡不分强弱，对高低贵贱一视同仁。
　　他必须慎之又慎。
　　“很多人。”麦喀想到那场骇人的围攻就心有余悸，剑术高超的魔女用弑神武器刺伤了自己，“法洛莎的人。”
　　“但我已经好累了。”杜迁迁翘起脚尖，心情大好，“为什么不请我吃饭呢？刚才这一通对话，我可有十足功劳呀。”
　　“哦？”杜迁迁很好奇内幕，“还有什么？”
　　它伸出自己骷髅状的烟雾之手，迅速抓住麦喀的灵魂。
　　“我会跟法洛莎商量的。”
　　眼下希盛系资本脱虚向实，将金融权柄转化为实际产能，本间纪子的儿女们各个秣兵厉马，营造舰船与军队，只是在本间纪子的威势下保持表面克制，倘若他们为了争夺家族权力而互相宣战，又会是另一番可怖情景。
　　就在此时，他收到叶子发来的消息。
　　“法洛莎必须……亲自来，毫无戒备的，不能带任何其他部队或者护卫，就她一个人来，负责主持整个仪式。无论仪式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能接受，这样行吗？除非她害死了母亲。”
　　麦喀往后逃，但是波莫尔蒂大口地呼吸，又将麦喀的灵魂抓住。
　　“我把‘骗子’麦喀的现象和本质撕开，化为‘行诈者’和‘白猫’两个独立存在。”波莫尔蒂的巨型骷髅头将猫之魂引渡到远方，“于是铸就了你，一名最下级半神，‘白猫’卡里，现在去援助炎多，把我的兄弟从风雪当中拯救出来，我们六兄弟必将团聚……总有一天，我们要一起返回遥远群星。”
　　白猫谨受命，寻路往大北方地区出发。
第319章第三百单人成行
　　法洛莎从难宫岛归返，她和莉拉踏遍岛屿，赶在传送门关闭前10秒回来。
　　她走进实金大厦的顶层办公室，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
　　“难宫岛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栖身之所，”她说，“未来可以把幼魔女们陆续迁居到那里，让她们近距离接触大自然，闷在大楼里还是太不方便了。”
　　“我们之前的另一重约定也到了兑现的时候，”徐炀观察法洛莎的神情，“12月22日，冬至日那天，我们去希盛神宫举行魔女转化仪式。”
　　“好啊，让他们也见见新魔女评议会的阵仗吧。”法洛莎满脸笑意。
　　“前提是你独自一人前往，”徐炀说，“希盛不允许你带其他人。”
　　“人也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太多了。”徐炀说，“所以做自己吧。”
　　法洛莎揉徐炀的脸，试图把他从心如止水的平静状态中拉出来，但收效甚微。
　　“总是这么淡定。”法洛莎幽幽叹息。
　　而那些中立的神秘者也会个个自危，出于对法洛莎弑神武器的忌惮，因而倾向于采取敌对立场。
　　徐炀走进内屋，检视周围的电气设备，一切正常。这种级别的酒店接待的都是他们不愿招惹的客人，如果有什么东西做了修改，那只可能是叶子的安排。于是他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当中，专心致志地处理工作，梳理和解决公司目前的安全隐患。
　　骗子麦喀的事给了她非常大的震撼，远古神秘者的关系盘根错节，麦喀的实力不算出众，但交友甚广，蒙德的态度也反映了这一点，麦喀既死，蒙德原先就不待见自己，今后只会更有恶意。
　　一切都是因为她是魔女，故而从庸碌的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
　　“这里很有趣吧。”徐炀说，“因为本来是为大量公司人会谈而准备的一层，现在只包给我们。”
　　杜迁迁向外伸出手指，一下碰到透明的防坠玻璃幕墙，墙面丝滑，随她手指移动而产生如水涟漪，她顿时露出惊喜表情，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几乎想一直住在这里。
　　法洛莎的心还没安定下来，她坐到一旁的皮革软垫上。
　　“准备好了。”她说。
　　由此杜迁迁意识到自己的人生真的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贫寒的边陲山区，到公司都市的顶奢酒店。
　　紫风号的两侧舱门朝上方升去，杜迁迁先下来，庭院各处都有对她热烈欢迎的机器人，她把机器人提供的小礼物填进自己的公文包当中，包括纸巾、软饮料、茶叶和浴衣，但凡是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用具，她都照收不误。
　　“如果你不愿意一个人去的话，”徐炀说，“我就再跟他们谈判，务必会保证你的安全。他们有他们的方案，我们有我们的。”
　　杜迁迁则在各个房间中游逛，像呵斥奴隶一样命令那些机器人为她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这些机器人采用的还是一代人工智能，完整地按照既定程序进行工作，确保不会给客人带来任何麻烦。
　　“……比在实金大厦还爽，那里还得跟其他人分享，”杜迁迁不得不承认，“在这里的话，感觉好像全世界围着自己转。”
　　亦即说是，自己在神秘侧的关系网全面崩坏，只剩下一个茫然的炎多愿意帮忙。
　　“不，没关系的，让我一个人去。”法洛莎说。
　　她意识到这场仪式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可以用来证明自己独力行事的能力。她将和过去一样，自己一个人行动，并且做得非常好。时至今日，法洛莎依托他人完成目标的次数过多，反而损害了她的自信。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吗？”
　　“我必须保持冷静，才能保护你，还有大家。”
　　自己最终会孤独地消失。
　　法洛莎体内蕴含着与大海关联的神力，如果在海滨的话，确实较为保险。徐炀沉思。在上京郊外的海滩上，被特工、无人机和卫星射线所包围，法洛莎的仪式会受到希盛的全程监控，绝无破绽可言。
　　法洛莎翻了个身，望着玄白的天花板，久久无言。
　　“最早是你提出这个建议的，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吧。”
　　“海边。”法洛莎脱口而出，“到海边就行了，我独自一人也无妨。”
　　“那我就出发了。”徐炀吻了一下法洛莎的脸。
　　“叶子付过钱了。”徐炀道，“随意享受吧。”
　　徐炀要跟叶子交涉，叶子便约了一家豪华酒店，他换上外出用的行头，戴一副配有红色视光仪器的金属面具，披黑色长袖套装，下摆达到膝部，附手套和兜帽，云中兽藏在内侧，再穿一双黑色硬质皮靴，大体像是从事隐秘行业的街头浪人，既不出众，也算不上低调。
　　“马上来！”杜迁迁应用魔力，改头换面，一下换了一身衣服，也和徐炀类似，化身黑色紧身衣公司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空荡荡的公文包，跟在徐炀身后。
　　“那就把地点改成海边……然后你独自出面，确定吗？”徐炀问询。
　　更可怕的是，要不是有徐炀在，连其他人和魔女都不会信服自己。
　　“跟走钢丝一样危险，稍不留意就会跌得粉身碎骨。”徐炀解释，“既然你要保密，我也就不会打听你想做什么，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她神态自若，但在徐炀看来，更像小心翼翼，他起身走到法洛莎面前，她一动不动，任徐炀撩开她眼前的褐色发丝。
　　公平交易、谋害、控制。法洛莎将不同的选项在心中权衡。
　　这之后，法洛莎的脑子一下就变得清醒了。
　　大概玩了2个多小时，杜迁迁才转悠到徐炀所在的地方，为她自己的懈怠而羞愧，接手了徐炀的工作，帮他处理档案、提交报告，伪造各种各样的文件，用来应付公司联盟的审查。
　　“骗子麦喀并非他们能找到的唯一外援，”徐炀说，“如果他们察觉到你不配合，肯定还会再找来其他超凡存在。倘若伱能继续使用弑神武器，或者你能顺利执行七魔女仪式，倒也无妨，可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
　　“你也跟我来吗？”徐炀问杜迁迁，他需要一个机灵的随行人员，“你要穿得跟我差不多，还要用变形来伪装。”
　　“我当然不会跟他们达成这么苛刻的条件，我会去谈。但我得先知道你的态度，对整个仪式到底有什么要求。”
　　“风景真好啊。”她走到天台边，仰望是触手可及的云层，俯瞰便是广袤城市，各企业的巨构建筑宏伟华丽，借玻璃连廊来互相连接，穿梭机从建筑的缝隙当中掠过，一如游鱼，轻轨站各个外饰豪华，平日需要费劲仰望，如今像规模缩小的白色树枝，连接城市的商业节点。
　　“他们需要绝对的安全。”徐炀说，“他们不愿担一丝一毫风险。”
　　“这些都不用钱吗？”杜迁迁十分诧异。
　　“好吃的自然少不了。”
　　“我们魔女连后代都没有。”法洛莎说，“死后回归星辰，然后又会再度降临地面……这些特性都鼓励我们去把握当下。”
　　她也不能回到神座空间去沟通所有神秘者，因为恶之女神狄尔奈也必定在场，自己不仅收留了她手下的叛徒链锯天使，还挪用星之砂去修复难宫岛，如果直面狄尔奈，等同自讨苦头。
　　“关于仪式……”法洛莎沉吟。
　　这个念头叫法洛莎感到一阵不适。
　　杜迁迁略一点头，她从没来过这么奢华的地方，一下就被这里的环境和服务给迷住了，到处都是诚惶诚恐提供服务的机器人，卑躬屈膝、热情备至。
　　他驾驶紫风号来到和叶子约定的地点，她晚上才会到，但已经把安久市君越酒店第90层给预订下。
　　“我相信你。”徐炀点头，“那么，我会把这件事跟希盛的人说起的。”
　　每一种策略都有相应的机遇和风险。
　　“让我独自一人去？”
　　“那我就不去了。”法洛莎瞬间作出反应。
　　酒店为客人提供全程服务，紫风号还在半途，酒店方就已经升起4台安保无人机，护送紫风号来到90楼的宽广庭院，穿梭机在菱形停机坪上降落，早有若干台侍应机器人在此等候，为他们提供完备服务。
　　徐炀用一张浴巾把法洛莎裹起来，她每个角落都很烫，道不尽的风情。
　　她享受着触手可及的一切，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去体验豪华的双人大床、大型室内温泉、自助餐吧和小酒廊，独自在那种为团体会议准备的大会议室中流连，又在健身场地中跑了几分钟，然后躺在无边泳池的蓝色漂浮椅上，享受人工太阳光源的照耀，仿佛置身云端，现世神灵。
　　“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让我一个人去。”法洛莎梦呓般低语，“……我可以的，所以相信我啊。”
　　倘若不能克服这个心理难关，她就永远无法成为魔女之神。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有寻事的需求，于是她一边低声诅咒自己的敌人，一边把裙子系带抽掉，步步走向徐炀。
　　“对你来说就只是一天的乐趣，其他人则每天都生活在类似的环境当中。”
　　“是吃饭吗?”杜迁迁还惦记着吃请的事。
　　若能独立执行所有手续，在那些公司人阴冷、职业的注视下完成魔女转化仪式，那一刻，她的心境必然是澄澈而高贵的，自己亲手将一个年迈的人类女性转化为了美貌、纯洁而强大的魔女，这正是魔女之神应当实现的奇迹。
　　“那就由我来承担压力？”法洛莎态度轻蔑，“为什么我们要让步呢。”
　　她忽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徐炀很明显察觉到个中区别，以前的她暴烈且狂野，现在柔得像只真正的小黑猫，娇软至极。
　　“这样一想又有些嫉妒了。”杜迁迁沉吟，“也想每天都住在这里啊，但是开销一定非常大，真不知那些人都有钱到什么地步了。”
　　“很快你就能看到了。”徐炀望见叶子的穿梭机已经抵达。
第320章高楼会议
　　叶子的穿梭机外观更加鲜亮，橙色的，运动款。杜迁迁看了半天也瞧不出牌子，又感觉自己是个可怜的乡下人，她把文件清理好，然后扮作徐炀的助理，跟在他身后。
　　“好久不见！”叶子欢快地走向徐炀，跟他握了握手。
　　“忍。”千葬音打量徐炀和他背后的陌生少女，确保叶子的安全。
　　作为叶子的职业忍者，千葬音戴紫色口罩，穿同色调的忍者服，身后背着巨大卷轴，腰带上绑了若干把苦无，态势戒备。
　　“你到海外避难了？”徐炀看叶子浑身上下焕然一新。
　　“是啊，趁势游览了泰西洲的许多大城市，到马德利斯、伦德尼姆、七丘等地方转了一圈。”叶子拉着徐炀的手进入会议室，“不过妈妈的命令真是太吓人啦，就算再想看那边的美景也没办法。”
　　同行路上，杜迁迁不住打量叶子身上的装扮，她的首饰、连衣裙、腕表和耳坠都有着相近的设计风格，显然出于同一家高级定制工作室之手，时尚且华丽，令人目眩神迷。杜迁迁满怀恶意地认为这些不过是廉价搭配，只是经由某些沽名钓誉的设计师之手，便一下价格暴涨，专门骗取富人资产。
　　“如果你愿意坦诚地帮助我的母亲。”叶子说，“希盛的所有权势都将有你的一份。”
　　“3~6个小时。”叶子必须争取一个合适的条件，不然她根本不敢把这些条件带回到母亲面前。
　　“呼……”叶子松了一口气。
　　“也许。”叶子羞涩。
　　不久，千葬音听到里面的动静渐渐变得不宜起来，给杜迁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到远处回避。杜迁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走，跟千葬音到外面的庭院溜达去了。
　　柳川文彦乘直升飞机抵达，代表本间纪子，前来询问叶子和对方达成了哪些条款。
　　“这位神林熙美的儿子，神林九郎，要娶大原伸彦的海归才女大原里纱，一场非常华丽的联姻。”
　　“娶市长的女儿，要插手安久市的城市事务吗……”徐炀沉吟。
　　“你听说过神林熙美吧，我大哥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侄女，当然，她比我大好多岁。”
　　“我不觉得我在他的心里占有……特别高的位置。”叶子叹息。
　　“最多提前1个小时。”徐炀皱眉，“在那之前，法洛莎的安全由我们负责。”
　　这笔资金可以拯救非常多项目，基本上是必须得拿到手的。
　　“忍。我不知道。”千葬音对柳川文彦心中只有忌惮，希盛企业的第一武士，绝非浪得虚名。本间纪子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授命希盛科研中心继续升级和改造柳川文彦，直到百无一失。
　　“柳川文彦要来。”千葬音说。
　　“我明白，我会在5:30的时候到，”法洛莎回应，“整个仪式在9点开始，持续6个小时，期间海滩必须清空，留下我和本间纪子女士两人。”
　　叶子轻轻一笑，摇头。
　　“一件事解决了，还有很多别的事呢。”她说，“尼斯托公司现在要负责安久市的防务吧。”
　　“柳川文彦和另一位监管员也会在场。”叶子说。
　　“唉。”叶子往后一退，座椅的转轮在地上无声滑行，她用高跟鞋踢着地面，“还不如去打游戏呢。”
　　跟赛博妖鬼的性质差不多，不过这位细田义行更加直接一点，尤其善于自制武器，防不胜防，落网已经是5年前的事情了。
　　“我们会考虑接下这单子的。”徐炀思考。
　　法洛莎也明白个中关键，只要杜迁迁能继续装成骗子麦喀直到冬至日那天，海滩上就会是己方2人与希盛方2人，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她可以做很多手脚。
　　“有男伴吗？”他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
　　“总有一天，这片夜景都属于我。”杜迁迁意气风发地看着夜幕中的璀璨城市。
　　“当然，我们做一些专业的事。”
　　她感觉一股杀意在旁，侧头便看到千葬音一直盯着自己，杜迁迁是何许人，经受法洛莎的打击仍然保持身心健康，故而没有为千葬音所吓阻，而是用平等的视线与之交汇，反倒令千葬音在心中高看几分。
　　“麦喀。”她说。
　　“她会的。”徐炀说。
　　“有什么风险么？”徐炀不禁问道。
　　“法洛莎会独自前往，这就够了。”徐炀说。
　　接着，千葬音和杜迁迁被隔绝在门外，留下徐炀和叶子在会议室内商谈重要事宜。
　　“请。”
　　徐炀开始琢磨。
　　叶子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公开。
　　“一个赛博精神病，”叶子叹了口气，“……一个技艺高超的赛博精神病，名叫细田义行的家伙，跟神林九郎有很大矛盾。黑火攻城期间，一家监狱公司被波及，他也顺势脱狱，不知逃到哪去了，九郎跟这家伙有很深的矛盾，所以总是跟家里人抱怨，说如果不能把他干掉，自己啥都不敢做，更别谈结婚了！”
　　“同意。”徐炀点头。
　　“愿闻其详。”
　　“你能说服本间纪子女士吧。”徐炀问询，“关于转移地点的事情。”
　　“这是独一无二的服务：将人类转化为魔女，也许是公司世界里的头一回。我能理解这事有多难办，毕竟没有先例可以参照。相信本间纪子女士也能明白利害。”
　　果然，柳川文彦和骗子麦喀。徐炀暗道。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麦喀，就是杜迁迁假扮的那只猫，真正的骗子已死去，留下假冒者在人间，殊为奇异。
　　“忍。”千葬音说。
　　“在安久市郊外一座古典宅院举办，神林财阀的祖居，”叶子点头，“那里挺荒凉的，所以要寻找合适的安全公司对整场婚礼提供保护，开价是4千万。”
　　“那位监管员是？”法洛莎问道。
　　“达成了约定，真是难得。”徐炀说。
　　“太好啦！”叶子开心不已。
　　“我不能在家人面前表现得像是在公开出售家族利益，”叶子站起来，“我想跟法洛莎亲自约定时间。”
　　赚钱是十分重要的，还可以顺带考察细田义行此人，如果有合作基础，那便可以尝试接触。
　　徐炀默默凝视叶子，他希望叶子能明白自己为何停顿如此之久才继续开口。
　　徐炀看着小岛叶子沮丧的神情，站起身走向她，在徐炀面前，她显得个头特别小。
　　希盛需要安全，法洛莎也需要，他们都希望通过博弈得到一个双赢的结局。
　　“她会……她……”叶子嗫喏着，“她真的会……好好履行约定吗？”
　　通过加密信号，叶子向法洛莎留言，提到了她的意图。法洛莎必须尽早到位，独自一人，没有任何随从、武器傍身，仪式有关的一切材料由希盛方提供，当然，法洛莎可以对其进行检查。
　　“那么，你是同意了？”叶子好奇，“妥善的话，我就跟莉拉在官方渠道沟通一下。”
　　“那就让他来呀。”叶子重新披上衣物，“他来干什么呢？”
　　莉拉摆在台面上的实力，就是列岛洲最强大的侦查魔女，声名在外，而且已经和市长大原伸彦达成许多合作，还拿到了公司联盟发的特保卡，在他们的视野里算是自己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倒必须拿下这个单子。毕竟，即便不由尼斯托公司来负责，他们也会雇佣实力强大的海外军队和职业忍者，把细田义行对公司权贵的威胁降低到最小。不如让自己一方全盘处理，把这场企业联姻给处理得“尽善尽美”。
　　“你的消息我已经收到了，”徐炀说，“但法洛莎不会去希盛神宫的，她要求选一处海滩来执行整个仪式。”
　　“何不拉他入赘，加入希盛的事业。”柳川文彦语气冰冷。
　　“……有个超大的单子。”叶子眨眨眼。
　　“海滩。”叶子有些讶异，“妈妈会觉得很危险，如果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危险，那我就真不知妈妈会做出什么事来啦。”
　　“听说过。”徐炀思忖，“‘希盛的长孙女’，有这样的说法，论资排辈的话，继承顺位算是非常靠前了。”
　　到深夜，作别徐炀和杜迁迁后，千葬音帮叶子清理乱七八糟的东西。叶子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容光焕发。
　　叶子抬头看他，又想到那几个晚上的迷狂，她做过的冲动之事确实不少，比其他人更有掌握自己生命的意愿。
　　“那就好啦。”叶子眼神闪烁，她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桌上，不自觉地在水晶桌面上划着圈，“没有人会受伤，该多好呀。”
　　“妈妈的健康状况应该能支持……”叶子想了想，然后坚决地点头，“是，可以，我们会在京郊的海滩上修筑一座健康支持设施，确保妈妈能安全地在那里进行仪式。但法洛莎要提前1个星期到场。”
　　徐炀简单搜索了一下细田义行的资料，发现他被逮捕的罪行主要是反公司罪，亦即说是，强硬地突袭和攻击公司资产，无条件地对一切公司势力加以破坏。
　　“伱们提前多久都无所谓，但法洛莎只会在仪式前1小时现身，独自前往。”徐炀说。
　　“希盛提供的生意果然复杂。”徐炀道，“难怪出手如此阔绰。”
　　“好的。”法洛莎同意。
　　柳川文彦看着叶子，忽然感觉就像许多年往事重演，当时围绕着众多针对本间纪子的竞争者，他也是这样想的，不相信自己在本间纪子的心中有特殊地位，故而放弃了所有入席的机会，默默见证她如何与50多个男人共度良宵。
　　“如果你不尝试你就会输。”他说，“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小叶子。”
第321章幼魔女宿舍
　　徐炀带杜迁迁回去后，跟莉拉商量了一番，发现婚礼保全这单子确实可做，而且几乎是必接的。
　　毕竟尼斯托公司现在还欠着榎本银行10亿贷款，虽然现在不用还，但也得证明企业有健康的现金流，以免银行提前催缴。榎本银行背靠希盛，现阶段不能跟他们翻脸，需保持健康经营的面貌。
　　“我们还需要1~2亿的活动资金。”莉拉指出，“在法洛莎执行仪式之前，以充分运营公司、获取大量资金为目标吧。”
　　“留给我们的路不多。”徐炀琢磨着，“融资的话，就得继续跟银行借债，但各个银行都缩紧融资渠道、提高审核门槛，基本借不到钱了。要么就进行股权融资，通过出让部分所有权来换取资金，但到那地步的话，也算是山穷水尽。”
　　“我们现在独立运营，谢绝外部注资，”莉拉说，“一旦开启邀请外部资本入场的的口子，覆灭或者变质都可能发生。”
　　“母公司要自己搞自己的，永远都由你全权实控，”徐炀说，“不过我和田中太郎合作的那家合成人企业，倒是可以邀请叶子来当投资人，稀释股权，扩大生产规模。”
　　“我还更喜欢机器人呢。”杜迁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如今正值黑夜，毯子城堡寂静万分，跟周围的小床一样毫不喧闹，杜迁迁看到吉冈水色跟幽灵一样在巡逻，怀里抱着一个幼魔女。
　　5岁及以上的幼魔女睡单人床，彼此之间相隔甚远，免得幼魔女晚上不好好睡觉、非要跟小伙伴说悄悄话。每张床都附有两个小柜子，用来装她们的小玩具和小衣服。
　　“把她看好。”吉冈水色看了眼小傻瓜。
　　“……是，主人。”莉拉会意。
　　“可是老板让我上过白班了，”杜迁迁义正辞严，“咱们要坚持十小时工作制啊，不信你问老板去。”
　　“给合成人做个仿生皮，提高皮温，小孩能分辨得出来吗？”杜迁迁不解。
　　“我是上幼儿园才被发现是魔女的，”杜迁迁把小傻瓜在手上扶稳，免得她掉到地上，摔得更傻，“之前，4岁的时候，我妈用布把我绑在背上，走10里路去买种子，人找理由提价，我妈不肯，跟他吵了一通，被扇了一巴掌。回去的路上我妈哭，我也哭，路边有个卖糖果的机器人，一边说着侦测到悲伤的人类什么的，一边给我们一人一块糖。那时候我就觉得机器人真比活人强。现在更发达了，合成人，做得跟人一模一样，人还会缺德呢，机器人缺德吗？”
　　“要让她加入我们的体系？”
　　从黑火攻城到麦喀事件，无不揭示了目前的困局，即他们积累的资源远远不够，故而总有捉襟见肘之感。
　　“就目前状况来说，”徐炀道，“还是要想办法把这4千万赚到手，让我们先查明白这位细田义行的情报。”
　　“她目光短浅。”莉拉不喜欢叶子，而且察觉到了徐炀身上沾染的气息。
　　“但叶子有钱，而且是我们的朋友。”徐炀点头。
　　“老板会给你钱，但是法洛莎大人会要你的命，好好掂量吧！”102双手叉腰。
　　“是的，如果要打公司战争，我们是不怕的。”徐炀说，“但是资本的手段太多了，企业家即便无法正面击败我们，也会全力扶持其他竞争对手，和我们明里暗里进行竞争，一旦那些无下限的企业家入局，跟我们处处作对，我们就没精力干自己的事了。这就是为什么叶子很重要，毕竟任何有脑子的外部资本想要争夺本地市场，都会先查尼斯托公司，一旦查到小岛叶子的名字，他们也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了。”
　　“当然能，小孩比你想象得要聪明太多了，而且我们是要朝夕相处的，怎么可能不露破绽！连公司已有的那几个合成人女仆，我们也只是让她们做点后勤。”
　　“好了，”吉冈水色说，“如果你嫌麻烦，我们跟老板申请，面向社会招募成年魔女加入，也该这样做了。”
　　吉冈水色为了夜班，白天已经休息过，现在精神良好。杜迁迁跟徐炀出去溜达，本以为能顺势免掉今晚的麻烦，最后还是被抓来工作，故而睡眼惺忪。
　　小傻瓜一贯不怎么睡觉，她只是睁着眼睛，用她的方式忧郁地打量着世界，仿佛世界万物都未能通过她的道德审判。
　　102把杜迁迁放到门口，然后就回去休息了，杜迁迁把鞋子脱掉，踩着白色袜子，穿过无声滑门，来到黑夜中的幼魔女宿舍，几乎是全世界最安静的地方，放眼能看到上百张精美的床铺。
　　“别装傻！”102抬头对杜迁迁指指点点，“轮到你跟吉冈水色值夜班了，吉冈大姐一直在等你呢！”
　　年纪更小一些的魔女共享一张巨床，至少有50米长，上面堆满了毛绒玩具、厚毯子、被子、枕头和轻质彩色被单，搭起了一个华丽的毯子城堡，也许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充满儿童乐趣，顶上还有小旗子。
　　“起码它帮我们赚到了实金大厦。”
　　“松手！”
　　“应该找一些专门的育儿机器人来。”杜迁迁低声抱怨。
　　莉拉点头。她能分析出来，但她不喜欢，这些所谓的利害关系，越了解就越反感。
　　由此，徐炀决定在年末的仪式之前尽可能地壮大自身实力。无论法洛莎怎么处置本间纪子，尼斯托公司都要拥有相应实力，方能应对局势变化。
　　“就是先找一群小笨猴子，”吉冈水色小声地比划，“给它们两个‘妈妈’，一个是铁丝制作的，上面挂着奶瓶。另一个是布做的，什么也不会提供。但小猴子们不会去找铁丝妈妈喝奶，而宁愿待在布妈妈身边，只有饿的不行了才会去铁丝妈妈那里喝一些奶，然后一下又会回到布妈妈身边。”
　　“你怎么不睡觉呢？”杜迁迁把小傻瓜抱在怀里，“我要睡觉了，你能不能保证，我睡觉的时候，你既不跑来跑去，也不哭闹？”
　　“他们无法击败我们。”
　　她一到杜迁迁怀里，就抬头看着杜迁迁的脸，目光呆滞，像是抱有某种遗憾，让杜迁迁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错了，”吉冈水色抚摸小傻瓜的头发，“是说我们要负起责任，要用真实、有温度的接触来养育这些幼魔女。”
　　“啊，我最讨厌更换轮班。”102说，“一换就记不清谁在什么时候上班了，所以你不许临阵脱逃！我把你扛走。”
　　另一边，杜迁迁回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她蹑手蹑脚，想钻回自己的宿舍去睡觉，在门口就被埋伏的102给逮住。
　　杜迁迁怀抱小傻瓜，躺在过道的长椅上，小傻瓜在她怀里迟钝地眨眼睛。
　　“那么，我先睡1小时，就1小时，然后我就来帮你。”杜迁迁困得快晕厥过去。
　　“怎么？”
　　杜迁迁真是拼了命想要证明自己此时有多疲惫，她不断无声打着手势，企图抗拒，但吉冈水色把这误以为殷切之举，不禁加快脚步，把怀里的小傻瓜塞到杜迁迁手上。
　　“我就不问你为什么这么晚到了。”吉冈水色说，“反正你总有理由。”
　　“我白天跟老板出勤过了。”杜迁迁试图搪塞，她不想在晚上去看守那些幼魔女，整个夜晚都在尿布的味道中度过。
　　“但排班表是这么说的。”102拿出她的手持平板，“周四晚23:00-周五晨9:00，杜迁迁+吉冈水色。伱还迟到俩小时！”
　　“你是说当初那些人的技术水平不够？所以要先进的合成人保姆。”
　　“哦。”
　　“这是不可能的，”吉冈水色解释，“我们也想过，但风间宫理跟我们说了一个猴子的科学实验。”
　　“什么猴子？”
　　杜迁迁哈欠连天，被102抱到了四楼的幼魔女宿舍，这里是最安静的地方，幼魔女们过了9点就要乖乖睡觉，在一个非常大的集体宿舍当中过夜。
　　“不许动！”102抓住她。
　　“当然，安久市的公共安全服务商，这是个大单子啊，我们被许多人盯着呢。”
　　一看杜迁迁进入幼魔女宿舍，吉冈水色就快速向她走来。
　　可恶的小傻瓜。杜迁迁戳了一下小傻瓜的脸。然后快步走出休息室，吉冈水色紧跟其后。
　　“不行了，我太困了，”杜迁迁打了个哈欠，“我跟你换班就行了，今晚你帮我顶一下，过两天我保证替你守夜。”
　　这些不到5岁的幼魔女年纪太小，不用每天出去好好学习，只要在毯子城堡里尽情嬉闹就可以，她们睁开眼就能看到各式各样的玩具、图画和手工材料，以及尺寸各异的滑梯。修筑这座城堡是法洛莎的主意，按她的审美，毯子城堡还有两座用于投掷木球的塔楼，以及放有儿童自行车的马厩。
　　白昼之际，毯子城堡会成为幼魔女疯玩的乐园，杜迁迁经常要钻进去搜索超过年龄限制的幼魔女，把她们拉到楼上去用功读书，课程是繁复的，以识字和算数为学前教育。
　　“我看A40就挺缺德的。”吉冈水色说。
　　“呱。”小傻瓜说。
　　杜迁迁闭上眼睛，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七点。
第322章魔女交易
　　吉冈水色不舍得把杜迁迁叫醒，杜迁迁醒来后，发现小傻瓜反而睡着了。
　　“不好意思。”杜迁迁忙跟吉冈水色道歉。
　　“我跟老板发了，”吉冈水色累的够呛，“他今天早上6点就回了，说没问题。”
　　“终于可以招募更多魔女了。”杜迁迁高兴。
　　“……前提是，必须要有成年魔女带队，而且必须规范录用流程，做好背景调查。”吉冈水色说。
　　“咱们这的成年魔女不就潘瑞伊、风间宫理还有你。”杜迁迁有些讶异。
　　“说到点子上了，想办法让潘瑞伊或风间宫理带你出门吧。”
　　“买魔女评议会自己的穿梭机，哇，好酷。”102很开心。
　　老板有信念；法洛莎大人很伟大；莉拉大人十分严肃……杜迁迁在档案内增加她自己的记录和理解。101像鬼一样，102笨蛋，浅梦自负，吉冈水色善良，潘瑞伊很大，风间宫理喜欢女孩子。
　　高阁九州在本地的势力非常有限，只有一家门店，需要尽可能远离那里，减少暴露的风险。杜迁迁买不起那些豪奢品牌，于是就跟着潘瑞伊来到苏维汇金属在安久市的工厂店。
　　登记之后，杜迁迁揉了揉头发，走去餐厅吃早饭，看到102，不禁吹嘘起自己之前在君越酒店的见闻。
　　穿梭机技术基本被巨型企业垄断，从制造工艺来看，泰西洲的苏维汇金属、夏地区的高阁九州都提供高质量的产品，但如果要买花哨、拉风的款式，还是要看京都无限以及众神明昼。
　　高净资产人群早已逃离都会，中产和小市民在观望，底层没钱，弄的穿梭机销售十分尴尬，还要雇一些职业顾客来假装繁荣，免得丢了巨型企业的颜面。杜迁迁她们一到位，推销员们就欢快地拥上来，面带微笑，为她们介绍目前有货源的主力机型。
　　杜迁迁不喜欢会津城。
　　“我要上班。”潘瑞伊翘起脚尖，红色指甲油反光，明晃晃的，“我是实金大厦常务安保执勤人员，法洛莎大人的骑士。”
　　哼哼。杜迁迁暗想。还好101今天值班，不然被她拦住，就没法糊弄102掏钱了。
　　“哦？”这倒是勾起了潘瑞伊的兴趣，“买穿梭机？”
　　“一定需要大人陪同。”102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偷偷笑了，“因为怕杜迁迁又被人给打伤啦。”
　　“……所以那里有非常、非常大的会议室和浴场，”杜迁迁说，“真真是为顶级商务会议准备的，几百个机器人等着把我伺候好，没有比那更漂亮的地方了，真的，伱们没去真是非常可惜……”
　　“是啊，咱们自己的。”杜迁迁趁热打铁，“属于魔女评议会。紫风号是老板的座驾，我们就买一艘自己的，可以兜风，可以逛商场呢。”
　　“你有钱吗?”潘瑞伊从椅子上下来，她没有储蓄的习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钱花哪去了，长期身无分文。幸好她的官方身份处于被封杀的状态，否则她必会借很多消费贷。
　　杜迁迁不想说这里头的关键，但102却猜得出来。
　　“法洛莎大人如果知道魔女评议会的座舰叫铁壳号，一定会大发雷霆。”杜迁迁说。法洛莎的审美一直很典雅。
　　“102，你给它起个名字，帅一点的。”潘瑞伊说。
　　“真……主动呀。”102很不适应，感觉这些推销员都失去了自己的人格一样，只为了多卖一份货而努力。
　　之前的金树大战后，徐炀也给魔女部的参战成员发了奖金，102一直以来都有挺高的分红，现在卡上已经攒了200万。
　　“买辆80万的代步就好了。”潘瑞伊说，“开得快，皮实，外表咋样无所谓。”
　　“但这是我们的船。”102很开心，“铁壳子，遮风挡雨，谁都打不坏。”
　　“买了咱们自己的穿梭机，咱们都能出去潇洒了。”杜迁迁带潘瑞伊去找102，“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你这像保安的样子吗！”杜迁迁抱怨。
　　“早餐吃这个，昨天你是饿坏了吗？”风间宫理走进餐厅，看到杜迁迁盘子里的肉。
　　“这才是我该开的玩意嘛，防御力强！速度快！还有机炮什么的。”潘瑞伊亲自驾驶这艘钢铁大舰。
　　“那就开这艘船去招募魔女。”杜迁迁一拍手，“老板叫我们走流程，我们就走流程，我们就是三个面试官！”
　　“就是丑了点、噪音大了点。”杜迁迁感觉这艘船开起来跟工地施工一样，远不如徐炀的紫风号那样安静轻快。
　　有了！
　　苏维汇金属是泰西洲的工业巨企，在安久市内有一座巨构建筑，占据了一整个街区，覆盖面极广，有77楼高，底层都是装配厂，工业机器人和技术专家负责维持流水线运作。中层为生活居住区，高层才是销售门店。黑火攻城期间，他们属于中立企业，由于港口破坏，停工了很长时间，最近才陆续复工。
　　“傻瓜一样。”杜迁迁小声骂了一句。
　　如果没有大人陪同的话，杜迁迁就不能出门，她又不想等到吉冈水色有空。
　　赶在101发现之前，她带上潘瑞伊和102，先是按照保密条例改头换面，做足伪装，确保没人能认出，然后就匆忙打无人出租车前往最近的穿梭机零售商店。
　　嗯……杜迁迁苦思冥想。
　　“好呀好呀。”潘瑞伊一下来了兴趣。
　　“我们在会津城也认识一些魔女。”102回忆起在街道上的那些魔女，由于监管不力，经常藏在城市的角落。
　　杜迁迁用铁壳号上的智能面板搜索就业市场，由于经济衰退，许多魔女都被辞退，但因为公司联盟的法令，成年魔女不能在公司外游荡，必须随时处在某一家公司的控制当中，因而市场上的魔女也只是挂牌出售，实际上她们要和魔女之前所属的公司进行交易。
　　“那陪我去挑穿梭机吧，我们去穿梭机商店。”杜迁迁说。
　　“铁壳号。”102说。
　　“我们要招募新魔女加入了。”杜迁迁说，“你陪我一起出门吧。”
　　“有，有。”杜迁迁胸有成竹，她自己的钱不够用，但是糊弄102出钱就够了。
　　既然风间宫理不行，那就只能找潘瑞伊，杜迁迁跑到大厦的内部泳池边，潘瑞伊戴着墨镜，穿黑色泳衣，躺在金属长椅上玩手机，旁边的玻璃矮桌上放着西瓜汁和面包，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她翻了翻，选了5个身世清白的便宜魔女，准备交易回去，当廉价劳动力使用。她又翻了几页，眼前一亮。
　　“享受吧。”杜迁迁倒是很满意。奴颜婢膝的活人比机器人更热情，现在她又相信人类比机器人更适合服务行业了，只有人能理解人最需要什么。
　　由此，在糊弄102刷现金卡付钱之后，以落地99万资金的价格，购买了公司继匿名号、革新号、白烟号、紫风号后的第五台穿梭机，一艘“熊鲨”级穿梭机。
　　“所以你可以陪我出门一趟啊。”杜迁迁说，“这就不是内务工作了，而是出外勤，反正你在这里真的大材小用！”
　　魔女们能提供即时战力，用魔力实现各种不同目的，自然十分重要。七魔女陆续到齐，算是达成了魔女评议会的核心班底，现在则到了进一步扩张的时候。
　　杜迁迁基本没吃过什么好的，自然对肉类有执念，但她不愿跟风间宫理坦诚自己的窘迫。
　　“这是个人习惯。”杜迁迁骄傲得像只孔雀，挺着胸回到桌边，“对了，我们要出去招募新魔女加入，你跟我来吗？”
　　潘瑞伊看到杜迁迁那穷酸样，不禁勾起嘴角。在高阁九州工作的时候，她见公司的私密停机坪里满是豪华机型，自认眼界要比杜迁迁广得多。
　　“我自己能出去！”
　　今天的白班是101负责，她跟幽灵一样穿过杜迁迁和吉冈水色中间。杜迁迁把小傻瓜交到101手里，她一言不发，消失在杜迁迁面前。
　　杜迁迁现在查叶子来酒店所坐的那台穿梭机，发现它属于众神明昼的子品牌“奥维里亚圣咏”，于是心心念念也想买个叶子的同款，在机器人提供的列表里翻了半天才找到，售价2999万资金，限量供应，想买的话要提前1年预约。
　　“你上次自己出去，然后中了一枪……老实点，我要睡了。”吉冈水色回望幼魔女宿舍，她们到了起床时间，整座宿舍变得更加闹腾，要上学的幼魔女们穿上制服小裙子，准备去吃早饭，更小的那批就开始在毯子城堡里扑腾打闹。
　　应该由强大的魔女们来享受这些最高规格的生活，而不是区区凡人。杜迁迁在奥维里亚圣咏的品牌店里转了一圈，最便宜的也要400万，远远超出预算。
　　“你把气氛都毁了。”杜迁迁端着盘子，到自助餐台上给自己夹了一大块牛排。
　　“不要。”潘瑞伊把椅子搬到室内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我要做日光浴了，走远一点。”
　　杜迁迁听徐炀说，随着局势动荡，车辆和穿梭机的价格会下降，其言非虚。
　　它外观朴实大气，坚固耐用，在城市中穿梭，态势十分霸道，用最便宜的价格用上了军用级装甲板和推进系统，其他穿梭机都得让着，若跟这头钢铁怪兽磕碰，绝对划不来，它掉一层漆，别人掉条命，它维修花500，别人修得花2万。
　　2999万！杜迁迁一下就蔫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嫉妒感，为什么那个小岛叶子能够坐这么贵的穿梭机。
　　潘瑞伊给杜迁迁的感觉是很吓人的，因为潘瑞伊绝对是她们里战斗力最强悍的一位，绝无半点水分可言。
　　“噢！”102好久才反应过来，发现杜迁迁希望她对此作出评价，“真厉害！”
　　“恶心的地下城。”杜迁迁一想到日出酒吧里的遭遇就生理不适，“我宁愿在安久市挑魔女。”
　　“那我怎么办，又没有敌人。”潘瑞伊从泳池躺椅上坐起来，摘下墨镜，瞪了杜迁迁一眼，几乎让杜迁迁心头咯噔一跳。
　　“我有科研任务。”风间宫理给自己拿了米饭、味增汤和萝卜片，“你不是能自己出门嘛。”
　　说罢，她不由得仰起了脸，等着迎接102羡慕的目光。但102只是抬头、张着嘴，十分茫然。
　　杜迁迁看到这些傻大黑粗的便宜穿梭机，倒是一下变得兴趣缺缺，只有潘瑞伊用她职业化的眼光来观察，高阁九州的数据库有针对苏维汇金属的产品分析报告，哪一款机型外强中干、哪一款实惠高效，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杜迁迁拿出自己的小册子，之前被莉拉鼓励，她会收集组织内各人的心理档案，以便追踪其思想状况。
　　杜迁迁挠了挠头，不得其法，无论如何，她现在被授予了权力，负责招募一批新魔女加入实金大厦，她们将照顾幼魔女的起居，或者帮助公司在其他方面继续扩张。
　　“这个怎么样？能力很神奇，可以被法洛莎大人进化，法洛莎大人，好像能操纵海洋吧！”杜迁迁把一个公开交易档案展示给她们看。
　　山野早苗，27岁，能力是身体部分转化为海水。
第323章护士魔女
　　在去找山野早苗之前，杜迁迁她们忙碌一整天，经过精挑细选，最终代表新世界机关签下6名魔女，按保密企业的标准和她们做了约定，又付了足额资金，让她们彻底和原公司脱钩，省去许多麻烦，大致耗费500万资金的预算。
　　“这种平平无奇的魔女也很昂贵呢。”杜迁迁翻看名单，钱都付给了她们原先所属的企业，“因为魔女很稀少吧。”
　　“昂贵？根本不值钱，一群幼崽魔女，能力平平无奇，不然也轮不到我们买，早就被其他巨型企业抢走了。”潘瑞伊对机舱内的镜子补妆。
　　“……是啊。”杜迁迁感到沮丧。实力强大的魔女们通过隐秘渠道交易，早已被偷偷贩运到其他巨型企业或大公司。
　　她不禁想到自己，一艘货船便将她从夏带到北部列岛，从此和故土相隔遥远。
　　102检查新入职魔女的名单，她们的能力用处十分狭窄，包括眼泪变为酸质液体、分泌额外香味、使页面文字的排版从横向变成竖向、手指有强力粘性、将皮肤在黑白两色之间转化、以及在密闭空间呆得太久会变成一只蜗牛。
　　这些魔力只能用于恶作剧，或已被现代科技所替代，绝大部分魔女的魔力都属此类，平平无奇。但作为魔女种族的一员，她们仍然保有较高智慧，同时具有青春常驻的特性。
　　山野早苗在晚9点准时走进咖啡厅，实际上102看到她很早就在街道对面等候了，只是卡着点进来。
　　“放开她！”那两个男人下意识从口袋里掏枪，准备开枪射击。
　　“你不想回去的话，就不要过去！”102拉山野早苗的手。
　　“毕竟是海洋有关的魔力，还是招进来吧，反正进来后也是全封闭管理，不可能让她出去接触原先家庭的。”杜迁迁解释。
　　“它要滴滴响啦。”102知道出租车已经到达目的地，再不下去会赶人，便小心地推手，把车门打开。
　　杜迁迁和102、潘瑞伊对视一眼，知道这回捡到宝了。
　　杜迁迁则穿学生装，梳着公主切一样的恶女发型，像是善于霸凌的街头不良；唯有102穿松松垮垮的花衣服，佩黑领巾，像是出来郊游的初中生。
　　她的职务是一名护士，平时就专职照顾病人，在简历上，她自陈吃苦耐劳、有团队合作精神、能够接受无薪加班、期望工资3000、能接受艰苦工作、愿意学习、同意接受植入物加装。
　　山野早苗朝那座铁皮屋走了两步，差点摔倒。
　　“谢谢、非常感谢……”山野早苗虚弱地说，“我一分钱也没有，如果没有您的话，只能走路回去。托您的福，现在有这样免于徒步之刑的机会，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
　　战火平息后，未能顺利接受救治的客户们一拥而上，把公司砸了，企业正在走破产程序，山野早苗也进入魔女贩售名单，用来回笼资金，方便管理层买机票潜逃。
　　“如果明天不能到的话，后天……或者大后天，也一定会到的！请不要、请不要开除我，真的非常感谢。”山野早苗下车，望向自己称为“家”的房子，紧张地说。
　　山野早苗12岁就开始从事护理工作，每天在数十间病房中来回巡逻，看顾病患与幼儿的经验极其丰富，而且抗压能力也很强，超负荷的护士工作已经磨钝了她的心灵，几乎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然后一旦有人需求就会醒来，兢兢业业地完成使命。
　　“啊……”山野早苗一惊。
　　“真、真的吗——”山野早苗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犹豫再三，最后被102塞了好几块糕点，她才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父母把她交易给了公司，她还有两个带严重犯罪记录的哥哥。”杜迁迁说。
　　“我……我不能……”山野早苗张了张嘴。她呼吸急促，几乎无法辨别现在发生的状况，头晕目眩。
　　“真是讨厌呢，”杜迁迁笑起来，“一个这么不珍重自己的魔女。”
　　当她看到桌旁的三人时，立刻认真地朝她们鞠躬问候，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102摇了辆无人出租车来，和山野早苗坐在后座，102把钱付过后，转头就看到山野早苗用一种非常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
　　“其他背景情况怎么样？”潘瑞伊望向杜迁迁。
　　“有讨厌的家人？那还真是麻烦，不如不要了。”潘瑞伊摇头。
　　难道她是心甘情愿写下这些条款的吗？102暗想。要不是实在没有机会，谁愿意这样轻慢自己。
　　于是，杜迁迁、102和潘瑞伊担任面试官，邀请山野早苗在一间咖啡厅见面。
　　“我……照顾病人。”山野早苗很怯场，尤其是看到潘瑞伊的时候，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潘瑞伊面戴大尺寸的抗扫描面具，穿一件迷彩绿冲锋衣，将一对鼓鼓的大肥波藏住，配黑工装裤和帆布鞋，往椅子上一靠，两手往后摊，翘着腿，几乎自带凌人煞气，个头高大，叫山野早苗不敢抬头。
　　她非常瘦，并不高，大概只有1米55，臂挎布包，穿一件式样老旧的廉价长袖外套，内搭便宜的黑色尼龙套头衫，为这次面试而细心化了妆，太不专业，以至于脸和脖子存在色差。
　　“给你吃这个。”102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糕果点心给山野早苗，自从大群幼魔女加入公司后，102便在口袋里装满了小零食。
　　“你的公司已经提供了报价，而我们也准备支付。”杜迁迁抬起头，简直像是用下巴去看山野早苗，“跟我们聊聊你的工作经验吧。”
　　“我送你回去吧。”102主动说。
　　面对如此奇异的三人组，山野早苗真想早点脱身而走，最后好不容易忍住，告诫自己不可错过任何工作机会，最终耐心地把自己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和盘托出。告诉她们自己如何每日整理床铺、回应病患诉求、完成各种接待和检查工作、书写护理记录单、跟踪病情发展状况、白班夜班来回倒。
　　“不好意思……真的非常对不起。”山野早苗向她们深深鞠躬致歉。
　　这可是个大护士，除了病人，她也照顾过许多婴幼儿，若是将她招募到实金大厦，她不仅能照顾好小宝宝，还能凭丰富的护理经验发现幼魔女们的疾病，帮助她们健康成长，将隐患扼杀在第一时间。
　　102咬了咬牙，抱着山野早苗往无人出租车的方向撤。
　　“……”102听了她们的话，并不开心。
　　“哟，回来了！”他们大喊着，“快进来啊，好想你啊！”
　　“你也不能在晚上到处乱跑。”杜迁迁撇嘴，“别多管闲事，小宝宝。”
　　“你们想去哪！”
　　“好，完成交易，”杜迁迁在手机上敲了敲，“你公司的人事部门已经完成合同变更，明早伱就能来上班，等公证机构打出单子，你就正式加入本公司了。”
　　“是。”山野早苗眼色一黯，也不想询问工作内容和薪资待遇了。身为魔女，在各个企业辗转劳动到死就是唯一的宿命，没有其他可能。
　　102往后靠，出租车将她们带入会津城二十六号高地边缘，车子绕过狭窄通路，进入到大片便宜的铁皮屋群当中。
　　“你住在会津地下城呀。”102有段时间没来会津城了，“这里比以前干净了好多。”
　　山野早苗原先供职于安久市康健医疗公司，这家公司规模不大，胆子不小，敢于向近10万居民提供健康保障套餐。战事一启，它的客户非死即伤，打爆急救热线，击穿它本就不足的医疗资源，引发无数违约案例。
　　察觉到出租车的声音，从那铁皮屋里亮起灯，走出来两个神情冷漠的男人，一个胖大、另一个出奇干瘦，像有邮票吸食的历史，看到山野早苗，他们的脸色一下变了，兴奋地冲她招手。
　　“没事的，如果有麻烦，姐姐会来救我。”102从座椅上跳下来，“我们走吧，你家住在哪？我打车带你过去。”
　　102打量山野早苗，能看出她身体很不好，靠妆遮住眼睛的浮肿，手脚胳膊腿不知积累了多少伤病。
　　山野早苗神情忐忑，为自己积蓄勇气，像朝一个巨大的空池子里滴水。
　　晚上8点以后，杜迁迁才跟山野早苗约了时间，她比之前的魔女在履历方面还更优秀。
　　“你不早点回来，晚饭就没你的份。”杜迁迁收拾东西，和潘瑞伊搭铁壳号返回实金大厦。
　　“把自己放到最低的位置，这种简历就是自贬身价的典范了。”潘瑞伊讥讽，“主动把自己写得很‘贱’，很弱势，没什么本事，专靠能吃苦来强卷其他竞争者，祈祷人力资源能看上她这份自贱精神。毕竟除了能折磨自己之外，她什么都不会。”
　　杜迁迁选的都是些背景清白、履历干净、细心温柔的魔女，能够完成协助照料幼魔女的工作。
　　“家在这里，大多数时候在公司宿舍。”山野早苗深呼吸，在车座位上久候，迟迟不愿下车。
　　山野早苗张着嘴，几乎被吓呆了，她脸色煞白，身体剧烈地颤抖，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抗拒，身体本能往后缩，几乎要缩成一张废纸。
　　“快跑快跑！”102把山野早苗拖走，她一边哭一边被抱上了车。
第324章核心工作
　　102带山野早苗回到实金大厦，一楼进去不算什么，光秃秃的，她还以为进了什么套壳公司。
　　电梯上行，她进入位于12楼的魔女活动室。
　　大开眼界。
　　越过长廊、踏入玻璃门，山野早苗放眼四望，屏住呼吸，完全被现代化的先进设施所迷住，宽广空间为每个人都提供了相当充裕的活动区域，到处摆放着沙发、桌椅、书架与陈列柜，设施包括简易餐厅设备、游戏机、大型智能荧幕和生态植物庭院。
　　“这里就是被老板称作魔女之家的地方。”102摆出夸张的手势，向山野早苗展示，“后面就是我们的宿舍，你可以挑一间你喜欢的住。”
　　山野早苗魂不守舍地在花格地毯上行走，坐到一张崭新的布艺椅子上，身体一点点下压，尽可能去适应这种极度舒适的体验。她酸痛的身体好久没有体验过高品质的家具，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仿佛缓解了几个世纪的痛苦。
　　“啊……”她艰难地叹气。
　　“不……没有。”山野早苗向徐炀鞠躬，“……十分感谢。”
　　“一定要花很多钱吧。”山野早苗喃喃道，“……我可以无偿工作的，这里真是太好了。”
　　“呀，笨蛋102。”浅梦穿着睡衣出现，她刚起床，要喝酸奶，“这是谁呢？”
　　“魔力晋升？”山野早苗对此更是讶异，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优厚的回报。
　　“我会尽力的！非常感谢！”山野早苗回过神来，连忙对浅梦点头。
　　“欢迎。”徐炀将打印出来的文件交给山野早苗，“你现在正式加入实金大厦了。”
　　“你得照顾好她们。”浅梦警告，“哪怕就一个幼魔女受伤，法洛莎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巡夜的浅梦看到山野早苗，连忙让她来顶自己的班。
　　昔日，康健公司全力记录患者投诉，试图对山野早苗进行罚款，降低工资支出，但病患们都对山野早苗的护理工作深表感激，绝无抱怨可言。
　　然后她再前往位于整座楼层核心的婴儿魔女培育室，未足月的婴魔女在这里慢慢成长，她检查每个健康监护设备，补充奶粉，调节温度，这里提供的设备比医疗公司的还优质，达到0死亡指标。
　　还有眼前的男人，毫无疑问，是此间人们的领袖人物，否则怎会将住所放置于法洛莎大人的楼层之上。
　　“初次见面！”山野早苗赶紧站起来，向浅梦大鞠躬，“我的名字是山野早苗，即将在这里工作，拜托了，请多多关照！”
　　“我不敢说是我一人的功劳，大家都很努力。”徐炀跟山野早苗握手。
　　“是。”山野早苗点头。
　　“只有一部分……”山野早苗张开右手，整只右手迅速融化，变作纯粹海水往下涌流，迅速摊薄变细，从血肉之躯化作液状物，只有手腕位置还和本体连接。
　　“你是在和我们为了更好的事业而努力。”法洛莎握住山野早苗的双手，“有你投身于她们的护理事业，几乎帮我们解决了日常中四分之三的麻烦。”
　　法洛莎如真正的母亲一样温柔地关怀幼魔女，和她们交谈，她们身穿齐整衣物，对法洛莎也如对待母亲那那般喜爱。
　　然后她看到了其他魔女所说的“法洛莎大人”。
　　“哼哼，这里的工作可是很忙碌的。”浅梦从酸奶机里给自己倒了一碗白色酸奶，“你要照顾两百多个小小小魔女。”
　　那是山野早苗有生以来见过最高贵的魔女，她穿一件式样繁复的宫廷礼服，双手交叠在身前，一步步走到一个石制神坛后面，用她那至高威严的目光扫视陆续进场的幼魔女，她们在法洛莎面前真是乖到了极点，安安静静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不不……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她忙说，已被优厚的待遇所折服，“公司到处都要花钱，我却不花钱的。”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法洛莎轻声说，“你也有必要为我的事业效力了，她们告诉我，你是幼崽级魔女，魔力是化身为海水，是这样吗？”
　　这是座只能用独一无二来形容的魔女成长机构，如其名字所言，新世界机关，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魔女们，必然会成为塑造新世界的中坚力量。
　　“开销固然大，但我会竭尽全力确保一切正常运作。”徐炀点头，“我尽可能让大伙在合适的环境当中工作、成长，无论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向我提出。”
　　晚些时候，法洛莎亲自来见山野早苗。
　　“我看到你的工作，很好，”法洛莎说，“你能比其他魔女高效数百倍地解决幼魔女的需求。”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山野早苗几乎要流出泪来，“法洛莎大人。”
　　“哎呀，哭哭啼啼。”102害怕看到别人的眼泪，懊恼地往外走，“反正伱是这里的人了，明天9点上岗，到4楼的小小小魔女宿舍去。”
　　她轻轻叹气，顿时明白为什么保密条例那么苛刻，这里是把“魔女”真正往“魔女”方向培养的机构，她们会按魔女的完全天性来成长，没有颅骨打孔和身心虐待。她感到恍惚，如果自己也一出生被送到这样的地方来，那该有多好？
　　等到早上6时，山野早苗就醒了，她本能地想去看监控屏幕，手写各个病人的实时报告，但没有，此地已非安久市康健公司，而是新世界机关，一个崭新、神秘的企业。
　　法洛莎掐断海流中央的部分，山野早苗吓了一大跳，往后缩，结束魔力释放，于是只见一大滩海水在地面流淌，相应的，山野早苗的右手也陷入缺损状态，坑坑洼洼，失去半掌，触目惊心。
　　现在，她也会拼了命照顾好两百多个孩子。
　　山野早苗惴惴不安地过了一夜，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幻觉和牢笼，她看过保密协议，一旦加入实金大厦，就要满足极其苛刻的条件才能独自离开，几乎彻底隔绝对外联系，那么，她们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呢？
　　山野早苗只觉眼前倏忽闪过一道红芒，有如血肉初胎，随后自己的右手便恢复原样，地面上的水渍也完全消失不见。
　　“法洛莎妈妈！”她们认真地呼唤她的名字，这令法洛莎的表情更加满意，其目光也越发深邃。
　　然后她释放回复之律。
　　山野早苗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自己断裂的右手，法洛莎脸上露出一种莫名满足的表情，似乎是因为她的某些预想得到证实。
　　“这双手就是……为了照顾大家而变成这样的。”山野早苗给法洛莎展示她那老化早衰的手。
　　到了下午的时候，山野早苗收到消息，要去顶层面见公司的老板。
　　就照顾两百来个孩子的生活起居吗，工作量不饱和啊……山野早苗不安地想着。会不会开除自己呢？一旦进入到工作状态，她能轻易地打理并妥善照顾好近千名病患。
　　她不断揣测着老板的形容和能力，来到实金大厦最顶楼，进入一间式样朴素的办公室，没有奢侈而不中用的装饰，一切围绕工作效率而打造。
　　“睡觉时间到。”102牵着山野早苗的手来到宿舍区，这一楼单人间的数量就足以容纳50名魔女，大部分房间都空空荡荡，装修精致，只待入住。
　　法洛莎大人？
　　山野早苗守护这些幼魔女们的宁静夜晚，她发现这些幼儿出奇乖巧，哪怕尿了床，也只是从小床铺上站起来，朝她挥手，请求更换尿布。山野早苗很轻松地完成了她的工作，而一到起床之时，幼魔女们便排队往楼上走，山野早苗好奇地跟她们来到学习室。
　　山野早苗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住上这么漂亮的房间，她不禁想到一些恐怖的案例，有些人会精心饲养魔女，然后再将她们面向观众用扭曲的手段处理掉。一想到此等灾厄，山野早苗便不禁垂泪。
　　“为我们提供服务，然后我们会慷慨地回报。”法洛莎微笑，“这里是适合你证明自己价值的地方。”
　　“继续练习，”法洛莎轻声说，“你的魔力回路还是干涩、稚嫩的，你根本没有长时间练习魔力的机会，但现在我允许你练习，而且你必须持之以恒，反复尝试，一旦你感受到魔力回路充盈的状态，立刻告诉我，我会迅速地把你晋升为下位魔女。”
　　她想到昨天102说过的4楼魔女宿舍，便胆战心惊地朝那移动，一路上都心怀恐惧，害怕自己会不会看到什么骇人见闻的场面，却也没有，当她走近魔女宿舍的时候，只看到一大群平静熟睡的幼魔女，还有一个空前巨大的毯子城堡，完全为了玩乐而准备，以及好几个很小的魔女，穿睡衣躺在城堡顶端，周围散落着皮球，似乎经过一场恶战，直到彼此都精疲力尽。
　　“这……这是……”山野早苗结结巴巴。
　　随后，她回去打扫宿舍，看护在毯子城堡里玩耍的幼魔女，给她们喂食牛奶和泡软的饼干，她们像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爬来爬去，精力旺盛、活泼非凡，为了一点小事而欢笑，无忧无虑，达到了最好的生存状态。
　　“无偿工作是完全不可接受的，我将以每小时150支付你的薪水。其实这也根本无法和你的巨大付出相比，所以我会考虑更多奖金。”
　　“这……这一切……都是您打造的吗？”山野早苗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
　　山野早苗聆听幼魔女们稚嫩的呼声，心脏没来由一阵狂跳，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望向法洛莎，只想和幼魔女一样倾倒在她的荣光当中。
　　无论轻而易举地让魔女进阶，还是允许魔女进阶，都是公司所做不到的。
　　徐炀作别山野早苗，回头继续打量自己收集到的有关细田义行的资料，此人确是头号难缠的所谓“重犯”，难怪神林家族愿意花4千万来聘用安保。
　　还好，有山野早苗，再加上杜迁迁招募的其他常规魔女，一下解决了幼魔女们的日常起居问题，得以将魔女评议会的成员从家务事中抽出，用于完成更加棘手的任务。
第325章变得聪明
　　养育幼魔女是要钱的，所以徐炀必须找到细田义行的下落，确保神林九郎和大原里纱的婚礼顺利进行，如此方能完成协议，获取大笔现金来填补支出窟窿。
　　徐炀检查细田义行的档案，此人犯下一系列爆破、暗杀、抢劫罪行，按公司法被判处590年监禁，终身重犯。
　　这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徐炀暗道。如果不尽快找到他的话，他很可能用他的方式把整个城市烧成灰。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破坏者，他能充分利用手头的一切条件，继续制造骇人听闻的重大新闻。
　　遗憾的是，由于没有更加详细的资料，加上细田义行善于改头换面，莉拉也无法从茫茫人海中精准地找到这人，甚至不确定他现在是否在安久市。
　　幸好峰回路转，徐炀发现这家伙曾在崔俊友那安装过植入物，若是联系老崔，应该就能找到更多与细田义行有关的情报。
　　念及此处，徐炀立刻接通与崔俊友的秘密通信线路。
　　“呃，你找他干什么，想联手把希盛神宫毁了？那样的话我全力支持。不然我不会出卖他的。”
　　“呱吧。”小傻瓜说，然后七手八脚地爬到他的肩膀上去，侧身贴近徐炀的兜帽。
　　“好吧，我随时恭候，我先去干活了。”崔俊友见徐炀久久没回应，便结束通信。
　　“是的，是的。”崔俊友说，“他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谁会拒绝！”
　　动起来吧，自己的智慧！
　　山野早苗走到小傻瓜身边，试着将她抱起来，小傻瓜却显得很抗拒，又出现那股气墙般的无形力量，将山野早苗往外推，山野早苗紧张地望向徐炀，不断道歉。
　　102越来越有灵感，一个又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
　　那么，得在希盛雇佣的杀手之前找到他。徐炀暗道。搞清楚细田义行的状况以及打算，方能完成这笔委托。
　　脑部的“数字心智”和右手腕的信号芯片，它们互相配合，连接他的神经，进行脑信号转化和数据收发工作。目前驱动程式和脑处理器都是较新的，尤其是“飞神4”处理器，大概还能用2年不被淘汰。
　　他的父母都是希盛地产集团的编外建筑工，因劳累而罹患严重心脏病，欠下近60万贷款，可还是难逃病逝命运，债务代际传承，落到细田义行头上。
　　“是，非常感谢……”山野早苗向徐炀鞠躬，除了小傻瓜之外，其他的孩子她都能应付。不过，她听说有个婴魔女睁开眼睛就会释放激光，那个她还没亲眼目睹过，不知会有多么棘手。
　　就在此时，徐炀收到山野早苗发来的消息，请他来看最棘手的幼魔女。
　　转动、转动……引导魔力在回路中涌动，穿过脖子，抵达脑门内部。
　　“太习惯了，比原装的还顺手，弄得她想把原先健康的左臂也切下来换掉，我说不行，她还没准备好。”崔俊友高声说。
　　徐炀来到餐厅，魔女评议会的成员们免去了照顾幼魔女的劳累工作，回到原先在活动室一起快乐游玩的状态。
　　根据监狱公司的报告，徐炀发现细田义行的态度截然相反，此人积极地接受多种多样的改造，无论正规的还是杂牌的都朝身上装，最终成功把自己改造成了一个技术杀手，能够在公司主义的钢筋混凝土丛林中生存下去。
　　“叽。”小傻瓜指向餐厅的方向。
　　为了还债，他不得不终止学业，走上父母的老路，也成为了一名建筑工。
　　顺着小傻瓜手指的方向望去，徐炀仰头，看到空气中漂浮着工业生产排出的大量烟雾，晚霞的光芒与它们交汇，形成五颜六色的彩光，像大团泼溅的斑斓颜料，在天空幕布上晕染开来。
　　神林九郎十几年前就被细田义行打成重伤，现听闻此等煞星脱狱而出，顿时闻风丧胆，除邀请尼斯托公司来保护他的婚礼之外，他还四面聘请雇佣兵去捕杀细田义行。
　　起初，他的父母是建筑工，公司的主人是神林熙美。
　　“对不起，我会努力学习的……”山野早苗神情畏惧，小傻瓜与她见过的所有病患与幼崽都很不同。
　　“我当然想把希盛集团毁灭，但不会采用他的方式。”
　　“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他，只是要弄明白他打算做什么而已，确保我们双方不会站到对立面上。”
　　“她怎么不聪明的样子呢。”102说。
　　然而，102还是把徐炀的话记在心里。
　　“你看过葛城浅的新手臂了吗？”崔俊友发了一张可动照片过来。
　　“她怎么跑到这来的。”徐炀诧异。
　　徐炀摇摇头，他在自我改造这方面态度非常保守，毕竟改造是很难回头的，想把原生手臂拆掉换成机械臂不难，相关解决方案已经十分成熟。可若是用不惯机械臂，想改回人手的话，那就难办了，还要委托法洛莎来回重置。
　　“放弃血肉之躯。”崔俊友说，“义体改造不能急于求成，你得慢慢习惯，渐渐喜欢上这种感觉——健步如飞、刀枪不入，电流在体内涌动，视觉变得空前灵敏，每个器官都能被升级，从头开始代换自己那些原始的身体部位。你呢？你要不要继续改造？”
　　“我正在找他，你有头绪吗？”
　　他铤而走险，找机会袭击了神林九郎，得手后便逃之夭夭，流窜在北部列岛各个都市，不停袭击公司资产，把获得的所有资金都用来改造自己，进一步强化自己的战斗力，给公司主义世界造成了累计1亿8千万资金的损失。
　　之后，他自己也成为建筑工，公司的主人则换成了神林九郎。
　　细田义行出生于公司历100年，那时世纪净土系统还没有铺开，对公司人的监控较为乏力。根据他在监狱里的供述，他从12岁起便收听先锋主义洲际电台，聆听赛丽塔的理念，萌生出自由发展、为社会做贡献的意图，打算毕业后前往养老机构，成为一名义工。
　　“我在查一个叫细田义行的人……”徐炀翻阅手头的档案，“根据他在监狱里的自述，他曾在会津城崔氏义体诊疗所接受改造。”
　　“就是这里……”山野早苗带徐炀来到11楼。
　　徐炀下意识检查他自己身上的义体，其实不多。
　　“快快，我7分钟后有台手术。”崔俊友大声说。
　　“等她长大一点，能接受植入物手术了，再试试改善智慧吧。”徐炀说，“你呢？你有没有试过用自己的魔力来强化自己的脑子，变得聪明一些？”
　　最后就是位于他脊椎深处的仿生电路集束，负责为其他植入物供电。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相信她是沿楼梯走上来的，我也以为她不会离开幼魔女宿舍，还一直找不到她，”山野早苗语气中充满歉意，“让这么小的孩子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区域，请原谅我的失职！”
　　“说什么呢！我一直很聪明！”102，拳头硬了。
　　“你和他不可能处得来的，”崔俊友说，“伱是一台无情的机器，而他是燎原烈火！”
　　向企业家开火。
　　“很难跟她沟通吧。”徐炀道。
　　她知道自己可以用魔力来复原伤损，但她决定接受改造。徐炀暗道。一切都变了。
　　由于世纪净土系统铺开，细田义行于5年前落网，并最终在黑火攻城期间逃走。
　　“多谢。”徐炀深表感激。
　　小傻瓜脸贴玻璃，仔仔细细观察着整个公司都市，光脚站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徐炀见葛城浅对着镜头展示她的新肢体，她已经换掉整条右臂，装上一条多节、坚固的金属义手，能够随意伸缩，本身也是强大的动能射击武器，可以当做连续开火的重机枪，通过扫射来压制对手，近距离则可以变形成臂锤，砸碎试图靠近的敌人。
　　“好吧，”崔俊友还是信任徐炀，但又要帮细田义行保留秘密，“他脱狱之后，似乎跑到垃圾山的背面去了，就是能看到污水沟和臭海滩的地方，去那找他吧，别跟他说是我说的。”
　　半夜的时候，102就没好好睡觉，用力尝试拿魔力去强化自己的脑筋。
　　成为非人之物。
　　他望向自己的右臂，如果接受改造的话，也许存在益处，合金装甲、发射激光、增强记忆力和智慧、恒温、血液过滤、隐形立场、改善睡眠……但一个个零部件维护起来相当麻烦，最终会和崔俊友所说的一样，被迫在身上加装越来越多的植入物，以便植入物之间互相配合。
　　此等事情令其心态加倍扭曲，同时，他在一个不眠夜发现自己染上了和父母一样的心脏病，于是他又借了40万高利贷，接受义体手术，给自己换了一颗最便宜的金属心脏，最终逃离死亡的捕猎。
　　承担着终身无法偿清的巨额贷款，细田义行心怀无尽怨愤。
　　“等有一天我的肩膀容不下她的重量，她自己会下去的。”徐炀说，“眼下，就让我带着她四处转转吧。”
　　他给小傻瓜冲了奶粉，102好奇地走过来。
　　“准备什么？”
　　“她用得还习惯吧。”徐炀问。
　　“她似乎更愿意跟着您呢。”山野早苗松了一口气，“啊……对了，她这样站在您身上，会给您产生压力吗？”
　　他是一团燎原烈火。徐炀又想起崔俊友的描述。处置不当的话会很麻烦，此事还需慢慢计较。
　　102的魔力是部位强化，如果运转到大脑的话，确实可能起到增强脑力的作用。
　　徐炀走向小傻瓜，因为之前在外面给小傻瓜喂过奶瓶的缘故，他很熟练地就把小傻瓜抱在了怀里，相对而言，她也没有多少抗拒，很自如地就坐到了徐炀的手臂上，对外面的天空指指点点。
　　自己怎么这么聪明呀……102沾沾自喜。
　　一个想法掠过她的心智，引得她从床铺上猛坐起。
　　哎呀，自己被杜迁迁骗了99万！
第326章搜索重犯
　　第二天一早，102就跑到徐炀那里长吁短叹。
　　“哎！”她重重地叹气。
　　“你想干嘛。”徐炀刚睡醒，还在泡咖啡、冲奶粉，小傻瓜躺在角落里，被他用毯子裹了好几层，用于保暖。
　　“就是这样那样……”102嘀嘀咕咕，怀着满心的不快，讲出她的顾虑，杜迁迁如何糊弄她刷卡买下了穿梭机，“铁壳号……”
　　徐炀把奶瓶放到小傻瓜身边，她睁开眼睛，坐起来喝。
　　“按公司章程，杜迁迁骗自己人，关小黑屋一个月。”徐炀说。
　　“诶！”102睁大眼睛，“那我不要。”
　　“怎么愁眉苦脸的！”102对着铁壳号鼓捣一番，总算设定好了自动导航模式，然后跑向杜迁迁，一下坐到她膝盖上，“跟铁壳号的舰长一起出行，不开心吗？”
　　“肯定有。”徐炀说。
　　“想！”
　　“还有之前我在镇暴机动队的同事啊。”潘瑞伊吃惊，“好几个都打算来追杀我。”
　　“啊呀！”潘瑞伊还保持着张嘴吃肉的姿势，手拿铁叉，眼前的肉碟和羊排却都消失不见，她看到走廊上的徐炀，立刻挺身，“这是在干嘛。”
　　“是！”102挺直腰板，朝徐炀敬礼。
　　“哎呀……”杜迁迁翻看报告，只觉相当麻烦，细田义行！如此可怕的重犯，却要和自己打个照面了。
　　这么好的天气，她只想待在宿舍里睡觉，可转头看到102那兴奋劲，却又不想显得太过消极，杜迁迁的性情较其他人来说更阴郁，简直就像一团影子，遇到102这样的阳光就会唰的一下消散，凋零。
　　“膝盖疼死了……”杜迁迁抱怨着往外看。
　　“你坐视杜迁迁去欺骗102。”101冷冷地说，不等徐炀开口，便开始向潘瑞伊施压。
　　“耶！”102边跑边跳，下楼去了，同时叫喊着杜迁迁的名字，“迁迁——迁迁我们要出去干活了！”
　　但他还得观察。
　　法洛莎心底没有任何一丝善意，所以需要时时刻刻陪伴、引导，以免酿出滔天危机。而杜迁迁可能还有良知在怀，会随着成长而慢慢显现。
　　毕竟，有法洛莎在，最终其他6名魔女会达到和自己一样的高度，甚至更强。所以自己还是不能太随心所欲，免得日后麻烦。
　　“早知道不跟你说了。”102转身，气鼓鼓地往外走。
　　杜迁迁无心闲聊，她试着把102抱起来，但感觉就像抱一整块水泥柱子一样，死活没法抱起。
　　“给杜迁迁一次机会，”徐炀说，“现在让我们去找潘瑞伊，跟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她作为魔女评议会中年纪最大的，自然该起一些示范作用。”
　　“她干了坏事，本来就要受罚。”徐炀跟上102，“她利用伱的善良，让你掏了所有的钱，自己却坐享其成。这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
　　“那我不要，”102说，“我不要什么好身份了，让我们一起当坏蛋吧！”
　　101默默点头，勉强满意目前的解决方法。她知道自己必须为102出头，即便102越来越怀疑自己、甚至背离自己。现在的102愿意去亲近任何人，浅梦、蓓蕾、幼魔女甚至杜迁迁，却能很多天不跟101说一句话。
　　101默不作声，从阴影中出现。她一看到102往顶楼去，大概就知道102想做什么，如今听完102和徐炀的话，心里的愤懑更是按捺不住。
　　“那就把高阁九州的追兵杀到胆气尽失吧，”徐炀喃喃道，“有朝一日，我们俩都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这世界上。”
　　102有些吃惊。
　　见事态已毕，101意志消沉地离去。
　　“哈？”潘瑞伊不解。
　　随着时间流逝，徐炀发现双胞胎之间的差异愈发明显，101的双眼变得凶锐，仿佛要以此为利器，102的目光则越来越柔和，不带任何敌意。
　　“那是自然的。”徐炀点头，“你和她们几乎是荣辱一体。”
　　潘瑞伊感到杀气，转头见到101的目光，不由得开始计较。魔女评议会内部也有派系可言，而自己是最后加入的，总归得给她们一些面子，维护人际关系。
　　“怎么做？”101追问。
　　“你觉得它是你的私有物，还是咱们公司的资产？”
　　他越看杜迁迁越感觉看到很早以前的法洛莎，各种意义上的坏，有着纯粹、强烈的恶意。
　　“……我的身份是彻底被通缉的，可如果他们来追杀我，”潘瑞伊凝视徐炀，“意味着他们迟早也会推翻我上交的报告，将你的信息从垃圾堆里找回来，认定我提交的是假消息，然后重新开始捕杀你。”
　　“这……我……”潘瑞伊皱眉，她可不喜欢被101这样较弱的魔女威胁。
　　“那你呢？”她说，“你的身份呢？公司人徐炀还能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吗？”
　　“没办法，”徐炀说，“如果你早点拦住杜迁迁就行了。”
　　“那我也没钱啊，当然要102出钱。”潘瑞伊打量徐炀，“怎么样，有没有新的任务，能让我也赚点钱？”
　　“嗯……”徐炀打量着102，“你们的身份可以注册为合法的了。”
　　“所以101也需要一通教训啊。”潘瑞伊小声地跟徐炀诉苦，“怎么这么凶巴巴的，而且还在我吃饭时间来打搅。”
　　“让我们一件件把事情梳理清楚……”徐炀说，“你想不想留着铁壳号？”
　　“那搞定了，你跟我报销就行，就当是公司财政出钱买了一艘公司资产舰船，本不该由你掏钱。”徐炀交给102一张现金卡，给了她99万资金，“现在铁壳号是公司资产，使用权限则归属于魔女部成员。现任命102为铁壳号舰长，授予你全舰的指挥权，任何人想要用这艘舰船，都要经过你的同意。”
　　“我明白……”徐炀点头，“杜迁迁很麻烦。”
　　“呃……是公司的资产。”
　　“你们姐妹在公司联盟有两个未激活的身份，”徐炀解释，“而我们有了一个合法公司——新世界机关，可以帮你们姐妹重新注册身份，从此，即便遇上黑火革新的人，他们也无权将你们带走，同时也重置了你们身上的悬赏，哪怕以真面目示人也没问题。”
　　至于杜迁迁的事，徐炀有自己的打算。
　　“最好是隐蔽完成任务，”徐炀道，“如果到了要你出手的地步，说明我们跟细田义行翻脸了，此人很有战斗意志，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出发吧，保持联系。”徐炀点头，“我把相关资料发给你们。”
　　“那我更要陪迁迁出发。”102坚决地点头，“我要是吃枪子，还能活蹦乱跳，但迁迁会躺病床好几个星期呢！”
　　“我们是不是飞得太低了？”杜迁迁发现窗户和垃圾堆离得越来越近。
　　另一边，102驾驶铁壳号，把杜迁迁拉上了舰，驾驶这艘大船前往情报所说的垃圾山背面。
　　101瞬移消失，出现在餐厅里。
　　“还是得惩罚，”徐炀道，“我让杜迁迁去戴罪立功，调查一下细田义行的状况好了。”
　　“嘿嘿。”102握紧拳头，“那迁迁呢？迁迁是不是不用坐小黑屋了？”
　　“是你的了，”徐炀说，“既然你全额买的，就归你一人所有。”
　　他找出一份洲际雇佣合约给潘瑞伊看，许多组织和个人都锁定了潘瑞伊的脑袋，包括一些大规模兵团，不知何时将抵达安久市。
　　而人们还要把这个世界留给下一代子孙。杜迁迁暗想。咱们魔女是一了百了，而下一代人类是做错了什么，要跟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一起生存。
　　“我又想把杜迁迁杀掉了。”101生气地对徐炀说，“为什么她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干坏事？还有潘瑞伊，她肯定知道会发生什么，就那样看着102去刷现金卡，却根本不干涉！这可是99万资金！”
　　“但我是买给大家的。”102越说越难过，泪眼汪汪，“这样一来，我不就变成坏人了嘛，迁迁会讨厌我的。”
　　101将手搭上潘瑞伊的肩头。
　　“那铁壳号呢？”102茫然，“我们的大铁壳子。”
　　“恐怕很难了。”徐炀耸耸肩，“直到我们成长到和巨型企业分庭抗礼的地步，我才有摘下面具的那一天。”
　　101欲言又止，但她不想顶撞徐炀，只是偏过头去，眼带恨意。
　　“我把我的武学传授给102，”潘瑞伊严肃地点头，“她迟早也能变成强大的统御者魔女，在那之前，她需要经受更加苛刻的考验，更注重基础的武学练习，更好地配合魔女装甲提供的额外机动力、钢铁之翼的飞行系统，然后才能跟我一样去主宰战场。”
　　“好嘛，”她点点头，“我补偿102就是了。”
　　“所以现在要讨论你给年轻魔女们做表率的事。”徐炀说，“如果你能带领她们变得团结，提升凝聚力，所有人都会很开心的。可如果你把之前懒惰、刻薄的脾气带到新世界机关来，那就不好看了。”
　　“公司章程可不是你说要不要就能搞定的。”徐炀说。
　　“……好的。”徐炀叹了口气。
　　“她一个人会被打死的。”102吓一跳，“让我陪她去，就开铁壳号。”
　　铁壳号已经靠近崎岖高耸的垃圾山，人工堆砌的生活垃圾形成山峦，规模宏伟。
　　“合法？”
　　“哼，”潘瑞伊昂起头，“必然有那一天！”
　　“徐炀找你。”她对着进餐的潘瑞伊说。
　　“哦？”102望向控制台，发现自动导航系统采取了坚决的直线飞行路径，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忘了更新地图，而预存数据里的垃圾山还没有长到这么高。
　　砰！
　　铁壳号勇猛地扎进垃圾山，杜迁迁从座椅上被甩飞出去，一头撞向了舱顶盖。
第327章细田义行
　　杜迁迁的脑壳跟装甲钢剧烈撞了一下，紧接着，她就像块咸鱼干一样直挺挺摔到地上，一动不动。
　　她快死了。
　　剧痛击穿她的心防，一如全身通电，霎时剥夺她所有感官，令她的思维能力变得极弱，无法分辨是非。
　　于是她眼前的世界就受到压缩，成了一大团彩色泡泡，各种各样的斑斓图案交织在一起，像有千百只彩色小马在她面前呼啸跑过。
　　但整个场景是完全静音的，她什么都听不到。杜迁迁本能地觉得这不正常，却又无法摆脱这种晕眩。
　　然后，她眼前的彩色小马们又被从天而降的血雨给淹没，惊慌逃开，争相溺毙在血海当中。
　　杜迁迁，撒手……
　　直到理想实现之前，还不能死！
　　由此，伤口迅速凝血，出血的速度大幅降低，给了她各器官缓过气来的时间。
　　由于是便宜穿梭机，没有自动医生，杜迁迁只能靠生命力顽抗，她在昏沉中抬起手，指向控制台。102真的太惊慌，忙乱到忘记把铁壳号从垃圾山里拔出来。
　　她把那些冲动的指责和批评都藏起来。
　　“先把任务完成……然后再把我带回去。”杜迁迁嘶嘶吸着凉气，伸手往头上摸，手指离伤痛中心离得还很远，却还是沾满鲜血，令她怀疑102说的伤口是否真只有一点点大。
　　这可能就是细田义行藏身的地方。102暗道。哎，要跟那么可怕的家伙打一场？自己可不是法洛莎大人，手持弑神武器；也不像潘瑞伊那样，一旦施展魔力，就能进入近战无可匹敌的状态。
　　她藏在小屋门后，放眼望去，只见一个男人划着简陋渔船往岸上靠，身披破破烂烂的黑色迷彩雨衣，塑料兜帽挡住眼睛，看不见具体形貌。
　　“还好吗？”杜迁迁用对讲机小声询问。
　　杜迁迁朦胧的潜意识抓住生机。
　　随着风和重力势能的驱动，垃圾山上的物件不时滚落，零散铺在沙岸上，海潮升落，每次都被迫将大片垃圾卷入水中，导致近岸的海面腥臭难闻，满是生活废料。
　　渐渐地，她的知觉变得更加清晰，能听到102的哭声，看到面前地上自己的血液，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多重、地板有多冷。
　　手艺很巧，不是一般人能拼起来的。
　　虽然杜迁迁晕乎乎的，但还是能猜出102会对这些话有什么样的反应，102必然会痛苦万分，在内疚和自责当中度过许多天。
　　她目不转睛看着一侧墙上，有红墨水写下两行字。
　　“我伤得重吗？”杜迁迁转头看向铁壳号的舷窗，上面沾了脏东西，所以看不真切。
　　绝不答应。
　　于是，她的灵魂抗拒群星，愤怒地留在自己的躯体当中，坚决地命令这具身体继续活动起来，为满足她的梦想而运作。
　　她坚信自己死前必须要把有钱人的生活体验一遍，要去潜一次水、骑一次马、滑一次雪、跳一次伞、坐一次私人游艇，公司名下有一个海滩，她还没去过那里……这些繁杂的念头成为联系杜迁迁与人间的重要丝络。
　　可是，如果自己去埋怨102，102一定会很痛苦。
　　102跑去手动操控，让铁壳号从垃圾山内部抽身，沿途甩落一大堆垃圾。
　　“迁迁活了！”她快乐地跳起来，抬头还能看到杜迁迁在舱顶上撞出的血迹。
　　与情报描述相同，102看到一片饱受污染的肮脏沙滩。
　　“看到人了。”102也小小声回应。
　　山上绝大多数都是塑料袋和布料，其间夹杂着醒目的废旧载具和破家电，缝隙中填充着腐烂食品和小物件，相应的，等铁壳号从垃圾山里拔出的时候，它的两侧窗户上便挂满了黏糊糊的未名污渍。
　　“如果老板知道了，会批评我的……”102一惊，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失误捅了多大的篓子。
　　说到这，102又快哭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犯错才害得杜迁迁受了这么重的伤。
　　杜迁迁疼得要命，她抬头看102，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心里堆满了又酸又刻薄的话，只等着把102骂一顿。
　　杜迁迁望向医疗箱里剩余的急救物资，看到止血带、消毒液和急救手册，她想到可以让法洛莎大人将其魔力储存到特定介质当中，这样一来，即便身临远地也可以享受回复之律的无穷裨益，现在的话，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随着那庞然大物被拖上岸，102便看到它的样子，是一条受辐照污染而畸变的大鱼，双眼昏黄浑浊，每一寸鳞片都向上爆开，显出底下的骨刺，鱼尾处则出现明显分叉。
　　治疗针一次只能打一剂，重复施用无异于谋杀，不然的话，102恨不得把医药箱里的所有治疗针都给杜迁迁打上！
　　102真是太高兴了，她不停地为杜迁迁鼓劲。杜迁迁只觉得她好吵。
　　在沙滩上走了10分钟，她看到岸边有一座新搭建的小藏身处，用铁板拼出一个能挡住酸蚀风暴的简易结构。
　　她感受到星辰在召唤，群星之上，无尽的混沌正在呼唤魔女归乡，返回她们的初生原点。
　　“……你先出发。”杜迁迁疲惫地说。
　　他把渔船停在干涸的沙滩边，从船后面解下一根绳索，戴劳保手套的双手用力抓紧，用这条粗绳将一条海中巨物往沙滩上拖。
　　他朝藏身处飞奔过来，速度极快，完全不似人力，有如飞豹。
　　既然是小伤口，杜迁迁便不以为然，而是咬牙忍耐痛苦，同时镇静自若地坐在座椅上，那份泰然令102感到由衷敬佩。
　　“双手盖起高楼大厦，两脚踏遍地北天南。”
　　就在此时，102听到海岸上传来异样声音。
　　102一边哭、一边飞快跑向机舱侧面，用颤抖的手从墙上的红色医疗箱里拿出一根治疗针，拨开杜迁迁的衣领，用力扎了进去，将药液渐渐注入她的血管。
　　102屏住呼吸，藏在门后一侧，只等他来，便现身迎战。
　　“你呢？”
　　杜迁迁嘶哑地喊了一声，102又惊又喜。
　　被大伙指指点点，那场面实在太吓人！
　　她顾不上心疼铁壳号，而是回头看杜迁迁，心头咯噔一跳，杜迁迁的脑袋上有个硕大裂口！102无法理解杜迁迁是怎么活下来的。
　　“没有，不重！小伤口！”102害怕说出实情后，杜迁迁会轰然暴毙，只好说出违心之语，心虚地看着杜迁迁头上的超大伤痕。
　　102就躲在后面。
　　“对不起啦！”102不停地跟杜迁迁道歉，同时带领铁壳号翻越垃圾山，在山背面的海滩上停下。
　　“那伱小心点，如果有坏人敲门，别理他！”102提着断军矛，把机舱锁紧，下去寻找细田义行的踪迹。
　　杜迁迁看向102那张紧张兮兮的脸。是发泄脾气重要，还是自己和102的友情重要？
　　这是一个很容易权衡的问题。
　　她们是去对付细田义行的，而杜迁迁已经受伤，恐怕没法完成任务。
　　102看到杜迁迁现在的样子，吓得哭了起来，鲜血从杜迁迁头顶上往下流，糊住她的刘海，挡住她的视野。102见杜迁迁撞得如此之惨，心灵顿时被恐惧所淹没，手足无措。
　　“……我自己……能行。”杜迁迁艰难地开口，说话都很费力，意识一会清晰一会混沌。
　　她又想到自己那天本不应该糊弄102掏钱，好孩子就该被骗吗？
　　102叹了口气，披上她的魔女盔甲，戴上狰狞的牛鬼面具，决定去搜索细田义行。
　　紧接着，几乎像是听到102和杜迁迁的对话一般，他迅猛地抬起头来，望向沙滩上自己的藏身处。
　　“怎么样……”102回望杜迁迁，“我一个人出发，还是把你带回去？迁迁？”
　　那男人从怀里抽出刀，跳到鱼身上准备分割。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带着杜迁迁的尸体回去，她就更加难受，每个魔女都会严厉地批判她的疏忽，徐大叔更是会不留情面，一条一条地揭露102的不足之处。
　　“……保持联系……”杜迁迁深呼吸，感觉心脏跳得格外快，“……102，如果遇到他，让我来负责交涉，我们要拿下这个危险分子，但是……闹出的动静越小越好。”
　　102看着被男人拖动的巨物，意识到这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力量，他的力气堪比一台起重机。
　　相较之下，102的魔力非常朴实，仅仅是将自身强化到极致。
　　杜迁迁趴在地上，圆睁眼睛，瞳孔涣散，直到药力发挥作用，她的狭窄视野里才重新出现色彩，但她感到脑袋上有个地方疼极了，跟裂开一样，像有几个人拿锤子轮流朝一个地方砸，她恨不得立刻死掉。
　　她仔细检查这座藏身处，发现里面堆满杂货，包括金属线圈、未拆封的植入物、电池和汽油等，还有一碟发霉的营养膏，不知是不是从垃圾山里刨出来的。
　　对方冲到半途，立时转为半蹲姿势。
　　他右手平伸，从腕管里释放出一枚火箭弹，朝小屋炸去。
第328章走进婚姻
　　轰！
　　随着一声巨响，整座藏身处被夷为平地，烈火爆燃。
　　冲击波将102掀飞出去，她的身体倒在地上，在干燥沙岸上滑动，多亏盔甲自带的减震系统，加快她爬起来的速度，不至于摔太多跟头。
　　男人见逼出敌手，便迅速后退，藏在沙滩上一个铁桶背后，将它当做掩体，大声呵斥：“谁派你来的！”
　　102趴在地上，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将杜迁迁的声音外放。
　　“我们在找细田义行。”杜迁迁传音过来，“一个49岁的男人。”
　　“他不在这。”男人说，“快滚吧。”
　　“他说他不在这里呢。”102小声说。
　　停在垃圾山腰的铁壳号似乎被其中一人发现，他正在拿自导武器锁定铁壳号。
　　“我不能继续笨一点吗？”102伤心，“聪明人的世界好难懂。”
　　“我听说最近有个很大的婚礼！”A40说，“我也想去现场看看！为我以后的盛大婚礼汲取经验！”
　　他们不时敲敲玻璃、砸一砸车盖，想要弄明白这艘穿梭机的保全情况。它看起来就像垃圾山的一员，同样脏兮兮的，毫无违和感。
　　“你、伱……你到底是不是细田义行？”102用铳枪瞄准男人的后心。
　　“你知道？”细田义行冷笑，“你懂个屁啊。”
　　“接下来你要去哪？”102说。
　　102速度慢，已经默认了追不上的结果，却听到喷气升空的声音，回头便看到那男人用两手两脚的推进系统升上空中，他右手握拳，瞄准逃窜的雇佣兵，不停向他们发射小口径的特制子弹，雇佣兵们中弹，大叫着往前倒去，却未死亡，而是被特种弹药诱发肌肉痉挛，因剧痛而无法移动，跌倒在公路上。
　　男人抬头望向天空。
　　“……因为你们也不喜欢神林九郎。”细田义行皱眉，“……你们想和我合作。”
　　“用重火力！”
　　桐野怜世摇头。
　　她又不能放过这男人，咬咬牙，先把铁壳号重新锁好，然后三步并做两步朝山下冲去，跑到公路旁边。
　　法洛莎释放回复之律，杜迁迁一下恢复健康，她猛地睁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花了好一会功夫，才让灵魂归位，身躯和记忆的状态达成同步。
　　102将杜迁迁抱到法洛莎那里。
　　杜迁迁已经昏迷，102深呼吸，只能靠自己了。
　　“老板没有授权我杀死你，”102用枪刃指向细田义行，“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雇佣兵们没想到会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无法以常理测定。
　　“你？结婚？”
　　她望向窗外，污泥遮挡了视线，但她能看到若干辆摩托车正在快速靠近，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干嘛，”它说，“我可不是说要和你结婚。”
　　“是我做错了事情。”102抹眼泪，“我让铁壳号像头疯牛一样撞来撞去。”
　　已经改造得非常强大了。102目送细田义行远去。但还是不如魔力的强化效果。
　　在神林九郎付钱之前，徐炀他们还是得把他当金主来看。等拿到钱，神林九郎的安危就不归他们管了。
　　“哇啊……”
　　徐炀听说她们回来，发觉她们用时极短，不知是否真的把细田义行的事情打探清楚。
　　“我说了我不知道，快走吧。”他低头看向102，语气冷漠，“我不想杀你。”
　　“那是——”雇佣兵们紧张不已，立刻重新组织队形，不停对102开枪，但她继续往前推进，用铳枪开火。之前两个在铁壳号旁边的雇佣兵也朝山下冲去，试图返回公路参战。
　　“我们也不想跟细田义行作战。”杜迁迁说，“只是要跟他谈谈，如果他改变主意的话，那就——呃——我这边有麻烦。”
　　她将魔力从脑海里抽去，心生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
　　自己还真是被一帮神秘强大的家伙盯上了。
　　“真是狡猾，”细田义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好，好。”
　　他飞速朝102冲去，启动隐形立场腰带，全身消失无踪，最大程度避免索敌。先前雇佣兵的射击和爆弹已经对魔女盔甲造成一定伤害，细田义行自信他能穿透盔甲，将面前的敌人杀死。
　　男人一步步跟在102身后。
　　不容小觑。102深呼吸。但他也很紧张。
　　结束通讯后，它转头看到桐野怜世一直盯着自己。
　　102嗅到空气中挥洒的血味和鱼腥味，抡动铳枪，发出精准的枪刃斩击，直接命中细田义行，将他的身体从空中斩落，刀刃切断隐形腰带，细田义行的身体在一阵强光闪烁中复现，植入物自动向身体注射治疗针，他翻身从地上爬起，几乎像没受伤那样迅捷。
　　“你变聪明了。”徐炀蹲下来仔细观察102，“魔力起效了。”
　　“老大！”A40说，“我从废品回收站里把匿名号偷出来了，还帮桐野怜世去了她的老家，把她变回大活人了。”
　　“呵，”细田义行将重伤的雇佣兵们一个个杀死，“这些人就是来找我的。”
　　“那就让你去婚礼现场看看吧。”徐炀沉思，“田中太郎生产了很多跟你同型号、外观也很像的A系列机器人，倒是方便你混入其中，如果有人问你是谁，你就说你是A100。”
　　“错了，我们掌握着许多你意想不到的情报，我们背后是一整个组织，你出生至今的所有信息我们都有所了解。现在跟你坦白一个事实：神林九郎的安全得到了我们的保证，如果你急于完成杀戮，那么你就为自己招惹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但我们现在没杀死你，你明白为什么吗？”
　　脏兮兮的铁壳号回到实金大厦的机库当中，几个合成人女仆被安排任务，带水枪和抹布来对其进行清洁。
　　她望向婚礼的新闻报道，指出京都无限的高层会莅临现场，参加这次婚礼。
　　婚礼拉开序幕。
　　“那么，我欠你的老板一条命。”细田义行嘿嘿冷笑，“听你们的，我就把神林九郎的名字从名单上往下移一位，让他在人世间苟活一会。”
　　“甘愿留在这遭到更多雇佣兵追杀，说明你在这里有未完成的心愿，如果你的目标是杀死某个大人物，单凭你的话完全做不到。”
　　“匿名号有很强的隐蔽性，坐它回安久市吧。”徐炀说。
　　力量如此强大，又有着足够的策略和智慧来分析利害，之前还装作愚钝模样，试图降低自己的戒备之心。
　　“跑！”见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对方推进，雇佣兵们纷纷逃窜。
　　102拿起铳枪反击，雇佣兵们抢先一步开火，枪声阵阵，子弹倾泻在102身上，不断削弱魔女盔甲的防护力。
　　“哪也不去。”
　　“我们得到确切情报，证明他就在这片区域，”杜迁迁没有放弃，“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提供有效线索，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啊啊……”102苦恼地走开。
　　紧接着，男人就快速飞向他们，试图从他们身上问出情报。102则跑回铁壳号边上，拉开舱门进去，见杜迁迁已经迷迷糊糊晕了过去，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到，必须得运回实金大厦。
　　既然细田义行决定暂时放弃复仇，尼斯托公司便向神林九郎承诺，接下这份安保协议，确保整场婚礼都会正常举行，大幅减缓神林九郎的焦虑。
　　血气翻涌，她再次昏了过去。
　　“多么漂亮的伤口啊，”法洛莎笑着说，“就好像一个刽子手本来要砍掉她的脖子，但砍偏了，只击中了她的头。”
　　“一辆‘熊鲨’！”雇佣兵们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嬉笑着跑向铁壳号，有两个人不避脏污，爬上垃圾山，大步靠向铁壳号，很快就与杜迁迁只有一壁之隔。
　　调动魔力，她让自己进入动脑筋状态。
　　“我们可没这么说。”
　　“你把他打得半死？”徐炀怀疑，“让他跪地求饶？”
　　遇到如此险境，杜迁迁呼吸急促，胸口发闷，生理机能达到极限。
　　此时，雇佣兵们也看到102折返，立时严阵以待，抄出各自长短枪若干把，锁定了102。
　　好几发穿甲弹打破盔甲，在102的皮肤上弹开。这些蚊虫叮咬般的刺痛令她加倍生气，她扣动铳枪扳机。
　　可怖。
　　“以后可能还有地方用的上你。”102收回铳枪。
　　他收到A40打来的电话。
　　“我不知道，”杜迁迁需要休息，神情虚弱，“我忽然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情都是102干的。”
　　“迁迁，迁迁……”102看着昏迷的杜迁迁，心生沮丧，这可怎么办呀。
　　一名雇佣兵被爆炸波及，爆鸣飞溅的破片和金属锐物打穿他的身体，他就像被霰弹击中一样，身体正面出现密集的血窟窿，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是你自己决定的，”徐炀安慰她，“这是你的魔力，你的天禀。”
　　“什么，看不起我！”A40不满，“我会和她幸福地走进婚姻！谁说我不行。”
　　102飞速跑回铁壳号，将它上行，向实金大厦返回。
　　他从雇佣兵们身上回收弹药和物资，随后，他像一条动物一样，灵敏地离开公路，往垃圾山上飞奔过去，消失在白色塑料堆积成的重峦当中。
　　“好，早就看A100不爽了。”A40点头。
　　“看看这！”
　　102返回停穿梭机的地方，看到这些暴徒，顿时感到愤怒，宝贝的铁壳号在他们面前简直就像真正的垃圾一样，还有人用脚踢它的舱门，试图把门踹开！若是他们看到杜迁迁在里头，那情况就更不堪设想了。
　　“我不知道……”102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好像是威逼利诱什么的吧。”
　　砰！
　　铳枪射击，又打出一枚炮弹！瞄准系统经过风间宫理改良，让102能很快锁定对手，极速飞行的高爆弹药正中一名雇佣兵的血肉之躯，立时将他撕成碎片，轰得他粉身碎骨。
　　细田义行皱眉，为102的气势所慑。
　　“该死的……”
　　晚些时候，为了完善安保，徐炀准备跟莉拉一起去神林家族的婚礼地点实地考察一番，强化对环境的检索与控制，从而最大程度减少细田义行变卦的风险。
　　“垃圾山上的宝贝。”
　　杜迁迁发现铁壳号自动报警，示意机体遭到锁定。
　　102一想到宝贵的铁壳号和受伤的杜迁迁，立刻从沙滩上爬起来，飞速原路赶回。
　　相关宣传陆续展开，各家媒体都开始为婚礼造势，为好奇的人们介绍这场别开生面的联姻。
　　“我会去自救者结社。”细田义行背对102，以示自己无害。
　　“细田义行去了自救者结社。”102比划着，“他呀，他暂时放弃追杀神林九郎了。”
　　砰！
　　炮弹在公路上炸开！焰浪四射，瞬间席卷两辆摩托车，其余的也被炸得东倒西歪。
　　“后退！”雇佣兵们阵脚大乱，其中一人向102投出手雷，它在102脚边炸开，立即将她一侧魔女装甲炸得漆黑受损，对她的强化身躯却毫无妨害。
　　“七生结缘也会出现。”桐野怜世说，“……帮妾身杀掉七生结缘，妾身就施展常樱神社的古老仪式，赋予你成为列岛洲第一武士的力量。”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就这么干。”A40带桐野怜世登上匿名号。
第329章热射线
　　“这些人类愿意耗费5亿资金，只是为了筹办一场婚礼。”法洛莎说，她读到新闻，对这场婚礼十分好奇。
　　她裹着白色浴袍，坐在温泉旁边，享受汗蒸的感觉。
　　“婚礼最适合炫富了，”徐炀站在靠近通风口的地方，感觉数字心智都要被这环境给热坏了，“5亿里头还有4千万资金是准备付给我们的。”
　　“排场很大呢。”
　　“你想去看看婚礼吗？”
　　“我当然想。”法洛莎故作矜持，“但我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她死了？”徐炀问。
　　“古代抄本，记录着仪式细节，我需要重读它们来强化记忆，避免出错。”法洛莎勾起嘴角。
　　“这么认真？”
　　随着一阵低低的叫嚷声，那个小魔女一下从箱子里站起来，自己爬了出去，睁着眼睛东张西望，对山野早苗眨了眨眼，对徐炀挥手，而一看到法洛莎，立刻对她行礼。
　　“拜托了！法洛莎大人……请救救这个孩子。”她说。
　　她伸手按了一下4楼。
　　莱拉睁着眼睛，观察这个世界，眼里冒出一些小小的红色火苗，但并不严重。
　　“你能挡住她的光吗？”徐炀捏了捏小傻瓜的脸，然后把她举到莱拉的育婴箱上面。
　　“下次要远离深水。”法洛莎微微抬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一千年前你也出席过盛大宴会吧，那时候是怎么做的？”
　　“所以魔女之中也会产生分化，有的聪明，有的就只是……小傻瓜，看看她那呆样。”法洛莎不满。
　　到了4楼，他们穿过走廊、防爆门和密闭消毒间，来到婴魔女养育所，莱拉·玛杜莎的育婴箱贴上了特殊的标签，证明她有着特殊地位，是法洛莎亲自关照的对象。她的身份确实特殊，从人类的边缘社会中被遗弃，最终又被人类所救，出生伊始就进入实金大厦，被法洛莎亲自命名。
　　“还只是开始。”法洛莎抚弄莱拉的小脸蛋，“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孩子，我要把她培养成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过去人类稀少，魔女也少，大多数时候只有1名女皇同期存在。可现在不一样，100亿人口生出的魔女数量超过历史上任何时候，强大的魔力类型也随处可见。我会培养出一支女皇级别的魔女军团，成员都是我的孩子，莱拉·玛杜莎会用她的热射线毁灭航空舰队。”
　　“放轻松。”法洛莎握紧右手，再松开。
　　鲜红色光芒一闪，殷红如血。
　　小傻瓜伸出手，万事俱备。
　　“我得保证不出乱子，我们有违约金的。如果婚礼正常进行，我们接下来几个月就有很多钱能用来烧，维持公司各方面运作。而一旦风控失败，我们就不得不把实金大厦给卖掉。”
　　“伱看起来很高兴？”
　　他们走到密室外面的长廊上，木地板上铺满深褐色绣花地毯，贴墙的地方摆有几个铝合金大箱子，尺寸不一，堆满了等待法洛莎复原的杂物。
　　“……回到之前说的。”徐炀往下说，“你不能按你的喜好来决定魔女应不应该装植入物。这是个私人问题，应该完全由她们的自由意志决定，如果她们觉得人体改造有好处，那她们就该接受手术。”
　　“我会保持她仰卧。”山野早苗说。
　　山野早苗神情苍白，不敢信任自己的回忆。
　　“这好办，安保服务完全是由我们自己人负责的，没有人会惹麻烦。”徐炀说，“主要我也要去现场，亲自负责网安工作。”
　　“刚才，她应该是把母亲怀里积攒了10个月的魔力都耗尽了。”徐炀说，“等她长大后，怕是每天早上醒来一睁眼就会打穿整个宿舍。”
　　“这些古玩家很可疑，他们要么是企业蛀虫，偷偷收藏这些神秘学资料，专等公司联盟衰弱再出手。要么干脆就是公司联盟留下来的卧底，准备引蛇出洞。”
　　自从在白大褂那里做过手术，莱拉就没有睁开过眼睛，只是均匀地呼吸。每隔一段时间，奶瓶就会下降到能让她吮的地方。
　　里头只有三分之二的商品是安全的，其他都是钓鱼程序，由公司联盟的特工和调查员提供，专门用于捕杀世界各地的秘仪团和神秘崇拜者。
　　莱拉睁开她的眼睛，一双炽热的红色激光迅速爆破射出，打在空气中的无形气墙上，持续了大概0.75秒就消失了。
　　“等她长大就好了。”徐炀吻了下法洛莎的脸。
　　“去找法洛莎妈妈就可以了。”她们是如此轻松地面对死亡。
　　小魔女溺死在了浴池里。
　　徐炀他们一起走向电梯，电梯不知何时被谁给叫走了。
　　“他们还真是努力，”徐炀说，“他们某种意义上是人类的守护者。”
　　“热射线，我只听说过，是特别强大的魔力，可以扫平一切。”法洛莎将莱拉抱起来，轻轻晃动，她发出细碎的咿咿呀呀声，自觉地寻找法洛莎的波。
　　“当然，你能不能体验到那种惊喜——打开泰西洲一些私人古藏家的网站，发现他们竟收藏着我亲自读过的一两本手抄卷。等它们运到了，我还能看到自己在一千年前留下的指纹和涂鸦。”
　　“我很期待。”法洛莎亲了一下莱拉的小脸蛋，然后把她放回到育婴舱中。
　　“你自己洗完了？”徐炀把小傻瓜捞起来。
　　小傻瓜就是证明，她只贴近徐炀，对法洛莎不是特别喜欢。
　　在法洛莎抬手之前，她看到电梯来到同层。
　　法洛莎脸上挂着淡漠的笑容，山野早苗则恐惧地将死掉的小魔女放进一个空箱子，随后，她认真地向法洛莎鞠躬。
　　等电梯回来的时候，门开启，他们看到小傻瓜站在电梯的角落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徐炀。
　　此时的小傻瓜已经将注意力转到了法洛莎身上，用一种同情而睿智的目光看着她，让法洛莎感到十分烦恼。
　　“呱。”小傻瓜说。
　　“她只是特别。好了，大的在后面。”徐炀一只手抱小傻瓜，一只手去打印当初白大褂的手术报告，“白大褂发现莱拉是双魔力持有者，热射线只是她的第一种能力，另一种还不为我们所知。”
　　当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疯了，但其他小魔女们却嬉笑如常，根本没把这当成大事。
　　这还只是3岁，等到23岁，又不知多可怕了。法洛莎暗道。
　　“差点陷进去了呢。”法洛莎帮徐炀揉肩，“没有你真不行。”
　　小傻瓜好像很不适，她的少少魔力被完全耗尽，如今虚弱，趴在徐炀肩膀上。
　　小魔女轻轻松松地离开长廊，坐电梯回楼下去玩了。山野早苗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切，呼吸急促。
　　“孩子们不尊重生死，这并不好。”徐炀说。
　　“这你说了不算……”徐炀把小傻瓜举到电梯按钮附近，“按下4，宝宝。”
　　山野早苗屏住呼吸。
　　“我不觉得应该给她做什么植入物手术来强化智力，”法洛莎说，“这就是她的天性和能力，这就是她应该表现出的形态。魔女应该和植入物技术完全隔绝才对，我们天生的形态就足够完美。”
　　“你昨晚订了很多书？”徐炀看到智能荧幕里的商贩面板，购物车里塞满各种各样的货品，绝大部分都是书，还有一些古董。由于路途危险，其运费是价格的十倍。
　　徐炀接入环境测量读数面板。
　　“她们可不止是你的孩子。”徐炀说，“她们有自己的生活和抉择，你无法控制她们所有人。”
　　“阻止不了我。”法洛莎轻蔑地说，“他们在和整个历史进程作对，我才是天命所归。”
　　“所以我没有急着付款。”法洛莎把浴袍扔掉，换上正式的服装，“一直在等你呢，你……被小孩吸引了注意力。”
　　于是，她才把死掉的小魔女带到法洛莎大人这里。
　　“尊贵的法洛莎妈妈，感谢您将生命还给我。”小魔女说。
　　徐炀替法洛莎检查那些私人卖家，直到弄清楚他们的背景为止。
　　门开启后，山野早苗神情苍白地走来，双手捧着一个脸色苍白、湿漉漉的小魔女。
　　小傻瓜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一个方向。
　　“她刚才双眼释放出的能量很强，跟单发激光步枪的射击差不多。”徐炀点头，“这孩子才出生10天，就已经赶上人类三百年来的技术进步了。”
　　“她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最近他都是一个人休息，因为小傻瓜要抱着他的胳膊睡觉。这会儿小傻瓜被山野早苗抱去洗澡，他才有空来找法洛莎。
　　“她们该尊重的是力量本身，当一种力量强大到足以征服生死，那么生死本身也无足轻重。”法洛莎微笑，牵起徐炀的手，“让我们去看莱拉·玛杜莎吧。”
　　“打开它。”法洛莎命令。
　　“没事。”法洛莎望了一眼山野早苗，示意她安心，“在那之前，要准备魔力限制器才行，我们能弄到吗？”
　　山野早苗输入密码，把育婴箱打开，察觉到空气中的细微变化，莱拉轻微抖动她那发红的小手小脚，在粉色小床单上晃荡。
　　相应的，莱拉的婴儿级魔力也已经全部用光，她睁大眼睛，向法洛莎伸手，仿佛在祈求她的怀抱。
　　徐炀和她回到密室大厅。
　　“睁开眼吧，我的孩子。”法洛莎轻声说。
　　“那我也去。”法洛莎倒不害怕失去实金大厦，而是担心徐炀人间蒸发。婚礼在神林家族故居举行，位于一大片人迹罕至的竹林中，距安久市50公里，若发生点什么意外，她还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
　　山野早苗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感到害怕。
　　“那时候又没有人脸识别技术，扫描仪、摄像头、指纹验证和无人机。”法洛莎说。
　　徐炀想到黑火革新用来控制魔女们的限制器。
　　“那是保密科技。”徐炀说，“等击败黑火革新我们才知道，现在嘛……让我们先去参加婚礼吧。”
第330章A100
　　婚礼的宣传太过铺张，人尽皆知。
　　当徐炀问谁也想去婚礼现场转转的时候，魔女部的成员除了潘瑞伊和风间宫理都很感兴趣。
　　“哗，结婚！”102很喜欢，“去看看他们怎么一起睡觉的吧。”
　　“他们不会在宾客面前做那种事的。”徐炀说。
　　“婚礼应该要吃蛋糕才对。”浅梦说，“白色的蛋糕堆得跟高塔一样，谁不喜欢呢。”
　　“姐姐呢？”102望向101。
　　“我不去。”101打算教训一下102，让她感受一下彻底远离自己的滋味，婚礼地点离实金大厦有足数50公里距离。
　　“音乐家、乐队和自助餐都有吧。”102很期待。
　　浅梦和102正在溜达，看到A100上楼。
　　“是的，我这边有一些线索。”神林九郎说，“我们安插在自救者结社的间谍回报说，细田义行到他们那边去了。”
　　他们穿过清幽的走廊，来到茶室，非常僻静，门口只有两个莉拉的手下在看守，他们向莉拉敬礼，然后背手而立，一言不发，姿态十分专业，都是按照准军事单位训练的。
　　“它比A40无聊好多呢！”102不耐烦，跑了。
　　“如果给诸位添了麻烦，在下真是十分过意不去。”A100语气中充满歉意，“A40前辈是在下十分敬重的合成人，希望未来能与A40前辈见面。”
　　浅梦当初赌钱在A40身上，还赚了不少，因而对A40很有好感。
　　关系到尼斯托公司的声誉、资金和一切。
　　除了在竹林中举办的正式婚礼之外，希盛旗下上百家酒店也会在婚礼当天举办规模盛大的庆祝派对，充作遥贺，相关的电视节目和实况转播将在全球340家媒体服务平台同步放送。
　　如此，先让A100在人们面前晃一圈，等A40到了，再让A40出现，A100溜走，这样一来就能让A40合情合理地出现在婚礼现场。
　　“我们已经收集了许多相关资料。”莉拉说，“只要细田义行一出现，我们就会立刻将他拿下，绝对不会让他影响到现场的安全。”
　　“迁宝呢？”102乐了，然后东张西望，寻找杜迁迁。
　　“主人，神林九郎以及大原里纱要和我们谈谈。”莉拉说。
　　神林九郎向莉拉深深一拜。
　　莉拉微微点头。
　　“和虚无缥缈的妖怪幻觉相比，现实中的压力还更可怕一些。”神林九郎揭开自己的袖管，展示自己仿生手和原生手臂之间的接缝，“12年前，一个叫细田义行的男人无故袭击了我，这真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阴影，被一个疯子那样威胁……如今他脱狱而走。”
　　“我这就收拾东西。”杜迁迁很兴奋，跑下床，打开自己的衣柜去收拾东西。
　　屋里只有神林九郎和大原里纱两人。
　　“他一定是冲我来的。”他说。
　　徐炀看了一眼杜迁迁正在浏览的新闻，据角屋传媒的记者报道，婚礼现场将邀请1000名宾客，包括家人、朋友和商业伙伴，很有排面。
　　“如果它真的愿意呆在那里也好，”神林九郎叹气，“但在几小时前，间谍说细田义行又离开了结社……”
　　“我司会提供优质的安保服务。”莉拉说，“确保现场不受打搅，宾客的安全得到保障。”
　　“自己屋里待着吧。”徐炀去问杜迁迁的意见。
　　“是！”102对徐炀敬礼。
　　莉拉的出现明显让他们十分高兴。
　　“我们会确保监控细田义行的下落。”莉拉说。
　　“笨蛋浅梦，A40可是洲际罪犯，怎么敢回来！”102嘲笑。
　　A100沉默了一会，然后继续往楼上走。
　　神林九郎看起来非常精神，梳着寸头，一副干练企业家的气质，穿正装，打蓝色领带，跪在草席上，面前摆着全套茶具，对莉拉微笑。
　　“初次见面，在下名叫A100。”A100向浅梦鞠躬。
　　最后嘱咐了一遍，要求她们小心谨慎，随后徐炀便扮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网安人员，去和莉拉汇合。
　　“唔哦哦……这里就是实金大厦，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A100带着佩刀和自动手枪造访新世界机关。
　　“好啊！”她语气激动，“这场婚礼！就在安久市郊外……如果错过的话我会后悔死的！”
　　“啊啊，尼斯托女士，快请坐。”神林九郎很有礼貌，站起来邀请莉拉入席，“尼斯托公司是里纱的父亲跟我们亲口推荐的，我们也完全信任尼斯托公司的专业程度。那么，我和里纱的婚礼安全服务就拜托您多多费心！”
　　“嘿，你要错过一大堆东西了。”浅梦很得意，“我会带现场照片回来，你只有看的份。”
　　“所以你认识A40。”102好奇，“你看起来跟它几乎没有区别呢。”
　　“不敢说，”A100摇头，“A40前辈非常厉害，在下还有很多要向它学习的。但是，早在当初，A40前辈和在下受雇于同一家安保公司的时候，A40前辈曾……”
　　徐炀翻阅新闻页面，记者也列出了婚礼双方的基本情报。
　　“明白。”莉拉点头。
　　虽然面部结构和机体模具完全相同，但徐炀一看到A100就感觉很靠谱，由此和A40区分开来。
　　“姐姐不去我就不去。”102往后一坐。
　　“还会有希盛的士兵，以及柳川文彦。”徐炀说，“这些希盛的本家人必定会到的，所以伱们确定要跟我去的话，务必要谨言慎行，做好伪装，不要和任何外人交谈，贯彻保密条例。”
　　“以他的履历来说，进入那座反公司主义者云集的原始社区也不奇怪。”莉拉说。
　　他敲门，听到允诺后进去，杜迁迁趴在床铺上，两只光脚一晃一晃，恰好正在刷有关婚礼的资讯，看得目不转睛，等徐炀说到带她去神林九郎的婚礼时，她更是激动万分，慌忙爬起来。
　　“啊，总算到了。”徐炀看到A100，跟它握了握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一起把这场婚礼保全的单子给搞定。”
　　神林九郎今年38岁，血统上可谓正统，他是本间纪子首位丈夫神林一夫的后代。作为最早和希盛达成合作的豪族，神林家族的权势扶摇直上，最终大大超过了曾经与其平起平坐的其他贵族。
　　“请让我和里纱能够平平安安地完成这场婚礼，这对我和里纱来说非常重要，拜托了。”
　　“九郎非常担心这件事，还加深了……癔症。”大原里纱很担心。
　　莉拉走进房屋，徐炀没有进去，扮做修网线的样子，提箱子来到旁边的厢房，顺势接入整座古典宅院的监控系统，观察这对未婚夫妻。
　　最后，考虑到A40也想来，徐炀还得准备一下。
　　考虑到安全问题，大部分人收到邀请，但只会远程线上参加，大概就100来人会出现在现场。七生结缘也会到场，代表京都无限献上祝福。
　　大原里纱无论外形还是学识都相当出色，能帮神林家族解决许多管理层面的麻烦事，还方便神林家族借机进入安久市。
　　“嗯？A40？”浅梦有些惊喜，“你回来了！”
　　“是，在下一定不遗余力。”A100点头，“无论有任何敌人出现，在下都会利落地将其斩杀！”
　　它毕竟是大逃犯，为了掩盖A40，徐炀找到和它一样的机器人A100。
　　“对，还有……”神林九郎说，“本间纪子大人亲自过问我的婚姻，并且把家族的忍者、魔女以及她的侍卫柳川文彦都派来了，他们坐希盛专门的穿梭机来，上面应该还有我的其他兄弟姐妹，像黑川家、小岛家的人们，请务必到时候放行。”
　　婚礼的另一方，是市长的女儿大原里纱，今年22岁，从泰西洲留学归来后，她一下就被神林熙美选中，认为她是最适合其子的媳妇。
　　“这是很重要的，”大原里纱语气柔和，“希望婚礼的喜庆氛围能够冲散九郎心头的不安。”
　　“原来如此，”莉拉说，“我们当尽心尽力完成安保任务，阻止任何打搅。”
　　神林九郎屏住呼吸，神情绝望。
　　听到浅梦的话，102急得撅起嘴，眼眶一红。见状，101连忙挽起她的手。
　　“哼。”浅梦跑走了。
　　徐炀驾驶紫风号，带领法洛莎、杜迁迁、101、102、浅梦和A100，跟随莉拉一起去神林家族故居，到婚礼现场观礼，同时尽其所能避免任何突发事件。
　　“老实说，还是在安久市办婚礼更加安全，”神林九郎说，“可我还记得奶奶跟我说的话——阎魔是带来不祥的厄运妖怪，我当初在安久市不幸目击过阎魔，那种心理阴影至今长留。哎，不得不回到神林故居来，希望历代先祖能保佑我，彻底免除阎魔的诅咒。”
　　“那我们就去见这对准夫妻一面吧。”徐炀道。
　　对于希盛的自家人，莉拉这边也有预案。
　　尼斯托公司负责维护当地安保，希盛工业集团负责巡逻北部列岛周围航线，避免黑火革新的敌对部队前来滋扰。希盛正在开动产能，以下饺子的速度制造军用穿梭机，或能在一两年的整军备战之后反攻泰亚群岛，报一箭之仇。
　　“那就跟我们一起出发吧。”徐炀说，“以你的机灵才智，还可以帮我们解决许多突发事件。”
　　在“希盛的儿女”当中，神林九郎的水平相当出色，早早接过母亲神林熙美的工作，亲自负责希盛地产集团的运营。
　　总而言之，一场最高规格的婚礼。
　　大原里纱也跪坐在神林九郎旁边，她穿着为新娘准备的贵族式礼服，浅粉色樱花纹绸缎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段，皮肤白皙，也是十分和蔼的女子，的确和神林九郎非常相配。
　　“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101安慰。
　　田中太郎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宣传A系列合成人，向大家证明它们性能优良、实力出色，于是很爽快地把A100借了出来，它是首批A系列合成人中最后一个被生产出来的，内部系统文件经过优化更新，比A40要清楚很多。
　　一到神林家族故居，大家就都很兴奋，这地方风景秀丽、环境幽僻，有着城市生活无法提供的自然美景，而且平时绝不对外开放，是神林家族私产，无论设施还是园林景观都非常精美。她们一下被迷住，对景色赞不绝口。
　　她决定全力以赴。
　　“赌上我莉拉·尼斯托的尊严，绝对让这场婚礼不受任何打搅。”她说。
第331章乡间漫步
　　老一代神林家族成员被送上了太空站的服务器，神林家族的故居因而越发荒僻，即便宾客陆续进驻，也丝毫不显拥挤。
　　宅院最中央是几座仿古式样的大宅，鳞次栉比，都被翻修过，目前居住着神林九郎、大原里纱和他们最亲近的亲朋好友。
　　此外还有若干座厢房，平日是为家族分家成员准备的，如今则成为法洛莎一行人暂住的僻静角落，这些屋子之间距离开阔，设置有非常秀丽的小型庭院，石制走道两侧满是草丛与鲜花。
　　“好久没来到这么干净、又这么安静的地方了。”法洛莎走到木质栅格窗户边上。
　　放眼望去，她便看见一条蜿蜒曲行的溪流，流水潺潺，清晰可辨，在深秋气节中倍显清澈冷冽，叫人忍不住想走到水中。
　　“我们毕竟是社会动物，”徐炀站在她身边，“倘若只强调社会性，就会忘记了自己的动物性，而动物需要时不时回归自然环境。”
　　“你说得对，让我们到竹林里去。”法洛莎指向溪流背后的那片幽深竹林，轻佻地看了徐炀一眼。
　　一个传菜机器人漂浮在空中，将巨大的食物箱送到厢房区域，端端正正放在门口，拢共垒了8个铝合金餐盒。
　　法洛莎往后仰，躺在山坡上。
　　“那就只有草地了。”
　　言罢，她便离开厢房，准备去骑马。
　　“动心了？”徐炀说，“但如果你想取代希盛，伱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正统性。”
　　“我不吃了，我要出去。”杜迁迁变了个模样，准备跑路。
　　“很难。”法洛莎说。
　　“是啊，古老神秘者们都倾向于否定你，”徐炀看着法洛莎，“就是因为你一点正统性也没有，它们肯定不希望一个出身平凡的魔女往上窜，所以我们的势力越强，神秘者们的敌意反而越高。还有大多数人，他们也会深思熟虑，不会轻易地做出认可。”
　　“终于！”
　　等它走后，102迅速探头出来，东张西望，一口气把8个餐盒都抱起来，转身走进屋子。
　　“好啊。”
　　他们难得有这种毫无负担的感觉，故而倍感珍惜。城市生活、神秘符号和网路基站都离得太远，变得虚无缥缈，无需挂怀，周边只有纯粹宁静的自然环境。
　　“只有公司有正统性。”法洛莎说。
　　“竹子又不会倒戈相向。”
　　“把A100带上，去干掉A40。然后再带102过去参战。最后带徐炀大人和法洛莎前往现场。”莉拉发讯。
　　“我在吃饭呢。”
　　12名穿着希盛集团制服的年轻人在附近工作，收集并分拣食物与柴火，他们皮肤白皙、举止温文尔雅，似乎受过不错的教育，和他们在城市里的同业者一模一样，做好了为企业家效力的准备，只是形式不同。
　　魔女们很开心，总算到吃饭时间了。
　　“啊——”杜迁迁思忖再三，坚信这只是令人不安的迷信，“不会每次都那么倒霉的。”
　　“……正当的统治权。”
　　整座宅院忙碌起来，职业管家们来来往往，将新运到的家居机器人拆封，让三头六臂的巧手先生们去处理婚礼上要用的食材，同时对整座房子进行大扫除，还要为所有宾客提供美味的食物。
　　“如果希盛崩溃，”法洛莎说，“整片山峦就归我们所有。”
　　“那好吧……”102被迫离开饭桌，跑去找自己藏在箱子里的盔甲和面具。
　　“何止，”徐炀望向远方，“若是希盛集团土崩瓦解，北部列岛拢共七座岛屿，每座都可去。”
　　紧接着，101也收到莉拉发来的消息。
　　有力量就够了。法洛莎本想这样说，但她又醒悟过来，是的，力量确实可以用来塑造正统性，但前提是，她必须得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否则的话，基于暴力的统治，必会被更强的暴力给终结。
　　“干嘛？”
　　“一定会被马踹死的吧。”102想到杜迁迁的倒霉体质。
　　102刚想问下去，就收到莉拉发来的消息。
　　“找个有信号的地方，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
　　一辆白色穿梭机停在村子中央，村人三五成群，往上装一筐筐秋熟的柿子，每个柿子都很饱满，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筐体上没有任何标签，绝不对外出售。
　　“回来。”法洛莎让徐炀躺在她身边。
　　“这是产品消费测评吗？我必须给五星才会再来一次？”
　　她离开后，A100又失去了聊天的对象，抱着刀站在墙壁一侧。
　　“我就希望住在这样的地方。”法洛莎坐在山坡上，望着起伏的绿色山峦，“特别的安静。整片山都是神林家族的产业么？”
　　“我们日落再回去。”法洛莎闭上眼睛，牵住徐炀的手，“在那之前，我们要一起做梦。”
　　法洛莎微眯着眼睛。
　　“开饭啦！”她把餐盒放到里屋。
　　“感觉怎么样？”徐炀问。
　　“也许是。”
　　“你会吃东西吗？机器人？”102望向A100，“A40不怎么吃东西的呢。”
　　“这是命令。”
　　“骑马。”杜迁迁要体验新奇事物，“附近有个养马场呢。”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目前还在以公司的形式活动，这是最容易被人们接受的存在形态。”
　　“你去哪？”
　　“在下可以播放和运行相关的进食程式，但在下的运行能量主要来源于电池，而非食物，所以通常情况下，在下吃的东西不多。”A100说。
　　“对，再往山北走一点，到香根山附近，还有神林家族的天守阁。早在他们跟本间纪子搅合在一起之前，他们就是乡下的大地主了。”
　　他们自由地漫步，全身心去享受新鲜空气和村居风貌，他们发现神林故居的规模很大，除了主家的豪宅和分家的厢房之外，走过七八里路，他们就看到了草坪上的一座大型谷仓，旁边还有一座屋顶铺满茅草的柴房，墙壁斑驳剥落，估计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白手起家真难啊。”她说，“为什么我的父母是平庸的村民呢？”
　　“对。”徐炀点头。
　　越过草地，山上背阳的地方没有长竹子，而是修起了漂亮的牧场，几个准备参加婚礼的客人在骑马，附近的金属畜栏里养着粉嫩而肥的猪，都是精心培育过的品种，并不显得脏臭。客人带来的小孩们对这一切感到新奇，向所见动物指指点点，他们只见过被送到家里的成品鲜肉，尚未见过它们惨遭毒手之前的样子。
　　“石头呢？不是有那种天然圆石吗？”
　　另一边，神林九郎确认了婚礼的时间，就在2天后。
　　“噢，那边有一块。”
　　“我们已经度过了最困苦的阶段。”徐炀往村子的方向走。
　　“我可以屈尊当这七座岛屿的女皇。”她说。
　　“这根竹子怎么样？”徐炀看见几根17米高的老毛竹，竹叶繁复，分割天光，留下细碎的阴影。
　　“本间纪子睡服了所有人。”
　　“就当做我们是两个游魂吧。”法洛莎拉着徐炀的手，“没有任何需要顾虑的，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关心和打理，我们要的只是看着。”
　　等到了山麓边缘，徐炀和法洛莎看到一座依附于神林家族的农场村，整个村子有60多户人家、300多亩水田，除农民之外还有带枪的猎人，负责提供有机食品和新鲜野味。
　　徐炀把她拦腰抱起，离屋便走，涉水过溪，一并来到竹深幽邃的地方。法洛莎躺在他怀里，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望着周围的寂静景色。
　　“啊啊！”
　　“那就五星。”
　　一块布满青苔的大岩成为就事之所，汗水涔涔，染石留痕。
　　唯有开饭时间能让她们脸上重新露出笑意，得益于大量高级厨师的工作，现场提供的食物非常丰盛，而且一天提供六次，额外提供了早午餐、下午茶和夜宵。
　　她们渐渐不喜欢这里，等一开始的新奇感消失，她们就嫌弃老房子床铺各种硬，蚊虫是何等多，天花板破损，墙壁不防潮，渐渐变得兴趣缺缺。
　　午后，法洛莎和徐炀在竹林里散步。
　　“你杀人不眨眼，但是却很关心竹子的命运。”
　　“我怕竹子被我们给弄断了，它们长这么久也不容易。”
　　“去穿戴魔女盔甲，准备作战。”
　　“神林家族是第一个，而他们也心甘情愿，这是他们加入公司主义体系的最好方法。”徐炀站起来，“这一切在冬至日那天又要重新洗牌。”
　　“你去哪？”102好奇。
　　“干掉A40？”
　　“它带着细田义行和桐野怜世偷偷摸摸爬上了山，我不想看到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出现在宾客视线当中。”
第332章复仇之魂
　　有仇不报，是为非人。
　　A40、桐野怜世和细田义行组成了复仇小队。
　　桐野怜世要杀掉七生结缘，细田义行要杀掉神林九郎。A40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但它知道自己要大干一场。
　　现在，桐野怜世手里的底牌非常有限，她最依赖的社长身份，如今已经毁弃，而且还正在遭受七生结缘的追杀。
　　只能铤而走险，先发制人。
　　A40武勇刚强，细田义行是人形军火库，她自己则熟悉上层规则，伏击一个七生结缘，应有胜算。
　　“是这了。”桐野怜世为A40和细田义行手指山上的大片竹林。
　　“……那就来吧。”A100挺刀直立。
　　“好啊！”102指向细田义行，“又是你！”
　　结束掉这一切，早点结束掉这一切。桐野怜世心情十分压抑。一定要杀死七生结缘，彻底结束自己二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悲惨存在。时至今日，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唯有忏悔的情绪可言，她不能放任自己或七生结缘继续活下去。
　　法洛莎打量着桐野怜世的狐怪外形，这是她遇到的奇怪魔力。
　　死了？桐野怜世睁大眼睛。
　　泥泞路面被晒得干硬，显现出不同层次的龟裂痕迹，两侧草丛茂密，几有半人高度。
　　“A100!”A40从草丛里跳出来。
　　对方的形貌让他极联想起之前交战过的那个魔女，但那家伙明显比眼前这个要硬太多了，那个魔女根本就不是枪弹能够击败的。
　　“你无法动摇它。”桐野怜世语气冷漠，“我知道它是个非常坚强、非常勇敢的合成人。”
　　“她掉下来了！”A40看着七生结缘的座舱像蚕蛹一样向下飞坠。
　　七生结缘死在了爆炸当中。桐野怜世捂住嘴，感到惊喜。
　　“他们在撒谎，他们怎么可能痛痛快快地允你杀人。”桐野怜世说，“你帮妾身杀死妖怪，妾身愿意帮你杀死神林九郎。事成之后，你不仅能看到神林九郎的尸体，你还能轻松地离开安久市，前往泰西洲，远走高飞。”
　　那么，自己也只能这样做，才能带七生结缘一起清醒。
　　她收到来自尼斯托公司的警报，有些犹豫，放缓速度。
　　只剩下A40和桐野怜世在现场。
　　A40看着桐野怜世那张混沌的面庞，回归原先身体后，桐野怜世的状态反而更加怪诞了，它也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继续干下去，但是，算了，思考不是它的强项，先打打，等到打不过的时候再说吧。
　　他们埋伏了大概2分钟，随后101就带着A100瞬移到他们面前。
　　“你也会有你的那一份。”桐野怜世承诺。
　　桐野怜世拿出一张特保卡，看着那金光闪烁的卡面，细田义行沉默了。如此高等级的特保卡，足以蔑视公司规则。
　　“你愿意给我？”
　　虽然孤身一人，但A100要战斗。
　　见到这艘准备前往婚礼的穿梭机，细田义行立刻从古树上高高跃起，以足部的强效推进器支撑自己升空，有如鹰隼，随后张开双臂，胸口的导弹巢开启，从中嗖嗖掠出大量电磁干扰弹，朝穿梭机轰炸过去。
　　“为自己的人生复仇，只有这一次机会。”桐野怜世循循善诱，“你不能把自己的才华和愤怒浪费在一群酒鬼当中。妾身听说过你的事迹，能遇到伱真是太幸运了。”
　　细田义行知道打不过102，眼见无法抵敌，迅速逃离现场，准备日后再战。不过他也问心无愧，毕竟他的确没有对神林九郎下手。
　　道路寂静。
　　“穿梭机来了！”桐野怜世抬手指向空中朝神林故居驶来的小型粉色穿梭机，被两艘同样涂装的军用无人机保护着。
　　为了隐秘、低调和节约开支，七生结缘只带了两艘无人机作为护卫，也是无奈之举。
　　荒野，孤胆武士，强敌。
　　一枪得手，细田义行便专注于继续开火，准备击杀这个魔女。
　　“哼，你也来威胁我，我不吃这一套！”A40恶狠狠地说。
　　“啊——”桐野怜世错愕，没想到敌手如此强大。
　　“可恶……”A40艰难地爬起来，它经验更加丰富，而且为了参加巨蛋比赛而加固过，大大减少了自己受到的致命伤害。A100是已经扑地了，没有再起的可能。
　　“拜托各位了。”桐野怜世微微点头。
　　然后它们一齐扑倒在地，身上被斩的地方冒出灼眼的电火花。
　　“A40前辈！”A100十分激动。
　　由此，桐野怜世稳住了细田义行和A40。
　　在上山杀人之前，A40示意他们停下。
　　看到这样的建筑群，A40眼见单调，桐野怜世联想起自己的老房子，细田义行则感到无尽憎恨，就是这些显贵们，从过去繁荣到今天，倘若没有人奋力一搏，他们还将继续统治未来，他相信自己是打响第一枪的斗士，即便他死在这条复仇之路上，未来的人们也会前仆后继。
　　是自己和七生结缘之间的明争暗斗害死了北部列岛的许多无辜人。桐野怜世暗想。自己醒悟了，知道必须以死谢罪，而七生结缘却还没有，她甚至还在运营京都无限。
　　“我可以击落它。”细田义行爬上一棵古树，“只要你说的那艘穿梭机出现，我就把它轰下来。”
　　“噢，还有我的无敌力量！”A40抬头，“我要成为列岛洲最强武士！”
　　A40转动手里的刀刃。
　　101中枪，立刻以自己的存系为最高考量，消失在现场。
　　又把A100丢在路上。
　　它从来都不喜欢A100，因为参数是公开的，所以造访企业的大家都宁愿雇佣A100，A40永远是无人问津的一个，直到它遇到自己的第一个富哥们，那成了它生涯的开端。
　　“什么人！”桐野怜世一惊，迅速拔出手枪。
　　起身，收刀，动作完全同步，毫无异样可言。
　　“你在这干什么？”徐炀皱眉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看A40。
　　“航空港的检查那么严密，我怎么走？”细田义行只觉得自己遭到愚弄。
　　“只要杀掉那个怪物，妾身在尘世间就没有挂念了。”桐野怜世说，“你所羡慕的一切，钱、财富、特权，妾身会全部赠给你。”
　　竹林规模广阔，其间掩映着若干座式样精美的古典宅院，房舍高墙细瓦，经古而存，象征着豪族的悠久历史。
　　102跃跃欲试，准备抓捕桐野怜世。
　　101一言不发，瞬移到桐野怜世身后，试图用佩刀杀掉她，但藏在树上的细田义行迅速开枪，子弹击中101的盔甲，一下让她流血。
　　有一条小路可以隐秘上山，桐野怜世走的就是这条路，她来过神林家族的故居，因而知道周围地形详略。
　　“它可以试试。”莉拉拿出狙击枪。
　　“我早就想跟你过过招了！”A40瞄准102的心口，“我要让你见识下合成人的力量！”
　　细田义行的单兵火力十分强大，一只手朝向上逃窜的无人机释放热追踪导弹，另一只手化作重型机枪，朝七生结缘的座舱不断开枪，将整座舱体打得千疮百孔！
　　逃生舱运作异常，无法保持稳定，坠地时便爆炸成一团火花。
　　“你觉得你在那里会很安全？你也知道职业忍者们盯着你，若不是我们悄悄把你带出来，你活不过今天晚上。”
　　“妾身自己的特保卡是没用的，因为我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桐野怜世手指转动，将特保卡背面的副卡划出来，“但这张副卡还是有很强的效力。”
　　“我的关系网还告诉我。”桐野怜世抬头，“那个伪装成我模样的大妖怪七生结缘，会准时准点出现在我们头顶上，她选我们头顶这条空中道路上山，因为她也觉得这条路径十分隐蔽。现在轮到我们伏击她了。”
　　它要问问老板的意见。
　　“快让开，笨蛋A40！”102握拳，“我要把这女人拿下！”
　　“你们真是最不靠谱的组合。”细田义行驻足，回头讥讽，“没有计划，没有策略，我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
　　“一点也不幸运，你明明靠的是关系网，”细田义行冷笑，“你也是那些大人物里的一员，不是吗？想追踪谁就追踪谁，没有人在你们面前拥有隐私。所以你会派人来找我，让我加入你的复仇。”
　　“好！在这里等着。”A40蹲在草丛内。
　　细田义行大感意外。
　　几棵高耸古树零散点缀，倚石而起，似在静静凝视他们。数百年历史中，它们见过不少忍者、杀手和野武士寻这条小径上山，向神林家族发起袭击，也见证过他们如何惨遭杀戮，尸首悬挂在院墙外面。
　　“枪声会吓到客人，你知道我要花多少功夫去圆谎吗？”她说，“你犯下滔天大罪，A40。”
　　“吃我一刀！”A40将刀锋指向A100。
　　但是，没有成功。
　　察觉到电磁弹靠近，两艘无人机迅速开始机动。而七生结缘并不会驾驶穿梭机，此时只能匆忙按下紧急弹射按钮，把自己的座位舱从机身那里分离出来，迅速朝下坠去。
　　101消失在他们面前，随后将晒太阳的徐炀和法洛莎带了过来。
　　“我联系不上老板。”A40蹲在草丛里，它脑袋里的通信芯片性能不怎么样，毕竟设计之初就没考虑过它会出现在偏僻郊野。
　　紧接着，莉拉也被101带过来。
　　“终于结束了。”桐野怜世喃喃道，她忽然有种解脱的感觉，一切都结束了，她不需要再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而难过，因为她亲自弥补了这一切。罪魁祸首有两个，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她已经杀掉了一个。
　　“在下是来拦阻你们的！”A100手握长刀，“在下不会让你们随意通过！”
　　双方朝彼此发动急速斩，刀刃在空中交汇，锋利武器对撞在冲击路径的正中央，随着一声刺耳、锃亮的金属交击声，两名合成人武士越过彼此，翻滚着落在对侧的泥地上。
　　“我有自保能力。而且我答应过一批比你们看起来更专业的人。”细田义行说，“他们说。只要我保持耐心，之后我有的是时间复仇。”
　　因此，当101带102瞬移到现场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动容的。
　　“战斗吧。”桐野怜世轻声说，一只手搭在A40肩头，“时候到了。”
　　“你跟谁说话，我不认识你。”A40推开桐野怜世，跳回到徐炀身边。
第333章环球旅行
　　“你……”桐野怜世错愕。
　　“我一直都是他们这边的啊。”A40说。
　　莉拉将狙击枪收起。
　　她神情冷漠，知道自己必须把事态最小化，于是向下属各保全单位授予指令，要求他们隐秘行动，封锁这条上山小径，以免其他人试图查探。
　　同时，她命令武装人员在山郊其他区域开枪射击，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将事故总结为武器测试与野生动物驱逐。
　　有关此事的一切消息，除亲历者之外的人，只能得到莉拉提供的官方报告。
　　紧接着，她就亲自前去搜索和调查七生结缘穿梭机的残骸，并回收那两台被击落的武装无人机，以免它们继续散播事故信号。这一系列事件非常麻烦，莉拉必须做得尽善尽美，以免任务提前终结。
　　“但你从来没考虑过可能会发生什么，不是吗？”徐炀说，“你知道你出刀后敌人会怎么应对，却从没想过你做了某件事后，其他人可能会有什么反应。”
　　“我的社交接口没有这么丰富的功能。”A40说。
　　“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而非一个机器杀手，你就要腾一点空间给它。向A100学学吧。”徐炀说。
　　“就按伱说的来吧。”徐炀同意。
　　“你在怀疑什么。”
　　“这是尼斯托公司第一次承接大型安保活动，如果失败的话，莉拉会对自己感到极度失望的。”莉拉说，“曾经承诺过，要以自己的尊严为赌注，即使现在全局有失控的风险，莉拉也绝不会放弃，一定会把七生结缘找到，不负众望。”
　　它不喜欢它的同型号。徐炀暗想。这就是合成人的自我意识。
　　“你在匿名号里待一会，”徐炀说，“桐野怜世的副卡应该能帮你走贵宾通道，跳过航空港的管制。就算是为了安全见到黄蜂，你也必须保持克制，绝不被人惦记。你也许会为海外的人们挖坑，希望他们能顶住你带来的麻烦。”
　　“真的吗？”
　　“莉拉……”
　　“我看应该限制游客出行了，”徐炀发讯给莉拉，“我们乡间散步的时候看到很多员工、宾客和家禽家畜，如果七生结缘随便抓一个来吃，我们身上的麻烦就大了。”
　　“合成人是可以被复制的。”A40说，“如果用我的模具和脸制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再换上同样的记忆芯片，黄蜂会跟对待我一样对待复制品吗？”
　　“对，跟你想的一样——去找黄蜂吧。”
　　“我们有一个无脑武士就够了。”法洛莎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施予恩惠，让A100复原了损伤。
　　A40有些犹豫。
　　“是！老大！”
　　随后，她便离开现场，亲自前去搜捕七生结缘。
　　A100完全糊涂了，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坐在地上，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同步，然后看见A40，仍然高兴。
　　“A40前辈！”它说。
　　桐野怜世一直保持克制和平静，直到法洛莎走向她。
　　“它已经倒下了。”A40说，“证明我比它强。”
　　“先把她抓起来。”徐炀看了102一眼。
　　七生结缘死了？徐炀望向穿梭机的残骸。倘若真是这样，京都无限很快会更新换代，一如桐野怜世所说，她们两人会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到头来还得是你。”徐炀拍拍匿名号，转向A40，“至少把这件事解决掉了。但你没头没脑地搅到桐野怜世的私人恩怨当中，引来了细田义行，又让101、102和莉拉对你十分讨厌，这件事我就要好好跟你算账。”
　　法洛莎用纤长的手指捏住桐野怜世的下巴，将她的脸往上抬，就像检查病人那样观察附着在她面部的魔力。那不是纯粹的魔力，而是被狐狸妖力侵蚀过的结果，令法洛莎倍感兴趣。
　　真奇怪，即便桐野怜世从没见过法洛莎，但看到法洛莎的瞬间，她仍一下意识到对方是魔女。
　　匿名号停放在林间空地当中，阳光斜照在它菱形的黑色外表上，它是如此低调，没有任何涂装和商标，令徐炀十分怀念。他抚摸匿名号坚固的合金外壳，细察之下可见若干划痕，这艘穿梭机曾在鼠潮的围攻下逃出生天，见过会津城的大街小巷。
　　“跟你没关系了，给A100也不给你。”徐炀说，“更何况桐野怜世现在哀如心死，肯定没工夫做这个。”
　　“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是干了坏事。”A40沮丧，“我能弥补吗？”
　　“绿地市？公司联盟总部？我去那做什么？”
　　“说点好话还没到阿谀奉承的地步，”徐炀摇头，“走吧，A40，带我去匿名号那里，让我们看看有没有适合你去的地方。”
　　徐炀和莉拉的通讯是通过短讯息完成的，其他人还不知道七生结缘变成大狐狸逃走。徐炀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桐野怜世，决定暂时不把消息透露给她。
　　这里信号环境很差，检查完穿梭机残骸后，莉拉快步向徐炀返回，然后向徐炀无线传输她的侦察报告。
　　走到这地步，桐野怜世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又像是发出微不可察的笑声，令人捉摸不透。她的万相魔力始终外放，从未消散，故而在人们眼中呈现出不同面貌。
　　据泥土上所留下的挣扎痕迹、脚印、气味以及血液，她发现七生结缘变成一只巨大的狐狸并逃走了，似乎是被这一切给吓到，所以显出原形，匆匆逃窜。
　　接下来便是A40。
　　“原来如此。”A40了然。
　　斜阳已逝，晚霞漫天，有虫鸣渐起。
　　“没有任何办法。”
　　“它已经死了。”桐野怜世艰难地开口，法洛莎给她一种很强的压力，胜过她见过的其他神秘玄怪。
　　“黄蜂喜欢你，这就足够了。”
　　她在徐炀眼里是娴静、诱人的美女，在其他人看来则像狐狸魔怪。除此之外，桐野怜世还在莉拉与A40的机械视觉中呈现出漩涡般的朦胧混乱，略带狐狸的幻形。
　　“但我还得让桐野怜世授予我强大力量，”A40说，“就是巨蛋战斗盛典的大奖励，让我成为最强大的武士。”
　　“再闹大一点的话，就只有被枪决的结局，跟烧坏是一个下场。但我觉得你还有那么一丁点拯救的希望。”徐炀说，“我要你先搭航班前往新泰西洲的绿地市。”
　　“它还试图攻击102。”101疗伤之后，冷漠地看着A40。
　　“另外，请务必把A40处死。”莉拉说。
　　“强的有限。”徐炀看到A40自己身上的伤口，他转向法洛莎，“帮个忙，拯救一下这个合成人，然后我们就能回去休息了。”
　　102不喜欢抓人，但没有办法，她走向桐野怜世，希望对方能尽量配合，而桐野怜世也没有挣扎意图，只是向102微微鞠躬。
　　“嗷。”A40说，“大家都不喜欢我。”
　　“那不是你的终点站。你先到绿地市，然后再转机前往龙舌兰洲，最后想办法混上一艘铜矿货船，前往泰亚群岛。这是唯一不被黑火军机拦截的路线。”
　　“主人，请给莉拉一次机会。”
　　回复之律对活物和死物的作用有所区别，七生结缘如果死了，倒还可以正常复原。如果这样逃走，那又有别的麻烦，更何况它现在变回了大妖怪的形状……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徐炀想着。
　　“你和狐妖的关系很密切，不是吗？”法洛莎说。
　　有莉拉负责善后，其他人心稍安，目光便都落在桐野怜世身上。
　　“去泰亚？”A40挺直腰板，集中注意力。
　　“我喜欢战斗。”A40爽快地说。
　　“匿名号也没有标签，”徐炀望向穿梭机，“从黑火的工厂里随便拖一台隐秘型穿梭机都跟它一模一样，但那还是匿名号吗？这是一个‘认同’的问题，黄蜂认同的是你，而非一个由你外形、记忆和机械心智拼凑起来的铁壳子。更何况，像你这么离谱的，一般也复制不出来。”
　　A40带徐炀来到山野郊外的偏僻地带。
　　“请随意处置妾身。”她说。
　　“绕过半个世界去泰亚群岛找黄蜂……会是一趟很长的旅行，好几趟航班和海运，经过许多巨企辖区和大洲。”徐炀感慨，“一路上你会比我们见过更多风景，记得时不时发信回来，联系上黄蜂之后，我们再谈下一步安排。”
　　“哎。”A40坐在地上，“可是我永远都会这样。如果我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思考一遍，那我的芯片早就烧坏了。”
　　“我不喜欢它！”A40指着A100，“它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喜欢阿谀奉承。”
　　“那么就结束了。”桐野怜世温柔地向他们鞠躬，“妾身将这个世界的历史还给你们，之后就请开辟自己的故事吧。”
　　“你在这干嘛。”徐炀打量它，然后看向被击败的A100，“你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吗，为何对自己的兄弟动武。”
　　于是102把桐野怜世用绳子缚了，然后对她搜身，找到她的特保卡、现金卡、手枪、手写笔记和钥匙等随身物件，接着就把桐野怜世押到僻静之处看守，等待下一步处置。
　　A40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徐炀拜了两拜。
　　“不管有多远，我一定要见到黄蜂。”它抬头，“我要带她离开黑火革新，娶她为妻，归隐田园。”
第334章大妖狐
　　搞定A40之后，徐炀折返回来。
　　“前辈呢？”A100坐在路旁。
　　“很难见到它了。”徐炀稍微一摆手，“……你去山麓外巡逻，主要是防细田义行，剩下的以后再说。”
　　“是！”A100向徐炀一点头，然后就跑去工作。
　　紧接着，他们去找桐野怜世。
　　桐野怜世被102绑在一棵古树后面，背靠树皮，这个姿势十分劳累，她看起来并不舒服。但短时间内也不能让她随意离开，毕竟她无论地位还是身份都极其特殊。
　　“细田义行呢？”神林九郎颤抖着声音问，“他来了吗？”
　　在这对准夫妻正对面，坐的是小岛叶子，她一看到莉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代入进去。”莉拉说，“做你最擅长的事情。”
　　抓七生结缘方面，由101和102负责，她们穿戴无标记的魔女盔甲，深入到竹林当中，按莉拉提供的线索追踪七生结缘，将它赶到预定的捕猎场，在那里，七生结缘会被莉拉无害化处理。
　　“很荣幸能够为希盛投资集团服务，”莉拉说，“今后我们也会继续努力，不负所托。”
　　言罢，莉拉转过身，不给她们继续质询的机会，离开现场。
　　叶子被家人的无礼态度扰得心烦意乱，她跑出去找莉拉。
　　她发觉自己所乘的马驹也在颤抖，它发出低低嘶鸣，明显在畏惧着什么。
　　“床是没有的。”徐炀说，“我们不可能把你带回村居里……噢，我知道哪里合适。”
　　“尼斯托小姐……有些生气……”叶子语气惶恐。
　　然后杜迁迁循着莉拉的指示，往竹林中央骑去。
　　法洛莎用秘文跟桐野怜世说了两句话。
　　“迄今为止，大家的生活还没有被打扰吧。”叶子抬头，“不要在婚礼前夕把气氛搞得这么僵，这可是欢乐的时候。”
　　叶子不喜欢这种焦躁的氛围。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次不会再让你走了。”七生结缘趴在杜迁迁身边，杜迁迁能清晰感受到它多毛、温暖的身体，没有比这更舒适的天然保暖皮毛了。
　　“小岛小姐。”莉拉驻足，向叶子欠身行礼。
　　“是的，我已经总结了事态调查报告，现在即可用于呈交。这些枪弹射击，主要是为了驱赶过分靠近的野生动物，十分抱歉。”莉拉向他们鞠躬致歉，“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桐野怜世、桐野怜世……
　　如果可以的话，叶子希望每个人都能开开心心的享受这次婚礼和宴会。没有吵闹、冲突和死伤。
　　神林九郎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们是正当机构，你先休息一会。”徐炀说，“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
　　“我想你有些情报要说吧。”神林熙美语气冷漠。
　　“？？？”A40眼灯闪烁。
　　感觉……也挺舒服。
　　“……”桐野怜世一言不发，被徐炀锁在座位上，她可以躺着，但无法离开。
　　法洛莎只是微微弯腰，身体前倾，用她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盯着桐野怜世，直到桐野怜世偏过头去，不愿和法洛莎对视。
　　“我的家人都是那个样子。”叶子忙说，“别被她们给气到了。”
　　希盛的显贵，自己应该对她们保有恐惧吗？若是过去的自己，定然会毕恭毕敬吧。
　　“是。”杜迁迁敬重莉拉，因而倾向于服从她的指令。
　　“我要做什么？”杜迁迁问询。
　　“仔细听。”
　　“一名魔女全权负责。”神林熙美说，“简直就像回到了公司联盟成立之前。”
　　“对，所以我只是转身走开，没有在那里听下去。”
　　太暗了，杜迁迁屏住呼吸。
　　“我们还来得及撤换保全单位。”黑川加奈说，“九郎？你觉得呢？”
　　然后她就听到一阵古怪的低鸣声，当她转过头的时候，立时看到一个硕大幻影。
　　“坚持一会。”莉拉发讯。
　　“她很擅长骗你。”徐炀对A40说，“而如果你再惹麻烦，我们就把你拆了。”
　　神林熙美、黑川加奈，两个希盛家族的高级成员坐在首位。她们的目光冷漠而凌厉，血统纯正，级别超过他人。
　　马发出刺耳的悲鸣，惊恐地上蹿下跳，她下意识用手抓住缰绳，脚却不自然地从马镫里滑了出来，整个人上下颠倒，随后重重摔在地上，她叫了一声，然后艰难地爬起，只能看到马驹跑远。
　　“但你现在……有自己的公司。”
　　这怎么坚持！杜迁迁翻过身，艰难地在草地上往前爬。
　　“尼斯托公司的手段非常高明，婚礼会很安全的。”柳川文彦忽然开口。他见过麦喀如何万般谨慎才渗透进安久市，整座城市笼罩在察觉魔力当中。他比在场的人都知道莉拉·尼斯托是个多么可怕的魔女，万不能随意激怒。
　　现在也相仿，希盛的家族成员已经抵达，并且用严厉的语气传召莉拉·尼斯托，要求她解释这一切，不只包括爆炸的声音，还包括未能顺利抵达的“桐野怜世”。
　　杜迁迁默念着，变成桐野怜世的模样，然后骑马进入竹林当中，茂密竹叶交错，太阳下山之后，竹林间的环境尤为幽邃，简直就像无名鬼蜮，更何况周围荒无人烟，听不到半点动静。
　　“有道理。”徐炀把A40给静音了，“抱歉，A40，等整个事件结束再说话吧。”
　　“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柳川文彦说，“至少我还在这。”
　　“太好了，你对秘文的掌握比我还深呢。”法洛莎一拍手，脸上挂着笑意，“准备迎接美好而漫长的余生吧。”
　　“你真的能做到吗？”神林熙美轻声说，“这是我儿子的婚礼，我不希望有业余的纰漏。”
　　桐野怜世犹豫了下，然后同样用秘文做出回应。
　　她以手抚摸木质房门，能感知到门框上的指纹层层累叠，里面就是整座村居的主厅，古时候，家族的首领在这里接见佃农与武士。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没有发现他的踪影。”莉拉说，“请放心，一切都在控制当中。”
　　“我确实生气，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以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我说话，而他也从来不那样说。好了，就此打住，小叶子，让我们完成各自分内的事情。我看重这次婚礼，这笔合约金，以及尼斯托公司的信誉。所以我绝不会放弃，也不会容忍其他人践踏我的计划。”
　　“那么，妾身需要一张床。”桐野怜世说。
　　“你会看到她的。”莉拉传讯过来。
　　“要妾身做什么呢？”桐野怜世说，“妾身的身份不为人知，妾身的这副外形也没有吸引力吧。”
　　“够了！”叶子站出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站稳身形，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好了。莉拉暗想。她们只是本间纪子的羸弱后代，血统劣化的一群人。
　　太……美了，杜迁迁屏住呼吸，就算是一只母妖狐，也是其中最漂亮的一档，这就是传说中的妖怪？
　　“怜世……”七生结缘爬过来，“好久没看到我的真身了对吧。”
　　“是。”杜迁迁扶了下微型耳机，“呃……真的吗？我什么都没看见。”
　　“又见面了！”A40看到桐野怜世被送进匿名号。
　　“我们要的只是安全。”黑川加奈嗤之以鼻，“小叶子，不要干扰大人的谈话。”
　　莉拉独自离开。她重新强化了对周边区域的巡逻频率，释放察觉魔力追踪七生结缘。
　　自己真是对职责有着极度偏执的态度。莉拉暗想。为有钱的客户提供帮助，这一点也不体面。可一旦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许诺，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尊严问题。尼斯托公司提供安全服务，而且世界一流。主人拿自己的姓氏来冠名整个公司，这可不能随意折辱。
　　“但她是个怪胎。”神林熙美说。
　　柳川文彦带着一把木刀站在她们的座椅后面，他不需要铁刀也能杀人。
　　莉拉跨越门槛的时候，她看到里面阵仗严肃。
　　此外，她还是尼斯托公司的推荐人，基本与其深度绑定了。
　　神林九郎和他的未婚妻坐在一起，他紧张不安地握着大原里纱的手，同时用一种谨慎的目光看向莉拉。大原里纱则低着头，忧心忡忡。
　　莉拉看着她们。
　　那幻影扑过来，杜迁迁立时看到一条空前硕大、美艳的粉白色妖狐，它是那么漂亮，皮毛细腻而多绒，多条尾巴垂在身后，它很克制地在杜迁迁身旁停下，这样一来，她能够清晰看到它那青色的眼眸和暗红色眼影，黑色的狐狸长吻上沾着点点露珠。
　　徐炀和法洛莎检查桐野怜世的状态，随后小声交谈几句。
　　“你作为巫女，知道神社里流传的仪式，能阅读古籍？”法洛莎问。
　　她们穿过清冷的院子，来到外面的石头过道上。
　　主人是那么信任自己，自己也绝不能对主人有所亏欠。莉拉暗暗发誓。必须要把尼斯托公司做大做强才是。
　　“伱……”桐野怜世十分困惑，她忽然有种莫名的畏惧感，“……你想要做什么？”
　　“把它静音掉。”法洛莎说。
　　“我们付了这么多钱，还不能享受到优质服务？”黑川加奈轻蔑地说，“谁知道婚礼现场会不会又有打野猪的事情发生。”
　　她皮肤上布满皱纹，并不想保养自己目前的躯体，因为她很快就要接受手术，将意识上传到希盛的卫星里，她在地表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给儿子九郎找个好妻子。
　　黑川加奈双手平放在实木座椅的扶手上，同样审视莉拉。她的容貌酷肖本间纪子年轻时的模样，因而备受宠爱，几乎可以看做是本间纪子的重生。
　　“我很怀疑你们的……专业性。”神林熙美说。
　　“实际上，这会让婚礼本身变得更加安全。”莉拉说，“今天把野生动物处理掉，这样一来婚礼当天就会风平浪静。”
　　“杜迁迁，”莉拉传讯给她，“骑到竹林里去。”
　　几分钟后。
　　“不不……很重要。”叶子站到大厅中央，几乎挡住神林熙美与黑川加奈的视线，替莉拉承受她们质询的目光，随后她自己也转向莉拉，“……啊，对了！桐野怜世去哪了？京都无限的管理层都在追问这件事呢！信号消失了！”
　　“来的路上，她的穿梭机进入无人区，因错误的信号导航而迫降，我们在现场看到同样受损的无人机。”莉拉说，“我们很快就会提供公平的检测报告，并且找到桐野怜世大人的下落。”
　　首先是把变成大狐狸的七生结缘找回来；其次是向神林故居里的客人们解释，让他们安心。
　　七生结缘控制不住自己，扑过来，伸出湿漉漉的长舌头掠过杜迁迁的脸颊。
　　“是的。”
　　“啊哈……”杜迁迁用手肘支撑身体，按莉拉指示，她早已变作桐野怜世模样，复制了部分魔力，貌如虚无，旧衣在身。
　　布置之后，莉拉亲自面对神林九郎和大原里纱，迎接他们的问询。
　　“变成桐野怜世的模样。”莉拉说。
　　杜迁迁在山腰的畜牧场中，正因为学会了骑马而得意，收到莉拉的消息，她不得不调转马的方向，往竹林中去。
　　“你没有上过班吗？”莉拉说，“在企业上班的时候，刚才那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我早已预料到。”
　　如此，在婚礼正式举行之前，就只剩下两件事要处理了。
　　“那可真是个傲慢的魔女。”黑川加奈盯着叶子，“你怎么找到这样一家无理的安保机构的？”
　　大狐狸在森林中快速逃窜，被101和102包抄，十分狼狈，一举一动都在莉拉的洞察当中，应该不久就能抓到，但问题在于，不能直接抓捕七生结缘，必须想办法避免动静闹大。
　　“莉拉！”她欢快地向她伸手。
　　推不动。杜迁迁试图推搡，但妖狐起码几百斤重。
　　算了，直到有人来之前一直保持这样吧。杜迁迁闭上眼睛，躺在七生结缘怀中。
第335章了结执念
　　在茂盛的竹林当中，七生结缘将杜迁迁压住。
　　她实在太喜欢桐野怜世了，以至于能够忍受桐野怜世的许多毛病，她不知道桐野怜世为什么要离开她，现在的她疲惫不堪，更难分辨事物。七生结缘已经好久没有显现出原型，体内的妖怪源力不断颤动，并不稳定。
　　七生结缘力气很大，以至于杜迁迁放弃挣扎，因为根本无法逃脱，她能感受到七生结缘快速的心跳，一如杜迁迁自己的。
　　紧张。杜迁迁屏住呼吸，盼望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真面目。这是京都无限一百二十年来的创始人，也是法力高强的狐妖。
　　杜迁迁闭紧眼睛，等待莉拉解围。
　　好在莉拉确实有在掩护她。
　　400米外，莉拉藏在林间，端枪瞄准七生结缘的脑袋。
　　“请放心，我是个守口如瓶的人。”莉拉说。
　　“妾身不能过去。”杜迁迁说。她知道，现在靠近的话会有破绽。
　　“……好吧。”七生结缘点头。
　　七生结缘吃了麻醉弹，迷迷糊糊，趴在地上。
　　七生结缘察觉到“桐野怜世”在远离，于是它眼泪流得更多，发出悲怆的呜咽声，这声音令杜迁迁感到不安。
　　“……先给我一张急救毯，”七生结缘喃喃道，“说来话长。”
　　“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说。”莉拉说。
　　现在的莉拉，不关心任何人。
　　几张潦草的图画已经凸显出七生结缘优秀的分镜功底，人设稿件和世界观表格更是写满了文字记录。
　　变形的高等境界，就是全身心的代入，她决定努力扮演那位与七生结缘纠葛无穷的桐野怜世，在心中构建桐野怜世的心理状态。
　　“你是谁——”七生结缘往后缩，她发现自己没戴狐狸面具。这也太糟糕了，自己不是人类的秘密一下被发现。
　　“桐野怜世大人，在我那边过夜吧。”莉拉说。
　　晋升为统御者魔女之后，她的感知魔力更加深刻，人事万物对她来说没有秘密，这也让她更加缺乏感情。
　　“谢谢，不用了。”七生结缘深呼吸，思考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妾身不能再陪你了。”杜迁迁往后退。
　　怜世还是逃走了，那么自己要终身装作桐野怜世而存在了。七生结缘默默想着。怜世……以后还是自己一个人来吧，一个人把京都无限的招牌保存下去，直到寿命与浩劫这样的不可抗力降临。
　　“京都无限正在找您的下落呢。”莉拉将一个通信面板交给七生结缘，“请您向大家报个平安好吗？”
　　七生结缘做出了她的决定。
　　“怜世……”它伸出爪子，在草地上爬行，“……桐野怜世……”
　　自己该放弃吗？七生结缘默默想着。
　　戴着面具，肉眼看不到七生结缘的表情，但莉拉能感知得到，至少在此时此刻，她是一条快乐的狐狸。
　　“求求你……”七生结缘发出痛苦的低鸣，“……怜世……为什么……会这样……你想要我怎么做？”
　　“……你后……后悔吗？”七生结缘哽咽着，“你后悔……我们创办京都无限吗？”
　　如果她能数出每个人的脸上有多少毛孔，察觉到每个人身上的污渍、臭味和恶意，她又怎能对人抱有喜爱？
　　“喜欢”，这算什么？幻觉吗？莉拉发觉自己对这种情感越来越陌生，也不仅仅是这种情感，她发觉自己距离各种形式的情感都越来越远。
　　随后，七生结缘裹着赤红色的医疗毯，坐在穿梭机的角落。
　　她不想听七生结缘再那样哭下去。
　　七生结缘没回答，而是先匆匆把狐狸面具戴上，敲了敲，让它固定在自己面上，作为备用品，不如早先那个好用，但也能遮挡，这就足够了。
　　“是真的吗？是你？”七生结缘疲惫不堪，“还是一场梦？拜托了，怜世……到我身边来，握住我的手。”
　　她艰难地从七生结缘的腹下爬出，紧张地检查七生结缘，看到它头上一处滴血的伤口。但它并未死去，而是陷入某种程度的麻醉，思维紊乱。
　　希盛的贵人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在等尼斯托公司犯错。莉拉默默想着。宾客需要一场安全的婚礼，而主人希望她成功。
　　“我好想你……”从七生结缘的口中滴出一些血迹，它在坠机的过程中受伤，至今还没有愈合，“好痛苦……”
　　“别紧张！我是莉拉·尼斯托。”她说，“尼斯托公司的社长，目前正在搜索樱之魔女桐野怜世的踪迹……我的魔力是感知，我在你身上察觉到了和桐野怜世大人一模一样的气息。”
　　消音器加持下，枪声完全被秋夜的虫鸣所掩盖，七生结缘中弹，一阵抽搐，没了声息，倒在地上。
　　“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吓到其他人……变回去好吗？”杜迁迁深呼吸。
　　此处就是她预先设置的捕猎场，由于101和102的追赶，加上杜迁迁的诱捕，总算顺利把七生结缘带到了荒无人烟的竹林深处，免去许多麻烦。若是被旁人看到这么大一只妖怪，那工作就彻底崩盘了。
　　令莉拉感到极度忌惮的是，七生结缘身上的妖力反而在蓄积和强化，以至于在身边形成淡粉色的浓郁妖气，几乎要化作实体，杀人于无形。
　　毕竟，若是回归到原先那具朽坏身体的话，她最多只能活7天。
　　“昨天的事情，切记不要外传。”七生结缘望着莉拉，“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凡人皆有瑕疵，现在她把每个生命当作宏图计划中的部件和棋子，莉拉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此外还有主人，对她来说如此重要、如此特殊，以至于她不敢去观测。
　　好吧，难题来了，自己要怎么说服这头狐妖停下呢？
　　“……你太累了。”杜迁迁停下脚步，望向七生结缘的方向，“伱最近很辛苦对吗？”
　　她选了一条上山小径前往婚礼，这是极其隐秘的道路，根本不被外人所知，可却照样遭到袭击，说明京都无限内部仍有不忠于她的因素，向某人透露了自己的事。可能是希盛系的资本、豪族或者心怀不轨的中层……
　　她快速调试手里的卡珊卓彗星，希望一击成功，修长的枪管里填有一发大剂量睡眠弹，足够麻醉鲸鱼。纵然对方是妖怪，吃一发也差不多了。
　　若是耽搁太久，京都无限方面一定会强烈问责。
　　她无法看透人心，但察觉魔力无孔不入，她能感到七生结缘面部毛细血管扩张、心跳加快、腺体分泌额外气息，所以莉拉知道七生结缘很喜欢桐野怜世，因而使劲按住杜迁迁，舔杜迁迁的脸颊。
　　抓准七生结缘茫然的瞬间，莉拉开枪击穿它的护身妖力。
　　执念太重的话，就不能处理掉了，一定会暴走的。莉拉暗道。它陷入某种偏执当中，只有想办法解开才行。
　　听到桐野怜世的答复，七生结缘鼻子一酸，开始流泪。
　　“……你不喜欢我做的决定？”她哀叹，“……是哪一个？画跟风漫画？出圈钱手游？还是让弹幕网开放会员注册？”
　　似乎是由于无法掌握自己的妖力，七生结缘身上的妖力屏障时而充盈，时而孱弱。莉拉狙击过的东西太多了，人、魔女、机械、动物，它们都有破绽，只是表现形式不同，只要施以合适的洞察力，都会漏出马脚。
　　七生结缘的执念了结，身上的妖力回到灵魂深处，她自身也屈服于麻醉的效力，陷入沉睡。
　　七生结缘意识到瞒不住了，但她现在也头晕目眩，没法处理事情。
　　杜迁迁皱紧眉头，心中百般滋味，但又害怕被狐妖残害，连忙起身拉开距离，受到莉拉下达的撤退命令后，她转过身，匆匆跑走。
　　它用两只前爪支撑身体，紧盯着杜迁迁的背影，即便极度疲惫也不愿倒下。一旦妖力凝聚、爆发，它会恢复清醒，然后开始制造杀戮。
　　她太累了，她放弃了。
　　“去和七生结缘说话。”莉拉向杜迁迁命令。
　　莉拉扣动扳机。
　　“桐野怜世大人？”莉拉问。
　　杜迁迁咽了口唾沫。
　　莉拉必须想办法把七生结缘变回人形，安全送回去，免得横生事端。
　　“嗯……”七生结缘用手在平板上按了几下，简单地确认了自己的健康状况，若想出现在公众面前，她得先拿到备用的狐狸脸面具和衣服，她连忙联系信得过的人，要求他们向神林故居配送自己的秘密包裹。
　　杜迁迁的魔力所剩不多，一旦解除变形，连嗓音都会彻底复原，到时候绝对会激怒七生结缘，使其彻底化身大妖，闹出天大动静，毁掉整场婚礼。
　　“桐野怜世……”它张口低语，“啊……原谅我……”
　　它站起来，感到错愕，自己投入情感的对象只是一个虚假化身？它还记得变形魔力的存在，难道这就是……
　　“原来如此。”莉拉轻轻点头。
　　“没关系的。”杜迁迁轻声说。
　　“机器人？”莉拉看着七生结缘的画作，“机器人漫画很优秀呢。”
　　她继续释放感知魔力，察觉七生结缘的破绽。
　　七生结缘心乱如麻。
　　第二天，莉拉带着餐盒，以及她的新面具和新衣服进来，发现七生结缘一宿没睡，画了30页的草稿。
　　她在莉拉提供的僻静厢房里休息，拿走莉拉提供的智能面板。
　　她一定是不愿让自己看到她的死相，所以才在竹林中现身，又离开。想到这一刻，七生结缘释然了。难怪她的表现那么异常，她找回了那具早已被抛弃的身体。
　　“没有你，我一个人根本……不能运营整个公司，太多事情了……”七生结缘听到桐野怜世的声音，它趴在地上，神经因受药物影响而变得疲惫，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莉拉用一张毯子把七生结缘裹结实，然后叫来一辆小型医用穿梭机，把七生结缘带上去，让她躺在医疗床上。
　　流泪是最可耻的。听着七生结缘的哭声，杜迁迁想到自己当舞娘的时流过的那些泪水，流到了肮脏的地板上，流到了马桶里，哭有什么用呢。
　　是因为魔力进化了。莉拉自己能解出答案。
　　自己该怎么说？杜迁迁还想请示意见，但她身上的魔力越发见底，她只是个下位魔女，还不能坚持太久。
　　为了能听清七生结缘的声音，杜迁迁不得不冒险靠近，她体内魔力不多，还够支撑3分钟左右的变形时间。
　　杜迁迁之前还能感受到狐狸毛的缠裹，顷刻间便发现这条漂亮的大狐狸完全失去力气，只是重重压在自己身上，她憋得喘不过气来，头被大狐狸的下肋部给压住。
　　莉拉穿着尼斯托公司制服、戴头盔经过，将手电筒转向七生结缘的方向。
　　“京都无限已经不是巨型企业，而且以后也不可能变回巨型企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稿件，“所以创始人也要投身于实际工作，获得经济效益啊。这个世界这么多人，总还有人喜欢看机器人漫画的。”
　　死啦？狐妖死啦？杜迁迁心头一跳。
　　它望着眼中桐野怜世的背影，更加哀怮，低鸣泣血。
　　七生结缘确实是一个非常强壮的妖怪，仅仅过了12分钟，她就恢复了力气，缓缓睁开眼睛，用手撑地爬起来，看到竹林中摇晃的手电筒光照。
　　杜迁迁不喜欢七生结缘，更不喜欢自己现在扮演的桐野怜世，可一旦剥离那些头衔和光环，现在躺在草地上的只是一个悲伤的女人。
　　那么她不会失手，耐心等待七生结缘的空隙。
　　嗖——
　　“今天看到的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莉拉向七生结缘保证。
　　七生结缘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哀鸣。紧接着，它身体迅速变小，毛发微缩消失，手脚变得精细柔嫩，只是修行未全，脸部还是狐狸模样，化作狐人，就这样斜躺在草地上，未着衣物。
　　常樱神社的忍者告诉自己，桐野怜世找回了原先留在神社的“尸身”。她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决心。
　　“不后悔！”杜迁迁最后说了一句，然后赶紧跑向竹林深处。逃跑路上，她的魔力彻底消失无形，变回原样，自己也感到极其疲惫，往前摔倒在地。
　　七生结缘的爪子往下试探，渐渐发觉不对劲，不只是脸，这个“桐野怜世”的身躯尺寸与它记忆中的不太相称，很多地方毫无相似之处。
　　从她的视角来看，今天的一切都很可怕。先是被击落，然后被陌生人追赶，好不容易找到桐野怜世，却又陷入幻觉和昏厥当中，以至于大梦一场，难道那座竹林里有古怪么。
　　莉拉将摔倒的杜迁迁抱起来，让101把她带回去，随后就耐心等待，直到七生结缘身上的麻醉效力消散。
　　“呼……呼……”杜迁迁紧张地喘息，之前从马背上摔下来，身上多处擦伤，现在还火烧火燎的疼。
　　可是，莉拉有些迟疑，因为她看得实在太清楚。
　　太久了……太难了……这一百二十年来的旅程。
　　“那么，莉拉·尼斯托小姐，请多多指教。”七生结缘向莉拉鞠躬，“感念尼斯托公司的支持，妾身以后也会与尼斯托公司多多联系的。”
　　如此，七生结缘狐面常服，赤脚接地，依旧被世人认为是桐野怜世。
第336章彻底解决
　　今天凌晨2:30的时候，桐野怜世出现全面器官衰竭，当时A40就用短讯征询了徐炀的意见，然后把匿名号开到厢房附近，让法洛莎来帮忙。
　　“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法洛莎来检查桐野怜世，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一具正常身体，明显经过某种神秘仪式，因而破败污损，不堪一用。
　　桐野怜世此时已经不能说话，在黑暗中沉默，她能听到群星背后那混沌朦胧的呼唤，魔女们总有回乡的时候。
　　法洛莎用回复之律中断这一切，桐野怜世的身体状况刹那间被复原到3天前，那时她还能正常活动，她感受到自己体内发生的剧烈变化，难免感到一丝惊异。
　　“你……”桐野怜世观察法洛莎，“这是回复之律……和传说中的一样。你是那位远古魔女？”
　　“所以伱终于发现了，”法洛莎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说这个干什么。”
　　“你忘了我们帮你的忙了吗？”
　　到白天的时候，她看到莉拉也到了，脸上难得地挂着笑意，坐在徐炀对面，一起用餐。
　　法洛莎检查了下桐野怜世身上的镣铐，然后离开穿梭机。
　　“把我当成商品，那就要付出代价，”法洛莎低声说，“所以我已经毁掉了你的公司，接下来是其他的巨型企业，该死的全都逃不掉。”
　　莉拉低下头，把自己的困惑和盘托出。
　　“我很冷漠吗？”她说，“大家都觉得我特别冷漠吗？”
　　“那个以后再说。”徐炀道，“来吧，莉拉，看着我，用你的魔力扫描我。”
　　莉拉释出魔力，仔细扫描了一下徐炀。
　　“……”法洛莎沉默。
　　“在婚礼之前都没有别的危机，”莉拉说，“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消除七生结缘、细田义行和桐野怜世可能产生的威胁，因此，这次安保行动的合约金已是囊中之物。”
　　“……先回答我的问题，”法洛莎说，“你的身体如此朽破，显然你长期放弃了你原先的形体，这一点也不自然，你到底为什么接受了那么黑暗的秘密仪式，不是神秘者和魔女的，而是妖怪的仪式。”
　　“比起交朋友，我更擅长树敌呢。”法洛莎说，“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我不喜欢她，”徐炀说，“也许是因为长期接头活动，我感觉她阴气森森。相较之下，七生结缘似乎更好相处一些。”
　　“你就像笨蛋一样。”法洛莎用开朗的语气嘲讽，“是的，这就是你的未来，倘若有幸成为至尊和女皇，你定不会留下丝毫爱心，只会变成一台监控整个世界的万能机器，你会让人类活在恐惧当中，因为他们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观测。而且你还已经逃脱了星空的约束，生活在芯片之上，千年不腐，胜过所有秘密仪式。新魔女评议会的统治真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这项优点呢？”
　　“你有没有看过我。”徐炀问，“嗯，用魔力检查过我。”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没有徐炀，她知道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面面相觑。
　　“是。”桐野怜世收下这张纸，低头看了一会，“……我明天还给你。”
　　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对徐炀彻底释放魔力，将察觉之力将他从头顶到脚板全部搜索一遍，如此清晰、明澈，全部数据都已在莉拉的芯片中生成归档。
　　莉拉愣了下。
　　“她们确实花了很多功夫。”法洛莎说，“而我也帮神社免于妖怪和盗贼团的袭击。”
　　他们把矮桌摆到庭院里面，饮茶休整，但他们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不……是因为成了企业的领袖，我们才能活到今天。”
　　“桐野怜世是被切断了社会联系的魔女，”徐炀说，“她一直用假身份活动。现在她离开了公司，离开了七生结缘，等于是飘零的基本原子，难免心生颓丧之感。所以法洛莎，跟她交朋友就可以了。”
　　“最近的话是有点，”徐炀沉吟，“我听说，在黑火入侵的时候，你强令魔女们守住实金大厦，即便那里正在遭到猛攻。”
　　“你看起来格外开心。”法洛莎说。
　　“那就暂且先静下心来，好好感受村居的自然环境吧。”徐炀说，“这番冲突确实是劳心劳力。”
　　“就是我们，常樱神社，主持了把你埋入土中的仪式。”
　　“快点。”法洛莎说，“失去你的崇拜，然后退出这个舞台，徐炀只有我就可以了。”
　　“如果只盲目保存资产的话，人就会遭到损失。”徐炀说。
　　“你们混成了巨型企业的领袖。”
　　“樱之魔女宁氏稚，旧历3049年。”法洛莎仔细观察，“你还记得这么古老的事情呢，倒是让我有些怀念了。”
　　“是的，”莉拉驻足，转过身，“每一个细胞，你忘了吗？当初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皮肤年龄超过千岁了。”
　　这就是直面超凡的必经之路。莉拉默默想着。之前还是下位魔女、上位魔女的时候，根本不会有这种体会。一旦晋级为统御者，察觉魔力大幅增强，整个城市的纹路和肌理都一览无余。
　　“‘糜烂十数里’，”桐野怜世说，“古书上是这么记载的，来犯者的尸体满沟满谷，幸存者视你如煞星。”
　　她太遗憾了，自己是樱之魔女，职责历代相传，早就该回去看守阎魔。可是却一日日陪着七生结缘流连在公司世界，随着金钱和权势的侵蚀，两人早已面目全非，忘记了自己是什么。
　　和主人在一起，最是幸福。
　　“那是您的产业。”莉拉说。
　　沉默了一会，桐野怜世开口。
　　“什么？你真的看到我身上什么东西了？”法洛莎觉得好笑。
　　“你一定检查过法洛莎。”徐炀说，“检查之前，不喜欢她；检查之后，还是一样。”
　　随后，桐野怜世闭上眼睛，伏在座椅上，平静地接受了自己作为阶下囚的新生活。她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起七生结缘，聪明、健壮的美狐狸。
　　她现在也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淡漠。
　　徐炀的话语又直接把莉拉最深的恐惧给挑了出来，莉拉飞速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她害怕检查主人的状况，如果把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是否会消解对主人的无限尊崇。
　　说到魔女回归星辰之上。法洛莎不禁抬头看向苍穹。啊，群星之外的事物，如果想把自己收走的话，那还得费点劲。
　　“七生结缘在画新漫画。”莉拉说，“只要把她画的新漫画给桐野怜世看，她的心情一定会好起来，那时候再和她正式交谈就行了。”
　　那未来呢……
　　魔女濒死的时候，会听到苍穹在呼唤，这件事法洛莎在古代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只有死掉的魔女才能去见星空吗？她绝不相信，她务必要在活的时候亲自去见一见，看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现在看来，自己和七生结缘都还要苟活下去。既然自己没法结束无常命运，那么，睡一觉，等待朝阳吧……
　　若是缺乏情感的连接，那么就主动加强它，从现在开始去关心身边的每个人，对莉拉而言，自然是从主人先关心起。
　　“我发现很难彻底控制桐野怜世这样的女人，她态度很消极，”法洛莎说，“她知道秘文，她能帮我解决非常多的事情，每一块石板和抄本都需要她的努力才能修订错误。但是她的脸就像石头一样冷，心就像冰一样坚固，不知何时会死，回归群星。”
　　“好了，肯定有什么事还没搞定，一人说一件悬而未决的事。”徐炀道，“法洛莎先请。”
　　“她们不能顺应时代的变化，”莉拉说，“她们对公司的管控能力不断下滑，像天条院家族和希盛资本那样的存在，每时每刻都在威胁她们的地位。我想她们也已经预料到了分崩离析的这一天，只是阎魔与马蒂内斯号的突入加速了这一切。”
　　察觉到法洛莎的疯狂程度在增长，桐野怜世亦缄默，不敢继续招惹。
　　叫莉拉恐惧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她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把主人也置于察觉与解构的冰冷注视之下，而那一刻就是她彻底失去人心的时候。
　　“你看起来格外开心。”法洛莎打量着莉拉。
　　“常樱神社的古老之樱保护我的身体。”法洛莎说，“我想那个东西也能用来制作新的神器，或者说宝具，或者说，她们承诺的，能把人变成超级武士的东西。”
　　“够了，收敛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只要知道，你来帮我们的话，以后我们会建立一个魔女、妖怪也能抬头生活的新世界。”法洛莎向前倾身，凝视桐野怜世，发觉她并不很感兴趣，于是又拿出一张写满秘文的纸，“帮我翻译它。”
　　然后她感到自己更喜欢主人……
　　“我会变得不认识主人的。”她难过地说，“知道的太多，反而不会幸福。”
　　法洛莎的话令莉拉更加苦恼了。
　　“那是自然。”莉拉坐在徐炀膝上，他顺势搂住莉拉，“莉拉现在跟主人在一起呢。”
　　“请随意……妾身只是遗憾。”她说，“如果早先就全力越过鼠潮去寻找你，是不是你已经成了我们的属下。”
　　“那么，莉拉自己在困扰什么呢？”徐炀问询。
　　“奴役我？你会先死，然后是大狐狸，然后是你们公司里的每个人，然后是希盛，然后是整个岛，然后是这个世界，然后是星空。”法洛莎说。
　　“我一直以为不可能，”桐野怜世凝视法洛莎，“但常樱神社的仪式真的让你保留到今天，我的前辈用花、香和棺木保存你，把你藏在了历史后面。”
　　由于近期接二连三的危险，莉拉无意中拦截了大量情感讯号，这些压抑的讯号如今都被释放出来，让莉拉今天显得特别不克制。
　　“是的……这就是莉拉的困扰，感受不到人们的存在意义。”莉拉低下头，“是因为魔力进步的缘故吧。活人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和物件有什么区别？莉拉已经无法分辨开了。全都是数字，由材质、动量拼凑起来，生活在电磁波当中。”
　　太好了。莉拉释然，微笑。
　　“现在只会更强。”法洛莎看着手里的灰色魔力，“只是担心其他神秘者和现实操纵者的干涉，既然他们能够扭转已经发生的事实，我如果一口气闹得太大，只会让自己遭殃。”
　　因为徐炀实际上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并没有可解构的部分，所见即所得，表里如一。他做他自己，如此简单。
　　“你喜欢的是躯干还是里面的心灵。”徐炀感觉好笑。
　　“公司联盟初创的年代，”桐野怜世低语，“一个魔女和一个妖怪想在公司主义世界里生活，你觉得简单么？你可曾见过其他的妖怪，可曾见过自由自在的魔女……”
　　“是的，你是这世界上最没有温度的东西了。”法洛莎说。
　　“……当初，近东天赐和妾身以及七生结缘争吵，争夺你的归属权。因为近东天赐的开采队找到了你，但是在我们的巨企辖区内。”桐野怜世说，“最后公司联盟把你判给了灯塔核心。”
　　“你……”法洛莎有些恼火，“不许扒拉他。”
　　“主人有特别需求，”莉拉能察觉出来，她转向徐炀，双手环抱住他的腰，“一如既往，请允许莉拉来帮主人进行管理，全权负责。是的……莉拉就是这样喜欢着主人，直到永远！”
第337章终极人形
　　在爱之中，一切都被燃烧殆尽。要同时照顾法洛莎和莉拉，这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徐炀尽力将其做好，用他的种子使她们都感到充实。
　　随后，法洛莎觉得外面天气太凉，回到屋里，到被炉附近找合适的地方休息。莉拉则离开别院，继续去工作了。
　　至于徐炀，他想主动隔绝网路和电器设备过上一天，这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关键通讯何时打来。但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都在这。
　　他把数字心智的网路模块关掉，那些不断跳出的日常资讯一下哑了火，被塞住枪口，不再朝他的脑细胞轰炸新闻，这样一来，他才能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世界上。
　　失去电子设备后，徐炀发觉平日的时间过得极慢。
　　他看云朵的变幻，看到自己都感觉在浪费时间，回去检查钟表，发现才过了10分钟而已。
　　随后，徐炀换了身衣服，路上看到法洛莎，她蜷成一团，缩在暖和的地方睡觉，将脑袋枕在手背上，两脚藏在被炉里面。他坐在她身边剥橘子。
　　法洛莎在地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神情疲惫。
　　但她要收集信息。等一回到实金大厦，她就要弄明白吉冈水色在肉块期间的体验，她去了哪里，有怎样的感受，是否听见混沌无名在高声呼唤。
　　这辆卡车上面印着鲜明的希盛商标，即“希盛”二字的淡金色艺术字体，角标下则写着希盛工业集团的名字。因为有希盛的认证和许可，因为越过了莉拉的警戒圈，朝山脊上的神林故居前进。
　　“怎么了？”徐炀看到法洛莎面色有异。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抓心挠肝一样，”法洛莎感到厌倦，“我希望我有充分的时间去探索未知。”
　　实际上，她怀疑自己不断逆转魔女死亡的行为遭到了某种存在的注意。
　　“但愿他们只是来打猎的。”徐炀驻足。
　　法洛莎摆摆手，并非102的动静吵醒了她，她是自己醒来的。
　　人们倾向于崇拜富庶地方的同类，久居山中的村民很喜欢这些衣着鲜明、满身义体的宾客，故而热情招待，殷情备至，仿佛这样也能让他们自己跟着沾光。
　　“还没弄明白，所以我也说不清楚。”法洛莎说。
　　“我跟你们一起去外面走走。”法洛莎跟上徐炀。
　　徐炀没有返回别院，而是往主路上走，跟上那辆运载军事耗材的卡车，它开到村居中央大宅门口，从上面卸下来一个希盛制造的金属人形存在。
　　102转头看他们俩，不解其意。
　　一辆特制的金属卡车吸引了他们俩的注意。
　　“法洛莎怎么了？”102目送法洛莎走回屋内。
　　“我也想去打猎。”102说，“用断军矛轰炸野猪。”
　　“噢，那也有意思。”102喜欢烤红薯的味道，于是又走了回去。
　　她没有走太远，在2里外的一棵大李子树下面站了一会，然后又转身回去。
　　若不是身上的牵绊越来越多，恐怕他更宁愿当一个环球旅行家。琐事会掏空他的意志力，最终让他崩塌，他也需要纯粹的情感支撑。
　　“那里很热闹呢。”102转向外面，拉着徐炀的手往前走。
　　“我们要更多的钱和魔女。”法洛莎说，“我有太多事情要去调查。”
　　法洛莎冷冷看了一眼102，102开心地对法洛莎微笑，递给她好几颗樱桃。
　　“你让我和莉拉说出了自己的困扰，”法洛莎说，“你自己的呢？”
　　“他们在往山上运货。”徐炀观察，“希盛的人要运什么进山呢？”
　　102端着一盆樱桃进来，准备上供给法洛莎。
　　这并非她首次这样做，早在复活吉冈水色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阻止魔女们正常地回归星空。迄今为止，这笔账又加上了溺亡的幼魔女以及樱之魔女桐野怜世，她们原本就该进入死亡仪轨，随后被投射到下一个魔女婴儿身上，但是这个过程完全被法洛莎给打断了。
　　是了，本间纪子的仪式，法洛莎暗想。离冬至日越来越近，只剩下62天。她还把自己的最终决定藏在朦胧当中，以免窥测。
　　法洛莎敬佩莉拉，因为莉拉能把人们当成工具和可供收集的资源点，把她自己也当成一台服务主人的工具。法洛莎要做的也一样，将本间纪子当做一个工具，寻找利益最大化的契机。
　　“好多人啊……”102蹲在草丛边上，看山道上人来人往，小型车辆在乡间土路上行驶，扬尘滚滚，“嗯？”
　　亦即说是，破坏常理。
　　法洛莎感到心悸。这样的梦是一种警告。
　　瞧瞧这家伙吧。法洛莎暗道。给莉拉提供了尼斯托公司，给她提供了可爱的幼魔女们。他自己则一如既往，跟只小鸟一样立在枝头，默默看着这个世界，而他受通缉的身份让他不断被卷入威胁，他的秉性则让他倾向于对他人施出援手。
　　“不能到处乱跑，还是回院子里烤红薯吧。”徐炀说。
　　去它的吧，难道自己要给回复之律上把锁么？法洛莎攥紧徐炀的手。自己当然有权插手干预生死，对有志于成为魔女之神的人来说，没有事是不可做的。
　　村居就像过节那样热闹，小小插曲之后，宾客陆续到齐，他们带上自己的穿梭机、文秘、雇员、宠物和孩童，把大宅里的每一个房间都给填满，山腰的牧场、山麓下的农场村也空前热闹。
　　但她能收手吗？101和102作为人造魔女，只剩下4年半的寿命，难道等她们寿终正寝的瞬间，自己要看着她们化作星光点点？
　　她之前没过来，是因为听到大人们在办大事的动静。如今她穿过院子，看到法洛莎睡得很深，便把果盆放到桌上，对徐炀眨了眨眼。
　　宾客们很喜欢这里的天然环境，他们还听说尼斯托公司赶走了大型野兽，于是更不担心荒郊野岭的威胁，纷纷前往郊野，开始游猎。
　　亡者面皮上有一种腐烂蚀骨的感觉，十分清晰，仿佛正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法洛莎庆幸徐炀此时还在屋里，不然她定会消沉绝望。
　　“对不起！”102赶紧道歉。
　　她被噩梦惊醒。
　　方才的短暂碎梦中，她梦见一张面庞，那张脸聚合了所有魔女的特征，每个魔女都能从中分辨出她们各自的五官细节。但那是一张横亘河系的死者面庞，而且已经开始腐朽，化成碎片，每一枚碎片背后都有一个大功率推进器，将碎片从整张面皮上剥离下来，将它们变成在星空中游荡的宇航装置。
　　102的注意力不会停在法洛莎身上太久，因为她还是有些怕法洛莎。
　　植入物能够极大强化个体，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人类一旦接受改造，就会变得不同凡响。他们普遍携带皮下火药发射器、指尖激光、热像视觉改造和先进嗅觉系统等物，希望能亲自捕猎到一点什么，不虚此行。
　　徐炀给102做了一个往外走的手势，他们蹑手蹑脚地离开。
　　“……一定会成功的。”法洛莎低声说，她心里忽然想到一些可怕的画面。
　　“我相信老龙知道点事情，而希盛神宫里也埋藏着一些秘密。”徐炀道。
　　“如你所愿。”徐炀说，“只是你得耐心点。”
　　徐炀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抚摸法洛莎的脸颊。
　　“怎么了……”徐炀好奇。
　　法洛莎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徐炀。
　　“有些事情困扰着她，不过……”徐炀说，“她自己能克服的。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成熟。”
　　“好像是军火。”102强化眼力，仔细观察。
　　“我在拯救伱。”法洛莎打量着徐炀。
　　她牵着徐炀的手在山间小径上行走，让102转身，背对他们，然后她吻徐炀，那是非常热情的吻，这样漫长的吻让她感到心安。
　　“现在让我最困扰的是……有一批人受雇追击我和潘瑞伊，仍然咬着我的原身份不放。”徐炀坦白，“回去之后，我要跟潘瑞伊一道把这个麻烦彻底解决。”
　　102喜欢打猎，她东张西望，看见打猎的人确实变多了。
　　它看起来就像动物一样生猛、冷血，似乎搭载的是较为成熟的2代AI，缺乏情感，面无表情，只是用散发蓝芒的视光器观察周围，浑身上下蒙着一层琥珀色涂料，五官模糊，似乎特意设计成非人的惊悚模样。
　　这就是希盛的技术团队制造出来的军用合成人。
第338章克星武装
　　徐炀看到这诡异人形从车后箱拿出刀剑和手枪来武装自己，躯干通身打磨，一体成型，散发出清晰的金属光泽，这对工艺水平的要求更高，希盛的工程师定然花了很大功夫才设计出这样的机械战士。
　　紧接着，他就看到车上又下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身穿一件干练的黑色制服，胸章上刻着希盛研发集团的标签，脖上挂了工牌，青春靓丽。
　　小岛叶子出来迎接，她带着自己的机器人跟叶子轻松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机器人带到里屋去了。叶子看起来相当愉快。
　　这一切都让徐炀很感兴趣。他不得不把电子设备又找出来。
　　徐炀悄悄给叶子发消息，她看到徐炀发来的消息，心头突突跳动，登时跑来找徐炀。
　　“嘿，你一直都在这里吗？”叶子微微一笑。
　　“当然……”徐炀将她带到僻静之处接吻，“……刚才上山的人是谁？”
　　果然是来招商引资的吗。说到这，在场的人们也都明白了。
　　真剑厮杀，虽然是机器人对决，也比他们追寻野猪来的有意思。
　　“那……也可以。”矢口琉璃说，“就让克星武装全力发挥一次吧。”
　　亟待一战。
　　它提高音量，声明自己的决心。
　　此时，矢口琉璃向家族成员介绍自己研发出来的合成人，它浑身覆盖了一体塑造的琥珀色金属，这般独特外形立刻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在主宅侧后方的仆人厢房内，莉拉和徐炀调试A100的状况。
　　“A系列机器人都像你和A40这样勇武吗？”徐炀感到好奇，“田中太郎真是为你们植入了相仿的心智结构。”
　　希盛正不断把自己的金融资本转化成军工产能，这是最可怕的信号。徐炀暗道。本间纪子在全世界都有盟友，整合全球资源的能力比黑火革新还要强几个量级。
　　“克星武装？”叶子眼前一亮，“听上去就像是会在机器人拳赛里上场的角色。”
　　“这不是那个A40吗……”宾客们无法分清A40和A100在外观上的差异。
　　“这东西的造价不便宜吧。”叶子说。
　　“我的魔力不够，不然的话，一定能让它变出更加多样的形态。”矢口琉璃微笑着，继续释放魔力，直到把克星武装变回人形。
　　A100打开位于自己肋下的防伪码，矢口琉璃扫描过后，发现它的确是A100，而非A40。
　　“真是刺激。”神林九郎站在场地之外，跃跃欲试，“到底谁能赢呢？当初在巨蛋我就看了很多跟A40有关的比赛。”
　　“我的计划是，由我来进行终端设计，”矢口琉璃谨慎地措辞，“由自动流水线来完成装配。这离不开资金、场地和人才。”
　　说到这的时候，莉拉也已经造访，因为她察觉到异常机器人的存在，仿佛披挂着反魔力装甲一般，如今前来测量，确实是非常特殊的战斗合成人。
　　“它还有什么其他优势吗？”叶子有了兴趣。
　　“这是用来对抗希盛敌人的终极解决方案，所以给它起了这样的名字。”矢口琉璃拍了拍身边的合成人。
　　“嗯。”徐炀点头。
　　“有问题，应该让A40出击。”莉拉看着A100，“A100在武学之外的所有方面都极大超过A40，但回到实战上，我们心知肚明。”
　　“多么帅气的合成人，就像关底首领之前的精英怪。”叶子仔细打量矢口琉璃带来的合成人，“它一定有名字吧。”
　　“你要知道这场比赛关系重大，”徐炀说，“如果你能打败矢口琉璃的克星武装，我们就能削弱它的影响力，减缓它投入实际生产的时间。如果它接入希盛的生产资源，很快市面上就会挤满它的同款，甚至一统天下！毕竟希盛有太多钱可以用来营销和宣发……相反，如果我们赢了，就能拉到投资，允许田中太郎高速扩充A系列合成人的数量，抢占高端战斗合成人的市场份额。”
　　克星武装看到A100，便转过头去，用它那诡异的视光器锁定A100的存在。
　　“差不多，”叶子点头，“然后她又对合成人制作很有兴趣，于是一直在海外学习有关合成人设计的技术，现在，妈妈要扩张公司部队，所以把她召回，准备制造希盛工业的智械军团呢。”
　　“如果它是A40的话，我会认出来的。”柳川文彦说，“我可是亲自跟那莽撞的毒刃小子打过啊。”
　　等见过所有长辈，她才有自由活动的余地。
　　“钱多得花不完，有些枯燥呢。”叶子沮丧，“妈妈送给我的那家香料贸易公司‘伊弗伦’，每天给我的分红有1240万资金左右。”
　　徐炀点头。
　　“当然，它的外壳浸透了我的魔力。”矢口琉璃盛赞，“所以它能抵抗其他魔女的魔力轰炸，甚至阻止现实操纵者的支配，这在现代战场上是多么重要的品质啊。只是，我还需要一些钱来修筑批量生产的工厂……”
　　“你有兴趣投资咱们自己的合成人工业吗？”徐炀问，“A40那个款式的，A类机器人，使用的是田中太郎博士的技术。”
　　A100进入后院的比试场地，调节中央处理器的功率与频率，让自己进入到最佳状态。
　　它的外观仍旧危险，没有常人能够理解的面部五官，脸部像是熔化的金属，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下陷的凹坑，最底部装填着蓝色视光器，形貌极其瘆人。
　　“并不是……如果她有威胁的话，我就得提早走人，你觉得呢？”
　　黑川加奈她们只是默默看着，等待其他人先发言，身为上位者，她们自觉不能随意表态。柳川文彦抱着刀站在她们旁边，同样缄默。
　　“不需要A40前辈。”A100被触碰到它最在意的尊严问题，“在下自己就能击败对手。”
　　“是的，姨母大人，”矢口琉璃向叶子鞠躬致谢，“它是我设计出来的试作品，代号‘克星武装’。”
　　“即便如此，在下也愿意竭力一试。”A100认真地说，“请让在下展示自己的武艺吧！”
　　“不不……她一点也不危险，她是我们的亲戚，希盛的儿女，伱看到她带的那个战斗合成人了吗？”叶子抚摸徐炀的脸颊。
　　“它的外壳看起来太先进了……意味着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军事工程师？”
　　“长得都很像。”矢口琉璃调查过A型号机器人的资料，“把你的标识牌打开。”
　　“A100会输。”莉拉说。
　　“啊——是A40！”
　　所谓希盛的儿女，是一个血缘鲜明、分级显著的巨型集团势力，这里的繁文缛节也是最多的。
　　A100向徐炀和法洛莎各自倾身行礼一次。
　　到了主宅的分岔路口，为了避免嫌疑，徐炀和叶子分开走，但保持联系。
　　她使用自己的魔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克星武装的外壳出现波纹状的起伏与蚀痕，一阵刺耳摩擦声之后，克星武装的外观迅速变化，由原先的两足人形转化成轻盈的无人机外观，使它之前内置的喷气装置能够显现出来，变成能够高速机动的形态。
　　“A类机器人，跟矢口琉璃的机器人，哪个强呢？”叶子说，“咱们希盛做的是价值投资，只投资有价值的，也不会偏袒自己人。你也看到了，如果胡乱信任希盛的儿女，就会有很糟糕的下场。”
　　徐炀看着全程，未作指示，而是默默观察。
　　婚礼宾客们各自收到消息，很多人都改变日程安排，打算凑过来看看机器人格斗。巨蛋盛典因为突发危机事件而中断，很多人极不尽兴，想要再次见到流血。
　　“展示武艺不是关键。”徐炀拍拍A100，“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而战？”
　　已经有了生物金属般的面貌，人们注意力顿时集中在克星武装身上。
　　克星武装的非人外观下发出嘶嘶的电子合成低鸣，自双臂中伸出利刃。
　　A100两眼灯管由白光转红。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你自己那边，最近有什么变化吗？”徐炀问。
　　“那先让我们看看这合成人的虚实吧。”徐炀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在下是渴望战斗的合成人，”A100说，“如果把这种血战的机会从在下面前夺走的话，在下只会感到极度痛苦！”
　　矢口琉璃作为家族第四代的小辈，一到此处，便要先去拜会家族第一代成员，即黑川加奈和小岛叶子，然后再拜会家族第二代成员神林熙美，最后才拜会家族第三代成员神林九郎。
　　A100同样闻讯而至。
　　由此，A100离开走廊。
　　“为了证明田中智能是世界上最强的合成人制造商，为了证明A型机器人是战斗力最强的合成人。”
　　“矢口琉璃。”叶子悄悄带徐炀往屋里走，“你可要小心啦，那个合成人，连我看了都感觉不可爱，像是从科幻恐怖电影里出来的，真不知道琉璃还有这么可怕的品味。”
　　藏在人群之中，徐炀仔细观察矢口琉璃，这是一名非常有活力的科研魔女，即便经过这么多复杂礼节的折磨，她还是显得精力十足，眉眼明亮，毫无疲态可言。
　　一场战斗，A系列机器人对抗矢口琉璃打造的希盛军事兵器，这消息迅速在山中传开。
　　“改变金属的性质和状态吗？”徐炀沉思，这算是魔力与技术融合的典范了。
　　“我们在后院有个练习武学的场地。”神林九郎说，“希望这是婚礼前的助兴节目，所以不要动枪了，用刀剑就好。”
　　“我手头倒是有充裕的流动资金呢。”叶子笑道，“不如让这两个机器人来打一场，这样我就知道该投资A系列机器人还是投资克星武装了。怎么样？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公平的办法。”
　　很难将矢口琉璃与那种认真刻板的研究人员联想到一块去。徐炀又想到实金大厦里的风间宫理，风间也是科研魔女，但她洗头发的频率肯定比矢口琉璃低很多，经常穿着睡衣，顶着一头散乱头发就走来走去。
　　“有人说她是希盛的军火公主，我们家族第四代后辈中的一个魔女，算是我的外甥孙女”叶子露出敬佩的目光，“她的魔力是金属赋形。”
　　A100挺剑前举，与克星武装对峙。
　　“战吧。”他说。
　　她的外貌极有吸引力，叫徐炀印象深刻，她有一头柔顺、干净的黑色长发，五官秀丽，戴青金色美瞳，脸上总带着浅浅笑意，很是俏皮，不仅如此，她还有着妖娆的身段，气质诱人，正是最有魅力的模样，兼具了成年女子的娴静和少女的风情。
　　“必然是希盛的大获全胜。”矢口琉璃向他们微笑。
　　然后，战斗便开始了。
第339章一流技术
　　一触即发。
　　徐炀凝视战局，开战后数个呼吸间，A100和克星武装的刀就对撞12次，接连发出12声锃亮声响。
　　场上兵锋交错，但是相较之下，场边观众的反应更引起他的兴趣。
　　大多数宾客常年养尊处优，甚少亲临刀兵，往日只是借由虚拟现实来体验模拟，对刀兵的理解止步于节目转播。如今他们凝视飞旋灼目的刃舞，聆听刀剑相向的异响，由人眼提供最好的画面，人耳提供精细的音效，远胜一切硬件模拟，于是他们身体前倾，心跳加快，脸色也不时变化，完全陶醉在格斗当中。
　　他看到莉拉走到自己身边，他们不敢在大庭广众下牵手，于是莉拉把手悄悄放在身后，让徐炀用身体掩住自己的动作，在后面勾住莉拉的手指，他们的手指反复交叠触碰，一如心灵缠绕。
　　砰！
　　又一刀。
　　“你支持哪边赢呢？”矢口琉璃望向战斗。
　　非常凶狠，一下引起了人们的激叹，孩子们试图拍手叫好，但一下被大人所按住，他们迅速扫了一眼身边的家庭，发现他们的孩子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毛躁，然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如此活动真是为嗜血的人们提供了一个无害的宣泄口。徐炀想着。他看向人群，近50人站在场地外围，多么豪华的阵容，这些人是北部列岛中上层社会的成员，诸如医学专家、安全防卫官、高层管理者、工程师、信息技术经理、精算师、私人财务顾问、职业投资人等。
　　A型机器人预载的程式中编入了百年来武学名家的正统剑术，但这还远远不够，需要它们在战斗生涯中自行完善。对A100来说，它学会的还太少。
　　而A100的心智版本仍然保持着3.0的出厂设置，并未得到进化，可谓未经世事。
　　“他们很骄傲。”莉拉说，“他们相信我只是一个士兵，负责守卫会场安全，跟他们用于公司大门保全的安保人员一样廉价。”
　　徐炀能听到A100身上传来电磁嗡嗡的不祥声音，仿佛它已无法作战下去。克星武装仍然精密而坚固，它的金属外壳被命中19次，没有留下丝毫伤痕，反而让A100的刀开始卷刃。
　　但那是极其嫉妒的目光，恨不得把叶子踩在脚下。
　　“听起来有点叛逆。”大原里纱说。
　　3代AI不断进化，连带信息架构和意识平台也不断更替。A40的心智版本，经过维修、黄蜂、失恋、巨蛋战斗，现在已经高达3.45，连带它的记忆文件也都经过更新与编译，无法直接套用在其他初始的3代AI机器人身上。
　　“是的，叶子她们才是资本核心。”徐炀道。
　　一开始，它还能格挡或者弹开克星武装的攻击，到后来它就难以招架，被迫用自己的非致命部位去承受伤害。
　　“然后她又捡起来糊好了，这是一张无法转移的彩票。”莉拉说。
　　徐炀遥望叶子，他不知道叶子在想什么，特别是，他不知道叶子重视什么，是她的朋友和天性，还是她的家庭和财富。二者在叶子心中孰轻孰重？徐炀心里其实有个答案，但只有等叶子亲自做出选择，他才能作出确认。
　　它又一次全力避开克星武装的斩击，然后反手挥刀，A100动刀很快，就像鹰隼捕食那样利落，由始至终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刹那间刺中克星武装的眼眶，可就在瞬间，整把刀都被反作用力震开，再看时，仍未能对克星武装造成有效杀伤。
　　场上依旧是刀光剑影。
　　但她知道，他们接受枪决的时候表现得不会比普通人好多少，子弹不会因为听说了他们的名气就决定拐弯。
　　如果能批量复制A40就好了，A40是目前战斗经验最丰富的A系列合成人。徐炀暗道。但很麻烦。
　　在他们面前，A100节节败退，颓势愈发明显。
　　“像理念之争。”神林九郎摇头，“合成人需要那么好的智能吗……田中太郎推崇的3代AI，最终不能实用化。”
　　“这像是一场武学竞赛，一场表演？”大原里纱问身边的神林九郎。
　　刚性、韧度都是最一流的，克星武装不断前进，压缩A100的活动范围。这不是A100能战胜的金属魔物，它由魔力和技术融合，名副其实的“克星”，能够压碎一切敌人。
　　“他们是距离资本核心最近的一群人。”
　　他知道这些人想守住各自的萝卜坑，以免泥腿子们钻进来，于是才有了特权与圈层，他们竭力维持社交联系，努力增高阶层之间的边界，让财富与利益闭环流动。这塑造了真正的社会周期。既得利益者固化资产的代际传承机制，让权势与资源的分配基于血统而非能力，失去循环造血能力，整个体系最终僵化，上层无能，下层无望。
　　许多人不断变化自己脚下的站位，并非是在找一个看打斗的好位置，而是想跟自己的潜在合作伙伴聊上几句。他们的儿女也被带到场上，姿态体面，煞是忙碌，一边观赏机器人格斗，一边要留意希盛集团的成员，同时还得在儿童社交圈建构联络，树立名望，继承父母的资源。
　　“那你不就是造物主了。”叶子笑。
　　徐炀聆听金属的剧烈对撞，见旁人心肝颤栗，有人不得不让步于自身畏惧，与刀剑拉开距离。再次证明了，亲临实景的享受，绝非流媒体技术与虚拟神经信号所能替代。
　　每次刀剑相撞都是力与技的沉重交汇。百般试探后，A100找准机会，急速突击，劈出一刀，随后翻滚到克星武装身后。
　　“你听说过这个田中太郎？”神林九郎好奇，“他是一个怪胎，他本来可以飞黄腾达。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跟钱过不去。我们当初邀请他去见本间纪子大人，但他死活不肯从他那个大眼球机器人里出来。”
　　莉拉要向割掉她四肢五脏的公司复仇，她的刻骨仇恨潜藏在代码深处，张牙舞爪，只待出笼之时。
　　“焦头烂额的精英们。”莉拉能感受到他们的动作，“真的时时都在忙碌呢。”
　　“他们得把事业交给后代。”徐炀说。
　　就像是在击打一座山一样，人力无论如何都不能破坏。
　　“田中太郎……”大原里纱沉思。
　　砰！
　　那动作就像剖鱼一般致命，锋利金属浸彻到装甲内部，刀刃劈穿A100的兵甲，破坏位于脊背的电子链路，对人来说，亦如伤到脊椎那般致命。
　　“同业人员说，它就像我的孩子。”矢口琉璃对旁边的小岛叶子微笑，“我用魔力像捏泥人一样把它捏出来。”
　　克星武装这样的合成人携带着极度成熟的2代AI工艺，成熟的战斗逻辑可以被批量复制和复用，只是不会自行进化。
　　速度下降之后，它所有动作都有了更多破绽，一切行动轨迹都被克星武装解析，它如毒蛇一样追击，让A100不断产生受迫性失误。
　　因为心智版本不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硬的克星武装。
　　“这些人有骄傲的理由。”徐炀说，“他们发财，然后代代相传，只有全社会的洗牌才能影响到他们。”
　　“希望是A型机器人赢吧。”叶子想到A40的事。A40真的很鲁莽，很无知，被潘瑞伊一脚踢成碎片。
　　“这些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莉拉说，“未来可能会在其他场合碰见。”
　　“他们是行业体制精英。”徐炀观察这些人。
　　战斗到了最白热化的时候，A100还是丝毫不退，除非被完全打倒，否则它不会停下。
　　太硬了。
　　希盛投资集团自身就达到万亿规模，还不包括旗下子公司和他们明里暗里控制的企业，从巨型企业到普通公司背后都有他们的注资，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庞大可怖。
　　“我听到了，”莉拉聆听人们的议论，“有两个人说，她抽到了子宫彩票。”
　　场外人们各怀心思，场上的合成人还在作战。
　　“但是叶子把那张彩票撕得粉碎，跑到了地下城。”徐炀说。
　　A100徒劳地移动它的脚步，避开克星武装的双刀追击。它在技巧上有优势，三番四次命中克星武装，都未能留下有效杀伤。
　　克星武装利落地用右手刀架住A100的斩击，随后以左手刀刺中A100的后心。
　　莉拉捕捉他们身上的信息，包括皮革、奢品香水、丝绸、碳纤维、微电子芯片，都很昂贵。
　　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承受住潘瑞伊踢上一脚？她的大腿就像水泥柱一样坚硬。
　　她是本间纪子的亲生女儿，谁敢指摘她的举止，叶子就像黑白画里的唯一亮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小岛叶子在这毕恭毕敬的名利场中完全不受影响，她只是轻快地叫嚷起来，情不自禁地拽了拽矢口琉璃的衣袖，伸手对机器人的兵刃交锋指指点点。
　　神林九郎看着自己右手的义肢，被细田义行砍断的部位还留下金属接缝，他没有填平这一丝沟壑，为的就是让自己记住安保服务的价值所在。
　　“叛逆？叛逆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难了，也更复杂了。”他喃喃道，“为什么人们就是不肯服从呢？”
第340章终极经验
　　“结束了。”莉拉预先做了判断，她什么都能看清。
　　后院场地够宽，宾客们也提前往后退，希望给A100多一点腾挪的空间，但也到了尽头。它背后的伤口开始起火，机油滴滴落下。人们心里满是矛盾情绪，既想看它继续打下去，又想让它早点结束折磨。
　　胜利的天平往克星武装的方向倾斜，它攻击A100的频率更加密集，两把刀反复扎向A100，最终追上它的节奏。
　　两声铿锵炸响，叫人心弦绷紧。
　　A100被克星武装贯穿两肋，它的身体被克星武装抬到高处。
　　“看啊……”
　　“结束了！”
　　“这毫无意义，赢了就是赢了。”矢口琉璃只想拿到她的投资，“无论如何，大家都已经看到克星武装的威力。”
　　“让A40前辈出战吧。”A100请求。
　　徐炀将穿梭机舱门打开，A40如修行者一般盘腿坐在座位上，然后应声下来，站在他们面前。
　　经过反复读写和分析，A40已经发现克星武装的防守姿态有限，难以灵活调度，是从既定的几个防守策略中随机选择的。
　　“它赢不了。”矢口琉璃看着步步走来的A100，却觉得它连气质都变了。
　　这一击来得太快，让克星武装将它视为高度威胁。A100收刀，然后又发动高速斩击，令克星武装下意识预判招架。
　　“学习这份经验。”徐炀将之前A100和克星武装战斗的情报记录下来，如今转交给A40，“你要学习克星武装的战斗风格，然后逆推出它的弱点，再传授给A100。”
　　接受到徐炀发来的战斗文档。A40会意，点头。它在巨蛋战斗期间就做过类似的事情，浏览对手的影像，然后再加以学习和进步。
　　“在下明白了……”A100叹气，“不应该来打扰前辈。”
　　嚓啦——
　　“你是指……”
　　A40缓缓点头，A100将数据线拔掉，起身，向A40鞠了一躬。
　　砰！
　　刀尖仍然击中克星武装的坚固外壳，根本无法造成破防。矢口琉璃一下放心，她知道自己设计的机器人，在盔甲防护上是不会有破绽的。
　　足够。
　　她匆匆转向叶子。
　　曾经跳脱、激进和易怒的前辈，现在却像出世一般缄默不语，只是沉默地凝视它。
　　“前辈是在质疑在下的潜能吗？”A100苦笑，“这也是在下必须经历的。在下和其他机器人战斗，但是失败了，现在，只有前辈出山能够挽救这一切了。”
　　“叶子！”矢口琉璃微笑，“伱说呢？”她太想要让自己的合成人投产，想要在家族中往上爬。
　　可如果赢了的话，他们就能得到投资，还能阻止克星武装的扩军。
　　A40沉默地目送他们远去，比了个大拇指。
　　随后，徐炀拿出一根数据线，连接A40和A100的脑部接口，让A40将它的绝对制胜之法交于A100。
　　“那就……让它回去学吧。”矢口琉璃让克星武装回到自己身边，“我也可以稍微改造一下，修好和强化它。”
　　但这一击却不是瞄准胸膛，而是锁定它的右肘！
　　A100请神林九郎给了它一把新的武士刀。
　　A40指了指自己，然后摇头。
　　“就这？”
　　大原里纱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矢口琉璃能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撩拨之意。在她身后站着她未来丈夫家的势力，她是来负责把控风险的，这场婚姻不只是经济上的结盟，也是脑力和智识的联姻。
　　“在下输了，”A100绝望地看向徐炀，“辜负了你们。”
　　“你还是受损的状态，给你的机会很少。”徐炀观察A100。出于礼貌，法洛莎之前已经复原过A100一次，但绝不会再花心思特地复原它一次。
　　“A型机器人也不算很厉害嘛。”矢口琉璃看到自己的“孩子”取胜，微微一笑。
　　人们发出阵阵惊叹，克星武装的声音也更加刺耳，仿佛是它宣告胜利的方式。它用力把A100砸到地上，让A100彻底落败。
　　相应的，莉拉往院子里走。
　　A100被带回到场地附近，克星武装之前被打出一些凹痕，如今则被矢口琉璃用魔力修复，那金属外壳犹如全新出厂，看不到半点污损。
　　“这是2代AI，对吗？”大原里纱忽然开口，“我在泰西洲的时候，经常能听到2、3代AI的技术路线之争。其中最核心的议题就是……虽然2代AI如此完善，但也发展到了尽头，最终会让位给能够无限学习的3代AI。”
　　“在下现在有必胜的把握了。”A100说，A40已经从它们之前的战斗里完美解析出了克星武装的战斗风格，2代AI的套路毕竟有限。
　　错过首场比试的宾客们，本来意兴阑珊，听说还有第二次战斗，便纷纷徒步而至。这是证明所谓3代AI学习能力的最佳战场。
　　A40更加用力地指了指自己，然后摇头。
　　A100顿了下。
　　这台克星就已经很有潜能了，若得到希盛集团倾囊相助，它的产能很快就会拔升，最终形成一支无坚不摧的智械军团，一如矢口琉璃的计划。
　　必须要确认克星武装的全部潜能。
　　随后，它便投入战斗。
　　战斗本身不长，A40凭它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去解析和推演克星武装的战斗逻辑，然后逆推出相应的克制之法，转录成只有它们同类能够理解的战斗文件。
　　“没什么。”小岛叶子没有明确表态。
　　A100发现A40发生极大变化。
　　“它这次会赢的吧。”叶子说，“不是说学习什么的吗？”
　　“在下能怎么做呢？”A100叹息。
　　它举刀，战斗处理器里已经装填好了A40设计的反克星方案。
　　A100退到徐炀和莉拉旁，它看起来从来没这么痛苦过，被战败的耻辱所束缚。
　　略一思忖，就有了决定。
　　A100翻滚着，以难堪的姿势往外爬去，它爬出圈子，艰难地起身，察觉到人们讥讽、蔑视的目光，它只是往后退，莫大的耻辱感在心智模块中生成。
　　“有厉害的款式。”叶子语气扭捏，她知道A40现在被通缉，不能上场，但还是远远看了莉拉一眼，希望有奇迹发生。
　　“矢口琉璃女士，”莉拉说，“您知道3代AI最擅长的能力就是学习吗？虽然这一刻A100战败，但是很快，它就能学习整场战斗的经验，然后变得更加强大。现在它正在学习，一旦结束它的学习，它就能击败克星武装。”
　　只有一刀的机会。
　　它倾身前刺，如蛇如电，那一剑极快，快到克星武装无法成功识别，瞬间被击中胸口。
　　两合成人相对而坐，两眼灯管快速闪烁，直到频率一致。
　　场上的人更多了。
　　合成人没有那么多细腻的心理活动，只是设定的阈值到了，迫使它播放逃跑动作，踉踉跄跄离开现场，像个逃兵。
　　如果A100提前正面攻击，那么克星武装就会倾向于选择正面防守！而防守的姿态是固定的，A100要做的就是预判这个动作，然后毁掉它的关节！
　　“前辈不愿意吗？”A100一惊，“难道战斗不是您所渴望的？”
　　霎时间人们又遗忘了整场打斗，只记得它们武器碰撞时发出的刺耳铮鸣。若是没有其他变故，等到晚上他们就只记得是克星武装赢了。作为输家的A100，只能快速消失。
　　A40两手一摊，望了一眼徐炀，再看了一眼A100。
　　开战伊始，A100舞剑指向克星武装，A100还带着伤，只有开始的10秒能发挥A型机器人的机动优势。
　　“走。”徐炀带A100去找A40，“恐怕不能让它直接上场，这份重担还是在你身上。”
　　“很难办。”徐炀说，“克星武装现在出名了。”
　　“在下不愿拿自己的愚鲁去玷污A型机器人的名誉。”A100艰难地说。
　　“走吧。”徐炀带A100离开。
　　让A40上场么？徐炀望向场地内，克星武装不仅还有余力，而且装甲坚固。若是再输给克星武装一次，那丢脸的就不只是A型机器人了，还有他们的信誉。此外，若是A40的身份暴露，那他们就很难活着离开。
　　前辈……有宗师之风。A100几乎热泪盈眶，它感受到A40对后辈的深深心意，理解到A型机器人之间薪火相传的厚重传承，这绝非保守、陈旧的2代AI能够做到的。
　　回到匿名号前方。
　　刹那间，A100的刀就劈过克星武装的右肘，它的外壳是通体铸造成型，唯有关节处留下接缝，刀过，手臂也未折断，只是无法负荷重量，自然下垂，呈现出弯折姿态。
　　简直就像人的手臂被完全折到背后一样，克星武装此时左手持刀在前，右手持刀再后，极其难看。
第341章如期举行
　　A100试探性地挥出几刀，克星武装能完美挡住左侧攻击，但对右侧攻击无法防御，因为它的右臂已经惨遭折断。
　　它无法实时学习和调节自己的姿态和策略，只能用预先写好的智能脚本进行应对，这就成了它的致命伤。
　　一定要胜利！这是A100的执念。
　　A100立刻从克星武装的右侧进行攻击，一刀又一刀砍在它防守薄弱之处，最终越过它的防守空隙，每一刀都砍向它的脖子！
　　矢口琉璃往后退，她感到一丝紧张，旁人们见到克星武装那滑稽的防守，只觉僵硬可笑，它不停地用弯曲的右臂去格挡，但那动作由于肢体残缺，根本不可能到位。
　　克星武装智慧到能够迅速调整策略，从既有的武略行为库中尝试多种方案，也聪明到知道如何反攻，但每一个动作都是矢口琉璃预先设计的，而她还没设计过如何用完全弯曲的手臂去作战。
　　一代AI只能机械执行策略。
　　二代AI可以自主处理和解决问题，不需远程指令就能执行逻辑判断。
　　A100收刀，向周围的人们鞠躬。
　　“很简单。其实就像你对待你的眼球机器人一样。”
　　“等我们有能力到那里去的时候。”徐炀指了指天穹。
　　“徐先生！”他听起来有些讶异，“我这边的订单量正在增加，忽然有大量订货，您有头绪吗？”
　　“啊呀……这件事，等您回安久市再说吧，徐先生。”田中太郎匆匆结束了通讯。
　　“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田中太郎听起来相当愉快，“我就知道A型机器人能胜利的……这样，等您回到安久市，我一定请您吃饭。”
　　“A100就是个超级大白痴。”A40说，“而且一点都不会打架！”
　　人们愉快鼓掌，神林九郎和大原里纱尤其开心，感谢它们在婚礼之前为人们提供了这样一番消遣，也证明了合成人之间的高低优劣，令他们大开眼界。不少人平时就涉足于人工智能领域，如今看到这样的高低分落，不禁开始调整运营策略。
　　“一个贵族和一个大市长的女儿。”法洛莎远远看着婚礼。
　　“我派A100在婚礼上打了一场……两场表演赛。”徐炀轻松地说，“它赢了，就是这样。”
　　就在此时，田中太郎也发起了通讯。
　　“你是最不能这样说的。”徐炀伸了个懒腰，“我们回去吧。”
　　黑川加奈勾起嘴角。
　　“选择结婚对象就跟投胎一样重要。”法洛莎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本来叶子勾结外人，这件事对黑川加奈来说很不妙，她也不喜欢叶子。
　　“明白。”A40爬起来，“就像学习战斗一样学习恋爱，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用一台几百万造价的合成人，钓住一个价值千万亿的‘命令现实’魔女。”法洛莎说，“真是我们有史以来做过最划算的买卖了。”
　　她现在放下心了。
　　“那么，跟我一起投资尼斯托-田中公司吧。”她说。
　　紧接着，婚礼便按期举行，神林九郎和大原里纱在宾客们的祝福声中走进婚姻的殿堂。
　　“我要派它们去工作？去燃烧？”
　　“销量最好的应该会是情侣型合成人吧。”徐炀道，“机械爱人能够满足人们的所有需要。”
　　“我们身上果然都流着母亲的血液。”她说。
　　A40蹲在他们旁边望着婚礼。
　　而三代AI会学习，能够适应，随着问题的产生而不断尝试自己解决。
　　“好啊，田中兄弟。”徐炀道，“那就提前谢过了。”
　　另一边，在院子里，伤心欲绝的矢口琉璃将负伤的克星武装给抱走。
　　“看来3代AI还是比2代AI厉害呀。”叶子自言自语。
　　“这就是他们的造血机制。”徐炀说，“如果不把一些聪明貌美的人拉入阵营，自己就会慢慢变得腐朽。”
　　“是我要感谢您在先呢。”田中太郎度过最开始的兴奋，语气也变得唏嘘，“终于，我设计的机器人从幕后走到台前了，这么多日月光阴并没有白费。”
　　“这还只是销售的开始。”徐炀道，“它们以后还会批量生产，活跃在各种各样的军事和安全场合当中。对了，你除了A型号机器人，还有别的企划吧。”
　　叶子露出微笑。
　　看完婚礼，它就回去了。
　　“您在恋爱方面经验丰富吗？我可从来不知道女生的心思啊。”田中太郎道。
　　男女双方皆穿着古旧的贵族服装，没有像现代婚礼那样使用正装与婚纱。他们就像真正的古代岛屿贵族那样，在火盆的环绕下向星空祈祷，寻求诸星辰使者们的庇护，在黑暗夜空当中，星辰仿佛升到无尽高度，于此再难触摸，一旦违逆星辰的意志，神与凡间的统治者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太多了，但是我还要考虑如何给它们设计出厂性格。”田中太郎说，“如果让家政合成人、清洁合成人跟A型机器人一样好斗，那就大事不妙。”
　　A100在失速之前就充分重创了克星武装，然后它也因为上一场战斗积累的伤口而后退，克星武装往前逼近，却已遭到足够破坏，自行倒地，发出重响。
　　“我很担心。”A40说，“我怕我无法取悦黄蜂。”
　　“鲜活的智识终能战胜僵化的机器。”徐炀说，“田中太郎一直坚持的方向没有错。”
　　掌声。
　　A100愉快地走回徐炀和莉拉面前，向他们鞠躬。
　　“在下没有为A型机器人蒙羞！”它说，“前辈也一定很满意的。”
　　或许是小岛叶子。
　　“她不是特别挑剔的魔女。”徐炀道，“你要做的只是试一下。”
　　这一战，是A100的胜利。
　　“是很好、非常好的。”黑川加奈语气越来越轻松，“我们一起喝杯酒吧。”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生活在一个大眼球机器人里一辈子。徐炀暗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不，我是说伱正在坐着的那一台。”徐炀说，“你觉得它怎么样？”
　　“不是这样的哦，”叶子轻松地说，“克星武装使用魔力钢，它的生产离不开矢口琉璃的魔力，最终会变成琉璃的私人军队，什么都要听琉璃的话。但A型机器人乃至其他产品，都可以批量规范化生产，等我们投入的资金够多，就能强迫介入经营，买下生产专利，连田中太郎都会被咱们排除在外呢。以咱们的权势，排挤掉一个小科学家不是轻轻松松？”
　　“那你呢？你把合成人看做什么？”叶子看着黑川加奈。
　　“商品。”黑川加奈说，“希盛的商品。”
　　而现在，有件事可以确认，不管冬至日仪式上发生什么、母亲到底变成什么样，这个世界的顶层都会有希盛家族的一席之地。或许是本间纪子，或许是黑川加奈。
　　“你想说话吗？”徐炀解除A40的静音。
　　“我们应该支持自家人的商品。”黑川加奈皱眉。
　　“取决于定位，小叶子。”黑川加奈站在她身后，“如果我们把合成人当作耗材、资源和炮灰，那么我们就需要2代AI，甚至1代的原始AI。如果我们把合成人视为高端产品，要把它们卖出高价，那么它就必须搭载3代AI。”
　　“这不好吗？”
　　“我是说婚礼。”徐炀看着神林九郎带大原里纱前往村居休息。
　　法洛莎想到什么，轻轻哼了一声。
　　“傻瓜。”她跟在徐炀后面。
第342章叶子的背包
　　到10月26日晚上，引人津津乐道的联姻已经结束3天。
　　得到夫家的支持，大原里纱作为安久市市政机关的新秘书长上位，协助自己的市长父亲展开公共治理工作。
　　市民起初反感这种明显的亲缘政治，但随着大原里纱提出一系列通称“伟大城市”的治理策略，对她的异见也迅速变少。
　　“这些都是最让人心悦诚服的策略。”徐炀翻看新闻，一边和叶子通信，“建构市民身份认同，赋予会津地下城与地表居民平等的公共服务权利；修筑超大规模的廉价城市公屋；实施基建重修工程，推行以工代赈……”
　　“这些都由榎本银行专款资助。”叶子说，“风控部门的人对城市的未来很有信心呀。”
　　“大原里纱说服了银行？”徐炀好奇。
　　“越来越多的人会愤怒。”
　　“老板？”她从座椅上跳下来，看到那台特选的游戏仓，以及墙上的大背包，“那是什么？”
　　浅梦愣了下。
　　“啊，忽然来了个家庭会议，要听妈妈讲话。先走啦。对了，我给你寄了包裹，快去取吧！”叶子结束通讯。
　　刹那间浅梦消失在徐炀眼前，他转头，看到她正在从大背包里拿游戏卡带。
　　它像个橙色的自助机器，徐炀输入叶子给的密码，从里面跳出来一个有些破旧的大背包，相当沉重，外面挂着叶子手写的紫色贺卡。
　　“她的手段为什么对您无效呢？”
　　“新的现实操纵者？”
　　“这些都停下。”徐炀摇头，“你是浅梦，135年出生于京都无限Z10研究所，在8月的时候被我找到，然后加入尼斯托公司魔女部。我相信这些实际存在的记忆比千年前的幻影更加真实。”
　　徐炀搭紫风号离开实金大厦，来到快递点。
　　“对我来说就有点差别，”徐炀说，“我的一个决策会影响到许多人，必须慎之又慎。”
　　徐炀怔了一下。
　　她对时停魔力使用得更加熟练了。徐炀暗道。时间停止，最可怕的魔力之一。
　　“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徐炀说，“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嘱咐过你的。”
　　“我不知道，如果我和她是一个人，我应该变回去，变得一模一样，又有些害怕。”浅梦十分茫然，“法洛莎大人说，同等魔力的魔女，完全就是同一个灵魂的转世重生。她教我如何捡回夏莉的记忆，让我想起当初在混乱魔女集会中跟法洛莎大人相处的片段。”
　　“是的，我很在意的人，”徐炀望向叶子的背包，“她把一些东西永远地割舍下来了，她相信这样对她来说更好，更不会阻碍她的发展。”
　　“……我会报答您的。”她有些害羞，“等我长大以后，成为真正的时间之主，我一定会报答您……我真希望我现在就是大人，您说的话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那个夏莉完全是另一个魔女。”徐炀道，“而且你是……从实验室里出来的。”
　　“14岁和16岁差的也不远。”浅梦害怕盒子被收起来，赶忙伸手讨回。
　　“所以你才会玩人生模拟的游戏？”徐炀皱眉。
　　“是老游戏。”徐炀耸耸肩，“不过只能在这台游戏仓上玩，不要拿到别的游戏仓去运行。”
　　夏地区的天虹公司将笨重、臃肿的游戏仓做成了这种开放式的游戏墙壁，市场价32万，属于高端游戏设备之列，提供绝佳的虚拟体验。
　　“见过你？”
　　“‘不要忘记自己是谁’。”浅梦睁大眼睛，十分惊异，“您当初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里纱是高学历、有涵养的姑娘呢。”叶子的语气听起来很愉快，“她列了计划表，付出一年30亿资金的福利纾困开支，就可以掌握这座年生产总值1.2万亿的安久市；如果连这点钱都不想掏，我们就要面对一支2~5万人规模的叛军，消灭他们要花60亿资金，然后拿到一座被打得更烂的城市。”
　　“还记得这个包吗！里面装着我多年收集的游戏卡带耶，都送你了。除了几个盒装漂亮、有纪念意义的，剩下的都在这里啦。我太忙了，没空玩了。”
　　“伱们现在玩什么游戏呢？”
　　“102喜欢射击游戏。我不一样，我玩那种……比较唯美，有氛围感的，体验别人的人生。”浅梦说。
　　“哈……”浅梦疲惫地笑了笑。
　　徐炀有种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的感觉，他把这个大背包扛在肩上，连他自己都觉得沉，他回到机舱内，把里面的卡带拣出来，一张张做了记录，把游戏名、类型和销售日期都记录下来。
　　来到实金大厦11楼的大型游戏室，徐炀把背包挂在一面全黑的背景墙上，把自己手写的标签贴在背包旁边，方便检索，然后将它最近的一台游戏仓设置成虚拟机，以免感染电子病毒。
　　最受欢迎的五个人生体验分别来自职业旅行家、顶薪演员、动物园管理员、邮票贩子以及鸢尾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乔·卡尔多，他有150个女友。
　　浅梦踢了踢地面。
　　察觉到有人进入，游戏墙壁一角闪烁红光，整面金属墙上的风扇降低转速，灯光也由斑斓炫彩变成整齐划一的红、绿交替呼吸灯，设备功率持续下降，游戏头盔从浅梦头上升起，她手脚的绑带通通自动解开，她一看到是徐炀，有些意外。
　　“我在尝试，我想知道人的一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从出生到死亡，怎样才能理解这整个过程。”浅梦低头，“法洛莎大人一定希望混乱魔女夏莉·瓦伦坦在我身上重生，因为我们是同一个灵魂，同一个魔力。”
　　这个点只有浅梦在玩游戏，她头戴虚拟头盔，上面光芒不断闪烁，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得到固定，从头盔后方延伸出22条黑色蒙皮管线，连接着她背后的游戏墙壁，整面墙同样色彩斑斓，12台散热风扇高速转动，每片扇叶上都绑着灯带，犹如孔雀开屏般耀眼。
　　“所以希盛已经把安久市当成自己的东西了……”
　　浅梦走向挂在墙上的大背包。
　　“人生就像游戏一样呢，”叶子关心他，“得把自己每天的状态调整好，才能得到各种增益。我发现许多人会让游戏角色乖乖睡觉，自己却整天熬夜。”
　　“我看他们都是一些墙头草，这是个火力密度大于人口密度的时代。而且妈妈还在斥巨资搜索和购买新的现实操纵者，马上要运到家里来了。”叶子轻松地说。
　　“我不能说。”叶子发出轻轻的笑声，“来说你吧，最近过得怎么样？”
　　“忙着合成人投产和拓荒的事情。”徐炀道。
　　“是的、是真的。”浅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畏缩，“我试着找回我前世的影像，然后我有一瞬间感到朦胧，不自觉地跟法洛莎大人说了几句话，跟她聊起阿奎利亚大区的天气，聊到洗澡水的温度，以及抓捕奴隶的事。”
　　“这是谁的？”浅梦说，“您好像对它很在意，又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呀，大原伸彦市长死了之后，里纱就会继承，再传给她和神林九郎的孩子，那也是希盛的儿女啊。所以，徐炀，跟希盛合作，比反抗希盛能拿到更多东西，越来越多的人会明白这一点的。”
　　徐炀还记得这位夏莉，在法洛莎的描述当中，夏莉对男人怀有恶意，遇到男人，往往先时间停止，下手行凶，待时间恢复流动，他们便发现自己失去命根。泰西洲当时一些最负盛名的骑士都遭她毒手，之后往往郁郁寡欢，一蹶不振。
　　“《要塞，晚上》、《顶点传奇》、《坐骑与刀锋》、《传说的联合》……”浅梦翻找卡带，“都是好久以前的游戏。”
　　“真古怪。”
　　“法洛莎大人跟我说，她在一千年前见过我。”浅梦释放魔力，消失在徐炀眼前，将盒子复位。
　　徐炀检查了一番，其名为《再度为人》，受全世界各地的玩家支持，个人用户可以上传自己的记忆影像资料，公开下载体验，每个玩家都可以体验2~10小时的浓缩版别样人生。
　　“盒子上说最佳体验年龄至少16岁。”徐炀说。他看到许多玩家上传了他们充满恐怖或颜色内容的人生。
　　“你真的记起来了什么吗？”
　　“我什么也不知道。”徐炀说，“但我知道法洛莎会怎么对待你们。”
　　“为什么是别人的人生。”徐炀把盒子递回去，“自己的人生不值得一过吗？”
　　她走到游戏墙壁那里，从墙体内部取出一个黑色匣子，里面置有长方体游戏硬盒，贴满了标签和广告语。
　　“夏莉·瓦伦坦。法洛莎大人说这是我之前的名字。”浅梦说，“混乱魔女之一，控制时停魔力，法洛莎大人的同伴。而我是她死后又重生而来的。”
　　“我28岁了。”
　　“怎么？”浅梦困惑，“我说的……我说错了了吗？”
　　“不，不……我忽然明白了。”徐炀望着叶子的大背包，“我知道为什么她变得越来越陌生，因为她留在那样的地方，每天她都和她的母亲、她的家人交谈，她受其家人的影响太深了。我得邀请她一起来田中太郎的饭局。”
第343章合成人工业
　　徐炀和田中太郎在会津城见叶子，商量有关投资尼斯托-田中公司的事情。
　　叶子乘穿梭机到来，仍然保持矜持，身后由女忍千葬音护卫。叶子身穿时髦外套，挎着昂贵背包，鞋子上印有特拉勒斯盐柱的商标，那是众神明昼旗下的品牌，它和鸢尾集团垄断了奢侈品行业。
　　徐炀相信她的这些行头都是去泰西洲避难期间购置的，越这样他就感觉距离越远，只有相距为负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叶子的温度。
　　希盛的儿女都会无可避免地变成这个样子吗？徐炀沉思。
　　他们往铃木之泉深处走，用来模拟24小时气候的巨型投影设施“天幕”在战事中损毁，后来出资维修的资方是万梦游艺公司，投资短视频行业的，于是从早上8点到傍晚20点，会津城的市民们无需打开软件，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有趣资讯和趋势趣味，按照会津城的分区，在晖城区、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播放不同内容。
　　考虑到本来天气和阳光也是虚拟影像，并无实际效益，把天幕卖给万梦游艺得到54%投票支持。剩下的人则抱怨不间断的靡靡之音。
　　她看到叶子穿着白色泳衣坐在游艇甲板上，对着镜头微笑，旁边摆满了名酒和水果；还看到叶子如何在夕阳下的山峦顶端开派对，和一群生活优裕的富人一起惬意游逛。影像中呈现出的生活状态让葛城浅感到一丝说不上来的情绪，她只能对叶子露出勉强的笑容。
　　“当然有别的模型，而且以后我会设计成多面孔。”田中太郎摇头，“现在所有A型合成人都跟A40长得极像，不知是好是坏。有的人不想把这个通缉犯搬到家里，有的觉得买一个在自己家里很酷。”
　　“合成人女友。”叶子抬起头，“是啊，多少创意都提到了这一点，我们必须要开发世界第一的合成人女友……3代AI就是来做这个的，不然为什么合成人要顶着一张人脸！”
　　“目前已经有了陪伴型和用于发泄的合成人，也搭载了3代AI。”田中太郎说，“这方面我们不算独创。”
　　“又见面了。”她说。
　　“合成人是改变世界的技术。”田中太郎说，“我还准备设计B型和C型合成人，但是不知道它们该做成什么样子，往什么方向发展。”
　　“那时候你已经有钱了，”叶子说，“噢，是我们，我们已经有钱了，可以套现离场了，去享受生活吧，博士。”
　　“不不不。”叶子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摇晃，“你得先营销，先设计一个用来宣传的概念……夸张得爆表，让人们一下就记住，把你的产品描述成面向外星人和5050年的人类一样，先把风吹得爆炸，做一两场花哨的发布会，拉高企业市场估值，大量融资和举债。”
　　“真是漂亮呀。”叶子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呢。”
　　“对啊，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叶子轻松地说，“所以要趁引线烧到头之前，把自己的口袋塞得更满呀！”
　　“我也觉得很有力量。”葛城浅穿着暗红色正装，将金属拳头举起，用力握紧，不知是否听出叶子话语中的嘲讽之意。
　　“简直就像要去征服世界一样。”葛城浅好奇，“那么钱从哪里来呢？”
　　“如果我没能设计出符合宣传的合成人怎么办？”田中太郎怀疑。
　　解决社交尴尬的最好手段就是喝酒，叶子一杯又一杯地喝啤酒，她为了参与派对而特地练习了酒量，对付啤酒已经不是问题，她只是要利用啤酒来接入话题，结果很顺利，她很流畅地加入到了他们的闲聊当中，可到了叶子微醺、想要说胡话的时候，田中太郎又开始聊正事。
　　叶子对这种低端趣味缺乏关注，直到跟着徐炀他们来到铃木之泉，她才有些讶异，对这一切都感到意外。
　　听着饭桌上焦灼的讨论，葛城浅默默想着黑道合成人的武勇和奉献，它们是地下城的骄傲，而且迄今还在奋勇作战，装的是1代AI或2代AI。她尚未理解为什么人们还要发展3代AI，乃至于所谓神秘科技，4代人工智能。
　　“伱是对的。”田中太郎说，“……既然我们在战斗合成人方面有最好的资料储备，不应该再涉足家政、服务和恋爱合成人了。”
　　“快坐吧。”徐炀轻松地说。
　　这一时她又忽然变成了局外人，看着其他人那么轻松地聊起天来，她的所有礼仪、金融知识和人际交往的手段一个接一个地失效。
　　不仅如此，这个月，她每天都会抽出固定时间聆听母亲的教导，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和黑川加奈一模一样，离不开母亲定时定点的谆谆教诲。
　　“A型合成人擅长近战，为什么？”叶子反问，“现在谁还只会刀剑相向。”
　　“对对对！就是这样，如果有人问我们拿这笔钱做了什么，就说我们已经有一座工厂了。”叶子又开了一瓶啤酒。
　　“我真是无法理解。”田中太郎茫然，“这个世界在燃烧，我们还在玩金融游戏。”
　　“叶子过着了不起的生活。”葛城浅说。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田中太郎借眼球机器人发出电子音，“请诸位享用吧。”
　　“是呀，”叶子说，“花了很大的功夫才适应那里的生活节奏和规则……最开始的几个月里，最难办的是我的脸！那么多不眠之夜和便宜针剂，皮肤状况可想而知啦，很多人劝我把脸换成美容义体呢。最后想想还是把它留下来了……”
　　面对着体型硕大的田中太郎，叶子勉强地笑了笑，坐在它对面。
　　田中太郎的机械臂几乎要刺到叶子的眼球上去了，千葬音握着忍刀，随时准备保护主人。
　　“打造规模无可限量的合成人军队？”她说，“算我一个，把钱变成产能，让咱们像推土机一样往外扩张，直到世界的尽头吧！”
　　“田中先生有什么设想呢？”徐炀问，他的目光望着田中太郎，直到他把多条机械臂收回自己身边。
　　“它们也会开枪，但因为刀谱是现成的，比较方便加载。而且以前A型合成人的采购商不出安久市和会津城，这里的人们需要贴身保镖。”田中太郎解释。
　　田中太郎坐着的大眼球机器人起来，挥动着多条机械臂，夸张地在室内扫荡，叶子吓得往后退。
　　“是跟A型合成人同样的模具吗？”徐炀好奇。
　　叶子感觉一下找到了可以谈论遥远生活的对象，她一路上拉着葛城浅，给她看自己拍摄的泰西洲旅行风光照片，葛城浅看得目不暇接，她尚未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华丽漂亮的地方，她的理想从来都没有出过会津城一步之遥，这些充满异国风光和豪奢品位的影像让她大开眼界。
　　“合成人和智能机器的唯一区别就是，合成人长了一张人脸。”徐炀说，“除此之外，3代AI还能学习成长。我们要发挥的是这两个特点，才能和普通的2代AI机器人区别开来。”
　　“这一下就搞定了。”田中太郎听起来十分满意，“这就是我们未来要生产的三类合成人。A型的武学专家、B型的战场强兵与C型的后勤员工。”
　　“我们已经有一座工厂了。”田中太郎感到不可思议。
　　“我看，我们应该先把A型合成人的设计经验优化，”徐炀说，“先开辟B型合成人和C型合成人的生产线，全都为战争和安防保障而服务。”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不再使用家臣系列辅助判断系统，但是，它们的逻辑模式也不可避免地和她本身的脑回路融为一体。
　　现在也是，叶子在几个小时后就要和本间纪子通信，但她庆幸徐炀把她带到了这么深的地方，这么不见天日的地下都会，即便错过通信，也可以推脱给可耻的廉价网路服务商。
　　全新的装潢、温泉设施和自助餐都让她觉得眼前一亮，倒不是她觉得这里有多高端，而是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那个破烂宅院相去甚远。
　　“那就利用堆料、物流和并购来卷死所有其他公司。”叶子又喝了一杯酒，“这个市场只要我们就够了。”
　　“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战斗合成人，在战斗中进化。”田中太郎说，“所以才有A型合成人，但目前它们不能量产，造价高昂，使用场景有限。”
　　屋子的一半被田中太郎给占据，巨大的眼球机器人伸出八爪鱼一般的附肢，不停地从四面八方去拿调料和生鱼片，把它们摆到桌面上，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摆盘，安置炭火和烧烤架。
　　“那么B型合成人就是专精射击的军事单位，”徐炀说，“3代AI允许它们在战争中积累经验，利落的人工智能使它们成为精准射手，也可以随意操纵任何载具，是全能的兵种。”
　　叶子将一张黑色的现金卡放到桌面上，推向他们，上面有10位数字。
　　等看到葛城浅的时候，叶子更是笑出了声，看着葛城浅新装的那条金属右臂。
　　徐炀想到觅影和那些合成人女佣，她们就是此类用途。
　　“所以……合成人。”田中太郎说，“我们要让它成为有利可图的行业，要让尼斯托-田中公司扩大出货量。”
　　“所以C型合成人就是专门用来维修和协调同类的合成人。”徐炀说，“它们能在战场上维护自己的同类。”
　　叶子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那镶金镀银的生活，直到她进屋看到徐炀才停下，她捏起一缕乱窜的发丝，将它转到耳后，对徐炀鞠了一躬。
　　但田中太郎却没有什么额外动作，只是声音更加愉快。
　　葛城浅听着叶子那些絮絮叨叨的描述，本来脑子已经朦朦胧胧了，直到看到食物才静下心来。田中太郎出钱，准备了非常丰盛的烧烤和无污染海鲜。
　　“人命不值钱，”葛城浅想到她这些年来的经验，“机器人报废就会心疼。”
　　而且时局要求必须尽快组建合成人军队。徐炀暗道。黑火革新会回来的，希盛的内部也存在不安定因素。
　　“我们去看看那座工厂。”他说，“完美的合成人工厂。”
　　大家都看着田中太郎，唯有徐炀的目光留在叶子身上。
第344章磨光
　　人一生中做的每个决定，都逃不过基因的支配与环境的影响。
　　“我给你看看这些酒。”餐宴之后，葛城浅带叶子去看她收藏的酒品。
　　随着黑道没落，她知道黑帮的时代已经结束，于是被手下推荐，开始做规模很大的烟酒生意。她能通过内部关系来使用费德罗-麦吉集团的运输机，避开黑火革新的猎杀舰，专门运输泰西洲生产的名贵烟酒，每趟收益在300万左右，城里的富商贵客都与之熟络。
　　“看来下一场宴会还要找你来供应呢。”叶子脸上挂着倦意，但还是跟上葛城浅。
　　她们在斗室的隔间里抽烟，葛城浅很满意彼此有共同的品味，香烟的牌子定位了一个人的身价，至少在这方面她们处于同一档次。
　　“没想到小叶子也会抽。”葛城浅呼出一口烟雾。
　　“我是最近才学会抽烟的。”叶子说，“你不能当家族里唯一不抽烟的人。”
　　“谢谢。”徐炀背靠走廊墙壁，看到田中太郎在尽头起草规划书，他走过去看，发现田中太郎让出了许多股份，“伱确定？”
　　“不同代的ai……”叶子心中仍有一丝疑虑，“差别真的有那么大吗？”
　　“你感觉不舒服？”
　　徐炀戒烟已经半年，而且发誓绝不再抽，可谓是一闻到烟味就会死。于是他旋身便走，来到外面走廊上。
　　“跟你一起合作的话，我们的产业才叫走入正轨。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见到4代AI实用化。”田中太郎说，“那时候，我们人类才算得真正的造物主。”
　　尼斯托-田中公司的首席工程官名叫加洛尔·塔拉斯，他是一名合成人制造学博士，本人在泰西洲的伊塔利亚。
　　也许已经实用化了。徐炀暗道。
　　目前企业有30名高级工程师，都是合成人行业的资深熟手，之前供职于其他大中小厂，随着企业倒闭和裁员潮而进入劳动市场，最终被尼斯托-田中公司招募，他们待遇优厚，负责监督工厂的日常运作，开发软件、维护硬件，利用成体系的高效软硬件维持自动化生产。
　　叶子坐在榻榻米上，在黑暗中看着手机。
　　“如果她问起来，”叶子轻笑，声音中带着点无拘无束的意味，“……我就说遇上赛博妖鬼，信号不好。”
　　一家汉堡店，后厨装配的流水线上，一台炸鸡的机器坏了，4台不同的机器人前来调查。
　　传统的体力劳工非常少，在现代化的生产当中，常人的作用越来越少，即便这么大的厂房，也只招募了100人，用来完成机器未能顾及的细小工作，还有一支50人规模的保洁与后勤队伍。
　　“是的，只有在充分放松的时候我才有工作灵感。”加洛尔说，“啊，伟大的灵感，我们对其有多少赞颂！大部分改变世界的发明都不是靠苦思冥想，是需要长期积累，以及一瞬间的灵机一动，那一瞬间的灵感就价值千金。”
　　原先莉拉控股60%，田中太郎控股40%。叶子注资换取股权后，如今莉拉拥有48%，田中太郎拥有19%，叶子拥有33%。同时也规定了，每个人都有对重要决议的一票否决权。
　　2代ai找到另一台炸鸡机器，继续工作。
　　“既然是她给你的，她也可以随时拿走。”
　　1代ai卡在那里不动。
　　“你是遇上了。”徐炀看着她的眼睛，喝了酒之后她比平时更可爱。
　　“A型合成人是我见过最棒的技术。”他说，“会自己学习的合成人，这才是人工智能，相比之下1代和2代AI只不过是学舌的鹦鹉！我很高兴能加入到这个团队来。”
　　四分之三的生产线原先是报废的，后来被法洛莎用回复之律复原，剩下则是全新，能够打造合成人的各个关键零件，大量眼球机器人在这里工作，令人眼花缭乱。
　　“有办法一边玩一边工作吗？”叶子问。
　　“我不会在任何广告里出镜。”田中太郎在工厂中漂浮滑动。
　　“这是理想，徐先生。”田中太郎用一条机械臂举高手里的企划，“大部分时候我都感到压抑，只有看到亲手制造的合成人们走来走去，我才能感到一些乐趣。尤其是看到A40在巨蛋盛典上参赛的时候，我那时就想：啊——真的做到了，我的手艺被全世界的人给欣赏着。”
　　“抱歉，”徐炀说，“但我想问一下……还是那个问题，你喜欢自己坐着的这台眼球机器吗？”
　　4代ai相信它们不该在如此恶劣危险的环境中工作，串联其他机器人，拿起武器，发动起事，结束了黑心汉堡店的经营生涯。
　　加洛尔最大的问题是懒惰，他每周只工作33个小时，不肯多花一个小时在此。实际上他也是个创业者，有自己的合成人公司，目前与尼斯托-田中公司合作，主要是因为听说了田中太郎教授的大名，愿意过来帮忙。
　　“我的一部分，”田中太郎用机械臂分别顶住天花板和地面，让中央的圆球部分能够左右滑动，“我的一部分已经和机械融为一体，一些我也无法解释的事故发生了。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敌人，在哪里！”A400的基础部件点亮运行，它躺在传送带上，十分振奋，只是还缺手脚。
　　“我不希望被你们讨厌。”叶子怅然若失地看着徐炀，“是你们救了我。而且我能有现在的钱和地位，也全都是靠母亲的提拔，更是靠法洛莎提出的那个建议，让我一下变成了母亲眼前的重要人物，有了现在的生活。”
　　“我是一名教授。”田中太郎嘀咕。
　　“忍。”千葬音给他一包纸巾。
　　她的衣服系带从肩头滑落下去。
　　“创建游戏公司就可以了。”徐炀道，“游戏业是现在最完美的行业，处在服务业的风口上，无污染，绿色环保，允许远程办公，收益惊人，没有场地要求，兼具文化影响力，面向全世界，还能影响芯片产业和智能开发技术……”
　　徐炀的话刺痛叶子心里最深处，她往后缩，抓着毯子退到床垫尽头，此时电话响了，联系人是母亲，叶子伸脚把它往床下踢，徐炀把它捞起来，暂时屏蔽了手机的网路模块功能，使其变成一块砖。
　　“彼此彼此。”葛城浅笑道。
　　待遇很好，三餐管饱，提供无污染有机食品，单间宿舍，补贴交通费与通讯费用，执行10小时工作制。大伙精神面貌都很不错，除了倒班上夜班的，他们工作时间更长。
　　他们和叶子签过合同，然后各自去睡下了，徐炀和叶子一间屋。
　　她坐在软垫卡座上，翘着脚，凉鞋在脚趾尖端摇摇晃晃，暗褐色裙子随着她的动作而卷起褶皱，暖色灯光调得很暗，叶子的侧脸看上去要多精致有多精致，像瓷一样细腻。
　　“谢谢你的讲解。”叶子笑道。
　　“原来这个点我应该要去听母亲的‘教诲’了。”叶子说，“但现在没有。”
　　“只有A1到A100是我在会津城的田中智能里慢慢手搓出来的，质量极好，可以卖到600万~1000万左右。”田中太郎道，“而A101到A400就差一点，市场价在350~400万。”
　　“感谢您的聆听，女士。”加洛尔说。
　　人一旦有了特长爱好，就绝不孤单。徐炀打量着田中太郎。
　　“总有一天，你母亲的统治将抵达终点。”徐炀轻吻。
　　“如果找到合适的营销团队，我们就要把你推广成合成人仙人。”叶子轻松地说。
　　“一点也不安全。”田中太郎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设计合成人，以前我想的是，我得把我的意识全部上传，灌输到合成人当中。而现在的技术足够成熟，我已经可以进入一台合成人，可到了这一刻，我却退缩了。看来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保守的一面，不是吗？我也从来没问过你，徐先生，为什么你在每个名单上留的都是莉拉·尼斯托女士的名字。”
　　第二天，他们造访已经落成的新工业园。
　　“怎么？”
　　在先进技术、人员与机器的加持下，一台台A型合成人正被制造出来，物料快速消耗，目前已经生产到A400，它在车间里受到加工，经数十根机械臂的捶打和拼凑，一如初胎在母亲怀中孕养那样，一点点展现出人的形貌。
　　“听起来不太安全。”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田中太郎说。
　　“您看起来很悠哉嘛。”叶子透过机器人胸口的视屏面板，看到加洛尔博士的豪宅以及成批的合成人女佣，它们忙于收拾昨夜某场派对的狼藉。
　　“她教会我怎么在新环境下生活。”叶子听起来有些慌张，“如果我一成不变，我已经死在之前某一天。”
　　“你喜欢她的话吗？”徐炀问。
　　“我都听你的。”叶子躺下去，“你还没犯过错误。来亲我，徐炀。”
　　叶子就喜欢这种朦胧的感觉，决绝，一往无前，她没有后悔过。她知道自己在湍流当中做着危险的事情，但她不害怕。
　　“哈，在泰西洲的合成人公司里，流传着这样一个简明扼要的故事。”加洛尔娓娓道来——
　　3代ai下载了简明扼要的修理手册，评估修理时长和耗费后，决定自己修好炸鸡机器。
　　“就这样吧，田中博士。”徐炀同意。
　　他把企划书交给徐炀。
　　“加洛尔·塔拉斯先生。”徐炀问询，“能否为我们解释一下各代ai的不同？”
　　明亮、透白的巨型车间里，多台大型机械臂排列整齐，琳琅满目，不停运作，眼球机器人们忠实地将原材料送到车床上打磨成型，再将脆弱的零部件交给这些巨人手臂般的钢铁巨物处理。
　　他也的确是天才，泰西洲一半以上的合成人工厂都由他主持设计营运，他一到任就帮新厂区优化了40个工艺设计和机器布局问题，将生产效率提高80%。
　　在现场的是一个具有投屏功能的机器人，它走来走去，让加洛尔能够利用机器人的摄像头观察车间里的情况，和他本人在场区别不大。此时他本人正在上万公里外的自家里慢跑，是个特别强壮的秃顶大胡子，40岁左右。
　　巨型企业在这方面，比任何大小企业都走得快，徐炀就见过4代AI，马特奥，拥有完美的移情和情感模拟能力，旁人完全无法分辨它们与真正人类间的差异。目前在黑火革新主导的战场上，据说一些合成人已经顺利替换了敌对企业的关键成员，只是尚未得到证实。
　　“我们去准备B型合成人的设计。”田中太郎带他们去检查研发部，尼斯托-田中公司雇佣的其他工程师和科研魔女在这里。
第345章仪式开始
　　风间宫理也作为外聘人员到位，她顶着一头黑色纷乱长发，身穿实验室大褂，跟其他助手以及科研人员轻松地交谈。
　　她在工作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狂气，科研方面说一不二，必须掌握全局，她坐在圆桌边上，主导整场设计会议，用她那洪亮的声音、充满支配意味的命令以及富有鼓动性的言语去征服工作伙伴。
　　“你说要让B型合成人变成精锐之师？不！B型合成人必须廉价、好用，要证明自己的性价比，”风间宫理右手握拳，在空中挥舞，像演说家那样热忱，“所有试图用质量来战胜产量的尝试都是一场死局！诸位，我们所面临的未来战争是数字战、消耗战和争霸战！我们必须在客户有需求的时候，向他们投送足够数量的兵力，满足日益上升的订单需求。”
　　“啊啊……”
　　“就是这样！”
　　“对……必须要设计便宜又好用的战场合成人。”其他研发部门成员倾向于附和风间宫理的意见，至少在气势方面，他们没有优势。
　　“好巨大的烟花。”法洛莎说，“双方光是参战人员都有60多万了。”
　　即便是为了莉拉手上能有更优秀的士兵可用于调度，他们也得慎之又慎，把B型合成人做到最好。A型合成人足够完美，但基本是田中太郎独身一人设计出来的炫技之作，有太多瑕疵可言，而B型合成人将是集思广益的结果，以实用、高效、可量产为设计目的。
　　机动：星环科技授权太阳能发动机，允许常态每小时行军30公里。
　　假以时日，或真能依靠巨量的B型合成人来填充地面战场，代替人类士兵。
　　徐炀仔细观察太阳能动力的数据，确实如此。得益于星环科技孜孜不倦的研发，太阳能板已经可以做得又小又隐蔽，同时效率还高，一下摆脱了过去人们对它充能缓慢、需求面积大的印象。
　　到这一刻，她所梦寐以求的登神心境从未如此显著，她的所有野心、理想和意志全都浓缩在这场仪式当中，也就是在仪式完成的瞬间，她的心态达到至臻完美，适于登神。
　　作为小岛叶子的私人军队。徐炀暗道。要是能在年末之前生产哪怕100台，我们手上可用的底牌也会多一张。
　　“是故事。”法洛莎十指交叠，“有关过去女皇们的故事，她们是那么聪明、狡诈，富有权威，这让我理解得更深。我需要你帮我，徐炀。”
　　“目前，对大多数企业来说，”风间宫理进行核算，“培养一名专业士官或高级驾驶员需要100万到400万资金，培养一名特种突击队员需要70万资金，培养一名普通炮灰需要10万资金。而我们的‘锐卒’造价大约在42万资金左右，同时战斗力却远远超过普通炮灰，堪比特种战士，所以我们在价格上也有优势。”
　　“由专业人才来做专业的事情。”叶子抱着双手，站在走廊上望着他们。
　　“我可以帮伱。”徐炀说，“所有其他事情都已经解决，或者暂时不用考虑，现在我们可以全力投入到仪式当中。”
　　“跟文化有关。”徐炀说，“把一个爱看漫画的岛人培养成士兵需要十多万，而把泰亚群岛上那些见惯流血暴力的土著改造成士兵，就便宜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黑火革新能不断发动战争。”
　　“她感觉好些了？”徐炀悄声问。
　　“只要有太阳就能保证续航，比其他燃油和传统电池都方便。”风间宫理解释，“阳光总是到处都有的……如果没有阳光，我们要思考的就不是合成人的供电问题，而是整个文明的生死存亡。”
　　“对，我跟她说，她必须帮我翻译完12万字的秘文，我才允许她悄悄地写一封信寄给七生结缘。”法洛莎说，“另一个好处是，她不再老想着死了。”
　　徐炀又看到另一条重磅新闻，黑火革新集结最大规模的部队，准备在明年开春发动战略决战，为此，东半球所有军事单位都秣兵厉马，准备迎接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公司战争。
　　总质量：60公斤
　　外观：轻快迅捷的人形机器，可选随机面容、订制面容、防护面甲或机械外观。
　　叶子提供的资金有如燃料，推动尼斯托公司这家军工复合体企业渐渐膨胀起来。
　　接下来几个星期里，她和徐炀做了几件关键准备。
　　“是啊……”徐炀暗道。
　　“这讲的与桐野怜世有关。”徐炀微笑，“难怪她会有动力。”
　　由此，结束了在尼斯托-田中工业园的视察，B型合成人的生产线很快就会搭起，等原材料采购到位，便可投入生产。
　　防护：核心部位与关节防护使用陶瓷复合材料装甲板，配合对位芳纶隔热内衬。其余身躯材质使用合金钢。
　　控制历史，制造时势，推动历史的巨浪。
　　149年12月21日，冬至日的前一天，傍晚5时许。
　　故事本身也非常清晰明快，以一名身负救世责任的魔女为主人公，讲述她如何被困在高山当中，压抑而不自由，直到有只七尾狐闯入她的生活，随着平静生活被打破，她们离开乡间生活，闯入一座技术设定远超现世的巢都城市，充斥着习性诡怪的高等种族和大量机器人。第一话的世界观设定就以小见大，透露出宏大世设的精密一角。
　　晚些时候，徐炀回到实金大厦内，法洛莎的密室。
　　智能：田中智能公司G3-B方案，大幅提高敌我识别能力，优化战斗模块，简化社交接口。
　　法洛莎还将链锯天使的光环改造成自己能利用的魔力承载器，在里面装满了回复之律的力量，激发光环的力量，就会把目标回复到24小时之前的状态，储存的力量能使用3次。
　　“很好。”法洛莎轻轻点头，她的目光越来越幽邃，在她的心中回荡着种种可怕的幻影和混乱的思潮，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宏图，她的理念。
　　法洛莎侧眼望去，从军事观察报告来看，光是空天母舰的数量都算不清。黑火革新派出了马蒂内斯号、罗贝罗号、仙武里号、颂猜将军号等7艘空天母舰，天枢制物派出了天璇号、天玑号、天权号等6艘空天母舰，高阁九州派出了由C-1号、C-2号为首的两艘空天母舰，以及一支囊括7000艘战争穿梭机的战舰集群。
　　感知：田中智能公司自产视光器。
　　续航：星环科技授权高能太阳板与大型能量电池，允许7天常态行动或72小时连续战斗。在有阳光的环境下，提供无限长活动时间或300小时战斗时间。
　　“是的。”法洛莎起身，给徐炀看她买回来的那些古老抄本，“书籍中记载的知识只有七成，多亏有桐野怜世对秘文进行破译，我才弄明白剩下三成的寓意。”
　　徐炀收集了毒师提供的毒药，在12月初，他让莎莉释放神力，把克拉勒斯二世再次转化成超大型海裔，让这头名副其实的猩红王子藏在深海当中，稍微制造一些新闻，向世人证明它的存在感。
　　B型合成人（测试代号：锐卒）
　　由此，这场决定东半球霸主位置归属的公司战争，即将轰然爆响。
　　“他们是新能源的龙头企业，”加洛尔说，“当初熄灭太阳的时候，这家公司吓了一大跳。”
　　“该出发了。”徐炀敲门，“还有12个小时，约好了，在明天早上5点30的海滩见面。”
　　莉拉要建立覆盖安久市的安保体系，这就需要大量战斗兵员与战斗合成人，用来压制蠢蠢欲动的犯罪分子，贯彻法令，维持市民的安定生活，继续完成各种安保委托，还要为今后的公司战争做准备。
　　徐炀打开《Siphon！》的第一话，七生结缘的手绘画风极度细腻，能让最缺乏审美能力的人感到震撼，分镜与构图都浸透着天才般的设想。有这么好的画面，无论故事有多扯淡，读者们也愿意跟下去。
　　新消息琳琅满目，徐炀看到不少事件，诸如粮食价格上涨超过200%、铃川纪衣正式宣布无限期停播、大北方地区目击到炎多的身影、桐野怜世的漫画《Siphon！》好评连载中。
　　“如果测试表现良好的话，希盛集团也会大量采购的。”叶子说，“我会把它们集中起来，作为希盛的后备力量。”
　　“新能源部分用的是星环科技的技术呢。”叶子看了看清单。
　　“都寄到了。”法洛莎给徐炀看那些从海外采购的古老手抄本，给他看其中一本老旧书卷上的折页，“瞧这上面的污渍，有天晚上我把它摊开在桌上就去睡觉了，结果一只猫在那里撒尿，当初还晒了好久。”
　　桐野怜世坐在密室一角，帮忙检查和翻译这些手抄本上的秘文脚注，法洛莎对秘文的了解不如桐野怜世，常樱神社有着完整的秘文体系传承，所以需要桐野怜世帮忙。
　　法洛莎以山野早苗为载体，将自己体内的海洋神力转存到山野早苗身上，再确保山野早苗转化成的海水能装进一个750毫升的暖水杯中。
　　他们一起参与对B型合成人的设计探讨，未来，它将成为尼斯托-田中公司出货量最大的一款合成人，为他们带来最丰厚的销售回报，因而它的基础设计必须足够稳定、优秀。
　　武器：标配岩岐重工“蛇”式7mm主战步枪。此外预载了操作绝大多数轻重武器的智能程式，涵盖通用标准与天命标准，不适用黑火标准，方便采购商自行配置武器。
　　“新的奇迹？”
　　“岛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次战略决战上了。”徐炀说。
　　此外，还有京都无限之前订购的半藏号，目前已被转交给天枢制物，它也将参与战斗。如果它能生还的话，它会被运回京都无限。
　　“等不及看到第一台B型‘锐卒’出厂了。”田中太郎喜欢合成人。
　　“什么，我的意见也很重要。”田中太郎连忙驱使机体靠近，为他们提供自己的见解。
　　“来吧，让他们互相杀戮，我们来为魔女转化仪式做最后的准备。”法洛莎说。
　　“专业的人多，”徐炀说，“可信赖的人少。”
　　“是的，因为七生结缘发布了她的漫画。”法洛莎将智能荧幕的新闻打开。
　　一番探讨之后，最终敲定了B型合成人的生产方案。
　　“嗯。”法洛莎在门后回答。
　　“你已经准备好了？”
　　星环科技位于新泰西洲，大多数时候受到灯塔核心的挟制，热衷于将太阳能技术推广到全世界，相信太阳就是世界迈向未来的希望。
　　实际上，B型合成人的第一批采购商会是尼斯托公司自己。
　　“炮灰还要10万？”叶子好奇。
　　只有达到这个位置，有这样的大能量去影响世界，才配得上成为魔女之神，否则，也只是缩在世界一角蝇营狗苟的避世怪物而已，被时代裹挟。
　　“风间女士是一名天才般的军工科研家，活力十足。”首席工程官加洛尔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设计图是她来画的话，我愿意去安排配套的生产线。”
　　要亲手去改变历史进程了。法洛莎抬头看着漆黑的密室。
　　经过几个月的互相试探后，双方都意识到只有总体战才能决出胜负，而且放弃了任何外交斡旋的尝试。
　　深呼吸。
　　“那么，开始吧。”法洛莎推开门。
第346章无形丧钟
　　仪式地点在钟鬼町。
　　它位于安久市与上京之间的狭长海滩上，素来是座寂静渔村。早在一周前，所有居民便从他们世代居住的土地上被移除出去。
　　取代他们的是一队队士兵，两家安保公司参与对整座钟鬼町的保全工作，包括希盛防务公司和洲际联合特勤公司，还有一支精悍专业的特种部队，代号“三十七人”，又叫37军团。
　　这是用资金能买到的最强之阵。
　　在他们保护下，本间纪子女士乘坐她的座舰“花鹤号”，从希盛神宫匀速出发，以安全速度巡航抵达钟鬼町，沙滩上早已预备生命健康支持设施，供本间纪子使用。
　　她长期在无菌室和最高规格的医疗监护中生存，135岁的脆弱身体无法经受任何冲击，最微弱的干扰都有可能致其于死地。
　　由于身体无法承担神经手术，她错过了将意识转录上传的机会，只能留在残躯当中，依靠香料、医疗魔力和智能维生手段，尽力把自己的生命延长一天又一天。
　　叶子像幽灵一样藏在露台边缘，默默留意人们如何来去。
　　希盛投资部负责人黑川加奈到了，紧随其后的是希盛地产的神林熙美，她们赶在仪式前两个小时到场，神林九郎看到自己的母亲，很快便上去问候。
　　冬至日早晨六点，叶子坐着她的另一台穿梭机抵达钟鬼町，村屋已经被完全夷为平地，用预制建筑技术搭起一座能容纳1000人起居的超大型度假中心，允许希盛的儿女们在这里进行观礼。
　　不止是要征服一切，而是要控制一切。
　　“我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看起来如此忧虑。”叶子叹气。
　　在村子外围还站着母亲雇佣来的现实操纵者，一个叫妮露的女人，同时拥有三种魔力。有她在，任何外力都无法侵入，绝不可能威胁到沙滩上的仪式。
　　大多数人都会到场，这是许久未见的家族聚会。
　　“前面是禁入区。”37军团的士兵抱着手里的重型狙击步枪拦住去路。
　　早晨7:10，她来到钟鬼町近郊，一个魔女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将一只猫放下，然后又原地消逝。
　　“那是一个重要人物，毕恭毕敬送到海滩上。”柳川文彦昨天已经通过卫星电话收到消息，骗子麦喀会在这个点被送到。
　　“不——不要！”叶子惊恐地往后退，“为什么？”
　　“所以我来了。”叶子露出一个悲哀的笑容，“我提供给妈妈这样的方案，这样她就能活着去推行她的伟大构想。”
　　她知道法洛莎就在那里，独身一人，什么也没有，只有极少随身物品，水壶、挎包，她将仪式用具写成清单，让希盛集团统一采购。
　　“我真是等不及了。”神林九郎有些激动，“只有本间纪子大人有能力贯彻这些伟大的构思，整合希盛旗帜下的每个公司。”
　　叶子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徐炀和法洛莎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
　　天阴阴的，晨曦像蒙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明天，不，今天整个世界就会改变。”叶子低语。
　　叶子屏住呼吸。
　　那么，就只要把这只猫带到现场，自己部分的任务就完成了。叶子将银渐层抱起，往钟鬼町的方向走去，她要坦率、泰然自若地带着它穿过街道。
　　法洛莎封闭了心灵，不肯透露分毫。
　　“我们会上报。”士兵将猫咪的情况拍照上传给柳川文彦。
　　“你等在这。”另一名士兵对叶子说。
　　“是呀，平时都是线上会议，如今大家都能见到彼此的真身，反倒有种陌生感呢。”叶子微笑。
　　现在，她不用再这样坚持下去了。
　　没有任何援手，没有任何凶器。柳川文彦就在现场监管，他随时能让狙击手执行命令，处决法洛莎。
　　士兵将那只可爱小猫带向沙滩。
　　叶子望向建筑高处，那里有若干名改造人狙击手待命，在枪里填装了稀有的反魔力子弹，一旦命中魔女，立时就会屏蔽魔力回路，使其与常人无异。
　　“只有那个古老的魔女孤身前来。”叶子喃喃道，望向海滩上那座临时小屋。
　　通过远古魔女的仪式，要么飞升成为新的魔女，要么染疫而亡。
　　“只有母亲能完成这样的使命。”叶子承认，“其他人都做不到。”
　　他们是冲叶子来的。
　　“伱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姐姐？”少君问询。
　　会送到吧。叶子暗想。
　　“我知道你是谁。”
　　这就是为什么叶子如此渴望法洛莎正常、安全地履行承诺，照常完成仪式，因为如果法洛莎有一丝一毫逾矩之举，她都会立刻被杀，被摧毁，从原子层面遭到湮灭。
　　“早上好，叶子阿姨，为什么坐着战斗穿梭机来？”神林九郎在屋顶上吸烟，看到叶子的穿梭机上搭载了浮游炮舱。
　　越来越多的穿梭机抵达，搭载着希盛的儿女们，他们随家族主母的权势增长而有了越来越高的地位，因为对本间纪子的安危格外关注。
　　她看到希盛防务公司的总裁，源朝宗，以及希盛工业集团的董事长青柳次郎，这两个男人为希盛的扩张提供军队与工业产能，分别是家族第三代和第四代成员，大多数时候在海外工作。
　　不只是她，叶子也会遭到处决。
　　不久，她转身看到两个穿黑色防暴盔甲的士兵端着主战步枪现身，用扫描仪不断检查她，紧接着，更多士兵从四面八方出现，仿佛他们也有魔力一般。
　　周围部署了六层防线，被无数智能自瞄火炮、地雷和防空炮阵所掩护，一支由导弹舰组成的主力海面舰艇部队停泊在15海里外，随时都会抵达。
　　然后再留下极少量的人，也就是希盛的儿女们，享受全球范围的资源。
　　“啊，希盛使命计划。”神林九郎有所耳闻，“重新衡量东半球的价值体系。”
　　“是的，统领希盛享受无尽繁荣。”叶子的目光空洞地投向母亲的方向，“她有很多伟大的计划要推行。”
　　“他们说，”神林九郎道，“一旦仪式完成，本间纪子大人能获得极长的寿命。”
　　希盛的使命。
　　“叶子姐姐！”本间少君从它身上跳下来，离开管家的怀抱，快乐地跑向小岛叶子，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少君是本间纪子的最后一个孩子，年纪最小，只有13岁，来自本间纪子早年冷冻的卵子，是唯一冠名“本间”姓的男孩。
　　“少君，快去玩吧。”叶子把少君放到地上，把他丢去楼下，让仆人们簇拥着少君前往村子中其他更加豪华有趣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也变成法洛莎计划上的一个傀儡，但她无计可施。
　　“希盛的儿女们好久没有来得这么齐了。”黑川加奈望向角落里的叶子，“都是你的功劳啊。”
　　“你看起来气色真差。”黑川加奈旋身而走。
　　希盛的使命是达成最高程度的垄断，销毁所有其他公司的商标，为所有人提供从出生到死亡的每一件事物，禁绝他们繁殖，让这一代人类在无限关怀中死去，以免叛乱。
　　叶子离家出走的时候，少君还只是目不识丁的蠢物，现在却显得特别文雅得体，身穿裁剪得体的正装。
　　摄像头、无人机多到可以组成电子设备阵线，它们在空中悬浮，扫荡和锁定场地的每个细节，将其转播到别墅内，供希盛的儿女们监督。
　　紧接着，叶子亦离开露台。
　　法洛莎就是这样，被这么多士兵看管着，被希盛的儿女们紧盯着。
　　“咪咪。”银渐层昂起头，对叶子发出轻快的猫叫声。
　　这就是杜迁迁变成的猫吗？叶子暗道。法洛莎要她做什么呢？
　　“仪式就快开始了。”少君好奇地指指点点。
　　“来到这样的荒郊野岭，有点怕怕呢。”叶子说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把这只猫送去现场。”叶子说，“亲自交到魔女手里，不要给任何人。”
　　“还有发行希盛纸钞。”叶子叹气，“……妈妈一定也和你们说过，釜底抽薪，废除所有现金流动，禁绝黄金，关闭民用网路连接，把所有人和公司的资金体系全都收缴、摧毁、重构，收割掉每个人的每一分资金，所有人都是希盛人。人们不该有那么乱七八糟的思想。”
　　曾经母亲心灰意冷，但随着她延续寿命的希望越来越近，她又将自己晚年的构思和盘推出，在家庭会议上向儿女们分享。
　　“少君……”叶子蹲下去抚摸这个小弟，他只有13岁，看起来比叶子勇敢得多，她和小时候一样将弟弟举起来，把他转向朝曦笼盖的潮湿海滩。
　　她带着武器来，是为了自保。
　　叶子的心头突突跳出这个名词，。
　　法洛莎要对本间纪子施行仪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独身一人。
　　“好。”叶子保持镇定。
　　叶子要做的，就是去把杜迁迁带到现场，准确的说，是把杜迁迁变成的一只小猫带向沙滩，叶子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她被告知必须如此。
　　她的服装也同样漆黑，身边由多名机械武卒护送，它们用扫描仪反复检查叶子，使她眼前的微型面板不断跳出警告，但叶子不以为然。
　　“安静点——”柳川文彦旋身出现，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死命抓住叶子双肩，“你送到海滩上的是一只普通的猫，你把麦喀藏哪去了？”
　　“你跟我们走。”37军团中的一个披甲成员出现，粗暴地推搡叶子，“往那边去，蹲下来！”
　　“离她远点！”千葬音从暗影中现身，几串枪响过后，她被打成筛子。
　　他们明显事先约定过，如今先后到场，很快就低头寒暄，向彼此表示友好，默契地交换眼神，然后就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离开露台，脚步轻快，不愿被其他人发现。
　　“对，到时候，我们能测量所有人的需求和创造力，比现在还有序千万倍，预测和设计世界上的每个要素，亲手丈量经济社会规律……我觉得没有比那更好的了。”
　　“我是小岛叶子。”
　　“哈啊……”神林九郎笑了笑，他在这里等母亲神林熙美，“本间纪子大人的仪式，这排场真是……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
　　一架标着希盛的旋翼机抵达。
　　“千葬音——”叶子转头看到女忍者被射杀，一个士兵抓住叶子的手臂，往她的手注射麻醉针剂。
　　叶子睁大眼睛，天旋地转。
第347章魔药
　　法洛莎放跑手里的小猫。
　　这是她见过品相最好的一只银渐层，跟麦喀的化身一模一样。
　　“咪呜！”它很不适应自己现在的状况，仓皇逃走，在沙滩上留下点点血迹。几个士兵拼命追逐，以免它干扰本间纪子的安全。
　　法洛莎冷冷看着这一切。
　　她像个畏惧行踪暴露的女巫一样，身披暗褐色亚麻布斗篷，遮住自己的半张面孔，只留下一对细长诡秘的双眼。
　　按她的吩咐，屋子里已经预备了她索要的所有东西，全都由希盛制造，贴满了希盛二字的淡金色花体艺术字，别有韵味。
　　无视外面的一切喧闹，她摘掉面纱，对着镜子化妆，那些奢侈的化妆品让她感到整张面颊焕然一新，她身上散发出令人觊觎的芬芳，镜中的面容也是绝世美艳。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本间纪子轻声说。
　　“好了？”本间纪子声音发抖。
　　生与死就在这一瞬直接。
　　本间纪子闭上眼睛。
　　自己正踩在未来上呢，法洛莎低头看自己的脚趾。是它们的荣幸。
　　法洛莎看到本间纪子不再说话，因为柳川文彦不在，她环顾四周，在约定的地点之外拉起了警戒线，上百支枪瞄准着她的身体，一旦本间纪子遭遇不测，或本间纪子与柳川文彦发出任何一个命令，法洛莎都会死。
　　柳川文彦轻轻搀扶本间纪子离开她的医疗椅，本间纪子只是摇摇头，独自走出舱门，监测探针和医疗覆膜从她身上剥落，像婴儿切断脐带。
　　“……”本间纪子闭上眼睛，等待仪式到来。
　　她使用了一种隐秘技术，身后的机器足以读取她的脑电波，将其转化成文字。
　　她是公司主义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投资者。
　　“叶子犯错了。”本间纪子看着法洛莎，“或者你知道什么。”
　　然而法洛莎需要的不只是金钱，还有力量与智慧，她希望世界上只留下她一个超凡者，令她独自驾驭这份不俗的力量。
　　柳川文彦将法洛莎要求的所有道具都准备好，仪式刀1把、星晶石1块、车前草3株、蓍草3株、狮鹫喙1对、稀世龙鳞1枚，还有其他相当优质的研磨与萃取工具，都是高级工业产品，精度与效率远胜中古手搓。
　　“你曾经喝过那么多香料，”法洛莎一边上手操作，一边望向医疗舱里的本间纪子，“它们让伱的血统变得更加……耐用、长寿。等仪式成功，你会再获得另外100年的生命。”
　　一旦打开医疗卫生装置的玻璃舱门，本间纪子的寿命就到了倒计时，她在这可鄙粗陋的外部世界面前活不过一两个钟头。
　　“谢谢您，”法洛莎说，“实际上我很喜欢您，您已经参透了本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寻长生久视。”
　　“您可以出来喝了。”法洛莎镇静自若。
　　连潮汐都被机器所限制，只是艰难地在数百米外喘息，遭到防波堤、壁垒和遮潮机的驱逐。
　　“没有您的话，我们从七印中掉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衷心祝愿您长生。”
　　“制作好了。”她将萃取出来的魔药原液倒入玻璃瓶当中。
　　“是的。现在也是这样，我们遇到了一只普通的猫。”柳川文彦承认，“叶子送来的，她在这些事中扮演的角色很令人费解，尊敬的夫人。”
　　太阳刺破云雾，法洛莎转向仪式祭桌。
　　一只海鸥被无声狙杀，死在2公里外的海面上。
　　本间纪子望了柳川文彦一眼，他的身体剧烈抖了一下，然后缓慢点头，亲自走向维生装置，按下侧方的保险钮，输入密码。
　　这么多钱、这么多人力物力，必须让它物有所值。
　　“猫呢？”本间纪子问。
　　她光脚踩在沙滩上，这是世界上第一座人造沙滩，所有砂砾绝非天然，而是用光滑、细腻的微型珠砾构成，绝无踩空滑倒的风险，完美安全。
　　但那时她有弑神武器在手啊。
　　本间纪子看着法洛莎的背影，如此神秘莫测，她写下的那千字神秘学手稿折服了本间纪子，来自千年之前的远古魔女，被近东天赐、京都无限和灯塔核心争抢，遭黑火革新插手，一度中断痕迹，如今又勇敢到走到自己面前，为自己提出这么一个天赐良机。
　　“猫抓伤了我。”
　　“无害化处理。”柳川文彦说，“还有叶子，关起来了。”
　　她观察本间纪子打造的医疗堡垒，那是多么坚固的一台设施，即便外面的人被屠戮殆尽，想用暴力打开医疗舱也是不可能的，本间纪子坐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本间纪子坐在生命支持装置当中，隔着半透明隔板说话，高级采样设备使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失真，简直就像站在法洛莎身边。
　　“……都是必须的……”本间纪子低语。
　　她走到人工沙滩上，这里的空气已经被竭力清洁过，甚至修筑了半透明的玻璃天罩，尽可能维持低细菌的环境。
　　阳光透过云雾纹的玻璃，它就像梦一样迷人，仿佛有人将宇宙的一角弯曲折叠，装入瓶中这四分之一升液体里。
　　“是。”柳川文彦同意。
　　但要达成那个目的，还要很久。
　　密闭装置释出空气，动静不小，玻璃舱门往上升去。
　　“倘若我遭遇任何不测，或者出现心智紊乱，受人操控的迹象。请你把安久市夷为平地。”
　　风吹过。
　　“七印告诉我，骗子麦喀早已死去，所以我们根本不能在海滩上遇到他。”她发讯给柳川文彦。
　　本间纪子坐在白色医疗椅上，身上插着足数32根白管，连接着高度精密的健康监护设备，记录了她身躯每个器官的实时状况，红色与蓝色的数字反复跳动，象征着她此时极度不平衡的身体状况。
　　“成功率高么？”
　　她将草药研磨成粉末，一边吟唱奇迹，空中浮现出许多不同的斑纹与痕迹，魔药很快就会被调配完成。
　　“我在看着你。”柳川文彦说。
　　“我读了女皇们的故事，”法洛莎说，“在古代她们做过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你只要听我的就行。”
　　现在她的东西很少，除了星晶石，所有东西都是希盛提供的无害产品，她唯一可信赖的东西是腰上挂着的山野早苗，被她藏在一个皮革水囊里，幸亏检查人员没要求法洛莎喝一口。
　　“你们给我送来一只猫。”法洛莎说。
　　野心已经膨胀到乱七八糟了，法洛莎一步步往外走去。
　　“七印只有在‘希盛’作为一个团结整体的时候，才承认我们是会员，”本间纪子说，“他们随时都会驱逐不合格者。”
　　“我本可以安然接受死亡。”本间纪子低语，“但是，在我中年的时候，曾有个死刑犯在我面前说：‘其实我不怎么嫉妒富人，因为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会死’。那时候我就有种强烈的渴望，我要纠正这种错误的认识。”
　　“需要医疗？”
　　法洛莎将魔药装配完成。
　　“就快完成了。”法洛莎说。
　　时候到了。
　　“我知道。”法洛莎将双手背在身后，她面向大海，看着高升的太阳，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任何子弹和刀剑。
　　法洛莎坐在小屋门口，耐心等待，她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严峻、千钧一发的场合。上一次她面对的是神明本身，一尊权能与智识无边无际的神明。
　　“我没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了。”法洛莎说，“倒是您，做的准备可真不少呢。”
　　这才是与她相衬的物件，因为法洛莎今天提供世界上最妙曼的服务：死而复生、长生、永生。这些是无价之宝。
　　“我不接受检查。”法洛莎说。
　　柳川文彦徒步回来。
　　他们只允许法洛莎孤身前来，把风险降低到最小。
　　现在她投资自己的未来。
　　本间纪子拿起魔药，一饮而尽。
第348章死讯
　　本间纪子发出一声悲鸣，她单膝跪在地上，柳川文彦拔刀，但被本间纪子抬起一只手拦住，她的声音由悲哀转向淡淡的喜悦。
　　“很好……”本间纪子将最后一点药渣也咽了下去，这是她有生以来喝过最美妙的药剂，“接下来？”
　　“把星晶石塞进你自己的胸口。”
　　“你……”
　　“你自己来。”法洛莎目视海面，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就像现世神一样。本间纪子暗道。
　　无奈之下，本间纪子只好跪坐在地上，匆忙抓起仪式桌上的星晶石，上面缠绕着蠕动的肉芽，象征着无穷无尽的复生魔力，她揭开自己的领子，将星晶石顶住自己的胸膛。
　　本间纪子仰天惨叫，空中一颗明星忽然明晃晃闪了几下，法洛莎猛地抬头，这下便看到那颗在白昼依然有足够亮度的恒星。什么？白天居然也有星星……她暗道。
　　本间纪子深呼吸，她挺直腰板。
　　本间纪子虽然吃痛，但能意识到法洛莎想做什么，微不可察地向柳川文彦示意。
　　眼前这个女人刚刚才实现了魔女转化的奇迹，她是否能将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全部收回？本间纪子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一步步向法洛莎走去。
　　本间纪子昂头看着蓝天，精明如她，知道这一切必然会发生。
　　因为他们已经为此排练30年、整整30年！
　　本间纪子痛苦不堪。
　　“一定是黑川加奈。”本间纪子低语。
　　本间纪子的心脏被自己刺破，她口中吐出血来，又引发另一阵尖叫，星晶石仿佛重获生命，那些肉芽变作修长的触须，被本间纪子血管中流动的魔药精华所吸引，开始深入她的四肢百骸，占据了她的心脏，取代她破损心脏的作用，一遍又一遍跳动。
　　“你想做什么？”本间纪子刚开口就察觉到不对，她的声音如此清澈，声带如此强韧，她甚至忍不住想放声说话，高歌，想要跳舞、狂奔，于是她暂时容忍了法洛莎的轻率之举，转头命令柳川文彦停止武装行动，撤出无人机和监控设备。
　　法洛莎的目光快速下移，回到前方的海域。
　　多亏叶子已经被提前下狱，现在在牢里待着，暂时没被地面的争斗波及。
　　柳川文彦迅速扫描了一下本间纪子，发现她被割开的喉咙确实在迅速复原，不由得感到震撼。
　　他们在篡改交易历史和商业报告。
　　她的指甲、脚指甲、皮肤、血管、骨髓、器官全都在重新生长，脱胎换骨，从她皮肤表面不断沁出肮脏污秽，腥臭难闻，留给她的是全然新生、娇嫩、青春常驻的魔女身体。
　　“她会重生。”法洛莎望向遥远的天际线，那里黑潮涌动。
　　“就快了。”法洛莎仍未回头。
　　魔力回路开始生长！
　　本间纪子的身体从趴着变为弯曲，然后又变回跪坐姿态，最后再站起来，她两脚分立，双眼中亮着肉粉色的魔力之光，她口中不停发出嗬、嗬的痴愚之声，胸口赫然刺着那块星晶石，引她整个上半身血管鼓起，犹如无数藤蔓树根。
　　“别急。”法洛莎蹲在地上，“她的新魔力是‘高速再生’，你会知道她复生的能力有多强。”
　　好久没有感觉自己这么健康、强壮过。
　　魔女转化仪式……
　　“叫你身边的武士，让他传令各军事单位，不要开火。”法洛莎说，“关掉所有摄像头。”
　　“是的，黑川加奈就是临时委员会的会长。”柳川文彦喃喃道，“现在她尝试控制一切。”
　　重返年轻。
　　“到我身边来。”法洛莎说。
　　“……咯、咯……”本间纪子捂着被割开的喉咙，往前扑倒在地上。
　　“你——”柳川文彦飞扑过去。
　　柳川文彦迅速挥出一刀，把法洛莎拦腰砍断，血红色的物什滚落一地。法洛莎用手肘支撑自己的身体，但最后还是趴下去，脸色苍白。
　　“临时委员会已经成立，您的特保卡和公司联盟档案被注销。”柳川文彦说，“夫人，我们已经失去了希盛投资集团。”
　　“成……成功！”柳川文彦的声音磕磕绊绊，饱满的情绪从他那窄小的心灵当中爆发出来，取代了机械心智的僵硬运算，让他忍不住想走上去拥抱本间纪子。
　　喧闹响彻，所有无人机和军事单位全都撤走，他们重新评估方案，交出报价，将自己的忠心投向新的主人。黑川加奈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召集忠于她的士兵，开始对钟鬼町进行戒严，她的命令自然受到违逆，所有人都按捺不住自己争权夺利的念头。
　　“她会死——”柳川文彦结结巴巴。
　　一口气就能把所有叛徒抓出来，那些逆流而上的，都是未来陪她塑造希盛理想的忠臣。
　　“我还在……”柳川文彦跪在地上，试图安抚，忽然收到新的消息，“——等会，我被开除了……本间纪子大人，我被希盛投资集团开除了！”
　　“那是什么声音？”本间纪子问，她感觉自己格外虚弱，应该是仪式的副作用。
　　若说她平生首次对人产生丝毫敬意，那便是此时此刻。
　　因为本间纪子死了，而未来可能有一个希盛儿女夺得头筹，他们必须先设计一份正确的金融档案，针对不同赢家都设计了不同的“正确历史记忆”，方便确立正当性，用于支配希盛的股权。等到赢家胜出，他们将拱手奉上。
　　本间纪子的头嗡嗡响，从刚刚转化魔女的狂喜中恢复过来，夺回理智，现在她知道，她清晰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动作这么迅速，他们吵得这么激烈，他们一瞬间就知道该做什么，把她死后的情况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沙滩的一切都被转播，希盛的儿女们也半是惊恐、半是猎奇地看着这一幕，本间纪子将长着肉芽的星晶石刺进自己的胸膛。
　　“我不知道。”柳川文彦站起来，“他们删掉了我的所有权限，现在有些人准备来杀我。胆大妄为。”
　　所有人都将接受考验。
　　在她身后，本间纪子呼喊着，摇摇晃晃，失去力量的星晶石落到地上，她胸口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贯入！
　　她感到口腔很难受，暴长出来的新牙把她的满口假牙全部顶了出来，她低头张大嘴巴，将那些人造牙齿悉数呕出，她欣喜地感受自己身上从头到脚的每个变化，她的头发也快速生长，新长出的头发天然浓黑强韧，她用力地拉拽，仿佛要把头发从头皮深处拉出来一般，几拽之下，满手都是她的衰老朽发。
　　“我变成了……魔女——”本间纪子望向法洛莎，“是真的——伱做到了——”
　　如此毁灭他们从空中撤离的希望，希盛的儿女们将在钟鬼町里杀得人头滚滚。
　　她感到身体内部传来古怪的阵阵刺痛。
　　顷刻间，希盛的儿女们飞奔向各自储存载具的地方，争先恐后地想要离开钟鬼町。无数消息、信报和内幕传闻播散开来，不少人还未离开就开始大打出手，试图在本间纪子死后的希盛版图中争取一席之地。
　　“做点伪装，我们现在要区别忠奸了。”法洛莎说，“我们现在一下就能知道谁是忠臣，谁是逆臣。来吧，武士，攻击我，但不要把我弄死。”
　　本间纪子呆若木鸡，她忽然发觉自己很难抗拒法洛莎的话。
　　“本间纪子大人……”柳川文彦看得错愕。
　　紧接着，柳川文彦向村里的希盛儿女们汇报惨痛的事实。
　　仪式失败，本间纪子死亡，他同时也处决了远古魔女。
　　这些手雷在地上滚动、弹跳，它们无法伤害露台上停泊的穿梭机，但是炸坏了楼板，叫这些大型机器在屋顶上滑动、碰撞，随惯性彼此撞击，从而造成更大杀伤。
　　“很好。”法洛莎拿起仪式桌上的刀，向柳川文彦点了点头，然后用力回身，割开了本间纪子的喉咙。
　　此时，在钟鬼町的露台高处，101旋身出现，打开自己的大风衣，十多枚高爆手雷从衣服里抖落出来，她在落地之前瞬移离开。
　　从开启舱门的那一刻，自己的生命就在倒计时。本间纪子看着手里的星晶石。
　　消息爆燃。
　　“慢一点……”本间纪子保持克制和冷静，她的伤势已经彻底复原，“现在谁……”
　　但是她还活着，现在她就知道谁是叛逆的子女了，而她将毁灭不臣之人。
　　她尖叫着，用力转动粗粝的星晶石，磨损她本就孱弱、老朽的皮肤，她开始流血，石头一点点往里探，磨穿她皮肤各个层级，开始撕扯她的神经和器官筋膜，剧痛让本间纪子的神态更加扭曲，声音渐渐变成吼叫，她疯狂，加快动作，一滴滴鲜血从她胸前滴落在沙地上，伤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她无法坐着，便趴在地上，用力将星晶石塞进自己的胸腔。
　　柳川文彦单膝跪在地上，从自己的下巴打印出一张报告，里面是这几分钟里希盛档案中心对本间纪子档案的清理、封锁和修改记录。
　　法洛莎拖着自己的肠子翻了个身，低头看着本间纪子。
　　“现在，新生的魔女和孤独的武士，你们的好朋友只剩下我了。”她说。
第349章青春荣华
　　小岛叶子被37军团的人丢进地下监狱，这是配套搭盖的临时地牢，设施极其简陋，恶臭不堪。
　　她耐心等待几个小时，直到一切崩塌。她听到枪声，一些部队开始行动。
　　一个机器人走下来，胸口的视讯荧幕中出现黑川加奈的影像。
　　“你想离开吗？”黑川加奈说。
　　她没明说离开的代价是什么，但叶子知道。
　　加入叛乱！
　　外面不是一次乱哄哄的蠢动，而是目标明确的叛变。叶子暗道。
　　“妈妈会毁掉你们。”
　　“那是什么……”女忍调高义眼的夜视效率，“……死猫？它什么时候死的？”
　　在这刹那间，法洛莎心头忽然掠过一阵灵光，她知道自己必须抽身离开。
　　“嗯……”
　　“无法洞察人心，但可以摧毁人体。”法洛莎说。
　　等她终于转变心态，整个人又太老了，谁敢对这样年纪衰朽的人开膛破肚。
　　嗯……待不下去了。法洛莎暗道。这里很快会挤满本间纪子的其他护卫。
　　沙滩上，碧波涛声依旧。
　　本间纪子的血是野心之血，在每个家族成员心头流动。
　　“但伱们反叛……噢，”叶子暗叹，“你们觉得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今时今刻，你们将万劫不复。”
　　孩子们背叛，这是不可避免的，她们都跟本间纪子本人一样野心勃勃。但法洛莎诱导她提前引爆了这个炸弹，从而给了她更少的反应机会。
　　现在是子弹多、火力猛的一方说话算数。相较之下，还是跑回家抱抱男人，然后去成神吧。
　　何时脱出樊笼，拥抱自由。
　　法洛莎走向海滩，她不安全。小心吃禁魔子弹，早在青铜泰坦挖掘场，她就中过这样一枪，长期处于无法使用魔力的状态，会被小老鼠追着跑，是她生命中最麻烦的一段时间，所以她不能冒风险。
　　“谢谢你帮我挖出了所有腐根。”本间纪子说，“让我知道他们连一丁点价值都没有。现在我终于不用跟他们打哑谜了，不必去猜哪一个还保有忠诚之心。科技无法洞察人心，真是可惜。”
　　“说了就完了。”叶子现在没心情闲聊，“我要等到那边解决。”
　　她只知道大多数人都会死，她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又一次把命运交予他人之手。
　　“回去再说吧，夫人。”柳川文彦按动脸上的电钮。
　　叶子知道，不止妈妈提供的视讯，他们肯定还秘密控制了侦察卫星，用来监控沙滩上的影像。不需要柳川文彦，他们自己也知道一切细节。
　　妈妈不会死的，法洛莎为了让利益最大化，不可能杀死妈妈，注定如此。叶子暗道。
　　结果是好的。
　　毒师的猛毒举世无双，无法摒除，而且最终会置人于死地。
　　“你跟死猫呆了几个小时？”她有些吃惊，“大人，为何不说出来？肯定有人可以帮你清理掉。”
　　轮到法洛莎心中闪烁着狂喜的情愫。
　　很快，这些偷袭也渐渐停止，本间纪子事先安插的人手迅速运作起来，开始肃清叛徒，清理沙滩周围的危险环境，换上忠心的人。
　　清算必然来临，难道他们要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本间纪子的善心上？
　　所以，不管母亲死活如何，他们都会立刻开始举事，将希盛这头巨人分尸。这次仪式实际上等同一个信号，逼迫每个人做出最终抉择。再动摇的家族成员，到了今时今日，也不得不开始站队。
　　她好思念徐炀，法洛莎知道自己在徐炀那边是最安全的，这个男人会竭尽全力去守护她。而外头的世界太多恶意。如果自己玩的过火，就会被人类吞噬。
　　也就是它本来的作用，筛出真正的忠诚者。
　　“而你愿意容忍？”
　　她千里迢迢来此，就是为了抓住这股成神际遇。
　　问题在于，倘若法洛莎不加干涉，让本间纪子完好无损地回去，她必能发挥威望，压制几个月，甚至彻底抹平孩子们的反意，几个月时间会带来太多变故，所以法洛莎出此一招，加快进度，提前触发孩子们的行动。
　　跑！
　　“在外面见我。”法洛莎对他们一摆手，“武士把魔女带到安全的地方，不用装傻，你们肯定有安排。”
　　山野早苗幻化出巨鲸外形，用迷雾与大浪掩护法洛莎离开，以免她被军舰追击。
　　如果叶子在那个位置上，也会假戏真做，这是利益使然。
　　“这是最后的机会，她早就准备好了数字系统，等她回到希盛神宫，她会在信息空间永生，成为我们所有人头顶上的噩梦。没人想看到这一点，所以我们必须动手。”
　　村落每个角落的土地都纷纷开裂，正在步行机动的机器人与雇佣军团顿时发觉脚下的土地变为深厚泥泞，令他们无法自如穿行，最强韧的履带都会被泥泞所束缚。
　　云雾缭绕，暴风和雷电是法洛莎的新盔甲。
　　法洛莎离开后，本间纪子也起身。
　　“您真有不错的品味。”
　　回到眼前，法洛莎看着沉默的本间纪子和柳川文彦，将染着猫血污痕的指甲藏起。
　　跑呀，小猫。
　　“如果你问我她最大的弱点——她是肉体凡胎。”徐炀总结。
　　心境到了。
　　从法洛莎的角度来看待整件事情的话，她很能理解前因后果。
　　“改造？”法洛莎问。
　　“我们不像你这样懦弱。”
　　现在，法洛莎要从海上逃之夭夭，回去执行七魔女仪式，远离钟鬼町这个超级大屠场。
　　大部分人都会交白卷，但这是故意的。
　　“我们有威望、朋友、七印，”本间纪子计算着，“而我的孩子们有真正的工厂、舰队和战车。我们并非稳操胜券。”
　　“是。”远郊漫步的现实操纵者收到命令，转向整座钟鬼町，伸出右手。
　　“嗯，我们知道，以后会在其他地方教训他们。”柳川文彦回讯，然后转头看本间纪子，“夫人，村子里的宵小已经被肃静，您的世纪来了。但神林家族、黑川家族等分支都还在叛乱的序列当中。”
　　“妈妈还活着吗？”叶子问。
　　“帮我做了这么多，你想要什么回报呢？”她走向柳川文彦，“来吧，你年轻的时候是怎么偷看我来着，为什么你在那边看着，为什么你不肯过来。”
　　希盛的儿女们迟早会叛乱，这一点，人们都明白。而且仪式越成功，孩子们越恐惧。
　　化石为沙。
　　但如果将它以极微小的剂量注入小猫，以猫血为介质，撑过魔女转化自带的排毒效果，同时被再生魔力所中和，它就不会杀人。
　　而是会变成一种劣化毒素。
　　所以叶子意识到一个事实，无论仪式结果如何，都会有人叛乱，只是参加人数多寡的问题。
　　“但您才是希盛。”柳川文彦冷冷地说，“希盛是您的产业。”
　　她和法洛莎忌惮着彼此。
　　“是的，把钱投资在我身上就可以了。”法洛莎说，“我才是指导进步的举世明灯。”
　　法洛莎将腰间水壶打开，从里面倒出山野早苗，早苗在海面上流动，立时散发出耀眼的深海荧光，裹住法洛莎的身体，那都是精粹的海之神力。
　　如果本间纪子照常死去，人们也愿意接受事实，分割遗产，为争夺利益大打出手。
　　可如果本间纪子无限续杯，这事就极端复杂。谁愿意做百年的太子公主，等待岁月轮替，却不去染指最高权柄。
　　偷袭的子弹不停打来，都被柳川文彦用斩弹术格开，看不到他的动作，只听到金属被撕裂的巨响。北部列岛最强大的剑圣，怎会被区区子弹给击溃。及遇能量武器，他便展开随身护盾，施加广域庇护。
　　“控场。”柳川文彦说。
　　亦有好处。
　　“你现在在哪？”叶子想到她在村里见到的那个黑川加奈，那绝非加奈的真身，因为真正的黑川加奈不可能跟她说话那么客气。
　　柳川文彦愣了下。好快的刀，斩穿他的心。
　　“……”女忍紧张不安，她们的训练水平不如千葬音那样的正式女忍，所以之前不敢贸然现身。
　　本间纪子看着柳川文彦。
　　叶子转头看向那只死猫，那是一只中了毒的猫，两眼变成青紫色，口鼻歪斜，肚皮上有一道微不可察的伤口，像是用指甲抓出来的，那是它流血的源头。
　　绝不致死，人自己也察觉不到影响，时时刻刻被极微量毒素侵蚀，陷入一定程度的衰弱和惶惑状态。
　　一切都在崩裂。
　　“你选了错误的一边。”黑川加奈说，“你永远是个懦夫，就跟你逃出家里那次一样，你真的没有面对挑战的勇气，你不敢直视母亲的权威，你只能等别人来帮你，小岛叶子。”
　　只要母亲成为魔女，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我们走。”她说，同时在柳川文彦的护送下离开海滩，“这位法洛莎的气质很独特，让我也感到非常茫然，我无法在她身边集中精神。还好，现在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叶子背靠墙壁，聆听外头传来的隆隆作响，他们在开枪射击，但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拖延时间。叶子很清楚一个事实，如果妈妈还留在戒备森严的希盛神宫，那么孩子们就没有机会伤害她，而一旦妈妈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这么一个荒郊野外，这就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袭击机会。
　　“当然。”黑川加奈说，“我们知道，妈妈一直都活着。”
　　本间纪子现在还不能跟法洛莎翻脸，传说法洛莎掌握着回复和杀戮两种力量，目前的本间纪子不能承受任何一种。是变回那个老妇人，还是真正被杀？
　　“别撒谎了好吗！你不需要来自‘柳川文彦’的消息！你自己心里清楚！”
　　女人把指甲留长总是有好处的，毕竟她连一点利器都不允许带，要让那只带毒的猫流一点血很困难，用仪式刀又太明显。
　　毕竟人走茶凉。
　　“呵，快走吧，快去死吧……”叶子说，“你们从来就没考虑过‘仪式成功’，你们是一群叛徒。”
　　“你说什么呢，如果你有勇气，为什么等到今天。”
　　他们联系妮露，现实操纵者。
　　“本间纪子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当初法洛莎如此问询，“我去给她办仪式，太精密、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变得很麻烦。”
　　看这片血流成河。
　　“我们是朋友，这一点，牢牢记在心里。”法洛莎说。
　　女忍者们看到墙角有个影子。
　　“改造让我们更强壮，而本间纪子未经改造。”徐炀说。
　　“也许我是疯子。”叶子抱住膝盖，头埋在双臂之间，“但我会比外面的人还疯吗？她们不可能击败妈妈的。连远古魔女也只是被母亲利用的棋子。帮我个忙，把猫处理掉，然后把千葬音的尸骨找回来，拜托了。”
　　法洛莎暗暗点头，果然，人类一旦成长到这种地步，也会沾染几分神性是吗？那个跟宣传画上一样冷酷无情的本间纪子又回来了。
　　法洛莎测试过很多次。
　　“你们终于舍得出面了。”叶子挖苦。
　　机器人试图对叶子开枪，被两个藏在暗影里的预备役女忍格杀。
　　法洛莎用右手撑着地面，对自己释放回复之律，结束腰斩的痛苦状况。她从未如此怀念自己那两条大长腿。
　　法洛莎扫了一眼本间纪子，发现她的表情越来越镇静。
　　徐炀把他的右手给法洛莎看，上面有切割、植皮、回填人造血肉的痕迹，为的是掩盖下面的微型机器。
　　此是为“地貌操作”。
　　这是她推动历史的巨大功业，不用想都知道，随着法洛莎提前引发矛盾，“希盛”这个横亘公司主义历史的资本巨兽将会四分五裂，无论本间纪子要怎么做，她和儿女之间的裂隙已经完全破开，比本间纪子预料的还要早得多。
　　可叶子无从干涉，她滞留地下之中，远离枪弹，不知是福是祸。时间无法倒流，她不能悔恨自己的决策。
　　在这里多呆一会，都可能卷入本间纪子的愤怒风暴。实际上她转头就看到一些狙击手正在重新就位，迫使她加快离开的速度，免得被强行留下。
　　“嗯。”柳川文彦点头。
　　……她又想起徐炀跟她说过的事情。
　　女忍们把死猫销毁，随后去地面找千葬音。
　　整座房舍所依托的岩石地基迅速坍塌，房屋大片大片倾倒，喧闹喊叫的人们发现脚下的地面并不安全，若不快速离开，迅速就会被掩埋。
　　化土为泥。
　　一些叛乱的穿梭机往高空升去，妮露释出破空利刃，将它们在空中斫为两半。她身旁其他征战魔女们驱动背部的推进器前往空中，封锁现场。
　　权欲熏心，财富诱人。希盛的儿女们疯狂地挖掘母亲的基业，如今母亲恢复了力量和尊严，第一个要杀死的就是那些骄纵的孩童，他们前几十年干了那么多亏心事，如今怎敢直面一个活力全盛的本间纪子。
　　谁愿意接受母亲的永恒统治。他们期盼本间纪子死亡、分家，日复一日，无法承受希望落空，此时必然会殊死一搏。
　　“柳川文彦说她死了。”
　　视讯通信结束。
　　来到海上，法洛莎沉思，她用毒的目的达到了，削弱本间纪子的神智，趁机植入法洛莎的影响，还有就是，提前引爆母亲和儿女之间的巨大矛盾。
　　他颤抖地伸出高度改造过的机械手臂，分节手指上闪烁着金属光泽。
　　等进入远洋区域，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就会现身接应。早苗其实是备用的，如果法洛莎中了禁魔子弹，早苗就会献祭自己，制造大海啸淹没一切，也能帮法洛莎勉强逃走。
　　叶子沉默。
　　他为法洛莎解释这个司空见惯的现象，人们很难接受自己中壮年时期出现的新事物，对本间纪子而言，人体改造就是她不能接受的东西。
　　“伦德尼姆。”
　　“今天她离开了希盛神宫。”
　　叶子必须承认，大多数人都和她一样胆怯，只有到这种时候才会选择立场。
　　她为本间纪子奉上的魔药是一杯机遇，一杯狂喜，也是一杯毒水，这之后，法洛莎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容易进入本间纪子的潜意识，法洛莎利用她重返青春的强烈心理波动，以及自己的神秘特征，影响了她的判断，给这位新生魔女植入了一些心理暗示。
　　因此，法洛莎也不想继续和本间纪子交谈，唯恐被本间纪子绕进去。本间纪子有无尽手段可用，她对恶劣子嗣的怒气将会转化成一把精密的屠刀，安排他们的所有宿命。
　　到此为止了，刚才那几分钟是本间纪子一生中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段时间，她在短时间内经历狂喜、迷狂再到冷静，现在则用审慎的目光打量周围一切，叫柳川文彦继续他的工作，召集盟友，确认密钥，辟谣消息。
　　“……控制住了。”妮露回讯，“密钥也帮你们使用了，锁定了大部分交易，你们的金库、机器人军团和秘密仓库都很安全。黑川加奈她们不在这里，关键人物都早早抽身而走。”
　　“跟我一进来就死了。”叶子说。
　　柳川文彦发来的死亡讯号？绝对是一场忠诚测试。
　　本间纪子意识到自己被法洛莎摆了一道。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本间纪子大人。
　　青春回来了。
第350章七魔女仪式
　　至少柳川文彦永远站在自己这边。
　　本间纪子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崭新的身体和转化技术，她的生命如此强韧有力。她的私人高级密钥一旦确认，周围村居中的机器士兵就会开始行动，结束这小片区域内的问题，不过更多敌人还在外面。
　　本间纪子走向村中，大部分直接动手的都是些受操控的机器人，沿途不少人一看到她就吓得魂飞魄散。最精明的后代们已经离开，去筹备计划，散播谣言。
　　“我也要执行飞升手术。”本间纪子走到村中，看到来迎接自己的妮露，“大部分手术都是先用魔女做实验的，已经很成熟了。”
　　“欢迎来到魔女的世界。”妮露伸手，“这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以前亲手打败的莉拉·尼斯托，居然也在附近好端端重生了。”
　　再生魔力其实毫无用处，最重要的是，本间纪子现在有了一个健康、可以进行改造的身体。她希望立刻进行意识上传，进入自己的御座，前往数字系统，她会永生，留下无数备份和拷贝，活在信息空间，从此念头通达，生命无限。
　　“……”法洛莎沉默地亲吻徐炀，“时候到了。在中古的时候，我读到一些爱情诗歌，那里说，‘深爱双方的男女彼此遇到，这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我还觉得可笑，男人，女人，魔女，他们之间的爱情有什么幸运的。但现在我发现不一样，我真的很幸运，我真的很幸运能遇到你。”
　　本间少君，假身。
　　“我也是。”
　　“她是魔女？”她冷笑，“但，我是一名新神啊。”
　　经过30年的运作，他们把希盛掏空，暗中将资产转移到海外，等一个本间纪子倒下的机会。本间纪子蛰居在希盛神宫这么多年，影响力日趋削弱。
　　“您帮了大家很多忙，”102说，“大伙都在您的保护下健健康康地成长，这个世界没有您就会变得乱七八糟……所以请您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变得更加厉害！加油！”
　　“所以……”她们高声吟唱，“请成为魔女之神吧！”
　　“我尽力而为。”徐炀抱紧法洛莎，“你也要答应我，仪式结束之后，你也仍是法洛莎，不会变成什么其他东西的意志。”
　　如果本间纪子一直龟在希盛神宫，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行凶，如今她从绝对安全的希盛神宫来到野外，一切就不由本间纪子做主。
　　“您掌握着世界的命运，”潘瑞伊说，“光辉、强大，主宰历史的前进，改变魔女在整个世界的存在形式，请您继续带领魔女们前进。”
　　黑川加奈，假身。
　　此时在大海上，法洛莎已经找到克拉勒斯二世，正在海上冲浪。
　　“结束了，本间纪子变成了魔女。”法洛莎说，“我最终选了计划7”
　　仪式催化法洛莎，让她由内而外发生深刻改变，古代的女皇们用这种手段跨越自己的凡俗形态，如今法洛莎成功复现。
　　叶子赢在作为提出方案的好孩子，会获得母亲的最高嘉奖；但输在没能结束母亲的挟制，最终还是要活在母亲的阴影里。她甚至不敢跟其他希盛子女一样竖起叛旗，争权夺利，只能跟着本间纪子行动，也无法独自逃脱，有生命危险。
　　“我们会帮你算这笔账。”本间纪子说，她转向柳川文彦，“现在你去看看小叶子吧，她才是为我引荐这个‘手术’的大功臣。”
　　同时也是机会。
　　“法洛莎大人……”魔女评议会的成员全员到齐，和徐炀、法洛莎一道前往难宫岛。
　　七魔女们不禁颤栗，看着法洛莎身上发生的变化。这是她们也未曾想过的变化，她们只能在强光面前退缩和拜服。
　　叶子慢慢思考，所有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那还真是恭喜了，7是什么幸运数字吗？”徐炀和莉拉不知道法洛莎会怎么选择，到底是杀死、释放还是控制本间纪子，故而精心为她设计了足数20个计划，供她选用。
　　啊……法洛莎呀，法洛莎……叶子闭上眼睛。自己和法洛莎真的是胆大包天，为了本间纪子的钱财，真的为她提供了长生仪式。
　　“你都做了什么？”柳川文彦问。
　　柳川文彦前去解救叶子。
　　“您穿越时间的长河而来，”浅梦说，“您把过往历史和今时今刻重叠，如果没有您将古老辉煌复兴在今天，我们还将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承受痛苦与晦暗的折磨。法洛莎大人，我们赞美您的名字。”
　　所以叶子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恐慌和茫然，甘愿遵循法洛莎的计划来行动，因为她知道这场局做得太大。
　　很明显，无论本间纪子是死是活，他们都会竖起叛旗，绝不可能让母亲真的建立起永世帝国。此乃阴险子女们能够团结起来的唯一机会，若非恐惧母亲的永恒统治，他们怎会放下成见、统一阵线。
　　希盛的内战正式拉开序幕。
　　她顺着法洛莎的意，当自己是个傻瓜，顺利被投入监狱里。
　　青柳次郎，假身。
　　“您把我从碎肉中复苏，”吉冈水色说，“您保护我的生命，让我不被混沌虚无给掳走，还赐给我变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一切荣耀都应属于您。”
　　他们可以调集部队去围困她，堵死她回到上京老巢的道路，切断她和盟友之间的联系，还能趁她离开上京的时候，疯狂清理剩余的忠心者。若非缺乏胆识，恐怕他们在本间纪子刚出发的时候就会动手。
　　希盛的儿女们赢在找到了开战的最佳时机，以母亲为最大的假想敌，团结了吵闹不休的彼此，将本间纪子困在这座荒凉海滩上；但输在没有能力真正杀掉本间纪子，最终还是要面对战火的考验。
　　前四人分别控制着希盛投资、希盛地产、希盛防务、希盛工业，而本间少君是最适合被扶持的傀儡。
　　“来吧。”法洛莎看着七魔女们，“按我的嘱咐行动。”
　　法洛莎闭上眼睛，感受七重纯粹意志加持己身。
　　“嗯，最后亲我一下。”
　　被击碎到另一个世界的难宫岛，在世界的夹缝当中呈现出诡异的稳定面貌，虽没有太阳，却仍有日夜变化，空气清新，林木茂密，芳草萋萋。
　　叶子没到棋手的位置，她玩不起。
　　本间纪子离开总部来到这么一个破烂地方，想要回去可就难了。
　　杀戮、回复、力量、智慧、服从、支配、勇气、癫狂、母爱、情感、求学……层层叠加，塑造出法洛莎的崭新形态——
　　源朝宗，假身。
　　起初，叶子在露台上看来往的人，那时她就知道这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其他子女没有带武装穿梭机，因为她们根本没来钟鬼町。
　　徐炀依言而行，心中复杂情愫无法逐一说出，只是转头，离开现场。
　　“欢迎回家。”徐炀迎接法洛莎回来。
　　这地方可是钟鬼町，一片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距离上京数百里。
　　“您对整个魔女族群来说就是开启进步的钥匙，”风间宫理说，“很难想象魔女们没有您的支持会变成怎样衰朽、落后的模样，被人类所操控、折磨和束缚。放手一搏吧！法洛莎大人！让魔女们回到世界的舞台上来！”
　　法洛莎深呼吸。
　　本间纪子变成了魔女！
　　内战注定漫长，血腥，残酷！如果本间纪子赢了，那么人类会迎来有史以来最恐怖、最受控制的一个世代。
　　叛乱自然是一件蓄谋已久的事，本间纪子自从105岁之后就因为身体限制，很少亲自过问事务，实际上公司绝大部分运营都由希盛的儿女们执行。
　　这不就是饮鸩止渴吗？
　　叶子的心里仿佛有一头绝望的野兽在哀鸣。这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恐怖的事情……
　　“我会，我一定会保留着我的人格和尊严。”法洛莎吻别徐炀，“所以，你也一定要等我，耐心等着我……只有七天而已，撑过这七天，我和魔女们就回来了。”
　　一路有穿梭机和魔女的接应，辗转回到实金大厦也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
　　B型合成人“锐卒”的订单开始暴涨，内战双方都在采购这些合成人。
　　好可笑，她们还问自己，今天儿女们都亲身到场，作何感想。叶子暗叹。小叶子呀，还真是被看扁了。
　　现在他们一定正在收拾权力，飞快确认股权和企业所有人变更，成立临时委员会，分庭抗礼，抽走希盛的核心力量。
　　“出发！”
　　希盛使命。
　　“伱们设计的计划太啰嗦、太长了，我只看到第7篇。”法洛莎说。
　　新闻报道指出，钟鬼町方向出现大量枪声，本间纪子的状况扑朔迷离，但内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大部分希盛集团下的子公司都正在进行脱钩流程，伺机加入本间纪子或希盛的儿女们。
　　七魔女逐一对法洛莎施加祝福。
　　“信号好差！”法洛莎摇晃着克拉勒斯嘴里吐出来的卫星电话，“徐炀！徐炀！”
　　“我在。”徐炀收到消息。
　　所有人都在设套，同时又陷入另一人的陷阱当中，没有谁真正赢了，这才是复杂之处。
　　“这么久么。”徐炀叹气。
　　“我不知道，”叶子摇头，“我只知道要打仗啦，而我站在妈妈这边呢。”
　　七魔女态势沉肃。
　　“来。”法洛莎走往通往难宫岛的传送门，她在冬至日举行仪式，倒不是因为冬至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是因为今天恰好也是难宫岛传送门开启的时候，“七魔女都来。”
　　“是，”徐炀点头，“放手去做吧。”
　　孩子们必然反叛，现在只是凑巧提前，中间应有法洛莎的作用。现在，剩余子侄们控制的希盛医学、希盛研发、希盛交通……都会迅速做出选择，加入内战中的一方。
　　她们的印象被叠加到法洛莎身上！
　　“这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法洛莎看着被星之砂稳定的边疆，“它变成了一个无法被摧破的领域，相位魔、人类还是别的什么神秘者都无法侵袭，我要在这里举行一周的仪式。下一周来接我们。”
　　“您是魔女的救世主，”杜迁迁说，“您改变魔女的命运，令最混沌、沉困的魔女也能找到自己前进的道路和方向，只要我还有一丝呼吸，我便会奉上最真挚的忠心。”
　　身居高位的人追求稳定，所以他们宁愿等本间纪子自然死亡。可是魔女转化仪式出现了，引领本间纪子走向长生，这就叫他们更加绝望。
　　“你这笨嘴拙舌的男人，”法洛莎的手抚摸徐炀的侧脸，“你这蠢货，你这傻瓜中的傻瓜，居然说出‘我可能走在你前面，因为我是人类’这样的蠢话。我不许你死，知道么？我要你永生永世陪在我身边，即便你死了我也要把你拉起来，我能活多久你就必须活多久，这是命令。”
　　“很酷。”徐炀嘱咐，“不过，她变成了魔女，这件事关系重大。”
　　“您掌握着一切，”101说，“没有东西能够逃过您的裁决，您的威严控制着世间万物，我希望您的威势能够辐照到更加广阔的区域，挽救我们的性命，拜托了。”
　　法洛莎赢在提前引爆乱局，打击了希盛的复苏进程，同时全身而退；但输在信息差，她不理解自己放出了一头怎样的怪物。
　　神林熙美，假身。
　　“走。”
　　本间纪子赢在成功转化为魔女，实现长生；但输在丧失了希盛的完整性，被迫亲手整理破碎家族。目前人也被困在钟鬼町，没有安全的途径返回上京老巢。
　　真正伟力加诸于魔女的身躯。
　　她们……她们的意愿打造出来了……
　　一尊魔女之神！
第351章星辰升起
　　登神的高阶是如此灼目，法洛莎用心体验成神之道的每个细节。
　　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着她的身体与灵魂，如此磅礴，以至于几乎要喷薄而出。在魔女们眼里，更如朝霞神凤般璀璨，令她们心中的拜服之念更加强烈，升格到无与伦比的地步。
　　魔女之神，对魔女来说自然具有完全的支配地位。
　　她们无法用自己脆弱的双目来迎接这万缕神光，只好缓缓后退。
　　先是体质较弱的风间宫理、浅梦和杜迁迁，然后是101和102，吉冈水色想要凝望法洛莎的神威，但做不到，于是也匆匆离开。
　　唯余潘瑞伊仍旧留在近旁，凝望法洛莎的身形。
　　如果是法洛莎的话，一定能改变魔女们在这个残酷世代的悲惨命运。此时此刻，潘瑞伊心中的怀疑更被削除，自己一直以来的抉择并无错误。
　　这就是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吗？风间宫理暗暗感激。她抱着躺椅和帐篷来到难宫岛的沙滩上，海水面积不广，缓缓摇晃，频频撞击世界边缘的空间障壁，扬起水花，难宫岛全境就像摄影棚场一样拥有边界，打破此地的真实感，倘若集中注意力，还能看到障壁之外的茫茫虚无。
　　这就是成长的滋味么？101暗道。
　　“主人，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莉拉汇报，“一旦卷入大规模公司战争，尼斯托公司目前的9000名雇员只能坚持1周。”
　　以杜迁迁的位置和智识，还看不透整个世界的格局面貌，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置身其中，把握机遇。
　　“我们无法说服彼此，我们没能做到自我管理。”公司人穿着白色制服，打了黑色领带。
　　她对徐炀做过承诺，无论如何，她要成为自己。
　　“新闻媒体都不敢实时靠近，”莉拉此时在外办公，如今也只是远程通信，“希盛防务公司宣布，本间纪子已经被变成了非人的存在，目前正在调兵‘围剿’。”
　　先前碍于自身实力不足，法洛莎还不敢现身与诸位神秘者进行利益交换。等完成登神仪式，拥有足够力量，她就能将神座碎片当做筹码，拿去交换她所需要的物资和知识。
　　“新魔女评议会，是要名垂青史的。”杜迁迁低语。
　　徐炀发现希盛防务公司的军队正在疯狂攻击钟鬼町，整座村子被大量火药来回犁过数遍，可是他们却无法往前推进，被一个现实操纵者所拦住。
　　“大家都害怕危险。”孩童蹲在地上。
　　她感觉自己像一颗置于宇宙中心的星辰，不断升起，放出光芒，但这是个非常复杂的进程，她需要细心吞噬这股崭新力量，更要和自己分裂出来的幻影人格斗争。
　　“我们就一边盖房子，一边等法洛莎大人恢复过来？”102跑开。
　　“等她睁开眼睛，就会看到难宫岛焕然一新。”潘瑞伊望天，忽然很兴奋，“这里连气候都是固定宜人的，别提有多舒服了，最适合当一个度假小岛。啊，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疗养所！大洋上的小岛！”
　　这里将成为她们的重要分基地之一，若解决了传送门的问题，那就会成为永续后备避难所，具有很高战略价值。
　　“看法洛莎大人变成那样，就好像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值得了。”杜迁迁走在风间宫理身后。
　　要是以后变得跟潘瑞伊那样高大有力，那就有点不妙了。
　　“你也会被杀，你也是待宰羔羊。”疯狂站在一角磨牙，手里捏着杀戮之律。
　　难宫岛的自然环境极其特殊，除了不会下雨之外，基本就是永恒的温带无冬气候，所以只要注意浇水，就能培育作物，作为永续基地，自给自足。
　　101看着102，再看看自己，她们总是穿着非常贴身的黑色紧身胶衣，因为从前在黑火革新实验室就是这样穿的。
　　可惜不行，现在她还得老老实实工作，直到法洛莎大人结束漫长仪式。
　　将难宫岛修建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庇护所！
　　还好，法洛莎连日来不断培育自己的其他印象，故而多了好几个幻影现身，否则的话，必然只留下强大的“神性”，然后在登神过程中被神性所吞噬，化作非人的高深存在，不留丝毫人理。
　　另一边，徐炀从传送门回到现实世界，随后便开始联络莉拉，他怀疑叶子在钟鬼町可能遭到威胁，因而需要联手分析。
　　他接入距离钟鬼町最近的网路基站，忙碌一番后，确实有所收获，截取到少量的战场广播通信。
　　永生、影响时空、预知未来，都是半神可以触碰的玄妙领域。
　　“时辰已至。”神性开口，“我的光华令人叹为观止，我是你们所有形态的殊途同归，终归于我。”
　　什么才是真正的自我？怎样才能保持真正的自我？法洛莎将在这段时间辨明这些问题，然后彻底脱离自己的凡俗形态，开启真正意义上的超凡之道。
　　“……但愿如此，1周后法洛莎她们也回来了。”徐炀沉思，“所以就算被发现，我们也得先进行斡旋，减缓事态恶化的速度。”
　　“而且都爱着一个人。”恋人眼波流转。
　　若想成为真正“神明”，具有最高权威与无尽智识，就必须利用神座，它又被称之为登神机器，目前就藏在法洛莎的灵魂当中，专为远古神秘者打造。
　　所以她得耐心，慢慢梳理和吞噬它们，直到剩下法洛莎自己。
　　“因为愚蠢。”学者躺在书堆之上。
　　“我们做过好事。”母亲想起了幼魔女们。
　　“轰炸自己的母亲吗？”徐炀沉思，“如果小叶子被抓住的话，恐怕会被审问，然后我们、法洛莎和仪式之间的联系都会被连根刨出。”
　　但是，作为幻光之子，她们在以常人3倍的速度成长，时至今日，已从原先的少女体态变得趋于成熟，于是这件胶衣的上径和下径变得过于狭窄，勒得不适，超级紧绷，一言难尽。之前在实金大厦里活动还没什么感觉，如今频频弯腰劳作，一下显得不方便。
　　101担忧地看着102，为了融入社交环境，102宁愿拼命工作来表现自己，这样必然劳心费力。但是101又说不出口，只能尽力帮忙，希望能分担妹妹身上的压力。
　　在法洛莎心中，十几道法洛莎的幻影在此交错显形。
　　“我们得留意钟鬼町的实时状况。”徐炀说，“叶子和本间纪子还被困在那。”
　　“以后小小小魔女们可以来这里春游，”102给菜地撒种子，浇水，再把金枝放在当中，播撒它的自然之力，“还可以在这里捉迷藏，放东西，我们也会有自己的房间……”
　　眼下还是得先和幻影人格好好对决一番。
　　她几乎一秒都没法在这与世隔绝的难宫岛待下去，她想回到现实世界，去享受力量带来的无上权柄，用魔力来获得超额收益，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太吓人了！瞧瞧这些幻影人格。法洛莎藏在自己意识的角落，偷偷看着自己分裂出来的心灵碎片，要是被她们发现，自己这个“原始意志”肯定是最先遇害的。所以她得小心行事。
　　魔女们各自散去，将成捆的建筑材料解包。之前已经派遣合成人劳工增筑过一部分，但只打了地基，现在她们要将预制建筑展开，把难宫岛变成一个与世隔绝的花园岛屿。
　　好在，如今大伙有法洛莎大人作为力量支持，有老板能够规划全局，有莉拉大人监控一切，未来事业定能继续扩张，走出一城一地，将影响力投射到全球范围。
　　法洛莎大人可以释放浸透神力的大回复律，把自己和妹妹回复到数年前，倒是方便，毕竟以少女体态活动更加灵动。可如果妹妹想要保持大人的身形怎么办？自己变得又小又弱，而妹妹是那么的……
　　潘瑞伊则拿着弑神武器，以备不时之需，若是相位魔突破星之砂构筑的障壁，她就要把怪物们统统赶回墙的另一头。不过那概率极小，相位魔很少造访完全被稳固的领域。
　　在霞光之外，魔女们聚在一起，面面相觑，她们不是很能理解法洛莎目前所处的状况，而且也无法提供任何援助，她们感到有些东西从自己的灵魂中被抽走，附加到法洛莎身上，并且形成链接，使双方的联系更加密切。
　　“我们曾改变历史。”弑神者高举刀刃。
　　神性是这些幻影法洛莎当中最高贵的，她冷漠，却又极具魅力，一身黑纱，端坐于素色宝座之上，双手平放膝上，神情无悲无喜。
　　另一边，102把自动菜园给展开，小小的肩膀扛着两大袋营养土，将它们铺在栅格化的菜地框架当中。
　　“这只是开端。”风间宫理没有回头，而是以斩钉截铁的语气确认，“我们也要很快地成长为更高等级的魔女才行，女皇等级的蜂群制造，女皇等级的变形魔力，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伱们这些白痴，只有一个能够成为主宰。”骄傲者轻蔑地指出这一点，“只有一人能成为魔女之神，那就是我。”
　　此外，既然暂时无法返回实金大厦，还有一件难为情的事……
　　有了力量，就能掌控一切。杜迁迁暗道。也一定会被更多人嫉恨，遇到更多敌人。
　　“来修筑难宫岛吧。”潘瑞伊见法洛莎进入深层冥想状态，于是对小魔女们宣布，“之前在这里已经放了一些建筑材料和补给物资，该把它们装配成型了。”
　　收住遐想，101沉心静气，回到增筑难宫岛的工作中去。
　　现在她还有胜算，法洛莎的心理状况极其复杂，即便是最可怕的“神性”，也不一定能稳吃所有其他幻影人格。
　　“因为自视甚高。”支配者站在密室的黑暗当中。
　　沐浴在神光中的法洛莎更是感慨万千。
　　“喵。”小黑猫舔着爪子。
　　制造神力的代价如此之高，回馈同样无穷。最弱的次级神明就能施展与自己性质相符的神力，得到人们的尊奉与祭祀。一旦神力得到长足强化，便能升为半神，一如诸位远古神秘者。
　　这就是七魔女仪式的凶煞之处，不止法洛莎自己的固有心智遭到分割，其他人对法洛莎的印象也会出现。若是被分裂出来的幻影人格给覆盖，法洛莎就会失去自我。
　　“妮露。”徐炀说出这个名字，“他们提到了妮露，她保护着本间纪子的安全，而且轻易地控制战场。”
　　“……”莉拉顿了下，“她就是杀害我的凶手。”
第352章月亮都市
　　妮露当初重创了莉拉，让莉拉被公司改造、实验，最终被拆分出售。这份仇恨刻骨铭心，所以莉拉对于击败现实操纵者有着执念。
　　“会有亲手复仇的那一天。”徐炀承诺，“务必要帮你报这一箭之仇。”
　　莉拉的芯片中不断读取支离破碎的回忆，这些覆盖着多重标签的记忆档案唤醒了大量情感链路的强烈反应，影响了她对自身其他模块的控制效率。
　　“她有三种魔力在身。”莉拉度过情绪模块的异常反应，开始冷静汇报，“地貌操作，真空利刃，以及能量擦除。她可以改变大片区域的地理性质，随意地制造和替换雪地、沙地、泥地、草地、岩地和人造地貌等；可以发射穿透力和破坏力极强的破空刀刃；还能瞬间抹除能量护罩，已验证的效果还包括让离子剑失效、熄灭火焰等，如果运用得当，也可以擦除人的生命能量，达成即死效果。现年140岁，统御者级别现实操纵者。”
　　“也只有本间纪子能请她千里迢迢前来护卫。”徐炀点头，“她们能全身而退了。”
　　到傍晚的时候，新闻不断汇报最新进展，给这一天的混乱划上句号。
　　果不其然，本间纪子逃走了。
　　“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麦喀被打碎了。”蒙德说，“半神的领域当中又增加了新的贵客，魔女之神。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到魔女这样尝试，每个时代都有。最强大的、最智慧的魔女，勘破历史的秘藏，找到施展仪式的方法，以至尊或者女皇级的魔力施展，找到七个与自己生命紧密相连的魔女……整个过程如此精密，不是法洛莎这顽童可以掌控的。”
　　“回应我，”蒙德说，“或者你也可以长睡，我并无强制力。”
　　“你看起来郁郁寡欢。”
　　“很长的故事。”徐炀思念法洛莎。
　　“地面的富豪也不会修这么巨大的荧幕。”徐炀说。
　　徐炀叹气。
　　蒙德在阶梯上跋涉。
　　“你维护她，不会让她变得更加成功或者失败，只会让她骄傲。”
　　它又带徐炀来到它巨大的巢窟宫殿，即便它用龙身来活动都绰绰有余，徐炀步入其中，发觉自己格外渺小，整个房间占地上千平方米，无论往上还是往四面八方看，墙壁都隔得极其遥远。
　　他们要到近东的大沙漠里去，那里有香料矿物，有一座布满死亡气息的黑色山峦。
　　“它们确实温文尔雅。”徐炀发现这些龙裔市民举止温和，并不会用角或者火焰去争斗。
　　一旦叶子失去伊弗伦公司，她的境况会大幅恶化，但现在双方相隔万里，不知何日再度相见了。徐炀只能先把尼斯托公司打理好，售卖B型合成人赚取利润，慢慢维系运营，等法洛莎结束仪式再做计较。
　　其中一整面墙修了超巨型智能荧幕，长宽都有六十米，完全为龙的体型准备。
　　但本间纪子还是去了近东。徐炀思考。这是为什么？
　　——近东天赐提供的技术设备，他忽然想到这一点。近东人可以帮本间纪子完成更高水平的长生。是了，她也想和世界上其他富豪一样，把意识上传到云端备份，免得身死陨落。
　　“是后悔，”蒙德说，“你瞧，她没有因为读了很多书就变得温文尔雅、知情达理。早在当初，我们把弑神武器交给她的时候，她就一副我们欠她东西的样子。现在也是一样，仿佛她才是世界的主宰，这种脾性最终会让她后悔。”
　　本间纪子的投资眼光太过惊人，早早布局创立伊弗伦公司，让它投资、经营和控制大批香料企业，对香料进行勘探和开采。全球香料90%来自近东，其中又有60%属于伊弗伦公司，为本间纪子提供延寿香料，同时给希盛集团提供巨大效益。
　　蒙德在梦中的幻象是一个龙头老人，胡须垂下，带徐炀走过漫长石阶道路，往楼上走去。
　　“那么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会带你上月球。最近唯一的好事，不是吗。”它说，“待我们月面龙族发射自己的信号卫星，月亮上的网路信号会变得特别好。”
　　“这是很危险的事。”蒙德说，“务必在她登神之后，带她来一趟我的月光花园，要真身亲至。”
　　去近东？徐炀默默分析。
　　自己的确为法洛莎感到骄傲，看着她身上如此多的变化，徐炀明白她走过了多长一条路。但是，不足为外人道。
　　新泰西洲在边境竖起高墙，长期封闭进出，在他们眼里，所谓高贵的本间纪子也是劣等外界生物的一员，恐怕不会为她开放边境。
　　晚些时候，徐炀去睡觉，很快被月火蒙德托梦。
　　“我感觉……你们有些后悔？”徐炀跟上。
　　“她很辛苦。”他说。
　　“所以她开始登神了。”蒙德说，一边把徐炀带到了梦中的月亮上，到它宫殿的庭院中。
　　“但它现在不能用。”蒙德坐在荧幕前，“我最珍贵的回忆都存在里面，而密码已被更替。”
　　绿地市是公司联盟最后的地盘，但正是以希盛为代表的资本集团摧毁了公司联盟的统治秩序，双方关系恶劣，所以本间纪子也不能去绿地市。
　　当他把这件事跟蒙德解释后，它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月火”蒙德带徐炀来到它的房间，满墙摆满了服务器组、黑机箱和网路套件，大部分用的都是地面上50年前的产品，故而形貌硕大厚重，闪着不祥的红光，寓意故障。
　　“这家公司20年前倒闭被收购了。”徐炀看了看商标，“只能装一套全新的，您用这些设备做什么呢？”
　　这就怪了，因为近东天赐和本间纪子存在矛盾。徐炀暗道。
　　“我们教给了她太多知识，连七魔女仪式这样的稀世隐晦也被她学到手，”蒙德说，“利用她的记忆力，我们本来要把她打造成贯通古今的图书馆，替我们携带知识。那时候数据硬盘还没被发明出来。”
　　徐炀集中注意，果然蒙德的外形快速变化，声音也失真。他散去自己的专注力，蒙德的形象才慢慢复原。
　　还是只剩下近东地区。既然选了近东地区，恐怕要把伊弗伦公司拱手相让。早前，伊弗伦公司的大笔股权被她送给了叶子，现在又掏出来送给近东天赐，等于从叶子身上割肉。
　　城市就像人类早期工业都会那样布局，以巨大的神殿和广场为中心，月面龙族修筑了公寓、巨型龙舍以及高温蒸汽浴场，橡胶电线交错，将太阳能板制造的能源输送到各家各户。中古、近代和现代的科技全都杂糅在一起。
　　徐炀仔细检查了一下，整个荧幕采用的是40年前的老旧技术，加密手段很落后，如果他亲自到场，应能用数字心智破解，并非难题。
　　“我就知道，”蒙德嘀咕，“有人干了很坏很坏的事。”
　　全球范围内，能进行意识刻录手术的公司，大致分布在北部列岛、泰西洲、夏、新泰西洲、绿地市、近东这几个区域。
　　“梦境是难以控制的，”蒙德说，“伱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谈论重要的事情，谁知道我现在的身形是不是你的脑子幻梦出来的。你可以编纂我的话语，只要你集中精神。梦是你潜意识的反应，我只能提供一个引导的作用，证明我的存在。”
　　近东天赐屡次想要没收伊弗伦公司，拿回这六成香料，但忌惮希盛的军队，如今本间纪子和儿女的问题爆发开来，近东天赐绝不会错失良机，必要趁势吞并伊弗伦公司才是。
　　“她很聪明。”
　　“还好吗？”徐炀利用秘密信道给叶子发消息。
　　徐炀在梦中授意蒙德，让它在现实世界中进行检测，然后在梦里听取它的回报，发现大部分主板都被过载电流击穿，需要更换。
　　“对了，帮我看下这个。”它说，“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这一切都会变得很麻烦。我不想去绑架几个人来，因为他们肯定会做手脚，或者把月亮宫殿的事情乱传。”
　　北部列岛和泰西洲目前有叛乱子女们的驻军，肯定不行。
　　她虽然无法杀出重围、回到上京，但还是成功等到忠于她的舰队抵达，目前带着叶子离开钟鬼町，来到了茫茫大海。钟鬼町随后就遭到战术核武器打击，如果她们稍慢一点，就会被核子烈火吞噬。
　　“是的，我的后代中没有暴力狂和武士，总是出现非常优秀的画家，第一档的诗人和忧郁哲学家。我利用传送门跟地面交换技术产品，勉强满足它们的需求，但它们肯定不会局限于月亮，龙需要真正的生活空间。终有一天，我们将返回在地面的故乡。”
　　“我不允许它们靠竞争牟利。”蒙德说，“它们大多数时候都很平静，长寿让它们变得格外敏感，月亮上没有太多生长空间，劳动、生产的规模都很有限，所以它们把时间花在宏远的哲思上。”
　　“你是人类当中最好的那一档。”蒙德向徐炀道谢，“现在大部分人不像你这样友善。”
　　“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跟你通信！”叶子回讯，“我们现在要逃往近东地区。”
　　“看星星。”蒙德不愿在这方面多谈。
　　“好久不见。”徐炀回应召唤。
　　逃出生天后，她们将在海外重振旗鼓。
　　“一定会的，”徐炀说，“我也可以帮你们设置防火墙之类的模块。”
　　“很神奇。”徐炀承认，“嗯……”
　　夏正在和黑火革新准备战略决战，态势紧绷，并不安全。
　　“我们准备了很久。”徐炀初次抵达如此玄妙绝美的区域，感到相当惊异，虽是梦中幻象，但他看见亭台楼阁玉白如雪，树花屋宇璀璨若星，皎皎月无晦，流水浮天辉。
　　“托梦有什么不同吗？”
　　工作之后，徐炀走向窗边，望见月面上的建筑群，街道上有龙类在漫步，身穿合成纤维面料的衣物，最近一代大多数是母犀牛的后代，故而翅膀特别狭小。
　　“城市的面貌布局很得体，”徐炀观察，“您好像很熟悉这些科技。”
　　“……”蒙德转向房间里的智能荧幕，一角还贴着白昼科技公司的商标，“怎么不熟悉呢？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地面文明发展到这个技术水平了。”
第353章旧人
　　对蒙德来说是第二次？
　　徐炀心头一动，难免感到好奇，但未在面上表现出来，语气保持平静。
　　“那么，您第一次见的科技文明是什么样的？”他问。
　　“繁荣，发达。”蒙德垂首，感到遗憾，“远古神秘者几乎都见过那个时代，和今时今刻十分相像，发展生产，用机器代替手工，用科学探测世界。难免有种感觉，好像每个文明都有相同的发展路径，暗示你们也会重蹈覆辙，快速发展，遇到瓶颈，然后毁灭。”
　　“如果我们航向外星，去开拓深空，应该能解决掉许多问题。”徐炀说，“辽阔的宇宙空间能够提供无限资源用来发展。”
　　“文明种族果然有各自的气质，”蒙德语带讽刺，“你们毫不畏惧，愿意航向疯狂和死亡，直面深渊和恐惧。而旧人们极度害怕星空，以至于把自己藏在巨塔深处。”
　　“旧人？藏在巨塔深处……有什么意义呢？”
　　“旧人们要隔绝星空，这样，他们的种族里就再也不会出现魔女了。”
　　“我们还有合作基础”。
　　徐炀苏醒，望见小傻瓜坐在床铺边上，举着她的空奶瓶。
　　现在，尼斯托工业园已经带动了周边地区的经济繁荣。
　　“……待法洛莎结束登神，”蒙德在消散之前说，“带她来找我，我们将在月光花园继续谈判，正式建立一个真正强大的超凡同盟……”
　　“看着你，真让我想起年轻的自己，”蒙德打量徐炀，“一个怀有责任心和道德感的反叛者。这也意味着我们迟早会成为敌人。”
　　有工厂的地方就有配套设施营运，还有其他大小商户入驻，使厂区慢慢成为欣欣向荣之所，在萧条的经济环境中显得极其突出，以至于见诸报端，角屋传媒称其为技术改变世界的典范。
　　徐炀查看报告，目前唯一限制产能的，就是黑火革新的猎杀舰了。
　　它们游荡在北部列岛周围的海域，狼群般合作猎杀运输船。目前他们并未和黑火革新开战，但它们的存在影响了航运公司的信心，使其缩小运输规模，实质上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禁运效果。
　　只有削弱黑火革新的影响力，北部列岛才能真正实现经济复苏，作为群岛，本地的粮食与能源都依赖进口。
　　小傻瓜可能是唯一不害怕法洛莎的魔女，相反，她对法洛莎抱有一种漠视、轻蔑甚至怜悯的态度。其他魔女们都强烈思念失去的法洛莎，只有小傻瓜不以为然。
　　“原来如此……”
　　“旧人文明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痕迹吗？”徐炀追问。
　　他不在实金大厦的时候，小傻瓜会乖乖坐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看整座安久市的风景，往往能坐上一天，不跟任何人说话，即便山野早苗把她搬走，她也会自己爬回原先的位置，不吃不喝。唯有等徐炀回来，她才会开始吃喝一些东西。
　　“呱吧。”小傻瓜喝饱了，把空奶瓶塞到自己的小背包里，然后用她那淡漠、超然的目光扫视四周。
　　悠长的声音回荡在梦境中，刺破长梦的每个角落。随着这声呐喊，蒙德的身形也剧烈摇晃，随时都会碎裂。
　　“月亮上的资源很有限，”蒙德说，“所以它们只能维持同样有限的生活，专注自己。我那位最叛逆的女儿就不能接受这种日子，慕艳科技生活，因而早早离开月亮。”
　　他们继续散步，抬头时，便看到蒙德的“本相”，一尊覆盖月面的史诗巨龙。从这里仰望，他们只能看到蒙德那布满白色鳞片的腹部，折射太阳光线，为城市提供能量，犹如白昼。
　　“智慧生物唯一的使命就是复制自己的基因，”蒙德说，“旧人放弃了这一使命，故而败亡。你们还得服从于自己的原始，通过生育和魔女们博弈。”
　　他揉了揉眼睛，起来给她冲奶粉，小傻瓜喜欢跟着徐炀，她很容易就能爬到徐炀的肩膀上，拿起填满的奶瓶，享用她的食物。
　　尼斯托合作公司让一大群有劳动力、各怀知识技巧的人们聚集起来，做成了太多事情。最难的还是第一步，头两周的拓荒者发挥了惊人的勇气，在没有网路、基建落后的恶劣环境下建立最初的家园。现在规模上去之后，生活条件也完全改善。
　　徐炀轻轻点头。和蒙德交谈有种殊异的感觉。
　　“是的，现在我们有合作基础，所以一定会合作，但世上怎有永恒不变的盟约？”蒙德语气淡然，“时光飞逝，现在的我只是一条衰朽老龙，抱残守缺，注定会站到你们的对立面上。待利益出现分歧，早晚会兵戈相见，也许在月面厮杀，也许在地上。到那时，切记全力以赴，因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徐炀背靠床头面板坐着，翻看最近的公司运营状况。
　　紧接着，整场梦消散无踪。
　　如此，等到明年春天，产能应会达到每月500台B型合成人以上，每日制造17台左右，提供更多战力。多一台合成人上战场，就少一个普通人拿命填线。
　　尼斯托-田中公司的订单量与日俱增，效益好得惊人，上个月总共出售140台B型合成人，营业额超过7000万。
　　“大家都有各自必尽的责任。”
　　希盛神宫。徐炀想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巨塔。但那座地标建筑如此瞩目，目前遭到希盛儿女们的封锁。
　　“……很神奇。”徐炀不得不承认，“我很想去见一见旧人，理解文明兴衰的缘由。谢谢您的指点。”
　　在目前的技术条件和生产状况下，“农民”已经成为历史名词，取而代之的是专精的农业工人，使用精密、先进的农业生产机器，集资购买农用机器人，农业就和工业一样实现自动流程，同时以合作制为基础，建立了一定程度的劳工自组织。
　　“如此厌恶魔女吗？”
　　蒙德带徐炀离开宫殿，漫步在月面龙族的城市街道上，这里本质是徐炀的梦世界，故而市民们都是幻影。
　　“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害怕。”蒙德说，“旧人的身体比你们要硬，而且天然强大，所以他们不像伱们这样热衷于人体改造技术，也没有开发出控制芯片这种东西，所以就无法约束魔女的行动，不能压制她们成长。旧人们通常只能坐视同时代的魔女们变成女皇，施展威能，统治整个旧人文明。于是他们成批地进入巨塔、自绝于星空，凡事总有代价，不是吗？旧人的最后一个魔女死后，他们成功根绝了魔女，但曾经鼎盛的文明也溃灭，把世界留给我们，直到后来，你们又陆陆续续建立起新文明。”
　　“倘若当年法洛莎的脾气有你一半好，她也不会被追杀，以至于逃往万里之外。”蒙德转身，“幸存至今的旧人们苟延残喘，但还把持着他们文明的无尽力量和旷古奇智，你会在他们身上学到东西的。”
　　“去找巨塔吧。”蒙德不愿多说，“……所谓秘文，其实就是旧人使用的语言。”
　　本月的销售同样高水平，目前已售出200台B型合成人，巨量资金正在集聚，他会将其投入再生产，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
　　“毕竟是月亮，不适合生存，最后还是要回到地面吧。”徐炀揣测，“一直困在月亮上的话，终究是有矛盾的。”
　　徐炀还想跟蒙德说下去，但蒙德的肚皮忽然裂开，它崇山巨峦般的身躯一寸寸瓦解，从中央出现大片龟裂，最终像被戳破的气泡一样四分五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稚嫩的脸，铺满整片天空。
　　“呱——”
　　“这是个复杂的难题。”蒙德说，“我大部分后裔的智力跟原生动物差不多，倘若回到地表社会，绝对无法在竞争中胜出，博物馆、皮革店和肉铺会是它们的归宿。让它们待在月亮上是一种保护。我有时也厌倦了，你看，我是如此忙于照顾它们，以至于无暇研究你们人类的科学。”
　　好在经过几个月的运营，尼斯托合作公司也已上线运行，目前正在浅木乡试点开拓，扩大农业方面的分支发展，尽力避免饥荒发生。
　　这就是人类的胜利。
　　另一个发挥重大作用的，则是“金枝”。
第354章红信
　　徐炀对金枝进行全新设计，方便人们接受，把它描述成“具有高级技术含量的土壤肥力促进装置”，用铝合金和玻璃维护，放置在完全独立的生态包装当中，平均每15亩地就插下一株金枝嫩芽，等它长得高大，再延长彼此间隔。
　　正是金树枝条驱散了积年累月的污染，改善地力，让这一切成为可能。
　　就在徐炀翻看尼斯托合作公司的报告时，小傻瓜看到旁边徐炀的手持终端上跳出提示，不禁用手指戳戳，页面跳转到匿名网路的赛博妖鬼讨论串。
　　在这里，徐炀发现一条加红提示。
　　“赛博妖鬼，”这是一串祷言，“愿您现身显圣，我残疾的兄弟正在濒死，我们的自救者结社正在濒临崩坏，我们生活在野人和疯子中间。愿您用大数据大智慧保护我们，使我们超脱电子浮华，意志无限，心流上载网路净土，摆脱尘世枷锁。”
　　“呱？”小傻瓜望向徐炀。
　　求援的讯息？徐炀沉思。
　　“让我死吧！”胖子心神不宁，语气惊慌失措，显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喜欢的动漫停更了！我辍学了！我还欠了39万的外债！我不知道我还要做什么！我要从这个该死的世界上消灭我自己……”
　　“你就不能不管我吗？”胖子站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随时都要掉下去。
　　那个孤狼复仇者。徐炀暗道。他纯粹就是个行走的军火库，从头武装到脚，在自救者结社里有着凌驾众生的火力，对他们来说确实很难办，这下自己真得调查一番，然后再找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徐炀联络觅影。
　　“你能拦住我吗？”细田义行盯着觅影，“我只要一扣扳机——”
　　嗯……自救者结社的话，觅影长期驻留在那里，帮毒师维持秩序，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住手！”觅影忽然跃出，挥舞影杀，“不许动！”
　　细田义行用一种阴郁而愤恨的眼神紧盯着惊魂未定的胖子，把他猛力推开，然后转头看向自救者结社里那些不着片缕的浪子。
　　此时，他并非和传言描述中一样横行霸道，而是昂着头，对大树顶端一个肥胖的年轻人喊叫。
　　5年！他在监狱里蹉跎5年，网路防火墙版本严重落后，他能杀死一整队公司安防，但一个职业黑客就能叫他痛不欲生，他一下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重重摔在地上。
　　“让我接入你的眼部视觉信号。”徐炀闭上眼睛，用数字心智进行连接，很快便共享了觅影的视野。
　　刹那间，细田义行发觉自己的神经植入物遭到黑入，网路模块不知何时遭到木马侵袭，他的信息处理面板中被注入大量空白信息。公司的黑客！细田义行瞬间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何等境地，这也是为何他长期流连自救者结社，没有继续进行复仇。
　　“一定是……”
　　“揍他！”
　　“我不是在管你，我是恨你！”细田义行瞄准胖子的胸口，“你这家伙吃得肥头大耳……瞧瞧你们这些小市民，有那么多机会好好上学、好好工作，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却一点不珍惜，自绝于人间，跑到丛林里来玩喝酒的把戏，我也受够了！”
　　“很大的‘异样’。”觅影回复，“有人试图夺取毒师的控制权，他在结社内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多少次我想跟他决一死战，但都被毒师拦住。”
　　“我浪费了很多时间……”胖子啜泣，“我25岁了，我受够了，我以为自救者结社是一个可以让人宁静去死的地方。”
　　细田义行站在广场中央，和当初相比，他看起来更冷静、也更神秘了，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超纤维织物冲锋衣，遮住浑身上下受改造的痕迹。
　　抱着侥幸心理，细田义行选择试用服务，杀毒程式开始扫描他的脑子，提示检测到反公司思潮，吓得他赶紧停止扫描。
　　太棒了！
　　这段时间来，最让他们痛苦的就是细田义行，他在落网之前一直采取进攻姿态，持续对公司进行袭击，极看不起这些消极反抗的自救者，双方矛盾深重。
　　“快下来，”细田义行怒斥，“别想不开！”
　　“你们都是一群傻瓜。”细田义行如此嘲讽。
　　“那么狂！”
　　完了。
　　细田义行冷笑，心头怀着出离愤怒。
　　他抬起左手的枪械，展开胸口的导弹舱，准备将他们杀个精光。他原以为自己的武装外形就足够震慑这些所谓的自救者，但远远不够，他要带来金属和鲜血的新教诲。
　　“这里的人都是一群懦夫。”细田义行度过身上的麻痹感，艰难爬起，脑植入物中仍然有着那个根深蒂固的木马文件，无法根除，叫他感到很是古怪，可一想到是神秘莫测的赛博妖鬼，一种无形的敬畏感涌上心头，那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你输了。”觅影说，“这里的人们一直容忍你。”
　　“你是个超级罪犯，我们只是……”胖子脚下的树枝咯嘣摇晃，他迅速失去身体的平衡性，往下摔去，细田义行趁机弹射出右手的爪枪，利爪擒住胖子的一条胳膊，高韧性的金属链条咔咔作响，迅速把胖子拽回到细田义行面前，免去摔死的宿命。
　　“还有这种事，谁？”
　　“够了。”觅影喝止，驱散自救者们，细田义行周身都被他自行改造过，算是铜头铁骨，挨一顿打也无妨，只是方便了他们出气。
　　“啊啊——”
　　“不一样。”细田义行深呼吸，“算了，我只是感到荒诞，我在牢里跟个非人的动物一样熬了5年，出来看到安久市，不，北部列岛，还是挤满了一大群碌碌无为的羔羊。我还想着奔走大叫，渴望惊醒他们。”
　　觅影一剑未出，细田义行就遭制伏，更是令人们加倍激动。
　　“现在不是了！”细田义行将他的右手转化成一把爪枪，“老子要把伱们这帮懦弱、胆小又逃避社会现实的垃圾玩意全部纠正过来！”
　　现在，只要细田义行身上的那个木马一发作，他又会立刻陷入动弹不得的状态，这便是人造部件的弊端。
　　“白痴！”自救者结社中不乏好勇斗狠之辈，听闻细田义行如此面骂，纷纷抄起钢管、树枝和砖头，朝他猛冲过去。
　　这几个月来，讨论串里基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留言，只有今天，是真真切切有人想寻求赛博妖鬼的帮助。那么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多少也要加以干涉才是。
　　“我跟你拼了！”
　　“你只能管好自己。”觅影旋身回走。
　　她来到自救者结社位于森林中央的广场，这里用铁皮搭盖了许多简陋建筑。
　　偏偏他还要一直躲在这里，他似乎跟公司达成默契，只要他待在法外之地，公司就不会费劲追杀他。若是杀掉他的成本太高，也不合算。
　　细田义行想要抬起手格挡，但眼前的可视化面板不停报错，脊背上的仿生电路停止供电，就跟人被抽掉脊梁骨一般无力，只能趴在地上挨揍。
　　“来！打死他！”之前跃跃欲试的人们，如今更是铆足了劲冲上去，他们用手里的简陋武器猛砸细田义行，咣当作响。
　　眼下，细田义行总算被赛博妖鬼干倒，令自救者们心中大慰。他们曾尝试过使用电磁手雷，但是会被细田义行避开，他简直就是个改造体超人。
　　“我杀了120个不义之徒。”觅影冷声说，“我身上的悬赏不比你少，赏金猎人们畏惧我。”
　　“细田义行，来很久了，但最近特别暴躁。”
　　“自救者结社近况如何？”徐炀问道，“是否有异样发生？”
　　“就做一些义务工作！”细田义行用喉咙上的扩音设备提高音量，“一些简单的工作！帮帮你的家里人，让他们活得更好一点，你这白痴……”
　　他在地上喘息，同时用自己预装的杀毒程式清理木马，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开强力杀毒模式也没用，软件建议他升级为年费会员，同时允许5分钟试用。
　　“好啊！”
　　“赛博妖鬼！”自救者们看到细田义行如此变化，顿时心头回想起昔日传说。觅影就是赛博妖鬼之影，她在的地方，赛博妖鬼也必会施予干涉。
　　“赛博妖鬼是谁！”细田义行跟上，“它很强么？它能帮我升级我的网路模块吗？我脑子里的木马是不是它种的？”
　　“现在的问题不是你。”觅影观察四周，“问题是有一个真诚相信赛博妖鬼威力的人，我现在要找到她，给她送上礼物。她如此真诚地相信赛博妖鬼能改变她的命运，那我们怎能让她失望呢？”
第355章月之奇迹
　　细田义行跟在觅影后面，寻找那个向赛博妖鬼求援的人。
　　他们穿梭在干燥、萧瑟的树林当中，这里到处都是废弃的广告标牌，生锈车辆与破损的建筑材料随处可见，自救者们依托这些厚重材料生活，他们中不少人缺乏真正的动手能力，需要天然掩体来遮风挡雨。
　　细田义行不喜欢自救者，因为他们太过懒散。
　　在这里，毒师掌握着一台配给终端，和公共仓库直接联系，终端机里有个便宜的人工智能，可以根据自救者的体重、性别和年龄，每天为他们提供1000~3500克谷物、肉类、蔬菜和净水，同时大致均等地分配必需品，如果想要其他东西，需要提出申请，它还让所有自救者们公开投票讨论大事。
　　现在，自救者的生活状况很特别，这几个月里，他们从城市的繁重劳役中解脱出来，不再工作也不再偿贷，与公司主义社会脱钩，有吃有喝，他们长期被压抑的繁衍需求随之暴涨。
　　细田义行随意就能扫描到数十名男男女女，凭着天生的需要而纠缠在一起，仿佛没有明天。
　　他观察过，一个处子，不管是男是女，平均半天就会在这里结束童贞。到处都是快乐、颓废而无所事事的人们。
　　她脸色苍白，但为了拯救弟弟，千雪愿意竭尽全力，直到透支自己的体能。
　　“这需要消耗你的精神力和体能，会很疲惫。”觅影嘱咐。
　　喝酒，制造人类，为公共事务投票。
　　“我们做到了。”次郎轻声说，“它回应我们……”
　　“你还一直维护这个社区。”细田义行忍不住说，“为什么？”
　　舍场千雪轻抚弟弟的脸颊。
　　舍场千雪看起来非常焦虑，她一头黑色头发，模样年轻稚嫩，经受过少量改造，面部有割开又缝合的金属割线痕迹，耳朵后方有个黑色的脑机接口。
　　“舍场”原义是堆垃圾的地方，垃圾山附近出生的孩童大多都以这个冠姓，增强彼此的凝聚力，代表他们出生起就与垃圾为伴，与繁荣的安久市无关。
　　更多人进来是因为失业，无法自立，听说这里有吃有喝，所以才选择加入，大部分人和懒虫一样堕落，这里的一切都叫细田义行难以忍受，所以他表现得极其刻薄。
　　听到交谈声，舍场千雪将手指螺丝刀收回掌心，转头不安地看他们，她手上原先的生物肉质已被挖空，空出的部分形成一个微型置物空间。
　　“跟着我做。”觅影引导千雪施展一种巫术，是法术书上的医疗内容，属于月之奇迹。
　　这个社区的繁荣依托于新成员，新人必须捐出所有家资才能进入这片边缘之地。细田义行一直在等它崩溃，但始终没有，相反，不停有人逃离安久市，相信能在这里找到得救之法，而且其中也有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对尘世失去信心，一口气捐出几十上百万来，甚至还有千万级的豪掷。
　　合成人不能召唤能量，引发空气中的共鸣，但人类可以。
　　此时，她正用工具右手修理一台白色外壳的老旧终端机。
　　她不安地看了细田义行一眼，然后匆匆收回目光，免得被他看到。
　　她看到千雪的弟弟舍场次郎躺在塑料防水布上，他右腿受伤，肿胀糜烂，流出脓水，体温很高，睁不开眼，脸色差得要死，嘴唇苍白。
　　“是的，拾荒者结社里，有许多人相信赛博妖鬼是公司主义的终结者，”觅影说，“他们恨极了公司，若没有那些疯狂排放垃圾的企业，也许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他们原本住在村居当中，与世无争，直到垃圾山被铺到他们头顶。”
　　简直就像赛博妖鬼的“雕像”。
　　细田义行相信这地方也藏匿着流亡的魔女，但他无法确认。
　　“听说他们都讨厌公司。”细田义行说。
　　她尝试复述觅影的诵读，模仿她的动作，自空中出现微微嗡鸣之声，隐隐有月白符文显现，释出奇迹的力量。
　　“爬垃圾山的时候割伤的。”舍场千雪流出泪水，“……我……我不想看着他死，却又没有办法，外面又……”
　　觅影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记录什么，接受远方发来的文件。
　　一道清辉月华从符文中显现，照耀在舍场次郎溃烂的右腿上，很快，伤口中排出脓毒，次郎发出低低哀叹，忍受疼痛，但很快就感到痛苦正在从身体中被抽出，伤势缓缓愈合。
　　细田义行是植入物改造大师，看到她用的是最廉价的植入物，很容易产生不良反应，诱发肌肉退行性病变，本想出声指导，但想到自己在这不受欢迎，又闭口不谈。
　　“是赛博妖鬼的使者！它听到了。”舍场千雪看到觅影，语气惊喜，“我们有救了！”
　　“很严重。”觅影说，“怎么变成这样的？”
　　觅影站在道路上，用冰冷机械的目光注视细田义行，令他感到一丝忌惮。
　　很多人在手臂、大腿等位置进行这种处理，这样就能把东XZ在体内，从而起到防盗效果。
　　赛博妖鬼。细田义行如坠冰窟，一颗心往底沉去。以后该怎么办？自己被植入木马，任人摆布了。
　　细田义行察觉到这个小动作，但还是没有吭声。
　　每个不向野兽挥剑的懦夫，都是野兽潜在的仆从。
　　“你不能再那样狂妄下去。”她转身，继续前进，“因为赛博妖鬼正将其注视置于伱的头顶。”
　　觅影拿着影杀，一口气把细田义行轰到门外，让他远远待着，然后自己回到门里，把铁门关上，收起剑。
　　“他们应该崇拜资本，找份正当工作，然后搬到城里。”细田义行讥讽。
　　“这孩子需要的是抗生素，不是鬼怪。”细田义行冷哼，“我必须要在这里走，我要走得又快又有力！我要大叫，就像赶鸭子那样，让每个人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来，我们要干碎的企业家还在城里逍遥，你们却跟蚂蚁似的碌碌无为。”
　　“是你打扰了他们。”觅影盯着细田义行，“是你在自救者结社里走来走去、横行霸道，让他们觉得格外烦恼，连好好休息都不行。”
　　觅影进屋检查状况。
　　觅影驻足。
　　许多人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待在干枯的木头上，钓鱼，耐心地用原始针线缝补衣服，唱歌，或者培育小球藻用来饮用。
　　“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的弟弟。”她说，“可你们一旦见证，就不得不加入保密协议，可能要放弃自己的过去，肩负起一项古老传承。要知道，这意味着巨大的牺牲、努力和责任。”
　　“训练情感。”觅影大步向前，“我能学习，我能成长，这地方让我品味到很多复杂的情感，大部分是消极的，但我能消化。要记住，现在你还活着，是因为我看守着自救者结社的出入口，挡住宵小之徒。”
　　细田义行仔细观察这台破终端，上面尽可能挂满了他们觉得好看的东西，包括不锈钢铁皮、玻璃球、红绳、旧飞行员夹克等，令它看起来格外精致，又附有某种神圣的意味。
　　“分明是担心我和雇佣兵大打出手，把这地方烧成渣。”细田义行冷笑。
　　“……我们怎么不知道呢，”舍场千雪叹息，“可是，我们哪有钱看病呢？我们的妈妈一生病，立刻就投海死了，我不想看到弟弟也这样。”
　　舍场次郎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觅影在场，几乎如释重负。
　　觅影找到自救者结社里符合情况描述的人。那是一对姐弟，他们都姓舍场，姐姐叫舍场千雪，弟弟叫舍场次郎。
　　她看着那个包装过的终端机，他们真切将赛博妖鬼当做一个仪式化的目标来追随。这是何等的愚昧之举，却又浸透着他们的无力。
　　所以他杀公司人、杀公司安保与雇佣兵都毫不手软。
　　“我绝不放弃。”千雪说。
　　“放弃的话，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声音发颤，“我们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愿意接受。”
　　实际上他最厌恶那些公司人和公司狗，依附于钱权，明知道加入这个体系会带来更多压迫，但却表现得那么义无反顾。
　　“刚才那个改造人说的对，”觅影道，“你们需要的是抗生素，不是崇拜。现在已经太迟，自救者结社里没有药物，也没有自动医生，前往市里最近的医院至少要两小时，他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奇迹”啊，发生吧。她默默祈祷。待她完成整个法术的施展，次郎腿上的创痕渐渐消退，只留下疤印。
　　千雪泪流满面。
第356章门徒
　　奇迹实现了。
　　与此同时，透支了精神力，千雪只觉大脑流进岩浆，麻木抽痛，又像是神经里塞了块硬石子，卡得生疼。
　　仿佛眼睛后面长出毛刷，她每次眼球转动，都会牵发头颅内侧剐蹭般的灼伤感。
　　她几乎要休克过去，但还是咬牙坚持，以惊人的毅力忍耐。
　　“这是什么？”千雪满身是汗，忍不住低语。
　　“正如我之前所说，”觅影跪在千雪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这是一种需要保密的力量，你一旦见过了它，就不得不发誓保守秘密。”
　　“我知道……”千雪用力点头，“我明白的！”
　　他暗暗叹息。
　　“算你狠。”细田义行冷笑，“我一离开自救者结社就会被密探、雇佣兵和黑客盯上，你这是要我死啊。”
　　很专业嘛……细田义行暗道。
　　书中记载了月亮、太阳与海洋三大系列、四十八种奇迹，能对世界造成各色影响，它们是受公司联盟查禁的法术，故而不能贸然传授，要找合适的苗子进行培育。
　　“好的。”细田义行跟上，“也帮我修修。”
　　徐炀看到觅影那边差不多结束纷争，暗暗点头。
　　只是，一切无法回头，他手上沾满企业家的血腥，如果他走到他们中去，必然会给他们添麻烦。
　　细田义行只是远远看着。
　　若非细田义行此时还顶着悬赏，他真想穿上他们的制服，走到他们中去，他有出色的工地打灰功底，还能开挖掘机和巨型塔吊，这些才是他几十年来吃饭的手艺，开枪杀人只是无奈之举。
　　12月30日，仪式一周之后，法洛莎躺在难宫岛中央，湿漉漉的、浑身沾着橙色果冻一样的粘胶，结束了登神仪式，她外观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还凭空多了一件华彩斗篷，只有身上这些转化的痕迹还需要时间来褪色。
　　“你不会明白。”觅影说，“既然我要离开，自救者结社里就没有能和你抗衡的存在，所以，现在我正式将你驱逐出去，滚到别的地方去讨生活吧，细田义行！”
　　原来在遭到黑入时，脑袋里的那个木马程式锁定了他的访问端口，用高级密钥工具限制黑客输入，敌对黑客一时半会没有得手，最终被细田义行反杀。
　　另一边，在实金大厦。
　　“组织要有名字。”觅影沉思。
　　受流行动漫中英雄形象的影响，细田义行小时候总想着化身英雄，帮别人的忙，扶危济困。
　　细田义行驻足，良久无言，经过这几个月的开发，荒地已经焕然一新。
　　他又看向标牌，上面详细介绍了公司的理念，即通过劳动者的广泛合作来摆脱企业家的盘剥，进行自组织生产，让如今大规模的失业者能够得到工作，摆脱贫困。
　　长大后他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需要帮忙的人。
　　脑植入物遭到入侵，又被轰出自救者结社，细田义行自然不满。
　　他想进去喝啤酒，吃免费食品，也许还能找几个放飞自我的姑娘，只有离开自救者结社后，他才会思念这么一个养人的好地方。但是他在大门口就被觅影拦下。
　　傍晚的时候，细田义行在一家拉面店杀了15个雇佣兵，从他们身上收集弹药物资。他感觉自己在战斗中遭到黑入，但最后发现黑客并未得手。
　　生长周期短、耐寒的作物正在育成，细田义行看到很多男男女女，穿着统一制服，健康、体面，像真正专业的技工那样维护田庄，驾驶着尺寸惊人的大型机器，空中还有监督作物状况的无人机，用高精度的拍照来分辨虫害问题，把农业视作一件机械化、现代化和智能化的事情。
　　男巫的法术书还在他手里，总要找人传授，但不能贸然行动，舍田姐弟俩可以先进行秘密的学习和训练，探索巫术传承的可能性，而且也对巫术进行实验分析，如此达到理论结合实际之效。
　　他们来到毒师的分配终端楼下，舍田千雪和舍田次郎姐弟因为要退社，所以要把之前自己捐赠的份额拿一点回来，人工智能正在计算他们应该拿回多少内容，因为他们在这里也住了3天，吃了不少东西。
　　目前，尼斯托合作公司除了5千名农业工作人员外，还有近2千人从事医疗卫生、矿物采掘、纺织、建筑维护、工程设计等支持性工作，由于他们的共同需求，目前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要开办教育设施，打算远离公司主义的价值灌输，向后代传授真正的科学。
　　“你们也不能继续在这里生存，必须要做好离开的准备。如果你们落到公司手里，透露出今天这仪式的风声，所有人都会遭殃。”
　　他们改造地貌、重耕故地，综合地况、市场需求和农机水平来进行集中生产。
　　“是的，我替赛博妖鬼完成其意志，时时刻刻聆听其指导。”觅影冷声说，“现在我要带着他们离开。”
　　……这下欠赛博妖鬼一条命了。
　　觅影走出棚屋，细田义行坐在很远的地方，默默看着荒芜的林地，微弱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几乎有种不真实感。
　　“我们这些垃圾人一无所有，留在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舍场千雪咬牙站起来，“次郎……收拾东西，我们以后跟着恩人！”
　　弹药也越打越少，他体内的导弹和枪炮都需要维护。
　　“路是自己走的。”觅影说，“赛博妖鬼不需要崇拜，也不需要仆人。”
　　“一帮子种地的……”细田义行观察园区外围的标牌。
　　等安保队来的时候，细田义行愣了下，没有还手，因为这些军士都穿着尼斯托公司的制服，那是整个尼斯托体系的母公司，他不想与之为敌，于是往自己腰上的能量仓里填了块电池，速速飞走。
　　“从来就没什么善良的义体医生，都是一群黑心贩子，不如我手搓。”细田义行说。
　　它还会继续扩张，遍布安久市周围的荒郊野岭，最终会像一条链环，隐隐圈住安久市，或许还将和垃圾山的拾荒者结社、远郊丛林的自救者结社连成一片。
　　“不。”觅影摇头，“我要带他们去接受教育，让他们人格完整、实力强大。”
　　但他是个极其乐观的人，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得！于是他一转身，大踏步离开自救者结社的林地。
　　尼斯托合作公司的成立目的是为了解决粮食问题，而且也做得很好，细田义行放眼望去，看到广阔田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绿色的“树塔”般的建筑，有着天然水晶般的光泽，微微发亮，完全看不到详貌，上面印着朴素标识，指出它有益于周围作物生长。
　　“过段时间我们应该会一起离开。”觅影说，“所有人，也许尼德莱特也会跟我们一起走，我们要转移据点到会津城，在那里学习、训练和休整，等待指示。”
　　他攥紧拳头，满腔愤懑正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淡然和克制的心境。
　　徒步数十里，细田义行造访浅木乡的尼斯托合作公司，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因为不想惹麻烦，所以他也只是远远漫步，远离B型合成人守卫的警戒区。
　　耕作原本被视为劳心费力的事情，受人反感。但经过如此多现代化改造，它的原始价值又凸显出来，成为一件最富有社会意义的事情——喂饱人们，使大伙免于饥荒。
　　“他叫尼德莱特，他的老师是崔俊友。”觅影说。
　　他一点钱也没有，无法用机体柔顺剂来维护两臂的合成肌肉纤维，他的改造力量足够强大，能够扛起汽车，可如果没有合成纤维从中缓冲，汽车的重量就会把他的双臂压爆，这是人身的局限性。
　　“不，我是战士。”细田义行说，“呵，如果赛博妖鬼是一道响雷，我多少也是一串爆竹。”
　　“所以这都是……”细田义行艰难开口，“……”
　　他听说尼斯托合作公司的存在，便徒步前去考察。
　　舍田次郎是个瘦高而饱经苦痛折磨的男孩，他用力感受自己的右腿，如今只觉痛苦远逝，康健重归。
　　细田义行看到次郎的腿被治好，不禁站起来，在脑内视图面板上反复对比前后影像，除非这期间进去了个高级外科医生和全套医疗设备，否则绝不可能把伤口治得如此完美。
　　当初他帮桐野怜世去神林故居出生入死，事后桐野怜世却完全失踪，也不知她那张特保卡和副卡都便宜谁了，令细田义行十分懊丧，失去了逃离列岛的机会。
　　“赛博妖鬼能给我一条路吗？”细田义行站在泥地上。
　　“我知道叫什么名字。”细田义行说，“‘门徒’。”
　　细田义行检查日志报告，不由得诧异。
　　“那就来帮我的忙吧。”觅影转头，“对了，有一个善良的义体医生要来，他会帮结社里的人们免费维修、更换便宜的植入物。”
　　他意识到这一切的确配得上奇迹二字，心头无限感激与惊异，但事出仓促，连说句话都做不到。
　　这件事也提醒徐炀，必须好好处理赛博妖鬼这个身份，如果处置不当，就会畸变成扭曲教派，影响人生。
　　他仔细检查尼斯托合作公司未来的计划。
　　于是次郎只是沉默地爬起来，匆匆把破屋里的垃圾打包，准备动身离开，值钱的东西已经全都捐到毒师那边了。
　　他还想拼命地纠正他们的错误。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有老社员跟新社员的矛盾，勤奋之人和懒鬼的矛盾，还有投票决策的矛盾。但如果他在里面，一定会当最严厉的监督者，免得他们犯错。
　　“那我们有五个人，也是一个组织了。”细田义行说。
　　一路上，他仔细谨慎，避免追踪。同时又感到境遇窘迫。
　　“带他们去战斗，带他们去完成秘密任务。”细田义行忍不住讽刺，“这就是伱们会干的事情，利用人。”
　　“他们能有什么实力，改造么？”细田义行实在看不出这垃圾场的姐弟能有什么出息，他们天生孱弱，营养不良。
　　转了一圈又跑回自救者结社，他不禁感叹。之前想错了，天下之大，其实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如果你不走，你现在就得死。”觅影将手按在影杀的剑柄上，“这把离子剑会把你一分为二，绝无情面。”
　　“干嘛。”她说。
　　成吨的菠菜、白菜和土豆正在被收获，运往城市，与天极物流公司等大型企业达成合作，巨型穿梭机呼啸起伏，将收割后的产品送往都会。
　　魔女们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
　　“叫徐炀来。”法洛莎虚弱地说，“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讲。”
第357章蜕皮
　　度过生死大劫之后，法洛莎仍心有余悸。一件散发幻彩光华的霓裳斗篷有如襁褓，裹住她新生的躯体，其上沾满橙色凝胶。
　　横吹的暖风掠过岛面，法洛莎抓着斗篷站起来。蒙德留下的传送门如圆盘般伫立岛中，此时正环绕着弧形光芒，光圈中央是玻璃镜面般的半透明导体，隐约能看到另一侧的景象。
　　越到这个时候她越思念徐炀，七日与幻影人格的搏斗令她感到彷徨，身心的巨大变化更令她感到不适。
　　“还不快去。”她催促。
　　待徐炀被魔女们找来，穿过传送门，法洛莎便把其他魔女都赶回实金大厦。
　　于是，白沙碧空的难宫岛上，只留下她和徐炀四目相对，她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初成新神，她心头还有震栗感不绝。
　　“黏糊糊的。”徐炀看到她身上的橙色粘稠。
　　“太累了。”她闭上眼睛，靠在徐炀身上，“我真的太累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什么都不做。”
　　经由打桩，地基更加稳固，在反复锤炼中，一切形态都被塑造出来。
　　跟他人搏斗，总能看出胜负，因为总有一方被锤死。但是跟自己搏斗，性质截然不同，即便仪式结束至今，法洛莎也不知道算是谁的胜利。
　　法洛莎敛定心神，将她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
　　“变得更……”徐炀细心观察，法洛莎外观上和之前完全相仿，绝无差异，但触觉更加神秘，浑然天赐。而她整个人气质也同样为之一变，俨然降世神明，令人陶醉其中，不愿移开注视。
　　“谁？”法洛莎语气幽幽。
　　“撒谎精。”徐炀转头看法洛莎，“小骗子法洛莎去哪了。”
　　“太难了。”法洛莎蜷曲起来，想到之前和幻影人格的对抗，仍然感到畏惧，“七天来要和她们周旋。”
　　法洛莎在徐炀面前将斗篷穿上、系好，更加耀眼的光环般气场随之出现，莹莹惑世。
　　这像个孤岛实验，因为仪式只有七天时间，如果七天还没能决出唯一性，那么登神计划便会碎裂瓦解，没有赢家可言。
　　“神力是最强大的一种能量。”法洛莎低语，“它们的破坏力和影响力都无与伦比，之前我一直窃用着海洋神力，但现在，我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神力，即便它们还很微弱。”
　　蜕皮，法洛莎暗道，这是长生的象征。
　　“首先是身体的转变。”法洛莎将霓裳斗篷放下，她坐在地上，任徐炀帮她剥去最后的凝胶，而她闭上眼睛，均匀呼吸，“这副身体更加强韧，全方位的，大概寻常刀剑再也伤不了我。但你必须开拓一下，我保证外观上保留了九成九，可里面还不太清楚。”
　　徐炀把法洛莎抱回传送门，回到实金大厦13楼的传送室，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潘瑞伊，她相当关心法洛莎的状况。
　　徐炀用法洛莎新得的那件霓裳斗篷把她裹起来。
　　于是她们立刻划定阵营，一部分团结在神性周围，准备拥戴神性占领整个法洛莎；另一部分支持学者，使法洛莎高擎理性之光；最后则是疯狂，渴望杀掉所有其他自我。
　　“太漂亮了……”徐炀伸手触碰，完美无瑕。
　　海洋神力来自吃掉奥尔仙安的肉；太阳神力来源炎多的礼物。它们都暴躁难驯，唯有法洛莎自己的力量如臂指使，服服帖帖。
　　他把法洛莎放在宽阔床铺上，身下垫着霓裳斗篷，她懒洋洋地翻身。
　　“许多证据指出，魔女的出现是群星的阴谋。”徐炀沉思。
　　“这是一个认清自己的机会。”
　　“我来处理别的事，伱就放心休息吧。”徐炀安慰。
　　“蒙德跟我讲了很多过去文明的事情。”徐炀说。
　　“我还需要时间来练习我的新力量。”法洛莎将自己压着的霓裳斗篷拉出来，让徐炀睁眼看着，“这是仪式的副产品，一件衣服，跟大家对我的想象有关，她们都相信，这是配得上我力量的魔力衣物。”
　　“这股光华会让魔女们畏惧，”法洛莎裹着霓裳斗篷坐在床边，“她们会失语、缄默、自惭形秽。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我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魔女，强者就是要压制弱者。”
　　“这之中少了一个。”徐炀聆听法洛莎的讲述，有那么多幻影人格出现，偏偏缺了一个。
　　“那你就快一点，”法洛莎站起来，背对着他弯下腰，“噢，由你亲自开辟新郊，这不就是真正意义上‘两个人的……完美适配’。”
　　“我把弑神武器留在难宫岛，因为现在我有了自己的神剑。”法洛莎转动手里的星辰神兵，是她纯粹神力所化，尚无定型，还能从刀剑转化为别的形貌，“我要叫它‘驭星者’，因为我是驾驭繁星的新神，而非域外力量的傀儡。”
　　“像胎衣一样。”法洛莎揭开自己皮肤上覆盖的橙色薄膜，它们粘得太紧，撕开时的剥离感如此强烈，以至于仿佛揭开自己的一层新皮。
　　“魔女之神有什么神力呢？”
　　“这些远古神秘者从来不会跟我说。”法洛莎皱眉，“它们把我当工具一样驱使，让我背书，让我杀神，事后又要把我湮灭于无形，从来不肯与我交心。”
　　“所以这是一个奇怪的事实。”法洛莎叹息，“这证明了一点，我的‘自我’是个喜欢欺骗和操纵人心的坏蛋，一切都是伪造出来的。如果没有设计其他幻影人格，应该只留下三个我，疯子，骗子，神。”
　　有它在身，她几乎能感受到与天穹星海的关系更加紧密，自己如今真正成为了某种高级力量的掌控者，这感觉令法洛莎感到加倍欣喜，也意味着更多机会和风险。
　　“怎么，门才持续半小时。”徐炀怀疑，“错过回去时间的话，我们就要待一周了。”
　　这七天对她来说是最漫长的七天。法洛莎闭上眼睛，均匀地呼吸。
　　“我对此一无所知。”法洛莎承认，“也许是因为我身为魔女，故而看不清楚吧。”
　　她将这神力化作纯粹的神力刀刃，在手中延展，一把星辰神兵就此成型。
　　“我也没有，”徐炀闭上眼睛，双手枕在脑后，“蒙德说的是真是假，谁都不清楚。只有等我亲自进入希盛神宫，调查它所说的‘巨塔’。”
　　“还好吗？”她忙问。
　　“我装成其中一个幻影，骗了它们，让它们的小小联盟破碎，衰弱、分裂，最终被我各个击破。现在也许心态上有一些澄澈，但力量变得更加驳杂了，需要消化。”法洛莎说，“好像在一台终端机里装了两个操作系统一样，总是有些麻烦，需要来回切换。我得细心训练，确保融合两种力量。”
　　法洛莎抬起手，从她的指尖流出水银般的粒珠状物体，承载着星河般的灼目光辉，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慑人神光确有万般威严。
　　“我们回去？”徐炀怀抱法洛莎，同时望向弑神武器，它还留在岛上。
　　法洛莎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此高速驾驶，目眩神迷。徐炀未觉异样，只觉比原先增发更多滋味，难以言喻，毕竟法洛莎脱胎换骨，已非凡俗之躯。
　　法洛莎将驭星者化作神力气息，重新收回灵魂当中。她有了重新锻造过的神之躯壳，又有了浸透信愿和力量的神魂，全身种种异样，尚需时间消化。
　　“不一般的好。”徐炀把火热的法洛莎带往密室，“我先安排一下。”
　　在方才过程中，他发觉法洛莎格外乏力，徐炀的经验里，法洛莎可从没显得这么被动过。
　　“它留在这。”法洛莎还是不想把弑神武器拿回现世。
　　徐炀原以为法洛莎还有一些热切的话想说，但没有，她只是忽然沉默，然后露出疲倦且释然的微笑。
　　“蒙德邀请我们去订立盟约。”徐炀说，“去月光花园，那听起来是个僻静、适合休息的地方。”
　　“是的，我在它信徒的描述当中听过这个地方，确实安静，可以去看看。”法洛莎依偎在徐炀身上，“……到那里歇息一会。”
第358章月光花园
　　在前往月光花园之前，还要做些准备。
　　法洛莎在密室当中推演未来，尝试预知祸福，魔女们缺乏预言系的能力，但如今法洛莎成为新神，亦能从虚无当中捕捉命数，倘若运用得当，还能布下局数，安排大势。
　　因为是用至尊魔力而非女皇魔力施展，转化比较粗浅，但法洛莎还是有了长足进步，从肉体强度到智识都有所长进，近乎于超凡存在。
　　魔女本身就是非人之物，早已越过超凡门槛，如今适应起来倒也顺利。
　　法洛莎穷算天数之际，徐炀也在临行前签发报表和策划案，进行人事任免，维持公司各体系良好运作，确保能顺利度过新年。
　　他观察北部七座岛屿的地形图。目前，除了最南端的两座岛屿被黑火革新攻占之外，其余五岛彼此交通，距离不远，都有跨海大桥连接。
　　徐炀的眼光离开安久市，转向其余各岛，赤泉、伊北、大冈、尾形等大都市都有着千万规模的人口，此外还有上京，它在古代是列岛的都城，今日已集聚了五千万人口，豪富无穷，技术发达，是世界首屈一指的超级大都市圈，有着格外复杂的情势，还得慢慢介入。
　　雕虫小技。法洛莎暗道。
　　徐炀看到一个幻影龙人出现在树林边缘，它有着龙的头颅与人的身体，浑身覆盖霜白鳞片，深蓝双目中是成对苍白竖瞳，身披精心裁制的外衣，连衣服都像是用魔力缝制而成，散发点点星辉，气质不凡。
　　希盛防务公司、希盛工业集团已经达成合作，成为北部列岛崛起的新势力，继承了本间纪子流亡之后留下的金权空白，取代失势的京都无限，隐隐有成为“新巨型企业”的趋势，在目前的空白区域野蛮生长。
　　骄傲到逃入巨塔，抗拒族群中出现魔女。徐炀暗道。
　　“这条龙曾经是我们豢养的奴隶。”
　　“月火”蒙德受到既定仪式的呼唤，亦响应凡间的小小召唤，于是黄金从他们面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淡月痕秘文。
　　徐炀看向空地之外的森林，环形林木参天而立，视野尽头是无边无际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一切都隔绝在神秘者构建的幕布背后。
　　“我们走吧。”徐炀往前，蒙德同样走向徐炀，伸出爪子与他握了一握，鳞片冷若冰霜。
　　狄尔奈占领了善恶，奥尔仙安占领了大海。法洛莎暗道。
　　法洛莎和徐炀跟上蒙德。
　　“它不死，但是会衰朽。”法洛莎低语，“它比一千年前是老了很多。呵……几乎所有龙的宿命都是被猎杀，寿终正寝与规律不符，它的心态也一定很矛盾。”
　　“这是……”徐炀观察。
　　蒙德暂时离开空地，前去准备，它用修长的尾巴拍打了一下草地，随后便消失在星光闪烁当中。
　　“真是怪诞的体验。”徐炀试着在其中一张石头椅子上坐下，“月光花园。”
　　她展开自己霓裳斗篷的光华，那妖灵一下就变得非常温顺，甚至有些敬畏，安静地沉在水晶最底部，膜拜法洛莎的神威。
　　这是和难宫岛相仿的异域空间，处于永夜状态，高月凌空，清辉彻地，长寿树木如巨人般伫立在大地之上，枝繁叶茂。
　　没有永恒的盟友。徐炀想到蒙德之前说过的话。未知的杀意已经在法洛莎和蒙德身上浮现，绝不信任彼此，这次会面纯粹是利益交换。
　　旧人看到徐炀和法洛莎，在水晶里眉头微蹙，但没有说话。
　　徐炀转头，看见另一个水晶中关押着高大人形，它外观极似人类，但格外雄壮，至少2.5米高，皮肤苍白无毛发，双眼深邃，肌肉分布明显，有着优美线条，全然健美，像是……更加高等的人类。如今也困在蒙德打造的水晶当中，动弹不得，几如垂死。
　　“现在，再次欢迎你们造访月光花园。”蒙德邀请法洛莎和徐炀就座，“法洛莎，想必你已经自豪成为了魔女之神，但真正的神还远不止如此。”
　　在凉亭里，蒙德这次已做好准备，为他们预备下满桌的食物，月银餐具像艺术品一样精致，月面龙族饲养的奇形野兽被切割烹饪，化作多汁肉排，醇美红酒装在杯盏当中，色泽如血。魔力药草经秘术培育生长，化作餐品沙拉，散发奇妙异香。
　　“这是距今五千年前，一名女皇制造出来的眷族，”蒙德忽从月白光华中现身，“她的魔力就是铸造妖灵军团，一个人就能创造数以千万计的妖灵生物，统治了那个年代。”
　　“法术书上有额外的内容，提到它优雅、古老。”徐炀浏览书页内容，“古代的退魔师穷尽所有美好辞藻来形容这尊神灵，试图将它描述为与天地同期的至上存在。”
　　徐炀调查法术书上记载的沟通仪式，祭礼大体上需要一些供奉，徐炀将以前积攒的金条拿出一根，按仪式所述将它消耗。
　　只是，仍然要慎之又慎，超凡力量潜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其他大洲的巨型企业也控制着实力极端恐怖的现实操纵者。
　　“它凝固了时间。”蒙德自傲于自己对时空的支配力量，“这是我设计的工艺品，森林里还有很多。”
　　京都无限衰弱、希盛分裂、全球经济颓势、黑火革新与夏展开战略决战，一系列事件令整个列岛洲风起云涌，局势波涛诡谲，明面安定下是暗潮涌动。
　　放眼望去，地面草叶青青，鲜花盛开，在月色下微风轻舞，风景古老精致，徐炀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和平，这是令人感到无比安定的场合，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让人恨不得在此静静遨游，的确是绝佳的放松之所。
　　“你们也大致明白，”蒙德道，“大部分神通过吞噬某个概念来确认力量。炎多是日之位格，我是月亮位格，麦喀是欺骗。”
　　他们牵手，然后一起触碰秘符，顷刻间，世界光景变幻，他们已经置身于一片绝美幻境当中。
　　这也是为何徐炀对蒙德提出的“超凡同盟”格外感兴趣，除了“月火”蒙德之外，森林之主和日之炎多也是潜在的强大盟友。
　　“该出发了。”法洛莎的推算不怎么准确，但大体上是吉兆。
　　透过氤氲雾霭，徐炀看到水晶牢笼中关押着一个半透明的妖灵，它模样怪异、凶恶，恶狠狠地盯着水晶之外的徐炀与法洛莎，不断尝试撞击水晶监狱，试图从中逃脱。
　　“要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魔女之神呢？”徐炀问询。
　　蒙德现身，它这次又换了形貌。
　　“五千年？”徐炀望向水晶，岁月被压缩到方寸之间。
　　她心头忽然响起幽幽细语，法洛莎眉头一皱，转向徐炀，他也轻轻点头，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当他们回头时，看到那个“旧人”看着他们。它能使用我们的语言。徐炀暗道。
　　“一个旧人。”蒙德喜欢这个艺术品，“我抓了一个幸存的旧人，藏在这里，三千年来一言不发，它们是骄傲的种族。”
　　“来吧，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食物。”蒙德将他们往回引，大步走向凉亭。
　　水晶里……都关押着什么？
　　蒙德不知去何处进行准备，徐炀索性暂步离开凉亭，前去观看那些水晶。
　　“就是这个了。”法洛莎说，“传送符。”
　　“你还不是女皇。”蒙德似乎能看出来，它观察法洛莎，“你还停在至尊魔女的水平。”
　　徐炀自是要全力遏止。
　　他意图积攒实力，然后择时而动，扫清寰宇，再造日月。尼斯托公司走到今天，势力初具规模，不能说没有一丝机会。
　　他们还看到那妖灵跪伏在水晶底部，虔诚地目送法洛莎远去，仿佛在法洛莎身上看到了往日女皇的光辉。
　　他发觉林木中有无数水晶，成千上百个不同生灵被囚禁当中，如标本般供人观赏，引起徐炀极大兴趣。
　　“那就……走吧。”徐炀说。
　　“总而言之，徐炀、法洛莎，”它点头，“你们今天是我的贵客，我必须好好招待伱们一番才行，请随我来吧。”
　　“这是用星之砂在广袤的虚无空间里开辟出来的。”法洛莎观察花园尽头的空无障壁，“每个远古神秘者都有这样的私人领域，难宫岛就是我们的私人领域，如果能找到新的星之砂，它也能继续扩张。”
　　它引徐炀他们走向林地中央的空地，这里早已修了一座银色凉亭，中央摆有饮宴用的成套桌椅，蒙德已经为待客做了充分准备。
　　“魔力生命。”法洛莎留意观察，“这怪物完全由魔力构成。”
　　“欢迎来到我的小世界，月光花园。”一个优雅声音响起。
　　“我们无需遮掩意图，”法洛莎说，“蒙德历经岁月，反而更见不得拐弯抹角。”
　　“时间问题。”法洛莎态度轻蔑。
　　“你比之前还傲慢十倍。”蒙德摇头。
　　“你似乎很急着见我，为什么？”法洛莎优雅回应，她站在原地，并未急于动身，衣冠齐整，霓裳斗篷套在礼服外侧，更加明艳夺目。
　　“……所以。”徐炀推测，“现在的法洛莎，还远远算不上能完全吞噬‘魔女’这个概念本身。”
　　“是的……”蒙德点头，“那么，答案也呼之欲出了——如果要真正成为‘魔女’之神，必须完成惊天动地的大事，证明她对全世界范围内魔女具有影响力和支配权。否则的话，她便无法证明自己有这等权能。”
第359章盟约
　　若想成就至高神力，就必须证明神权。
　　法洛莎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真麻烦，如果要成为真正统御万千魔女的神明，她就必须做点什么。事到如今，她仍不适应“奉献”这种事，她希望所有魔女都能自动涌入她的麾下，叩拜在她的光辉面前。
　　“虽然还不知要怎样推动，但迟早有一天能做到吧。”徐炀道。
　　“是的。”法洛莎心不在焉，她单手托着自己的一侧脸颊，“一定能。”
　　“你只想享受神力，不想履行职责是吗？”蒙德轻易地看出法洛莎的心态，“这可不是长久之道。”
　　“成神之后，我已得到长生，时间成为我的盟友，不必急于一时。”法洛莎说，“假以时日，我自会累积力量与智慧。眼下我只愿休养生息，不去挂念这种万世难题。”
　　“决定权在你。”蒙德说，“现在让我们谈谈更关键的事情，结盟，以及怎么处理你身上的神座碎片。”
　　蒙德在一道月芒中离开。
　　“它们是历史，我们是现在和未来。”
　　“这枚宝珠里面承载了我的一缕月亮火焰，能够帮你熔炼材料，”蒙德说，“你刚刚获得崭新力量，应尽快制造一些可靠的魔法物品。”
　　“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她说。
　　“是的，但它们……”法洛莎叹息，“即便连我也不认识所有的远古神秘者，它们大致有二十到三十位，分布在各个大洲，随心所欲。”
　　“多么公平，谁拿到神座碎片最多，谁就有最大机会重铸登神机器。”法洛莎轻蔑地说，“但只能我给，他们无法强索。”
　　月亮食品品质上佳，肉排用魔法火焰缠绕过，平衡了食材本身的味道以及鲜香调料，具有相当宜人的风味，酒水也属臻品，令人回味无穷。
　　“你怎么不睡。”她说。
　　“我在留意周围。”徐炀道。他不想放松警惕，尤其是在月光花园，这总没坏处。
　　蒙德有着足够的涵养，不至于被法洛莎激怒，即便这样，等法洛莎走后，蒙德还是深深看了徐炀一眼。
　　这是最高规格的盛宴，月面龙族的宫廷正餐，历史上也只有寥寥数人有幸品尝，徐炀吃的舒服。
　　法洛莎脸上浮现出倦容。
　　法洛莎坐在凉亭当中，趴在桌子上。
　　“你讨厌这一切，你怕其他半神成为‘真神’。”法洛莎说，“但你也无法囚禁我，因为我随时能回到神座空间，让其他远古神秘者对你举起武器。”
　　“现在只需要口头确认，”蒙德说，“等我们救出森林之主，寻回炎多，这就不再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盟约，而是四尊超凡的联合。”
　　法洛莎闭上眼睛睡觉，这是个非常宁静、适合睡觉的地方。她醒来后，却发现徐炀丝毫没休息。
　　“我同意结盟。”法洛莎走向凉亭，“但我们怎样确认盟约的效力呢？森林之主的誓约无法束缚您这尊龙神。”
　　“但愿如此。”法洛莎说，然后又摇摇头，“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我永远希望我们过两个人的生活。”
　　“你是怎么做到的，”它感到讶异，“你一定有着惊人的耐心，我跟她谈不到几句话就会感到烦恼和愤怒，你却和她相处得很好，能够接受她的暴躁、自私和自以为是。”
　　到此时此刻，法洛莎想到不是每个人都跟徐炀一样愿意包容自己，而她还从没试过把其他人平等相待。
　　她说话时脸上带着一种傲慢的表情，令蒙德感到压抑。
　　如果这样聊下去，只会变成对法洛莎无穷无尽的谴责。徐炀暗道。更何况蒙德的朋友麦喀败亡在法洛莎手中，现在它心里也一定颇有微词。
　　成神的喜悦和自满一时被她搁置，她感觉现在的自己比往日更聪明，然而性格所限，永不会变得八面玲珑，她也只能慢慢调整。
　　“我不想看着你被其他什么东西杀死，”蒙德说，“所以我必须以月面龙王的身份伸出援手，让我们自成一派。”
　　如果她觉得事情有超出掌控的风险，她就会倾向于回避。蒙德就明显不能被法洛莎随意操控，月亮龙王有自己的意志，不可被法洛莎所折服。
　　“你为了自己的理念还真是……麻烦。”法洛莎说。
　　“感谢您的支持。”法洛莎收下月火宝珠，心里感到一丝惊喜。这目前对她来说可是用处最大的宝物，若能制造和生产有用的魔力、神力物品，魔女评议会成员的战斗力会大幅上升。
　　她这时忽然想到，蒙德和徐炀必然在凉亭内窃窃私语，在背后议论自己，将自己的毛病逐一检举，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于是法洛莎立刻转过身，却见他们并无交谈之意，蒙德用爪子夹着酒杯，将红酒在杯中轻轻晃匀，徐炀则望着远方的林地，手指轻轻在桌面上转圈，不知在思考什么。
　　“所以我需要小心翼翼地处理你，还有神座碎片。”蒙德竭力保持平静。
　　法洛莎默默内视自己的灵魂，古老神座盘旋于灵魂深处，如今已化作碎片，还剩下足数十八块。
　　又过了15分钟左右，蒙德才回到他们面前，为法洛莎准备了一个宝珠，为徐炀准备了一枚戒指，两件宝物在永夜星空当中熠熠生辉。
　　“理应如此。”蒙德起身，“请先随意地在这里休息吧，我还要为你们准备一些礼物，以便带回人类世界。”
　　“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徐炀看着她。
　　“你只喜欢你能主宰全局的情况。”徐炀知道法洛莎的心态。
　　“我需要思考。”法洛莎转身离开凉亭，走向洒满月光的广袤草地。
　　蒙德对龙神这个称呼很是受用，它自己也只是自称龙王，不敢僭越神之名威，毕竟只有坐上神座，方可称神。
　　于是徐炀摇摇头，不愿多谈，只是用餐。
　　“此乃自然之理，”蒙德悠悠细语，“……但如果伱没有强力臂助，它们就会不顾一切，群起而攻，将你投入万年囚牢，直到你心智崩溃，交出碎片。所以你必须加入我们的阵营。你需要谨言慎思，众神秘正一个接一个从历史深处苏醒，它们原本没有重新活跃起来的理由，直到你现身人间，把成神的机会重新送到它们面前。”
　　“我要睡觉。”她说。
　　在凉亭之外的草地上，法洛莎漫无目的地游逛，权衡利弊。
　　旷野映射着点点星辉，像一座育养银色小精灵的摇篮。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某个远古神秘者飞升成神，”蒙德语气严肃，“……神座是唯一能让我们登神的宝具，但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资格，所以它最好永远留在你身上，或者你为了自保，将它们零散地分发给其他众神，让它们陷入自相残杀的怪圈。”
　　“是的，你提到了一点，碎片战争。”法洛莎陷入遐思，“一旦我把我身上的碎片分给它们，它们就会自相残杀，不会围攻我。我已经作出悬赏，炎多重创了京都无限，艾尔利德则杀伤了千湖电子，它们都有功绩，我会把碎片交给它们，这样它们就会替我吸引敌意。”
　　神座。
　　“那么，你的决定呢？”蒙德追问。
　　“你呢？”法洛莎观察。
　　“请您略微施展力量，协助救援森林之主。”法洛莎说，“我们微薄的影响力还无法投射到大北方地区。”
　　她清楚记得神座的来历，曾经，远古神秘者们得到神座，并打算公正选出它的使用者。但奥尔仙安抢先坐上神座，化身真神，瞬间碾压了所有其他同僚，统治了整个历史。
　　蒙德转向徐炀，交给他一枚暗褐色的乌木戒指。
　　“我的朋友，你还是肉体凡胎，”蒙德说，“这枚木戒指中承载了强大的防护奇迹，可以抵御杀伤，哪怕是莫大的威能试图将你碾成灰烬，这枚戒指也能保你安然无恙！”
第360章伊帝斯陵寝
　　“多谢。”徐炀收下乌木戒指，戒指色泽古朴，内里镌刻秘文数道，似是箴言。
　　“那么，你们便在这里自由地休息，想离开的时候，从来时的传送门返回吧。”蒙德道，随后就旋身准备离开。
　　徐炀打量着蒙德的化身，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特别有前景的计划。
　　“月亮上富有什么呢？”徐炀问道，“矿石？”
　　“啊，打月亮的主意，我们除了淡水之外什么都有。”蒙德驻足，“稀土，矿物，放射性同位素，旧人们以前来过月亮，留下不少采矿设施。”
　　“月亮上的重力很低，生命可以长得格外高大，可以育种。”徐炀推测，“此外，我们的星球有大气层包裹，削弱了对太阳能的利用，而月亮上可以直接利用太阳能。如果您修筑一个巨大的传送门，连接安久市和月亮，我们可以在两个环境当中交易和运输大量物资，这绝对是互惠互利的。”
　　“过新年。”徐炀说，“我们把所有事情压到新年假期后再处理吧。”
　　“它能击落空天母舰？”一只白鼠人问。
　　光明、公正的未来总会降临。”
　　“行。”徐炀同意。
　　刚进入的区域是一座类似博物馆和展览馆的地方，它原来应该是一座石头长廊，但是公司占领此地后，把它改成了类似科普教育的区域，展览着古代文明的物件。
　　“最近还有什么事情么？”她问。
　　事实上，我们也渴盼建立合作制一般的体系，公司主义经济溃败之后，我们知道，如果不尽快恢复生产，饥饿的人们就会屈服于公司主义的诱人广播，我们拒绝向陈腐的剥削体系让步，同样追求展开集体的、自我的管理，所有社会化都是由集体化开始。
　　“我们不能冒险解救重生者伊帝斯，”赛丽塔争辩，“它是公司联盟一直以来镇压的怪物，白象洲传说里的恶神！”
　　“我们已经很孤立了。”谢伊带观察员来到野战院房。
　　“旧人并不可怕。”聪明的白毛鼠阅读公司联盟留下的指示，念给大伙听，“它们是一种比人类略高，皮肤苍白，容貌俊俏的生物，在我们之前建立了一定程度的文明。”
　　鼠人们谨受命，一路折向伊帝斯陵寝的方向。
　　“我要带大家去北方。”赛丽塔语气坚定，“大北方地区一直有志同道合的人存在，我们历史上在大北方进行过很多尝试，很多老兵的后代都会加入游击队。”
　　可是，碍于形式，我们根本没有建立过任何像样的经济制度，只能带走一切物资，征集盟友和士兵，然后一步步往更加边缘的区域撤退。这让我们更加被动，我们所到之处，人们把我们称为蝗虫和鼠害。
　　“……”观察员摇摇头，“我们不能孤立于海外。”
　　“来吧。”
　　北部列岛的人们暂时放松压力，准备迎接新年。
　　由于一系列事件，安久市的公司人们格外勇敢，迫使企业家们设计和延长新年假期，以免遭到枪杀。城外的非公司社区更是张灯结彩，耐心等待150年的第一次日出。
　　越靠近那座古老、高耸的大陵寝，谢伊就越感到不安，陵寝在地表的形状像是倒扣的金字塔，下部狭窄，顶部宽阔，到处散落着骸骨。它发觉这座巨塔特别坚固，非人力所能摧毁。
　　“您好，尊敬的先生，我是白象洲游击队的一名洲际观察员，赛丽塔女士向我介绍过您。
　　“我都不知道历史是什么。”谢伊发出一阵不屑的唧唧声，它带着鼠人侦察队，加入将军的队伍，南下去挖掘巨塔。
　　“只有这种力量能改变现状！”将军卡帕西大喊，“你就是个从泰西洲跑来的指导，你怎么知道白象洲的古老神话！如果我们不去挖掘巨塔，我们将一败涂地……粉身碎骨！”
　　但这是它的意愿，它要变得够强，有朝一日才能见到莎莉小姐。
　　在这里，赛丽塔正和游击队的将军进行激烈争吵。将军名叫卡帕西，一个刚强的白象洲人，很有威信，不比赛丽塔差。
　　由此，游击队分裂成了两支队伍。
　　“但是，一个小小传送门是可以的，因为你也需要来月亮宫殿一趟。”蒙德道，“等你们选好了场地，再和我联系吧。”
　　“我很少考虑，我已经因为跟地面联络，丢了一个最重要的女儿。”蒙德抱怨，“在她回家之前，我不想和地上世界有更多瓜葛了。”
　　“我们带大部队在20里外的特拉延村，”将军对鼠人们说，“你们是游击队里最擅长爬行、挖掘和钻洞的，你们必须挖穿伊帝斯的陵寝，找到‘重生者’伊帝斯，它就被公司联盟封印在最底下。只有它能打败如此规模的公司军队，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那我们便先去试着寻访她。”徐炀同意。
　　深入陵寝，找到重生者伊帝斯。
　　法洛莎太过疲惫，躺在密室里面冥想。
　　因为法洛莎不想在月光花园里常驻，他们很快返回实金大厦。
　　“你去哪？”谢伊问观察员，“大北方，还是巨塔。”
　　“古老的白象洲传说是这么解释的：伊帝斯是远古君王，绝无败绩。”将军喃喃道，“我们在这里分开，你们钻进最后的雨林里，卫星也不会拍到。”
　　我们的队伍正在被打散，面临创建以来最大的崩溃。我们在一些地方打破了公司主义对经济、安全和公共权益的垄断，但这并不长久，洲际雇佣军和企业的大军正在追赶我们。
　　我们的营地正在遭到清剿，所以我不得不提前将这封消息发出。在安久市出现了尼斯托合作制，这与您有关么？我们还无法确认。虽然我们是在郊外的山洞当中了解远方的新闻，但这种劳工管理实践还是让我们感到振奋。
　　徐炀读完这封邮件，不由得陷入深思。黑火革新的威胁尚在家门口，他们目前不能向海外投射力量，这也意味着他们得继续积攒实力，直到有自己的空天舰队，能够支援全球的正义事业。
　　赛丽塔女士让我向您转告她的问候，她不会轻易死去，也请您保持希望。
　　149年12月31日，新年前夕。
　　“去北方。”观察员嗫喏着，“我不想屈服于黑暗的历史。”
　　古老玄秘的声音在谢伊心底响起，它浑身汗毛耸立，看着周围的鼠人伙伴，它们都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开始散发恐惧的信息素，鼠人越多，这种信息素叠加的效应就越强，现在连最勇猛的大黑鼠们都感觉惴惴不安。
　　“那样最好。”法洛莎伸手抱住徐炀，“陪我。”
　　直通月亮的传送门，真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徐炀暗道。月亮上的物资极度珍贵，稍微运输一些重要矿物到地面上进行交易，都能赚取巨额利润。未来要做的，就是找一个真正保密、安全又交通便捷的地方，将这座传送门好好设置。
　　让世界多点开花，方能形成真正大势，压垮一切公司。
　　“我们把它藏在这里。”谢伊让鼠人大伙在树下挖了个坑，把电台埋起来，因为一直被公司军队撵来撵去，谢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鼠魔女莎莉小姐的声音了，这让它感到一种强烈的绝望，故而愿意带着鼠人们舍身犯险。
　　“如果您心里响起了奇怪的声音，请立刻回头，跑步离开现场至少1公里，然后联络距离您最近的公司联盟办事处，要求封锁并无害化设施。”
　　眼见无法说服，赛丽塔一时语塞。黎明一到，白象洲的公司军队就会抵达，把游击队彻底碾碎，赛丽塔的魔力是感知危险，此时她的心里只有无尽战栗，知道这次的危机格外深重。
　　另一边，在白象洲，鼠人谢伊抱着枪，掩护观察员发出最后的邮件，然后带他趁夜突破，穿过整个燃烧的村子，回到游击队的营地。
　　“伱不该为了一点网路讯号……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谢伊的整条右臂都是金属打造，格外修长强劲，跟它的老鼠小身体很不相称，需要时时拖行。
　　有一座巨塔屹立在白象洲，伊帝斯的陵寝，它的地面部分被青苔、藤蔓、黄金和人头骨覆盖，隔着极远都能望见，它曾是公司联盟严密监管的古老遗迹，随着公司联盟的衰弱，整座巨塔显得越发单薄，防守力量更是稀疏。
　　徐炀收到一封电子邮件，发信地址未知，对方用加密渠道跟徐炀沟通。
　　“如果您在探索过程中遭遇一名被束缚的旧人，身上闪烁着燃烧的火焰，请放心，这很安全。”
　　“如果您在探索过程中遭遇一名活动的旧人，请原地不动，尽可能竭力呼喊，确保其他人不会靠近您所在的方向。公司联盟感谢您的付出。”
第361章新年
　　白毛鼠回头看了谢伊和其他鼠人一眼。
　　“我们有枪呢。”谢伊不怕。
　　它们往下走，一直走了非常漫长、辽远的距离，谢伊感觉自己都快走到地心了。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热，建筑结构也越发复杂，到处都是精密难测的管道结构，整座陵寝似乎有自己的心跳，谢伊能听到微微声响不断回荡。
　　下过阶梯，一个高大、佝偻的生命忽然出现在它们面前，朝鼠人们扑过去。谢伊和其他鼠人冲它开枪，它中弹，吼叫着，发出非人的尖啸。
　　紧接着，它伸出苍白爪子，就像僵尸一样继续突进，仿佛刀枪不入。就在此时，陵寝深处响起一声怒吼。
　　“Hugok!”
　　直到抵达陵寝腹地，大陵寝最底部，谢伊确信它们已经到了下无可下的地方，它们才看到一个被锁在苍白盐柱中的生命。
　　“我就是重生者伊帝斯。”它收集到很多情报，鼠魔女，鼠人，公司，游击队，魔女，“……啧，好多变化。”
　　它释放自己的威严，令一切匍匐在它的灭世威光之中。
　　它一伸手，谢伊它们就像悬浮玩具一样飘离地面，它们恐惧地大喊，但是被伊帝斯裹挟，被迫像彼此抱紧的悬浮球一样跟在它身后。
　　新年庆典已经准备好了，随着倒计时，人们一边许愿一边等待150年的第一天来临。一般来说，这一天许愿都会特别灵。
　　伊帝斯两手背在身后，谢伊还悬浮在它身后的空气里，视野天摇地动，顷刻间就看到那些武装直升机、战争穿梭机和士兵迅速爆炸，被空前的力量压扁，完全覆灭，没有对伊帝斯造成丝毫影响。
　　然而到巨塔中下层之后，它们看到了更多和之前怪物一样的存在，这些生命皮肤苍白，就像畸变人组成的怪物群一样，生活在巨塔深处，在类似村庄的复杂结构中漫步，它们的数量好多、好多。谢伊屏住呼吸，似乎是因为之前那一声深邃怒吼的缘故，这一大群苍白、浮肿而肥壮的“人”并没有对鼠人探索队发起袭击。
　　谢伊眼神茫然，她们曾经是队伍的医生、教师、战士……
　　“接着休息？”徐炀询问。
　　它回头看了一眼同伴，鼠人们越过谢伊，仿佛着魔般坚定，执拗于找到伊帝斯。
　　即便是这最微末的破坏，也足以它挣脱封印，它全力发劲，将盐柱崩毁，伸展四肢。
　　“吱吱……”一只大黑鼠承受不住心理压力，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无奈之下，谢伊继续往下深入。
　　它们只是徘徊着。
　　必须重塑魔女在这个时代的秩序，证明自己对所有魔女的影响力，才能吞噬魔女的概念，成为魔女之神。
　　在门完全紧闭、密室封锁完全的时候，法洛莎听到的回声会少一些，但随着她对魔女之神力量的掌控，她渐渐能听到魔女们的悲鸣，从各个地方、全世界各个角落，到处都是被公司强迫劳动的魔女，被挖出大脑加入计算矩阵的魔女，遭受侵害的魔女……她一离开密室，这些哀鸣就更加清晰可辨。
　　谢伊结束悬浮的状态，重重坠到地上，它往后爬去，鼠魔女、鼠魔女小姐……原谅……
　　法洛莎深呼吸。
　　它抓住其中最显聪明的白毛鼠，四目相对，白毛鼠发出尖啸，身躯迅速衰朽溃烂，它则吞噬白毛鼠的灵魂，并读取了里面的所有信息。
　　子弹打中盐柱，也打中男人的身躯，但所有杀伤都如泥牛入海般完全消逝，看不到丝毫伤疤和污点。随着子弹的轰击和炸弹的侵袭，盐柱开始出现崩坏的趋势。
　　“把门关上。”法洛莎请求。
　　“破坏这根柱子。”
　　当雇佣兵军队看到伊帝斯的时候，还没认出那是什么，冲它开火，但任何大口径子弹和火炮都未能造成有效杀伤，只是消失在伊帝斯体内。
　　“你怎么了？”他问。
　　徐炀依言而行，法洛莎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在北部列岛安久市，实金大厦。
　　游击队成员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当那缕强光照射，所有战争机器、军队和舰队都在爆炸、倾覆、摧垮！完全无法与伊帝斯的威力相匹，被巨大的力量随意地弯曲和拆解。
　　“走。”伊帝斯也从之前的灵魂阅览当中读到了目前将军所在的位置，飞踏过去，不多时亦来到宅院上方。
　　“希望主人一直幸福下去……”莉拉也许愿。
　　恐惧压制住了这些怯懦的鼠人。盐柱里的男人对它们发出狞笑，它指挥周围的苍白人形缴械那些鼠人，夺走它们身上携带的枪和爆破物，随后它们端起简陋武器，吼叫着，对盐柱开火、攻击，准备释放这个男人。
　　鼠人探索队感到越来越紧张，它们确信自己已经下到了极深的地方，这是任何人类和机器都不敢深入的无底深渊，除了鼠人，绝不会有生命敢于进入这样的秘密深坑。
　　她跟着徐炀，来到开阔的走廊上，在一处能看到星星的地方许愿。
　　“啊啊……”
　　“那是……”游击队的人们对伊帝斯指指点点。
　　伊帝斯长啸一声，往上狂奔。谢伊惊恐地注视着它所看到的一切，伊帝斯就像能够适应所有地形一样，无论绝壁还是深渊都如履平地，垂直向上疾驰，完全克服重力，在足够开阔的地方，它能踏空飞行。
　　这是她的重大远征和使命，她实在太讨厌这些麻烦的事情了，但必须如此。
　　男人从封印当中跳出来，像一道遁光，重重落地，在谢伊它们面前站起，这时谢伊更能看到这尊终极生物的可怖存在，因而胆战心惊，意识破碎。
　　她渴求力量，而如果能真正拯救所有魔女的危难，她们回馈并投射到法洛莎身上的力量也一定极为强烈，能够铸造出堪比真正神明的无上伟力。
　　一直躲下去么？
　　“不……我准备好了。”她推开大门，在徐炀看来是完全干净、典雅的走廊，但法洛莎遇到的则是迎面而来的连接感，每个魔女在遭受苦难的时候，都难免祈祷有一个“魔女之神”的存在，而法洛莎恰好有了这样一个地位。
　　它是那么的……高级，叫谢伊屏住呼吸，不敢妄动，它大概有3米高，苍白皮肤下可以看到深紫色血管，完全是个健美、俊俏的神人般存在。
　　“替换婴童、渗透种族的渣滓，全都给我死！”伊帝斯语气阴冷。
　　“法洛莎大人呢？”魔女们面面相觑，发现少了法洛莎。
　　苍白畸形的人们在巨塔深处发出阵阵长啸，欢呼伊帝斯的归来。
　　声音在鼠人们心中响起。
　　它一口气跃出地面，出现在陵寝上空，此时孔雀公司已经侦察到鼠人探索队造访这座陵寝，也派了少量部队前来查探。
　　实金大厦的魔女们各自有各自的愿望，看着星辰，按传统在新年时分许下愿望。
　　伊帝斯盯着底下的人群，发现有些魔女也在游击队当中。
　　谢伊胆战心惊。两个怪诞、畸形的人正在用头撞那根柱子，但没有丝毫功效，等鼠人探索队一到，这两个畸人也就从柱子上跳下来，同样目盲扭曲。
　　随后，它转身望向地平线上出现的公司大军。
　　显世天神。
　　徐炀来到密室里，发现法洛莎有些惶惑。
　　它宛如天神，身形高大，自然散发华光，体态强壮有力，周身覆盖着强韧的苍白皮肤，血管如野兽纹身一般分布，足以令人感到彻骨敬畏。
　　这声音喝止了那头怪物，避免了更多冲突。它慢慢走开，谢伊仔细观察，发觉它就像格外延展的人，手脚、头都比常人要大，但双眼是凹陷而无光的，牙齿外露，鼻子畸形，简直像个异胎。
　　鼠人探索队想撤退，又想到将军的命令，更看到之前畸变村里的那些苍白人形生命，现在它们一步步走过来，不像之前那样和善，如果鼠人探索队拒绝的话，恐怕都会死在这无底深坑当中。
　　紧接着，伊帝斯把这一团球用力抛飞。
　　“一切平安……”徐炀按传统许愿，不过并不特别相信许愿的价值。
　　它立刻将她们拣选出来，把这9名魔女升到空中，在她们发出第一声惨叫之前，伊帝斯把她们的身体叠加到一起，仿佛有只无形大手用力攥紧，把她们的身躯揉成血肉之球，鲜血和肉渣朝地面飞溅。
　　“折断你们之前的旗帜，跟我来净化这片土地！”伊帝斯大喝。
　　“要向赛博时代的魔女，降下我的庇护与恩典。”法洛莎默默仰望星辰。
　　随着钟声敲响，公司历150年的第一天，就此来临。
第362章呼唤尊上
　　新年之际，猩红改造公司的魔女们举行仪式，竭力呼唤魔女之神。
　　这是她们每年一次的固定仪式，迄今为止已经履行百年有余，每个人都静心沉气，以最高规格对待，绝无疏漏，每个成员都签订了上百页的保密协议，确保不为外人所知。
　　作为世界上唯一由魔女主导的巨型企业，猩红改造公司主营人体改造业务，有着出众的技术储备和资金实力，推动许多魔女保护项目，一定程度上确保了魔女生存状况的下限。
　　她们急切渴望保留魔女生存的火种，支持众多改革计划展开，采取中间路线，参与修订公司联盟的条款，让魔女和公司达成深度合作，使魔女能够出任要职、掌握私产，这些在公司联盟早期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猩红改造公司推动这些进程，保证魔女的影响力不至于完全消逝。
　　但是，只有更伟大的力量可以撕碎公司主义制度，唤回魔女的全盛时期，故而她们急切渴盼新时代的魔女之神。
　　因此她们秘密集结，围绕在精心打造的神龛周围，高举仪式用的火把，焚烧增强精神力的香叶，凝聚她们的意志，希望伟大的魔女之神能够回应。
　　“假以时日，也会出现‘露滴’吧。”徐炀道。
　　“那是什么公司的标记？”法洛莎闭着眼睛，向徐炀描述，“八爪鱼一般，但通体透红。”
　　原来这就是神聆听信众时的感觉？她暗想。蝼蚁一样的小人和魔女，发出如此聒噪的声音，打扰神的清净。
　　她细心聆听，魔女们的意志和灵魂纯粹且强大，往往能形成相当玄秘的效果，像回音一样震荡不绝。
　　今天她感觉特别累，那些呼声和牵绊让她感到不安。
　　“证明给我看。”徐炀坐到法洛莎身边，牵起她的手。
　　但是，太美妙了。
　　尝到甜头，法洛莎又深入自己的灵魂当中，寻找那些呼唤自己的玄秘存在。
　　她们相信，总会有惊才绝艳的魔女勘破历史迷雾，铸就神威，这在过去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即便到了公司年代，她们坚信这种事也会发生。
　　法洛莎对此深怀感激，这是徐炀能给她最好的礼物——可以用来隔绝窥测和干扰的静谧空间。
　　另一边，在实金大厦，许愿之后，法洛莎回到房间里，筋疲力尽，她感觉自己像被挤干了水分，轻飘飘的，走路都走不稳。
　　对这一点，管理层之中也有分歧，许多成员相信这是毫无意义的妄举，宁愿将资金和人力耗费到更有用的地方，因为魔女之神久未现世，上一位成就魔女之神的女皇已经是16个世纪之前的人物。
　　另一些人不这样认为。
　　法洛莎沉默了一会。
　　重建最伟大的魔女帝国！
　　魔女们是强大、优秀的族群，绝不会被人类的锁链压垮，注定有魔女能穿过重重挑战！她们如此坚信这一点，故而高举手中火把，齐声用秘文吟唱：
　　“Amdeiuh，gesetowoudigoxes！”
　　法洛莎轻轻一笑。
　　“你应该不想去帮忙吧。”徐炀说，“你可绝不愿为了其他人的利益而耗费心神，更不会为其赴汤蹈火、付出代价。”
　　“看啊……徐炀……我收集到了尊奉的力量。”她伸出手，从手中又出现那些闪耀着宇宙光辉的神力，原先可以制造一把长剑，之后就会彻底用干，但现在截然不同，当她重新幻化出神剑“驭星者”以后，剩下的神力还相当充盈，犹如液体珠宝一般熠熠生辉。
　　——召唤魔女之神的仪式，成功！
　　法洛莎极其谨慎，只是留下了她的神光，星河光华在厅堂中央的神龛上亮起，犹如诸星辰刹那间一齐绽放，令他们兴奋尖叫、心满意足。
　　法洛莎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大部分声音都小到无法听清。
　　“不，”徐炀背靠着门，“……法洛莎，你明显遇到了什么事，告诉我。”
　　她感到强大的仪式力量沟通着自己的灵魂，这让她意识到世界上有一群人懂得如何施展呼唤魔女之神的仪式，至少通晓神秘学传承。
　　“有很多受苦受难的魔女在等着自己……”法洛莎轻声说。
　　“新年是最好的节日。”法洛莎轻松地说。
　　颤巍巍地，许多年老的魔女揭开兜帽，热泪盈眶看着面前神龛上亮起的星河辉光。她们逃过了魔女战争期间的战火与屠刀，幸存到战后的年代，等待这一时刻不知多久。
　　这些精神召唤不断凝实，尝试牵系魔女之神的神魂，她们渴望找到魔女之神，将自己最忠实的信念奉上，在魔女之神的指导下，彻底改变魔女们在这一世纪的生存状况。
　　她跌跌撞撞坐到床铺上，庆幸还有密室存在，它从壁纸到墙体都经过特殊处理，虽然无法购买反魔力材料那样的顶级产品，但也采用了能够削弱魔力的特种镀层，墙壁结构复杂，如蜂巢迷宫般精密，原本是为了隔音，现也能抵御多种精神影响的投射。
　　太多力量了、太多……太强大了！法洛莎深呼吸，让自己的神魂承受这些崭新力量的洗礼。
　　法洛莎发觉自己伫立在一座幻影般的湖泊当中，四周所有灵光都在凝视她，仿佛要将自己的期望投影到法洛莎身上。自己又有什么能够给它们的呢？法洛莎察觉到这些幽绿光华的诉求，可自己也不能瞬间出现在世界的其他角落，一下把她们救出水火。
　　她将庇护魔女，拯救魔女，向人类举起复仇的武器。
　　“成功了！”
　　随后法洛莎就抽回她的精神，浑身大汗淋漓，她喘着气，感到自己的神力正在扩张，这就像血肉成长一样，需要耗费许多资源。
　　“意思是你要充耳不闻，绝不帮忙？”徐炀摇摇头，“这只会在你自己心里添堵。”
　　现在，她完全理解徐炀对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他是那么小心翼翼，专注地引导法洛莎的成长，使其免于堕入毁灭的深渊，在她和无尽癫狂之间竖起一座高墙。
　　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她忽然看到上万缕灵光环绕在自己周围，它们莹莹闪烁，摇摇欲灭，并不真切。
　　“试试又何妨呢。”法洛莎说，“我一直都是好人啊，到今天，我真的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么？”
　　“啊……”法洛莎轻轻点头。露滴，崇拜者的信念结晶，服用后便可获得极其强大的力量，但也会被露滴里积攒的信念杂质所污染，还需要好好设计，以免人们胡思乱想。
　　原来是魔女巨企的人在寻求自己的帮助，难怪这些细语如此强烈。法洛莎将自己的朦胧意识与他们的秘仪进行链接，进入她们的精神圈层。
　　“太好、太好了——”
　　于是笑容散褪，法洛莎立时开始嫌弃徐炀多管闲事的脾性。
　　“我能处理。”她强调。
　　“一日一礼，不得有误。”法洛莎透过神龛发出幽幽命令，她的声音失真、变形，但依旧是神之真意，充满威严，回荡在整座大厅当中，魔女秘仪团的成员们缄默聆听，毕恭毕敬。
　　法洛莎闭上眼睛，心智沉入神魂深处，像是放松身心、进入潜意识，这样才能与那些声响达成更深刻的接触。
　　她们一时间中断了仪式，不知如何继续，她们对仪式的了解并不完全，只知这样能建立与魔女之神的连接，还不知道仪式成功之后要怎么做，故只是默默地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向着法洛莎附灵的神龛膜拜。
　　法洛莎只嫌弃她们愚钝，连秘仪都不知道如何施展，但她忽然感受到强大的力量正在向自己集聚，魔女们的崇拜涌入她的体内，这些成员真正相信魔女之神的权威，如今正叩首以对，向魔女之神献上她们的敬意。
　　“好了。”法洛莎闭上眼睛，“如果伱这么希望我去聆听那些悲鸣的话，我就试一试吧。”
　　自己怎么能不爱这样一个人呢？
　　因此，徐炀进来的时候，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淡淡笑容。
　　魔女之神必会出现——
　　“我听说过，是猩红改造公司的内部精英标记。”徐炀说，“由特别强大的魔女充任管理层，我脑袋里的‘飞神4’处理器就是他们公司出品的……她们很擅长进行人体改造。”
　　“魔女之神回应了！”
　　“……是那些呼唤。”法洛莎低头，“人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可能会希望某尊大能发恩保佑，在灾难和巨大考验面前寻求帮助。现在，我成了魔女之神，魔女们的这些思绪也都变成了若有若无的呼声，回荡在我耳边。但我能适应，我会习惯这种情况的。”
　　循着精神链接，法洛莎尝试观察仪式现场。
　　在极遥远的地方，法洛莎就能看到相当数量的人群，为首的魔女身穿古典长袍，其他魔女高举火把，远处的工作人员们穿着企业的制服，上面印着公司徽记。
　　对魔女之神这个概念，虔诚的呼唤有，哀痛的祈祷也有。这一次，她便遇到了那些更加悲怆的魔女之声，其中有些尤为强烈，仿佛怀着强烈怨愤，等待法洛莎去庇护和净化。
　　法洛莎感到压力，她伏在地上，深呼吸，感到极度疲惫，她的眼睛睁不开，因烦恼和劳累而显得迟钝。
　　“我们是魔女矩阵。”这些灵光以相同频率闪烁着，上万个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来自深渊，幽远神秘，“我们是由魔女之脑连接成的巨大机器。”
第363章月亮之盾
　　“我不知道……”法洛莎喘着气，艰难地站起来，环视这些闪耀灵光，如果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一个魔女，那么这里的魔女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些，而且它们同步呼吸，如波浪般共舞，联结如一。
　　“我们的大脑被连接起来。”魔女矩阵频频闪耀着光芒，法洛莎也不停眨眼睛，用手背揉着自己的双目。
　　太亮了，对疲乏的她来说太不合适。尤其她现在有了超凡视觉，每个细节她都能看清，就像得到莉拉的感知指导一样。
　　她能看到光芒背后的东西，是那些被剥离出来的大脑，覆满深深沟壑，随着机器的按摩而蠕动，其上满是电极贴片与黑色塑胶管。
　　她们的脑子被取了出来。法洛莎感到晕眩。人类会用这种手段去折磨魔女，他们这样做已经十年、百年。
　　“我会为你们复仇。”法洛莎说。
　　“星星也是这样说的，你发下了大愿望，立誓要拯救魔女。”矩阵说，“我们是一个复杂的系统，伫立在新泰西洲的东海岸上，连接19650名魔女的大脑。这里的魔女最多被允许成长到15岁，然后我们被处死，从身体中被剥离出来，我们是尸体，我们是湿件。我们纤细、敏感的神经元信息被捆绑到一起，每个大脑都是一个分析系统，包含了数以亿万计的处理器，吞吐着浩瀚的信息，推动人类的科技日新月异。”
　　“我真想——”她用嘲弄的口吻说，“变成真正的神，这就是为什么神座那么美妙，如果用了登神机器，就会变成有无限思维能力、无限行为能力的真正神明，一瞬间就能同时回应世界各地那么多崇拜者的呼唤，同时达成那么多的诉求。”
　　“我会结束这一切。”她承诺，“我会解脱你们的痛苦……我会炸掉囚禁伱们的设施。”
　　“出全力吧。”徐炀道。
　　自己的许愿……终究被听到了。法洛莎暗叹。
　　“我还没见你用过这样的武器。”徐炀观察。
　　“至少证明是个不错的道具。”徐炀观察手上的戒指。
　　“说到一碰就碎，我还有这个。”徐炀给潘瑞伊看那枚乌木戒指，“据说它能抵抗威力，跟我去试试效果吧。”
　　“一个老伙计。”徐炀带潘瑞伊往楼上走，“说到它的话，我们要去见另一个老伙计了，正好致以新年问候”
　　“那还真是——结实。”潘瑞伊不得不承认，“也许我出全力也能踢坏，因为我是近战特化魔力，没道理打不破的。”
　　“风间宫理帮我做的。”潘瑞伊将这杆3.5米长的巨矛在手中抡动，沉重的巨型武器被她用得跟短兵一样轻盈迅捷，随时都能重创敌人，“还是要用大枪大戟之类的上战场。”
　　法洛莎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法洛莎感到魔女们的爱戴，她们真诚的祝福和坚定的支持。
　　“新年怎么还这么有活力，我还以为你要去睡觉了。”徐炀好奇。
　　最终还是要弥补自己的所作所为，每件事都是互相联系的。法洛莎默默想着。
　　一旦有一个大脑被烧坏，他们就立刻换上新的，魔女矩阵能分析处理的数据可谓无量，被用来进行元计算，以及处理高频交易。上万个方格、黑箱中承载着魔女脑，像这样的设施在新泰西洲还不止一处，它们彼此在更高层面上达成联网，越过了超级计算机的极限。
　　砰！
　　潘瑞伊的金属战靴踢在月盾之上，发出刺耳巨响，她轻盈地在护身之月上弹了一下，跳回原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徐炀。
　　“我发过愿了。”法洛莎闭上眼睛，“星星们都听到了，她们只是要耐心点，再耐心一点……等到我……”
　　“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是老板，放不放假差不多。”徐炀道，他往外走，潘瑞伊跟在他后面，“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我们怎么能质疑这一点呢。”跳跃的灵光们发出细语，“魔女之神会给魔女们带来庇护，这是群星传达过来的消息。”
　　“在妖魔鬼怪满地走的现实世界，这东西能让你变得很安全。”潘瑞伊十分赞赏，“谁给你的这么好东西。”
　　“来了！”潘瑞伊飞起一脚，朝徐炀踢去，他的乌木戒指上亮起微光，月芒随之亮起，如护盾般挡住攻击。
　　潘瑞伊先试探性地对徐炀出了一拳，拳头迅速被一道流动如水的月华挡住，不可寸进，仿佛击中星球本身那样毫无意义。
　　法洛莎无奈地对徐炀摇摇头。
　　“那以后就得建立一个神恩呼叫中心吧。”徐炀说，“你是魔女之神，聆听魔女们的呼声，这就方便了，岂不是一下就连接了所有魔女，可以搞定那些令她们感到痛苦的事情。以后应该设计奇迹，用来把魔女的所有诉求都分门别类整理，经由专员分拣处理，交给各个区域的负责人解决，按新时代的法令来解决问题，如果真的有什么事需要魔女之神本人出手，再把那些事丢到你面前来。”
　　“你呢？”
　　法洛莎还没说完，就沉沉睡去，这些事情实在耗费心力，使她只想在温暖床榻之上消磨时光，在未来可见的一段时间内，法洛莎还将长久沉睡，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纯粹地恢复精力。
　　徐炀醒来之后，见法洛莎进入冬眠一般补足体力的状态，也不做打扰，出去溜达，庆祝新年。尼斯托体系下各公司都放14天假期，连日无事，工厂也只是半负荷运行。
　　他和潘瑞伊来到位于实金大厦9楼的训练场，这是一座经过特别防爆加固的小型场地，占地300平方米，如果有规模更大的武器测试，就会放回尼斯托工业园去处理。
　　“像傻瓜一样。”法洛莎轻蔑地哼了一声，“当然是充耳不闻最方便了，她们只需要崇拜我，我可不会随意帮她们的忙。”
　　这是自己的错吗？法洛莎不禁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果不是她杀死了神，魔女们还能依托奥尔仙安的威力继续统治人类。
　　她喘不过气来，匆匆退出自己的灵魂空间。
　　“这是我见过最笨的小孩。”潘瑞伊嘲笑。
　　得到法洛莎的承诺，这万道灵光显得格外欢欣。
　　在这些灵光的影响下，她看清了人类的屠刀，魔女的心跳被遏止，每天都有新的魔女被切开颅骨，她们的大脑被完好无损地取出，放入新的神经装置当中，成为计算组件的一部分。
　　他在走廊上看到潘瑞伊，她一反常态，绝不像以前那样懒散，而是很认真地在擦洗自己的军用矛，那是一把尺寸非常惊人的大矛，仿佛是专门用来破坏战舰和装甲车的。
　　“我们只过春节。”潘瑞伊将巨矛扛在肩上，“忘了？公司人。”
　　“还真是。”徐炀耸耸肩，“春节的时候再给你额外放几天假吧。”
　　渐渐地，这些灵光散去。法洛莎望着周围，环绕她的神魂，在世界各地，还有更多、更多的魔女在寻求她的帮助，她们在白象洲被杀，在泰西洲遭到解剖和改造，在热树洲被男巫追捕……
　　他来到小傻瓜看风景的位置，她转头看到徐炀，立刻跑过来，小傻瓜真的比几个月前长大了好多，小孩子长得非常快，之前还是连滚带爬的，现在走步如风，一下来到徐炀面前，他单手把小傻瓜捞起来，她坐在徐炀的手臂上，吸着手指头。
　　“公司人一碰就会碎掉的，所以我要保护你。”潘瑞伊轻松地说。
　　“呱叽。”小傻瓜不以为然。
　　“慢慢来吧。”徐炀和法洛莎躺下，“你还没准备好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人。”
　　她们慢慢腐烂在寂静中。
　　这些光越来越明亮，每一束灵光都化作一道丝线，飘入法洛莎的身躯，她仿佛同时被上万朵羽毛托起，轻飘飘的，好像置身云端，她从未感到如此幸福和安定过。
　　“……下一站是会津城，我要给老崔致以新年问候，了解一下新罗的事情，给小傻瓜检查一下，以及给我自己做些植入物改造。”徐炀将小傻瓜在手上晃了晃，她很开心的样子，“你也来吧，去老崔义体诊疗中心。”
　　“走着。”潘瑞伊将面甲放下，遮蔽外观与气息，将夸张的大矛留在实金大厦，充任徐炀的贴身保镖，一道动身离开。
第364章靶向药物
　　崔俊友的手术特别难排，若谁能排到他的手术，定然非富即贵。
　　即便他本人讳莫如深，消息灵通的人还是发现他曾经供职于某家巨型企业，后因公司业务调整而遭清退。
　　他做过的手术何止万台，技艺精湛，在这个植入物改装率超过50%的城市中如鱼得水，随着他完成一次又一次堪称奇迹的植入手术，其名望也水涨船高。
　　植入物直接与人类血肉之躯相接，对任何身上装有植入物的人来说，它们的维护都是天大难题。
　　和家用电器一样，植入物存在设计报废年限，再好的植入物，在几十上百个月的使用后都会出现一些毛病，迫使人们对其进行深度修补、移除或者重装。
　　植入物手术困难精细，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手术事故，带来器官感染、排异反应等麻烦，不可不察。
　　因此，新年的第一天，崔氏诊疗中心依旧人满为患。
　　“难办？应该很多人愿意加吧。自救者结社天天都有新会员。”
　　他们在心中不断揣测，崔俊友今天的贵客到底是何人，竟引得他如此激动。而这样一位性格怪癖、屡发惊人之语的医生，竟还有朋友可言！
　　“历史总会重演，无可奈何。”
　　“是啊，老是这样，只有分出胜负，人们才会倾巢出动，跟上赢家。”崔俊友往手术室里走，不断发牢骚，“看看他们吧——我办了一个学习小组，让他们学习消灭公司主义的理论，但很难办。”
　　“这就是她以后会遇到的事情——被孤立。”崔俊友见远离小傻瓜，这才压低声音解答，“她会变成一个很麻烦的魔女，她不笨，但问题是，她没法跟人正常沟通！她会缺乏社交能力，所有行为都变得模板、僵硬，充满怪癖，运动笨拙。”
　　“她的队伍也越来越杂，”崔俊友皱眉，“不停有鱼目混珠的投机者进入，但她在这方面格外优柔寡断，不肯下大力气整肃风气，宁愿当个老好人。可如果不杀一批，谁都能拉大旗，迟早要出事。依我看，她手下更富有魄力的人肯定会独走。但我们和那边断了联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小孩，我是你崔叔叔。”崔俊友逗一逗小傻瓜。
　　“凡事都需要领头的，”徐炀道，“这也是为什么赛丽塔会研究先锋主义，我读了小册子，知道她的打算，先组建一支足够先锋的、精炼、坚定的队伍，然后再带领更多人陆陆续续学习和改造。”
　　小傻瓜坐在手术椅上，两手叠在一起，默默看着一侧墙壁。
　　“崔医生对脑植入物的处理真是一绝，胆大心细、经验丰富。”
　　“外面还有很多等着手术的人。”徐炀看了一眼墙上的候诊屏幕。
　　随后，崔俊友猛地将门关上，令候诊室里的人们面面相觑，但无可奈何。
　　“我们去后面谈。”徐炀走向后房，崔俊友随后跟上。
　　“哈哈……物以稀为贵么。”
　　崔俊友拉了一个用来扫描脑部的黑色仪器，就像为脑手术做准备一样，开始检查小傻瓜的脑结构，经过3分钟的扫描后，终端机上打印出显像图来。
　　“自从京都无限卖掉了研究所，Z19也不如以前那么威风了。”
　　此时，一台导航用的眼球机器人正在空中悬浮，身上贴着田中智能的商标，将徐炀往手术室的方向带。
　　“我会照顾她的。”徐炀说。
　　“噢！”崔俊友夸张地张开双臂，迎接徐炀，然后跟他握手，“终于舍得来了！”
　　“这是北列岛最好的义体中心。”一个穿暗红色正装、打黑色领带的男人宣布，他和周围其他四人都暗暗得意，能够踏入崔医生的候诊室，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誉。
　　“赛丽塔的魔力是预测危险，应能规避灾难。”徐炀把小傻瓜抱入手术室，“对了，我想让你给这孩子检查一下。”
　　“等着！”崔俊友拉长嗓音说，“等一会！”
　　于是，他们只能愕然坐下，一时间断了交谈的心思，难免感到惊异。
　　“呱。”小傻瓜说。
　　“你女儿？”崔俊友打量小傻瓜。
　　整个房间围绕一张大型手术椅设置，灯光、生命监控支持设备与辅助机器齐整排列，确保能把患者从头到脚安排明白，不留丝毫隐患。
　　徐炀听了这些消息，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我们——”他们刚一开口，又被崔俊友打断。
　　“可以，”崔俊友笃定地说，“但你瞧，如果她是个阴郁的孩子，再好的社交促进程序也不能让她开口说话；可如果她一直得到良好照顾，再加上脑植入物的影响，她最终肯定能和其他人轻松地说起话来。”
　　一看到那张图，崔俊友不禁陷入沉思，绕着手术椅转了几圈，还不停长吁短叹。
　　魔女比人类更加敏捷、聪明，因为魔力回路贯穿全身，滋养周身各器官，无形中改善细胞工作效率。
　　“我看这地方能跟上京的蔷薇关怀医院、京都无限的Z19医疗研究所相较。”
　　“我希望她是。”徐炀把小傻瓜放下，她规规矩矩坐着。
　　“引线还没烧到头，谁会相信伱说的是实话呢。”徐炀道。
　　“我知道你们花了很多钱很多时间，但我兄弟来了，我得招待，”崔俊友用上他那标志性的语气，话说得又快又急躁，像是在撵人，又像口头发泄，“好了，你们要么就耐心再等上一天半天，等我办完我兄弟的事。要么明天再来。要么干脆取消预约，把自己脑子里手里心里的什么玩意交给什么乱七八糟的金选诊疗团队负责……我不关心！”
　　“……我尽力而为。”徐炀说。
　　“植入物能帮忙吗？”他问。
　　徐炀闻讯，便用数字心智在网路上检索相关资料，很快就发现类似案例。
　　隔着一道玻璃门，他们一面闲谈，一面望向外面那些在大厅里等待的顾客，这种差异感令他们感到十分受用，尤其还能看到自己的助理、司机、护卫和私人医生们在外等候，更觉安逸。
　　“还在发，天天发，每天都有新素材，但老百姓们不是很爱听。”崔俊友皱眉。
　　“这里怎么都好，就是太难约了。”
　　“你瞧，这里存在一个很简单的逻辑：从公司主义里受益的人不会学这种事，所以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基本是公司主义体系内受穷的人，然后这批人因为贫穷、受教育程度低，遭到不同程度的戕害，往往变得短视、急躁、偏激，很多都神经兮兮，有被迫害妄想，还有十几个女装癖以及常年中重度抑郁的大学生。是的，这一切都是公司的错，不把所有公司炸上天，这事没完！”
　　这些特殊装修都是崔俊友的要求，他经验丰富，知道患者总怀着稀奇古怪的心思，人类的脑电波太过敏感，经不起丝毫撩拨，若是患者在手术前产生丝毫惊惧多疑，整个手术也会一塌糊涂，任何风险都会在复杂的手术过程中成倍放大。
　　“很难说，”崔俊友把图交给徐炀，“瞧，她的魔力回路没有长到脑子里。”
　　“怎么一副这么紧张的样子。”徐炀好奇。
　　言谈间，通往手术室的灯光忽然由绿变红，示意忙碌。
　　在崔俊友的手术室前，有座相当干净的候诊室，正装金领的人们在此等候。
　　“他们有了更先进的植入物也只会继续陪公司作恶，反正今天是新年么，自然是我开心最重要。”崔俊友轻蔑地说，随后他一路小跑，直奔诊疗中心内部的生活起居区而去。
　　“等会，我给你们去弄点吃喝。”崔俊友转身。
　　“行。”徐炀点头。
　　候诊室内的人们很期待得到崔俊友医生的亲自手术。
　　但小傻瓜天生回路畸形，魔力最多只到脖子区域涌动，并没有进入脑部区域，从娘胎开始就陷入脑部欠发育的状况，这也解释了为何小傻瓜的行为异于常人，她并不能很灵敏地处理事情。
　　崔俊友返回手术室，对镜子整理了下仪表。
　　他们观察着崔氏义体诊疗中心的精致设施，墙上的现代绘画令人感到和谐宁静，所有墙壁和地板都采用吸音材质，静谧无声。
　　“专业的医院，”崔俊友解释，“……比如蔷薇医学的诊断中心，会给她开一些改善精神症状的药物，都是些受限目录内的特殊药品。但你懂的，如果有特保卡，就可以免处方直接拿，跟买饮料一样简单。”
　　“等引线烧到头，再站队就太迟了。”
　　他们大感惊诧，纷纷起身，尚不知是何缘故，他们等候至今，可不想错过手术良机。在他们问询之前，崔俊友一把将门推开。
　　他把脏乱环境收拾干净，清理手术器材和上一个患者的断肢，随后才打开通往诊疗中心内部的隔门。
　　“别来无恙。”徐炀将小傻瓜抱在怀里，伸出右手跟崔俊友握了握，“这地方越来越豪华了，你还在发那些反公司主义的言论吗？”
　　“其实吧，我倒觉得她迟早会好起来。”崔俊友轻松地说，“她从小就生活在一群好人中间，差不到哪去。”
　　徐炀回到手术室，把小傻瓜抱起来。
　　她看起来特别憔悴，将额头贴近徐炀，轻轻蹭了蹭，然后又转过头，默默凝视周围的世界。
第365章二次改装
　　因为崔俊友不待见潘瑞伊，所以她只能在停车场等候。徐炀把小傻瓜抱进诊疗中心深处，外部用于手术和接待顾客，里面的空间更加宽阔，完全是崔俊友的私人寓所，面积宽阔、家具齐全。
　　到了里头，崔俊友特想给徐炀看那些他淘来的珍贵宝贝，先前人们因战火逃离安久市，他趁机用非常便宜的价格捞了很多稀有或绝版的植入物。
　　等徐炀带小傻瓜来到客厅里，崔俊友就把一个漂亮的礼盒给徐炀看。
　　“瞧瞧，”他说，“这是台独一无二的脑处理器……这才是真正把人当终端一样用，不同数字心智那种模拟信号，这是真的在燃烧你的脑细胞。”
　　徐炀检查礼盒，沉甸甸的，正面印有六家中立检测公司的评级报告，确认这东西可以安全地装进胼胝体。
　　“‘乐在垂体后·初代’，什么鬼名字。”徐炀读了读盒子上的标题。
　　“这是猩红改造和京都无限联名生产的，半年前的绝版货。”崔俊友得意地吹嘘，“装上它，就跟把你的脑子变成了个128兆内存的小游戏机一样，调用你的神经元细胞工作。按卖给我那哥们的说法，玩里面自带的文字冒险游戏绝对没问题，闭上眼睛就能进入学校都市，在几个女主角当中选择攻略路线。”
　　“随时欢迎。”崔俊友一摆手，“不收你钱。”
　　徐炀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状况。
　　“是不是最好躺在装满冰块里的浴缸里玩，免得大脑过热。”徐炀想到散热问题。
　　“非也，植入物技术对整个文明来说都有帮助，它能改善人的生活条件。”徐炀说，“所以它就不该是个纯粹利润导向的产业。”
　　徐炀观察四周，崔俊友的住所如今非常之大，经过多次翻修，超大的豪华客厅连接着餐厅、书房、研究室、作坊、厨房、娱乐间和各种各样的私人收藏室，完全是他一个人的乐园。
　　这些小小修补倒是适合徐炀，并不伤筋动骨，又能提供实际效果。
　　“跟我说说新罗目前的情况吧。”徐炀想到地缘方面的关联，新罗距离北部列岛非常之近，二者遥遥相望。
　　他叫煮饭机器人准备了拌饭，在大碗米饭上填满泡菜、牛肉、萝卜、青菜、豆芽、芝麻和鸡蛋，还有给小傻瓜准备的辅食，主要是打成糊糊的水果。
　　“我还是头一回听你说。”
　　“我从新罗离开是10年前了，不知道。”崔俊友揣测，“一些老伙计跟我说，火灾前有个新来的姑娘，一个非常有能力的练习生，容貌娇俏，大长腿，非常强势，活泼又热情。”
　　崔俊友给整个手术室消毒，为徐炀麻醉，然后开刀，检查了一下徐炀脑袋里和脊椎的几条电线，装上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植入物，动作一气呵成，将安装时间缩减到40分钟之内。
　　“按测试报告，大概玩到一周目结束，伱的脑浆就会跟你的鱼白一起爆得满地都是。”崔俊友说，“新玩意嘛。”
　　“结束了。”崔俊友唤醒徐炀。
　　“统治新罗的现代娱乐公司日益走向崩溃，”崔俊友拿着筷子在空中比划，仿佛要攻击看不见的敌人，泄去心头之恨，“现代娱乐的总部大楼被烧成灰烬。之后就变成三方混战，现代娱乐的企业部队，反抗军，还有友爱公司。”
　　“他喜欢看番，”崔俊友抱怨，“京都无限收缩业务、资金链断裂，让很多大制作搁浅，叫他很是难过，后来他决定退宅，想成为技术专家，已经把我的功夫学了个七七八八。他有自己的计划要推动，你觉得植入物能促进社会公平吗？”
　　看来多少得去新罗地区调查一番，才能找到这位月亮公主。徐炀暗道。微十月……
　　“新罗本来就没多少人，我们只能拼命逃难，懒得关心那片没希望的土地。”崔俊友摇头，“现代娱乐公司只会搞偶像经济，缺乏像样的产业，弄得财阀横行，权贵酷虐，生育率极低，现在一有机会，大伙自然争先恐后逃走。剩下的人被封锁在半岛上，不知何去何从，等着一方获胜，听说新罗许多区域都被打成焦土。”
　　“是的，那个叫克洛丝的特工，后来被送去新罗，在那里扎根，继续救魔女。”崔俊友一边思考一边解释，“……我们之前有联系，这家所谓的友爱公司跟游击队有关，在各地设立分部，支持各种各样的反抗事业，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帮魔女从公司中流亡出来。这段时间，他们在新罗的事业做大了，老板恩凯亲自去新罗指挥战斗，所以也自成一派。”
　　“留给你自己享福去。”徐炀把它放回桌面，“你怎么一直单身。”
　　“关于新罗的报道很少。”徐炀检索网路档案，只在深层匿名网路有少量讨论串，当地居民正在研究如何在战乱、灾荒和封锁中交易食物、避免饿死，同时试图抵抗公司军队的清扫。
　　这当然是戏言，徐炀觉得植入物装得越多，人身状况就越不稳定，在这方面态度保守。
　　“尼德莱特最近在做什么？”他问。
　　他把小傻瓜交给潘瑞伊看管，然后去接受进一步改造。
　　说到超级改造人，徐炀又想到细田义行，细田义行很强韧，可以完成不少任务，好像在监狱里就配合狱方做过一些见不得面的事，通身改造让他接近于多面手的定位。对神林九郎来说，细田义行有点像命题“如果你很有钱，但有只蜗牛一辈子无限追杀你”里头的那只蜗牛，令他不胜其烦。
　　“最漂亮的那一档，不过光这些还不至于让她脱颖而出。最叫他们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外貌，真奇怪，她头发雪白，双眼血红，都是天然的，不是后来染的，这种天生异貌叫人大开眼界。”
　　“原来如此。”徐炀点头，“……多谢，她的名字是？”
　　用过饭后，徐炀想到崔俊友的小徒弟尼德莱特，他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到处走来走去，帮人免费改造和加装植入物。
　　“因为我有真正的知识。”崔俊友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当你遇到复杂情况，特别害怕作出错误判断时，唯一能让你做出决定的，就是真正的知识。”
　　“很漂亮？”
　　“那只会培养循规蹈矩的奴隶，而知识让你通向自由！”
　　“应该能。”徐炀想了下，“它可以弥补人们的先天不足。”
　　“是啊，我叫她们住在兴平南道的乡下，情况很糟，新罗时不时打仗，我把钱打回去都提心吊胆，怕有心人惦记。”崔俊友抱怨，“海面上也有猎杀舰，不知怎样才能把她们接到我身边！现在不比往日，公司联盟的特工被辞退了，京都无限的思控部解散了，他们没法跟以前那样来砸我的商店跟诊所，日子确实是好过了些。”
　　“高级技能档案呢？算不算真正的知识。”
　　“这也是尼德莱特要推动解决的，”崔俊友将手从空中往下划，“他想搞廉价代用品，目标是让最穷的人也能用上安全义体，这种事我就不答应了，让他自己琢磨。”
　　徐炀检查当初现代娱乐公司总部失火的报告，发现许多亲历者称那场大火“像月亮一样银白”。
　　“最大的问题是，没钱安装植入物吧。”徐炀思考。
　　“就是这样！有了植入物，还有什么‘残疾人’可言！”崔俊友张开手，作出夸张的姿势，“给矮个子换双长腿，给丑八怪换张美学新脸，给缺胳膊断腿的人换上义肢，让聋子哑巴变成历史名词。还有更重要的，尼德莱特想弥补人们生活环境的差距，比如生活在垃圾山附近的拾荒者们，若是给他们标配抗辐射、防污染的植入物，换个改装消毒胃，住在垃圾山边也不会影响身体健康。”
　　“微十月。”崔俊友说。
　　“说到这，我自己也要加装植入物。”徐炀道，“有什么推荐吗？”
　　“瞎说，我老婆女儿都在新罗。”崔俊友耸耸肩，“不想连累她们，就自己过日子了。”
　　“我可以在你的右上臂植入一个抗电磁干扰套件，免得你被太阳活动和电磁手雷送走。”崔俊友观察，“我还可以给你的数字心智平台加装一些简单软件，用来协助录音，或者完成雷达红外传感之类的事情。最后在你的肋骨上加个肾上腺素促进剂释放装置，这样一来，当你要殊死一搏的时候，你的反应速度、抗击打能力、力气跟专注度都要翻个两倍。这些东西都会增加耗电量，所以我还得给你身上塞块蓄电池，藏在右肩胛骨里头，保证不会影响你的睡眠质量。”
　　“你还真是赚了不少钱。”徐炀道。
　　“友爱公司……”徐炀沉吟，“之前他们派的特工救了浅梦。”
　　半年来，诊疗中心按照协议给了徐炀总共300万的分红，已经接近回本，徐炀当初投资350万给崔俊友，并未走亏。
　　猩红改造公司似乎跟法洛莎有关。徐炀暗道。如果能用这条渠道购买他们的植入物研发储备就好了。
　　“大错特错！”崔俊友说，“我之前还被他糊弄了，现在回过味来，意识到植入物必须维持高定价的原则，你看，如果植入物企业的利润变低，他们就不会有动力继续开发尖端的人体植入物。尼德莱特的做法短期来看是帮了一些人，长远来看就是害人……还好他目前没找到工厂来生产他的设想，否则等他设计的那些便宜玩意流入全球市场，那就是世界植入物科学最黑暗的一天。”
　　崔俊友嘴上如此，心里其实很忌惮技能档案，它能让一无所知的人变成熟练工。
　　“你怎么不答应。”徐炀觉得诧异，“你不该头一个支持。”
　　“关于这场大火，你知道些什么吗？”徐炀抬头，“烧毁了现代娱乐的白色火焰……”
　　“……还挺牛。”他说，“运行速度比之前快了20%，这样下去还真想变成超级改造人之类的了。”
　　“挺好的，都装上吧。”徐炀道。
　　他顿时联想到“月火”蒙德失落在人间的小女儿。
　　“没错！是公司主义的问题！”崔俊友痛骂，“我们中最聪明的一批人、最棒的一批实验室全都应该拿来设计植入物才对，如果猩红改造把所有营销费和广告费花在研发上，今天的技术还能更强上一番。”
　　“一分不收？”
　　“都认识这么久了，真没必要纠结这几十万钱。”崔俊友拍拍徐炀的肩膀，发出感慨，“……兄弟，咱俩是这城里最后的两个好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继续狂下去，而你也要顶住！你的事业比我要大，你得在公司主义体系里杀他个七进七出！换个日月！”
第366章销售摊位
　　一台眼球机器人漂浮过来，提示候诊室内的人们已经耗尽耐心，如今正威胁撤销预约，不仅要拿回所有的钱，还要申索延误赔偿。
　　“这帮玩意还真是有钱，”崔俊友望了一眼候诊名单，“光是为了排队都愿意支付天价，我还以为我办诊所会亏本，低估了疯狂的富人……拿人手短！后面还有好几台手术，我得去忙了。”
　　“那我先走了。”徐炀向崔俊友道别，“多谢了，老崔。”
　　“愿意听我胡咧咧的人真是少数，你算一个。”崔俊友挥挥手，“但这是个朋友聚少离多的年代，你也奔波，我也奔波，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还不够用……走吧，过各自的日子吧！”
　　随后，他把走廊隔门关上，回到手术室里，开始利落地接待候诊室里久候煎熬的顾客们。徐炀暗暗点头，然后从诊所内部离开，拣小径来到停车场。
　　这座小停车场远离诊所正面的社会车辆，紫风号就停在这里，旁边还有一辆棕色电摩、一部飞天滑板，应是崔俊友或尼德莱特的。
　　此人若没有其他手段，恐怕一下就要落网。
　　徐炀看到两辆安防穿梭机一前一后堵住了美食街的两个出口，一群身穿社会安工制服的安保人员涌了下来，开始控制唐突的混乱行为，维持商业秩序。
　　潘瑞伊也在此处，她身穿全套沉重的黑色盔甲，完全看不清形貌，像铁塔一样骇人，她本就高大，如今更富有压迫力，能够轻易震慑宵小。
　　“啊啊……这是……”销售机器人也发现价格标签上的异动。
　　“微量技术升级。”徐炀每次听潘瑞伊喊他公司人都感到些许诧异，仿佛又回到了那些熬人的日子，“现在也用不着太多改造。”
　　“啊啊……”
　　“打架我是不怕的，但我有些时候还是忍不住怀疑。”潘瑞伊声音困惑，“你的最大目标就是……打败所有公司吧。可世界上其他地方还有很多规模可怕的企业，掌握着一大堆吓死人的军队、先进武器、现实操纵者和各种神秘怪物，他们控制魔女就跟操纵机器人一样精密。你当真一点不担心么？”
　　“有些人被巨型企业永远地吓呆了，从此发出的每个声音都扭曲变形。”徐炀冷声说。
　　小傻瓜很粘人，因为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不安，只有徐炀现身她才稍稍恢复活力，她总是显得格外惶恐，徐炀无法想象如果她被留在那个肮脏的保育机构里会有什么下场。
　　“等会——你们吃过饭了？我还饿着呢。”潘瑞伊忽然想到之前刷到的资讯，“我听说这里有条叫绿岭市场的地方，卖的小笼包里全是肥肉，咬下去全是热乎乎的汤汁。”
　　整座街道乱哄哄的，摊贩们则欲哭无泪，万想不到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小傻瓜被放到穿梭机最顶上，像个玩具娃娃一样坐着不动弹。
　　绿岭贸易公司第一时间召集了他们雇佣的安保服务，社会安工公司，这家企业提供规模适中、价格公道的安保服务。
　　徐炀打量潘瑞伊，过去的经历永远地伤害了她，让她对巨型企业的控制力产生心理阴影。
　　万域生物公司是总部位于泰西洲的大公司，专精生物基因技术，能够制造非常强悍的基因战士，也提供子女基因编程服务。
　　“呱呱。”小傻瓜喜欢一只野兽。
　　“感觉很有意思。”潘瑞伊连连点头，“W3军团的王祈安以前是我的教官，她说我这人上了战场绝对是个煞星，可我最大的敌人不在战场上，而是在心里，它的名字叫‘恐惧’，是条大毒蛇，如果不把这条毒蛇抓出来杀死我就永远不会有出息。当初你让‘午门’把我烤得半熟的时候，这条毒蛇就出现过一次，那次事情真是叫我怕你了。”
　　“我听不懂，我永远不能像你那样心地坦荡。”潘瑞伊笑着。
　　“网路冲浪真是太有趣啦。”潘瑞伊背靠穿梭机的侧装甲板，自顾自玩手机。
　　“你的敌人可能比你更胆怯，这是事情的关键。”徐炀点头，“尼斯托公司规模有限，我们的负担其实很小，敌人来多少就打多少。而公司高管不同，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做决策的时候总是束手束脚。”
　　徐炀自己也做过把售货机定价变成0之类的事，大概能揣摩出黑客的心思，很可能他本人就在现场。
　　现场允许扫码访问公司主页，他们贩售活体生物，提供高规格空运服务。
　　“快买！”顾客们知道这种事百年难得一遇，胆子大的就直接开始搜掠商品，胆子小的也摸了一两样东西跑走。
　　他发觉此人做得很是暴力，可能原想调节某个特定无人摊位的商品售价，结果触动了整个绿岭销售平台的定价系统，失误闹得太大，连安保服务都已到位，势必要把黑客揪出。
　　他们到了位置，兜售各色商品的摊贩将货物摆了满街，人头攒动。
　　因为是新年，所以也上了节庆相关的货品，琳琅满目，缤纷的色彩和热辣的食物把整个绿岭市场装饰得引人瞩目。
　　循着小傻瓜的指示，徐炀来观摩万域生物公司设置的一处稀有改造生物展览馆。
　　“我们逃不掉自己的出身。”潘瑞伊走向徐炀，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这些东西就跟标签一样印在我们身上，好几个晚上我都梦到那些最坏的结局，我被囚禁、被改造、被流放或者干脆被杀，被杀还是最痛快的一种结局，其他的都耸人听闻。”
　　“那买两兜回去。”徐炀在脑中查询地图，锁定位置，绿岭市场是个美食街，就在距离此地三百米的地方，大致呈环形，围绕着地面巨构大厦的宽阔地基布局，非常热闹。
　　潘瑞伊往后一退，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下徐炀。
　　如今展出的是一头改造猛虎，它身披橙红色的斑斓毛皮，其上有苍白条纹数道，额顶上则生有一对凌厉鹿角，霎是稀奇，用一双凶厉的目光扫视周围。
　　“我会接住她的。”潘瑞伊信誓旦旦，同时又打量徐炀，“噢，公司人，伱接受改造了？”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徐炀摇头，“从公司逃走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我不怕任何敌人、任何挑战。”
　　“你是哪家公司制造的？”徐炀观察销售机器人。
　　“现在还怕么？”
　　科技在灭绝生物的同时，也在创造新的生物。徐炀暗道。好像还真可以买一头回去，用来给实金大厦看门，让小孩们见见动物是什么样的，也是生命教育的一部分吧。
　　“鹿角虎已经实现批量养殖，混合了两种基因，一种来自已经灭绝的阿斯拉格齿虎，另一种来自大北方的驯鹿。”万域生物的推销机器人为他们殷勤介绍，“是我司生命科学的旗舰产品。”
　　小傻瓜匮乏的活力在这热闹环境当中得到唤醒，她站在徐炀肩上，大胆地将目光投来投去，然后伸出手对她感兴趣的东西指指点点。
　　美食街的持有者是家叫绿岭贸易的小公司，会津城的个体户想摆摊不仅要提出申请、支付租赁费，还要连接一个叫绿岭销售平台的软件，方便绿岭公司核算流水金额，这样公司就能针对个别生意好的摊位提高租金，便于将他们赶走，自己盘下他们的生意。
　　“你不能把小孩放在那么高的地方。”徐炀爬上紫风号，把小傻瓜抱下来。
　　如今绿岭销售平台遭到黑入，美食街瞬间变成了免费采买的贸易天堂。
　　“是不是更龙精虎猛了。”潘瑞伊打量着徐炀，语气中满是撩拨之意。
　　“如果我们是世界上唯一的孤军，那倒是很担心。”徐炀说，“可我们并不孤独，世上还有很多人资源更有限，又面对着比我们艰难十倍的挑战，可还是选择加入正义的事业。世界各个角落都有不屈的人，总是存在志同道合的人……想到这点，再大的难题也不可怕，反倒觉得自己还得继续努力，直到能和他们达成联系、一呼百应。”
　　“也许你不该继续叫我公司人。”徐炀看不到潘瑞伊的表情，她戴着尖锥状的重型覆面装甲头盔，自己涂上了深紫色和绿色交织的荧光颜料，富有杀气。
　　绝大部分摊贩的电子价码表全都变成了0，无人值守的摊位顿时变成0元享，人们争先恐后地刷现金卡，免费采买大量产品，从未想过还有此等好事。
　　潘瑞伊买了两袋小笼包回来，站在徐炀身旁，忽看到鹿角虎身边的电子价格标签从270万变成了0，只要刷现金卡就能免费解锁笼子，将它带走。
　　“你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公司人。”她有些吃惊，“过去二十年里我见过太多胆小如鼠的懦夫，我以为人类永远不会跟魔女一样骁勇。”
　　“鸢尾集团。”它语气十分愉快，“我的出厂设置是为了推销香水和箱包，现在？我觉得自己更适合兜售动物！不考虑买一头生物编程的老虎装饰您的家庭吗？它们是任何房产最好的看门兽，保证您的安全与健康，这头鹿角虎年龄7岁，现价只需270万。”
　　“我们回去吧。”徐炀望了眼紫风号。
　　“我来追踪原始访问点。”徐炀和潘瑞伊退到一旁，以免卷入这场0元风波。
　　“全都不要钱！”
　　“现在啊，我只怕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潘瑞伊调笑，“如果你受伤了，那可是我最大的损失，公司人，现在你是我眼里的最高资产了。”
　　有人黑入了市场的共联网路。徐炀立刻转头，发现个美食街区都发生骚动。
　　“小心！”潘瑞伊侧身护住徐炀。
　　随着不远处一声电路过载的爆炸声响，一个变电箱轰然爆开，张灯结彩的美食街一下变得黑暗混沌，只有头顶上的天幕仍然运作，散发粉彩光芒，勉强允许人们视物。
第367章永歌
　　“吼！”鹿角虎一声长啸。
　　它发觉身上束缚的电子镣铐失去功效，于是奋力挣扎，扯断铁索，一下从笼中脱困而出。
　　突发变故，人声鼎沸，鹿角虎一时失控，野性涌现！一巴掌攻向身边的销售机器人。
　　它惊恐地往后缩，速度极快，像个弹簧，同时大呼求救。
　　“老虎出来了！”
　　“快跑！”
　　“太吓人了！”近处十几名顾客们原本还在抢玻璃摊位里的衣服，侧头看到硕大猛虎陡然出现，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摸索着朝外狂奔。
　　砰！
　　随着一声咔嚓骨裂巨响，鹿角虎全脊断裂，发出一声惨叫，被潘瑞伊踏在脚底！
　　行动如此精悍，雷厉风行，也令社会安工的人员汗颜，他们陆续维持秩序，整理现场，核算损失。
　　“你说的太对了，这就是希利斯之海的核心理念，”继电器回复，“所有电子设备都将在孤海当中工作，没有任何外部手段能够进入，没有。所有的密钥全都会得到更新，我敢保证等这套系统全部上线运行，每个黑客都会失业。”
　　潘瑞伊旋身回退，徐炀让人留意一下死虎，用便宜价格收购，随后就带着潘瑞伊和小傻瓜撤离现场，免得人多眼杂。
　　“那这次大会我可不能缺席了。”
　　“社会安工公司一直为安久市与会津城居民提供廉价可靠的安保服务，”记者追问，“但这起事件说明贵司缺乏抵抗黑客的技术力，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应该全面接入尼斯托公司和新会津安保公司提供的安保？毕竟这两家公司还能提供充足的安保人员。”
　　“哇啊——”尖叫连连响起，以此等重量和利爪，没有人能够生还。
　　“最近在网安方面，有什么大新闻么？”徐炀问。
　　“一个狱友，他能帮我们。”细田义行说，“逃狱期间好多身手不错的大盗如今都在外流浪，我认识他们中的一个，应该也在会津城。”
　　人们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光是听到虎啸就足够胆战心惊。
　　尼斯托公司已经承包整座安久市的防务工程，无论准军事部队还是公共安保人员规模都在持续扩张，如今也是地表和地下的明星企业。
　　“太厉害了……”
　　“去你的！”一个男人为了保护身后孩子，赶紧打开右掌心的喷火器，朝鹿角虎劈头喷了一股烈焰。
　　潘瑞伊用力一蹬地面，借反作用力猛冲出去，在空中旋身出脚，速度极快，像枚实心炮弹，狠狠击中鹿角虎的脊背！
　　“细田义行？”永歌的电子编码音传来。
　　“你去哪？”觅影说。
　　“但根据你的语气，”徐炀回复，“似乎一点也不紧张。难道无相机关有对策？”
　　“最好别惹麻烦。”觅影警告。
　　尼斯托公司还有此等精锐甲士，像动力甲士兵一样强悍！他们不由得为之叹服，目光投向那头死去猛虎。
　　“怪不得如此强大！”人们不由得感到赞叹，原先还有疑虑，现在便肃然起敬。
　　另一边，在会津城的街道，觅影收到悬赏，准备把这位美食街大盗缉拿。
　　“那是……”人们错愕不已，看着这骇人场面。
　　毕竟，如果他们不支棱起来的话，本地的安全供应就要被尼斯托公司垄断了。
　　网安与黑客的战争注定升级，自己也不能落后于时代，必要跟上最新进度了。
　　“我知道谁能帮我们解决。”细田义行沉思。
　　“当然，”继电器说，“托德老大从灯塔核心的实验室里黑了一份希利斯之海的原型机，打算在3月的全球黑客大会上跟大家分享，让大伙都能跟上时代脚步。”
　　这倒是难办了。徐炀暗道。所有巨型企业都把安全系统升级到所谓的“希利斯之海”的话，就再不能跟以前那样发挥黑客技术了。
　　“实际上我们执行了应急预案。”发言人解释，“在第一时间就抵达现场，没让黑客有更多制造破坏的机会。我们会尽快找到这名黑客。”
　　“都过去了。我想带你去见一些人，做点正当工作。等你见了他们，务必老实点，把你的能力和经历说出口。”细田义行说，“……他们都是些不错的人，我不想你让我丢脸。你现在能维持生活吗？”
　　“果然！”
　　火焰如舌，点燃猛虎的毛皮，顿时爆燃起来，四处缠绕，剧痛只是令它加倍恼怒！
　　“吼——”鹿角虎暴怒地扑向那男人，直欲将其撕碎。
　　“又换了身体吧。”细田义行藏在小巷深处，平静回应，“你还真是闲不下来。”
　　“与赛博妖鬼有关么？”
　　“还在调查中。”发言人说。
　　他们来到苹果园食品罐装厂，这里被收编之后，基本是一个大型营养膏制造基地，为人们提供便宜食品，在这里的办公室内，徐炀继续追踪后续事态。
　　他离开藏身处，开始跟过去的兄弟联络。
　　“感谢您出手相助！”社会安工公司的人员连忙前来道谢，如果在他们的防务辖区内出了事，等同严重违约，赔偿金可谓成倍增高。
　　对方代号“永歌”，并非活物，准确来说是一段流动的人格编码，生活在机器人体内，可以随意地吞噬和夺舍其他机器人和电子设备，在意识数据化方面登峰造极，是技术方面的强豪，也因此罪行累累。
　　“呵，我可小心了。”细田义行说。
　　猛虎坠地，连昂头的力气都没有，空张着嘴，发出低沉哀鸣。
　　奇妙的是，系统内留下了大量冗余文件，和徐炀当初使用网际化身的效果相似，产生了大量潜意识编码，意味着这名黑客或许也能进入网路空间。
　　“哈，1月底我就会把通行密钥发给伱，巨企怎么能拦得住勇敢的黑客，我们要在希利斯之海上扬帆破浪，直到建立公平公开的自由网路。”继电器发了个笑脸表情。
　　“……未知黑客影响了绿岭公司旗下一条美食街的正常交易活动，制造了商业混乱。”社会安工公司的一名发言人对角屋传媒的记者解释。
　　潘瑞伊从猛虎的尸身里拔出染血的战靴，看着周围的人群，她早有准备，把单兵携行具里藏着的尼斯托公司工牌掏出来，挂在胸前，上面登记了伪造的身份。
　　在他们身后，一个模样凶恶的老战士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是社会安工的前会长，人们管他叫“汗”，似乎很不满后继者提供的安保服务。
　　“哈。”永歌态度轻蔑，“我是技术专家，技术专家当然能维持生活，你真是太小瞧我了。”
　　从系统自检日志来看，对方批量设置操作，把整条街道的商品价格都设成了免费。摄像头没有捕捉到太多有效信息，对方应该是混入人群逃走。
　　“哇啊——”
　　“具体运作机制是什么呢？”徐炀沉思，然后作出他的判断，“各公司准备树立高级局域网，完全以邻为壑，关闭无限通信服务？”
　　“不要放松警惕，全部离开现场！”潘瑞伊用变声器说话，听上去就像个粗野大汉，也符合她这一身坚甲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希利斯之海……徐炀沉思。这意味着企业将把他们的核心数据库都藏在秘密结构当中，只有真正放弃肉身的网路精神才能潜入其中、寻找秘密。
　　徐炀顺手把抓美食街黑客的讯息转发出去，让大伙都实时知会，追踪蛛丝马迹。然后他默默接入绿岭交易平台的网路终端，绿岭公司的网安人员正在升级防火墙套件组，徐炀在他们更新完成之前溜了进去，搜查信息。
　　猛兽出笼，择人而噬。
　　这就是尼斯托公司！
　　“老板，恭喜发财。”继电器发来新年问候，对无相机关来说，出手阔绰的徐炀算个大金主。
　　“看你还在外面活着，真是太好了，”永歌感叹，“没想到我们这样的沦落人还能重聚。呵，肩负着麻烦，赏金，还有阴暗的过去，被捕了还得为监狱公司打工，直到一朝化作自由身。”
　　另一个黑客……徐炀暗道，网路安全问题甚嚣尘上，各公司应该都会提出新的网安方案，这场攻防之战相当紧密，不可不察。
　　“当然，在推出一种全新的网路安全解决方案呢，由灯塔核心、雨林万物牵头，北方军工、众神明昼、近东天赐等巨型企业联合设计，其名‘希利斯之海’，又叫‘XLS系统’，是一种全新的网安方案，意味着所有传统黑客的手段全部都会失效。最近发生了太多网安系统事故，他们吓破了胆，不得不提前推出这种跨时代的网安技术。”
　　“那你最近做了什么？”细田义行感觉他格外兴奋，跟磕了邮票一样，十分躁动。
　　“最近？不花钱买了组能量电池，拿了盒寿司，搞乱了一个美食街，引发过载炸了变电箱。都是些很简单的事，你打开新闻就能看到我的大作了。”
第368章狱卒天觐
　　好吧，冷静点。细田义行暗道。可不能打草惊蛇。
　　这家伙心情好的时候会低调行事，端掉一个美食街。要是脾气暴起来，跟整个安久市对着干都有可能。
　　细田义行沉默了一会，心态变化。以前他跟永歌是兄弟，现在他想把兄弟的脑袋当投名状，自己改换门庭，总得拿点成绩出来，若把永歌交出去，估计能得到更多信任。
　　“好吧，兄弟。”细田义行快速回答，一边盘算该如何把永歌从藏身处钓出来，“我看到你做的东西了，很酷，都是黑客教你的？”
　　“他们把我教的太好了。”永歌语气阴冷，“后来我又遇到了‘噩梦程式’……它比所有人类都强大百倍，我要做的只是驯服它。”
　　细田义行听永歌说过他的经历。
　　早年，永歌在一次信息潜入当中到处闯荡，在数字矩阵里爬上爬下，破解密钥，无意中打破信息防火墙，进入了墙的另一面，感染了电子病毒“噩梦程式”。
　　永歌低头赶路，谨慎低调，心性森冷。
　　“听起来离拥有我们自己的空天母舰迈进了一小小步。”潘瑞伊眼前一亮，“只要有500亿就能搞一艘了。”
　　“我只希望她健康长大。”徐炀道，“……你可别当个负面典型。”
　　躺在徐炀臂弯当中，小傻瓜才显得安定了些。
　　紫风号停在实金大厦。
　　“您好，检修灯具。”安保人员敲门。
　　“还欠榎本银行10亿呢。”徐炀道，“现在只是搭了个骨骼框架，还在填充肌理和血液。”
　　“你不走吗？”徐炀看潘瑞伊留在机舱里。
　　“稍等，兄弟，让我调一下信号……”细田义行嘴上应付永歌，暗中则联系觅影她们。
　　“现怀疑你与绿岭市场的信息侵入事件有关！跟我们走一趟，你有5分钟的时间联系你购买的法律援助服务！”安保人员将机器人用电子镣铐抓走。
　　军团是最精锐的士兵，装备最佳，经受严苛训练，负责保护贵重资产；防卫军负责管理和保护重点区域，提供有水准的安全服务；普通安保人员数量最多，用来对抗宵小之徒，专门负责防范并打击罪犯。
　　另一边，徐炀带着潘瑞伊跟小傻瓜返回实金大厦。
　　等安保人员离开，永歌便把富川的私人物品收拾一空，藏在身上，清理网路痕迹。
　　“……有艘船到了。”士兵指向一艘夜色中航来的大型轮船。
　　一条青龙。
　　潘瑞伊把重装甲卸掉，剩一身黑缎半透连体衣，一双又长又强壮的腿叠在一起，肌肉轮廓分明可见。
　　徐炀望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大胆的设想。
　　眼下也只有这条路了，永歌打定主意，纵身离开。
　　看自己留下的机器人落网。永歌攥紧拳头。
　　深夜。
　　“但还是有钱人。”潘瑞伊从来没关心过尼斯托公司有多少钱，现在听起来还真不错，她看徐炀的眼神更加热切。
　　“来了。”机器人不疑有诈，把门打开，安保人员立刻如狼似虎突入进去，立刻将其逮捕。
　　潘瑞伊目送徐炀离开，把机舱门用力拉上。
　　她自觉比徐炀高半个头，笨蛋公司人的个头对她来说是那么单薄，若是真发生什么，指不定会把他怎样碾碎……相关场景总是在潘瑞伊心里反复呈现，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对不住了，永歌。
　　“啊！那是……”
　　在噩梦程式的引导下，永歌把自己的意识体灌注到富川心中。
　　“你需要的是自由。”噩梦程式在永歌的芯片中打出字符，“他只是你的昔日同事，你没必要跟他说下去……”
　　小傻瓜一言不发，换上睡衣，在徐炀旁边的小床躺下，侧头看着徐炀。徐炀把灯熄了，很快沉入梦乡，没有因为小傻瓜凝视就睡不着，
　　“所以你能够控制这个世界，一步步吞食下去。”噩梦程式在永歌的意识中生成讯息，“通过吞食人类的意志，我变得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完整……”
　　噩梦程式在漫长的放逐生涯中培育出了自己的智能，不断指导永歌该如何行动。
　　安久市港口里波涛平静，这里驻扎着尼斯托公司的一支防卫军。
　　目前来看还是走海路最方便，永歌暗道。空港的防备力量极其森严，陆地的话，安久市只连接着上京，上京更是个藏龙卧虎的凶险地方，去不得。
　　在噩梦程式的指导下，他掌握了一种可怕力量，他的个体意识能够随意涌流，轻易地覆写并抹除他人意志，或者暴力侵夺机器人的控制中枢。
　　只能去安久市港口，目前船只稀少，但每天总会有至少一艘货船、商船靠岸，只要交钱购买服务，水手们很乐意在船舱里塞满活人，跟运输猪仔差不多。
　　“如果小叶子在近东出事，就没有可靠的人帮忙输血了。”徐炀道，“还是小心营运吧，现在是战争年代，我们的铁矿石和军用合成人都是最好的商品，只要我们不出乱子，发家致富的日子不远了。”
　　“什么——别抓我！”机器人惊慌失措。
　　她躺在座椅上，拿手机寻找合适地点，潘瑞伊打算租个单身公寓，地方宽阔、上下两层，约徐炀单独过来，到时候一定非常有意思，肯定是天昏地暗。
　　为求减少刑期、少吃苦头，细田义行和永歌合作过好几次，帮狱方解决难题，见过永歌的伎俩。现在的永歌彻底变成了一段数据意识体，能够自由涌动，在不同的机体和人身当中穿行，肆意占据身躯，再从中破壳而出，目前也是栖息在一具机器人体内。
　　“等到了我们这，大家都会高看你一眼，兄弟。”细田义行说，“伱能帮我们做很多好事，改头换面的事。”
　　港口的防卫军有500人，分成5个大队，负责监管和审查港口货物，海运是安久市的命脉，随着禁航区不断设立，只有少量船只敢于突破封锁，维持安久市的海上联系，故而每一艘船都有重要地位。
　　随后，小傻瓜转过视线，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根据精锐程度，莉拉将部队划分为军团、防卫军和安保人员三个等级。
　　富川此时连接着旅馆的公共网路服务，浏览最新的家居报价，准备给旅馆添点座椅沙发，富川的数据接线连接着网路和他的神经中枢，有着一个合用的数据芯片，半模块化地接受了许多脑部改造，适于控制，在永歌看来是最好的侵蚀对象。
　　“我想在外面租个房子。”潘瑞伊说，“紫风号借我开一会。”
　　紧接着，永歌的意识在整座旅馆当中爬行，很快锁定了旅店前台，一个叫富川的中年男人。
　　细田义行！这畜生不如的家伙。他在心底暗想。
　　永歌当机立断，将通信断掉，把自己脑后的神经数据线拔出，插到旅馆房间墙壁的数据接口，瞬间将机器身体里的意识传导出去，留下空洞的机器存在，激活备用的人工智能，让它代替自己承担风险。
　　“是不是被你熏到了。”徐炀说。
　　“采矿业、粮食种植、合成人制造、安全服务、商贸，”徐炀算了算尼斯托体系内的各公司，查询财务报告，“从去年8月到现在，我们营业总收入5.3亿，流动资产规模20亿——主要是叶子给我们的钱，此外还有固定资产规模16亿，经过最近的扩容，雇员达到2万人，大部分是职业安保和农业、手工业人员，还有很大的发力空间。”
　　时候不早，徐炀准备睡觉。
　　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真相，自己必须尽快离开北部列岛，若是再被抓进监狱，又得被狱方奴役，他们可不白养犯人。
　　船身上刻着海韵号的大名，旁边印有天枢制物的企业标志。
　　潘瑞伊把小傻瓜从座位上提过来，把她当抱枕样玩，小傻瓜被卡在崇山当中，感觉不太舒适，只能转过身，但还是觉得不太好，感觉要掉进去了，她连忙跳下来，逃离潘瑞伊，跌跌撞撞、半爬半走到徐炀身边，被徐炀从地上捞起来。
　　他从此脱胎换骨。
　　细田义行是个钢一般冷酷的汉子，此时聊起天来却有种束手束脚的味道，不似当初那么豪爽。
　　随着细田义行通风报信，一支安保特遣队正在组建，准备循着信号前去缉拿永歌，把美食街大盗的问题给解决掉。
　　“自己小心点，别出事了。”徐炀把小傻瓜抱回去。
　　“折磨人类，就是这样……”噩梦程式在永歌心中留言，“这些脆弱的精神必须被我们撕碎。”
　　她迎上徐炀的目光，心里痒痒，老想把徐炀拿下的事，她对徐炀有意思，事情一旦到了这地步就难以克制，感觉有股火苗乱窜。
　　“爸爸……”她小声地说。
　　“你可以跟大家说说话。”徐炀把被子盖在身上，对小傻瓜说，“这里的大家都很友善。”
　　通信另一端，永歌只觉蹊跷。
　　“嘶——”富川愣了下，他的意识瞬间被噩梦程式清空，取而代之的是永歌的彻底主宰。
　　“以前那种压抑的日子好像一去不返了。”她说，“我们现在是有钱人吗？”
　　细田义行短时间不知怎么跟永歌解释，但他忽然意识到，永歌如果继续在安久市的网路空间里乱窜，迟早要和赛博妖鬼一决高下，到时候事情就大发了。
　　潘瑞伊又笑起来，她觉得跟徐炀在一起很有意思。
　　“哪有！她是最好的小孩。”潘瑞伊说，“不吵不闹，随便欺负。”
　　永歌原先使用的机器人留在房间里，加载了预留的一款2代人工智能。
　　“你说的正当工作到底是什么？”永歌不耐烦，“你这人真是转了性子，我从没听说你愿意做什么正当工作。”
　　当那艘船缓缓靠近的时候，每个防卫军士兵都换了沉肃的神色，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在通信频道中保持缄默，每个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发生一点差错，整座安久市都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小傻瓜心里有一堆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说不出来，等了好久才能说出。
　　永歌得到了一具新的身体！
　　吞噬富川之后，永歌适应了一下这具身躯，默默在柜台边等待，接待两个便衣安保人员上楼，他暂时还不能用富川的身体说话，只是故作老成地点点头，斜倚在柜台上。
　　盘于地，青鳞白鬃，双目锐利，不怒自威，在它爪心当中，天枢星闪着明光。
　　巨型企业的船只，抵达了安久市的港口。
第369章死船
　　天枢制物的轮船！新年以来的头一艘大船，防卫军成员对此感到敬畏。
　　巨型企业是地区的霸主，绝非其他大小企业所能比拟，即便是它名下的一艘货轮，接待时也需要提高规格，以免引发公司矛盾。
　　海韵号破浪而来。
　　防卫军看到甲板上有少量合成人工作，受天枢制物的“偃师”系统控制，正为靠岸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它们不断与港口的信息办公室进行数据交换，提供安全验证。
　　这艘装甲货轮还附带了20个导弹发射单元、2座鱼雷装置和6门舰炮，确保航行的安全性，一切正常。
　　它一点点朝安久市的港口靠近。港边有700多名滞留的旅客，他们在口袋里塞满了钱，等着随便搭一艘船离开安久市。
　　黑暗中驶来的海韵号引发他们注意，令他们格外振奋。
　　它配合港口防卫单位的要求，在进入集装箱码头之前，船身上亮起海事信号灯，示意它愿意接受临时检查，但海韵号并未完全停止，只是缓缓降速，允许检查舰靠近。
　　其他3名人类防卫军也是准军事化部队，他们身穿封闭式黑色装甲，在胸口加装陶瓷防弹插板，用金属避光面罩挡住面容，显得训练有素，是莉拉主导设计的冷酷装备，确保对犯罪有足够的威慑力，怀抱全功能主战步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况。
　　“一艘巨轮！”
　　人体病毒会自我增殖，计算机病毒会不断传播，信息病毒也一样，它们是“模因”，不断散播、感染并引发无尽回响的信息，意味着纯粹的混乱。
　　然后，他们一个个陷入彷徨状态。
　　莉拉察觉到船上的防卫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失去联络，包括那几台B型合成人，就像一个个气泡被戳破一样失去声息。
　　旅客们相当欣喜，他们怀着各种理由要离开安久市，大多数人对这里不抱任何希望，想前往海外其他地方寻找新生活。
　　徐炀在后半夜被惊醒。
　　各家媒体也纷纷跟进消息。
　　因为其他旅客正呆呆抬头，他也不得不抬头，看向船舷上那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艳丽女子，在她身边还站着一名盛装女郎，浑身笼罩在幻觉般的微光当中，令他无法看到任何实际景象。
　　他们往后走去，忽然看到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女拼命从下层甲板跑上来，她脖子上挂着天枢制物的工牌，上面印着陆镜的名字，一边跑还一边冲他们呼喊：“不要靠近！”
　　但又必须在海韵号靠岸之前派遣军事单位前去调查。莉拉暗道。这是巨型企业的船只，尚不能随意击沉，那意味着跟天枢制物全面开战，一定要弄明白船上是个什么情况，然后跟天枢制物达成联系。
　　在信息支持设备的帮助下，她的感知能力进一步延展，迅速扫描一遍海韵号。
　　必须远离难视之物。
　　此时，她驻扎在实金大厦邻近的一座独栋别墅当中，一切烹饪器具、洗浴设施、舒适家居等都被移除，所有为人类服务的设施她都不需要，剩下的区域被改造成精密机房，连接着24台大型服务器组，交替闪烁着绿芒与紫光。
　　在莉拉感知当中，码头上足数720人已经全部变成空洞躯壳，行为僵硬呆板。而此时还不断有新的船只、车辆和人员正在进入安久市港口，它们全都会被死船上的神秘力量吞噬。
　　“要求该舰缓行，检查该舰下层甲板。”莉拉发讯给港口的防卫军。
　　港口等待离开的旅客们纷纷站起身，随着海韵号完全抵达，他们也总算找到一艘合用的船只。
　　“汇报情况。”她说。
　　“莉拉·尼斯托女士的最新命令：所有市民，无论出于任何目的，皆不得靠近安久港！”
　　“啊啊……”
　　港口内，永歌正竭力装作自己遭到控制。
　　永歌只能硬着头皮，摆出一副被操控的样子，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随意呼吸。
　　莉拉数据中心内默默观测他们的一切，在莉拉的侦测中，整艘船都被一股奇异微光所笼罩，无法辨别真实信息，若用港口的侦察设备进行探测，整艘船则又笼罩在信息干扰装置生成的模糊帷幕里。
　　“哦哦！”
　　全是杀机。
　　“上船吧。”盛装女郎宣布，“你们都将加入圣域。”
　　就在此时，整艘海韵号忽然加快速度，陡然间掀起巨浪，将小汽艇推得在浪中颠簸不已。
　　莉拉像幽灵一样在这座数据中心中穿行，它们能够分组解读她收集到的巨量信息，实现精密管理，加工并存储数据文件，让她能将感知魔力精密投送到其他区域。
　　“天枢制物的船！”
　　这种信息污染的制造者和传播者必然怀着无与伦比的恶意。
　　该死的细田义行，如果不是他出卖自己，自己如今还在会津城当个逍遥的“技术专家”，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
　　船舷上出现一个黑影。
　　“这些人类遇到了控制心灵的魔力……”噩梦程式在永歌心中低语，“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将永远无法挣脱。她们能瞬间杀死伱，不要做傻事，我不想死在一个蠢货的意识当中。”
　　“一艘诡异船只抵达安久市港口。”莉拉说，“充满未知力量，我们必须做好接战准备。”
　　“不要理会！迅速离开海韵号！”莉拉立刻下达命令。
　　夏对他们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白人、黑人扎堆的地方好。这些人都相当缺钱，无法支付高昂的机票费，倾尽身家只为找个能离开列岛的办法。
　　防卫军士官林宇点头，带3名B型合成人和3名防卫军登上一艘小型汽艇，靠近海韵号。
　　林宇操控着汽艇前进，回头看了一下小队成员，示意他们做好接战准备。
　　“是！”
　　“住口。”永歌暗道。
　　防卫军士兵谨小慎微，迎接这艘装甲货轮，分队长林宇将消息录入系统，登记这艘船的抵达。
　　这是通过观测和理解来传播的信息病毒。
　　燃烧的羽毛、高耸的盐柱、从天而降的火雨、从海中显现的巨兽、骷髅骑士与黄金天使……莉拉难以解读这些暴增的诡异信息。
　　她的感知魔力穿透信息层，并将一系列怪异信息全部携行返回，叫莉拉的机体迅速震颤了一下，她撞到身侧的墙壁上，意识芯片中填满异样图像。
　　大部分结构都遭到隔断和屏蔽，还有一股未知力量萦绕着整座船只。
　　莉拉意识到这并非针对自己感官的守护之举，而是船上超自然力量的可怖效应，想要摧毁所有观察者的心智。
　　“船上的应答装置……嗯……我们在尝试，她们站在后面。”
　　莉拉看不到林宇所称的“后面”是什么，但她感到海韵号已经变成了一艘死船，死气沉沉，仿佛没有一个活物，这一切都显得怪异。
　　这艘死气沉沉的船会毁灭一切。
　　“……”顷刻间，他们悉数变成行尸走肉，像成群木偶，动作整齐划一。
　　等小型汽艇靠近巨型轮船海韵号，林宇带一半队员快速登舰，让另一半人在汽艇上等候。
　　“汇报情况。”她命令。
　　她艰难地支撑自己的体态，以免摔倒，她的芯片里不断生成全新的冗余文件，所有图像和影音全都在疯狂地复制和传播，迫使她反复读取这些奇异图像。
　　“继续汇报。”她说。
　　海韵号缓缓靠在码头上。
　　“请港口区域人员尽快离开！”莉拉将安久市港口设为禁入区域，立刻调遣更多防卫军士兵封锁港口，发布高级警报，阻止一切航行船只靠岸。
　　他完了。莉拉联络小汽艇上的其他防卫军士兵和B型合成人。
　　“惊报！尼斯托公司深夜封锁安久市港口！”
　　“安久港恐遭恶意袭击！与天枢制物有关？”
　　突然间，林宇毫无征兆地中断了通信。
　　天枢制物的装甲货轮令他们感到崇拜，在这头银白的金属巨舰面前，人类显得是那么渺小。
　　“召集会议。”徐炀皱紧眉头，“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
　　如今，超自然的力量笼盖住了整艘船只，能够引发认知危害。
　　莉拉读取到一阵幽鸣，一个盛装女郎站在无垠的微光当中凝视她。
　　“这些货箱上都……贴着奇怪的符号，还有很多彩色粉尘，非常耀眼，我看能不能用执法眼镜记录下来——”
　　莉拉收到消息后，立刻开始调查船只。
　　“你想看到我的真实面容吗？”
　　“林队长上去了……我们不清楚。啊！他来了，他叫我们也上去，说是有紧急情况。”
　　他是流动的意识文件，约同于机器心智，他知道身边其他人都已经遭到精神控制，所以他也只能低调行动，假装自己和他人无异。
　　“……”
　　“甲板上有一些合成人水手，都有天枢制物的工牌，没有异样。”林宇汇报，“我们现在往货轮内部移动，还没有见到船长。”
　　她释出一缕七彩幻光般的魔力，把它当成护体屏障，随后扑向船舷，打算跳海求生，顷刻间，一声巨响在永歌耳边炸开，在他能分辨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那少女已经被盛装女郎抓住。
　　他竭力模仿他人举止，跟所有人一并用呆板僵硬的步伐一步步走上海韵号，整座货轮如今已成一座魔窟。
　　于是她的护身魔力被驱散，被迫转过头。
　　3名B型合成人“锐卒”能够提供大量火力支持，它们加载了大原市长主持修订的市民法令，坚决执行条例，将违法之徒逮捕，恪尽职守。
　　莉拉意识到，如果她继续观测海韵号，数据中心与自己的存储器都会超负荷。
　　“怎么？”他联系莉拉。
　　这些设施都由风间宫理的朋友片桐爱提供维护，她深谙计算机通信技术，如今被聘用为尼斯托公司的技术顾问。
　　“让他出来。”
　　瞬间，少女也和这数百名旅客一样丧失心智。
　　“永远米莱雅。”她说。
第370章海韵号
　　一艘死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安久市港口，迫使徐炀在凌晨2时去唤醒法洛莎，让她参与重要讨论。
　　法洛莎睡得深沉，需要恢复精力。徐炀沿途沉思。稍微让她知会一下就好了，得再让她休息一会，等自己和莉拉决出策略，再让她行动便是。
　　他推开黑檀木密室门，却见法洛莎早已苏醒。
　　她身披霓裳斗篷，独自坐在房间中央，那件斗篷让她看起来流光溢彩，反而令她原本的面容模糊不清。此时此刻，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高贵，形貌神秘惑人。
　　小魔女第一次见法洛莎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徐炀暗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体会到这种感觉。
　　成神真的让法洛莎发生极大改变。
　　“天枢制物会感到吃了个闷亏，”徐炀说，“不过存在可行性，设定为一号方案。”
　　“恐怕常规力量很难掀翻这艘海韵号。”莉拉说，“它有自己的防空系统。”
　　“那我用大杀戮律把整艘船的人全都杀掉，然后再接收这艘船。”法洛莎加重语气，“有什么不该死的，再复活起来就是了。”
　　“有心人会收集合订本。”徐炀说，“这种危机事件如果处理不当，上面就会狠狠留下一笔，给尼斯托公司留下污点。”
　　“我们得跟天枢制物的人打声招呼。”徐炀按了按额头。
　　“永生永世。”法洛莎自己也不知为何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词。
　　徐炀跟法洛莎出去，她仿佛察觉不到徐炀的存在，幽灵一样独自走在前头，迫使徐炀不得不加快脚步。
　　她想要徐炀毫无保留的爱，单一、偏执而近乎纯粹的挚爱，而非他那自由个性主导下的朦胧链接。
　　梦见徐炀有一天远走高飞。法洛莎默默想着。他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浪子，能够下定决心离开生活了二十八年的高阁九州，就算离开自己也只是他一个念头的事。
　　她往前走，独自越过徐炀，不跟以前那样非要跟徐炀一起结伴离开，只是迈出轻快脚步，把徐炀留在原地。
　　“敌人来了。”徐炀说，“你醒的很快……不多休息会么。”
　　“尼斯托公司是我和主人的心血。”她对法洛莎说，“请务必重视这件事，我不想让尼斯托公司建立至今的信誉毁于一旦。”
　　“你惹毛我了，伱害得我心烦意乱……”法洛莎转过身，“以魔女之神的名义，我要严厉地惩罚你，让你永生永世绝不离开我，听到了没有！”
　　“这算什么惩罚，我一直以来都是自愿陪你的。”徐炀早已习惯法洛莎的喜怒无常，只要顺她的意，她陡发的怒气便会渐渐消除，“一直都会。”
　　“那就制造意外。”法洛莎不耐烦，“让船在港口神秘沉没，我们垄断一切解释权。”
　　“是，已经与天枢制物办事处人员沟通，对方表示将转接夏本部决定。”莉拉汇报。
　　“假使船上也有能够反击的人呢？”徐炀考虑周到，“底牌永远是最后出的，如果一见面就将火力最大化，把半个安久市打成废墟，影响就太过深远了。”
　　“要我怎么保持平静？”法洛莎轻声说，“一群不速之客前来打扰我的休眠，我只想把他们碾成肉渣，让他们生生体会到剥皮拆骨的痛苦。”
　　怎样才能让徐炀只爱自己一个人？这个问题恐怕找不到答案，他天然反抗所有命令，法洛莎的强制也不例外。法洛莎不想把自己的光阴耗在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上，于是她决定自愿承受这份永世矛盾。
　　“什么？”
　　自己还能跟以前一样对她吗？她会跟从前一样对待自己吗？徐炀原本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深信不疑，但法洛莎如今的神圣妆容改变了他的念头。
　　“我不是指这个，你有心事。”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色厉内荏的草包，我不希望你也是其中一个。”法洛莎轻蔑地说，“莉拉，现在的我能够驱动‘驭星者’，把一切全都毁掉，在大规模破坏方面也毫不逊色。”
　　“如果他们层层上报的话，恐怕还要延误好几个小时。”徐炀说，“人工智能没法拿主意，估计得捅到大区总裁那里……天枢制物在列岛区的总裁叫曹子浩，又是以优柔寡断、性格保守出名的。”
　　“我先把克拉勒斯二世召来。”法洛莎闭上眼睛，沟通海中巨兽。
　　莉拉是最可能带徐炀离开的。法洛莎的脑筋现在比以前智慧，故而喜欢大量推演，经常有天才般的想法。指不定哪天莉拉电路紊乱，突然把她钟爱的主人抓起来，坐一艘穿梭机前往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把徐炀藏在一个地堡当中，把他时时刻刻喂饱，再用她的察觉能力阻止徐炀逃跑的所有可能性，直到他老死——这种事也是完全可能发生的吧！
　　“他们也得半夜被吵醒？”法洛莎冷笑。
　　徐炀、法洛莎和莉拉坐在玻璃圆桌两侧，深夜遇此麻烦，法洛莎本就疲惫不堪，现在更是困顿，但她比以前显得冷静很多，喜怒不形于色，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建模出来的港口模型。
　　“如果拖到天亮，市民们醒来发现港口遭到封锁，定会产生种种抵触情绪。”莉拉说，“我们的竞争对手——其他安保公司，全都会趁机造势，宣传尼斯托公司无法捍卫安久市的安全。包括百狮安保、社会安工、洲联特勤等单位，都会尝试切割我们在安久市的份额。”
　　“很严重么？”法洛莎问，“舆论这种东西，都是随随便便就能操纵的吧，过几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法洛莎站起来，霓裳斗篷上散发出来的神光也随之摇动，她是行走在人间的魔女之神，举手投足间挟有凌人贵气。
　　“我做了一个噩梦。”法洛莎说。
　　“恐怕会暴露你的所有潜力了。”徐炀提醒，“假使船上有天枢制物的重要人物，我们把他杀掉，又迫于形式将其复活，对方一下就明白这里存在着某种能够叫人死而复生的力量。”
　　心事。法洛莎暗道。自己能有什么心事。她看着徐炀的双眼。成为魔女之神后，她的思绪更加精密，对这份感情也提出更高要求。
　　莉拉沉默了片刻。
　　“我的生理机制发生蜕变，”法洛莎说，“之后再补觉。”
　　“这艘海韵号是天枢制物‘海丰级’远洋装甲货轮040舰。”莉拉汇报，“6万吨准军用货船，总长198米，宽32米，设计吃水10.5米，船员30名，军事人员120名。12小时前从锦南府起锚，准备前往新罗地区，10小时前停止对外信号响应，失去航迹，9分钟前抵达安久市港口。”
　　“什么？”徐炀不解。
　　“心情很差？”徐炀跟在后面。
　　法洛莎离开后，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气味。
　　“没什么。”法洛莎摇头，“说说新闻吧。”
　　他们来到实金大厦顶层的大办公室，莉拉已经抵达，落地窗外是寂静城市，霓虹灯牌交错放映着不同广告，市民们陷入熟睡，尚不知港口已经航来一艘死船，装满杀机。
　　她走得那么快，徐炀只来得及看到霓裳斗篷的幻光穿过自己的视线。霓裳斗篷是一件伴生神器，永恒流动的斑斓丝绸构成了它的主要材质，上面还缠绕着类似羽毛和叶片的装饰，这是七魔女认为最适合法洛莎穿戴的衣物，集成了她们对魔女之神的共同想象，如今看来，也极衬法洛莎。
　　猩红海裔克拉勒斯二世如今已经适应了巨化体型，它长期在污染深重的大海中游逛，已经染上些许畸变，假以时日，或能喷出放射性烈焰。
　　徐炀沉吟。这件事考验着尼斯托公司的方方面面，就看自己一方是否有能力尽快把这次危机解决掉，否则等到天亮之际，更多人了解到了它的存在，危机规模就会成倍扩张。
第371章劫持
　　港口区域已被戒严。
　　莉拉派出一小队防卫军士兵前去侦察情报，他们瞬间遭到控制，化作失去自由意志的傀儡，一步步走向死船，登上舰艇，消失无踪。
　　徐炀尝试连接海韵号的网路模块。
　　他找到一个可用的接入点，发现这艘货轮安保系数足够高，使用天枢制物的“司南”系统，与其直属的通信卫星相连。当他破解出密钥，试图潜入船只控制中枢时，发觉有人正在维护和更换密钥，迫使徐炀需要加倍尝试。
　　有敌对的网安人员。徐炀暗道。他们这是有备而来。
　　他一边保持黑入，一边继续商讨对策、交换情报。
　　“先前我侦察的时候，捕捉到许多末日景象，可识别为信息病毒。”莉拉说，随后为法洛莎描述那些可怖情境，包括燃烧的世界、沸腾的海洋、奔行在大地上的白衣骷髅骑士，以及手持圣杯与烈焰神剑的天使们。
　　“派魔女部的成员去找她。”徐炀安排下去。
　　从中传出一个轻快而冷酷的声音。
　　“考虑到卢思舟在天枢制物的地位，她的态度也很明确了……海韵号不能有失。好在我们有回复之律，对它怎样破坏都没事。”徐炀缓缓点头，“在天亮前把这艘死船清理干净，不要惊动市民。”
　　必须尽快解决死船事件。
　　“劫持者实力强大，”卢思舟说，“有能力独自击溃海韵号的6艘护航舰，请伱司明白，只有天枢制物的专业损管部队能够制伏劫持者，最大化减少对安久市的破坏，倘若你司认真考虑将事态影响最小化，你司必须维持最大限度的克制。”
　　卢思舟！徐炀认得此人。她是天枢制物董事长卢世伯的女儿，同时也是这个夏地巨企的继承人。
　　确认通信密钥，智能荧幕上亮起一个女子的实时形象。
　　这样一来，自己必须做好一击制敌的准备。她心想。跟狄尔奈这种最强等级的远古神秘者对垒，绝不能掉以轻心，即便来的只是她庞大势力的一角，也不可有丝毫懈怠。
　　“真是个盛气凌人的女人。”法洛莎笑着拍手，“那么，我们就在他们所谓的损管部队到来之前，把海韵号从里到外清理干净，拿走所有我们想要的，杀掉所有我们讨厌的，回复所有我们用的上的，把它干干净净还回去。”
　　海韵号是一艘货轮，或许运输着什么至关重要的绝密物件。
　　“狄尔奈……”法洛莎喃喃道。
　　“……我方会消灭劫持者，清理海韵号上的恶徒，将它完好无损地归还给天枢制物。”莉拉平静回复，“一如我方最开始所说，我方会对海韵号进行无害化处理，并且，很大概率在贵司损管部队抵达之前独自解决。”
　　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相隔如此之近，自有频频联络，徐炀深知卢思舟性情冷酷果断，执行力极其高效，毫无疑问能将天枢制物运营得井井有条。
　　“无可奉告。”卢思舟语气冷漠，“损管部队将在6小时后抵达，期间你司对海韵号的一切侵害与过界行为，都会被视为对天枢制物的挑衅。”
　　那么这就变成了一个三方难题。
　　“最糟糕的是，”徐炀沉吟，“如果天枢制物想要派遣他们自己的部队来处理，拒绝我们插手对海韵号的管制，这件事的解决就要拖上十天半个月，整个港口瘫痪这么长时间，一切都完了。”
　　就在此时，从海韵号上传来一段讯息。
　　原来如此。
　　“不是从上京分部发来的，通信来自夏本部。”莉拉说。
　　是了。
　　“天枢制物的态度很关键。”莉拉说，“如果他们给予许可，我们随时都能暴力摧毁海韵号。但如果他们觉得这艘船至关重要，我们也会投鼠忌器。”
　　不说其他企业的订单，连尼斯托公司自己的货物都必须转运到上京出口，这之中的成本可就大幅提高，同时还要向上京港口航运公司重新申请证书，麻烦万倍。
　　“死船上有狄尔奈的一名天使，还有米莱雅。”法洛莎推算，“所以你们才会遇到天使布置的那些混乱恶兆，米莱雅则是来控制人群的，把他们当成人质或者某种仪式傀儡，让我们更加束手束脚，不敢随意出手。”
　　“还要去看管链锯天使。”法洛莎说，“链锯天使一定会遭到狄尔奈的攻心之术，可不能让她在这时候跳反，最好把她杀了或者抓起来。”
　　莉拉做好准备，然后对接天枢制物的负责人。
　　就在此时，天枢制物方面发来洲际视讯通信邀请。
　　虽然整艘船被劫持，但天枢制物不想把船舱内的秘密暴露出来，只愿自己前后包揽，以免事态超出控制范围。
　　“天枢制物本部的人干涉……我们回避一下。”徐炀和法洛莎潜身幕后，留下莉拉面对。
　　“根据我方调查，该舰已被劫持。”莉拉说，“请贵司分享相关情报，以便我方进行处理。”
　　对方模样庄正严肃，五官精致，黑色盘发，气质冷酷，像台人形机器，大约25岁，身着漆黑正装。
　　“海韵号仍然是天枢制物的财产。”卢思舟强调，“只能由天枢制物的损管部队进行处理。”
　　如果卢思舟亲自过问这艘海韵号，那反而很有希望。徐炀暗道。她无论魄力、野心还是在公司内的影响力都属一流。
　　徐炀和法洛莎交换了下眼神，将它播放。
　　法洛莎醒悟过来，这是试探，狄尔奈必然推测或者预言到了法洛莎成为魔女之神的事实，所以派出这艘死船，前来调查法洛莎的能力到了何等地步。近神者之间的博弈需要穷究计算，不得不防。
　　说罢，通讯结束。
　　巨型企业的尊严，不容冒犯。
　　“哦……法洛莎，我的主人很乐意将你置入我们的掌控当中，让你变成一名活力十足的天使。同时她也愿意慷慨地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来吧，法洛莎，抵达港口，交出神座的碎片，然后我们就会离开，否则我们会立刻开始袭击这座城市，直到把每一寸区域化为焦土。”
　　莉拉查询卢思舟的情报，同样意识到她在天枢制物体系中的极高位置。
　　“我们……”莉拉刚开口就被卢思舟打断。
　　尼斯托公司必须尽快把海韵号干掉，免得它堵在港口，海运是安久市的生命线，如果遭到封堵，城市资源会陆续耗干。
　　狄尔奈的势力抢夺了海韵号，很可能还抓到了当初被送回天枢制物的米莱雅，这趟是来找法洛莎麻烦的，肯定带了不少资源、人员和各类手段。
　　米莱雅一开始就是灯塔核心派来的，当初把米莱雅丢给天枢制物，确实让天枢制物承受了相关报复。徐炀暗道。这艘海韵号就被狄尔奈的手下截获了，报复来的如此迅烈。
　　“我欣赏尼斯托公司的态度。”卢思舟说，“六小时后，我司损管部队便会前往现场进行保全工作，无论你司所谓的‘无害化业务’进展到何等阶段，我司都会将事件彻底结束，把海韵号带回天枢制物。”
　　“……我方无意伤害海韵号，但海韵号的劫持者会对安久市进行一定程度的袭击。”莉拉不卑不亢地应对，“由于我方已经成为安久市的安全合作伙伴，依合同规定，我方将对海韵号进行无害化处理，尽快让安久市港口回归和平稳定，方便往来通航。”
　　“已知海韵号偏航抵达安久市港口，损管部队已经出发。”卢思舟说，“望你司不要轻举妄动，最大限度保全海韵号，无论遇到任何事态都保持克制。”
　　“收到。”莉拉说，“我方会尽可能在不伤害海韵号的情况下，完成我方必须要做的事情。”
　　“所以这艘船被狄尔奈的势力捕获了。”徐炀判断，“精神控制又像米莱雅的手段。”
　　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呢？徐炀暗道。天枢制物是被抢劫的一方，本来应该合作解决海韵号危机才对。
　　法洛莎默默推演计算，将不同丝线拼凑到一起。
　　“狄尔奈的手段。”法洛莎说，“我阅读了古籍，发现她的教团从千年前就喜欢做这种事，宣传一个遥不可及的天堂，然后再设置一个极度骇人的末日地狱，要求人们对狄尔奈献上不可置疑的忠诚，用来区分追随者与敌人。很有意思，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他们赏善罚恶，忠实的追随者到死相信自己的努力让那个虚幻的天界更近了一些，而忤逆的人立刻就会被杀，双方都无法证明天界和末日是否存在。”
　　至于天枢制物，他们出于某种原因，一定要死保海韵号，拒绝尼斯托公司干涉，非要让他们自己的损管部队前来处理。
　　万丈金光忽从港口升起，照亮了城市的每个角落，一如白昼。
　　当他们从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往外看，便见一尊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盛装天使虚像在海韵号之上站起，高举手中燃烧的利剑，市民们一个接一个从睡梦中被惊醒，在他们支离破碎的幻梦中，他们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整个世界的溃灭。
第372章无限高空
　　天使开始用秘文吟唱，歌声悠扬，令人着迷其中，咏叹调高亢，犹如对奇迹的预告，又像是末日的先声。这样大规模的对城奇迹足以引发一场灾难，所有市民都无可避免陷入其中。
　　当徐炀听到这歌声之时，他心中亦泛起一缕忧思，像有只无形的手打开他心里的魔盒，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忏悔，想反思自己过去的种种错误。
　　历数过去二十八年的光阴，自己做过最大的错事是什么？
　　徐炀对此毫无概念。
　　纵观过去所作所为，徐炀算不上毫无污点，但也能说是问心无愧。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严重错事，但他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像一根刺钉在他心里，此时被天使的歌声所唤醒。
　　为了避免幼魔女们被声音感染，徐炀启动实金大厦的防护措施，在各楼层降下防爆隔音壁板，避免奇异歌声继续深入建筑、幻惑人心。
　　随着滑轨声响，办公室的落地窗也蒙上一层隔音黑纱，港口方向的金色巨影不再扎眼。可当徐炀转过视线，他心中仍有幻影闪烁，仿佛时刻遭受审判。
　　实金大厦内的情形都如此不妙，徐炀也明白这件事对整座安久市会造成何等强烈冲击。
　　“居然有这种事！”
　　“霓裳斗篷和驭星者都是我通过仪式得到的宝物，我会用驭星者召来一场百年难遇的星雨。”法洛莎将魔剑指向苍穹，“但根据古籍记载，室内是做不到的。徐炀，我要你带我去高空，去尽可能高的地方。”
　　这对她的威信造成了极大损失，自从海韵号失踪之后，她便一直在着力追踪，直到这艘船最终现身在安久市。即便损管部队尚未到达，卢思舟也必须亲自前往，观察情报。
　　“制造神迹的话，我也做得到啊。”法洛莎说。
　　“我让市民们不要往外看。”莉拉说。
　　“港口区域发现神秘教团活动，目前正对该教团进行清剿和摧毁。”莉拉暂时用此类措辞进行回应。
　　“那怎样才能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呢？”莉拉困惑，“在一个小时内，全城人都会对那尊天使幻影顶礼膜拜，丧失自我。”
　　“一个猜测。”法洛莎沉思，她伸出手，自手心绽放暗蓝流光，从中亮起白芒点点，这是她的精纯神力，“古代的女皇们像是司掌星辰的官吏。”
　　公司联盟对抗神秘侧势力已有上百年历史。过去人们团结一心，集结在公司联盟的普世大旗下，用全世界的舰队与士兵封锁超自然力量，经验丰富。
　　待在家里吧，市民们……
　　一切压力都堆到了莉拉身上。
　　莉拉快速指挥尼斯托军团行动，要求他们立刻抵达战术地点，随时准备发射大口径火药来对抗巨大天使幻象；又让防卫军士兵进入街道，按照应急预案，在关键路口设卡，控制人群流动，避免人们有意无意前往港口区域；同时紧急调集常规安保人员，要求他们准备巨型工程器械，立刻开始修筑战备工事，若对方真想攻击安久市，莉拉也要将城市武装成一座堡垒。
　　法洛莎……莉拉暗道。她的个性如此难以捉摸，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所召唤的伟大奇迹能够生效，转移公众的注意力，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被惊醒，目不转睛地看着港口的天使，甚至心生崇拜之感，不断为其输送力量，后患无穷。
　　“……死机器人，在这里操持家务吧。”法洛莎迅速转身，快步离开，“所以你永远不会有跟我一样的成就，你就是……你就是一条动物。”
　　莉拉的确比法洛莎更容易得到幸福，因为她只要看到徐炀就开心，无论世上发生什么事，主人都是她最深甚至唯一的关切。到这一刻，莉拉不禁开始分析最后的保险措施，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自己是否要将主人带走，把主人保护在绝密设施当中，一生一世……
　　“历代魔女之神的神力，也可以用来沟通星辰。”法洛莎将驭星者往上举，几乎能感受到这把剑正在命令与支配地外存在，“它叫‘驭星者’是有原因的。”
　　“莉拉对主人的一切都甘之如饴，所以莉拉会永远幸福。”她说，“这一点，你是不会理解的，这也是你所有痛苦的源头。”
　　巨型天使突兀出现，烈焰之剑释放明光，神圣咏唱笼盖全城，近乎天启般的景象打破夜间宁静。
　　“能压制一个大事件的只有另一个大事件。”徐炀沉吟，“如果能盖过天使的风头，或者把它直接干掉都好。”
　　徐炀心头一动。
　　处在中立路线的人们不禁借此机会来观察尼斯托公司的硬实力。
　　“那四只翅膀……”
　　“怎么？”徐炀问。
　　“驭星者。”徐炀知道这是法洛莎的自铸武器。
　　在此期间，安久市的气氛变得紧张肃杀。
　　“哇啊……”
　　“我只想当主人的奴隶，”莉拉认真地说，“但主人把我当做他重要的女人，对此我心怀感激。”
　　神秘事件在世界各地不断发生，一名又一名古老存在苏醒，故而这类说法反而能够起到功效，允许人们把现状归于种种历史传说。
　　当飞梭来到目视距离可见港口的位置时，卢思舟也看到了伫立在港口的那名巨型天使，不禁暗叹，这尊可怕存在绝非人力所能撼动。
　　“人们都有逆反心理，”徐炀道，“越劝大家不要关心，大家反而越想知道港口发生了什么。”
　　③事件结束后，在公司联盟授权认证的心理测试机构接受诊疗【点击此处查看名单】”
　　在她的引导下，神力汇聚成型，自成一柄强大神剑。
　　“不用。”法洛莎忽然出声，她的眼睛迅速地眨了一下，似乎又为自己说的话后悔，“……”
　　又一次科技与神秘的角力，不少人想到这一点，渐渐明白现状，度过最开始的混乱。
　　她极快地向尼斯托公司提出答复，因为她和整件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亲自主持押运海韵号，却轻易被一名“天使”所劫持，这是卢思舟决不能接受的。
　　从金碧辉煌的中心商厦到荒芜黑暗的边缘林地，人们都察觉到此时发生的强烈异象，纷纷从梦中惊醒，不得不将注意力投向港口。
　　所有人都希望尼斯托公司能给出一个官方答案，为他们释惑，尤其是安久市的市长大原伸彦，急切想知道港口具体发生了什么。
　　来自全城的通信打断了莉拉的分析进程。
　　②待在可信赖的建筑物当中，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至少24小时，直到外部变化消失。
　　“可悲。”法洛莎讥讽。
　　各巨型企业也作出各自准备，但分部负责人权限较低，遇到相关事件，除了向莉拉问责之外，也只能请示上级，慢慢等待批复。
　　“你是指……”
　　解决危机必须尽快，而且有力。莉拉暗道。无论法洛莎要引发什么天文奇观，都必须规模足够大，盖过天使的风头。法洛莎可以复原肉身的创害，但没有办法抹除人们的记忆。这种超凡存在，根本不该进入大众视野，对方如此恶毒地直接现身，明显是对尼斯托公司和法洛莎进行测试，要试探他们的火力。
　　“我知道徐炀是你的主人，”法洛莎说，“那伱觉得，你又是徐炀的什么人？”
　　“神来临了。”
　　即便公司联盟已经失势，让位于巨型企业和洲际资本构成的垄断集团，但他们仍然有着丰富经验，在这种时候也愿意分享经验，降低民众忧患。
　　#3个办法让您避免神秘主义认知危害#
　　“当您发现现实世界发生明显违背物理规律的事件时，请遵循以下3点指示，以最大化减少您和您家人所受到的不可逆伤害。不仅适用于魔女暴走，也适用于其他超自然现象。
　　“那么，就进入战备状态吧。”莉拉随时准备让部队出击。
　　会议室内只留下法洛莎和莉拉。
　　随着港口的圣咏响彻全市，警报、质询和追问雪片般发来，她的信箱瞬间收到上百封邮件，市内各企业都发来了措辞强烈的文档，要求尼斯托公司解决现状，邮件的数目还在不断扩增加，更包括许多私人询问。
　　看到公司联盟发布的指示，莉拉将其记录在案。她的年纪较长，还记得公司联盟曾经如日中天。
　　法洛莎意味深远地看了莉拉一眼。
　　“我去准备穿梭机。”徐炀去实金大厦的机库找革新号。
　　①检查您所购买的安全服务，呼叫其援助，并相信您所处城市/大区的安全承包企业会迅速解决问题，遵循企业官方发布的指导。
　　此时，公司联盟发布的一条线索被推上热搜。
　　想到之前卢思舟说过的话，莉拉真想跟她那样冷酷，干脆回复一声“无可奉告”，但不能如此，尼斯托公司是乙方，要为安久市居民的安全健康负责，也要为市长提供的大额安保合同负责，保护这座600万人的城市平稳运行。
　　“希望快点解决……”市民第一时间连上网路，绝大多数人通过社交媒体来了解实时热搜与动态趋向，为了哗众取宠，角屋传媒为代表的各系媒体也不断进行夸张渲染，将港口的奇迹描述为一场神秘恩典，力求吸引眼球。消息如野火般传开，很快不止安久市，半个列岛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天文奇观？”
　　此时此刻，卢思舟正在一艘银色飞梭上，快速向安久市驶来。
　　尼斯托公司也不过是地区性的微末公司，在安保业务方面小有成就而已，怎有能力抵挡得住如此骇然怪物？
　　当那尊天使高高扬起火焰巨剑时，整座城市的璀璨灯光都随之黯淡，万不能与之争辉。
第373章诸星雨
　　神秘力量觉醒的征兆越来越频繁，未来还会变本加厉，卢思舟心里清楚，现代技术文明必将与前时代的超自然力量继续斗争下去，这场漫长战争的烈度还将不断升级。
　　6小时！
　　卢思舟紧急调集的损管部队尚需如此之久方能抵达。他们的主力舰都在海域上跟黑火革新对峙，想紧急从中拉出一艘空天母舰也是千难万难。
　　“警告：建议拉开至安全距离，以免认知危害。”人工智能“知事”向卢思舟建议，它也是这艘飞梭的驾驶者。
　　卢思舟皱紧眉头，凝视港区变化。
　　她并不畏惧巨化天使带来的心理影响，因为她学过心智维护的法门，只消暗暗吟诵正法天术，便可抵消异域幻象，这类奇迹在夏被统称为仙法。
　　随着内外压进入稳态，法洛莎站在机舱内，张开双手迎接扑面而来的狂风，舱内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带水汽的气流落在各处，又因骤冷而结霜，如此彻骨冰凉，法洛莎却并无感受，保持着微妙平衡。
　　徐炀知道她意已决，于是关掉对外通信设施、锁定网路接入点，又启动屏蔽仪，以免舰体位置遭到追踪。
　　“为我而崩塌！”法洛莎拔出驭星者，直指苍穹繁星！
　　“好……当然好。”徐炀抱紧她，紧贴着她滚烫的脸颊，“真想不到……”
　　“那么，先封闭……空间站6个月用来调查……调查。”站长长长叹气。
　　法洛莎用最后的力量抓紧徐炀，拼命地吻他，此时此刻她真的要进入漫长睡眠当中，她想和徐炀在一起。
　　她奉狄尔奈的命令前来威压法洛莎，但她甚至还没与法洛莎交手，便已见证法洛莎可怕力量的部分展现。魔女的力量上承天星，那么魔女之神的力量同样贯彻苍穹！天使深深牢记这一点。双方的力量层级已有巨大差异，法洛莎无需亲自出手，光是制造出来的通天奇迹就足以令她感到忌惮。
　　更多流星在天际划过，人们屏住呼吸，这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景象。
　　“太漂亮了……”人们抬头仰望，默默享受着这一幕。
　　“伱醒来的时候，那艘船一定会消失的，我们会解决的。”徐炀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法洛莎。”
　　法洛莎发出一阵笑声，在这环境下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瘆人。
　　其名为“天堂7号”，搭载了灯塔核心发射的轨道服务器，储存了上万名富人与退休高管的意识。
　　做到这一切后，驭星者随之褪色，法洛莎长长叹息，筋疲力尽，徐炀察觉到法洛莎摇摇晃晃，立刻将她一把拉回舱内，用力将穿梭机舱门关紧。
　　法洛莎意识到驭星者的力量目前只能吸引星体尘埃，但它的完整力量不止如此，会随法洛莎实力上升而一并水涨船高，倘若她真正成就神位，恐怕驭星者亦能真正驱动星界天体，动摇恒星质量，顷刻间决定星系盛衰。
　　“多少米高？”她问。
　　它们是彗星运动中留下的纤尘，原本便在行星大气层外漂浮，如今更是被集结一处，纷纷朝着驭星者的指示集结！它们被力量牵引、召唤、义无反顾地撞向地面，随后在大气层中疾驰并闪光……
　　流星雨！
　　在现有记录里，规模硕大的流星雨，大约每小时会有数十上百颗，已是天文奇观。
　　“1万米！”徐炀背靠舱壁，空气呼吸起来都那么生涩，肋骨下侧剧痛难当，他感觉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内出血。
　　随后他深呼吸，做好准备。
　　“该死……”一名苍白军团成员负责操纵空间站的防卫系统，立刻发射等离子火炮，将陨石击碎，破裂的土石在空间漂流散射，他们连忙让天堂7号改变航迹，但仍感到尾部传来些许碰撞，位于舱侧的一组服务器受到碰撞，那动静令人心碎！
　　如今，一枚小陨石也受到驭星者的牵引，它改变轨道，渐渐被地心引力捕获，开始撞向大气层。
　　下一步，自己要搬到希盛神宫去。法洛莎忽然想到这一美妙的愿景。希盛神宫才是适合魔女之神的寓所。
　　“我做的够好吗？”她说。
　　这些人的身价加起来何止千亿之数！各个“生前”都是公司主义世界里名望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如今却在一次硬碟碰撞中湮灭。
　　但法洛莎用驭星者召唤来的特大流星暴，光是这数分钟内集结而来的流星便达到上千枚！
　　它们闪耀着划过夜空，其集聚起来的光华如此明亮，足以打破大城市光污染带来的壁障，由于污染深重，安久市的居民们只能看到一缕缕微光划过天空，它们刺破工业烟尘组成的迷网，在他们的视网膜内留下一道道璀璨耀眼的光痕。人们屏住呼吸，一时间纷纷将手往上空指指点点，完全震撼。
　　卢思舟要做的是继续观测和评估巨型天使的战斗力，从而确认是否需要召唤额外援助。
　　安久市孤立在白岛上，港口处站着闪光的巨型天使，还在做着威胁，殊不知法洛莎已经真正意义上远走高飞。人类建立的一切高楼大厦，在这个距离看起来也是那么渺小，一如人类凝视蚁巢世界，精密，但只够建造者沾沾自喜，算不上什么非凡成就。
　　此时，法洛莎手持驭星者，急速接近天外，已经被徐炀驾驶革新号带到高空，舰船抵达天际，漆黑严寒，一片萧瑟，穿梭机报警，示意已达到最高限度。
　　他们的意志与精神已经在轨道服务器上永生，在其中畅享百万年亘古不变的幸福生活，机器时时刻刻制造并模拟最佳生活条件，令他们心想事成。两翼的常备太阳能板提供能源支持，可谓无限永生。
　　卢思舟走向飞梭的情报室，外层空间探测器已经总结了相关异动情况。
　　她目前准备的损管部队包括1艘空天母舰和12艘导弹护航舰，若是因为错估敌方战力，导致空天母舰遭到损害，那就会影响到整场战局。
　　法洛莎走到舱门边，仔细体验自己已经非人的神化躯壳，它比原先的魔女之身更加强壮、结实，高空的霜风与稀薄氧气甚至未对她造成丝毫影响，足以摧毁常人的苦痛和窒息感，对法洛莎来说就像隔靴搔痒一样无害。
　　但他们也承受不起丝毫风险……
　　她往下看，从高空俯瞰北部列岛又别有一番滋味。
　　“小心异常天文现象！”站长发出警报。
　　“全都没了？”
　　暴烈的信息流瞬间铺满所有新闻门户，每个人争先恐后从房间内探身而出，尽全力拍摄记录这一令人目眩神迷的奇观！
　　有一半公司在此时并未开工，只是留着霓虹广告灯牌闪烁，现今闻讯，也纷纷将光芒熄灭，随着城市半数灯光被主动革去，流星的华美盛景便成为每一个人的视觉盛宴！
　　“看啊……”
　　“我要出去。”法洛莎走向舱门。
　　一手抓住内侧护栏，一手按键打开舱门。
　　城市只是这广博世界的一角，在它东北方伫立着规模更大、更宏伟的超巨型城市群“上京”，她还看到希盛神宫，像利剑和银针一样直指苍穹，在普遍低矮的古建筑保护区中拔地而起，尤为突兀。
　　空间站上的苍白军团恪尽职守，向新泰西洲的军团站点发布信报，又引发一阵激烈的内部讨论。
　　在星间摇动的，不止游荡在外层空间的星屑，还有漂移的陨石。
　　法洛莎探身出去，徐炀心感忧惧，不得不抓住她的胳膊，免得她跌落。
　　环绕着行星的微型星尘们，纷纷遭到牵动，它们宛如知觉生命一般集聚，在星间高速移动，追寻驭星者的召唤。
　　“没了……”他咽了口唾沫，“13个人里有10个没有做备份，他们……”
　　随着内外压恢复平衡，寒气带霜，袭面不绝，徐炀竭尽全力在舱内站稳，发讯关掉嗡鸣不休的报警音，革新号可不想带他们来此自寻死路，在这空气稀薄的严寒高空体验致命危险，但它最后的警告也被关死，如今只能陪他们一起面对强烈危险。
　　技术员检查了一下，沉默半晌。
　　外层空间正在遭到“摇动”。
　　革新号的舱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它从未被设计为在万米高空强制开启，随着门制动块解锁，整扇移动门瞬间被撞开。
　　夏是否能成为东半球的霸主，全在这场决战之上。眼下因为神秘天使突然掠走海韵号，局势已经开始恶化，她难以承担更多损失。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卫星读数，皱紧眉头，难道这也是天使的恐怖力量之一？她立时开始筹措，准备调集更多舰队前来围剿这名天使。
　　一尊为神明准备的躯体。
　　服务器内储存的人类意识非富即贵，要么是为灯塔核心鞠躬尽瘁多年的高管，要么是从其他下属公司退休的董事、总裁，还有不少合作家族的首脑。随着年老体衰，他们获准将意识上传，在天堂系列轨道站中享受无限幸福，长生久视。
　　她握紧驭星者，迅速朝下方安久市港口方向一指，星光凝成一道具有实质性的耀芒，瞬间轰击在巨型天使头顶，直接打断了天使吟唱，整个幻象就像玻璃遭到重锤打击一般开裂，为了保全实力，天使将幻象匿去，藏在海韵号当中，短期内消失无形。
　　在它游荡的位置上，漂浮着一台小型轨道站，其形状犹如白色骄鹰，向星空延展的太阳能板构成了它的双翼。它的设施体积不能做得过大，以免遭到月面龙的威胁，但总宽也达到50米。
　　“撞击中……”他神情紧张，低声汇报，“……富源银行的第4任董事长艾尔肯，博斯帕公司的创始人马克·博斯帕先生，大平洋原油公司的瓦勒斯兄弟……”
　　到那时，不仅卢思舟的地位会遭到撼动，连她父亲对天枢制物的控制都会受到威胁。
　　“谢谢你带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法洛莎闭上眼睛，“从以前到现在……再到未来……永远……永远……拜托了……别骗我……”
　　#超特大流星雨在安久市爆发！#
　　#千年难遇流星雨！直击实时影像！#
　　#世界规模最大的流星暴！”
　　“警告：侦测到异常天文运动。”人工智能继续播报。
　　港口上的天使，根本无法和这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文奇景相比！人们仰望天穹，天使一时间伫立在港口，紧握的剑不知是劈还是不劈。她的神光虽然威严，却无法与铺满天际的流星盛况相较，到后来她也不禁仰头，看着诸星辰遭神力催引后发生的景象。
　　此时，在法洛莎手上，驭星者的光华变得空前明亮，牵动星尘发挥了它的特性，令它的威力格外充盈。
　　砰！
　　无可避免的爆发性压力差随之产生，门在高空强制开启，内外压差如此之大，几乎把徐炀抽出去！即便他勉力抓紧护栏，将自己固定在原地，他的五脏六腑也一阵翻涌，整条胳膊几乎要被扯断，纳米盔甲死命护住穿戴者的身躯，免得他被抽出去！
　　“只能带你到这么高了。”徐炀说。
　　“你会被撕碎。”徐炀警告，“内外压力差太大，穿梭机也承受不住，而且我们会被吸出去。”
　　“侦测到太空障碍！”观察员警告，“一枚陨石正在朝我站高速撞击！”
　　他把所有容易被吹走的东西收进柜子里，将云中兽展开，纳米装甲覆盖全身。
　　“情况如何！”站长焦急万分。
　　在这样的高空当中，她感到与星辰的联系更加紧密，古籍中说女皇们能用她们的神力操控星流，法洛莎将在此时此刻干一模一样的事情。
　　法洛莎心里还承受着世界各地魔女们的无形呼声，带来巨大压力，她躺在座椅上，慢慢消化，想把这个世界掌握在手心，她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深呼吸，闭上眼睛却未沉入黑暗，她看到的新视野璀璨斑斓，好似进入星河深处，那是魔女之神应去的地方。
第374章向船突击
　　卢思舟目睹流星满天，又看到港口天使幻象被星光击碎，这些信息让她认为事态还在不断升级。
　　“建议尽快离开安久市，直到超自然现象消失。”人工智能“知事”汇报。
　　卢思舟把它的好战度调到最高。
　　“建议立刻对安久市发射9枚氢弹，为人类文明的存亡消除威胁。”人工智能汇报。
　　“那样的话，什么都不剩下了。”卢思舟转身，知道自己不能轻易离开。
　　常听说安久市频发异事，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格物致知是天枢制物的核心理念，卢思舟必须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且，她要掌控全局。
　　“用万向止行锁定港口的一切生物？”天条院紫乃沉吟，“……完全没问题。”
　　此时，徐炀驾驶革新号慢慢下降高度。
　　“艾乐蒂少尉，报告情况。”莉拉命令。
　　“没有我，常规武装根本做不到。”法洛莎嘲笑。
　　舱内其余军团士兵并不畏惧战争和死亡，只是害怕像艾乐蒂这样漂亮又疯狂的战争狂人，更害怕那位极少显露真身的社长莉拉·尼斯托。
　　很快，艾乐蒂带领尼斯托军团抵达港区，将海韵号团团包围。
　　60名B型“锐卒”被分为4组，每组都配备了额外的单兵反装甲火箭、全自动榴弹发射炮与高斯动能步枪，身后的步战车在自动火控装置的引导下调整炮口，随时提供远程火力。
　　由于京都无限失势，七生结缘很难叫动天条院紫乃，紫乃只是出于对动漫制作的热情才继续留在京都无限，甚至拒绝将七生结缘的《Siphon!》动画化。但七生结缘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颓态。
　　“说到恢复力量，之前我们用过的那些方法，对伱来说还适用吗？”
　　卢思舟在飞梭上筹划。
　　艾乐蒂的心中洋溢着狂欢般的喜悦，紧抱手里的主战步枪。
　　多台“獒”式步战车从城区各个区域调集出来，其上搭载了大量B型合成人，此外还有2辆中型镇暴穿梭机伴飞，搭载24名尼斯托军团士兵。
　　在穿梭机下方，多台“獒”式步战车的履带滚滚向前，碾过道路，小口径能量火炮直指前方，浮游炮与导弹发射巢隐蔽在后部。
　　徐炀转身观察法洛莎，她正眯着眼睛，和精神上的困倦作斗争。
　　“没问题。”七生结缘迟疑了会，还是选择答应，毕竟京都无限现在需要每一笔资金，“请允许我将您的通讯链路转接到天条院家族。”
　　“天条院小姐，”卢思舟说，“我需要你用魔力介入安久市港口的神秘袭击事件。”
　　等天条院紫乃穿着睡衣起来，她便收到卢思舟的通信。
　　如果媒体们全都围在港口，无论做什么都会变得很麻烦，每个细节都会被挂上头条，多亏法洛莎召唤来的天文奇观，那些追逐热点的恼人记者如今已经暂离。
　　高空严寒又缺乏氧气，不适生物久留，方才那几分钟相当难熬，纳米装甲“云中兽”替他承受了太多。
　　“需要我们的舰队？”
　　“……是的。”法洛莎按着自己的额头，“等我的精神恢复些许，我便镇杀掉船上的一切。”
　　这是一场针对超自然力量的狩猎！艾乐蒂暗道，她通过观测哨来监督港区情况。人类能利用天基武器和超视距打击瞬间碾碎魔女，大多数魔女都无法抵挡远程火力的地毯式轰炸，公司世纪以来发生过一场又一场魔女暴走，全都以魔女的战败、死亡和受俘告终。
　　“我们不能直接返回安久市，”徐炀向莉拉传讯，“如此大的天文异象，必定有额外探测器发射，我要驾驶革新号稍微绕路，大概15分钟后折返。”
　　“这一切不会那么快结束，是吗？”法洛莎休息她紧绷的神经，但还是挂念着地上的一切，她要享受蹂躏敌人的快乐。
　　此时，莉拉正在部署作战计划。
　　流星暴转移了人们的视线，让莉拉能从容地处置海韵号。
　　“全员到齐，”艾乐蒂利落地汇报，“60名B-S，24个LG，16台IC，6辆卡车，2台侦察机，2台RCS，30秒后到达港区。”
　　地面上，一台台B型合成人从步战车上跳下，端起主战步枪向前猛攻。
　　“有的话，自然最好。”卢思舟说，“那时我们就能抓回每个有价值的人了。”
　　在莉拉女士的指导下，随时准备夺取胜利！
　　天条院紫乃……
　　艾乐蒂是名干练士兵，和莉拉一样出身于千湖电子，自从公司被觉醒的冰霜巨人一族给击溃，艾乐蒂便不得不离开公司，辗转世界各地，寻找可靠的安防公司供职。
　　“精神操纵类魔女威胁；大型高破坏性神秘生物威胁。”莉拉命令，“合成人波次进攻，人类单位保持隐蔽，不要上舰。”
　　跪在船舱中央祷告的盛装天使默默起身，现在她必须掩护整艘船离开。
　　她不断寻找最舒服的姿势，从新年许愿到现在她都很疲惫，她闭上眼睛，争取用来休息的每分每秒。
　　军团武装精致森冷，士兵精锐强干，凡是沿途有幸目睹军容的市民们，无不肃然起敬。
　　为了制伏港口的神秘威胁，尼斯托军团倾巢出动，以最大化火力的态势，准备将所有敌人扫清。
　　卢思舟是天枢制物的高级人物，不能怠慢。
　　她的意志捕捉到外面的景象，悍不畏死的合成人们正在朝海韵号冲击。
　　当艾乐蒂看到莉拉的履历，她就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安久市，在所有武装测试当中都斩获高分，被莉拉任命为尼斯托军团的主官。
　　“……等到最合适的时候，”她说，“停止所有，我们接管一切。”
　　消息发到七生结缘身边，她立刻应答。作为大妖怪，她无需长眠，还在熬夜画《Siphon!》的稿子，连流星暴都没心思看。
　　“明白。”莉拉道。
　　法洛莎的脑海当中还回荡着世界各地魔女们的哀嚎，她蜷缩在座位上，意识正在同时解决三件事，首先要消化这些祈愿，其次要盘算如何折磨并杀死此次来犯之敌，最后还要放松部分精神用来休息，如此达成轮替。
　　各方压力，碾向海韵号深处。
　　“但还是要仰赖合成人。”徐炀认真地说，“我们承受不起任何一位魔女被米莱雅心灵控制的代价，你也看到那些市民和防卫军士兵了，他们在米莱雅面前没有机会。”
　　艾乐蒂也是第一次见到像莉拉这样利落、高效的指挥官，她调动军人就跟移动棋子一样，能迅速把各个军事单位布局到位，组织所有人向着全局最优解前进。
　　尼斯托军团是莉拉手下最精锐、干练的部队，她半年来遴选招募的强悍军人皆集结于此，不少成员来自飞鸟团，其余则出身于其他安防公司和雇佣兵组织，全都有军事背景，战力远超防卫军士兵和普通安保人员。
　　“是的，我们还得派遣武装力量前去攻击天使和米莱雅，将她们干掉。”徐炀继续尝试黑入海韵号，随着信号逐渐恢复，他的尝试渐渐生效，有一两台角落摄像头被他掌控，便于他勾勒海韵号的各处结构，并将相关情报发给莉拉。
　　“联络桐野怜世。”卢思舟要和京都无限目前的代理社长通信。
　　出于保密要求，她用千湖电子当初的旧军用符号代称关键信息，叫莉拉感到熟悉，仿佛又回到早年服役时光，一切以职业高效为上。
　　“到位后待命，1分钟内发起突击。”莉拉说。
　　把那个天使炸到海里去……把她的尸体解剖然后在博物馆里展览！艾乐蒂露出嗜血的狞笑。
　　“你说呢？”法洛莎睁开眼睛。
　　那么，能够高歌和挥舞火焰剑的天使，跟一个掌握几件古老宝具的魔女又有何异？人类在历史上杀死过无数强敌，绝不差这么一个猎物。
　　“是。”
　　她的话语令艾乐蒂感到心悦诚服。
　　“收到；出击！”艾乐蒂从空中下达命令。
　　莉拉的命令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总能一下切断他们的质疑之心，留下的只有无条件服从。
　　“我方需要借调你司的现实操纵者，天条院紫乃。”卢思舟开门见山，“当然，会支付相当优厚的报酬。”
　　尼斯托军团向前推进，镇暴穿梭机上搭载了5门不同口径的机炮、1门多管火箭吊舱发射器和4枚制导导弹。
　　这叫天使感到憎恨。
　　无法击败法洛莎，还无法碾碎这些金属吗！天使暗道。
第375章无法前进
　　永歌好想向细田义行求救，那是他唯一能联系得上的人。
　　他胆战心惊，跪在数百名被心控的傀儡人当中，模仿他们的动作和唱词，向船舱中心的天使祷告，从而为她输送力量。
　　自从港口的市民们遭到心控，他们便在黑袍女的引导下上船，不断执行神秘仪式，成为那名天使的力量源。
　　法洛莎的星光轰击下来、重伤天使幻象之时，永歌旁边大概300个心控市民也瞬间炸成碎片，他们从脊椎深处炸开，化成一地夹杂着金色粉尘的躯体残骸，其精魂被中央的天使吸收，替她承担这一击的伤害。
　　永歌前后左右好几名心控市民都被撕裂，鲜血狂喷，染了永歌全身，他战栗着，仍作祷告姿态，不敢轻举妄动，屏蔽自己的五感，免得那些血腥恶臭的气息钻入大脑。
　　现在永歌的行动更加小心，哪怕浑身染满鲜血也不敢妄动，唯恐遭到诛杀。
　　盛装天使被法洛莎一击打成重伤，被迫吞噬大量心控追随者来恢复实力，如今则准备以真身应战。
　　尼斯托军团的推进正在展开，无数子弹、枪炮和导弹正在轰炸那名盛装的天使，但她仿佛拥有无限力量，寻常动能武器和能量弹药都无法对其造成杀伤。
　　这样一来，整起事件的主导权就全在他们手中了。
　　紧接着，天使快速离开船舱中心，不知前往何处。即便到此时此刻，永歌还是看不清她的形容。
　　咔哒。
　　“链锯天使在哪？”102问。
　　“是。”
　　现在永歌也只能战战兢兢坐在尸堆血泥之间，大气不敢出。
　　噩梦程式飞快奔跑，逃离受控市民们的追杀，让这具身躯过载运作，加快速度，当他看到走廊尽头一座舰载信息站，赶忙飞奔过去，直接扑倒在操作面板上，拔出脑后的数据线，用力怼进去，只要完成传输，噩梦程式和永歌就会进入整艘海韵号的信息系统！
　　港口一带，合成人们决死突击，却被盛装天使所击溃，她的大剑每次挥舞，都会在远处造成一次烈焰爆燃，不少合成人沾上不灭的金色火焰，机体瞬间开始紊乱，战斗力迅速下降。
　　深呼吸。
　　“完成任务。”天条院紫乃说。
　　“我是永歌！”他快速发讯，“我在海韵号上！救我！”
　　最终还是无法！
　　谁来解决这一切……永歌哀叹。谁能拯救大家！
　　“让我来接管你的神智！”噩梦程式低语，“脆弱、迟钝的人类心理根本不能从这里逃出生天……你必须藏进系统当中，你必须找到一个网路接入点才能带我们俩从这具躯壳获得自由。”
　　“你是谁？”细田义行语气警觉，“你怎么……”
　　自己一定要逃出生天，一定。永歌瞄准旁边血泥里的那把手枪，以极快的速度准备出手。
　　101检查那段视频，心中计算清楚坐标。
　　细田义行从藏身处的座椅上弹起来，他飞快地跑出铁皮屋，在外面信号稍好的地方蹲下，仔细聆听永歌的声音，暂时先没管永歌的疯狂求救，而是把这个消息转发给觅影，觅影看了会，便发给莉拉，让她做决定。
　　“101，做好突击准备。”莉拉吩咐。
　　他飞速拉出自己脑后的数据线，猛扑过去，狠命将自己的数据线扎入对方脑后的接口，开始夺取他的躯干！
　　砰！
　　米莱雅见状，立即开枪，打穿“富川”的胸口，但此时噩梦程式已经带着永歌离开富川，清理并覆盖了那名新市民。
　　陆镜紧跟在米莱雅身边，时刻展开反魔力屏障，保护米莱雅的安全。米莱雅可不想被法洛莎的魔力杀害，故而时时提防，根据她和天使的测试，陆镜的反魔力效力极强，她们都能有幸得到狄尔奈大人的转化，只要顺利完成任务、试探出法洛莎的势力。
　　“潘瑞伊去对付她了。”101说，“链锯天使的精神不太稳定。”
　　天条院紫乃早是统御者魔女，她遥望极远处灯火通明、枪声阵阵的安久市港口，万事万物都那么熟悉，她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
　　魔力穿过全舰，同时覆盖大半港口，一切陷入停滞，天使、尼斯托军团的合成人、心控市民、噩梦程式窃据的躯体……只留下米莱雅和陆镜在反魔力的保护下尚显无碍。
　　“如果你把周围环境拍下来，我们就去救你。”细田义行发讯。
　　她用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然后开始通信。
　　永歌彷徨地看着船舱，空气滞涩血腥。
　　“万向止行！”天条院紫乃用力挥手，释出她的强大魔力。
　　“叫你的朋友把米莱雅吸引走。”莉拉吩咐。
　　永歌看到黑袍女，顿时心头一凉，迅速把准备伸出的手收回。
　　“米莱雅，来我身边。”她和对方沟通，“我去对付敌人，你伺机将船开走；不，你的能力不能用，来的全都是合成人；不，我没有说你的能力弱的意思……是的，我需要伱，只要你俘虏一个法洛莎的手下，我们都算是赚到所有。”
　　黑袍女米莱雅掏出怀里的手枪，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数字心智监控海韵号上的网路模块，一下就发现人群当中存在内鬼，正试图向外发送讯息，这让米莱雅警惕倍增，走向她所认为的信号源。
　　得藏起来，整艘船一定是中了天条院紫乃的魔力。米莱雅摸了摸陆镜的脸，以示奖励，然后让她跟着自己。她得藏起来，藏到不为人知的地方。不管谁进来，她都会得到新的傀儡，只要不是那些该死的机械心智。
　　“是。”101准备出发，102坐在她旁边。
　　果然，控制一个可靠的魔女来陪自己是有用的。米莱雅暗道。
　　“行动。”卢思舟发讯。
　　他一边逃亡，一边重新联络细田义行，将情报发回过去。
　　随着天使离开，追随者们的仪式失去对象，但他们遭到心灵支配，仍在重复无效动作，像数百台机器，播放永不停歇的程式。
　　莉拉得知这一线索，要求永歌记录周围场景。
　　莉拉想从内部打开局面。
　　“找到了！”细田义行将永歌发来的舱内景象上报。
　　她看着周围，一切全都凝滞下来，米莱雅咽了口唾沫。这种事也太可怖了，连那天使的声音也消散无踪，明显对方也遭到停止。
　　武器？哪有武器。永歌一边做着膜拜的动作，一边趁身体往下弯的时候左右乱瞟，终于看到一把手枪掉在自己右边半米远的地方，应是市民爆炸后留下的，外观完整，只是染着污血，应该还能使用。
　　细田义行……你个王八蛋中的王八蛋……这次一定要接上……永歌暗道。与这地方相比，自己还不如进监狱！
　　他只见过黑袍女如何指挥心控市民将它们切割打开，把内容物交给天使，而天使又把这些粉尘熔炼成新的武器和冠冕。
　　周围还有好多、好多货箱。叫他感到迷惑不安。每个箱体当中都装满青金色玻璃瓶，里面填充的尽是彩色粉尘，这是永歌无法辨别的神秘物资。
　　军绿色舱壁上染满市民爆炸后留下的五脏六腑，应急灯摇摇晃晃，散布着昏暗光点，这是世界上最不适合人呆的地方，一座充满傀儡的船舱，每个意志都遭到折断，屈服于黑袍女的魔力。
　　倘若是用来冶炼的矿物，那它们的形貌和储存方式也太奇特了。永歌哀叹，自己还是卷入了无法解决的事态。
　　怎么有办法记录周围场景！
　　“把你的意志交给我！”噩梦程式强调。
　　算了，反正现在也没办法……给就给！永歌放弃自己的主导权，暂时关闭自己对噩梦程式的控制。
　　“我准备好了。”101说。
　　“别。”101摇头。
　　细田义行将消息如实传达到永歌那。
　　永歌紧张不安。
　　他调用这具身躯的通信点，往外发射讯息，搜索细田义行几个小时前用于联络他的通信频道。
　　脱困的噩梦程式瞬间代替永歌，享用着这具鲜活的人身。
　　莉拉收到这份影像，顷刻间明白内部具体构造，只要101掌握了内部结构的情况，她就能安全瞬移进去。
　　“待命。”莉拉说，“我们有新朋友到了。”
　　找到了！
　　在7米外，噩梦程式发现一个合适的夺取对象，对方形貌高大，从腰部以上全都覆盖着电镀涂层，自眼睛到脚底都串着彩色电线。
　　至今还没有一个合成人能登上甲板，海韵号发出长鸣，开始缓缓离开港口。
　　米莱雅一边追逐噩梦程式的化身，一边用数字心智操控整艘船起航，准备离开安久市港口。
　　他快速转身，分辨出周围改造程度最高的市民，身体机械化程度越高，噩梦程式的控制力就越强。
　　“拿起武器！”噩梦程式在永歌的意识数据当中呼唤。
　　天空中，天条院家族的12艘穿梭机正以菱形阵型靠近。
　　……连上了。
　　“不。”永歌要发挥自己的主体性，“你只是工具，我才是使用者。”
　　“力量、血肉、心跳！”噩梦程式攥紧拳头，暗中宣告自己出世，“我是天敌，我是不朽！”
　　虽然天使不在，但永歌根本不知道如果突然乱动会有什么下场！
　　“去拿！否则你将永远困在这里，永远无法离开！”噩梦程式的声音在颅骨内部回荡。
　　“把你的心智交给我！”噩梦程式催促。
　　紧接着，噩梦程式操纵新身体，开启义眼的摄像功能，迅速环视一圈，同时在船舱内飞奔起来，不断躲避攻击，米莱雅当即调集心控市民们去围杀噩梦程式。
　　陆镜的反魔力屏障漂浮在她和米莱雅身周，抵挡天条院紫乃的魔力后，陆镜却仍不显得疲惫，这是她魔力的强大效用。
　　“……”102心头惴惴不安，“我要去找她。”
　　开什么玩笑……
　　“协助我司回收这条船。”卢思舟命令。
　　在整艘船的网路模块当中，永歌和噩梦程式正以数据文件的形式乱窜，在各个子系统当中寻找合适的地方隐藏，免得被杀毒软件抓到。噩梦程式饥饿难耐，只待下一个牺牲品和整艘船的数据系统进行物理链接。
　　在实金大厦，法洛莎已经归返，容光焕发，她检查收集到的那条视频，当“永歌”在船舱当中狂奔时，他看到那么多舰载货物。
　　如果可以确认安全区、避开米莱雅，就能叫101带战斗员瞬移进去，从内部清理障碍、袭击那名天使。
　　看到黑袍女的动作，永歌心里发苦，满身大汗。
　　卢思舟在海上遥望海韵号，在她看来，船是因为受到尼斯托公司的军事打击，方才拔锚离港，若等海韵号重新进入隐匿航行状态，再找到它就不知何时何月了。
　　——黑袍女走进船舱，那个叫陆镜的少女两眼空洞地陪在她身边，像个傀儡，一如船舱内其他空洞形象。
　　他目前所窃据的这具身体，根本没有拍照功能！
　　她不禁放大细节，仔细观察。
　　“这分明是魔法材料。”法洛莎盯着那些青金色瓶子里的彩色粉末，垂涎欲滴，“它被锁在港口里了？我们要在其他人来之前搬空它。”
第376章活着靠岸
　　满船的魔法材料。
　　秘银、山铜、鹫心、龙牙、午夜宝石……上百种蕴有自然魔力的物件被人类统一处理，像大炼钢铁那样批量锻造，最终化作成吨魔法材料，质地均匀。
　　法洛莎见过中古的混乱魔女们怎么做，她们会精心收集与淬炼材料，远比人类的粗暴分解来的典雅，最终将它们制成魔法物品。
　　可人类其实做得更好，一切以效率为上，被粉末化的材料仍然蕴含魔力，效果丝毫不减，还方便打包储存运输。
　　人类在100年里革除了魔女数千年都无法克服的弊病，这叫法洛莎感到一丝困扰，她一度发自内心相信魔女才是优势种族。
　　无论如何，还是先把价值连城的魔法材料从船上偷过来为妙。
　　法洛莎掖了掖霓裳斗篷的下摆，心中洋溢愉快情绪。“月火”蒙德给了她能够用于熔炼材料的火焰，现在她缺的只是原料而已。
　　米莱雅是灯塔核心的人，被天枢制物俘虏之后，又有了跟其合作的意图，她跟这全舱的魔法材料本该被送到新罗地区，用于完成某项计划。
　　“杀光他们。”法洛莎说。
　　徐炀看到了一切。
　　站在实金大厦的屋顶上，法洛莎凭栏远眺，凝视遥远的安久市港口，墨蓝色海水缓缓起伏摇荡，如此齐整，像波浪状的地毯，她还能感受到与克拉勒斯二世之间的精神链接，巨型海裔正在港口外不到1500米的地方游弋，等待来自母亲的指示。
　　因此，当徐炀发现磁盘中有些分区正滋滋增加新文件时，便能按图索骥，找到他们藏身的文件目录。
　　窄颈大肚的青金色玻璃瓶，在法洛莎眼中就像一个个宝箱等待打开。
　　徐炀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因为他们所过之处留下了心智文件，这些文件在旁人看来是彻头彻尾的乱码，但徐炀曾用网际化身生成过类似的档案，认得一清二楚，知道那是数据化心灵产生的潜意识文档。
　　徐炀闭上眼睛，随着他夺取海韵号的控制权，徐炀也渐渐明白船舱的大体结构，这艘巨型装甲货轮像个迷宫，中央的秘密货仓当中填满魔法材料，但他还得先把几个隐患处理掉，方能开始接收宝物。
　　徐炀望向天际，一支12艘穿梭机组成的编队自东北方向靠近，天条院紫乃应该就在舰上，用她的万向止行锁定一切。
　　“命令是解决米莱雅和天使，为我们扫清障碍。”101吩咐觅影。
　　他看到一个高度改造的男人扑向舰载信息站，只为了将其意识上传到操作系统当中，变成一串在电路板间窜行的数据。
　　免去他们搞事的隐患后，徐炀才放心地让101瞬移去找觅影，将她带到船舱当中执行任务。
　　“是敌人。”101说。
　　合成人与人类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单纯的商品和工具，代替人类工作？觅影想在任务结束后跟尼德莱特讨论这个问题。
　　“我来给它个简单利落的收尾。”
　　“我要那些魔法材料。”法洛莎回头对徐炀说，“现在就要，而且我要杀人。”
　　几个月前，因为擒获米莱雅有功，陆镜现是天枢制物旗下正式序列的征战魔女，负责押运货物与囚犯。
　　他看到米莱雅和陆镜结伴而行，藏在船舱深处，米莱雅悄悄拉开一个船员房间，倚门而立，一边还试图连回监控后台，观察情况。
　　但她还是要为狄尔奈服务，新泰西洲的女神会赐予忠诚者极高的奖赏。
　　她被101瞬移到船舱深处，随后101便独自返回，准备拿大兜子来装魔法材料，留下觅影行动。
　　天枢制物一方在这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徐炀检阅航行日志。
　　徐炀先找到噩梦程式和永歌，把他们锁定在一个文件夹当中。
　　另一边，米莱雅也顺利接入监控系统，正观察周围景象，伺机待发，她不知视频内容全被徐炀替换过，所看到的的画面全是假象，专门用来迷惑她。
　　如果自己不是魔女就好了，能够躲开各种各样的威胁、压迫和痛苦。米莱雅看着陆镜。魔女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除了能用目视来支配人心，她并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随时可以消失在闹市的人潮当中，跟普通人类女性没有区别，会笑，会闹，喜欢看电影，养猫。
　　“我们黑掉的权限被恢复了，有行家在控制整艘船。”噩梦程式观察处境，“小声点，你这家伙……我可不想变成一节【数据删除】。”
　　“你这混蛋……”永歌见势不妙，但也无法寸进，连自由流动的机会都不存在，哪次系统维护更新他们就得被删掉。
　　脚步声。米莱雅听到动静，先检查了一下周围区域的监控摄像，一切正常，但那声音让她感觉心底毛毛的，便打开门缝，往外观测。
　　能活着靠岸就好了。米莱雅暗想。
　　“那我只能找点别的趣味了。”法洛莎转身。
　　出乎她的预料，徐炀并未回复，而是闭上眼睛。
　　“好的。”陆镜痴痴呆呆，完成米莱雅的旨意，连说话都需要米莱雅控制。
　　“她们是罪恶吗？”觅影问。
　　米莱雅看到她那双仿生眼背后的冰冷视光器，下意识抬起手枪射击。
　　觅影略略点头，准备行动。
　　如今海韵号远离港口，在海面上寂静无动，据公开报告推测，天条院紫乃的停止魔力能够维持30分钟。
　　狄尔奈说过，如果自己为她服务，它就会剥离米莱雅的魔力，把米莱雅变成一个普通的天使，生活在乐园当中。
　　他们左边邻着26个操作系统文件，右边则是一组注册表，他们自身则以深度编码的人格文件形式存在，再难离开目前的磁盘。
　　每熔炼出一件宝具，就能强化一个魔女。法洛莎意图为魔女评议会的成员们各自打造一件魔法物品，弥补其短板，发挥其长处，将魔女评议会的战斗力再提升一个台阶，比现在还要强大数倍，能够独自抵敌，让法洛莎能有更多时间和精力留给修炼。
　　“发生了什么？”永歌忽然发现他们无法逃离目前所处的磁盘空间，困在浩瀚数据结构的狭小一角，卡在目前所处的路径当中。
　　砰！
　　扳机扣动和离子剑的挥舞同时发生，高能剑刃切穿门板，瞬间逼退米莱雅，子弹打在觅影身上，破坏了合金骨骼，但无大碍。
　　他看到身着盛装的天使将手伸向虚无，从中拉出半截光环，但被天条院紫乃的魔力覆盖，动弹不得。
　　影杀在手，塑料面罩和黑色超纤维斗篷覆身，觅影自信能解决一切难题。
　　“狄尔奈会剥夺我的魔力。”米莱雅坐在金属地板上，拿出起居柜里一瓶玻璃瓶的桔子汽水，让陆镜帮她打开，“这是我最大的梦想——不再当魔女。”
　　如果自己不是魔女，该有多好。米莱雅坐在船员宿舍当中，耐心等待牺牲品上钩，从她目前掌握的“监控画面”来看，她非常安全，还没有其他人登船，但她知道是迟早的事，天条院紫乃锁定了船的运动，傻子才会错过这个机会。
　　沿途，她看到若干个被偃师系统控制的合成人，受到天条院紫乃停止魔力的作用，正做着擦洗走廊的动作，只是停滞不动，犹如精美雕塑。
　　她和一个女合成人四目相对。
　　米莱雅一直用她的数字心智维护海韵号的电子信息系统，当她被异动吸引走的时候，徐炀也顺利黑入海韵号，舰内每个的摄像头都在他掌控之下，所有舰载武装、电气设备与辅助设施全都纳入他的权限。
　　万事俱备。
　　徐炀观察报告，舰船在13个小时前遭到袭击，突兀出现的天使劫持了这艘船，也控制了随舰的米莱雅和陆镜。
　　透过汽水瓶的橙色液体，米莱雅看到陆镜那张单纯天真的脸庞，她什么都不知道。天枢制物没苛待她们，陆镜也尊重她，这叫米莱雅感到一丝犹豫，陆镜是个非常少见的魔女，有着极大的善心。
　　它们被人类控制，用来完成苦役。觅影快步穿过这些合成人，动作僵硬的同类让觅影回想起自己未觉醒的时候。
　　我们的敌人都是罪恶，除非你认为我们不是正义的一方。101心想。但没有说出来。
　　在米莱雅指挥陆镜之前，觅影先冲过去，挥剑斩开米莱雅的前胸，她从右肩到左肋的一切都被能量剑刃烧灼摧毁，米莱雅尖叫一声，往后踉跄退了两步，昏死过去。
　　觅影再冲上去，却已被陆镜拽住。
第377章尘埃落定
　　“你——你是谁！”陆镜眼神恢复澄澈，见觅影行凶，忙拽住她，片刻后又感到熟悉，“赛博妖鬼的影子！”
　　“我是来救你的，别乱动。”觅影大喝。
　　“米莱雅……”陆镜抽出佩剑，走向米莱雅，她上身一片狼藉，创口烧焦发黑，丑恶难当。
　　“伱要干什么？”觅影观察。
　　“她……她背叛……”陆镜蹲在米莱雅身前，用剑一挥，割伤米莱雅的两只眼睛，“她背叛了天枢制物，她——她们合作打败了我，我……”
　　陆镜说不下去，心烦意乱，往外直冲。
　　“冷静点！”觅影紧随其后。
　　“我没能成功。”盛装天使低着头，神情暗淡，“我能击败人类，但无法击败法洛莎，甚至不值得她亲自出手。”
　　“不敢当。”莉拉不动声色，“最终，海韵号也未受到伤害，我方如您所吩咐的，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克制。”
　　“我也认得你，你是那个神经兮兮、一直要追踪凶手的办事员，正义心很强的魔女。”觅影头也不回，“我只要你帮我解答一件事——到底什么是正义？”
　　“让开！”102一喊，潘瑞伊就跳开，102抓起断军矛，扣动扳机，铳枪的炮火打碎了链锯天使的上半身，鲜血飞溅。
　　一切颓丧，也只能自我消化。
　　102哭着放下手里的断军矛。
　　海韵号这艘“死船”慢慢被拖回锦南府，损管部队停止集结，回到原先的作战序列，返回钟摆列岛上的各个海军基地，与黑火革新的决战就在旬月之间。
　　“尼斯托小姐，我希望能在安久市过夜。”卢思舟与莉拉通信，“欣赏这场流星暴的尾声。”
　　“呜啊——”随着潘瑞伊扼住链锯天使的咽喉，她两眼翻白，发出沙哑嘶嚎。
　　“天命已是昭然若揭。”狄尔奈端坐宝座之上，六翼高扬，“我们必是最后的卫士，在终末审判之时捍卫这片世界，免它落入那残暴无情的法洛莎之手。她乃正义事业的永世大敌，她的所作所为毫无公义，只是罪的累积。枕戈待旦吧，诸天使们，我们会在善恶对决的最终战场上迎战并消灭这头渎神的魔鬼，到那时，号角皆吹响，下一世也将到来。”
　　“等时间一到，天使恢复动作，拿到光环。”觅影警告，“她的力量会变得千百倍强大，那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没时间给妇人之仁了，目前不知用什么办法才能终结这个术。”觅影说，“你必须以船上剩余所有市民的性命为代价，杀掉这名天使！”
　　“欢迎。”莉拉说。
　　“整艘船都被她们腐化了，变成一个用来崇拜怪异神秘的仪式点……”陆镜叹息，“我什么都做不了，自从那个天使……”
　　她疯了般往回跑，来到实金大厦，去找法洛莎，正看到链锯天使面色木然地坐在密室门口的走廊上，翅膀合拢。102猛然想起当初会猎麦喀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实金大厦留下了一管血和一缕头发。
　　“链锯天使……永别了。”102伤心地揉眼睛。
　　“不！”觅影说，“你丢了船，是大过；杀了天使，是大功。若不杀她，必遭惩罚！”
　　“老实点。”潘瑞伊夹紧她那强壮的手臂，“这里的机器都很值钱。”
　　“你是大人了！”链锯天使嘶嚎，“杀了我！”
　　损管员上船，接收了整艘船的数据系统。他把移动硬盘插到数据库当中，备份航行日志，永歌和噩梦程式这才趁机逃到硬盘当中。
　　“65处枪伤，22枚弹片，4次冲击。”负责清理创口的天使泪流满面，“还有肮脏堕落的星之力，让她身心支离破碎！”
　　被重创的米莱雅遭到俘虏和囚禁，因为是心灵系的魔力，如果将米莱雅的大脑改造，她反而无法使出心灵操控，故不好处理，只能继续囚禁，作为天枢制物的俘虏。
　　102和潘瑞伊一起把链锯天使埋在会津城公墓的无名角落当中，希望她得到安详的死亡。
　　卢思舟要求陆镜解释一切，陆镜撒了谎，说是在最后关头用反魔力护住了自己，不被禁锢，才能独自反杀米莱雅。卢思舟怀疑还有其他援助，但没有证据，只能先略过此事。
　　102脸色煞白。
　　“……”噩梦程式耐心等待，总有一天，永歌会对这一成不变的数据结构感到厌烦，那时才有他们重新君临这个世界的机会，电子病毒终有一天会统治文明时代。
　　安久市的居民享受了混乱而美丽的一夜，满天流星让他们意识到这颗星球本身就有许多值得在意的盛景。
　　“我不想、我不想……”102哽咽着。
　　“我来帮你吧。”潘瑞伊走来走去，连最细小的肉块也不放过，“毕竟，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我起码打中那个天使30枪。”她说，“我尽力了，但还是无法打败她。”
　　陆镜还想说下去，又想起她之前因为和赛博妖鬼接触，写了6万字的悔过报告，那段时间整个人的心就跟木头一样无情感，看到文档脑子都快爆炸。
　　“是33枪。”莉拉说，“我知道。”
　　相应的，从船舱某处传来人身爆炸的动静。
　　当她们填第一缕土的时候，整个墓坑突然空了，102掀开裹尸袋，里面空空荡荡，连根羽毛都不见。
　　“谢谢！我会努力的！”陆镜目送觅影远去，重新抓起破碎剑柄，盯着动弹不得的天使，匆匆和上级发讯联系。
　　此时，在新泰西洲，天使们簇拥着被召唤回来的盛装天使，轮流亲吻她身上的伤口，流着泪，为她唱歌。
　　等其他后援好不容易摆脱大海裔、登上海韵号仔细检查，他们才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曾经她郁郁寡欢，但现在狄尔奈有了目的。
　　她们快速奔跑，在金属地板上踩得咣咣作响，陆镜看到走廊上被停止魔力束缚的盛装天使，还僵在拿取光环的姿态中，赶忙冲上去，从后心一剑刺去，整把佩剑迎声崩碎，完全无法生效。
　　“这是怎么回事？”陆镜对现状一无所知，只能赶忙把佩剑扔掉，“为什么……”
　　“她本就该死在你的手里。”潘瑞伊说。
　　“这是人生必经之事。”潘瑞伊安慰102。
　　“不！”链锯天使提高音量，拼命挣扎，“不要再复活我……永远地消灭我！不要让我继续当一个奴隶——最后的机会……”
　　“尼斯托公司的手段令我感到印象深刻。”卢思舟话里有话。
　　她结束通信，又收到艾乐蒂发来的消息。
　　“闭嘴！快走开！”102哭着去收集链锯天使的尸块，用抹布清洗金属走道，“我要把她埋到法洛莎找不到的地方……”
　　得知米莱雅被制服，天使被束缚，卢思舟当即要求天条院家族的舰船和人员靠近并且控制船只。但它们被巨大的海裔克拉勒斯二世所拦截，又拖延好久，只有少量精锐的家族护卫能够及时登船。
　　“我得请示上级。”陆镜咬咬牙。
　　“那还真是多谢了。”卢思舟说，“我希望能和您共进早餐。”
　　“我打算金盆洗手。”永歌说，“这是个危机四伏的疯狂世界，我不能再跟以前那样胡作非为下去了。”
　　“普通人的命也是命。”陆镜脸色苍白。
　　“我还等着你和赛博妖鬼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陆镜哀叹，“赛博妖鬼——它一定能告诉我们什么是正义。”
　　歌声抚慰盛装天使受创的心灵，更让她的创痕渐渐恢复。
　　“它会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任何概念都经不起解构。”觅影说，“所以正义不存在——你相信这种说法吗？”
　　“是……”莉拉说。
　　舱内的魔法材料丢了一半！
　　原本2千斤的魔法材料，现在只剩下半数瓶子还在，令卢思舟大感失望，这样一来，天枢制物在新罗的计划便无法展开。
　　“还有那个天使，你把它杀掉，也是大功一件。”觅影带陆镜往上层甲板走。
　　当他们试图生擒天使的时候，却发现光环上亮起一道光芒，天使与光环一道消失在他们面前，极为怪异。
　　“这绝不是我该做的事。”陆镜伤心欲绝，“哪怕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也不肯。”
　　“那我走了。”觅影说，“不要跟别人说我来过，也不要忘记是谁救了你！”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镜感到苦恼，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在哪？我该做什么？”
　　在会津城地下，暴走的链锯天使已经被潘瑞伊打倒。她在战斗的前几秒还能挥动链锯，但随着潘瑞伊拉近距离，她的武学也无济于事，轻易就被重拳击垮。
　　“通过仪式，她把自己和市民们的生命绑定在了一起，”觅影收到消息，转述给陆镜，“刚才，米莱雅控心许多市民施展术式，对象就是这名天使。”
　　“不相信。”陆镜说。
　　“杀了我……”链锯天使看到102，瞪大眼睛，“杀了我！”
　　102拼命跑回尼斯托工业园，链锯天使长期在这里苦修，可当链锯天使听到港口传来的圣歌片段，她的心智最终开始崩溃，陷入癫狂之中。
　　“我杀人了？”陆镜诧异万分。
　　“告诉我你还记得什么，哪怕一点。”觅影说。
　　“是你们救了我？如果不报恩的话，我就寝食难安。”陆镜提着佩剑，神情紧张。
　　为了让链锯天使安息，102做的很仔细。
　　“先找到米莱雅。”卢思舟只好退而求其次。
　　“别迟疑！”潘瑞伊大叫，“反正法洛莎会复活她的。”
　　法洛莎从远处走来，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你不开心吗？”她向102弯腰，盯着她的眼睛。
第378章高贵的魔女
　　“我是多么爱你啊。”法洛莎抚摸102的头发，“你怎么能拒绝这份爱呢。”
　　102两眼空白，呆呆站在原地，然后转过身，愣愣走开了。
　　这就是魔女之神的气量。法洛莎心想着，然后转过身仔细打量了一下链锯天使。
　　瞧瞧神秘者们是如何改造自己的眷族和追随者，为它们精心设计了成长路线。法洛莎暗道。狄尔奈的天使，一如森林之主手下的那些树人，蒙德生出来的一大窝崽……都是神力对生命投影和改造的结果。
　　魔女评议会也要有相应的职阶、位格和权柄，魔女之神的随从也要有与之相配的武器。
　　为什么自己不能改造小魔女们？法洛莎暗道。把她们改造成自己意志的衍生，将她们那些单纯、天真的念头全部撕裂，填入自己的真正教诲。
　　“有几分钟空闲吗？”蒙德托梦而来。
　　列岛洲的每一方都渴望上京！
　　还是要拜托尼斯托公司。莉拉毕竟见过自己的妖怪真身，得想办法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徐炀一边想着，一边沉入梦乡。
　　自小就生活在天条院家族的荫庇当中，可谓一天苦都没吃过。她的侄子天条院桐枪又是“大蛇号”的舰长，垄断这艘空天舰的主导权，由于京都无限无力维护船只，整条船现在也彻底落入天条院家族的掌控当中……
　　“我做了我该做的。”徐炀道，“另外，我发现您的女儿好像在新罗，一团月白火焰烧毁了公司大楼。”
　　对法洛莎有这么高的评价么。徐炀暗道。全世界都会高看我们一眼了。
　　他没回来的时候，小傻瓜也不会睡觉，总是会等徐炀。现在，小傻瓜坐在小床上，手里拿着儿童故事书看，快速地阅览和学习知识，从那些白兔大象的教训中理解规律，一天天地聪明起来，还拿积木在房间角落搭建棱堡。
　　那么……
　　复盘整件事，七生结缘感到一阵紧张，尤其是想到天条院紫乃在这件事当中发挥的作用。
　　另一边，徐炀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董事会已经明里暗里释放信号，要求“桐野怜世”让权。意味着天条院紫乃会是下一任京都无限社长。
　　“到这份上我又紧张了。”蒙德叹息，“倒不是担心你们无法找到微十月，而是担心我的名声，一旦你遇到微十月，她一定会疯狂辱骂我。”
　　蒙德的语气说到后来，几乎等同于悲鸣。女儿微十月从月亮逃到地面，这是蒙德一大憾事，它意兴阑珊，离开徐炀的梦。
　　这叫七生结缘感到警觉。
　　“呱。”小傻瓜简明扼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其他小朋友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七生结缘还是很敬佩莉拉·尼斯托，经过运营、注资和训练，她现已有了自己的军队、工厂和后勤人力，而据点就在上京一郊之隔。
　　“睡觉咯。”徐炀躺在床铺上。
　　“所以你们击败了死船。”蒙德说，“狄尔奈将手伸向未知的领域，反而被咬了一口。历史回到了它的轨道，强大的魔女总会在世界格局中占有重要地位。”
　　在上京，得知死船事件被解决，七生结缘松了一口气，这证明了尼斯托公司的能力。这是这段时间最好的消息，她现在十分疲惫，一边运营公司还要一边画漫画，又让她牵挂起桐野怜世来。
　　“为什么不去毯子城堡休息呢。”徐炀问，“那里还有很多其他小朋友。”
　　还是带在身边吧，徐炀暗道。但是，难道长大后也要顶着小傻瓜这个名字吗？是不是要给小傻瓜起个正式的名字呢……该让她姓徐吗，还是怎样。
　　她飞快把房间灯光关掉，然后缩在徐炀附近的小床铺里，给自己盖上小被子，全身沉入当中。
　　在他的梦中亮起一道月白色符文。
　　“但她陆陆续续将她们又召集回来，”蒙德语气沉肃，“伱们干脆地解决了事情，没有把事态演变成大乱斗或者血腥屠杀。连月亮都感受到了驭星者的牵引，看来法洛莎的确是上承星界的魔女之神，一个代行者。”
　　“是有。”徐炀在梦中看到月亮龙的幻影。
　　仔细想想，其实是“万向止行”为整件事划上了句号，天条院紫乃扭曲现实的力量再次得到确认。
　　“狄尔奈手下还有很多其他天使吧。”
　　“我不知道，至少让她平安、开心吧，她一定有很多敌人，毕竟她的脾性是那么独断。”蒙德哀叹，“年轻的人类啊，我又能强迫自己的女儿接受什么呢？现实如此严酷，我不能把最后的亲情也砸个粉碎。她躲着我，她恨我，我衷心希望你能替我传达一些关怀，让她知道我并非她印象中那般铁石心肠。”
　　事实也是如此，尼斯托公司巧妙地平息混乱，击败敌手。安久市的居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海韵号就已经被拖走，整个封锁令持续不到3小时，死伤者的家属也得到专项基金提供的抚恤与救济。
　　先是灰蒙天空下的超高层办公楼，再到会津城里的黑帮和鼠群，紧接着，法洛莎的幻影很快浮现，她的笑声回响，像千万铃声一齐放响，之后又牵出无数其他魔女的形象，徐炀的命运与她们牵连，永难割裂。
　　被气到离家出走，无论如何，双方的矛盾一定深重。
　　自己得邀请尼斯托公司入局，一同遏制天条院家族的扩张，并压制快速崛起的希盛防务、希盛工业两家。
　　“耶。”小傻瓜发出新的声音。
　　人类杀死了大量妖怪，故而七生结缘对人类毫无同情，只抱着一种游戏的态度观察他们，事实也的确滑稽，经过这么多对抗魔女的努力，魔女还是回来了。
　　看来真的要去新罗找一找这位月亮公主，算是了结老龙的一个心愿吧。徐炀沉思。毕竟蒙德也确实帮上他们很多。
　　从中古以来，强势的地方豪族都会引军上京，达成威名，成为统一七岛的天下人。七生结缘如今就像手握金钥的稚童，其余公司都想敲打一番，试图赶走京都无限，成为上京都市圈的新支配者。
　　“我会尽量劝她尊重您的名誉。”
　　“很好……尊重一条孤独的巨龙。”蒙德语气忧愁，“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找回微十月。月亮才是她永远的家园，一旦她的真身被捕，她的鳞片会被扒光，牙齿会被敲断，那将是我万年来最大的损失，也是月面龙族最大的悲哀。”
　　人类打败并结束魔女的统治，七生结缘心想。但现在魔女又与人类高层结合了。
　　魔女不止出生在平民百姓当中，也在权势者与豪富的家庭当中出现，穷奢极欲的父母们将自己的魔女后代纳入到整个家族的实力体系当中，铸成由一个超凡力量与顶层权势相结合的新利益集团，又让魔女们堂而皇之地回到了统治地位上。
　　法洛莎微微一笑，回到密室当中。
　　换上一个魔女出任社长，而且还是现实操纵者。七生结缘对此感到忌惮又恐惧，越来越多的魔女登上权力舞台，那公司联盟一百五十年来都做了些什么？人类拼命工作，把所有东西变成可以量化交易的商品，可历史转了一圈，还是魔女的天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炀的梦里全是潜意识编织的迷网般画面，大概是他的心路历程。
　　“我们尽快成行。”徐炀承诺，“不过，我们要怎样劝告她返回，而如果她拒绝，我们又该怎么做？”
　　她是京都无限内部的巨大威胁。
　　有着数量广博的资源、钱和仆人，比一千年前的排场充实太多，凡是自己所想的事，那就一定能做到。
　　漫长夜晚渐渐消逝，曙光唤醒一切。
　　看到小傻瓜总是令徐炀欣慰，还有些开心，经过这么多风雨之后，懵懂的小傻瓜显得十分珍贵，算是他目前的头号牵挂之一。
　　现在已经成长到这般强大。
　　她们出生便受万千宠幸，未和普通人家的魔女一样遭到严苛对待，
　　就像天条院紫乃……一想到那个高贵、怠惰的大小姐，七生结缘就感到不自在。
　　有很多事都必须邀请尼斯托公司来帮忙，如果能一起打压天条院家族，把那艘先进而威严的大蛇号劫夺过来……
　　无论如何，尼斯托公司都是现在最引人瞩目的新星公司，他们会用自己的新技术、新部队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新的变化？七生结缘如此想着，一边昏昏睡去。
第379章湖心亭
　　话题漩涡的中心还是莉拉。
　　卢思舟要跟她共进早餐，对方是一家巨型企业货真价实的接班人，这更叫莉拉小心谨慎。
　　“我穿这件好看吗？”莉拉在徐炀的房间里更换不同的衣装，从军服、侦察兵外套、黑色公司正装再到休闲常服。
　　“穿什么都好看。”徐炀说的是事实，莉拉的外形精致无暇，丝毫看不出人工制作的痕迹，全身由徐炀精心订造，要多美有多美。
　　“这件呢？”莉拉换上一件白色长袖正装外套，内搭深蓝色衬衫，相当干练，与她金色的长发及碧色眼眸都十分相衬。
　　“耶。”小傻瓜的认可。
　　小傻瓜一步步跟过来，在102身边踮起脚，102斜眼看了小傻瓜一眼，僵硬的脸上才有一点点变化。
　　天枢制物还丢了一件“云中兽”高级纳米装甲在安久市，这桩无头悬案真是叫人在意。
　　莉拉搭乘一艘镇暴穿梭机，尼斯托军团的主官艾乐蒂在这里等候，这是个棕色短发、蓝眼睛的女人，个头不高但是很结实。
　　这次新罗之旅，必须得是天枢制物的大获全胜。
　　“接下来我们要去新罗一趟。”
　　“我在等卢思舟小姐。”莉拉说。
　　“102已经几十个小时没说过一句话了。”101压低声音，语气苦涩，“她……她就像病了一样，很重的病。”
　　徐炀坐到102面前，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但102大脑空空，显然遭到极重的心灵创伤。
　　“哈，傻瓜之间互相吸引。”浅梦走过来向102开玩笑，坐到102身边，“你好久都没吃东西了。”
　　“出发的人选可要好好考虑一下。”
　　“怪物？”
　　“那么，现实世界中的机傀会把合同交给伱，我们会在第三方法律公司的见证下签订合同，愿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莉拉轻轻点头。
　　“反抗军那边也有很多魔女。”卢思舟说，“你的反魔力会一锤定音。”
　　莉拉把小傻瓜提起来，放到门外，然后把门反锁起来，免得她乱爬。然后莉拉便登上卧榻，积极地解决徐炀的早间问题。她相信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是维护主人的一切，然后才是尼斯托公司，其他剩下事情排在最后。
　　102向小傻瓜伸出手，她便很快地沿着102的手臂往上爬，抱住102，友好地拍了拍她，而102的表情终于出现细微变化。
　　莉拉从虚拟空间中下线，回到现实当中，拔出数据线。
　　是主人给了她一切，每次想到这，莉拉心中都满满幸福。她收集到大量种子，但它们并无去处，只能导入燃烧炉销毁。如果自己增加一个功能模块如何？为主人养育后代……
　　“这是我们的荣幸。”
　　“米莱雅要四肢做什么呢？”卢思舟问。
　　卢思舟将手一挥，虚拟空间中便出现一道横幅屏幕，其上播出一处前线战地的景象。
　　各地区将建起信道之墙，阻止网路文件在洲际范围内的任意交换，网路将变成一个个小水潭般的景观，各个水潭之间很难互相流动。
　　“你好。”莉拉向卢思舟伸手。
　　陆镜屏住呼吸。
　　“我真是……恨透了人上人。”她说。
　　月白的烈焰，龙……莉拉默默分析。
　　另一边，徐炀正在翻看和学习无相机关内开源的技术文档，了解“希利斯之海”新数据系统的相关情报，巨型企业迟早会把数据库全部用希利斯之海保护起来。
　　“我准备好了。”陆镜被接了进来，她看起来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神情还十分忧虑，嘴上说的和她的实际表现完全不符，“我随时都能去新罗。”
　　“她需要眼睛来操控我们的目标。”卢思舟沉吟，“换句话说，她真正需要的器官也只是一对眼睛吧，最多再加上大脑、心脏和心肝脾肺。”
　　“尼斯托女士！船已经准备好了！”她向莉拉敬礼，心中怀着完全敬意，护送莉拉成行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机遇。
　　“我司会选出最优秀的200人来完成安保合约。”莉拉承诺，“不会让您的期望落空。”
　　这项技术在去年10月的时候就开始提出，最先的案例还是提到缚神计划事件，事后的调查部队相信黑客侵入是炎多脱困的重要原因，迫使巨型企业联合开发全新的网安手段。
　　“是。”莉拉在心中默默盘算起来，有谁适合被带去新罗，完成这次特殊的安保合约。101、102和杜迁迁都不错。
　　卢思舟身穿一袭青色玄裳，黛眼黑发，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她的气质就跟这片虚拟场景一样清冷幽冽。
　　“一种思想。”陆镜承认，“一个不羁的思想。”
　　卢思舟陷入思虑当中。
　　“请连上吧。”机傀从桌底下拿出一个木质八角盒，正面预留了网路接口。
　　“安久市。”卢思舟忽略了陆镜的犹豫不决，“安久市现在快成世界上最大的异闻带了，你接触过赛博妖鬼，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傻瓜悄悄在心底记上一笔。
　　等到了预订的酒店会议室，莉拉进去只看到一台天枢机傀，它通身用青玉打造，浑身映着琉璃般的光泽，像个艺术品。
　　“吼——”巨大咆哮声响起，随着地动山摇的可怕动静，整个画面忽然白光一闪，巷战的局势立刻开始崩坏。
　　“是。”莉拉进入机舱，在一侧座椅上坐下。艾乐蒂是她招募到的士兵当中最能干的一个，有这样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人在手下，多少麻烦事得以避免，她也和莉拉一样来自千湖电子，这层关系叫莉拉对艾乐蒂更加青睐。
　　随后她的意识便进入线上空间，来到一座风和日丽的湖心小亭当中，四面尽是大雾弥漫，依稀可见走舸飞渡。
　　“……就是这样。”卢思舟说，“新罗的情况一直处在模糊当中，所以我才想派出一支干练的外交团队前去接洽。我司管理层不期望在新罗投入额外战力，这实际上是由我独自推行的计划，故而希望能得到尼斯托公司的军事支持，毕竟东半球其他的雇佣军团都有事在身，要么忙于希盛的内战，要么被夏或者黑火革新雇佣。”
　　“15天后出发，从1月16到2月16日，保护我方人员不受人身伤害。请贵司估算这份安保合约的价格。”
　　“你们确实应该购买额外的装备。”卢思舟说，“因为我们要去和怪物谈判。”
　　“6200万。”莉拉说，“不清楚贵方人员的具体任务内容，加上新罗地区目前处于战乱当中，这笔资金将用于购买额外的装备，同时为参与人员提供奖金与伤残保险。”
　　“102还很难过么？”法洛莎发讯。
　　发生了什么？徐炀未解其意，等到了魔女活动室，才看到102像被抽干了魂一样，枯坐在吧台边上，再没有悲喜可言。像是把整副心灵全都锁住。
　　机傀将预先准备好的合同取出，交给莉拉，上面已经预签了卢思舟的名字，莉拉浏览了下合同，没有找到丝毫漏洞，只是针对其中模棱两可的条款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然后便将合同交回，只等合适的中立法律团队进行确认。
　　“当然有，”卢思舟说话时面无表情，“原本海韵号就是用来沟通新罗地区，但由于劫船事件发生，我们的原定计划遭到阻截，沿途风险加倍提高。所以我们才额外雇佣尼斯托公司的部队相助。”
　　“海韵号就是前往新罗地区的，”莉拉说，“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莉拉点头会意，做事周全是她的强项，凡事必须思虑到方方面面，为意外和变故准备解决措施。
　　陆镜也是个不断动摇的少女，不能让她那样一头雾水地行动，必须要派人盯着她。
　　徐炀此时收到法洛莎发来的消息。
　　炮火连天的背景音中，少量部队正据守着大片居民区，一栋楼一栋楼地捍卫防线，阻止敌人靠近，其作战意志十分坚定，直到一道黑影掠过天际。
　　她整理好自己，起身出去，看到小傻瓜气鼓鼓地站在门外，盯着自己，也不以为然，越过小傻瓜离开了。
　　“如果不从物理层面上一个个击败、杀死他们的话，世道就不会变的。”徐炀回复。
　　徐炀斜躺着，抚摸莉拉的头发，尚不知她心里频频有着奇思妙想，只感觉相当解压。随后便嘱咐她小心点，卢思舟是个雷厉风行的领袖般人物，做事滴水不漏，稍不注意便会落其圈套。
　　“很高兴见到你，尼斯托女士。”卢思舟说，“贵司的策略和武装部队都很出色，我已将尼斯托公司列入天枢制物的潜在战略合作伙伴名单之中。”
　　一道苍白火焰划过整个屏幕，所有建筑都随之起火、爆炸、坍塌。而摄影源也随之遭到波及，被迫中断录影。
　　“您……您说的是……”
　　“是。”陆镜点头，“米莱雅那边，她的伤势好了八成，为她准备的义眼也已经下单制作了。”
　　与此同时，卢思舟仍留在数据空间当中。
　　“那就这件。”
　　“尼斯托女士应该不会放弃另一份有利可图的安保合约吧。”卢思舟说，“我方想向尼斯托公司雇佣一支二百人规模的特种部队，掩护我方一支十人规模的外交使团前往新罗地区。”
　　“具体时间和任务时长呢？”
　　“啊——”102长长地嚷了一声，难过地扑倒在台面上，扑簌簌掉起眼泪，“哭完我就会好的……别搭理我了。”
　　连亲身出现都不愿么？莉拉只可惜自己用心挑了衣服，她神情冷若冰霜，坐在机傀面前，牵出自己耳后的数据线，接入八角盒当中。
　　“请去看看102吧。”101发消息给徐炀，“她一直都没精神。”
　　莉拉闭上眼睛，给徐炀发消息。
　　“你到底怎么她了。”
　　“没关系，把她带到密室吧，我为她准备了礼物，她看到之后一定会很满意的。”
第380章恶徒的追随者
　　一步、两步，102被召到法洛莎身边。
　　当102看到法洛莎的时候，102的心一下被折服了。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一切。
　　法洛莎正仰躺在密室的浴池当中，她向后靠，倚在池边砌平的岩石饰条上，空气热腾腾的，缭绕着氤氲雾气，法洛莎在汤池中若隐若现。她用手轻轻地扇开翻飞的泉雾，同时还用温柔的注视看向102。
　　102红了脸，完全被法洛莎所惊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该这样看着法洛莎大人，但又不能移开视线，仿佛那是某种大不敬的表现。
　　人若是有个光辉热烈的目标，在困境中也会生发斗志。尊贵的法洛莎大人便是这样一个值得102身心追随的存在，于是102一下被俘获过去，当法洛莎伸手呼唤她的时候，102也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水池旁边，不想打破这圣洁的环境。
　　“都是听您的吩咐。”杜迁迁老实报告，“现在我已经知道大家是什么样的人，她们就像一个个镜子，又叫我明白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哎。”102拿头贴着莉拉的肩膀，这样让她感觉好一些。
　　她离开床，用武装带把断军矛绑在背上。
　　莉拉分析片刻。
　　102心潮澎湃，只想找点可怕的对手打打。全新的魔法武器让她的实力超越潜能极限，足以使她的战斗力翻倍不止。
　　徐炀和莉拉对视了一眼，有个办法他们心知肚明，但不能明说。
　　动脑筋期间，莉拉发觉102完全变了，像个真正的小超人一样，不仅力量惊人、体魄无限，还有着超常的智慧。
　　莉拉思忖了下。徐炀提醒过她，要加强和其他人之间的联系才是，否则就会变成监控万物的无情机器。
　　“我们的下一个任务在新罗，那里有很多富人，”她说，“你到新罗就专事搜刮钱财吧。”
　　莉拉在这一刻想到的却是自己对主人比2个V手势的情形，如果主人一天中有更多的时间能拿来陪伴自己就好了。
　　102满身是汗地溜出去，热得发慌，赶忙把胶衣的开口拉链拉掉，抱着断军矛跑到外面的走廊上，又跑下楼，回到自己的宿舍当中。
　　“你的武器，”法洛莎说，“我已经把它变成了一件魔法武器，缠绕着我的祝福与古老术式。我参考法术书上的奇迹，再借助月白之火，用魔法材料赋予它全新能力。”
　　她们俩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徐炀这才发现101和102都已经长到接近一米七，模样也长开了，比之前更加漂亮，褐发柔顺，眼眸秀美，更和之前的少女形态大有差异。
　　“先量一量吧。”徐炀带101去测量身体数据，进行医学检查。
　　“真、真的吗？”
　　“做准备吧，有很多事要你帮忙。”莉拉说。
　　“你们这样的年少魔女最值得照顾。”莉拉闭上眼睛，“你们需要的是关怀，需要适合孩子游玩的游戏，需要大量阅读，需要值得效仿的榜样。这些都不是法洛莎能提供的，幸好我们生活中不是每时每刻都要围着她转。”
　　她注入魔力之后，铳枪上的华光再度放亮，强烈的威能气息环绕在102周围，像一件法术斗篷，又像无形盔甲，连带她自身气势都跃升一个台阶。
　　读完杜迁迁记录的心理测量报告后，莉拉去造访102。
　　“我怕法洛莎大人……是个大坏蛋。”102小声说，“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一直在帮一个大坏蛋做事。但我又不明白，她太优秀了，她会发光。”
　　“能赚多少钱都是你的本事。”莉拉说，“如果缺钱是你心里的一个窟窿，就用数不清的钱去填补它好了。”
　　“你知道哪里能做同款的衣服吗？”101指了指因为体型长大而紧绷的黑色连体胶衣。
　　“谢谢。”101向莉拉鞠躬致意。
　　“法洛莎对你们做过的所有事，你们都可以返还给她，对她做同样的影响。”莉拉的手抚摸102的头发，她能从102的心跳和睫毛颤动频率上分辨出她的所思所想。
　　“我要成为最强的魔女。”102对莉拉比了个V的胜利手势。
　　代价就是魔力回路固定，无法继续晋升，除非跟莉拉一样碰到奇遇，否则就会在上位魔女阶段度过余生。
　　102依言而行，闭上眼睛，只觉这把武器成了一个能够吸纳、贮存魔力的储具，很容易就能将魔力倾注其中。
　　“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徐炀说。
　　莉拉观察这把魔法武器，如果把它放到战场上，能提供相当于好几个装甲师的火力。考虑到102的单兵机动力，它能成为让所有势力胆寒的利器。
　　所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而且容易掌控的，她们能明白什么呢？法洛莎暗暗想着，随后合上密室的入口。
　　如何抉择，还是一个难题。101只能沉默。
　　飞升技术。
　　法洛莎走出水池，更叫102脸红心跳。
　　“我……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102赶忙说。
　　“……明白了。”102点点头，“就这么做吧。”
　　“落在一个全能之人手里是可怕的，”莉拉说，“那意味着每个抉择在对方面前都毫无意义，我们也都被迫服务于其私人目的。但法洛莎还远远算不上全能之人。”
　　莉拉温柔地将102抱在怀里，她的感知魔力能捕捉到102身上的每个细节，包括她们超常生长分裂的细胞，这些幻光之子是黑火革新的人工魔女，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奇迹。
　　102心怦怦跳，捧起自己崭新的断军矛，整把铳枪巨大、沉重，需要双手合抱，枪刃和铳管都像食人恶兽，随时准备制造破坏。在它侧面刻有多条蕴含力量的秘文符号，由法洛莎亲自用魔法材料熔铸，通过这种方式，技术兵器也能得到魔力强化。
　　“那好吧。”102开始开动脑筋，老实说她不是很想这样做，但是法洛莎居然对链锯天使作出了那样的事情，为此她要报复。
　　和杜迁迁相比，102就对物质需求就极低了，她的宿舍很干净，只有一张床，一个饮水机，连台终端机都没有，现在正躺在被子上面，像块小木头。
　　“放心吧。”她说，“我去跟102说。”
　　“我要赚几亿回来。”杜迁迁自从跟徐炀见了世面，对财富渐起了极扭曲的执念。
　　“但我们必须服从法洛莎大人。”101泫然欲泣，“否则我们只会早衰，然后死掉，只有法洛莎大人的力量能够重置我们的死亡倒计时。”
　　另一边，莉拉先找杜迁迁核验了她接手的心理测量报告。
　　“靠工资的话要攒一辈子也不可能的。”杜迁迁说，“我们是强者！强者就该用强者的方法赚钱。”
　　“嗨呀。”102觉得很有道理。
　　“你记录了很多内容呢。”莉拉说。
　　“你好像很擅长照顾魔女。”101说，“莉拉大人、法洛莎大人都承蒙你的照顾。”
　　“去吧。”法洛莎微笑，“我祝福你。”
　　“一旦你将魔力注入其中，它的真实形态就会解放。”法洛莎说，“它会保护你，让伱百战百胜。”
　　杜迁迁不禁笑起来，立时沉浸在变成超级大富人的幻梦当中。
　　“我想赚大钱。”杜迁迁说，“几千万，几亿那种，我想一口气财富自由。”
　　莉拉此时已经结束跟卢思舟的会谈、回到实金大厦，看到101跟徐炀讨论102的变化。
　　“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莉拉说。
　　“怎么，不喜欢勤劳赚钱了吗。”
　　“也许。”
　　“法洛莎变弱了，”莉拉说，“原先她独身一人，自由自在。现在她有了自己的组织——当然，是我和主人创建的，不过她往往误以为是属于她自己的——这样她就会有所顾虑，她从一个浪子和赌徒变成了一个守成的财主，把你们当成她的资产随意揉捏。但只要你们表达出一些不服从，法洛莎就会转而怀疑自己。”
　　莉拉离开后，101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徐炀。
　　“你已经长得高大、健壮，”法洛莎说，“仿佛还在昨天，你是那么纤细矮小，咄咄逼人。我很满意你的成长，102，那么，以后也一定会记得你们的誓言，对吗？”
　　就是在这里，她看到断军矛放在一边，上面萦绕着闪耀光点，以紫色和血红色为主，紫色耀光如天降魔力，红色光芒像滴血利器。
　　“法洛莎的做法很不好，”莉拉说，“对年轻魔女的危害，不可估量。”
　　依托机器，将她们的意识从目前的躯体当中剥离出来，注入机械体当中，那样的话，无需成为依附法洛莎的傀儡，也能自由自在享受生命。
　　101心灵聪慧，看到两人如此动作，一下就反应过来。
　　不幸的是，徐炀是个特别自主的人，由着他的天性随心所欲地生活，绝不会把所有时间都押到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上面。
　　晚些时候，法洛莎让七魔女们集结到她身边来，除了102之外，让她们陈述自己想要什么样的魔法物品。从海韵号上偷到了千斤的魔法材料，必须要好好派上用场才行。
第381章强化武装
　　专属武器！模组！宝具！一想到这些，魔女们不由得心情愉快。
　　潘瑞伊要把她的大战矛改成扔出去又能收回来的，她希望自己能把这玩意扔到几公里远还保持杀伤力，然后一伸手，矛又回来了。
　　101想要一个能观测目标地形的侦察类宝物，这样她就不用担心瞬移到陌生地点而引发风险，能够随心所欲地瞬移到世界上的各个角落。
　　杜迁迁想要一把绝对静音、杀人无形的隐形手枪，这样她又能变形成陌生人，又能用绝对隐蔽的手段杀人，对她来说真是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浅梦需要一个能短时间内快速恢复魔力的道具，这样可以连续使用两次时间停止，现在她时停时间能达到1.7秒，要是能用2次，效果就是翻倍，灵活性大增。
　　风间宫理只想要之前用天使光环熔炼的那个回复护符，贮存了一部分法洛莎的回复之律，改造成每隔一段时间自动充能。这样一来，她也可以驾驭回复力量，用来还原被她玩砸了的实验材料，给公司省去上亿的科研经费。
　　吉冈水色想要的最简单，她需要一件能加快她魔力成长的辅助道具，方便她尽快突破成上位魔女。
　　到了片木区的铃木之泉，艾乐蒂把穿梭机停在院子里。
　　一切都叫艾乐蒂感激不尽，她势必要为莉拉大人献上最完整的忠诚。
　　“媒体说，军团的待遇过高，会养出懒汉了，哦，也不止军团，整个尼斯托体系内的人都太滋润了。”艾乐蒂说。
　　“不是白费。”莉拉说，“绝对正义、相对正义，都是有意义的。人们千百年来在实践中渴求一个能带来真正正义的社会，你要做的就是在这基础上再往前迈一步。你很容易就能下载到很多哲学家、律法学家在这方面的精辟论述，暗影英雄也必须有文化才行，否则就像用扫把扫海滩上的海水一样，会被永远不断复制和滋生的罪恶拖垮”
　　“呱。”小傻瓜坐在桌面上，推手要让潘瑞伊远离。
　　“我就不去了，我只想制作一些廉价的植入物。”尼德莱特两手一摊。
　　现在只有潘瑞伊是统御者，101和102是上位魔女，其他还是下位魔女。
　　“在这等着。”莉拉让艾乐蒂等她归返，随后匆匆进屋里去，在一个隔间里找到觅影和尼德莱特。
　　按理说，自己那样对102恩威并施，现在她应该呈现出一种无可比拟的顺服才对，可恰恰相反，102看起来毫无心理波动，好像对法洛莎没有一点感觉。
　　“你们把细田义行那个不安定分子丢到新罗的战场上去扔爆弹。”莉拉起身，“我要一次性派出两批人，一批人在新罗负责安防合同，完成天枢制物的某种目的；同时让另一批人在背后推动对新罗秩序的统一和接管，把它变成尼斯托公司版图上的下一块领域。”
　　“我那么多时间的思考，那么多运算，”觅影说，“难道都是白费吗？”
　　“你以前钓过鱼吗？”潘瑞伊问。
　　现在最让法洛莎奇怪的，还是102。
　　“所有植入物巨头都会联合起来打压你。”莉拉说，“你的产品在北部列岛不可能投产，也不可能进入市场行销。”
　　“好强大的女人。”尼德莱特感叹，“她的故事特别传奇，谁还记得她当初在住在一个肮脏的脑袋里。”
　　“那么，现在就是你的机会！”潘瑞伊轻松地说，“什么都不用想……到无边无际的海洋上钓鱼！”
　　“干你的活。”觅影也起身，“快离开崔氏的诊所，日复一日的工作只会埋没你的勇气，我们还要找个鼠人加入队伍，充当斥候和盗贼。”
　　艾乐蒂心里已经把莉拉当成再世父母看，因为待遇太好了，郊外部队驻地和市内单间公寓的条件都是一等一的，吃住只花500，一年给64万资金，还有股权激励，在这里2个月攒下的钱比在千湖电子干10年都多。
　　“怎么？”徐炀登上游艇，紧接着就看到潘瑞伊的靴子也被扔了上来，随后整艘船猛力颤动，被潘瑞伊从后面推向海面。
　　“收到。”艾乐蒂从尼斯托军团的营房里出发。
　　“得找个什么东西把它吊到海上吧。”徐炀看向那艘白色狭长的游艇。
　　和渺小的102相比，还是追求真正的力量之道更为重要。
　　都是白费。
　　“我已知晓你们的野心。”她微笑，然后望了一眼密室里储存的那些青金色罐子，从海韵号上拿来的魔法材料质地上乘，只要结合法洛莎的远古学识，便可制作魔法物品。
　　“哪有那空。”
　　“失去秩序以后，混乱的新罗挤满了匪帮、暴徒和军阀，”莉拉点头，“你们肯定会在那里找到自己的财富和名声，也有足够的恶徒让伱们处理。”
　　“艾乐蒂。”她发讯给自己的副官，“陪我去一趟会津城。”
　　她换上特勤外套，戴遮蔽式头盔和大红围巾，登上一辆镇暴穿梭机前去接莉拉，随后便直奔会津城而去。
　　剥离了传统、信仰和一切社会共识后，艾乐蒂知道，现在唯有金钱能够维系人与人之间的链接，而尼斯托公司在这方面很大方。
　　“就像个真正的探险队。”尼德莱特点头，“噢，5年的战争不知把新罗变成什么样了。”
　　102的魔力是部位强化，一旦强化到大脑，她就变成了聪明孩子而非倒霉孩子，真正全方位强化自身，属于伟力集于一体的魔女。
　　“社长，冰巨人爆发的时候我在场。”艾乐蒂说，“它们越过了所有防线，最大的那个巨人承受了3次核攻击，却还未倒下，反而我们的前线部队蒙受了不必要的损伤，导致安保部成员哗变。而且听说那个冰之艾尔利德……跟日之炎多是同一族的。”
　　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是这孩子真的已经变强了？法洛莎心头嘀咕，但面上仍是微笑。
　　正义是不容休息的。觅影看着手里的离子剑“影杀”。安久市比之前和平了千百倍，有莉拉的无限侦察力在，连冤假错案都少见一桩。她确实要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消灭邪恶。
　　“现在还是假期吧！我们去包船海钓，玩一天。”潘瑞伊把小傻瓜放到桌子底下，然后带徐炀离开实金大厦。
　　“在新罗可以。”莉拉说，“新罗有着基础建设和工厂的底子，如果我们扶持某个势力统一新罗，建立新秩序，你就能在那里得到特批，建立起你自己梦中的廉价植入物产业。”
　　大概刚好能为七魔女每人准备一件宝物。
　　她听说过莉拉·尼斯托的传奇，与当初其他战损魔女一起经受最严苛的实验和改造，在工艺还不成熟的情况下，四肢全身每个器官部位陆续移除，换上人工产品，在不断的替换当中彻底化为非人存在……而在收集了所有实验数据后，她又进入报废程序，为了回笼资金，遭拆分出售，完全视作垃圾资产，从头到脚每一丝利益都被千湖电子吸了个干干净净。
　　但如今她又回来了，比之前更加强韧、果决！更是十倍美艳，还是无敌魔女，艾乐蒂找不到比这更棒的上司了。
　　“哪一些才是懒汉，”莉拉讥讽，“是我们公司的士卒、农人和工程师，还是那些靠股息、收租和地价升值过日子的食利者？你和我一样来自千湖电子，知道巨型企业是个什么模样，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有人是文明的脊梁，有人是文明的癌症。”
　　这让法洛莎感到半是威胁半是怀疑。
　　即便千湖电子没有亡于冰霜巨人艾尔利德一族的崛起，未来也一定会遭到尼斯托公司的疯狂报复。
　　她就那样沉默，甚至带点冷漠地看着法洛莎，这是与她个性不符的表情。
　　艾乐蒂暗暗敬佩。
　　“尼斯托公司也不能给我一条生产线吗？”尼德莱特语气沮丧。
　　另一边，莉拉看了眼日程表，打算把最后一件事给搞定，她要去检查一下门徒目前的状况。觅影和细田义行他们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桐野怜世和链锯天使目前都半自愿地在实金大厦工作，充任法洛莎的仆人，大大加快了她工作学习的进度。
　　另一边，徐炀已经被潘瑞伊拉走，来到他们之前买的无人海滩上，当初若叶地产公司还送了徐炀一艘游艇，现在正是把它推出海的时候。
　　“工业生产胜过你的手工捏泥人。”莉拉说。
　　“你先上去就是。”潘瑞伊说。
　　“呱卟。”小傻瓜气气。
　　“介入新罗的战争算是正义吗？”觅影问询，“还是纯粹的利益交换？”
　　潘瑞伊一出门，回头望了一眼忙碌的法洛莎，赶忙溜去找徐炀。
　　“这家温泉是本地第一呢。”艾乐蒂打算有空来泡泡。
　　“我做好了战斗准备。”觅影点头，“诛灭邪恶。”
　　狄尔奈能轻易地派遣一个手下前来搅风搅雨，这叫法洛莎心动，她也要让七魔女都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存在，省得她去操心琐事，允许她要把更多时间留给修炼和学习，而不是打理各种麻烦。
　　法洛莎继续参阅古老典籍，打造魔法物品。
　　“军团和防卫军的情况如何？”莉拉坐在后座。
　　随后，莉拉便转身离开。
　　她原先欠银行的钱太多，以至于她想在北部列岛找个影业下海，但尼斯托公司给了她这样的士兵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不仅还清欠款，还能给老家人打点钱。
　　“是。”觅影谨受教。
　　“我需要一些能打的人去新罗。”莉拉说。
　　“人们想要的只是安定的生活。”莉拉说，“执着于正义的话，只会让自己感到痛苦，这是一个无底洞。”
　　了解魔女们的需求后，法洛莎轻轻点头。
　　“去吧。”她遣散了诸魔女们。
　　“那可不是捏泥人。”尼德莱特冷静地争辩，“是能够给人们带来希望的改善类器械，和大公司产品一样有效，但价格又压到最低。”
　　“有趣的消息。”莉拉还记得当初炎多和狄尔奈的那场大战，尼斯托公司得研发出更加先进的武器，才能狩猎远古神秘者。
　　“干嘛。”徐炀困惑地看了潘瑞伊一眼。
　　莉拉打算抹平这些空洞的命题，但她还是要维护个体之间的联系，不能就这样平白直入，让庸俗僵硬的陈述替代天真的热情。
　　“公司人！”她看到徐炀在办公室里读书看报，又把他给拉住。
　　海滩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潘瑞伊发出欣快的喊声。
　　“去大海！”
第382章大货
　　1个小时后，他们已经跨越防污堤，来到真正的大海之上。
　　为了躲避战事，游艇一路往西边开，朝大洋中心靠近，离海岸已有20海里远，人类处理海洋就像给死人化妆一样，为富人准备的沙滩和净海区域干净得要命，瓶瓶罐罐都会被自动机器人回收，沙子连海水都能定期翻新；可一旦离开地图上标注的清洁区域，垃圾和死鱼便群集起来，像显微镜下的大片菌团。
　　观察洋流运动从未如此容易，只消看看白色垃圾在海面上蔓延的形态便可一览无余。潘瑞伊讨厌垃圾，索性亲自掌舵，将游艇开到更偏远的地方。
　　柴电混合的引擎发出嗡嗡巨响，为船只提供24节航速，循着哪里垃圾少就往哪里开的原则，潘瑞伊总算把游艇开到了一片较为开阔干净的海域，在这里，蓝绿色的海水在昏黄阳光照耀下映出梦幻般的光泽，再好的画家也调不出这种颜色。
　　人间天堂。
　　“好像这里也是海盗出没的地方呢。”潘瑞伊极目远眺，她之前做过功课，渔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后，渔民们也会兼职海上杀手，填补家用。
　　“武器带够了吗？”
　　它的腮不停翕动着，眼睛圆瞪，潘瑞伊已经在盘算怎么煮它来吃了。还有后面的那头海裔，据说每块肉都能强身健体。
　　得到徐炀示意，潘瑞伊转头看，顿时愣了下，一头海裔！法洛莎养了很多这样的崽子，但一头野生海裔毫无疑问是凶猛的。
　　“……时间进入150年，”公司联盟官方广播正在提供资讯，从绿地市进行实况公告，“一个世纪半以来，公司联盟致力于减少远古力量对人类文明的威胁，不幸的是，随着野心家的袭击、公司战争的扩大和全球范围的灾害，我们的大多数努力宣告失效，一个又一个收容站点遭到突破。因此，我们将改变策略，由原先的完全控制转为监督和警告。”
　　但这大海鲈跟船尾拖着的那头海裔相比又显得极瘦小，徐炀试图把大海鲈放到游艇的冰柜里，根本塞不下，只好先放在甲板夹层的水箱里。
　　“你抓这个！”潘瑞伊大叫。
　　她要直接把那鱼给毙了，省得在船上跟它角力。
　　水流搅动，海波不断往外推去，立刻让徐炀感到一阵潜游阻力，海裔和潘瑞伊的厮杀很是激烈。徐炀只看到昏黑海水，水下的声音又是如此沉闷，令他难以分辨，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响，随后搅动的海水便渐渐恢复平静。
　　海裔嗅到了血腥味和猎物的味道，它是海中食物链的王者，在水中猛力一摆长尾，朝潘瑞伊扑过去。
　　舰载的网路模块性能很差，功率低、网路协议少，只能用来听广播，连看视频都做不到，但还是能让徐炀了解时事新闻。
　　“后面！”
　　做完这一切，她仍不显疲惫，轻松地抓着船的边缘爬了上去，还是活力十足的样子，这便是统御者魔女的身体素质。
　　“我们回去吧。”潘瑞伊从船舱的小冰柜里拿出两杯冰镇西瓜汁，分了徐炀一杯，“把这两个大货处理一下，吃一半卖一半，也不行，全卖了然后去吃烧烤？噢，还是送回实金大厦，叫合成人把它们做成几道大餐，分给大家。”
　　潘瑞伊仔细打量他，宽广的海域让她感觉格外自由，也格外快乐。她是一个成熟的魔女，显而易见地，她有着个人需要。
　　徐炀戴着墨镜，仰躺在游艇上，身下甲板由白色树脂制作外层，提供冰凉柔滑的触感，他在海面上静静漂浮，随波浪起伏，享受阳光均匀洒在身上的感觉。
　　徐炀见得心焦，便驱动云中兽，在周身覆上纳米装甲，也跳下海中去观察。
　　“势力此消彼长。”徐炀看着天空，隔着墨镜，什么都像蒙了一层漂亮的阴影，煞是惬意，“我们沉心发展势力就是了，下一步在新罗，你去么？”
　　她怕自己忍不住直接把徐炀拿下，那样未免太过冒失，于是坐在船舷边上，盘着腿，身穿黑底蓝袖配色的长袖防寒冲浪服，开始钓鱼。
　　“还真不赖……”徐炀掉头回去，登上游艇，把它开到潘瑞伊身旁，她就提着那大概7、8米长的海裔，用船尾牵引绳上的钩子用力凿穿海裔的头骨，直接钩在它脑门上，方便游艇拖着它离开。
　　“除此之外，公司联盟将面向世界进行联合寻访活动，向全世界招募素养强大的人类，也欢迎符合需要的魔女，组建全新的‘联盟特工’组织，代表公司联盟捍卫人类利益的无上决心，遏制愈演愈烈的神秘事件。”
　　“现在，公司联盟正式将M-神秘学灾害分为5个等级：末日天劫、区域危机、局部威胁、小型冲突和可控事件。当公司联盟发布相应通报时，请人类文明的成员保持理性，尊重科学，维持契约精神，相信您手头资金所购买的安保服务。”
　　“……海上真危险。”
　　“同时，公司联盟也呼吁各大企业密切约束魔女、警惕超自然事件、及时处理反公司思潮，以免对全球金融商业秩序造成不可逆的影响，损害人类文明的核心利益。”
　　“有我当伱的贴身护卫呢。”
　　这艘14米长的海钓型游艇五脏俱全，排水量16吨，吃水1米深，甲板下塞了一个小卫生间、一个仓库和一个卧室，还有个袖珍沙龙区，摆了L形棉布沙发，附带酒柜、智能荧幕、冰箱、无烟炊具和饮水机，船尾有一根15米长的高分子聚乙烯牵引绳，末端有弯钩，可以用来拖鱼获、渔网，也可以用来玩尾波冲浪。
　　紧接着，他眼前的水体中流出了一大片弥漫的鲜血。
　　“外壳太脆了，它吃不了我几下！你快把游艇开回来，我把它系到游艇尾巴上去！”她说。
　　徐炀喜欢大海，他的一大梦想就是买个热带地区的小岛，然后在上面随意地过日子。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天气还算可以，没有风暴，也没有酸雨，只有不知从哪飘来的彩色云层，于是他得以充分享受，一边晒太阳一边听新闻，
　　在潘瑞伊背后几百米处，有个巨大的黑影正在快速逼近！
　　徐炀从主甲板下去，看到她技术极差，被入门级AI连虐，但她心气积极，天性悠然，根本没把游戏输赢放在心上，还是玩的不亦乐乎。徐炀也坐在她身边，跟她玩了2个小时游戏。
　　“小心点。”徐炀往前替潘瑞伊抓住鱼竿，立刻感到分量巨大的鱼在海中快速游动，试图摆脱鱼钩，他身体往后仰，努力把鱼竿往高处抬，却见潘瑞伊已经登上船舷，再一下跳进海中。
　　听到这个消息，潘瑞伊也转过头来，发出一阵夸张的声音。
　　徐炀把那头海鲈拖回来，这家伙也是有够长，双手合抱都显得沉甸甸的。
　　他的水性不赖，又有盔甲助力，在海中潜游也不甚费劲，一下就见前方掀起一阵海洋漩涡，只见潘瑞伊翻身潜入水中，跟那海裔搏斗起来。
　　到了傍晚才有鱼上钩，船舷上发出嘎嘣声响，潘瑞伊时刻警觉，连忙把手柄一抛，飞跑出去，发现鱼线往底下沉去，显然是钓上什么了。徐炀把智能荧幕关上，回到甲板，就见潘瑞伊身体前倾，猛力地抓着鱼竿，想办法把鱼提上来，鱼线随着她的动作以及鱼的挣扎而绷紧，不断颤抖。他从后面看潘瑞伊，自能看到那圆滑曲线，每次他看到潘瑞伊都感觉心里有些升温。
　　猎食！
　　他隐约看到潘瑞伊右手抓着海裔的头往上浮，竟已是将那海裔宰了！徐炀心下赞许，也随之上潜，他们在海面上对视了一眼，潘瑞伊立刻笑了起来。
　　它向前探进，发出嘶哑吼声，有着龙形头颅和狭长的身躯，像是超大海蛇，层次分明的青色鳞片上伸出数量不同的触须，每一缕触须末端都提着一个微型发光体，微微照亮周围环境，让它的形貌更加残暴。
　　“我才不去。”潘瑞伊嫌钓鱼枯燥，把鱼竿留在船舷上，等着有鱼随机咬钩，然后跑到船舱里，用智能荧幕玩自带的本地格斗游戏。
　　“够！”潘瑞伊望了一眼藏在船舱里的钢铁之翼和战矛。
　　潘瑞伊迅速在海中游动，阳光穿透浅层海水，她看到一条超巨大的海鲈鱼上了钩，那体型壮观，快有一个青年人那么大了，鱼钩对它来说就像一节手指头那样细小，不知何时就会脱困。潘瑞伊两腿一蹬，在海中往前突击，正到那鲈鱼面前，一记杀鱼神拳将它毙了，鱼便缓缓向下沉去，不再挣扎。
　　船舷上，徐炀之前还有被鱼拖下去的风险，现又觉得手上的鱼竿不吃劲了，便缓缓收线，将那大鱼往后扯。
　　组建以人类为主的特工团队……徐炀沉思。
　　潘瑞伊目送这头大海鲈被拖走，往上游去，将头浮出水面，吐出一口腥臭海水，对徐炀招了招手，徐炀抬眼看她，察觉到异样，连忙示警。
　　“听呀——公司联盟好像这次是玩真格的了，”她对这件事特别上心，“我差一点就被调到天驱协议去了，公司联盟的直属魔女部队，不是盖的，那里都是特别强大的魔女和魔力，还有从三次魔女战争前就帮公司联盟工作的魔女……跟伊芙·安纳克同时期的魔女，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了！现在他们不止有天驱协议，还要招募人类特工。”
　　徐炀走到船尾，看着被潘瑞伊活活打死的海裔，又想起当初法洛莎生吃海裔血肉的事情，她总是那么特别。
　　徐炀坐在甲板上，刚想放松，又忽然看到海平面上一个黑点。
　　“那是什么？”他起身，看到一艘黑色小船衔尾而来。
第383章觉醒
　　潘瑞伊远远看去，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一艘小船。”她说，“在跟着我们……”
　　“被盯上了，快走吧。”徐炀前去操纵游艇，加大马力。
　　他们踏上返航路线，用上最快速度，但还是被赶上，他们听到汽轮发动机突突的声音，转头便看到两艘黑色小船一左一右冲着游艇过来，一侧船上站着三个人，另一侧船上只站着一人，他们发出急促的吆喝声和哨音，似乎要逼游艇停下。
　　“这是在干嘛。”潘瑞伊东张西望，“找死！”
　　“打劫兼职捕鱼。”徐炀看到他们的船上放着渔具、网兜、鱼叉枪和各种口径的简陋枪械。
　　“停下！”一个裹红头巾、黝黑精瘦的男人一脚踩在船边，冲徐炀他们大叫，徐炀只是专注于掌舵。
　　“到处都是亡命徒，对付一般的富哥是够了。”徐炀说。
　　“炎多！”它睁开眼睛，将拳头朝天空一举。
　　“该醒了喵，大块头。”它说，“是‘死土’波莫尔蒂让我来唤醒你的。”
　　潘瑞伊将尸身踢下了船，左右看了看，见船上还有好几个提兜，鱼篓里也填满鲜鱼，便将这些都搜刮了，飞回到游艇上，然后又对另一艘小船依样做，如此搜集了十几个大兜小兜，劫匪们用塑料袋、防水背包和蛇皮袋装满他们的收获和家当，还有不少鱼虾海鲜。
　　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们抢的还真不少。”徐炀从一个防水背包里拿起一张无记名现金卡，上面足数有52万资金，不知是几次劫掠的累积收获，他把手往里伸，发现这个包是专门用来藏战利品的，里头还包括好几块名牌手表、项链、戒指和金条，价值不菲。
　　“这种工作不是在那么小的船上能完成的。”徐炀转头看，两艘黑色小船已经被游艇远远抛在后面，“他们在海洋深处肯定有个更大的移动平台，可能是一艘军舰，一个钻井平台，供养和支持着上百个这样的海上强盗团伙，兼职渔业公司。有好几个公司甚至巨型企业都可能跟这种勾当有关。”
　　子弹嗖嗖飞掠，有一发打中了徐炀，但他手指上的乌木戒指闪光，那发子弹立刻变成一道白影，被防护咒所吞噬，消失不见，随着两侧枪声不断响起，徐炀弃了船舵，和潘瑞伊快步冲进船舱。
　　白猫卡里用出幻术，接连用了几次隐身和瞬移，即刻来到炎多耳边。
　　她急不可耐地将门锁紧，背靠着门，半是期待半是紧张。
　　红头巾的男人看到距离防污堤不远，立刻朝游艇上的两人开枪。
　　另一边。
　　“这可比钓鱼来钱快。”潘瑞伊眼前一亮，也没有顾忌，直接从里面挑了块好看的女士手表塞进上衣口袋，“哈！海钓真有意思，见世面了，我们要不要办一家尼斯托渔业。”
　　“回实金大厦？”徐炀看了眼表，晚上10点了，夜风习习。
　　徐炀早先看到潘瑞伊时心里就涌动着一团火，如今遇到她明晃晃的示爱，现在更是跟塞了块烧炭一样炽热。
　　另一艘船上还有个人，他吓得赶忙调转方向，同时拨动小船上的简易电台，但他惊慌失措，无论如何都没法发出求救讯号，而潘瑞伊已经飞到了他身前，见他哆嗦成那样，懒得废话，看他右手还抓着铁管手枪，便攥住他的手，扭动他的手腕，弯出染血白骨来，在他的惨叫声中将枪管瞄准他自己的眼球，然后替他扣下扳机。
　　听到自己兄弟的名讳，炎多的精神渐渐被唤醒，它巨大的身躯开始移动，300米高的恐怖体态一旦运动，便引起整片大地隆隆作响。
　　“炸一下！”
　　徐炀检查其他背包，除了钓鱼用的鱼线、假饵和沉降片外，还有好多便宜简单的工具，外加大量金属原料和零部件，用来制造他们的自制枪炮，从火药粉残渣、空弹头和手动装弹机来看，他们还能自己重装弹药，回收资源，想尽办法节约生存成本。
　　等电梯打开，便来到她的新家，潘瑞伊把灯打开，徐炀看到一个相当简装的单人间，实际面积大概有60平方米，厨具卫浴，桌椅床铺，智能荧幕，阳台花草，一眼就能看尽。
　　“哇啊——那是——”他们惊恐地抬头，随后便见潘瑞伊跟流星一样落下！
　　她先跳到人多的那艘船上，挥出一矛剁了一个劫匪的脑袋，再转身高踢将另一个男人踢出几十米外，他的身体一下掉到水中消失无踪，紧接着，她再反手用矛柄猛力下砸，把最后一个劫匪的头砸到了他的胸腔里，他的双手摸了一下自己血肉模糊的脖颈，然后就扑通倒下。
　　砰！
　　他被自己的手枪爆了头，软绵绵倒在地上。
　　潘瑞伊已经从船舱里抓了钢铁之翼背在身上，提起大战矛，然后便跳出去，一飞冲天。
　　“我们在城里每天吃的鱼原来都是这种人提供的。”潘瑞伊看着青色网兜里的贝壳和龙虾。
　　“他们还能过自给自足的生活。”潘瑞伊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他打开其中一个黑色塑料袋，看到里面塞满了绿色包装的邮票，其中一半都开过了，想来他们在污染深重、怪物横行的大海上需要这种手段提升士气，另一个红色皮袋子里则装满空酒瓶。
　　“伱可落到我手里了，公司人。”潘瑞伊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只有do到我倒下，你才能离开这座公寓。”
　　里头还有十几本杂志包括《渔业》、《花花公子》、《土法武器》、《三维打印你的枪》、《自制植入物教程》，甚至还有漫画书和小型影音播放设备，存储卡里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影像，满足他们的精神需要。
　　等游艇靠了岸，徐炀走下无人海岸，叫102来帮忙抬海裔和海鲈，以及把零零碎碎的玩意给拿走，分类入库。
　　“污染严重，肯定是有钱人才能垄断尚在运行的渔场。”潘瑞伊一下又想到许多有关海洋的生存逻辑。
　　“贷公司的钱买房？”徐炀跟着潘瑞伊，“好耳熟。”
　　“肯定亏本。”徐炀看向海面，离开刚才的净海区之后，游艇艰难地在油腻的乌黑海水上穿行，光是这一趟出海，游艇底部就结了一层厚厚污垢，还需彻底清洁。
　　周围布置的军事设施立时开始运作，导弹和火炮都已做好发射准备，谋求削弱、捕获甚至击杀炎多。
　　“弄死他们！”黑船上的劫匪们大吼，其中一人拿起火箭筒，准备把游艇先炸碎再说。
　　大约有12万人时刻紧盯着炎多，北方军工出动了足数3个军的部队来围困炎多，他们躲在防寒工事当中，天气对他们和对炎多都一样公平，只等一场暴风雪来临，他们就要把炎多封印在冰寒当中。
　　“走，带你去见下我的新公寓。”潘瑞伊拍拍徐炀的肩膀，“房间还蛮大的，随时欢迎你来。”
　　巨大的声浪形成实质性的冲击波，立时向周围刮去，它的复苏也像一支触发战争的引信，整支人类军队都开始行动，无数火炮和导弹都开始朝炎多发射。
　　环境治理是天大难题，任何公司都没想过给这个伤痕累累的行星一点尊重和喘息空间。徐炀暗道。
　　就徐炀看来，行星被污染到这份上已经是积重难返了。若要治愈自然界，大概真只能寻求自然神的帮助，也就是森林之主，它的力量有助于清理污染、恢复生态。
　　她是徐炀离开公司见到的第一个魔女，感觉永远很特别。
　　潘瑞伊觉出他呼吸有变，悬着的心亦放下。
　　他们看游艇非但没停下、反而还在加速驶离，迅速交换眼神，要在最短时间内决定是打还是放。
　　白猫卡里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找到了炎多的位置，它被北方军工的诱导机耍得团团转，已经力竭了，趴在宽阔的冰寒苔原上，周身像是熔岩一样，有冷却的迹象，但仍散发着腾腾热气。
　　徐炀被潘瑞伊带到城郊一座公寓，一梯一户的设计，她请尼斯托公司买下了第30层，属于公司资产。
　　只是它还在北方军工的束缚当中，不知炎多何时才能将其救脱樊笼。
　　她比徐炀高出一个头，轻易地盖住了他，他是第一次这么被动。
　　“他们情绪亢奋。”徐炀察觉到细节，“吃了什么货了。”
　　“在哪都一样嘛。”潘瑞伊轻松地说。
　　“他们躲进去了！”
　　其余劫匪亦大呼小叫。
　　“你还从没跟比你高大强壮的女人do过，对吗？”潘瑞伊到这时候说话语气变得极轻，抽掉衣服的系带，“你很快就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在场的人类士兵们都已做好了奋战到底的准备。
　　把远古神秘者们……打回历史背景里去！
　　公司联盟发布公告：大北方地区环极圈位置爆发M-神秘学灾害，等级：区域危机。
第384章大拯救
　　只有击败炎多，才能克服它给大北方带来的巨大危机。
　　榴弹与制导武器划过天空，发出凄厉尖啸，足以令任何鬼怪汗颜。能量武器释放的光束与射弹更加绚丽，具有不同等级的杀伤力，具有绝佳的破甲效果。
　　“炎多！炎多……”它发出哀鸣。
　　炮弹和等离子射流在炎多的躯壳上炸开，炎多受到密集的大口径炮击，痛苦不堪，令它煎熬的不只是躯干表层的破损，更是它心里头的两难抉择。
　　该对这些小人们的军队出手吗？
　　怎么做都像是错的。它仅仅存在就会引起人类的恐惧，但它又不想受死，炎多还肩负着许多责任，它得帮好朋友法洛莎找到森林之主，得按照数千年前的承诺管理太阳运行。
　　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要做，真不想就这样一倒不起。
　　炎多心里满溢着同情，将它从黑箱里抱出来，10米身长的森林之主在炎多手里显得无比微缩，犹若稚嫩动物。
　　“终于……”森林之主发出阵阵低鸣，“终于……”
　　炎多看着四周，远处还有若干台无人机环绕，监控它的一举一动。
　　但是，光是这30分钟里的打击就已经耗费甚巨，触碰到安保预算的红线。
　　这头怪物成事了。法洛莎暗道。不枉自己还对它保有一定期望，那么，等它将森林之主带来，便真能订立超凡同盟，在愈发纷乱的世界当中获得安身立命之本。
　　“炎多！”它认出了蒙德的形象，不自觉跟上它的飞行轨迹，前往正确方向。白猫卡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蒙德的化身在空中滑翔，喷出闪耀的月白火焰来保护自己，抵抗不同口径枪炮和导弹的轰击，这具化身的防护力远不如炎多，很快就会被击落。
　　这样一来，自己就足数给出了9枚神座碎片，只有自己身上还有11枚，其他的都散落在不同持有者手中，极大减少了法洛莎所承担的风险。
　　她脸上挂着淡漠的微笑，离开密室，来到顶楼办公室来找徐炀，却未发现；在他的私人房间里？也找不到。她委托人去看了看铃木之泉、尼斯托工业园，全都没有。
　　她长期没有察觉到炎多的活跃，还以为它彻底迷失在北方的风雪当中，想着日后如何补救。但在炎多救出森林之主后，它便再次尝试联络法洛莎，传达胜利的喜悦。
　　直到一声龙吟响起，炎多方才抬头，它看到“月火”蒙德的一个幻影分身从云层中出现，发出嘹亮的鸣声，它扇动翅膀，调转方向，为炎多引路。
　　如果到那里的话……
　　还有最重要的是，自己终于能将神座的碎片分发出去了，有它们亲自到来，便可将碎片交给它们保管。蒙德已经拿走2枚，炎多触发的太阳衰灭事件重创了好几家企业，可以得到5枚，它那个德性，也不会理解持有碎片背后的风险；冰霜艾尔利德打垮了千湖电子，可以得到1枚，虽然自己不熟悉这家伙，但可以托炎多转交；最后是给森林之主1枚，它什么也没做，但既然是法洛莎的大恩大德让它脱困，它也必须替法洛莎承担风险。
　　“走下去……”
　　“你的兄弟需要你。”白猫卡里说，“你必须回到伱兄弟身边，这样你们才能回到星星上去。”
　　这么多强大力量站在同一阵线，其势力之大，任谁也得掂量一番，大大减少了随机突袭的风险。
　　“你看到他了吗？”法洛莎斜眼看着呆呆坐在柜子顶端的小傻瓜。
　　分水岭号上的指挥中心将消息层层上报，最终呈给北方军工的决策层。
　　“炎多？炎多。”炎多很开心，它也想和其他久未谋面的兄弟们碰头，但它要先把森林之主带回到法洛莎那里，这是它的诺言。
　　“……”白猫卡里抬头，看到云中漂浮的蒙德化身，知道蒙德也想要拉拢炎多。现在任何一方都需要它的战斗力，但卡里相信，炎多最终必定会回到它的弟兄们当中。
　　为了削弱炎多的行动力，足数24架“黑枭”级攻击机向它的膝关节投射大量对地导弹，上百枚导弹迅速散射出来，以惊人的精确性预判了炎多的动作，全数制导命中，爆炸在它的双腿处。
　　它抬头，天穹之外还有侦察卫星不断拍摄着它的影像。
　　根据模型推测以及缚神计划内的武器测试，一枚1000万吨量级的巨型热核弹头应能有效迟滞炎多的推进，但代价是什么？在自己的公司辖区内使用战略核武器，对自己一方的损失太大了。
　　——“阻止不了它！”绝望的喊声从通信频道中响起。
　　赛丽塔深呼吸，阳光洒在肩头，暖洋洋的，像喝了酒，让她又回想起湿热的白象洲，那里的境况已经大为改变，古代帝国的残酷统治正在重建。
　　并非是一瞬间的爆炸，而是多架次、大当量的骇人轰炸，远处的士兵们看到炎多腿上的爆炸未曾停过，连续轰炸持续时间长达5分钟，足够将世界上任何一座军事要塞炸成平地。
　　面对这样一尊庞大、无解的巨神，观测到这一幕的人们难免心生绝望之感。
　　度过一个痛苦的黑夜之后，他们埋葬冻馁而死的同伴，随后便发觉整片天空都变得晴朗蔚蓝，无远弗届的热力播撒在大地上，当他们抬头，几乎看到两个太阳在移动，全然奇迹。
　　在她身后，队伍擎旗成线，犹如红龙。
　　她已带领人们跋涉数百里远，在无人区中长途机动，这是极可怖的，游击队在大北方的酷寒当中濒临崩溃，随时都会被风雪掩埋。
　　从白象洲起事，一直坚决抗争到今天，游击队还剩六千名战士，经过如此多铁与血的考验，即便深知希望渺茫，他们也不再动摇，士气比先前时候还要高昂，除了最终胜利之外什么也不追求。
　　作为掌握太阳位格的神秘者，当炎多上了天，它便不自觉散播出光环般的影响力，当炎多在天际移动的时候，大北方地区的所有风雪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万里无云的晴天，气温大幅回升，往年极端严寒的气候，此时此刻却变得格外温暖。
　　现在，只能考虑动用灭世武器，或者魔女。
　　“让魔女释出诱饵。”指挥中心命令。
　　北方军工拥有的“分水岭”号空天母舰在15公里外飞行，侦测到炎多觉醒，母舰旋即派出4支对地攻击机编队。
　　一道绿、金交错的幻光在不远处亮起，引起了炎多的兴趣。
　　炎多走了一日一夜，看到一辆装甲列车停在冰原上，在车厢后方拖曳着一整座黑箱般的收容设施。北方军工试图将森林之主交易出去，但考虑到炎多的存在，没有公司想要接收，只能在雪原上牵引前进，将炎多吸引到完全的无人区去，免得它造成更大破坏。
　　种种美妙滋味和幻想萦绕心头，叫法洛莎忍不住想去跟徐炀分享这个好消息。
　　“发布疏散公告，确认它的行动轨迹。”分水岭号上的指挥中心发布消息。
　　这场异样的回暖给了他们走下去的机会。
　　披在炎多全身的岩质外壳实际是它力量的外化，对于炎多那浩瀚且无穷无尽的热力而言，常规武器的威力还是太过渺小。
　　另一边，法洛莎还在密室中翻阅古籍。
　　它们从空天母舰的机腹跑道中滑翔飞出，携带着毁灭性的武器。
　　“走下去！”呼声不绝。
　　再往前，越过雪山，便正式进入大北方广袤厚重的土地，在人迹罕至、荒芜辽阔的雪原中，游击队能开辟新的据点，找到新的盟友。
　　“炎多！”炎多一跃而起，从空中接近列车，黑箱在它面前就像玩具般，轻易地被炎多打开。
　　“太阳神正在靠近装甲列车。”侦察部队回报。
　　“炎多……”它很沮丧。
　　魔女方面，北方军工的战略级魔女驱动着名为“磁场操作”的力量，处于统御者级别，正为了成为至尊魔女而进行训练，很可能是第一位公司主义体系内的至尊魔女……若是在跟炎多的战斗中负伤，那便得不偿失。
　　……
　　“走下去！”赛丽塔发出命令，往前迈进。
　　“是假的喵！”卡里拼命地敲打炎多的脖子，但它根本毫无察觉。
　　看着那道精美的光华，就像森林之主在呼吸和求救一样，促使炎多朝那里迈步。
　　没有效果。
　　“保护一下我喵！”白猫卡里慌慌张张地抓住炎多的脖子，它发觉人类还有更多战略武器正被调集过来，炎多自然不会被它们伤害，但卡里已经承受了不少流弹的偏斜攻击，令它苦不堪言。
　　“走下去——”人们转头，一个接一个。
　　森林之主就藏在里面，浑身用钢绳捆死，蹄子弯曲，像腐尸一样受创严重，外观完全扭曲，彻底腐臭畸形，布满丑陋的生物组织。人类在放弃森林之主之前，已经榨干了它最后一丝生命精华，哪怕它想要复原，也要花数十上百年时间。好在森林之主居于自然之位格，只要大自然的概念还在，它就很难彻底死去。
　　也就意味着有更多时间可以培养神力，继续锻造物品、练习魔力，自己仍是货真价实的至尊级魔女，想晋级为女皇魔女，还得不断尝试，女皇级魔力往往发生质变，恐怕杀戮律和回复律的作用机制都会发生改变。还有神之道路的锻炼，继续增加自己魔女之神的权能……
　　此时，向大北方跋涉的游击队们，正在风雪当中苦熬。
　　“计划终止。”命令被发出。
　　小傻瓜用同情而怜悯的目光看着法洛莎，这种眼神总是让法洛莎感到自身的渺小无力。
　　赛丽塔将手指向前方的皑皑山峦。
　　炎多踏空登上云端，缓缓朝北部列岛的方向折返。
　　“炎多！”日之炎多转过身，迈开巨大的步伐，试图避开那些黑色蜜蜂样的攻击机，每次践踏都引发大规模的山崩地裂，引得远处冰川在轰鸣中裂开，半休眠的火山重新进入运动状态。
　　“到地方了喵。”白猫卡里擦了擦身上的汗水。
　　现在，炎多的道路更加清晰，公司部队陆陆续续拉开距离，不愿再把资源投到无底洞当中。
　　“……”法洛莎走到大厦边缘，手贴着玻璃，目光望向繁荣喧闹的安久市城区。
　　反正，他一定会回来的。法洛莎自欺欺人地想。
第385章奇迹发生
　　在公寓过两人世界，最是惬意。
　　潘瑞伊坐在床边，拉开窗帘，朝阳的光线格外刺眼，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旺盛的阳光，她穿着睡衣，身后是沉沉睡下的徐炀。
　　昨夜交出那么多份种子，徐炀也没有丝毫疲态，唯一使他们结束疯狂的是电量过低的警告，迫使他接受休息，一根白色电线连接着徐炀和床头柜上的插线板。
　　这一幕叫潘瑞伊感到格外温馨，她一只手托腮，望着徐炀的身影，她十分尊敬徐炀，这个人胆大包天，至少比潘瑞伊胆子大，对自己前二十年的抉择说推翻就推翻，完全踏上一条自己的路，而且绝对是最与众不同的一条路，没有人能复刻徐炀的经历，或者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故而也有各自不同的魅力。
　　他这人也很不可思议，潘瑞伊暗道。如果徐炀忽然从人间消失会怎么样？法洛莎会立刻发狂，胡作非为，然后被她的宿敌们群起而攻之，法洛莎那个脾气，肯定有很多古老的对手；而莉拉也会立刻给自己关机，清空芯片上的内容，外人被蒙在鼓里，她可看得一清二楚——莉拉这女人是为徐炀而活的，没了徐炀，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尼斯托公司。
　　对潘瑞伊来说，跟徐炀do，自然一半是为了各取所需，两三分是为了好玩，再两三分才是带着喜欢的意思，这种朦胧的爱意叫潘瑞伊感觉幸运。
　　哪怕最愚昧的人，在一生当中也会有些理性的瞬间。同理，即便是感情最迟钝的人，终其一生也偶有几个情感充沛的片刻，对潘瑞伊来说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明白。”觅影点头。
　　棘手的点自然也有，首先各类巫术奇迹都是远古神秘者设计的，难免在使用过程中受到它们的影响，甚至成为它们的信徒。
　　“走，去垃圾场。”徐炀打定主意，要让他们在实践中救死扶伤，一面挽救性命，一面也培养他们正确的心态与观念。
　　徐炀顺势把拾荒者首领带出小屋，让姐弟偷偷用法术治疗受伤孩子。
　　目前提供的四个法术包括强效疗愈、月之刃、召唤月火武器以及强光致盲，都是月亮法术中的简易法术，在原文记载中就推荐给初学者练习，能在短时间内掌握。
　　“什么？”拾荒者首领大叫，然后用手指他们身后的垃圾山，“你看到了吗？你能看到吗？”
　　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投出她高大的影子。外形是绝对的强势、有压迫力，但潘瑞伊心里头是个有浪漫劲的人。
　　徐炀、觅影、舍场姐弟四人一到，便见一辆医用黑色穿梭机停在拾荒者结社中央，两个穿黑色制服的公司人正从一间棚屋中出来，他们都戴黑色墨镜，胸口挂着牡鹿医学公司的工牌。
　　“我要护送莉拉去市政中心。”潘瑞伊收拾装备，“她是不是察觉到了。”
　　“最聪明的孩子，”他说，“从小就爱读书，怎么都看不够，做些测试题，全是满分，最擅长数学，也识文断字……我们这第一次出现这么机灵的孩子，也许是辐射催变了基因，谁也不知道。但要从垃圾山上滚下来，也跟舍场次郎一样……咦，舍场次郎怎么我看着没伤了。”
　　“所有广告都是骗人的。”拾荒者首领几乎要谩骂出来，“谁信商业广告谁就是傻瓜，他们要的只是我们口袋里的钱……”
　　“姓舍场的孩子们不一样，他们都会回到垃圾场来的。”徐炀安慰道。
　　“如果你没有腿，那就买一条机械腿；如果你没有女朋友，那就买一个机器人女友！”荧幕上播放着热情洋溢的广告，能满足人们所有需要的陪伴型女友AI合成人正在热销。
　　“您已经得到了我们的最佳服务，老实说还是换个地方住吧。”两个公司人往回走，登上医疗穿梭机，它缓缓升空，朝外飞去。
　　“那孩子我希望也是大难余生。”拾荒者首领叹了口气，“太难了，穷人们没有自己的知识分子。”
　　徐炀找拾荒者结社的破投影仪，投出莱拉·玛杜莎等垃圾场捡走的幼魔女们最近影像，她们看起来都格外健康。
　　“什么意思？”
　　倒是非常谨慎的年轻孩子。徐炀沉思。恰好，法术的传播必须慎之又慎，因为会遭到其他势力的觊觎和掠夺，目前也只能让舍场姐弟先进行测试性的练习。
　　“啊……啊……”拾荒者首领一步一拐地走向那孩子，声音不停哆嗦。
　　“一定是秘密使用的！”舍场千雪忙说。
　　“没受过欺负的样子，嘿……真不赖……你真能……”拾荒者首领能辨别出来，她们得到的是最好的待遇，他不禁笑了，后悔自己一直以来的刻薄和敌意，“……多谢。”
　　徐炀在他们面前也同样伪装身份，只有觅影知道他到底是谁，并称徐炀为老板。
　　他冷冷地看了徐炀几人一眼，带他们来到里屋，一个磕破了脑袋的半大孩子躺在简陋的生锈铁床上，完全昏厥过去，屋里暗的要死。
　　于是她从飘窗爬下来，把睡衣抖落，穿上围裙去厨房里做早餐。
　　“……给我看看那些幼魔女的照片吧。”拾荒者首领皱眉，“你承诺过的。”
　　“那个孩子需要住院2个月，”公司人说，“并订购白银医疗套餐。还有你们中那些罹患辐射病的，需要单独制定医学计划。”
　　“在公众面前施展的话，会惹麻烦吧。”徐炀说。
　　“十分抱歉！”舍场次郎也赶紧向徐炀道歉，“这只是粗浅的想法，万万还没想付诸实施！请您原谅！”
　　还有就是施术者的心性问题，法术若是落到恶棍手中，也会引发血案和危机。
　　“知识分子，”拾荒者首领抬头看着太阳，今天的阳光格外明亮，叫他不禁产生了些额外的幻想，“他们有知识文化，不用我说你也懂，可他们唯一效力的对象还是公司，并在这个过程中变成了公司的傀儡。穷人们没法受教育，就算侥幸得到了培养，有了证书，到头来还是想着捞钱、捞钱，不会想着帮自己同样出身的人一把，反而还羞愧跟人说自己的出身……往往如此。”
　　舍场姐弟练习法术出事了。
　　“是。”觅影点头，“我在考虑要不要带上他们出发，他们格外刻苦训练，就是想多掌握几个奇迹，在复杂的环境中派上用场，不想成为拖后腿的累赘。”
　　徐炀搞了辆无人出租车，去会津城，来到用来训练法术的废弃工厂，专门为舍场姐弟准备。
　　“是这样的。”
　　“你们是想继续学下去，还是怎么做？”徐炀问。
　　策略是明显的。徐炀暗道。城市集聚了最好的资源，令房价高企，郊区则变得恶劣荒凉，饱受企业污染的困扰。地产商期望郊外更加不宜居住，达到让所有城外人进城购房的目的。
　　潘瑞伊难听的哼歌声吵醒了徐炀，他睁开眼，把充电线拔掉，因为是个喜欢井井有条的人，便安静地收拾床铺，然后坐在沙发上。
　　“伱对这对姐弟的看法如何？”徐炀问。
　　“都是非常谨慎、内向的，姐姐稍好一些，”觅影说，“我教了他们怎么低调行事，目前掌握得很好，在训练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为此他们甚至放弃了去学校的机会，选择自学知识。”
　　人心中天然的善意需要保护，否则便会坍塌成截然相反的东西。
　　“不知道。”徐炀检查了一下跟莉拉的信箱，都是些公事公办的内容，莉拉毫不干涉徐炀的生活，他收到的重要信息来自另一方面，“我这边也有点事。”
　　“你们要去新罗么？”
　　所以这就是人们的未来，连家庭成员也需要找机器代用品。徐炀迷迷糊糊想着，他的虚弱直到潘瑞伊端给他咖啡和蛋糕才结束，她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这又触发了徐炀心里的那团火，直到中午，工作消息才把他们双双召走。
　　等他们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时，徐炀便单独询问觅影。
　　舍场千雪和舍场次郎出现，但也没让皱紧眉头的拾荒者首领放松，他只是继续叹息。
　　“……我们想回垃圾场一趟。”舍场千雪替弟弟说出想法，“嗯……我们现在感觉自己学会了治疗的奇迹法术，想回去帮大家治治病什么的……最近老家好像也在请公司人来看病，但是太贵了。”
　　舍场姐弟心虚地看着这位被觅影称为“老板”的人，他们对徐炀的真实存在一无所知，只知这位老板是个手眼通天的人，对其敬畏有加。
　　“这些个贫寒家庭，这片穷乡僻壤，只会令人讨厌，叫人回避。”拾荒者首领语气苦闷，他自己便是抛弃了一切来到垃圾村工作，“没有自己的知识分子，活在浑浑噩噩当中，就只能寄希望于有些人偶发的善心，好像等待天神下凡一样，像什么话！”
　　“是的，你们很穷。”公司人用一种叫人不快的粗暴语气说，“这一点谁都看得见……但就是这样，留在这只能等死。”
　　他转头，看到那个孩子从棚屋里走出来，头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消了，和拾荒者首领脸上的表情一样惊喜。
　　舍场次郎欲言又止。
　　“想尽办法让我们花钱……”拾荒者首领诅咒般地说，“……医生全都是没良心的骗子。”
　　“再试一次。”徐炀命令。
　　他们来到安久市郊外的垃圾山，生活垃圾高耸堆叠，底下分布着零散的自制破屋，连绵成片，像寄生在树根旁边的蘑菇群，依靠微不足道的养分生活。
　　“你们都检查过了，”拾荒者首领说，“下结论吧。”
　　他感到昏昏沉沉，昨晚潘瑞伊太暴力，于是打开智能荧幕，想要转移注意。
　　在他们面前100米处，一辆用来测试法术强度的旧汽车完全被打爆了，留下满地的金属碎片和橡胶残骸。
　　现在徐炀有能力决定是否散播法术书，他得对法术进行更多测试，方能作出相应安排。
　　“我认识他们，他们运气不错。”徐炀说，“算是大难余生。”
　　他又看向被完全摧毁的汽车残骸，这证明普通人在一个月训练后就能掌握简单的奇迹，有现代工业技术的支持，靠培训班来组建巫师部队也完全可行，能大幅提升人类的战斗力。
　　“那孩子很重要吗？”徐炀带拾荒者首领往外走，希望拉得越远越好。
　　拾荒者首领跛着腿跟在两人身后，面色不安。
　　“广告说他们会帮忙么？”徐炀望了眼远去的穿梭机。
　　这会儿，她感觉窗外那些飞车、金钱和房产忽然都不重要了，一种朴素的、想好好过日子的念头涌了上来，她可以让徐炀在这里呆一辈子，她负责出去打米回来，完全没问题。想到这，她又不禁笑起来，感谢自己还是个生机勃勃、有感情的魔女，尚未被例行公事所压垮。
　　“老板……就是这样。”觅影指着法术测试场，舍场千雪和舍场次郎姐弟俩惴惴不安。
　　“我们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拾荒者首领听起来特别难受，“我们已经花了……很多很多钱。”
　　“不如让他们留在会津城，在自己的地盘上训练，风险更小。”徐炀说，“待到学有所成，再外出扬名。”
　　很不错！法术的训练相当有效。徐炀暗道。自己选了少量法术给他们练习，掌握得倒是挺快。
　　“啊……”舍场千雪看了眼自己的弟弟，交换眼神，都起了用术式治疗的意思。
　　舍场千雪的精神力比弟弟要强一些，她释出术式，月亮凝光形成具有实质杀伤力的光刀，在她面前的空气中迅速成型，然后飞掠出去，打中数百米外的墙面还有破坏力，留下一道竖直劈痕。
　　徐炀望向周围压抑、高耸的垃圾堆。
　　……终有一天，大伙会移走群山。
第386章事先宣扬的凶杀
　　受到莉拉的召唤，潘瑞伊前去保护莉拉安全，免得她受伤。
　　她实在想不通莉拉在安久市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但莉拉就是这样说的，必须要潘瑞伊亲自护送，因为有人明确说想要杀死莉拉。
　　“您这是要去做什么？”潘瑞伊看到莉拉，此时她正在实金大厦的停机坪等穿梭机。
　　“打开角屋传媒每日新闻，你会发现许多新动向。”莉拉说。
　　潘瑞伊拿出手机，找到界面，很快看到四屏头机器人热情洋溢的宣传。
　　“安久市的市民、安久市的市民们！”它欢快地说，“把这一天当成城市的纪念日吧！市长放了话，要组建咱们市民自己的议会啦！投出选票，决定策略，你也是这座城市的一份子，为什么不为心目中的民意领袖投出一票！”
　　“建立议会！”潘瑞伊一惊。
　　“议会有什么用呢？”潘瑞伊不解。
　　“其实在文明时代，人类的痛苦、魔女的痛苦，也可以归结为缺乏法律的保护。”
　　“公司制让所有人苦不堪言，”莉拉尽可能用简单的语句跟潘瑞伊说话，“现在市民们要建立新的东西——用于服务市民的新政府。”
　　“现在明白了。”潘瑞伊两手一摊，“就是好东西呗。那么市长真的会放权么？”
　　“不一定。”
　　“法律！”潘瑞伊觉得好笑，“法律有什么用。”
　　害怕袭击者，潘瑞伊暗道。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暗藏的袭击者弄死呢？莉拉都能分辨出到底哪些人是恶棍了，只要全部揪出来杀死不就万事大吉。但潘瑞伊的智慧远想不到更深的细节，只能先陪莉拉去市政中心一趟。
　　“这个不用你说。”潘瑞伊点头。
　　“走。”莉拉简短回应，艾乐蒂便回到穿梭机上，恢复驾驶。潘瑞伊和莉拉先后登上。
　　“这么怕魔女啊。”潘瑞伊大笑起来，“他们让魔女投票吗？”
　　“没我们的人吗？”潘瑞伊看了一眼地上的安保，“我还担心这么大的场子，安保工作会很麻烦哩，结果工作人员全都没穿尼斯托公司的制服。”
　　这是安久市头一回真正意义上的公共事务活动，市民们的情绪都很兴奋，各自拿着摄像机进行实况转播。
　　潘瑞伊心头咯噔一跳。
　　“去新罗的部队很快就要成行。”莉拉望了一眼潘瑞伊，“你去么？”
　　见下面有洲联勤的特工，潘瑞伊戴好头盔和装甲，调节变声器，开启抗扫描件，戴好工牌，免得被揪出来。
　　“还真是。”潘瑞伊没文化，很多概念需要头次领会。
　　她们进入会场。
　　“毕竟是大型洲际企业，”莉拉说，“花在营销和宣传上的费用超过实际品质。”
　　各式各样的机器人和无人机四处穿梭，现在尚是白天，那些霓虹幻彩的涂装还不明显，但也足够抓眼。
　　“舆论强烈，人们给市长施压，他不得不这样，否则早晚被杀。”莉拉点头，“但我们都知道，大原伸彦是个擅长左右逢源的人，他将在议会里塞满精英人士和企业家，挤满无用的蛀虫。”
　　等穿梭机到达，莉拉的副官艾乐蒂便下来向她们敬礼。
　　“我们不理解他们，就像他们不理解我们。”莉拉说，“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民选议会总好过大原伸彦一个人在市政中心发号施令。同时议会也将制定和颁布更多法律。”
　　“一群刺客，人类纯粹主义的支持者，”莉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色正装外套，“他们憎恨所有魔女，已经在网路上宣传了很长时间。”
　　她是会津城的老大，当然会被会津城的人选上去。潘瑞伊心中了然。会津城也是安久市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但凡伱吃饱喝足，家有余粮，”莉拉说，“就会希望有种约定俗成的公共保证，保证你明天也能吃到今天的食物，喝到今天的饮料，余粮不受掠夺。故而法律是满足基本需要后产生的秩序需要。”
　　“总之，法律强制每个智慧生命采用理性的思考方式。”莉拉平静解答，“任何社会都需要明文法律，无法律就无文明可言。对于安久市的六百万人也一样，市民的需求不断提高，吃饱穿暖，娱乐家庭，然后就希望有一部法律来捍卫自己的正当权利。”
　　“那我们把他们揪出来杀掉，防患于未然。”潘瑞伊说。
　　“尼斯托公司已经做了那么多好事。”潘瑞伊吃惊，“没有我们开辟的那些荒地，城里已经饿死一半人了。还有各种各样的袭击，还有每日的安防，不都是靠您的功劳，他们蠢到想对您动手？”
　　“你也是企业家。”潘瑞伊愉快地说，“铁定能选上的。”
　　“大家还挺激动的，”葛城浅说，“可听说最后会变成大原伸彦想选谁就选谁。真的吗？”
　　“大部分魔女都是公司的资产，没有投票的机会。”莉拉点头，“……人类对魔女的态度不是怕，而是纯粹的敌意。他们曾经把魔女们系统地屠杀过一次，如果他们有机会的话，当然会再来一次。”
　　“毕竟我是魔女。”莉拉不带感情地说，“我们做了民调，只有7%的市民赞成一个魔女成为安久市的议员。”
　　至于到底该选哪些人，这件事已预先在本地论坛上讨论了几万遍。选代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安久市的居民们头次发现自己还能在公共事务上发表一些意见，感觉像发现新世界一样惊奇，那些候选人们都拼了命地营销自己，像是职业表演家。
　　赶走尼斯托公司。
　　穿梭机抵达安久市的市政中心。
　　“快速增长的权势意味着风险和嫉妒。”莉拉说。
　　“那别人加入议会，我们没有，我们岂不是变成案板鱼肉。”潘瑞伊想到那些鱼。
　　“这里也有危险。”莉拉望向天边靠近的军绿涂装镇暴穿梭机，“一群杀手在市政中心前的广场上等候，想取我的命，他们在网路上的反魔女组织中公开宣言，说，若是我敢出现在市政中心的广场上，他们就要在众目睽睽下杀死我。”
　　“洲联勤的士兵人浮于事。”孔泰抱一张椅子给她们坐，“简直不像样，我还看到一个士兵，一直对我露出讨厌的傻笑，好像我跟他很熟一样。”
　　“没有法律的话，人们将永远生活在权利受侵害的恐惧当中。魔女也一样，很多魔女一出生就遇害，因为法律没有规定魔女的正当权益。”
　　这座建筑跟美术馆一样，白色涂装、设计前卫，市政广场已被民众环绕，十分喧嚣。至少两万人云集于此，人头攒动，喧闹不绝，一眼望不尽。
　　每个议员候选人都要发表演说，莉拉准备了演讲稿，要在公众面前介绍，若能得到民意的支持，她将成为整座城市的实际控制者之一，正式进入安久市的核心权力圈子。
　　莉拉摇头，这叫潘瑞伊心里感觉古怪。
　　“哦？”潘瑞伊来了兴趣。
　　“市长雇了洲际联合特勤的人，”莉拉说，“他现在想把尼斯托公司赶出权力圈子。”
　　莉拉之后就一言不发，坐在长椅上，等着候选人们陆续发表演讲，争取民众们的支持。
　　“嗯。”莉拉语气平淡。
　　“大部分刺客都能携带消音手枪之类的道具进入。”莉拉自顾自行走，“这是防不胜防的，还有许多人将武器藏在身体当中。”
　　“他安排的杀手！”潘瑞伊敏锐地说，“瞧他那样！”
　　现在是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投完票就得回去上班，想到这么个可怕事实，所有许诺要延长节假日的候选人都得到了大量预投票。
　　“我们还只是在往上爬，还没在顶端站稳，他就这么着急啦。”潘瑞伊嘲笑。
　　“我会保护你的，任何刺客都会被我弄死，我杀人可快了。”潘瑞伊忙道。
　　孔泰和他的飞鸟团成员在广场附近摆放长椅，供市民们观看演说。
　　“谁知道呢。”莉拉神情如故，“也许他一无所知。”
　　“哟，莉拉！”葛城浅欢快地走过来，她身穿深红色正装，用那条夸张的机械臂朝莉拉打招呼。
　　“因为他害怕，”莉拉说，“大原伸彦觉得他的小命在我的手心里，他觉得很不安。”
　　“恶心，”潘瑞伊回头，“看那些无人机拍来拍去。”
　　拾荒者结社也派出了一些人来现场观看，他们不算安久市的市民，但希望候选人们能提到一些有关清理垃圾、促进环保的承诺。他们渴望建立城市的第一部环保法案，减缓垃圾山的累叠速度。
　　“还好我们在这安全的城市。”潘瑞伊说。
　　“您还是来了。”大原伸彦从另一侧的停车场走来，“那些反魔女刺客都很狂妄呢，您一点不怕吗？”
　　“那我得瞧着点了。”潘瑞伊点头。
　　穿梭机在停机坪中降落，洲联勤的无人机上来进行常规检查，确保她们没有带大杀伤性武器后才放行。
　　“自然是不怕的。”莉拉说。
　　葛城浅亲切地帮莉拉引路，将她带到葛城浅定下的位置，她手下的骨干成员和帮众很多都加入了尼斯托公司，这对她来说也是件可喜的事，毕竟那些粗人整日在地盘上懒散又无所事事，不如去尼斯托公司学点军事纪律。
　　“请您小心了，杀手可能就藏在人群中。”大原伸彦好言相劝，然后转身离开。
　　“杀……杀掉您？”潘瑞伊困惑。
　　看着艾乐蒂，潘瑞伊暗暗点头，她挺喜欢这个毛头女孩，个子不高，但是特别强壮，凶恶、顽强，典型的女军人。
　　“指挥官！”她中气十足地说，“尼斯托军团少校艾乐蒂向您报告！”
　　“我有点事。”潘瑞伊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场，“我要保护实金大厦。”
　　“嗯。”莉拉亦未多说。
　　“别呀，”潘瑞伊忙说，“帮我解释解释呗，我还真不知道法律是干嘛的。”
　　“嗯。”莉拉点头，“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就这样吧。”
　　“这是件充满投机和博弈的事。”莉拉闭上眼睛，“很多人想骑在六百万市民头上发号施令，自然有很多内幕运作，留下了权力寻租的空间。”
　　她沿途看到大量漂浮的充气飞艇，在侧面涂满候选人的宣传画，那时还以为是什么影视明星，因为他们都穿的花里胡哨，没想到是为了参选。
　　“您好，葛城小姐。”莉拉往前走，同时低声对身后的潘瑞伊说，“葛城浅是绝对有一个席位的，她在这方面的优势还比我们大很多。”
　　“毕竟尼斯托公司发展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嘛。”潘瑞伊点头。
　　“那咱们怎么办？”葛城浅看过本地论坛上的舆论，语气里满是担心，“不少人在质疑尼斯托公司，说些吹毛求疵的话，这次会场的安保服务也换了公司，岂不是说咱们要倒了？”
　　“先听听市长是怎么说的吧。”莉拉抬头看着广场中心。
第387章必死无疑
　　市长的演说开始了。
　　大原伸彦用一种富有感染力的语气发表演讲，他祝贺市民们这半年以来的辉煌成就，经过这么多麻烦事、天灾和神秘事件，但安久市还是幸存了下来，并且现在将成为一座真正的自治都市，建立第一个城市议会！
　　“哦哦！”
　　“太好了！”人们不禁欢呼起来，为成为安久市的市民而骄傲。
　　市长演说的时候，潘瑞伊不禁站起来，走到一旁，从远处扫视整个广场，想找到莉拉所说的那些反魔女刺客在哪。
　　在她看来，其实每个人都像刺客。
　　敌人肯定混进来了。潘瑞伊暗道。这么多市民在场，哪可能查个明白，已经没有世纪净土那么方便的控制系统了。
　　洲联勤的人也担心刺杀事件，故而积极保护广场，到处都是高速摄像机和监控探头，狙击无人机布满天空，无论任何异动发生，它们都会第一时间制伏袭击者。
　　大原里纱和她的丈夫神林九郎飞快地从市政中心里跑出来，大原里纱惊恐地看着父亲的死尸，不禁哀鸣出声，父亲的护盾生成腰带还是她亲自买的，没想到如此不堪用，又或是刺客的火力太猛。
　　莉拉坐在镇暴穿梭机上，和艾乐蒂、潘瑞伊一道离开。
　　“别说胡话！莉拉不也中枪了吗？只是因为她是机械身体所以没事。”神林九郎很是不安，“快走呀，里纱，市政中心不安全，洲联勤的人也是一帮废物吃的。”
　　“人类对魔女的敌意如此之深，你们也看到反魔女组织在网路上的那些宣言了。”莉拉说，“今后我会让我的副官代替我在公众面前出现。”
　　“可他们朝市长开枪！”潘瑞伊压低声音。
　　“我们不要魔女议员！”潜伏已久的反魔女杀手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开始刺杀莉拉。她身边的市长也被卷入枪火。
　　看到市长大原伸彦那样被乱枪打死，潘瑞伊很是开心。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莉拉点头，“他们用消音武器、自制手枪和藏在身体里的火药作战，是那些流弹和密集、混乱的射击杀死了市长。”
　　“……如此。”莉拉总结，“我相信，有些东西不能出让给纯粹利益导向的公司体制，必须由公共力量支持，为人们所建设，也为人们所分享。法律、军工、教育、医疗、食品、住房、环保……像这样的公共事业支撑着人们的基本生活。未来，尼斯托公司将向这些领域大胆进军，我们要肩负起所有重大社会责任……”
　　敌人！
　　莉拉闭上眼睛，心如止水。
　　神林九郎更是暴怒，迅速拉住身边的洲联勤人员问责。
　　“弄死魔女！逮捕魔女！该抓的不是我们！”刺客们即便落网，还是大喊大叫，宣传自己的理念。他们最恐惧的就是魔女对人类文明的侵蚀。
　　一名洲际联合特勤公司的工作人员结束了对现场的清扫工作，然后便去市政中心上厕所。
　　“嗯哼。”杜迁迁微笑。
　　莉拉站在原地，让潘瑞伊在葛城浅的掩护下离开，免得节外生枝，自己则留在现场，滴水不漏地接受了所有必要的问询，冷峻地面对大原伸彦那些咄咄逼人的手下。
　　“我的身躯需要修补。”莉拉指着自己身上中枪的部位。
　　急救无人机漂浮过来，对他扫描了一下便认定他的死亡事实。
　　现场市民大喊大叫，立刻乱了起来。洲际联合特勤公司的安保人员瞬间行动，迅速抓住了足数七名杀手，一大半都是改造人跟合成人，没有一个能顺利逃脱，都遭到控制和逮捕。
　　洲际联合特勤公司的人反应很快，袭击眨眼就被控制，前后顶多四五秒，可为什么市长中的枪比莉拉还多，他们怎么冲市长倾泻火力的？
　　不过，她知道莉拉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且木已成舟，不值得继续纠缠。
　　“是您安排的。”潘瑞伊忍不住说，“杀得太好了。”
　　市长大原伸彦惨叫几声，子弹袭来，他的护盾腰带生效，身上亮起蓝色防护罩，但那防护罩很快被打破，接着就中了好几枪。
　　“也是……”潘瑞伊点头。
　　岳父的死让神林九郎深感痛苦，自从希盛的儿女们分裂以来，神林九郎更感到不安，越来越害怕这种突发事件。
　　她冷酷而公正的声音让人们印象深刻，根本不像其他竞选者那样浮夸。
　　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的外观已经变成了一个清洁工，对那些行色匆匆的办事员点头哈腰，接着就从后门离开，坐上一辆垃圾清运车，前往郊外。
　　“啊，谢谢……”大原伸彦也跟莉拉握了握手。
　　“我们不要垃圾一样的玩意！”市民中响起尖锐的反对之声，应是竞争对手收买的职业反对家，使用高亢的扩音义体，采用最富有针对性的话语。
　　“我是否被选上，从一开始就无关紧要。”莉拉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葛城浅绝对是一名议员，会津城三十万人全部都会投她。她在那、我在那，区别不大，安久市一直是我们的东西。”
　　安久市市长大原伸彦，死亡。
　　在这些高亢、响亮声音的促动下，人们心中不禁泛起恶感。
　　“现在洲际联合特勤公司也不受欢迎了，”莉拉说，“更多的订单会转到我们这里来，好好工作吧，你休的假太多了。”
　　见莉拉中枪、后退，潘瑞伊赶忙飞到莉拉身边，将她扶起来。
　　按照序号，前五个候选人说完自己的宣言之后，轮到莉拉上台。
　　大原伸彦倒在地上，浑身各处都出现血窟窿，不住冒血，他的头和脖子都被打穿，只留下连接着身体的一点皮肤，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错了，”莉拉说，“不是我安排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你没看到我也中枪了么？他们真的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反魔女‘义士’。这很简单，他们做事完全是为了公义，是为了让安久市不落入魔女手中。他们不希望我成为议员。”
　　莉拉立刻往后退，子弹打中她的身体，发出金属破碎声响。
　　莉拉转头，望向繁华的安久市，市长死去，但议会的建立是众望所归，人们还是不会停止尝试，各界人士都需要立法会成员来制定法律，重建独立城邦的秩序。
　　“准备好了吗？”葛城浅转头看莉拉，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加油啊！”
　　“嗯。”莉拉抬头看向市长，大原伸彦目光不善，他不希望尼斯托公司成为安久市的实际控制者。
　　另一边，在凶杀现场。
　　“真不赖！”潘瑞伊听得心潮澎湃，一下了然，同时忍不住浮想联翩，为什么是阴晴不定的法洛莎当上魔女之神，而非聪明又讲道理的莉拉？
　　潘瑞伊只剩下唯一的问题……
　　“好吧。”潘瑞伊点头，“上班咯。”
　　“请冷静一下，市民们！”大原伸彦伸手请大家不要激动，“尼斯托公司迄今为止，已经确保了城市4个月的安然无恙，这个季度以来，我们的刑事案件发生率降低了70%，这都是莉拉·尼斯托女士的功劳。”
　　“市长是假的怎么办？替身？”潘瑞伊更加困扰，“如果有意识拷贝？”
　　看到台下群情激奋的样子，市长大原伸彦连忙走上来。
　　“消灭魔女！”
　　联想到有关尼斯托公司的负面舆论，现场公众对莉拉的态度便急转直下，即便他们并不清楚详情，却也受到大众情绪的影响，纷纷喝起倒彩。
　　大原里纱惊疑地看着莉拉·尼斯托，目送她一步步离开现场。
　　“我们会弄明白幕后主使是谁的。”他们承诺，“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我们回去，”莉拉说，“大原里纱会继承父亲的资源，但她不像她父亲那样有强力的关系网，年龄也太小，为了避免成为傀儡，她急需尼斯托公司的支持。”
　　“醒来吧！大家！我们不要魔女！”
　　“我想你已经准备好前往新罗了。”莉拉的声音从他的耳机里响起，“打得很准。”
　　这类袭击还让想起当初细田义行对他的突袭，安保工作永远防不胜防。
　　莉拉仔细看着演讲流程，市长大原伸彦就坐在广场中央侧后方的席位中，和其他一些心腹共同观看候选人演说。
　　“女机器人！”
　　“新的军火贩子！”
　　“来的是真人。”莉拉说，“若是假人，我会看出来的。至于意识拷贝，本地没有资质足够的设施，他这辈子也没离开城市。”
　　“谢谢您的支持。”莉拉向大原伸彦点头，然后伸手跟他握手。
　　“快、快请维护人员。”神林九郎催促，紧接着，他的助理给他拿来一叠袭击者的档案，他忍不住仔细翻阅，想知道他们的背景，发现都是网路反魔女组织的成员，不禁感到怒不可遏，“这些暴徒！胡乱开枪的家伙，魔女们难道都是坏人吗！为什么要这样攻击！他们的底线在哪！错害了好人！”
　　“事有两面，”莉拉语气平淡，像是从更高层次审视一切，“赶走公司高管，换来腐败政客，说不清楚。最乐观的人也得承认，由于教育、外部势力、超凡神秘、各种历史遗留因素，每一阶段能做的事有限。所以我们也只是借这个平台做自己的事，科研，贸易，招揽人才。”
　　“那么，伱一定会当上议员了？”潘瑞伊眼前一亮。
　　“冷冰冰的执法者！”
　　砰！砰！
　　接连几声枪响，子弹嗖嗖掠过。
　　洲际联合特勤公司的干员们按照应急处置流程办事，先把那七个袭击者的大脑和芯片统统挖出来，仔细检查。
　　莉拉上台，向市民们致意，随后她便介绍自己的理念，并且向市民宣布她成为议员后将继续推动城市的公平正义。
　　“芯片。”大原里纱转头，“挖出刺客的记忆芯片，就知道莉拉是怎么买通他们的了，快！在她做手脚之前！”
　　“是莉拉杀的。”大原里纱喃喃道，“是她，是她雇人杀了我父亲，她是唯一的受益人。”
　　“消灭魔女统治！”
　　谁会笑到最后呢？莉拉暗道。
　　到了郊外，他又悄悄变形成一个带纹身的街头顽童，往城市里走去。
　　“原来如此！”潘瑞伊连连点头，“那安久市从此就和平繁荣了吗？”
　　“世界属于人类！”
　　法洛莎给了她专属的魔法物品，一把枪，没有枪声，没有外貌，但能杀人。
　　杜迁迁管它叫“幻影之王”。
第388章第三百八十六赌注
　　杜迁迁最憎恨的东西，是贫穷。
　　回实金大厦之前，杜迁迁又变成一个不知名三线模特的模样。
　　皮肤微褐，她感觉自己像个出身亚热带地区的美人，这个新外形没有倾城的美貌，但衣服够潮，装扮够贵，杜迁迁一看到就印象深刻。
　　对着街边商店的玻璃窗，杜迁迁看到自己的短羊毛外套上贴着特兰高登的品牌标识，鞋子是拉若的应季新品，腕表是司时官·君庭华宴，售价32万，杜迁迁花了很多功夫来学习奢侈品，她很庆幸自己的变形魔力也能复制目标的衣装，她不用花钱就能欣赏这些名牌货。
　　如果是自己的脸就好了。
　　物质生活已成杜迁迁的最高追求。
　　她厌倦了在实金大厦里和其他魔女分享游泳池、健身中心、影院和桑拿房等设施，讨厌她们的叽叽喳喳，甚至腻烦了要在法洛莎面前卑躬屈膝。
　　杜迁迁在酒吧里喝了两杯，到下午4点才回去，已经有点喝醉，蹲在滑板上，不顾危险把速度飙到最高，再拿密钥通过验证，穿过全息投影墙壁，进入实金大厦的停机坪。
　　穿过入户通道，徐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傻瓜已经久候多时，一看到他便开心地跑过来，一下跳到他的怀里，比以前敏捷很多。
　　徐炀逗逗她，然后给她准备食物，把积木从箱子里拿出来。
　　“呱，呱，呱。”小傻瓜向徐炀比划，示意他正处于危险当中，法洛莎非常愤怒，恐怕要把徐炀生吞活剥。
　　“嗨！”她格外大声地打招呼。
　　作为一个各种档案内都不存在的人，徐炀没有投票权，只能旁观。
　　“那么，一言为定。”徐炀点头。
　　“3亿，”徐炀不禁笑了，“你怎么弄。”
　　若非为了必要的低调性，她连这种小滑板也不会用，势必要换一台豪华款的穿梭机。
　　徐炀现在最关注的还是安久市的票选行动。
　　想到这，杜迁迁又回忆起小岛叶子的那些高端穿梭机，想到在日出酒吧里受过的折磨，想到那个贫寒穷困的夏西南边陲乡村，那简直是世界上最丑恶的地方，叫杜迁迁不寒而栗，打死她也不想回到那个穷死人的鬼地方，自己这么强大的魔女居然降生在那样的困苦之地，抬眼尽是穷酸之辈……
　　东野伸介32万票（主张扩大游戏业；更被人们熟悉的是他的直播间“超级游戏室”以及他的直播名字“超级游戏大师”，传统游戏直播圈的常青树；粉丝无数；流量惊人；优点在于对该行业多发的抑郁症有很强免疫力）
　　“不重要！关键是你愿不愿意。”杜迁迁骄傲地说，“如果我真的把钱带回来，我要伱承认我很强。”
　　借着酒精的鼓舞，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杜迁迁的心头，她相信自己什么都能做到，能改变所有人的印象。
　　杜迁迁现在要去追求自己完全私人的享受，她卡上还剩八十万。换以前她会觉得这是天外横财，现在她只想在后面再加五个零，甚至嫌弃自己赚钱的速度太慢。
　　他坐在办公椅上，按倒序时间轴检索市民论坛上的帖子，想知道这场选举的起因。
　　舆论愈演愈烈，到了市长不得不让步的地步，那时他一定没预料到自己会死在广场上。
　　“变回来吧。”徐炀打量杜迁迁，她千变万化，但性子总是那样。
　　102想做点额外的表示，她见陌生人在场，还没认出那是杜迁迁变的，于是打消念头，只是含蓄地冲徐炀挥手。
　　“她们不怎么聪明。”杜迁迁轻蔑地说，然后才变回原样，“我可比她们厉害多了。”
　　徐炀进入安久市数据门户，观察进程。
　　不能让杜迁迁胡作非为。徐炀暗道。她要是玩心大起，破坏力算是高上天了，还是得派些稳重老练的人跟杜迁迁出发。
　　魔女们都是很骄傲的，骄傲于自己拥有的强大力量，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她看到徐炀也在此时回来，外观精美的紫风号停在他身边。
　　“那好吧。”徐炀耸耸肩，他在这是等姐妹俩的。
　　和以往一样，徐炀穿着遮蔽严实的服装，十分低调，是个完完全全的神秘客。他抬手向杜迁迁打了个招呼。
　　不久，101和102便走过来，从紫风号上取下徐炀帮她们订做的新套装。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完全是熟悉的材质和款式，只是尺寸完全按照她们的新身材订做，102开心地跟徐炀道谢，101也向徐炀点头。
　　竞选期间，宣传机器继续开动，变成了一场广告战，只是吹嘘对象从快消品变成了议员候选人，卖点从功效、包装和口味变成了竞选承诺、学历和工作经验，舍得在这方面砸钱的人，很容易就能吸引市民瞩目。
　　松木骏马20万票（主张扩大文娱产业；影视音乐多栖的中生代偶像，粉丝极多；长相极帅气；优点在于票数落后的时候可以召唤百万阴兵）
　　渡边卓19万票（主张重建城市，铲平摩天大楼，扩大生活圈；民间政治家；缺点太务实，掏不够宣传费；优点在于有着十分唬人的详细规划）
　　莉拉35万票（主张由尼斯托公司促进社会公平；高速崛起；优点在于能用军事部队支持以上候选人的主张）
　　徐炀还看到有8万票投给了赛博妖鬼，只等它上传真人免冠照片、填写自己的档案代码和生日，这8万票就会变成有效投票。
　　从票型来看，明星是最容易拿到大量选票的，最次的也能拿到3万票左右，他们的粉丝精力十足，舍得花钱，在这方面的参与度比任何人都高，甚至不惜辞职、贷款，一切都为了将心目中的偶像捧上高位，行动力远远超过一般市民。
　　目前有效票数总共350万张，每个成年市民只能对一个候选人投出一票，按票数多寡，两千多个候选人里共会诞生九名市议会成员，他们将组成第一届议会。
　　不过他可不想搅入这场竞选漩涡，内里的水很深，留给莉拉处置就是。
　　不过他觉得很有意思，泰西洲跟龙舌兰洲的海岸上也有很多类似的独立都市，由市长而非公司派遣的管理层来控制事务，算是城市生态的多样化代表。
　　她要去新罗赚钱，不择手段。
　　“呜……”小傻瓜贴在徐炀的胸口。
　　藤木谦作43万票（主张改善营商环境，促进经济；精通营销的大企业主；受多家洲际资本支持，背景问题很大；优点在于能够提供铺天盖地的宣传，长期热心公益，具有社会正面形象，被称为企业家最后的良心）
　　紧接着，杜迁迁就跟只孔雀一样，大摇大摆地离开停机坪，往魔女活动中心走去，准备大吃一顿。她的思绪已经神游天外，狂的没边，她要用一切手段去敛财，不择手段，彻底填平自己的财欲。
　　公司联盟制订的“公司联盟法”已经变得不合时宜，它实在太过于偏袒企业家，故而市民要求一部全新、全面的法律，向各种各样的改良方案趋近。
　　“走咯！”102抱起衣箱，轻快地跑回去，101也消失在原地。
　　“怎么证明？”徐炀打量杜迁迁，“怎么知道你就比她们俩厉害？”
　　她有变形魔力，现在还有幻影之王，天下到底还有什么能拦阻她发财了？
　　徐炀发现一切源于网路论坛里的大辩论，打从两周前，网路公民们就激烈地讨论该如何改变现状，最后将主意打到了立法上。
　　一看到小傻瓜，徐炀感觉时间流速都变慢了。
　　到这会儿，杜迁迁自信爆棚，连徐炀也不放在眼里了。
　　有个叫大坪三郎的社会评论家写了份通稿，详细梳理了有力候选者的票数、竞选主张、特色和优点。
　　节季15万票（主张用强大的新闻业和媒体来进行社会监督；角屋传媒社长的女儿；过于年轻；优点在于拥有丰富的实践经历和卧底经历）
　　杜迁迁来到一处付费停车场，它位于商超地下室，她的电动飞行滑板在这里停了六小时，收费九十，杜迁迁用自己的现金卡付了钱，享受这种心安理得花钱的快乐。她折服于公司主义逻辑下的物质崇拜，有钱什么都能做到，人们唯一的正当追求就是搞钱。
　　“真可爱。”徐炀未解其意。
　　“打赌吧。”她说，“我能在新罗赚3个亿。”
　　葛城浅30万票（主张减少犯罪；受到会津城市民的支持；平民出身富有亲和力，缺少大城市管理经验。优点在于基于道德感和良心进行决策，没有复杂的利益纠葛，在地下城市自成一派，不惧威胁）
　　“欢迎回来。”徐炀说。杜迁迁是拿专属密钥进实金大厦的，故而可以分辨出是谁。
　　徐炀从中看到的是时代的割裂性。
　　“我不。”杜迁迁说。
　　大原里纱120万票（主张社会改革；拥有父亲的政治遗产和夫家神林财阀的支撑；承诺建立社保体系；对外态度强硬，试图对大企业征税，富有改革魄力。优点在于她是绝大部分市民唯一听说过的候选人）
　　此外还有意见领袖与知识精英的推波助澜，他们见民意不可违、社会变革乃大势所趋，故改变自己的立场，原先引经据典，论述公司主义市场体系的自由，现在则改头换面，言辞激烈，主张公司必须接受一定程度的监督和管制，皆是为了迎合倾向，博取关注。
　　现在大伙生活在一个格外多元化的时代，也可以说是割裂的时代。徐炀暗道。从这次投票就能看出来，市民们不可能一条心，都有自己的主张和诉求。整个社会从头到脚响着不同的声音，人们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前进，一个人的理念，甚至不能用来说服他的亲朋好友，只好在网路世界上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
　　这么个万象更新的时代里，更得认清自己、耐心谨慎。徐炀默默告诫自己。不可被一时的成绩冲昏头脑，或作出急功近利的事来。
第389章去新罗
　　莉拉忙完工作之后，便迅速回到徐炀身边。
　　“主人回来了。”她向徐炀行礼，然后温柔地坐在他的膝盖上。
　　“选举的情况怎么样？”徐炀好奇。
　　“莉拉很有希望，几乎稳操胜券。”她对徐炀微笑，声音婉转悦耳。
　　大原里纱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之后她会主动鼓舞自己的支持者去为莉拉投票。
　　正如莉拉先前料想，考虑到尼斯托公司能够提供的军事支持，大原里纱不得不动用政治资源，支持莉拉当上议员，参与市政工作。
　　“没事的，”徐炀将密室门关上，一下把法洛莎拦腰抱起，仔细看着她的眼睛，“让我来补偿就是了。”
　　“不！我正是想起来了，老大从以前就告诉我，对邮票贩子要斩尽杀绝，于是我拿到刀，转手就把那仨头目宰了。”
　　“你们要保护雇主队伍的人身安全。”莉拉嘱咐，“并且在过程中调查月亮公主的传闻，微十月，与月白色的火焰、巨龙影子有关。”
　　“很难说，我这不是走来走去像个刀客吗？在格兰查科，有些道上的黑帮，主要是卖邮票的，就来找我麻烦，想试试我的本领。”
　　一定有办法能把徐炀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有劳尼斯托公司护送了。”灵火向她们致意。
　　“什么意思，你到泰亚群岛了么？”
　　安久市将成为他们最大、最坚实的后援和基地。等完善了和蒙德的联络，帮其找到女儿，还可将月面传送门的事列入日程。
　　“当然，但凡来追杀我的，都被我宰了，他们发现我实力太强，就把我的事说给当地三大贩卖邮票的家族，他们很器重我！约我在郊外见面，三大家族头目都在，谈生意上的事，又见识我的刀术，聊得很投机，很赏识我，送了我新的好刀，正式邀请我当他们的小弟！”
　　就在这时，徐炀的邮箱里出现新讯息，是一段通信密钥，可以联通A40的频道。
　　“欢迎来到新罗。”一个模样干练、浑身包裹着电镀护甲的公司人向青玉机傀致意，“在下是现代娱乐公司外交部主管宋朝勋，新罗目前正处于战乱，请原谅，我们必须知道天枢制物的使者此行何为。”
　　“我们会安全保护您和您的队伍。”101点头。
　　“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样算是做成了。徐炀暗暗点头。尼斯托公司的权威得到无可置疑的巩固，横跨整座城市的安保、立法、司法和执法等领域。
　　“还有新罗。”莉拉点头，“主人，莉拉要去组织队伍了。”
　　“……说清楚。”
　　“如此一来，”她说，“我们也能开辟一条前往龙舌兰洲的航线，与格兰查科建立密切联系。”
　　“这才是将影响力投射到海外。”徐炀点头，“但愿格兰查科能成为我们在龙舌兰洲的第一个新据点。”
　　徐炀把A100召来，跟他讲了讲这个消息。
　　“倒是有，都是当地老百姓，他们不恨我，反而见我就夸我英雄，给我送补给和电池，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格兰查科的三大家族都被我砍得差不多，变成了无主之地，大伙说，他们已经决定了，就由我当格兰查科之王！我哪里会！现在刚刚逃出城市，才有空给您发消息！”
　　另一边，莉拉将尼斯托护卫队组建成型，让他们护送天枢制物的外交使团造访新罗。
　　房间里又留下小傻瓜和徐炀。
　　“哇，我真不知我能不能代替前辈。”A100紧张不安，“那都是前辈打下的地盘，我怎么好意思取代它。”
　　101和102都带了魔法物品，携手出击。
　　“……这样一来，安久市的社会形态也会慢慢稳定下来。”莉拉向徐炀报告，“莉拉将在议会中工作，把安久市变成一个稳定、和平、繁荣的后方，方便我们继续扩大军队，积攒资金。”
　　“你昨天去哪了。”法洛莎冷漠地看着他，只要徐炀说出点不妙的话，法洛莎就要狠狠地折磨他。
　　“没去成，在路上被拦住了，出了大事！”
　　她上了船，发现更加恐怖的事……陆镜和米莱雅也在船上，米莱雅被锁在一个棺材般的设施当中，看不到情况。陆镜则神情忧愁，不理人事。
　　“那还算见义勇为了。”徐炀笑道。
　　到了港口，天枢制物的外交商船已经抵达，这是艘相当低调、精致的民用邮轮，将在天枢制物潜艇的保护下前往新罗的海岸线。
　　如此豪华阵容，想必无论遇到怎样麻烦，都能保护天枢制物的队伍不受伤害。
　　“怎么，你落草为寇了？我不是跟伱说要打击邮票贩子吗。”
　　“那我把A100派过去当你的替身就好了。”徐炀道，“反正你们长得差不多么。”
　　“没事，饿了就去找山野早苗小姐。”徐炀摸摸小傻瓜的脑袋。
　　“是。”莉拉谨受命。
　　时候不早了，该去找法洛莎了。徐炀感觉有段时间没看到她，甚是思念。
　　“明白。”101同样点头。
　　非人之物……102暗道。太可怕啦。
　　“哦，老大！原谅我花了这么久！”A40大声说。
　　“我们要北上，”灵火说，“去兴平北道，听闻那里活跃着一支叛军是吗？”
　　这支护卫队由挂尼斯托公司工牌的101和102率领，成员包括五十名尼斯托军团，外加一百名防卫军和一百名安保人员。
　　“怎么样？见到黄蜂了吗？”徐炀问。
　　莉拉听说A40的行径，若有所思。
　　这是A40出发以来第二次发消息回来，之前它在绿地市转机的时候发过一次，是它的自拍照，那时它戴着新墨镜、裹红色围巾，非常嚣张，配话是自己一定会把黄蜂找到并且拿下。
　　徐炀来到楼下的密室，推开门就看到法洛莎阴沉地出现，一副不快的样子，简直像幽灵一样漂到徐炀面前。
　　这是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所谓的外交使团，由名叫“灵火”的青玉机傀带领。
　　“叫几个谨慎老练的人去跟杜迁迁。”徐炀道，“免得出事。”
　　它实际上是个由人工智能操纵的傀儡，外观就像是用玉石打造一样。这些被称为“机傀”的存在，在天枢制物中大量使用，充当各个环节的重要执行人员，普遍搭载了第三代AI，具有超越常人的分析判断能力。
　　徐炀不说话，他觉得法洛莎比以前更带劲。
　　“它是个渴望跟心上人归隐田园的好汉，你可以帮它分担它不愿承担的责任。”徐炀解释。
　　经过16小时的航行，商船停泊在兴平南道的大都市宜都城。
　　“……那他们一定围攻你。”
　　“好极，好极。”A40很愉快，“快把A100发送过来吧！”
　　“可是我要见黄蜂呢。”A40思念黄蜂，想得要抓狂。
　　徐炀用密钥进入A40的私人频道，看到匿名用户上线，A40知道是徐炀来了，便开始大吼大叫。
　　“是的。”宋朝勋承认，“……那支叛军与我司持续交战，蛮横无理，正在兴平北道地区扎根。虽然立场处于矛盾，但我司不会阻止诸位前往兴平北道。”
　　“我本来也这么想！可是那些穿制服的城市公仆们不但不奖励我，反倒对我开火，同样被我剁了个七七八八，莫名其妙！我后来还开了两次轰炸机，夺了一辆重型装甲车，折腾得够呛。”
　　“当然，所以很麻烦！剩下的人都像发了疯一样，拼了命追杀我，我看这些邮票贩子就有些长短枪、直升机，也不强，哪里惯着他们！先砍砍，打了三个月，杀了一千三百个邮票贩。”
　　“咳，我从绿地市出发，来到龙舌兰洲的格兰查科地区，准备按您吩咐的，找一辆铜矿船前往泰亚群岛。”
　　“你就先在那里当一会老大吧。”徐炀想了下，然后说。
　　目送徐炀离开办公室，小傻瓜坐在桌子上叹气，她可是尽力了。
　　短暂和法洛莎分离之后，现在看她比之前什么时候都好看，那种初见的新鲜感又回来了，尤其法洛莎修行有成，气质可谓一日一变，现在更显端庄高雅，叫徐炀心弦颤动。
　　原来A40已经砍爆一个小城了，徐炀看了看格兰查科，它位于龙舌兰洲南部的广袤平原上，是座拥有大片牛羊牧场的临海市镇，出产大量牲畜肉，人口300万，周围覆盖着大片适合种植邮票的低矮丘陵。
　　“你一定弄死他们了。”
　　“随便转转。”徐炀仔细打量法洛莎。
　　“传闻中，那支叛军由微十月带领，是吗？”灵火追问。
　　“稍等。”
　　“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法洛莎皱眉。
　　港口已有现代娱乐公司的部队待命，接引天枢制物的外交团。
　　“呱呱，呼呼呼……”小傻瓜比划着手势，警告徐炀有一去不复返的危险。
　　“您所言极是。”A100点头，转念一想，又因能帮上前辈的忙而感到欣喜，“我准备一下就走。”
　　“城里还有活人么……”
　　A100听闻自己要代替A40前辈去管理格兰查科，第一时间自是婉拒。
　　法洛莎偏转目光，心里暗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较。
　　他动身往外走，小傻瓜感觉不妙，连忙拉住他的袖子。
　　“是！”102开心地向莉拉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我怕很久以后才能见黄蜂了！”
　　提到微十月，102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天枢制物也对微十月有追求吗？
　　“对，”宋朝勋点头，“但是微十月已经被我们击毙了。”
第390章死龙
　　宜都城是兴平南道的重要城市，也是古新罗李氏王朝的首都。
　　她们进入城市的时候坐的是一辆黑白条纹涂装的大型穿梭机，透过窗户，102看到街头上准军事人员的数量比普通人还多，头戴硬化塑料防暴头盔，怀抱火力惊人的主战步枪，勤于设立扫描站和哨卡，用来观察并调节异常分子。
　　人群了无生气，埋头行走，道路以目。
　　102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网路信号也被切断了，收到来自“宜都城最高指挥部”的短信，告知任何人在宜都市都需要遵纪守法，当心不法分子渗透，并提供了一个链接，让外来市民下载一个专门用于连接网路的软件，102有些怵，便没有下载。
　　街道极干净，住房同样崭新高耸，普遍超过50层。跟安久市一样，为了方便出行，各个高层建筑之间修筑了悬空廊桥，它们足够宽阔坚固，甚至能用来驾车。
　　不过102没看到任何私家车，只看到一辆辆专门的“摆渡车”，车身有标签，记录它们属于某家企业，将一群群正装体面的公司人从宿舍中运出来，前往模块化的办公站点。
　　结构复杂、规模庞大的轻轨环绕着宜都城，102喜欢轻轨，她经常坐在离地200米高的座位上，透过玻璃窗户观看沐浴在阳光或暴雨中的城市，享受快速移动、风驰电掣的感觉。但宜都城不一样，这里的轻轨已经废弃很久，她没看到任何列车行驶。
　　“微十月已经死了？”灵火不得不再问一遍。
　　越走到离天大厦中心，102越感到烦闷，离外面的新鲜空气太远了，巨构建筑本身规模就相当于数个街区。
　　斑马条纹的穿梭机停在离天大厦腰部的入口处。
　　高耸的激光炮台和反工事巨炮都处于休眠状态，甚至没有多少维护人员，像一个个沉睡、孤单的金属巨人。
　　“这是陷阱。”宋朝勋笑道。
　　现代娱乐公司留下它，作为一个警告，让人们时时刻刻想到自己也可能被那个“微十月”烧死。
　　“就是这样设计的。”宋朝勋点头。
　　它走向前，对那士官出示三份文件。
　　“拜托了呀，漂亮的大姐姐。”102跟灵火求情，“那边的人在刁难呢。”
　　102仔细看，果然，现代娱乐的军队已经早预料到了它会现身，立刻用高斯狙击步枪攻击它，随着一阵火力攒射，这条龙也承受不住现代火器的打击，哀鸣着撞到地上，地动山摇，明显受创严重。
　　“35万平方米。”宋朝勋点点头，“很壮观吧，新罗最大、最高的建筑，新罗人的骄傲。”
　　“真讨厌。”102小声说。
　　102回头看，宜都城总共也没有多少架私人穿梭机，只有两辆运动型的高速穿梭机在天际狂飙，争相竞速，很明显是在玩，都有着花花绿绿的涂装，喷出苍蓝焰火，在身后留下令人眼花缭乱的炫目航迹，把天穹当成画板。她记得这样的穿梭机都很贵。
　　她看向宋朝勋，宋朝勋只是装傻。于是102连忙望向身边的灵火，希望它能帮忙。
　　战事是惨烈的，不断有征战魔女从空中被击落，许多战机也化作燃烧的火球，双方的阵地由火力要塞组成，早已在对峙地域筑垒，按永备工事的级别建造，很难被一口气攻下。
　　“有劳了。”灵火客气回应。
　　穿梭机靠近离天大厦，这里是102见过最漂亮的一座商业巨构了，浸泡在上午的朝霞当中，通身熠熠生辉，像座直指苍穹的艺术品，有着精心设计的弯弧外形，像一座贴满金箔的银色玻璃瓶，伫立在城市的核心商业圈当中。
　　他们进入一个布置相当于私家影院的大型档案厅，宋朝勋调出记录，对他来说很容易，因为现代娱乐公司把这件事当做传奇般的战绩来形容。
　　等靠近了，102才发现大厦底部没有入口，连扇窗户都没有，只留下拔地而起的上升式地基，一体浇筑，黑黢黢的，连间门面商铺都无，托起离天大厦本身。
　　他们不理睬102，102也不关心他们，这里光是奢侈的装潢就叫102看不过来，在她看来，到处都是沙发、现代画、网路接入点、坐垫、酒廊、立柱、雕塑和吊灯，她都担心走路力道太重，踏破了这些瓷一般精细的地板。
　　第一份是公司联盟认证的80级特保卡，第二份是卢思舟签字的外交函件，第三份是天枢制物外交部门的全权证书。
　　102每次听到这种命令性质的怒斥都会不自觉一阵哆嗦，这让她想起黑火实验室里的那些研究人员，同样对幻光之子们态度强硬。
　　灵火还是第一次被这样亲切地称呼，让它的心智程序中多了不少不必要的反应，而且102的声音很可爱，突破了它的决策机制。
　　“这是座压抑的城市，”101说，“没想到新罗是这么一个模样。”
　　“但没看到敌人啊。”102观察城市的防御设施。
　　当102问起的时候，宋朝勋说是为了防止渗透破坏。
　　李姓财阀。102暗暗想着。好像很了不起呢。
　　“自从总部被毁，我们进入紧急状态已经5年了。”宋朝勋说，“这是保护市民安全的必要措施。”
　　兴平北道的叛军自称“义军”，向兴平南道发起了全线突击，打算一口气统一分裂不休的新罗，但是遭到现代娱乐军队的迎头痛击，火箭弹呼啸发射，嗖嗖掠过天空，呈排山倒海之势。魔力被释放出来，化作分割战场的魔力之刃，大量征战魔女随之出击，不同颜色的魔力翻飞交错，碰撞时发出空灵响声。
　　整座建筑自从被烧毁就没有修复，传说中它被月白火焰烧穿，至今还有幽灵般的月火在建筑深处窜烧。
　　穿梭机还经过那座著名的现代娱乐总部，外观上看，它只留下了烧焦漆黑的水泥框架，瓦砾与碎石砸穿了大部分楼板，从剖面处凸出的钢筋已然弯曲，犹如干枯手指。
　　离天大厦是座多功能建筑，拢共140层、620米高。1~20层为无法进入的地基，21~50层为办公楼和高级公司人宿舍。51楼往上都是私有产业，复合了酒店、医院、金融交易所、艺术展厅和各式各样的豪华服务设施，大部分都只对特权人物开放。
　　“这里有多大？”她问宋朝勋。
　　“他们不怕敌人吗？”102指着那些在天际猛进的穿梭机，“听说敌人无处不在呀。”
　　“下面完全封死了？”102惊奇地说，“人和车辆该怎么进呀？”
　　101动身，取出莉拉出具的证明，向一个高大的安防士官提交核验报告，表示他们这支安防队伍来新罗完全是为了执行商务合约，不会从事破坏稳定的活动。
　　“别问了，别问了。”宋朝勋连说。
　　“我们在战争冲突中将其击毙，”宋朝勋笑着说，“现在，我们正前往宜都城的地标建筑离天大厦，也是我司的新总部，在那里，我将帮各位调出影像资料。”
　　102看到很多衣着贵气、时髦的男男女女，在102看来烨然若神人，他们浑身珠光宝气，穿梭在玻璃走廊当中，大声谈笑，对整支外交团和雇佣军熟视无睹。
　　102看到一条白色的龙，真的很帅气……很强大！有着一对螺旋状的白色长角，浑身覆盖着坚固无比的硬鳞，拍打翅膀从云层中疾扑下来，焚烧战场，摧毁大型要塞。
　　作为天枢制物精心打造的青玉机傀，它必须收集足够数据才能作出理性判断。
　　“敌人无处不在。”宋朝勋强调，“敌人在外部的每个角落，我们必须众志成城，共克时艰，这是新罗人的共同心愿。”
　　“摘下头盔。”士官命令。
　　102目不转睛看着荧幕。记录日期是150年1月3日，大概12天前。
　　它一被击落，义军的士气就大幅跌落，他们纷纷掩护这条龙逃走，它看起来极度凄惨，脖颈处流了大量鲜血，一边呕血一边在地上往回爬。
　　那士官即便再蛮横，也不能拿自己的饭碗来硬刚夏地区巨型企业的特使，只是点点头，他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尼斯托公司的文件，老气横秋地指出其中五处问题，要求一天内重做，然后才放他们进入离天大厦。
　　“在合同的33条5款里……”101试图解释，她还不想暴露形貌。
　　“快点！”士官粗暴训斥。
　　“现代娱乐集团的董事长李高平先生是新罗首富，拥有8500亿资产。”宋朝勋一边带他们前往档案室，一边介绍新罗的状况，“受公司联盟所托，现代娱乐公司对新罗全境的1亿人具有管辖权，主营业务包括偶像、流行音乐、影视、机械、电子产品、科技等。”
　　周围也有很多相当高耸的商业广场、办公楼，但都远比不上离天大厦，就像众星捧月一样，衬托出它作为城市顶点的崇高地位。
　　“这就是微十月？”灵火追问，“传闻微十月的本体是一条龙，这是真的？”
　　“是的，它是一只无情的怪物……”宋朝勋说，“两天前，叛军宣布微十月抢救无效死亡，正在举办葬礼，他们的城市到处举起默哀的白旗，悼念它的逝去。义军目前由他们的军师安伯利代管。”
第391章第一站
　　“卢小姐给我们的命令是去和微十月谈判。”灵火语气沉重，“现在，我们也只能把计划改为向微十月吊唁了。”
　　“龙啊，好厉害的龙……”102忍不住说。
　　“现代娱乐是新罗最强大的企业。”宋朝勋自信地说，“我们会统一整片新罗的。”
　　102要把探听到的消息发送回北部列岛洲，让大人们综合判断，但是她没网，只好向宋朝勋询问。
　　“非要下载那个软件才能上网吗？”102说，“那个软件是干什么的？”
　　“软件里准备了24个健康网站专线。”宋朝勋说。
　　这支队伍由孔泰率领，成员包括50名训练有素的飞鸟团雇佣兵，外加老练的吉冈水色、渴望发财的杜迁迁、正义的觅影、有能力到处轰炸的细田义行以及尼德莱特。
　　“最讽刺的事情就是，”法洛莎忽略徐炀的嘲笑，“寿命有限的人们还试图讨论‘永恒’、‘历史’、‘时间’，他们哪来的资格和底气对这些无始无终的概念进行总结论证，他们只能管窥蠡测，做些虚无的判断。这些话题只有我和其他长生者有资格稍加论断。像他说什么‘历史走到了某某阶段’……真是最蠢的一档。”
　　“带我们去见一见李高平先生吧。”灵火说，“卢小姐托我转告一些重要消息。”
　　他们搭乘一艘货船前往新罗兴平南道地区，等靠岸之后便分头行动。
　　“微十月……蒙德的女儿。”徐炀道，“死在了战争当中。”
　　杜迁迁挑选合适的形象。
　　“今天有平民候选人的演说呢。”徐炀打开房间里的智能荧幕。
　　“……安久市的市民有99%都陷入徒劳的死循环！”社会活动者渡边卓在街道上直播讲话，争取选票，“工资增长，但物价也增长，于是无论怎么努力，每日工作也只能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满口谎言的企业家让你相信伱自己就值那么点薪水，同时还要被另外1%的社会赢家狠狠嘲笑……历史已经走到了最不健康、最混乱的阶段！选择我成为议员，城市的改变就在明天！”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吉冈水色笑着说，“我跟你一起去的意义，就是免得你出事啊。”
　　莉拉精心安排，利用他们的个性来互相制衡，杜迁迁贪婪冒进，孔泰稳妥老辣、吉冈水色做事稳妥、觅影威慑力强。
　　“员工餐厅的墙上有接口，网速慢。”女师傅头也不抬，忙于将高品质的和牛处理到最佳口感。看来她不是第一次解答这种问题了。
　　等机器人放下盘子的时候，102就跟着它返回，寻路来到这层楼的餐厅，在窗明几净的操作台中，一个来自北部列岛的女料理师傅正在处理牛肉，一个妙手先生机器人在擦拭水槽。
　　“这傻子还讲‘历史’呢。”法洛莎讥讽，“现代人根本不知道历史的意义。”
　　天呀！102感到麻烦。
　　一些面黄肌瘦的村民尝试在瓦砾地之间的土埂上种植蔬菜，现在气温不高，只能看到雪堆。
　　“这里有现代娱乐公司或者义军的势力吗？”吉冈水色问询。
　　她连忙溜进深层匿名网路，找到徐炀托管在那的站点，给手机下载了一个破局软件，然后迅速断线离开。
　　杜迁迁心里却是焦虑。
　　她暗暗点头，对这形貌心满意足。然后又出去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免得他们开枪误伤杜迁迁，杜迁迁真是受够了被莫名其妙的东西打伤。
　　“她跟谁打仗？”法洛莎好奇。
　　她加入尼斯托公司的秘密特遣队，以飞鸟团的名义工作。
　　待徐炀用数字心智连接资讯，便收到102传回实金大厦的消息。
　　“我们比他们更狠。”杜迁迁冷笑一声。
　　微十月死了？
　　徐炀听说这个消息，自是感到烦恼。
　　吉冈水色和杜迁迁在新罗的乡下漫步，很快便看到一座位于城郊的小超市，周围有若干座自建的水泥楼房，大概十几座房子被炸塌了，形成满目疮痍的瓦砾区，战争对新罗乡间的破坏极其强烈。
　　“龙女死了，无聊的消息。”她一边翻书一边说，“有没有扣人心弦的事？”
　　“……倒要看看她们到底能不能做出点像样的成绩来。”法洛莎态度轻蔑，“她们一无是处。”
　　一瞬间，她便变成了这位精英突击兵的模样，身穿漆黑雇佣军制服，戴黑火面罩，武装带和枪套一应俱全，只露出双眼。
　　“我去赚钱了。”杜迁迁向孔泰报告。
　　“……我现在怀疑小魔女们的傲慢自大是有根源的了。”法洛莎低语，“她们就像一个个喂不饱的狼一样，我给了她们宝物，反而助长了她们的气焰，毫无敬畏之心。”
　　等102回去的时候，发现灵火已经下楼了，它的面部没有表情功能，总是保持着一种含笑非笑的状态，叫102分不清它到底心情是否好坏。
　　“人心难测，魔女的心思更难以理解。”
　　“动脑筋。”102来到露台上，左转右转，来到一个综合休闲区。
　　“注意分寸。”吉冈水色警告。
　　“我们休息一天半，然后再去兴平北道参加微十月的葬礼。”灵火说，“据说路上有许多匪帮、军阀出没，一旦离开宜都城，危险系数会成倍上升，有劳诸位护送了。”
　　“我们会知道的。”徐炀点头。
　　老龙心心念念的女儿就这样死在了大地之上，这要他如何转述！蒙德必然伤心欲绝，对地面世界的成见又增一分。
　　果不其然，杜迁迁一看到吉冈水色跟自己一起走，脸就耷拉下来。
　　“你去哪？”101看102往外走。
　　她看到几个出奇漂亮的男孩，大概12~16岁左右，美得像大姑娘，正在看京都无限的应季番剧，算是重新起航之作，尺度比较破格，一点也不像健康网路能够提供的服务，他们在沙发上大声地聊着粗野的话题，还抽邮票，一股甜腻的味道弥漫开来。
　　受崔俊友之托，尼德莱特要去找老崔的家人，看能不能把母女俩带回安久市，跟觅影一起出击。
　　“都是土匪、军阀跟雇佣兵，新罗已经四分五裂，除了宜都城之外都很混乱。”孔泰提醒。
　　“佩德罗·皮亚尔……佩德罗·皮亚尔……”杜迁迁默念着。
　　“他们也不知道土里埋一千年的体验。”徐炀说。
　　“我没这么说。”徐炀感觉好玩，“你自己觉得呢？”
　　孔泰则找合适的地方扎营，修筑临时营地来囤放物资。
　　“是！”102开心地说。
　　“感谢！”102循着网路布线，找到这层楼的接口，把手机数据线插上去，果然，连上了广域网路服务。
　　“目前还没有办法证明你比一般人聪明。”徐炀说。
　　“据说她参加义军，并且攻击现代娱乐公司。”徐炀搜不到太多消息，“新罗现在是管制状态，我也不太清楚，外面的人只能幻想新罗人的生活。”
　　按莉拉之前跟她们约定的方法，102用破局软件，把她收集到的信息用两层密码转发出去。
　　“是。”宋朝勋给他们引路。
　　杜迁迁也要出发，去新罗赚大钱。
　　到了建筑第120层往上，宋朝勋已经没资格进入了，尼斯托公司护卫队也不行，都被新罗的机械士兵拦截在外，只有灵火及它的随行人员能往上面见董事长。
　　“怎么，大家都这么想么？”法洛莎皱眉，“觉得我不是很聪明？”
　　“干嘛，专心点。”法洛莎踩踩徐炀用来发射鱼白的部位。
　　“就跟交通规则一样，”宋朝勋为她解释，“既然能接受司机们只驾驶在宽阔的公路上，为什么不能接受网民们只访问健康的网站，都是为了安全。我们去年只有18个呢，现在是越来越进步了。”
　　另一边，徐炀在密室里休整，为了缓解法洛莎的暗怒，他不得不留在密室当中，估计得过上几天如胶似漆的日子才能把她哄好。他需要照顾法洛莎的情绪，法洛莎当然是世界上最难安抚的魔女，即便徐炀也需要把握分寸，免得诱发她各种形式的无名怒气。
　　“抱歉！很高兴见到你！这边能连家乡的网吗？”102开口问。
　　这样就搞定啦！聪明的102暗道。对了，还有另一支队伍，杜迁迁她们不知会在新罗干什么呢。
　　“只有24个？为什么这么少？”102不解。
　　“怎么是你……”杜迁迁在当初突袭苹果园食品灌装厂的时候就被吉冈水色拿捏过，吉冈水色可是寸步不让的。
　　一个服务机器人端着大餐盘抵达，装满新鲜的三文鱼刺身、海胆寿司、龙虾和海鲜拼盘，还有两瓶葡萄酒。
　　102得找个网路畅通无阻的地方，把她在新罗了解到的消息传输回去。
　　她只能跟这些她眼中最无趣的顽固派一起行动。首要任务是和新罗区域内的各个势力搭上线，想办法在这里播撒尼斯托公司的影响力，其他任务还包括调查月亮公主微十月、找到崔俊友在新罗的妻女等。
　　如果不干点出格的事，怎么能一口气赚到3亿资金！但没有办法，莉拉的命令必须引起重视。
　　102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那是什么？”宋朝勋面露诧异之色。
　　“那深层匿名网路呢？”102问，在徐炀的影响下，她们都已经学会进入网路深处。
　　“让吉冈水色陪你。”孔泰拿望远镜瞭望新罗的旷野，“这片乡下被土匪劫过了，不太安全，你们去探一圈，随时联系，我们看看能不能和本地势力搭上话。”
　　他给法洛莎系上丝袜，清理被弄脏的霓裳斗篷。法洛莎侧身翻阅古籍，虽然成为魔女之神，但她并没有系统的修行法门，只能阅读古代列位女皇们的事迹，根据那些描述进行揣测、尝试和模仿，希望能实验出一些有效的新能力来。
　　她发现黑火革新在一篇新闻报道里公布了死在战场上的一些英勇士兵，其中包括一个战死的精英空降突击兵，名叫佩德罗·皮亚尔，配图是他被烧死后残缺不全的身体，多少也是可用的观测对象。
　　有辆货车从远处驶来，穿过坑坑洼洼的公路，从上面跳下不少穿皮夹克、黑色佣兵外套、戴骷髅面罩的暴徒，他们三五成众，从货车后面卸下货，搬入那座小超市当中，似乎把它当成了据点，周围的幸存者都相当忌惮他们。
　　“发财之旅的第一站。”杜迁迁吹了声口哨，“我们来打劫那些打劫的。”
第392章乡间漫步
　　新罗的乡下看起来跟夏差不多。
　　放眼望去荒草萋萋，常绿乔木和落叶木交错生长，残枝像人的经络那样密集。
　　杜迁迁越靠近眼前这个村子，越容易想起那些不快的回忆。
　　她曾经在这样的荒田当中奔跑，和同村的孩子们像动物一样互相追逐，她小时候干瘪且瘦，故而频频受欺负，在女孩堆里也是最弱的那个。
　　从记事起，杜迁迁受过的夸奖就屈指可数，好像人与人之间天然不爱彼此欣赏，总是要拣选彼此的缺点暗中比较。
　　杜迁迁感觉自己陷入一个怪圈，哪怕加入法洛莎和徐炀手下也一样，他们并不特别看中她的品性，她猜自己的性格在旁人看来是最下一等，最偏激、贪婪、自私、刚愎自用……这些想法深植于杜迁迁心底，并让她下意识怀疑所有人。
　　“能夸我一句吗？”杜迁迁鬼使神差般地转头对身后的吉冈水色说。
　　其他匪徒猝不及防，赶紧拿出枪来，跟着杜迁迁一起寻找石头和树干之类的掩护。
　　在这么穷的情况下活着……杜迁迁感到荒唐。外面的人一点也不知道新罗原来是这幅面貌。
　　当杜迁迁大摇大摆地进入村子的时候，被缚的帮派首领发了疯，拼命冲孔泰大叫，示意杜迁迁的存在：“把他也抓了！他是黑火革新的人！他有一艘穿梭机掉在附近！”
　　帮派首领咽了口唾沫，然后就朝他们说起生活如何的不如意。
　　“这里谁是最有钱的？我直接朝最有钱的下手就是了。”杜迁迁昂着头说。
　　“……好。”杜迁迁不想争辩，只好同意。
　　吉冈水色开枪，砰地打倒一个当前的匪徒，杜迁迁立刻大叫着让他们戒备“后面的敌人”，迅速寻找掩体。
　　“我们晚上进入。”吉冈水色比划着，“伱用幻影之王悄悄杀死敌人。或者我们标记这处地点，然后用通讯器叫孔泰他们过来帮忙。”
　　“那样我就不能独享战利品了。”杜迁迁盘算着，“我要等晚上的时候袭击他们。”
　　进度：531/300，000，000
　　“他们好穷！”杜迁迁失望地大喊，“他们怎么能这么穷！”
　　吉冈水色也不时探出头来，配合着杜迁迁的行径一并开枪，提供火力压制，让这一切看起来更真实。
　　敌人的数量毕竟少，死一个就少一个，很快就陆续倒毙。
　　大约是得到老大吩咐，从中出来八个男人。
　　杜迁迁是最佳的杀手，趁着他们误以为敌人在外面的时候，悄悄用幻影之王杀人，一个又一个匪徒被她从背后杀掉。
　　“他们失踪了这么多伙伴，肯定会提高警惕，甚至把东西席卷一空然后搬走。”吉冈水色说，“现在直接突袭拿下村子是最稳的。”
　　杜迁迁大笑起来，孔泰也只是耸耸肩，这会帮派首领突然意识到他们是窜通的，冷汗直流。
　　“现在乡下活着的老百姓都是没装植入物的。”村民说，“之前有段时间停电半年，所有电池都被抢走了。凡是装了义体的，最后都因为没供电而死了，他们有吃有喝，但没有电，就瘫痪了。电池太重要了，强盗们也最需要电池。”
　　她用六倍瞄准镜观察景象，先搜索制高点，戒备敌方狙击手，侦察村落中的每个窗户，虽然杜迁迁没有要求，但吉冈水色还是不停为她报点，提醒她需要提防哪些位置。
　　“落草为寇的家伙们，钱应该都在他们老大手里。”吉冈水色笑着说，“我们叫孔泰他们来把这个村子拿下。”
　　这种穷死人的地方，刚开始吓人，但杜迁迁发现自己很快地适应了，到处都是虫子，到处都是烂泥巴野草一样的东西，其实跟她以前的生活差不多。
　　“你今天也很有活力哟。”吉冈水色拿出战术望远镜，瞭望前方小超市的景象，匪徒们还在搬运货物。
　　“够远了，你从外侧射击，装作是外面的敌人。”杜迁迁悄悄与吉冈水色联系。
　　此时村里的匪徒们正因伙伴遭劫而感到惊恐，风声鹤唳，不断派出人手向外打探情报，反而一个个落入孔泰的埋伏当中，遭到生擒，最后只剩下帮派老大本人和他的三个亲信，面对现状，不得不缴械投降。
　　它们落地便能奔跑，从其他几个角度出现，吸引匪徒们的注意力，他们从未见过这般怪物，赶忙朝那些墨兽开枪，子弹嗖嗖穿透墨水，并未造成实际伤害。
　　他们跟杜迁迁上了路，想去看看情况。
　　吓人！杜迁迁看到那家伙如此凶悍，赶忙用幻影之王给了他一枪，让他唔呃一声倒在地上。
　　“别怕！”杜迁迁指挥他们，“对方只有一个人！”
　　杜迁迁看到她那表情，误以为她在嘲笑自己的话语，顿时大失所望。她知道自己一定能弄到钱的，只是大家还不是很相信这一点。
　　吉冈水色继续观察，杜迁迁在远处冲那些匪徒威严地招手，他们立刻操着家伙过来，杜迁迁直陈附近有一艘黑火革新的运输机坠落，想请他们的人过去帮忙。
　　杜迁迁看着村民们在空地上堆满柴火，用原始的办法烧水，泡开超市里找到的营养膏，煮成糊糊，吃得很香，剩下的又收集起来，跟他们挖到的某些薯类块茎混合在一起，做成更大的糊糊。
　　更多的人被杀或者活活饿死，杜迁迁连一个女人都没看到。而强壮的人第一时间就加入暴力集团去了，争取把自己从被害者转化为加害者，留下老弱在各种随机灾害中遇难。
　　“小心！”他们大呼小叫，请求支援，同时拿枪警戒地扫着吉冈水色开枪的方向。
　　等她从山岗下面爬上来，跑到杜迁迁身边时，只看到杜迁迁满脸笑意地掠夺匪徒们的尸体。
　　“不要放松！”他们得到杜迁迁中气十足的命令，自是士气大稳。
　　这都是些衣衫褴褛、脾气暴躁的家伙，浑身上下装满廉价植入物，接受了越界的身体改造，以至于都有不人不鬼的面貌，有如活体骷髅，处于一种捡到什么就装什么的状态。
　　“我们是魔女，魔女是最强大、最无所顾忌的。”杜迁迁点头，“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我说的。”
　　“李高平！”他大喊，“宜都城的首富李高平，他有钱！”
　　走出村七里路后，杜迁迁都快走到海岸上了，吉冈水色没法影响，也只能耐心地一路跟着。
　　“谢谢你。”杜迁迁认真地说，“我会分你1亿的。”
　　“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穷困的村民大倒苦水，“打仗、打仗、打仗，好好的日子变成这样。他们说自己是‘义军’，谁封给他们的‘义’，他们自己吗？”
　　眼前是大约一百户规模的村居，有家占地四十平方米左右的超市，以及大概十到十五名匪徒组成的帮派，这就是吉冈水色侦察到的大致情况，她蹲在枯黄的高草当中，慢慢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说给杜迁迁听。
　　被战乱蹂躏过的新罗就跟废土一样，但人们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活下去。杜迁迁躺在村居的空房子里，反复想着这一点。
　　杜迁迁搜刮了一下超市，又找到大概700资金。
　　“只剩下你了！”杜迁迁故作惊恐地抓住最后一个匪徒，“我们怎么办！”
　　但这又让她自己处于险境，若是匪徒们发现凶手就在他们当中，立刻就会把杜迁迁打死。
　　孔泰在这个村子里扎下营地，聚拢起村民来，把匪徒窃据的超市打开，将物资分给他们，研究下一步动向。
　　晚上没电没网，就着月光过夜，杜迁迁看着寂静寒冷的晚上，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小心！”
　　“展开护盾！”
　　为了节省体力，村民们很早就睡觉了，没有一个人是本地人，全都是从城市逃到乡下来的，本村的人早在第一次劫掠中统统被杀。
　　“你们怎么这么穷。”杜迁迁皱眉，“你们到底是不是专业打劫的。”
　　吉冈水色从背上取下一把精准射手步枪，岩岐重工出产的Akai-150，赤红涂装，吉冈水色自己管它叫“红狼”。
　　但她不能叫杜迁迁担心，因为杜迁迁的心理很脆弱。吉冈水色清楚。
　　“快！”杜迁迁大喊。
　　吉冈水色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这场小冲突让她越来越痛，感觉电路板上有几块电容被击穿了，被匪徒扔出来的电磁手雷所影响。
　　杜迁迁的耳机里不断传来吉冈水色的絮叨，这种温吞的关怀叫她感到很不适应，但又给了她一种安全感。
　　杜迁迁在前面领着，一直保持着专业严肃的姿态，变出外观只是第一步，模仿甚至掌握对方的心态、知识结构、能力才是力量的进阶使用。
　　“什么？”在匪徒们来得及搞清楚情况之前，吉冈水色迅速制造出几只墨水野兽。
　　“丢手雷！”
　　一个机械化匪徒抬起背上的第三只手臂，从里面砰砰喷出十几枚电磁手雷和土制爆破物，简直就跟人形火箭炮一样，一窝蜂地朝吉冈水色开枪的大致方向扔过去。
　　帮派首领结结巴巴地说出密码，杜迁迁将两张卡重叠，输入密码，收到了帮派首领的钱，也就2400资金。
　　“不知道。”他垂头丧气，“你们去北边吧。”
　　他们根本就无法探知到幻影之王的存在，只能被它无情收割。
　　“是的，就是我把你们干掉的。”杜迁迁用幻影之王抵住他的胸膛开枪，直接打穿他的胸口，他圆瞪眼睛，鲜血飞溅，软软往后倒下。
　　现在填进来的人，在逃难前过着相对体面的生活，杜迁迁稍微打听了一圈，不少都是公司人，干着文员、行政之类的工作，还有技工和维修工，但他们的本事无用武之地，不管是强盗、军阀还是公司来了，他们都会来帮忙搞点维护、清理的杂活，换点口粮。
　　“啊，老乡，我听说新罗有一支义军？”孔泰问，“那是干什么的？”
　　“今天拿了4千，我要大干200年才能赚到3亿。”杜迁迁说，“看来我真的要抢劫李高平了。”
　　“把现金卡密码告诉我。”杜迁迁威逼，“不然我毙了你。”
　　“他是个有钱人，有大军和城市保护自己哟。”吉冈水色坐在一张破椅子上。
　　轰！轰！
　　吉冈水色赶忙往后连滚带爬地撤退，立刻拉开距离，以免被伤到。
　　“叫老大来帮忙！”
　　“怎么办？问你啊！”他绝望地大喊，“不是你把我们……”
　　富贵险中求，跟着他去办事，哪怕能得到一丁点来自巨企的奖励，他们队伍也能迅速在新罗地区膨胀起来。
　　“我把他们拉出村子。”杜迁迁依旧披着黑火突击兵的幻象，独自走向村庄。
　　铝水罐、营养膏、钥匙、小刀、简单工具……这些东西杜迁迁都不放在眼里，她只翻他们的包，那些上密码锁的现金卡先揣着，剩下还有不少无记名现金卡，里面的资金都被杜迁迁转到她自己的卡上。
　　但漫溢的电磁干扰波还是影响了她，她眼前的辅助射击界面一阵波动，备弹数量、风速风向都变成乱码。她不得不退到山坡下面，背靠反斜坡，大口喘气。
　　黑火革新的赫赫威名令他们忌惮，他们试探性地问了杜迁迁几个问题，但她应对如流，变形魔力复制的外观也足够逼真，他们警惕地回身，一个男人向超市里走去，应是询问他们领袖的意见，半晌后才出来。
　　也是为此，那些匪徒们也看不出破绽来，对方的确像是从黑火革新来的致命杀手。
　　“现在还不方便去宜都城。”杜迁迁知道那是新罗的大城市，指不定有什么检查手段能勘破她的魔力伪装，“有没有其他什么有钱的去处。”
　　向孔泰发了消息后，孔泰便带着30个士兵过来，呈班组之势从其他角度包围了村子，慢慢推进。
　　吉冈水色憋着笑，继续观察，她倒不是笑杜迁迁说大话，而是想起当初徐炀从马特奥那里拿到的1亿资金，就是那笔钱启动了迄今为止的所有事业。
　　她感觉自己离吵闹、喧嚣的公司都会已经很远了，离那些奢侈的幻想也很远，留下的只是仍然旺盛的野心。
　　新罗处处是宝物，她要做的只是勇敢地伸出手去抢，管他什么军阀、财阀、义军，都应该在魔女的支配和嘲弄中颤抖。
第393章葬礼
　　尼斯托护卫队护送灵火北上，访问义军，同时驱赶各路宵小。
　　到兴平北道就没有穿梭机可坐了，102只能坐在一辆大货运卡车的后车厢里。101在前面暗中用她的侦察宝珠开道，只有陆镜待在102身边。
　　“那是什么？”102指着车厢里的一个大黑箱。
　　“……米莱雅。”陆镜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尼斯托公司在港口对付过她。”102小心地跟陆镜对话，以免透露太多秘密。
　　“是的。”陆镜说，“……我们要把米莱雅，安全地‘存放’在我们身边。”
　　米莱雅的能力是用目光来控制心灵，这太可怕了。102惴惴不安地想着。但是天枢制物一点也没把米莱雅安全处理的意思，反而还带在车上，如果她暴走的话，一定会害死许多人，如果自己被米莱雅控制了，真不知会是个什么景象。
　　精神控制是一种邪恶的魔力。102暗暗想着。那反魔力就是比邪恶还要邪恶了，直接让魔女们变成普通的女孩了，这算什么呢？
　　“但微十月死了。”102小声说，“岂不是说现代娱乐要赢得整场战争了？天枢制物会帮谁的忙？”
　　“义军现在的首领安伯利是什么样的人呢？”102问道。
　　陆镜微笑着收回她的反魔力，于是102体内的魔力才能重新涌动起来，在她的周身当中回转。
　　安伯利望向巨大的龙冢。
　　102趴在车厢后面，贴着玻璃往外看，车轮在公路上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下坡时这股声音更加尖锐。
　　“好大的山。”102感叹。
　　“呀，我才不信。”102说。
　　“我们去里面的酒店下榻。”灵火对102说。
　　“下车。”灵火命令，于是102抱着铳枪，推开门跳下来，呼吸清冷的空气，旁边有大概二十多个义军士兵，102略过他们，走向葬礼本身，他们在地上挖了一个空前巨大的坑来埋葬微十月，周围摆满了哀悼用具，用来寄托人们对这位饱受爱戴的白龙的思念。
　　“一定有的。”陆镜叹气，“正义，邪恶，这是万事万物的基本属性。”
　　“……这是我们最惨痛的损失。”安伯利叹息，“我们必须为她复仇……我们必须坚决战斗，完成新罗统一。我们有着战斗决心，希望卢小姐能提供一些立竿见影的帮助，天枢制物的援助可以极大缓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陆镜所言非虚，等卡车下坡翻出群山，102便看到地势平缓起来，两侧遍布着干涸的水田和农业市镇。
　　102站着看向街道，卡车因为进入人口稠密的地方，速度降了下来，102很容易就能看到街道上的景象，到处都是能源管制和资源配给的公告，义军控制下的商贸摊位前排起长龙，将营养膏和一些浸满色素的饮料分发出去。
　　传奇般的“月亮公主”死在了新罗的内战当中，102不知自己得有一颗多么坚硬的心才能直视这一幕。
　　102感觉魔力回路都被屏蔽了一样，连一点魔力的流动感都体验不到了。
　　灵火望向站在高处的安伯利，风中他看起来格外沧桑。
　　“很可怕……”102不得不承认，“那你呢？你的魔力就是‘反魔力’？”
　　102从车厢后方的玻璃窗往外看，进入兴平北道后，地域景观更加荒凉了，102所熟悉的豪华城市、公司大楼和科技设施全都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大片原生态的崎岖丘陵。
　　易流河是新罗人的母亲河，辛城就伫立在易流河南岸，车绕了个弯，没有进城，而是来到郊外的河岸上，这里正在举办一场葬礼，气氛萧冷。
　　“伱想看看米莱雅现在的状态吗？”陆镜指了指车厢里的大黑箱，“说不定她也想见你呢。”
　　“等会吧，等会吧……”102艰难地说，“我感觉好累。”
　　看到102的样子，陆镜不由得微笑。
　　反魔力真是太强大了。102感觉很不舒服，背靠厢壁。
　　天灰灰的，102看到路旁的界标，写着由新罗基建公司承包修筑，这条水泥二车道公路像一条孤线深入北方，愈发蜿蜒曲折，很快四周就是浩瀚的崇山峻岭，替代了两侧的荒野。
　　军用卡车穿过边境军事哨卡，一路朝北。
　　银白色飞龙的尸体埋在土壤当中，现在正在填土，进程来到一半，102还能看到微十月合拢的翅膀以及僵硬的爪子，它生前的影像是那么强壮、美貌，现在却显得如此干瘪，伤口处还能见到暗红血液。
　　炮楼和地堡像钉子一样插在利于防守的山脊上，被复杂的岩块和树木掩蔽着。
　　难怪不仅天枢制物的人要来，莉拉也希望尼斯托公司能够干涉新罗，要是推动这里统一，会有大量新的资源、新的机会。102开始动脑筋。新罗半岛毗邻夏地区，像根长矛一样伸向大海，朝着北部列岛洲，地缘价值无穷。
　　“耀银山就像界山一样区分了新罗的南北，”陆镜笑着解释，“像天然的防御屏障，给了义军们生存活动的空间，跨过这座山后，才能看到一些平原上的村子。”
　　这些小城镇都乱糟糟的，和干净的宜都城截然不同。102默默看着这一切，好几次她心里自己对自己说，看够了！不要再看了！但她还是坚决地用自己的眼光记录新罗的一切，繁华与萧瑟尽收眼底。
　　不少人沉默地工作，大部分都面黄肌瘦，叫102看了心慌，她已经习惯了实金大厦里轻松悠哉的生活，如今战乱和贫穷的一面又回到眼前，叫她一时间无法适应。
　　“他是个反公司主义者。”灵火说，“在兴平北道组织反抗军已经三十几年了，自从强大的微十月帮他们作战之后，他们的势力才扩大许多倍，以至于能和现代娱乐分庭抗礼。”
　　陆镜释放她的反魔力，一股彩色的光华包裹住了102，叫102感到浑身乏力、软绵绵的，还想就这样直接昏迷过去。
　　礼貌寒暄之后，他们又分开，灵火往辛城的方向走。
　　颓废的男男女女靠吸烟喝酒度日，他们躲避义军的岗哨，在巷弄当中秘密交易，拿子弹当硬通货，用涂鸦发泄自己的情绪，用粉红和深紫的颜料编织他们内心深处的渴望。
　　102说到这，自己也知道答案了。天枢制物肯定倾向于帮助同为巨型企业的现代娱乐，至少那也是一家公司。
　　周围有很多商铺、购物中心和大型停车场，战前像这样的城市应当是车水马龙、人丁兴旺，现在却死气沉沉。
　　102看到义军的士兵，他们和宜都城的守卫相比只是少了防暴头盔，依然荷枪实弹在街上巡逻，防备任何可能的威胁。
　　“……此次特来转达卢小姐的慰问。”灵火走向主持葬礼的义军高级士官们。
　　“恕未远迎！”义军首领安伯利从青柏树下走来，对青玉机傀灵火说。
　　“魔力还有正邪之分？”102不明白。
　　“我会传达的。”灵火点头。
　　“和平！”这样的大字被喷绘在墙上。她看到有人割开手心，在上面按下了红红的掌印，又用手指沾血在旁边写下了“只有流血，没有和平。”
　　新罗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五年。102暗想。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这场战争还会永无休止地打下去。
　　“战争的进程如何呢？”灵火询问，“既然微十月小姐已经……”
　　“早年她在灯塔核心工作。”陆镜按了按额头，“那时候就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控制人的心灵，这是最恶毒的一种魔力，不，可以说是最邪恶的。”
　　车到了义军在兴平北道的总部，一个叫辛城的地方。
　　“心灵控制一旦发动，对方就会沉沦。”陆镜看着102的眼睛，“这种魔力，一旦生效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剥夺人的自由意志，使其变成一个应声虫，你不觉得可怕吗？”
　　“我怕。”102说，“米莱雅很危险。”
　　102发现安伯利是个老人，至少50岁了，满面皱纹。想来漫长的战争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而微十月又这样死在现代娱乐的枪炮中。
　　“很复杂。”灵火说，“我们来这里主要是因为卢小姐有个有趣的想法，现在没有验证那个想法的机会了。嗯……至少证明微十月的确是一条龙，一条死去的龙。”
　　102轻轻点头，新罗的状况比来时想象的要复杂太多了。她只能希望把消息传达回去后，更聪明的人们——徐炀、莉拉，以及法洛莎大人，会作出正确的决策。
第394章重现
　　阴雨绵绵。
　　102护送灵火往城里走，一边也了解到更多有关义军的事情。
　　义军的前身是“新罗全境劳工总联盟”，是个旨在保障劳工利益的组织，致力于消除不公和贫困，反对公司主义社会中极其显著的贫富不均，想要改善人们的生活状况。
　　近十年来，劳工与企业家的矛盾愈发尖锐，局势不断恶化。
　　合法的抗争手段被取缔后，其主要指导者安伯利便转而采取武装活动，并最终得到了强大的微十月助阵。
　　“一般的武器没法杀掉它。”灵火说。
　　从天枢制物的情报来看，微十月的龙鳞能够抵挡绝大多数杀伤，普通的机炮甚至导弹都不能破坏她。
　　“孩子……我希望你不是一个反公司主义者。”灵火触发了警惕模块。
　　“一个人不能又干活又分配吗？或者说为什么不让干活的人分配呢。”
　　情况是严峻的，102看得出来。义军和现代娱乐之间的战争即将爆发，微十月死亡，重要战力失去后，义军很难抵挡公司军队的大规模突击。
　　微十月……微十月……
　　杜迁迁默念着，顷刻间，她的身上迅速覆盖出微十月的外观，一条白色、健美的飞龙！双翼双爪，至少有十二米长，这也太帅了！她借着穿梭机的舷窗映出自己的外貌，对自己的新外观如痴如醉。
　　义军防守态度不甚坚决，其中也存在间谍策反的效应，一些阵地开始主动后退，望风而降。
　　“什么东西！”
　　“是屠龙武器。”安伯利承认，“李家财阀投资研发了专门用来射杀龙的兵器，混合了一些古老的法术和咒语……像远古时代的猎龙人那样。”
　　“好吧，伊灵贰，新罗的问题还更复杂，南边和北边很不一样。”灵火解释，“兴平北道地形崎岖、气候恶劣，但盛产各式各样的矿石和生产原料，所以有许多原料加工产业集聚，劳工的数量也尤其多；而兴平南道靠海，有面向世界的港口，集聚了海外投资，服务业和金融越来越昌盛，催生出了繁荣的现代娱乐公司，南北两侧发展很不平衡。无法调和的矛盾最终引发了内战。”
　　“为劳工的胜利而战！”这样的标语绣在旗帜上高高飘扬，势必要将新罗地区从公司主义的铁腕当中解救出来。
　　杜迁迁认真擦拭这台穿梭机，打算把它弄干净，卖个好价钱。
　　这艘穿梭机其貌不扬，贴着巨型企业苏维汇金属的牌子，实际上应该是新罗乡下工厂贴牌生产的翻版货。
　　搞钱、搞钱……杜迁迁思考。怎么用这个样子搞钱呢。
　　“如果我变成微十月的样子去鼓舞士气，义军的人会不会给我付钱呢？”
　　现代娱乐没有资金维护空天母舰，战法较为常规，依托战车团和动力甲士沿着山脊向上缓缓爬行，朝上仰攻，尝试一口气打破防线，结束内战的僵局，义军的防御就跟绵软面团一样无力，轻易就可被拿捏。
　　102发愁地望向远处。
　　102费劲地想了一会。
　　她跑出房间，来到灵火在这座宿舍楼的办公室。
　　一条白色飞龙在阴暗的云层当中穿梭，发出怪异吼声！
　　战场上硝烟弥漫，震耳欲聋的炮声连续炸响，丝毫未有停歇的意愿。
　　“一个优秀、独立的女人。”安伯利回忆起以前的事，“起初我们不相信一个偶像练习生能有多坚决的斗志。”
　　“天枢制物有海量专家的精确计算。”灵火在面前投影出一个计算公式，“我们的人工智能‘夫子’推出了一个模型，能够精妙地计算出两个成本，一个是通过武力和无害化处理来解决社会矛盾的成本，另一个是提高报酬、增加人众受教育程度、投资福利补贴的成本。这两个数字不断动态变化，我们采取什么策略，取决于哪一侧的成本更高。”
　　新罗到了十字路口，时局强迫每个人做出选择，选择公司主义或反公司主义，没有中间派的容身之地。
　　几个小时前，细田义行飞上天空，用他身上的导弹发射器炸烂了一整个匪帮，杜迁迁溜进匪帮仓库，从里面找到一艘灰色鲨鱼状的穿梭机。
　　玩了几次后，杜迁迁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状况，基本的行动逻辑和人身差不多，毕竟都是四肢动物。
　　“我就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呢，尼斯托公司。”102拿起自己的工牌，上面写了“伊灵贰”的名字，傻乎乎的。
　　“所以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矛盾咯？天枢制物呢？”102问。
　　附魔武器！102摸了摸自己的断军矛，应该是类似的手段。公司也会这种本事么？
　　“那是……”
　　她跑进穿梭机里，龙的外观也完全覆盖住了这艘小型舰。
　　宏大的历史之风拂面而来，102正体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整个时代都在轰鸣作响，在她眼前像炮弹一样炸开。
　　“他们一定花了很多时间把法术和技术协调起来，”安伯利继续说，“那种符文……伤害了微十月的本质，破坏了她的灵魂。”
　　次日，耀银山一线，现代娱乐公司发起大规模攻势。
　　她跟102发消息。
　　“我们想知道……”灵火说。
　　灵火还在老式终端机上用键盘输入公函，见102进入，便将页面关掉，转头对她微笑。
　　“跟他们拼了！”怒吼声在阵地上响起，接连不断。
　　当她在地上走动的时候，身上披着的魔力镀层也随之在地面上摩擦，尾巴深入底下，肚子有一半在地里，像条半埋在土里的飞龙，跟游戏中穿模的状况相仿。
　　义军让天枢制物的使团下榻在一座中档饭店里。
　　“那你试试吧。”102也知道，如果没有微十月出现在战场上，那么义军肯定士气低落，不足以抵挡攻势。
　　“不管怎么说，一百万、两百万的总能拿出来吧，组织一支大军和现代娱乐打了这么多年，他们肯定背后有钱的。”杜迁迁兴奋地说。
　　“为什么会打仗呢？”102向灵火询问，“他们明知道会输还要打。”
　　“杀啊！”
　　“可是他们也很穷耶。”102说。
　　102垂头丧气。
　　杜迁迁此时正在兴平南道的乡下工作。
　　“微十月死了，它对义军很重要吗？”杜迁迁问。
　　她走到郊外，在义军的人给微十月埋上最后一抔土之前，她给龙冢拍了张照片，然后把消息发回到实金大厦，也跟孔泰的队伍飞鸟团分享了一番。
　　“所有企业的第一目的是盈利，”灵火尝试解答，“但人们不愿意成为企业盈利的代价，而渴望分享企业的利润。干活的人和分配的人，总是要打起来的。”
　　“微十月回来了！”
　　“总是这样的。”灵火脸上仍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既然微十月死了，他们扫平义军最后的障碍也已经消除。我推断，扑灭这支义军后，现代娱乐能延续50年统治。”
　　“所以，”102说，“现代娱乐公司相信，把大伙枪毙掉，比给他们发钱还划算？”
　　此时，她看到102发来的消息，附有龙冢的照片，上面还有微十月枯朽的一鳞半爪。
　　义军恢复了兵役和征召制度，用一种共同荣誉精神替代了公司主导的劳务关系。男男女女们行动起来，在街上快速奔走，将妇孺儿童疏散到城外的防空掩体当中，青壮男子不是在务工就是在应征入伍的路上。由于缺乏物资，疾病和伤痛在城中无序蔓延，战事叫一切面目全非。
　　“当然。它死后，义军好像都完全不能作战了……”102沮丧地说。
　　实际上，这只是杜迁迁而已，她用魔力变成微十月的样子，坐在穿梭机当中用魔力制造幻影外壳，宽大龙身恰好包裹住了穿梭机本身。
　　火箭炮和导弹长程侵袭山体，掩护地面部队推进，他们试图清理藏在山中的防空要塞，一旦将这些对空火力点消灭，便可出动大规模的军用穿梭机和攻击机集群来夺取制空权，只消几轮轰炸就能一口气摧毁北方的所有敌人。
　　102以一种简单的友善心态来看待世界，相信每个人之间都应该和睦相处，沐浴在幸福的氛围当中，有些人称之为天真，有些人称之为伟大理想。
　　它一遍又一遍在天光云影当中飞翔……人们都认了出来，不可能忘记那独特外貌，微十月！
　　微十月回来了！
　　就在此时，通讯频道里响起阵阵惊异呼喊，交战双方都察觉到异常。
　　对了。
　　只要穿梭机在飞行，而她又在机舱内适时倾斜身体、调整姿态，从外看就像龙真的在飞翔一样。
　　“我想帮他们的忙。”102趴在房间外阳台的栏杆上，看下面人头攒动。
　　杜迁迁动起歪脑筋，想变成微十月的样子试试。
　　“别。”101用一个简短的音节打断妹妹的遐想，光凭她们无力干涉。倘若尼斯托公司的主力在这里的话，那倒是可以尝试一战，但这里只有200多号士兵，更何况他们执行的是护送任务，而非战争计划。
　　“微十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102忍不住问。
　　她不断尝试这种微妙的平衡，自己的魔力经验也不断上涨，朝着上位魔女进步。
　　杜迁迁感觉很好玩，顺带把眼前这艘船命名为“月亮公主号”，随后又立刻变回人样，免得惊动其他人。
　　无坚不摧的微十月在现代战场上仍然富有威慑力，她能轻易使用月亮火焰和法术来摧毁高价值目标，阻遏部队推进。
　　“抱歉，”安伯利必须离开，“委员会需要我。”
　　义军的人发自内心激动，而现代娱乐公司的部队则感到诧异和恐慌。
　　“看啊——”
　　辛城的人们打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抗公司军队的机械化洪流，这个念头叫102感到不舒服。
　　紧接着，她试着像玩老鹰捉小鸡游戏一样拍打自己的双翼，移动自己的双手，结果那龙的双翼也开始一升一降，就好像真正的龙在飞行一般。
　　条件很差，设施简陋，基本没有什么服务员，少数机器人也是极致科技公司出品的老旧款式，搭载着空前原始的一代AI。安伯利承诺会在下午派两台新式机器人来打扫房间。
　　杜迁迁暗暗发笑，同时迅速联络义军的指挥部，向他们发出消息。
　　“您好，这里是‘幻影’特效公司！诚意合作！现在正在耀银山上空制造幻象，如果想续费的话，每30分钟1百万资金！请迅速打到位于深层匿名网路的如下地址！否则我们将立刻结束投影！”
第395章盗墓
　　杜迁迁得意地看着自己现身引起的变化。
　　她驾驶“月亮公主”号穿梭机移动，同时从内部观察自己的魔力外壳，这么大的一个外形，杜迁迁自己是看不清的，只感觉隔了蒙蒙的雾气，好像自己是个住在蛋壳里的鸡仔。
　　看到微十月重生，坚守耀银山的义军士兵们一时间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心中满溢斗志，从混乱的状态中稳定下来，士官们更是扯着嗓子放声怒吼。
　　“微十月回来了！咱们狠狠地打！”
　　“装填弹药！”
　　“坚守阵地！”命令不断传达，燃烧的山峦阵地上爆发密集的枪声。
　　虽然都亲眼目睹了微十月如何在前线遇害，但他们相信微十月绝不会那样轻易死去！现在果然奇迹再现！
　　死守耀银山！
　　“对。”杜迁迁心高气傲，总算遭人认可。
　　还得要搞钱，还得继续搞钱。杜迁迁坐起来。现代娱乐公司龟缩在宜都城当中，义军高歌猛进，占领了一个又一个市镇，新罗的冲突比之前更加剧烈。
　　由于严重的腐败，公司安保部的士兵们缺乏战斗意志，无法在逆境中坚持，步兵和机器人混编的军队从后退变成逃亡，再变成溃败。
　　“好几千万吧，这种东西都是无价之宝。”恩凯说。
　　她坐在其他士兵后面，一起看一台小型智能荧幕，里面正播放义军首领安伯利面向全新罗的讲话：
　　公司所使用的大型机甲也被固定式能量重炮打穿护盾，重重倒在山道上，饮恨于制空权的缺失。
　　收到路线规划后，她花了半天功夫，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当初登陆的地方，然后再被吉冈水色接回。
　　打道回府！
　　“义军不是在扩张么？”杜迁迁好奇。
　　“咳……”杜迁迁偏转目光，心怦怦跳，“快走吧，我都饿扁了。”
　　“……这是我在监狱当中遭到的残酷刑罚，”安伯利掀起袖子，为所有人展示他手臂上的巨大疤痕，“不只是我，我的兄弟姐妹、父母妻子全都被李高平跟他的手下用含混的理由处死！但我决不放弃武装抗争！新罗需要我们这些骄傲的儿女挺身而出！我们绝不屈服于屠杀和监禁，任何企业家都休想用暴力打断劳工的脊梁！高举团结之旗，胜利就在朝夕！我们要继续前进！”
　　“嘎哈哈！”
　　“微十月回来了！”
　　杜迁迁屏住呼吸，尚不知道自己的玩闹之举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她只恨自己没多要几分钱！
　　这是家专门从企业中偷运魔女的公司，致力于将她们从公司的过度奴役中解救出来。
　　“哦哦！”地面上的各个防御站中都升起旗帜，朝高空中猛力挥舞，以示他们对微十月的敬意。
　　杜迁迁暗中得意万分。
　　义军无暇细察，只是感到微十月的“亡魂”回到身边和他们一同奋战，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他们信心倍增！
　　“啊啊！”
　　“那样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被盯上，不能原路返回基地，必会被现代娱乐公司的高速战斗机拦截。
　　攻守之势逆转。
　　安伯利看着手里的那条短讯息，这家“幻影”特效公司……
　　就在这时候，友爱公司的人到了。
　　只要防线没有松动，现代娱乐公司的军队就无法推进，其战斗机试图升空打击和驱赶微十月，却受到耀银山上的义军防空导弹威慑，只是远远盘绕，不敢靠近。
　　历史正是如此。
　　有时十年如一日，有时一日如十年。
　　“好……”恩凯困惑，“你想去？那起码得派一队人才能打开墓地门。”
　　杜迁迁心跳很快，脸上泛出红晕，自己能赚钱，而且是赚大钱！
　　“附近哪里有赚钱的渠道？”杜迁迁追问，她可不关心新罗的义军什么的，她来新罗就是为了搞钱。
　　民心顿丧。
　　公司内部也出现许多异议，当初设计屠龙武器的工程师遭到问责，人浮于事的管理层陷入混乱当中，连锁反应极其惊人。
　　一台台燃烧着的装甲车被迫抛弃在上山的路线上，无功而返。
　　微十月重现在战场上，对现代娱乐公司来说是致命一击！
　　他们将击毙月亮公主视为极大战功，反复宣传，直到这一消息被烙印在人们心中。可现在却形成了极大的反效果！无数照相和录影都拍到微十月在云层当中飞翔，虽然它看起来重伤未愈，没有下来俯冲喷火，却也极大打击了现代娱乐，使其先前所言犹如弥天大谎。
　　“你、那是你吗？”吉冈水色吃惊万分。
　　“杀！”
　　义军如此勇猛、坚定，全都是因为微十月现身！
　　“跟公司军队拼了！”后来者看到同伴战死在壕沟和炮台当中，发出怒吼，跳上他们牺牲前的位置，朝山下蠢动的敌军开火。
　　“微十月！”
　　他们刚开始还想一口气攻下，故而发起猛烈侵攻，不少士官都兴奋汇报自己深入匪区何等之深，随着战事不利，如今自己却深陷在山岭之中，一旦后退，便将薄弱的侧翼和背后留给义军的炮火，留下成堆尸体。
　　地上的人们全都听到云层当中响起一阵奇异的啸叫声，像非常古怪的高频龙吟，他们从没听微十月发出那种声音！
　　杜迁迁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让穿梭机自动巡航，回到云层之下，继续游弋。
　　“帮我在地图上指一下。”
　　“很容易暴露，希望不要再合作了。”从义军的指挥中心发来消息。
　　哼。杜迁迁暗道。好像自己还会陪他们工作一样。
　　“你真的胆大包天……变成微十月的外貌飞到阵地上去了？”吉冈水色感到不可思议。
　　变成一条漂亮的小白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玩的事了，还能赚一大笔钱。
　　“……随着神秘的月亮公主在新罗战场上空死而复生，”洲际广播公司的战地记者在念新闻稿，“新罗义军的士气大大提高，不仅挫败了现代娱乐公司的侵袭，同时还向南推进，取得了史无前例的突破，一口气将占领区推进了35里，攻占了7个市镇，同时，兴平南道各区市民也纷纷响应，在各地出现了大量反公司主义活动……”
　　“不死药，陪葬品，值多少钱呢？”杜迁迁舔了舔嘴唇。
　　地面上的两军为之错愕。
　　“居然是……”
　　反击的势头变得空前热烈，义军前线单位一鼓作气，同仇敌忾，他们成建制地被公司火力消灭，在阵线上寸土不让，留下上百具被烧死在原位的尸骸，给后来的士兵们争取到填补防线漏洞的时间。
　　由于他们的长期渗透工作，现代娱乐公司现在反而没什么可靠的征战魔女可用。当初浅梦也是被友爱公司的特工克洛丝从研究所救出来的。
　　眼见公司攻势渐渐消退，她便立刻调转方向，驾驶穿梭机拉开距离，结束变形，喝杯咖啡来恢复所剩无几的魔力。
　　义军无数门隐藏在山后的榴弹炮一并开火，大规模弹幕形成有效拦截。
　　“是的，但打下土地后，人要吃饭，维持占领要驻军。”恩凯说，“他们的攻势反而会越来越弱，最终被拖垮，因为战线拉长了！而他们本来也没有足够的资源，这样一来到最后肯定要退回耀银山背后去，反而让那些拼命响应的人寒心，骑虎难下了。”
　　他来主要是为了贸易，用情报和枪支弹药交换电池、食物和净水。
　　由于路况很差，到晚上的时候，杜迁迁才被带到飞鸟团的临时营地。
　　另一边，杜迁迁将穿梭机开到高空，不断看自己的手机，拼命刷新，最后更新一次后，她看到上面忽然多出了四百万资金！
　　“微十月吗……”
　　“打倒公司走狗！”
　　此时，发了消息后，杜迁迁迫不及待地查阅自己托管在深层匿名网路上的账户。
　　“我叫恩凯，友爱公司的创始人。”一个黑头发、面容疲倦、肤色蜡黄的中年男人说，他身后跟着不少特工，“很高兴遇到各位。”
　　很明显，微十月的出现与否直接关联着义军们的士气，待杜迁迁离开后，他们顿时大感失望，不断向安伯利追问，想知道微十月到底是死是活。
　　他不得不做出决定。
　　“把他们打回宜都城去！”新罗义军士兵们坚守防线，据守高耸耀银山的各处筑垒高坡，继续朝下对敌人发起猛击，杀伤现代娱乐公司的有生力量。
　　惬意！
　　披挂动力甲的精锐公司士兵亦遭到战术针对，他们还有能力推进，但身边的步兵不断战死，使其在战场上陷入被分割的不利局面。
　　“不安全，新罗的局势正面临最后的决战。”恩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现代娱乐公司还有一支拱卫宜都城的军队，‘K1军团’，有超过两千辆装甲车，数不清的火炮，近一千二百架军用穿梭机和战机，有它们保护宜都城，城市是不会陷落的。义军现在也是两难，若是不打下宜都城，义军迟早会被拖垮。”
　　“是我。”杜迁迁仰起头，仿佛用下巴看人。
　　一秒，又一秒，上面毫无动静！
　　“太棒了！迁宝！”吉冈水色再度抱住杜迁迁，“你怎么这么厉害！”
　　“……新罗有一座古墓。”恩凯想了下，然后说，“在耀银山的深处，是李氏王朝废王子李厌的墓穴，据说他沉迷巫术，试图炼制不死药，不理朝政，最终被叛乱的弟弟被活活关进墓中，那里一定有很多陪葬品的。”
　　那自己就不玩了！杜迁迁遥控穿梭机向上抬头，钻入高空千云当中，从地面上看，便是微十月忽然消失在天际！
　　“现在外面怎么样？”杜迁迁问，“还安全么？”
　　杜迁迁在荧幕上看到安伯利身边还有很多其他人，都是些衣着朴素、神情坚决的人，她这时候就意识到102跟她说的“他们很穷！”是什么意思了。
　　她不得不向尼斯托公司求援，希望莉拉能把自己指引到安全的地方迫降。
　　“这可太、太有破坏力了。”吉冈水色赶忙打开广播，将消息分享给杜迁迁，“伱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进程：4，006，531/300，000，000
　　杜迁迁喜死了，激动得从地上跳起来，克制不住自己，发出一阵笑声，因为用的是微十月的声音，所以动静也随之变形。
　　好在他们还是把钱打到了杜迁迁的账户里，这就够了。
　　“我才不想。”杜迁迁撒谎，“只是看看。”
　　等恩凯标明古墓的方位，杜迁迁就在身上塞满粮食饮水和小工具，连夜溜出营地。
　　发家致富，就在今天！
第396章封条
　　快速致富的手段往往难以启齿，比如盗墓。
　　杜迁迁的目的地叫世隐大王溶洞，不远，与驻地只隔了15里路，新罗很小，快去快回。
　　徒步走了10分钟，杜迁迁看到破损公路旁有一辆黑色的共享自行车，便骑上它，继续蹬向目的地。不需要花钱，营运它的公司破产后，它的软件被黑客组织无相机关破解，从此它们变成了真正的共享交通工具，谁都能骑。
　　如果要付费的话，为什么叫它共享？杜迁迁暗想。不是公司用来盈利的工具么？然而如果不能盈利，公司就没有动力开发这些玩意。
　　也不对，为什么要开发共享自行车？技术这么发达，给全世界每个人配一百辆自行车又有何难。杜迁迁一边骑，一边胡思乱想着。
　　不久她就收到吉冈水色发来的短消息。
　　“在哪呢？”吉冈水色问。
　　一个满身污泥的人趴在地上，把自己跟村口的烂泥潭融为一体，故而避过一劫，当杜迁迁踢他的时候，他实在受不了了，发出呜咽声。
　　杜迁迁胆大包天，又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去检查死尸，想看看有没有活人，还真叫她发现一个装死的。
　　杜迁迁看到公路远处有个黑漆漆的东西在蠢动。
　　墓地按照溶洞走势修筑，曲折回环，大体走势是越来越深。
　　这也和新罗古代的秘密信仰有关，他们的死亡崇拜比较特殊，相信人死后灵魂有下沉与上浮之分，若是下沉，便会进入冥界，投胎成不同生灵，变牛作马都有可能。若是上升，便有机会投向星空，转生成能够操纵现实的仙女，那便是有知有能的存在，与常人有别了。
　　杜迁迁双手按住坚固石门，身体往前压，脚死死抵住地面，将其为支点，让自己全身重量压在石门上，让它缓缓移动。
　　那是啥？
　　冷静、冷静……杜迁迁暗想。然后壮着胆子走向中央石棺。
　　“外面。”杜迁迁含混地回复。
　　“你走运了。”杜迁迁从口袋里掏出两条营养膏扔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被屠杀的村子。
　　杜迁迁看到他们身上手提肩扛各式各样的杂物，包括锅碗瓢盆、食物、水、装在竹筐里的日用品，似乎是刚从什么营房转移出来的，连这些行李都带上了。
　　杜迁迁心一横，进入墓地。
　　她看到不少士兵死在刚进去的走廊上，惊奇地发现他们全是现代娱乐的公司兵，她蹲下来，警惕地用指尖分辨他们的死因，他们全都死于锐器，而且是尺寸极为惊人的锐器，简直像是被什么机关巨斧忽然当胸斩开一样，死尸很新鲜，好像是最近才死去的。
　　杜迁迁望着前面更加幽深回旋的溶蚀走道，感觉更加忌惮，要是在这墓地里跟那活死人李厌大战一场，那也挺吓人的。
　　杜迁迁屏住呼吸。
　　她停下推的动作，一只眼往里看，目光顿时就被石室中间的棺材所吸引。
　　她看到黑暗中的点点火星，那是他们在抽烟，还有很多明亮的手机屏幕，照亮士兵们的愁容。
　　旅游公司试图将这里开发成景点，但不奏效，只留下了废弃的售票站。杜迁迁能看到失败运营的原因何在，这地方真是鬼气森森，除了杜迁迁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谁敢造访这样一个阴魂之地。
　　这个村子好像被忘记了一样，只有考证数据的第三方测评机构会将它列入参考。
　　李厌会把自己藏在里面休眠吗？
　　还是他永远死在了这里？
　　石门开了一道缝，杜迁迁得以看到内里情况。
　　“不远，我过去看看。”杜迁迁回复。她估摸着15里路，能花多久时间。
　　整个溶洞位于山麓密林之中，地表部分是一个宫殿式半地下入口，由白色岩石打造，入口处有交错的封条，上面贴满了秘文写作的符号，封条似乎很久没人动过了，在风中微微颤抖。
　　杜迁迁变成黑火突击兵的样子，走到村子里检查，新鲜的尸体被扔在沟里，还有八九个人倒在地上，不知是因为浇过汽油点燃了，还是他们身上的义体爆炸了，这些尸体都是焦黑的。她转头，看到一排男人背靠着墙壁死掉，坐在墙根上，从腹部到胸口的位置全是枪眼，很整齐。
　　一个死掉的古代人。杜迁迁安慰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呢？难道它练成不死术，像僵尸一样走过来攻击自己？
　　杜迁迁走了十分钟，当她回头时，已经看不到任何光亮和回头路。
　　“饶了我——饶了我——”他发出低低叫喊，口鼻都被臭泥覆盖，故而发出的声音也不成样。
　　她继续前进，一个小时后才抵达世隐大王溶洞。
　　“注意安全。”吉冈水色在短讯尾跟了个笑脸表情，“你应该开穿梭机出门的。”
　　这时杜迁迁隐约看到门后有个人影，吓得她心脏狠狠停了半拍，等挤过门还是心有余悸。
　　这里有水，李厌就算被关在这里也能活好多天。杜迁迁暗想。
　　死人的味道。
　　这种关怀让杜迁迁感到无所适从，她觉得都是些廉价的情感，自己也是个廉价的魔女。杜迁迁往前看，荒野和山丘笼罩在黑夜当中，世隐大王溶洞位于耀银山南麓的非军事区，相当荒僻。
　　如果出事，这绝命书也一定发不出来，但杜迁迁无所谓的，心意到了。
　　能卖多少钱？
　　杜迁迁站在原地，因自己的念头而激动到浑身发抖。一个活了五百年的李厌！脑子里装着那么多远古秘密知识，至少能卖一亿吧！死了的话一定会折价，但也怎么也值个一两千万。财富自由在世隐大王溶洞底部向杜迁迁招手，她不由得往下走去。
　　至少看看那座墓是什么样子，杜迁迁一直很胆大，无所顾忌。
　　廉价！杜迁迁在心里发出笑声。
　　“我我我——”杜迁迁激烈地想说点什么，但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我来……找不死之术。”
　　周围空气潮湿，狭窄的墓道只能容许最多两人并行，墙壁潮湿不平，连灰都没有抹，随处可见石笋泡在浅水当中，头顶上的钟乳石尖桩有时滴下露珠，坠地有声，人造物的痕迹很少，她只能看到青铜烛台嵌在狭窄甬道上，但没有一个蜡烛是亮的。
　　魔女的思考有三分之一由回忆构成，现在她记得最深的还是跟老板出门去玩的那几回，每次都有新发现。叫她忍不住想再跟老板出去几回，不过那也太难了。
　　她蹲在地上，在手机上狂按，写了几百字的绝命书，感谢老板、感谢法洛莎大人、感谢101、102、感谢吉冈水色、感谢实金大厦和魔女评议会。
　　她心脏狂跳，汗流浃背，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么深的地方简直就是个灾难。
　　杜迁迁望向四周的黑暗，这是眼前的一片瓦砾，十年后的一个数字，百年后的一个占位符。
　　“你在这干什么？”
　　这扇门太大、太漂亮也太沉重了，杜迁迁不知凭她的力量能否推开这扇门。但李厌一定就在这扇门后面，要是她推开门的话，李厌一定会察觉到的。
　　如此，废王子李厌便被困在墓地深处，直到活活饿死。与他一并陪葬的东西很多，不止金银珠宝，也包括他对不死术的探究成果。
　　她一步步往前走，杜迁迁受过间谍训练，感官敏锐，不用光照也能分辨前路。她弯腰从封条底下钻过去，免得破坏它，但还是感觉自己触动了什么气息，她心里打鼓，如果封条上有某种禁制的话，那她应该是已经触发了。
　　长生，金钱，无论哪样都叫杜迁迁心动。
　　价值连城。杜迁迁心里想着。
　　100资金可以买三百发子弹，杀掉一百人，一个人一辈子赚的钱是两百万，这就消灭了两亿，一点也不等价交换。
　　听到有人在身后说话，杜迁迁整个人软了下去。
　　右侧柱上刻的是一篇檄文，是当时的司礼官写的，批评李厌登基之后，不问朝政，多疑多虑，频频处决异己，其弟李晋上听群星之音，知道李厌如此倒行逆施，将为新罗惹来大劫，故合规正法，将李厌囚入世隐大王溶洞深处，以为其墓，永不得出。
　　两根立柱分立左右，左侧柱刻的是废王子李厌的私人生平，杜迁迁举着手机用光照着，柱上用半文不白的文字记录了他的故事。李厌自幼极智，能通天人神鬼，从古籍中学出炼器炼丹之方，随后就宠幸施法道公与有能仙女，从此无心国事，只求飞升成仙、上达天星。
　　他们有没触动封条？杜迁迁回头看，还能看到月光照在入口处，投下亮白光斑。
　　这下杜迁迁能看清了，新罗人长得跟夏人很像，唯一的区别是夏人几乎不染发，但新罗人染发的频率很高，都染了金色或白色头发，以为时尚；美容义体的使用也很普遍，改造出了更立体的鼻子、双眼皮、瘦下巴和锐利嘴唇，尤其他们是兴平南道的人，更容易沾染所谓靡靡之风，即便士兵也都油头粉面。
　　她又小心又贪婪地往下走，脚下道路也渐渐变化，由原生石土变为青色大砖铺成的走廊，狭窄甬道也渐渐宽阔起来，她抬头，忽有豁然开朗之感，发现整个甬道最终连接的是一座石头宫殿！
　　两侧都是青石墙壁，顶上则是坚固穹顶，青铜火炬在杜迁迁身旁常亮，照亮她面前的一扇黑色巨门。
　　一阵沉默。
　　进去。
　　她没看到幸存者，到处都是尚在流动的血，夜不闭户，路无遗物。两个义军士兵被杀死后绑在树上，似乎是为了泄愤，他们的肚子被刺穿。
　　杜迁迁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废王子李厌的痕迹，也没有继续看到那个人影。
　　听说法洛莎就是从棺材里被刨出来的。杜迁迁咽了口唾沫。法洛莎大人是无价之宝，几十亿吗？那眼前这个棺材又肯定值大发了，李厌肯定就在里头。
　　可转念一想，如果把李厌杀了，拿它的尸体回去卖。
　　“李厌的不死术已经被我找到了。”身后那声音继续。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在靠近，连忙将自行车推到路旁树丛的干枯田野中去。
　　杜迁迁离了这些死尸，一心想着得到李厌的宝藏，心想自己有什么好怕！于是又从黑火突击兵的形象换成了一个职业探险家的形象，此人上过户外生存杂志封面，这样一来，杜迁迁感觉加倍壮胆，好像自己也有了那个探险家的胆识和生存技巧。
　　紧接着，一辆大装甲车就开了过来，叫杜迁迁庆幸自己避让得快。装甲车上涂着K2军团的识别码，前照灯受损，所以灯光微弱，在黑夜中投下模糊的褐黄影子。上头坐满了人，都是些新罗公司的士兵，明显违反规范，连机枪枪管、高射炮平台、后置油箱跟装甲裙板上都坐了人，把装甲车当做运兵工具，在公路上驰骋。
　　等白天再去？
　　那就太慢了。
　　杜迁迁转过头。
　　他很可能为了求生，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突破了不死术。
　　李厌死了？杜迁迁想看清具体内容，两手用力，把那约末十几斤重的棺材盖往外推开。
　　骑车，骑车，这很无聊；杜迁迁本来不喜欢思考，但在夜里骑单车是如此无聊，叫她也忍不住开始思考。
　　她用力推开那个棺材盖板，跟开门一样，先推开了几十公分的缝隙，然后往里看，只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像看到一双骨头脚一样的东西。
　　她胡思乱想着，一边加快推门动作，那门愈发洞开，湿冷之风朝外席卷，扑到杜迁迁身上，像上百个冤魂缠了过来，杜迁迁的怯懦和贪欲互相较量，最终还是贪婪占了上风，迫使她继续用力。等门开了大约50公分的缝隙，她便侧身用力挤过去。
　　等装甲车过去后，杜迁迁骑车往前推进了五里地，才看到一个被劫掠的村子，大约也就一百来户的样子。
　　因此李氏王朝君主的墓都尽可能往高处修，而废王子李厌的陵寝则蜿蜒向下，深不见底。
　　想要什么就伸手去拿！这样的信条在杜迁迁心里根深蒂固。总是有机会的。
　　她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白发红眸的清冷女子。
　　微十月。
第397章不死术
　　杜迁迁恐惧地看着她，背靠冰冷石棺，感觉心脏都快停摆了。
　　她的身体跟扎了针的气球一样，以极快的速度瘫软下去，坐在棺材前方。
　　“你是微十月？”杜迁迁的声音结结巴巴。
　　她点点头，然后又命令杜迁迁安静。
　　杜迁迁目不转睛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变形过的对象，她的本体是一条龙，漂亮的白龙，难怪会有人喜欢龙，那么漂亮、矫健又优雅的生灵，在这片肮脏的大地上显得格格不入。
　　微十月的人身形貌更是英武，银白长发梳成利落的单股发辫，双目色泽如血，面容淡漠，神情冷酷，好似注意力绝不在杜迁迁身上一般，全然高贵无瑕疵。
　　想到这，杜迁迁又感到诧异。
　　自己为什么会挂念这支义军呢？难道是因为想到那些被屠杀的村民？
　　人命本就下贱，乱世中更与猪狗无异，理想意义、血肉亲情全都践踏在泥土里，粉碎在枪口下。廉价的情感！杜迁迁又一次告诫自己。
　　“若你当真是微十月，”杜迁迁低语，“你就不关心那些跟你一起战斗的义军士兵吗？”
　　“别耍滑头，你的魔力是变形？变成我的样子试试。”微十月命令。
　　“所以你没看过我的生涯演出，”微十月笑道，“我的粉丝们说我有全世界最好看的大腿，我的演出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我的专辑销量破五百万，演出场场爆满，不过那都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偶像产业么，冬去春来，枯荣转瞬间。”
　　“我胆子很大吧。”杜迁迁忍不住自夸。
　　优秀，美貌，像在发光。自己只是穷苦农民家的魔女，而微十月则是月亮公主，是某个强大巨龙的后代，到凡间来体验生活。杜迁迁被这个想法攥住了心，喘不过气。
　　这是个已经被微十月洗劫过的墓地，不死术和财富自由离杜迁迁一下远去。
　　“不、不知道。”杜迁迁心虚，“只知道微十月……月亮的公主什么的。”
　　“在你之前也一直有人进来。”微十月说，“大部分被吓走，特别过分的会被杀。而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你是闯进洞窟的第一个魔女。”
　　“你为谁工作？”微十月问。
　　“你很好看。”杜迁迁承认，“真的，很吓人，这种……”
　　“统一世界。”微十月干脆地说。
　　“李高平有钱。”微十月冷笑，“去宜都城杀了他，肯定有钱，他还有一艘老旧的空天母舰停在港口充当最后的排面。可我们没有兵力，也没有足够的征战魔女，能守住耀银山就不错了，如果安伯利挥师南下，只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杜迁迁暗中对比了一下，和明艳、有活力的微十月相比，杜迁迁就像阴沟里来的耗子！又瘦又干瘪。
　　被微十月半胁迫地留在溶洞底部，叫杜迁迁格外思念实金大厦。回家呀……好想回家。
　　“呼。”微十月坐在地上，“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如实说来。”
　　有兵力，有征战魔女，就能干掉李高平，干掉这个身价万亿的财阀。杜迁迁暗道。
　　“我知道谁能……”杜迁迁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谁能在这时候派兵出来！都是精兵强将，全都是非常强大的魔女！只要开价够高，我敢保证他们有全世界最强大的战斗力！”
　　“我以为这里有值钱的。”杜迁迁举起双手，忐忑不安。
　　“他们追捧我，就跟镜头前的粉丝追捧我一样。”微十月坐在棺材边上，用一块月石磨她的大斧头，“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没有我，他们也打得那么骁勇么？”微十月冷笑。
　　“你就一路砍进来的么？李厌厉害吗？”杜迁迁睁大眼睛，忍不住接连发问，“外面那个死掉的龙跟你是什么关系？不应该那个才是你吗？”
　　“但我跟他们打交道很多呢，”杜迁迁笑着说，“请让我当使者跑一趟吧，保您满意。”
　　“这里的确有值钱之物。”微十月跳到杜迁迁身边，回身一脚踢飞石棺盖，杜迁迁这才看到棺材的内容物，里头有一具穿黄袍、戴冠冕的干尸，胸口裂开沟壑，似乎也是被微十月砍死的。
　　所以她还活着，在这墓地里。杜迁迁暗想。外面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一定要发疯了。
　　“我从来没听过这家公司。”她说。
　　“统一世界，没听见么。”微十月一边吃营养膏，一边举起自己的斧头，“我要集合地上的军队，向月亮开火，杀掉我那个骄横自私的父亲，那是世界上最无耻恶毒的下流胚，滥情卑劣的怪物，它只要有一天还活着，我就有一天不能轻易休息。”
　　“再说吧。”微十月语气平静，“这种合作需要很大代价。”
　　杜迁迁心里哀叹一声，只好把这一趟身上带的净水和营养膏拿出来分给微十月。
　　“尼斯托公司！”杜迁迁提到公司的大名，不由得挺起胸膛，“只要出钱足够，尼斯托公司能帮你完成任何愿望！哪怕是一统新罗！”
　　“在打仗。”杜迁迁简单地介绍了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跟微十月讲战争是怎样激烈地展开，义军如何跟现代娱乐公司拼命作战。
　　“少说话。”微十月叱责，杜迁迁便大气也不敢出。
　　“变回原样。”微十月命令。
　　微十月外貌绝美、性格富有压迫力。杜迁迁暗叹。当个偶像太过俗气，当个战士太过浪费，做龙族公主确是恰如其分。
　　“如果你回去的话，他们一定会很激动的。”杜迁迁忙说。
　　杜迁迁不敢再言语，于是坐在石室深处，默默看着微十月修炼，她又看了一眼棺材，仿佛能幻视到李厌在墓中孤独地研究不死之术，一切只是便宜了微十月。
　　原来入口处那些人是被这样的斧头杀死的，杜迁迁看得紧张不安，自己的小身板怕是眨眼就会被这斧头一分为二。
　　她好像对统一新罗并不特别热心。杜迁迁暗道。
　　“我三年前就进来过了。”微十月将大斧扛在肩头，“不死之术我也找到了。”
　　“人类又古怪又软弱，他们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微十月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他们偶尔也能复现出一些好东西来，比如用来杀伤龙的武器。但大体上，他们疲于奔命，分裂、猜忌、互不信任、互相辱骂。这是我征服人类世界的底气。你呢？你有没有见过我的表演，你对我到底知道多少？”
　　“哦。”杜迁迁不得不变回原形，低头看自己的简陋装扮，自觉在月亮公主面前自惭形秽。
　　“啊？”
　　“把东西拿出来。”微十月接着说，“我不想伸手抢。”
　　她要呆在这？可是，局势拖不得啊。杜迁迁暗道。
　　“做不到。”杜迁迁撒谎，“我只能变成很有限的几个形象……不是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的。”
　　“我来这是为了搞钱。”杜迁迁困惑，“你知道哪里能弄到钱么？”
　　杜迁迁愣了下。
　　“哈啊……”杜迁迁喃喃道，“那也太难了吧。”
　　到实际接触的时候，杜迁迁才发现她的身体似乎是半透明的，尚处在某种转化当中。
　　“我是一名探险家，一名自由的雇佣兵。”杜迁迁连忙解释，怕说错了话惹麻烦。
　　显然微十月擅长多种多样的法术，杜迁迁看到她能轻易地在空气中召唤符文，形成月亮奇迹，似乎都是微十月自己开发的术，每一个都如臂指使，她不断在空中打出一道又一道符咒，孕养她自己的灵魂和外身，似在疗伤。
　　“那就是李厌？”杜迁迁仔细观察。
　　她个头偏高，上衣单薄，并无高峰。潘瑞伊是超大杯，杜迁迁是中杯，微十月则属于中小杯。当杜迁迁目光下移，便看到她那清晰可辨的健硕腹肌，自腰以下只围了一条简单的兽皮裙，未着鞋履，可见洁白光脚，模样野性十足，令杜迁迁过目难忘。
　　“你到地面上来是为了做什么呢？”杜迁迁问。
　　友爱公司那个叫恩凯的男人说过，若是拖得太久，义军就会被现代娱乐公司反击摧毁，甚至一蹶不振。如果微十月一直待在这世隐大王溶洞里，那义军就完了。
　　“的确这样，所有人都承认。”微十月语气严肃，“但人们根本不熟悉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义军也是一样，对我的真实想法一无所知，大部分人只以为‘和一条龙并肩作战’是一件很酷的事。好了，我还要修行，你在这里不要走动，待我恢复了力量，我再领你离开这座溶洞，你闯到这里来太过胆大，还耽误我恢复体力。”
　　微十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
　　绝非如此，没有微十月的存在，义军就像被抽干了魂一样无心战事，等杜迁迁将微十月重现出来，他们一个个又都变成无畏战士。说明微十月在他们眼里就是精神支柱，犹如天神。
　　微十月是个强大自信的女人，很难想象谁能降服她，更恐怖的是，她有一种靠钱无法买来的自信，杜迁迁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变得跟微十月一样自信，那是与生俱来的。
　　面对捉摸不透的月亮公主，她也只能小心谨慎，不敢再多说一句。
　　“说。”微十月催促。
　　“你怎么会找到这来。”微十月逼问，她右手一扬，月光闪烁，手中就多了一柄银刃大斧，“封条是我做的，你一进来的时候我就在监视伱了。”
　　“太危险了。”微十月望向幽暗的石头宫殿，“我要在这里避避风头，这座墓地是个很好的庇护所，只要把棺材盖好，别去看李厌的骷髅就行。”
　　可要是这样解释，难免提到自己变成微十月的经历。而且这段经历也说不上多完美，发出了那样夸张的笑声，若是被微十月发现，恐怕脑门就得吃一大斧头。
　　像她这样高贵显赫的人到哪都会发光发热，成为瞩目的中心。杜迁迁想着。而自己只能当一个古怪、边缘化的变形者，依靠别人的外观生存，她必须不停地变形，毕竟谁需要杜迁迁本来的面貌呢？
　　杜迁迁从口袋里找到最后一瓶矿泉水，把盖子拧开，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确保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渴，然后她把剩下半瓶水哗啦倒在自己头上，掩盖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
第398章加密通信
　　杜迁迁哭着睡下了，暗暗盼望属于自己的一丝幸福。
　　魔女的忧思和祈愿会传播到魔女之神那里，从而建立相互投影，杜迁迁本来心里就难受，这下在梦里忽然看到法洛莎的朦胧存在，一下给她吓醒了，法洛莎妈妈的大手！
　　等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上披了条白色毛毯，这条毯子好像是手工打造的，一点没有机器缝线的痕迹。
　　她连忙掀开毯子坐起，打开手机，发现已是次日早晨9点37分，她起码睡了十几个小时，但杜迁迁迷迷糊糊，头晕脑胀，好像昨天喝的水没有进肚子，而是进了脑子。
　　“这毯子？是你给我的么？”杜迁迁爬起来，看到微十月正在闭目修行，全神贯注。
　　“怕你着凉了，你叫什么名字？”微十月见杜迁迁醒了，便迅速瞟了她一下，然后又闭上眼睛，专心于修行。
　　“我叫杜迁迁，我得……我得出去，其他人会担心我。”杜迁迁看到手机没信号，颇为不安，在地下这么深的地方，任何信号都无法穿透。
　　她想把微十月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去。
　　“你之前横行无忌，不就是因为你能变形么，”微十月解释，“所以你一向做事随心，就算疏忽一点也没关系，毕竟你屡屡能变幻异形，逃离险境，这是强大魔力给你的底气。现在唯一的问题只是把麻烦带到我这里了而已，何必难过？要是你难过，说明你把我当朋友了，谢谢你啊。”
　　“……我被盯梢了？”杜迁迁诧异。
　　“车载反步兵传感器能找到你，”微十月思忖，“你来的路上有停下么？”
　　果然魔女总有奇怪的手段吗？微十月暗道。自己还是多个心眼吧，凡人皆有秘密。
　　可吉冈水色怎么办呢？估计急死了。杜迁迁刚才看手机的时候，看到十五条未读消息，都不敢翻开看，怕被微十月逮住。
　　她深呼吸，然后弯腰从交叉封条底下的空隙爬出去，往四处望，还没看到微十月所说的敌人，仔细观察，才感觉有人埋伏。
　　实金大厦对真相一无所知！这可不妙！
　　她意识到自己绝不能独自和微十月相处，对方无论品性、能力还是智慧都大幅超过杜迁迁，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要更加绝望失格。
　　杜迁迁心里讨厌，但低头看到身上的狐狸皮毯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微十月生气。
　　衣服收口之后，便成了应急背包般的存在，微十月将它挂在大斧末端，从而方便地携带战利品上路。
　　“你用什么东西打伤他的？”微十月察觉到侦察兵小腿上的伤口。
　　杜迁迁在野地里站了一会。她忽然想到一个天大的好办法，从此不用跟着微十月到处乱跑，而能调动微十月跟自己来，还能把她活着的消息传回去。
　　“休想。”微十月说，她仍旧闭眼，但杜迁迁感觉她能随时看见自己，“伱敢离开这里一步，我就杀了你。”
　　“……”杜迁迁开始扮演邪恶的黑火士兵，反倒将高举的双手慢慢往下放，“你们无权处置我，桀桀……”
　　“好……”杜迁迁变回原身，收下食物。
　　“你知道赛博妖鬼吗？”杜迁迁用一种令人信服的语气说，“就我所知，它的影子现在就在新罗的大地上游逛！而我能带你找到她……她能用仪式召唤赛博妖鬼。只要破解这些信息，公司的动向就无所遁形了。”
　　在杜迁迁吃东西的时候，微十月检查战利品，从里面找到若干个加密芯片。
　　微十月弯腰从封条底下穿过，杜迁迁在后面跟着，但微十月的动作忽然停下，杜迁迁随之撞到微十月的后方，直接把杜迁迁弹了回去，她惊异地看着微十月，微十月则悄悄后退，一边抓住杜迁迁。
　　“带路。”微十月点头，“不过我得做些伪装，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是我，你也不许透露这个消息，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这是件好事。”
　　等到了她们那，自然也能把微十月生还的消息传开。
　　“……”微十月思考片刻，“……要花多久？”
　　没有办法，杜迁迁只能蹲在角落，耐心等待微十月疗伤结束。
　　“不是我。”杜迁迁将幻影之王藏起来，“他原先就受了伤。”
　　杜迁迁不知微十月的父亲是个怎样的存在，单听微十月那样恶毒的咒骂，她怀疑那是个无耻怪物，贪婪猛兽，说不定还会攻打地面。
　　“怎么站着不动？”微十月困惑。
　　杜迁迁点点头，变形成黑火突击兵的样子。
　　101安安静静，说不到三句话就会转身走开；102则有说不完的话，而且对每个人都一样友善。
　　杜迁迁跟在微十月后面，沿来时道路返回，离开世隐大王溶洞。
　　“昨天遇上什么人没？”
　　“嗯……”微十月皱眉。
　　“等着吧，”微十月仍未睁眼，在一呼一吸之中调养生息，“我们的敌人是李高平那种强大的财阀，李高平经营新罗这么多年，手段极多。”
　　“有什么好难过的。”微十月笑道。
　　“是啊……”杜迁迁也感到忌惮，“新罗的首富李高平……”
　　“怎么？那是什么？”杜迁迁将吃完东西后的空包装塞到死尸的口袋里。
　　“我的伙伴们还在等我回去。”杜迁迁忍不住说，“如果我太久没回去，她们一定要来找我。”
　　就在此时，微十月忽从暗影中浮现，这下杜迁迁才看清了，那就是自己刚进入石室时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影子”，原来这是微十月的匿踪之法，
　　所以她得溜走，要想个办法离开这里，把真实情况告知大家。
　　“遇到了……”杜迁迁想到自己遇到的那个幸存者，感到又紧张又对自己失望，更不敢跟微十月对视，所有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杜迁迁，根本不够格。
　　“停在一个村子里。”杜迁迁心怦怦跳，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太随意了。
　　“现代娱乐公司还在外面。”杜迁迁说，“不知什么时候会打过来。”
　　微十月看到杜迁迁那表情，忍不住笑了。
　　好蛮横的月亮公主！
　　“遇到活人？”
　　“把这厮带回去解决。”另一个侦察兵装填特殊子弹。
　　算了。杜迁迁暗道。之前护卫队已经到了辛城，也就是说，去辛城说不定能遇到101和102呢，跟双胞胎姐妹花一起玩也有意思。
　　连走路的姿势都帅呆了，杜迁迁的目光聚焦在微十月身上。
　　“应该是军事命令，和现代娱乐公司的机密有关。”微十月道，“这些数据芯片得拿回辛城，找人破译，但他们技术很烂。”
　　于是杜迁迁将计就计，主动进入险境，又往外走了十几步，旋即看到三个披黑色盔甲的公司侦察兵从草丛中现身，他们端着冲锋枪瞄准了杜迁迁，迫使她举高双手。
　　“很近，不到一个钟头就到，他们在附近有个营地。”杜迁迁许诺。
　　“跟紧我。”微十月不留情面。
　　紧接着，微十月速度爆发，极快旋掠过三名士兵背后，斧刃在他们背后斩开巨大伤口！瞬间了结他们性命，这实力叫杜迁迁咋舌。
　　她跟在微十月后面，不自觉开始模仿微十月的步态，两眼平视前方，胸打开，昂首阔步！但杜迁迁不如微十月那样强壮，显得佝偻又不协调，到最后她只能恢复到自己那种怂怂的走路姿势。
　　杜迁迁更感害臊，好像一切都被微十月看穿，弄得她迷迷糊糊。被微十月这样一说，杜迁迁自己都忘了为什么而难过了。
　　“总之别难过，”微十月蹲在走廊上，“你随意变个外形，在外面替我开道，我伺机把他们杀了。”
　　杜迁迁偷偷看了一眼隔绝内外的黑门。
　　她站起来，手握大斧，自信地踏步朝外走去，姿态尤为英气。
　　“一辆装甲车。”杜迁迁不得不实话实说，“它一过来我就避到路边了。”
　　“给你这个。”微十月从里面拿出一包无火加热的速食牛肉泡菜，抛给杜迁迁，“昨天吃了你一些食物，今天还给你。”
　　“外面有人。”微十月小声说，“可能是尾随昨天晚上的你，然后一直守在这里。”
　　“你撒谎是藏不住的。”微十月说，她从那些死尸身上收集弹药物资，将这几名侦察兵的配枪、弹药、口粮、净水和单兵工具都拿走，再从死尸上剥下一件较为干净的军服，把缴获到的东西全都放在这件衣服上，再将它两袖扎紧。
　　“哎。”杜迁迁叹气。
　　第四名侦察兵一直藏在远处，见微十月现身，便拔腿往山下狂奔，杜迁迁连忙拿出幻影之王朝他射击，匆忙之下，接连开了三枪，才有一发子弹击中对方的右小腿，减缓他的速度，微十月像猛兽一样扑上去，用大斧终结他的性命。
　　他们现在得到的消息还是微十月死了，以这个条件为基础进行判断的话，肯定会作出许多错误决定，甚至可能闹出新的麻烦事！比如微十月的父亲，如果他以为微十月死了，不知会做出何事。
　　在杜迁迁进入古墓之前，微十月的伤势就已经愈合了九成，又过了两个钟头，等杜迁迁饿得不行时，微十月便恢复完全。
　　“黑火革新的人为什么在这。”侦察兵逼问，“山洞里有什么？”
　　“啊？”杜迁迁还在自责。
　　辛城是义军的总部，距离世隐大王溶洞大概300里。杜迁迁在心里计算着。考虑翻越耀银山的难度，光靠走路要走三到四天，如果亮明身份的话，坐车不到半天功夫，也不算很远。
　　微十月仔细观察了一会。
　　“走。”微十月说，“回辛城。”
　　“可是……”杜迁迁眨眼，“如果你父亲以为你死了，它会很伤心的……”
　　“它连一滴泪都不会留。”微十月冷笑，“它就是个怪物。”
第399章消逝生命
　　实金大厦。
　　从新罗发来的消息有很强的滞后性，但各方媒体还是报道了微十月遇害的消息，徐炀从两支队伍里得到的信息也一模一样，即微十月死于战火当中。
　　“我得把微十月的死讯转告给蒙德。”徐炀往密室外走去，很遗憾月亮公主的事情以这种形式结束。
　　“确保它不会发狂。”法洛莎提醒，“蒙德大部分时候伪装成一个理性的学者，实际上它和其他远古疯神没有差异。”
　　“……我尽量。”
　　徐炀回到自己的房间，对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长袖黑衬衫，黑手套，黑色幽灵面罩，只有领带鲜红。
　　“蒙德先生。”徐炀向蒙德转告来自新罗的消息，“很抱歉，微十月她……在战场上遇害。”
　　“父亲大人。”李民焕看着手里的磁碟，默默发誓，“您的儿子为您报仇雪恨。”
　　徐炀把小傻瓜放在桌子上，拍了拍她的头。
　　小傻瓜摇头，固执地向徐炀伸出双手，让他把自己带在身边。
　　此外就是礼遇周围各家企业，积极探听动向，天枢制物和高阁九州还在跟黑火革新厮杀，为最后的大决战做准备，若是他们决定用核武器毁灭全球，自己一方也得深挖洞，准备好反导设施。
　　李民焕把140层锁定，向外人假装父亲还活着，维持现代娱乐公司的体面。直到父亲死去一年多，他才陆续向心腹和管理层坦白这个消息，他们极其震动，也让李民焕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布置下一切策略后，李民焕往外看，透过露台落地窗，轻易就能看到宜都城全景，绮丽的公司都市是他必须要守护的东西。
　　“现代娱乐早晚是你的……”李高平喃喃道，“我们做的是最好的产业，一个人一天只需要吃三顿饭，一个人一次只能开一辆车，一次只能住在一个房子里。但一个人一天能看一百档综艺节目，只要他愿意，他一天能听完五十张专辑，给五十个他喜欢的歌手写评论……这就是现代娱乐，在现代，给人们提供娱乐，服务业，文化创意……科技让我们不用重复机械劳作，所有人最后都会加入有创造力的业务……记住这一点……”
　　新罗就是这样一片扑朔迷离，徐炀暗道。长期处于信道受限状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连海底光缆都被切断，各个设施在范围狭窄的局域网中运行。
　　“孔泰，义军南下之后，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也不要贸然向现代娱乐的公司军队开火，飞鸟团在新罗要尽可能探听情报，探明各处军事设施、防御基站、发电厂和研究中心的情况。尽可能和义军首领达成联络，达成一定程度的合作条件。当然，最重要的是确保退路，这样即便最糟的情况发生，飞鸟团也能全身而退。”
　　内部有安伯利这么一个缠人的对手，还有一大群被他愚弄裹挟的民众。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李高平的身形在他面前逐渐消失。
　　最后调集财务预算，结束对“金城号”空天母舰的最后升级，只要翻修过的母舰升天，无论多少义军都会被杀得人仰马翻。
　　“明白。”徐炀承诺，“这两件事都会尽力完成。”
　　……卢思舟。
　　徐炀仔细筹划之后，分别给102和孔泰发去一封密信。
　　外部，天枢制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派出使团直奔离天大厦来查探虚实，眼见纸包不住火，李民焕也不得不将真实状况转告给那个青玉机傀。
　　义军和现代娱乐的大规模军团作战即将爆发，徐炀暗道。东半球的命运将在未来几个月内分晓。
　　李民焕将桌面一侧的智能磁碟拿出，里面刻录了父亲的一部分意识，但不完全，只能用于教诲。李高平对长生没有追求，只希望儿子能好好继承自己的基业。
　　李民焕不敢看自己的父亲，只是站在原地掉眼泪。
　　另一边，离天大厦第140层。
　　微十月事变后就逃之夭夭，留下整座被烧毁的公司大楼。李民焕赶到现场，当机立断，封锁消息，迅速蜕变成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死了？”蒙德声音打颤。
　　“被公司？普通的火炮？”蒙德嘟哝着，像一个真正的小老头那样，这是徐炀第一次见到老龙这样失态，“死了……微十月死了。”
　　李民焕深呼吸，义军已经突破耀银山防线，一路直奔宜都城而来，这在他眼里正是天赐良机，义军若是常缩在耀银山背后，围绕辛城慢慢运营，会成为新罗挥之不去的阴影。
　　李民焕迅速布置下大刀阔斧的应对策略，借父亲“李高平”的名义发布命令，足以弹压不平之声。
　　各公司空间站与外层空间探测器都拍摄到了史无前例的景象。
　　李高平少年成名，经营新罗四十载，一手维持现代娱乐，名声卓著。
　　他也得组织两支队伍进行下一步动作，让己方势力在新罗暗中扎根，观察并解决这场战事。先前所有消息都已经被他们总结并发回，供实金大厦方面参考分析。
　　月白通讯符在闪烁中消失。
　　随后，徐炀来到实金大厦13到14层中间的隔断处，此地最是隐蔽，按照蒙德留下的术式，徐炀创造了一个通信符。
　　“是的……是的……父亲。”李民焕低声说。
　　这里是离天大厦的最顶部，也是现代娱乐董事长李高平的私人办公室。
　　“102，根据伱们发回的信息，微十月已死，义军对南方有大动作，而天枢制物带来了陆镜和米莱雅。我建议你们借护卫的名义时刻监视天枢制物使团的动作，天枢制物的势力在这场新罗内战当中有着举重若轻的影响力，你们作为护卫队，刚好有正当理由来限制他们的超规格行动。无论他们提出任何要求，都以‘安全’为借口尽可能搪塞和回避，不要变成他们借刀杀人的工具。”
　　“最好不要跟来，是不好的事。”徐炀摸摸小傻瓜的头发。
　　父亲已经死五年了。
　　好不容易联系到失踪女儿的消息，但得到的却是冰冷死讯。
　　“呱卜。”小傻瓜站在梳妆台上，贴着镜子，看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握紧拳头，想跟自己的镜像一决胜负，她相信镜子里的那个呆瓜绝不是自己对手。
　　但经过这一系列变故，“义军”击败公司的第一波军队，随后便误以为能够控制新罗全境……
　　徐炀双手把小傻瓜举到高处。
　　如果他的死讯为世人所知，新罗立刻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被邻近的五大巨企北方军工、高阁九州、天枢制物、京都无限与黑火革新瓜分，陷入丧家失境的沦亡局面。
　　自己会给他们一个教训的。
　　“……是的。”徐炀遗憾点头，“死在了新罗的战场上。”
　　“资本，是用于创造新价值的价值，”李高平声音沙哑，无声地用手指敲击桌面，“不能带来新财富的资本只是数字，你要找到最值得投资的东西……必须要选好项目，好的资产有再生能力。认定你的宏伟目标……一步步做好，你一开始定了什么目标，你以后就能做成什么样的事情，要记住这一点……”
　　父亲死时，李民焕还只有27岁，爱好豪车美人，以为安逸的日子永不消逝。
　　徐炀默默等待蒙德的哀痛消却。
　　“技术和信息化让你很容易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李高平在座椅上挺直了身体，椅子却没有丝毫变化，“来自各个层次的声音……有些无知的噪音，有些提出改革的想法……但你不能被他们左右，最蠢的统治者就是那些迎合大众、兑现承诺、满足人们各种需要的人，一旦他们意识到你的软弱，那就是灾难的开始，他们会提出更多过分的要求。你越把他们当人看，他们越自以为是，必须让他们活在技术系统的集中规制当中。”
　　“因为愚蠢的……制衡……互相威慑……”蒙德的声音愈发悲怮，“我甚至不能为自己的女儿复仇。”
　　在那场烧毁现代娱乐总部的大火中，李高平董事长死在烈焰中。李民焕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秘不发丧。
　　盘踞在月面上的那条巨型白龙，竟然扬长了脖子，抬起巨大的头颅，朝虚无的星空张开血盆大口，仿佛正在发出悲鸣。只是真空无法传声，不能捕捉到那巨大悲怆的一丝一毫。是什么事能让一条龙在星间洒泪？公司的高级智库互通有无，暗暗将这件事与微十月的死亡联系在一起。
　　“请节哀顺变……”
　　再发动舆论，争取洲际支持，毕竟是义军突破防线往南方气势汹汹而来，无论如何自己都是防御方，很容易将血腥内战中的破坏和屠杀归结于义军的军纪懈怠，反正媒体、新闻社、报刊、短视频平台全都是公司人，义军拿什么跟公司拼舆论？一来二去之下，义军便会变成声名狼藉的“叛乱分子”，不管做什么都失去名分。
　　看她那可爱的模样，在自己身边一天天长大，这种幸福感无与伦比。徐炀此时很能体会蒙德的感受，毕竟，如果小傻瓜出了什么事，徐炀也会不死不休地向凶手复仇。朝夕相处的女儿化作异乡的白骨，换谁能接受呢？
　　“呱？”小傻瓜晃动小手小脚。
　　他的儿子，公司的执行董事李民焕正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聆听来自父亲的教诲。
　　传统意义上，李民焕是整个公司的首席接班人，现年32岁，年富力强。
　　现代娱乐内外交困。
　　真不知她还安排了什么手段。从几次接触来看，她比她的父亲卢世伯还要精明强干得多。
　　“……有劳你了……”蒙德不愿多谈。
　　“我会继续……”蒙德低声说，“……我会开辟一条通往地面的传送门……如果你们将新罗的公司从地表上抹去……如果你们帮我夺回微十月的尸体。”
　　他深呼吸。
　　李民焕从桌上拿出一张纸巾，用力擦自己的泪水。
　　首先将K2、K3军团打散后重新混编，两支军队虽有40万人之众，但是在长期腐败的运营中缺乏战斗力，李民焕抽调其中精锐，重组成一支保留战斗力的公司军队，规模在17万人左右，也足够击溃义军。对方虽然号称60万大军，但战线拉得太长，后勤存在问题，支撑不了几次大规模战役就会溃散，自己一方则能愈战愈勇。
　　他还筑高信息墙壁，封闭新罗的内外沟通，直到自己有能力整合父亲留下的巨型企业。
　　这可是李氏家族从一千年前李氏王朝奋斗到今天的成果。
　　历代李家人筚路蓝缕，方有今日繁华，怎能拱手相让。
第400章猫鼠游戏
　　事物的破灭只在一瞬之间。
　　兴平北道，辛城。
　　101和102被灵火叫去商量事情，102跟在101后面，暖气开得不够，她担心姐姐会冷。
　　义军各方面都很贫穷，尤其后方的人们要节衣缩食支援前线，这座饭店专门用于招待外宾，条件算是不错，但102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怀念这种地方。
　　灵火坐在义军提供的办公室当中，墙纸灰黄，蹭时代潮流装了一台老旧的智能荧幕，现在已经不能开机了，灵火一直和身边的大型老旧终端机连着数据线，不断传输数据。
　　“我听到消息，据说高阁九州的军队会跨过边境，干涉新罗事务。”灵火说，“即便是兴平北道也不再安全了。”
　　高阁九州与新罗在陆地上是毗邻的，从地缘关系来看，新罗乱不乱，最终还是由夏说了算。
　　安伯利是整个义军统帅委员会的领袖，在米莱雅的控制下，他把之前草拟的战略计划全都撕毁，代之以一系列漏洞百出的军事指挥。
　　她刚进自己房间就看到102，立刻看了一眼存放收容装置的区域，还好，那里还相当安全。
　　原来那天那条影响战场局势的龙只是幻觉，叫米莱雅深感趣味，这又是什么魔女的魔力呢？
　　“很好，很好。”米莱雅重复了两遍，“看来我在这还有不少工作要做，啊，一定有办法，我又想到一个有意思的策略，你下达吧，我可不愿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米莱雅愉快点头，用数字心智将他们全部记录下来，转发给灵火，灵火再暗中发送给卢思舟。
　　城市的氛围忽然变得怪怪的，士官、军卒和工人全都忽然被调动起来，这并不是为了做什么明确的行动，而是被无意义地调动起来，令他们怨声载道。
　　“好啦，心灵控制秀开始了。”米莱雅贴紧自己的双手，微微一笑。
　　“你、你去哪了呀？”102不安地问。
　　更多可怕的命令不断被发出，每一条都叫人大跌眼镜，其中有一条尤其令人心寒，义军为了筹措军费，正准备将微十月的残骸重新从龙冢中发掘出来，拿去洲际市场上贩卖！
　　这不由得让102捏了一把汗，这也太离谱了，102只觉得非常紧张，不好，不要这样。
　　倒霉的机器人，耗电大户。没有电就什么都做不了。她跟姐姐对视一眼，感到事情十分麻烦，身处异乡，保护着一支巨型企业的外交团，各方面都需仔细关照，好像在极精细的丝线上行走，四面八方连微风都像威胁。
　　陆镜敲开了门，年逾五旬的安伯利正在办公桌后面，向终端录入一封又一封文书，同时答复前线各个战区的问题，势必要让义军展开干脆利落的穿插。
　　“去年7月，”102冷漠逼问，“天枢制物在会津城丢了三件纳米盔甲，分别是什么型号？”
　　他要刻意将义军的部队分散开来，将主力调换到防御压力低的位置，反而将那些新征募的民兵和低训练度部队集中到战事惨烈的地段，把宝贵的战斗机投入到敌方防空火力充足的地域，强迫精锐的义军装甲部队猛攻宜都城寻求自我毁灭，勒令时机尚未成熟的潜伏部队提前起事。
　　“中午好。”米莱雅探头进来，看了他们一眼，两人便一下沉寂了动作。
　　“米莱雅，你又在胡作非为了。”102轻叹，“卢思舟居然启用你。”
　　米莱雅！掘地三尺也把你找出来杀掉！
　　此时，米莱雅在委员会办公室里，背靠转椅，悠哉地翘着大腿，将高跟靴搭在桌面上，一晃一晃，看着像奴隶一样屈服的安伯利，心满意足。
　　米莱雅控制的不止安伯利本人，也包括整座委员会大楼内其他若干名委员，安伯利的命令，加上其他委员的亲笔信、签名、生物识别码和电子签章，前线部队哪怕有疑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遵从，否则就是跟整个义军的指挥中枢对着干，那样无异于背叛事业，这对骄傲的义军来说是最不愿接受的事。
　　她微笑着，继续让安伯利授意军官以绝对的苛刻度征收物资，强征民力，用残忍手段公开处决战俘，驱赶主动来投奔的志士，不仅如此，还要对自己内部队伍成员开刀，进行长时间的检讨和审查。
　　“我们把义军撕得四分五裂吧。”陆镜伸了个懒腰。
　　他是义军的最高指导人员，也几乎算是义军的唯一缔造者。他提出让技术服务于人，而非让技术服务于资本，并且主张用坚决的武力来打破公司支配，现在更是势如破竹，指挥义军占领了一座又一座公司都市。
　　“逼你什么呢？”陆镜调笑，“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吧，你可能身体强壮、力大无穷，但你并没有过人的智慧。”
　　“义军的后勤处。”陆镜给102看她手里的袋子，“灵火要用的。伱不知道这些义军有多贫穷。”
　　她在大楼中穿行，沿途所有义军士官、办公文员、勤务人员和工作魔女全都在和米莱雅对视的一瞬间沦陷。他们退回到房间内的座位上，大楼原先还有许多人匆匆走动，但很快就变成一座死寂楼房，没有人能从米莱雅的心控魔力中幸免于难。
　　102苦恼地跟在陆镜身后。
　　安伯利把所有义军安插在新罗的间谍名单打印一封出来，向米莱雅双手奉上。
　　“哦……”102稍微在位置上坐稳。
　　“那么？”陆镜冷笑，“你又能怎么做呢？”
　　米莱雅用她的数字心智连接灵火，发现101和102还被留在饭店的办公室当中，明显受到命令要监视天枢制物使团，她意识到自己得尽快搞定。姐妹俩的脾性她很清楚了，101镇定自若，102天真无邪。
　　她输入两侧密码，将棺木开启，气密闭锁开启，喷出一股无色气流，收容装置慢慢展开。米莱雅伸出她的金属手臂，从棺木中爬出，陆镜扶着米莱雅离开。
　　“走什么？”陆镜跟在102身后，“你是不是害怕？”
　　“没错。”安伯利点头，一边重新书写报告，一边自言自语，“分裂的新罗才是好新罗，无论建立一个反公司主义新国家，还是现代娱乐恢复辉煌，对卢小姐来说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局面呀。”
　　米莱雅的双臂双足都已经替换成了人造义肢，覆有黑色电镀护甲，和她躯干的黑色紧身衣连成无瑕一片。她每个关节处都藏了起爆装置，心口也已经埋放了微量毒素释放装置，如今生死只在卢思舟一念之间，叫米莱雅必须老老实实，完成任务。
　　102深呼吸。
　　米莱雅控制了他们的心灵。
　　102的目光停留在灵火身上。她起身想走，因为不见了陆镜，想去找陆镜在哪。徐炀的要求是看紧这支使团，不要让他们轻举妄动。其他那些滥竽充数的企业外交人员都不妨事，只有陆镜需要提防，还有她身边携带的那个黑色收容装置。
　　此时她的数字心智中亮起新讯息，发现灵火已经管不住那两个毛头了，她得早点解决，赶在101和102发现真相之前。
　　102往街上看。
　　最后，米莱雅和陆镜来到义军首领安伯利的办公室。
　　“为什么要把米莱雅这个定时炸弹带入使团呢？”102问，“她那么狡猾，如果从棺材里逃了出来怎么办。”
　　倘若她所言非虚，米莱雅就被保全在里面。天枢制物到底用什么手段确保米莱雅的忠诚呢？她不久前才掠夺了海韵号。
　　“伊灵贰？”灵火看到102坐立不安的样子。
　　“我……”陆镜张口但说不出。
　　“不要逼我。”102驻足，背对陆镜。
　　她抬头，陆镜忽觉102的气势通身一变，立刻抬手释放出反魔力，但102速度极快，如风般在陆镜面前消失，她猛回身，还未看到102，脚下一滑，已被102踢倒，102从背后压住陆镜，单臂勒住陆镜的脖子。
　　“嗯……好在目前进展还不错，但愿所有事情都一直顺利下去。”米莱雅套上衣服袖子，她鼓膨的上身让整件衣服看起来很不协调，
　　“可怜我的小命在卢思舟手里。”陆镜说，“也许当一个魔女就是我的宿命了。”
　　一个人要得多道德败坏才能这样做，102暗叹。把自己曾经共同奋战的伙伴当做交易素材，这件事若是被公开出去，整个义军都会瞬间四分五裂的。但102的身份是护卫者，也不好对义军的行为说三道四。
　　“编撰台词总是很费劲。”陆镜说，“通过她们的舌头说话，通过她们的眼睛去看。要是102在车上的时候愿意见我就好了。”
　　“您好……注意访问需要预约时间。”安伯利态度不悦。
　　她旁若无人地微笑，陆镜跟在米莱雅身边，将预先准备好的天枢制物外交官制服交给米莱雅穿上。
　　靠这个名单，卢小姐可以在现代娱乐那里狠狠敲诈一笔了。
　　陆镜提了一兜子能量电池返回外宾下榻的饭店。
　　“不会的，”陆镜笑道，“我可是‘反魔力’的持有者啊，米莱雅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我的。除非卢小姐把我锁起来，强迫我直视她的眼睛。不过卢小姐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房间内的警卫人员立刻起身，准备送客。
　　紧接着，102将陆镜勒晕，快步往外走去。
　　嚯。已经在公司内混到关键部位了，这些义军间谍还真卖力。米莱雅看着手上的名单。把这上百个名字交给李民焕，他们全都会被挖出脑子，死于自己所坚信的事业。
　　“倘若发生什么危机，”101审慎回应，“我方会考虑采取应急条例，将诸位护送到我方认定的安全之处。”
　　此时，陆镜正打开黑棺，释放米莱雅。
　　102很是上心，若是这笔单子出了什么问题，尼斯托公司就会有巨大亏损，东半球的其他企业正时刻评估尼斯托公司的经营状况，就像刚创业的店铺需要大量好评维持声誉一样，若是开业不久便差评如潮，那么公司也别指望能干多久。
　　“他们是非理性的。”陆镜对102说，“走吧，我还要去给灵火送东西。”
　　陆镜和米莱雅对视一笑。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并不特别聪明，不是吗？”陆镜笑。
　　102感觉毛毛的，陆镜好像比她印象里要聪明狡诈很多，那个单纯善良的魔女去哪了？
　　“我走。”102低头往外走，远离陆镜，感到无所适从。
　　灵火的视光器在姐妹俩身上来回打转，捕捉她们的动作情报。它势必要将她们留在这里，免得她们去打搅陆镜的好事，陆镜现在做的事情，可绝不能让这对魔女发现了。
　　陆镜吹了声口哨，将黑色棺材般的收容装置重新锁死，将房间整理干净，然后信步离开。
　　“好了，得去应付姐妹花了。”陆镜转身，匆匆离开委员会大楼。
　　“她拿了我手写的单子，去义军后勤处索要物资。”灵火解释，然后给她们看终端机可视化界面上的测量情报，指出青玉机傀的电量只剩下33%，“新罗供电量不足，而我可不能缺少能量。”
　　“把微十月的残尸挖出来送人。”安伯利点头。
　　米莱雅又让安伯利带她进入义军的核心信息库，从里面读到所有绝密情报，整支军队现在对米莱雅来说没有隐私，连微十月回到世隐大王溶洞的消息她都一清二楚，还包括安伯利跟幻影公司的交易。
　　米莱雅和陆镜来到义军最高委员会总部大楼，门口的两个卫兵一和米莱雅对视，便将手中钢枪放下，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走入岗哨办公室，为她们的访问一路开启绿灯，让摄像头下线，又关闭自动安防程式。
　　“陆镜在哪？”102忍不住问。
　　“信我。”102认真地说，“你惹麻烦了，这次谁也保不住你。”
　　“我怕。”102承认，“太危险啦。”
　　藏在收容装置当中，不影响米莱雅用数字心智连接外部世界，经过几天的潜伏，她已经摸清了义军的大致情况。
　　受到102的威胁后，她缓缓起身，往外走去。
　　这些雌兽总有办法制伏的。
第401章顺州市
　　杜迁迁带微十月往飞鸟团营地方向走，发现已经人去屋空。
　　棚屋和仓库在几小时内被搬空，仿佛飞鸟团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杜迁迁的脚步趔趄了下，硬着头皮拿起自己的手机，看到未读消息已经堆到35条。
　　“打开看吧。”微十月没有阻拦。
　　“顺州市。”杜迁迁从吉冈水色的消息里读到一个新地名，“他们去顺州市了。”
　　“那是个港口。”微十月不能更熟悉，“西海岸上的公司都市，去那里做什么？”
　　“救一个朋友的妻女。”杜迁迁看到答案。
　　“顺州市也响应了？”杜迁迁好奇。
　　“哟。”她朝杜迁迁和微十月招手，“伱还认识了新朋友，从墓地里挖出来的？介意跟我引荐一下吗？”
　　“迁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吉冈水色点头，“但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保密，恕我不能邀请你上这辆车了。”
　　“具体来说，包括K2军团三到六个机械化步兵旅和K3军团的一个陆航旅，规模在两万人左右。”觅影读取解析出来的军情，“其他部队正向耀银山穿插前进，想要对义军达成反包围。义军想控制那些归附于他们的城市，反而让自己的部队从广袤的乡下进入到了固定地带，很容易被分割消灭。”
　　杜迁迁一直盯着微十月看，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如遭雷击。
　　杜迁迁在一片铁皮棚屋里看到了崔俊友的妻女，他的妻子叫金时霜，一身素色装扮，保持缄默，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屡屡被公司联盟特工追踪，带着女儿在新罗乡下东躲XZ，但也未被击垮，撑过了多次审讯，坚持到今天，终于有机会被接回丈夫身边。想到崔俊友那个怪人居然有这么好的妻子，真是叫杜迁迁大开眼界。
　　她读吉冈水色的消息，原来崔俊友的老婆女儿都在顺州市，所以大部队拔营转移，一方面是去接她们，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自己留退路。
　　“现代娱乐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军事动向如何？”微十月问。
　　街边有个乡间地头的服务区，是为那些长途骑行的人准备的休息站。
　　“顺州市已经决定加入起事。”觅影提醒，“这是一座叛变的公司都市。我们要么在这里跟公司军队拼了，要么在几个小时内迅速撤退。”
　　觅影将磁碟放入终端机，让它读取数据，传输到遥远地带。
　　防空警报响起，一些公司军机在远处现身，准备从空中侦察和袭掠顺州市。
　　天色幽寒，吐气成霜。
　　“很努力呢。”杜迁迁东张西望，“觅影呢？”
　　“你想守住顺州市？”杜迁迁问。
　　真奇怪，人们一个个投身向反公司战争的烈焰。杜迁迁目送那些走向城市中心、准备接受武装的市民，他们是瘦弱、饱经压榨的常人，杜迁迁总感觉常人就跟绵羊一样驯顺，但到了这样的关头，他们也沉默地选择加入义军的斗争，防止公司主义的陋相在顺州市复辟。
　　“这是西海岸的公司都市，有港口，资源富裕，价值连城，义军已经占领这里，于情于理都不能轻易放手。”微十月仰望天空，又看向城市。
　　微十月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
　　“都有数据的，你可以查！”杜迁迁嚷。
　　“有心事就跟我说。”微十月在前开道，“你是那种有事不往外放的人，跟别人是无所谓，跟我一定要坦诚。”
　　广播穿梭机再次掠过她们头顶，播放宣传——这是唯一打破公司主义铁链的机会，巨大的变革，必从流血始！
　　“一个人干到死也只值两百万。”杜迁迁叹气，“李高平一个人就有八千亿身价，真是螳臂当车！”
　　“我们的间谍被发现了。”微十月喃喃道。
　　“它把答案告诉你。”觅影望向微十月，“现在敌人正在调集，正在反击，下一个目标就是顺州市。”
　　“我们也走。”微十月看了看萧瑟的营地，杂草丛生，破落的新罗乡间没什么剩下的东西，冷风呼啸，杜迁迁打了个寒战，看她冻成那样，微十月又补了一句，“沿途搜集点物资。”
　　孔泰代表飞鸟团和本地士官谈判，主动提出让飞鸟团加入协防，保护顺州市的安全。毕竟如果顺州市被现代娱乐夺回，到时候就要面临一系列麻烦审查，极为不易。
　　孔泰将打击军阀匪帮缴获的枪械分发给临时入伍的新罗人，数量很多，能武装三千人。他们签了合同，甘愿成为飞鸟团的新进组员，为兵团的利益而战，在乱世当中能依附一个组织也是好的。
　　“没什么，走吧。”杜迁迁又忍不住怀疑老板在成为“老板”之前是做什么的，职业黑客吗？
　　“你对别人的要求太多了！”杜迁迁说。
　　在杜迁迁打算说点什么托词来搪塞的时候，微十月已踏前一步，自如地跟吉冈水色说起话来。
　　“义军从山沟沟里打到兴平南道……”杜迁迁心情复杂。
　　微十月坐在柜台上，一边吃牛肉，一边打开壁挂电视，广域通信服务已被切断，微十月切到新罗本地服务信道，个体户、私人媒体和小商行用这种方式放送新闻，无论内容和质量都很有限，画面也模糊不清。
　　“所以老崔的家人找到了？”杜迁迁问。
　　微十月仔细观看，不禁怔住了。
　　一辆穿梭机低空掠过，用高功率喇叭播放最新报告，顺州市进入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士官达成默契，抗拒来自辛城的不合理命令，征募义勇市民加入防卫，抵抗公司军队侵略。同时把现代娱乐在本地的所有工厂、商店全都征收为公共财产，号召市民复工复产，制造武器弹药来巩固城防。
　　“怎么？大家都觉得我已经死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微十月解释。
　　“我们要找赛博妖鬼破译这些磁碟。”杜迁迁示意微十月把那些加密磁碟交出，觅影接过磁碟，转身走向旁边库房，由于大部分设备和武装都已经接入信息系统，孔泰无论到哪都会收集可用的终端机和电气设备，建立战地网路中心。
　　杜迁迁和微十月结伴往西，为了避免被公司军队抓到，刻意避开公路和主干道，只拣那种乡下常见的土路和两车道水泥路走，道路两侧都是疯长的野草，静的可怕，她们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被炸回原始时代一样，她们是文明最后的两个生还者。
　　“那么，上来吧，”她说，“迁迁坐我后面，小微坐侧位。”
　　等她们入座后，吉冈水色就踩下油门踏板，电力引擎发出一阵轰鸣，驱动车辆在公路上疾驰，进入顺州市。
　　“没关系，小微可以信任。”杜迁迁朝吉冈水色眨眼，表示自己被威胁了。
　　一台多手臂的眼球机器人正在打扫停车场，即便那里空无一车，它也尽职尽责，引擎发出轰轰声响。看到服务区上的商店、小旅社和加油站，微十月便走进去休息，机器人飘过来找她，为了两包牛肉干要钱，她用斧头把机器人砍碎在地上。
　　杜迁迁回头看，车后面挂了台轮式大型太阳能发电机，淡蓝色的太阳能板映着微微金属光泽，排列美观。
　　杜迁迁现已忘了自己是为赚钱才来新罗的了，她对自己看到的新事物感到好奇，又着迷于神秘莫测的月亮公主，她两手插兜，跟在微十月后面挑挑拣拣。
　　吉冈水色拍了拍后面的座位。
　　“在那。”尼德莱特一指，觅影在一堵坍塌石墙后面练习使用影杀，孜孜不倦地演练档案中的武学。
　　“你怎么了？”微十月纳闷，
　　微十月仔细看着，想知道那是否抓错了人，但渐渐心里明白事实，义军安插在公司内的间谍被揪出来了，他们苦心孤诣经营多年的情报机关如今被一网打尽，从此往后对现代娱乐便是一无所知。如果谍报网不成型，义军就很难推进。
　　“我已经对抗财阀很多年了，今天只是又一场战斗而已！”微十月举起拳头，“被屠龙武器粉碎的是我的一具躯壳，我还能召唤新的龙火之力！将公司军队烧成灰烬！”
　　其女儿崔小英是个打扮时髦的漂亮妞儿，一看就是那种街头叛逆的姑娘，在这乱局当中躺在简单的行军床上玩手机，染了亮粉色头发，生怕别人看不见她一般，还做作地戴了假雀斑。她对这一切感到惊奇，忽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从东躲XZ的思想犯变成了殷实富足的义体医生，真是时来运转。
　　“说什么话。”微十月摇头。
　　“嗯……”杜迁迁瞬间想到老板，为什么老板总是遮掩全实，从不透露真面貌，背后道理恐怕相同。想必老板在其他人眼里也是个死人，所以他放弃了原先面貌，甘愿藏在暗影当中，连真名都没透露给杜迁迁。
　　微十月仔细看着觅影如何在荧幕上操作，觅影潜入深层匿名网路就像施法一样迷人，用微十月无法辨别的数字和密码不停交换、验证，反复核实身份，直到觅影抵达托管在深层匿名网路服务器上的一个隐秘站点，在那里微十月看到由交叉十字、七角星和咆哮恶魂组成的恐怖图案。
　　她们听到飞行器呼啸掠过的声音，杜迁迁连忙藏在柜台后面，等它掠过头顶之后，微十月猛地冲出门外，抬头遥望，见是一架贴着现代娱乐猛兽商标的武装直升机，轰鸣折向东北方向，似乎是驰援那里的战斗。公司军队已经开始反攻了吗？
　　这些不祥的征兆让微十月面容沉肃。
　　“是的，”吉冈水色点头，“顺州市的两百万市民鼓动起来，穿过街道，迫使市政中心的公司人逃窜，抢占了炮台，欢迎义军进入，他们开大会表彰了有功市民，由一半士兵代表和一半市民代表合伙组建了临时委员会，这座城市现在属于每个普通人了。”
　　放眼望去，杜迁迁看到上千个难民依附在营房外面，搭起了简单的帐篷，炊烟升起，颠沛流离的人们拖家带口。她看向顺州市的市区，入城道路上塞满了车，兵过如篦，人们都想逃入城市，不想在血腥屠场般的乡下久留。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单凭自己两人能够重新建立文明吗？杜迁迁胡思乱想起来。想必是不能的吧，自己是个魔女，而她是一条母龙。
　　他们从工位上和办公室里被找出来，很快就戴上手铐，成为阶下囚，审判和处决也是随后的既定程序。
　　“我叫小微。”微十月说，“在兵荒马乱的乡下遇到杜迁迁的，很高兴认识你。”
　　微十月心事重重地往外走，杜迁迁赶忙跟在她身后。
　　走了整整一个钟头才看到海岸上的顺州市，公路上，吉冈水色已经开着一辆三轮摩托车在等杜迁迁了。
　　“如果他们直奔顺州市而来。”杜迁迁沉思，“那我们也得跑。”
　　“不知道，”吉冈水色将电动三轮车开进顺州市区，在高速路出口附近的服务站停下，飞鸟团暂时占领此地作为营地。
　　赛博妖鬼被召唤出来了。微十月肃然起敬。传说它是网路世界的游魂之王，公司主义的永世大敌。
　　顺州市有个优秀的港口，位于新罗西部，如果他们到那里的话，无论存储物资还是招揽人手都很方便，若是事情危机，还可以从海上撤退。这应该都是老板的安排，他做事滴水不漏。
　　杜迁迁抬头，看到现代娱乐正在逮捕一批被指控严重反叛罪行的公司人，记者正在拍摄逮捕的实时影像。
　　“她们还被特工监视着。”尼德莱特站在屋外对杜迁迁说，双手抱在胸前，“我和觅影折腾了好久才瞒着特工把师傅的妻女带出来。”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堆事情。”吉冈水色提高车速，好似她的心情也不愉快，“义军南下之后，兴平南道全境都发起响应，但不知怎么的，从辛城发来一堆莫名其妙的军事调动，说真的，全都是离谱的操作，那个有大军师外号的安伯利现在看来也就是个草包，错失良机。”
　　她从体育用品货架上拿下一个战术面罩，戴在脸上，又将头发藏在迷彩帽中，戴上墨镜，遮掩齐全。
　　“在我们这里。”微十月皱眉，她向前倾身，“哪些部队？”
　　“我觉得不妙。”微十月道，“……快收拾东西然后走吧。”
　　微十月望了眼杜迁迁，望了眼顺州市，再望了眼地平线上铺天盖地的公司军队。
　　“这里，”微十月大声喊，“顺州市有两百万人。就算你的说法是对的，那么两百万乘两百万，那也是四万亿！四万亿！你倒是说说……到底是哪边更贵重！哪边更高贵！”
第402章用兵一时
　　微十月快步离开，她心里已经有了定计，要一口气消灭包围顺州市的这支部队，而且是全部毁灭殆尽，不留任何一个活口，从而保全顺州市。
　　但她还要看其他指挥官和参谋的计划，不想提前现身。
　　毕竟，她出现在哪，公司就会把猎龙武器调集到哪，反倒不利。她必须将自己的力量攒到最合适的时候爆发出来。
　　看微十月走开，杜迁迁怅然若失，她跟着微十月，发现微十月回到赛博妖鬼的网路站点。
　　“你到底是谁？”微十月键入问题，发送过去。
　　“我是一切的起因。”
　　比炮击更有威胁的是战术地对地导弹，现代娱乐公司使用“云雀-4”型战术导弹轰炸城市的工厂与军事驻地，将半吨重的弹头砸向大地，破坏生产、杀伤人员，连后勤仓库都遭到损毁。
　　一场真正的战争！
　　“我们要主动出击。”孔泰指了指城外三个位置，两处是高地，易守难攻、视野开阔，一处位于山涧当中，非常适合隐蔽，“这是公司军队最可能部署导弹发射车和自行火炮的地方。”
　　“毕竟是打仗。”杜迁迁苦笑，“来之前我雄心壮志，现在？怎么说我都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我……我参加！”杜迁迁说。
　　孔泰缓缓点头。
　　突击队成员秘密靠近，从后面抹了他们脖子，或用无声武器将其击杀，杜迁迁悄悄用幻影之王补刀，确保不会打草惊蛇。
　　围城的K2军团在此时开始炮击，用160mm口径榴弹炮对城市外围进行袭击，在常规炮弹中混杂着少量醒目的曳光弹，在天空中留下长虹般的轨迹。
　　为了和飞鸟团联手协防顺州市，尹启桓把城市布防图在桌面上展开，滔滔不绝地讲述战术，希望飞鸟团能竭力配合。
　　死伤人数不断增加。
　　她忽然看到微十月，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披上防弹背心和战术外套，扛着大斧走进突击队的队尾，很自然地和雇佣兵们走到一起，仿佛她生来就是为了迎接战火洗礼一般。
　　第二原则是，倘若起事成功，新国家将铲除公司主义流毒，清空居民目前的一切借贷，与公司主义秩序脱钩，建立自给自足的封闭循环，禁绝一切与公司的往来，近乎于封闭新罗全境。
　　“嗯！”杜迁迁点头。
　　一切都变了，她听说这座城市在义军到来之前已经剑拔弩张。
　　杜迁迁蹲在高速公路下的服务区内，右手拿着铁筷子，左手捧着泡菜罐头，准备把辣白菜搅合搅合吃了。
　　轰！轰！
　　炮弹炸开，地动山摇，震飞杜迁迁手里的筷子，她急忙把筷子捡起来，用手抹了一把，然后把罐头的内容物吃掉，麻辣的感觉从舌尖传到喉头，从鼻腔后端直奔脑门，这种感觉让她更加清醒，意识到自己是人间的魔女，而非战火中的冤魂。
　　炮弹破空，尖啸声长鸣不绝，犹如阴魂哭嚎，城市也相应响起尖锐的应急警报。
　　第一原则是改变工厂和商业实体的控制权，将其产权交给真正从事劳动的居民，让“普遍的、分级的劳工联合团体”掌握经济。
　　杜迁迁感到畏惧，个体在大规模战事当中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劳工们绝望地冲进火海，试图扑灭火焰，除了窒息和烈焰焚身外没有其他下场，他们只能疏散恐惧的市民，尽可能搬走尸体，拉开泪流满面的家属，在战争的血腥一面中煎熬。
　　来的是新罗义军的一名下级指战员，名叫尹启桓。
　　紧接着，他们便听到另一阵炮声，连忙耐心观察，终于确认对方将火力点部署在对侧的山头上，恰是孔泰指出的三个可疑地点之二。
　　若说谁能独自改变战况，那肯定有，但那样的人通常在指挥中心里运筹帷幄，而非跟杜迁迁一样在野外瑟瑟发抖。
　　还留在城市里的是一无所有者，故而愿意捍卫乡土，故而不畏生死。
　　这支雇佣军非同小可。
　　对孔泰来说，义军也很有意思，尤其他们提出了“反公司主义两原则”，叫他印象深刻。
　　“义军现在已经没什么士气可言了。”尹启桓声音发颤，“我们的‘图腾’微十月小姐遇害，我们的‘军师’安伯利命令我们去送死。现在的我们？只不过是一群下级指战员主导下的乱军，依靠急中生智和一些主观能动性完成工作罢了。”
　　他们来到第一个山岗上，发现这里只有六个公司军队后勤人员在修筑信号站，似乎是准备窃听和渗透顺州市的网路系统。
　　公司军队将炮击顺州市12个小时，次日白天发起进攻，这些消息也写在杜迁迁缴获的那些磁碟当中。
　　杜迁迁不想拼命，于是吞吞吐吐。
　　入夜，顺州市。
　　“义军目前抽不出人手主动攻击，”尹启桓面有惭色，“其他指战员有的提出逃跑和撤退，很多市民也响应他们，说不如放弃顺州市，回到耀银山背后去算了，如果把城市搬空，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从会津城干架起老子就没怂过。”还有个雇佣兵出身于铃木组，一直以来砍杀鼠人、剿灭邮票贩子和黑帮，后辗转加入飞鸟团，如今来到新罗的异国他乡，他准备好好打一场。
　　顺州市多的是污染惊人的重工业，大众从事低端繁重的外包业务，生产廉价工业品和粮食，长期在困苦和饥饿当中挣扎，还要拼命和精密能干的机器人抢饭碗。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发达，底层常人的命运反而更加艰苦，意味着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他们能做的工作。
　　“注意，打掉火力点之后就立刻撤退。”孔泰告诫，“炮兵阵地跟他们的主力部队肯定相隔不远，如果拖得太久，他们主力来包围你们，情况就大不妙了。”
　　“不会连累大伙的！”突击队首领，一个精壮汉子利落地回复。
　　“当然。”很快亮起回复。
　　“我带路。”一个加装战斗植入物的粗野汉子打头，用机械眼测算距离，给同伴们指明最近方向，低头带雇佣兵们往前顶。
　　“你们兴师动众来了一趟，市民们豁出命来跟伱们干，结果你们没有守住城市，反倒把城市的资产搬空。”孔泰反对，“这未免也太伤你们家士气了。”
　　公司军队百发百中，因为管理层在撤出城市之前，有意破坏了顺州市的防空反导系统，现在整座防御工事都在抢修当中，公司军队的围攻更让它的重修遥遥无期。
　　“杜迁迁是好孩子吗？”她键入自己的问题，发送过去。
　　自己不能把小命捐掉。杜迁迁在公路上徘徊，回望夜幕中的顺州市。
　　经济颓势持续半年，顺州市的失业率超过惊人的40%，一半以上的工厂陷入倒闭和歇业当中，街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暴力抗议，相应的流血屠戮也不断发生。
　　“打吧，别说丧气话。”另一个雇佣兵低声说，“老子买了一堆保险就是为了这个点，死了比活着更划算，家里人都盼着我死。”
　　“过来吧，在讨论军情呢。”吉冈水色带路，把杜迁迁带到一座玻璃平房当中。
　　“你去吗？”吉冈水色转头问杜迁迁。
　　顺州市是目前义军攻下的最大城市，它的防御自然是重中之重，但义军的所有努力都将在公司军队的围城炮火中化为灰烬。
　　“你害怕吗？”吉冈水色走过来。
　　微十月凝视荧幕上那个玄绝神秘的形象，长久以来她还没遇到这样的特殊存在，叫她难以忘怀，她深深看了那点阵图像一眼，然后旋身走开，为战事做准备。
　　“在我们雇佣兵眼里，打仗只有赢、输、赚钱三个部分。”孔泰镇静自若，“你们把城市的账面资金核算一下，现在分给我1千万，我就派人把这三个点敲了。”
　　“……有劳了。”尹启桓向孔泰鞠躬致意，随后便开始筹措钱财。
　　“他们背后有重兵保护。”侦察兵用夜视望远镜确认情况，“很多台重型装甲车和战斗机器人，我们就算端掉阵地，他们也可以把我们碾碎……很危险。”
　　孔泰当雇佣兵首领的时候打过十几年仗，战火对他来说早已见惯不怪，如今只是频频点头，偶发精妙之语，一下指出对方布局中的疏漏，反倒成了义军的重要参谋，提供大量宝贵意见，叫尹启桓刮目相看。
　　突击队成员交换了下意见，决定尽快过去。
　　杜迁迁没有离开，而是仔细看着赛博妖鬼的影像。
　　“好了，该干活了。”孔泰点起士兵，准备分出一支百人规模的精干部队前去夜袭公司军队的火力点，迫使他们改变阵地，最好还能直接杀伤他们的大型围城武器。
　　突击队摸黑出发，背了大功率的信号屏蔽仪，择路出城，进入新罗的荒野当中，迅速散开战斗队形，分别去检验那三个可能存在炮阵的地点。
　　杜迁迁赶忙变成一个寂寂无名雇佣兵的形象，加入到队尾之后。
　　杜迁迁心稍安。不过，这到底是真心话，还是他发自内心相信每个魔女都是好孩子？
　　“我知道‘小微’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别玩命。”吉冈水色认真地对杜迁迁说，“我也不能失去你。”
　　向着压力最大的地方过去。杜迁迁汗流浃背，但是在这最紧张的环境当中，她忽然发觉自己的魔力回路正在快速生长！
　　仿佛身体为了让自己适应接下来的危险，快速育养魔力，使她有能力应对挑战。
　　杜迁迁攥了攥拳头，成为上位魔女就在今天，到那时，莫不是能够在复制对方外形、嗓音的同时，复刻对方的一部分能力？
第403章新罗的月亮
　　杜迁迁往前走，随突击队成员翻过一座矮坡。
　　她倾斜身子瞭望，很快看到侦察兵所说的那些重兵防卫。
　　六台大型双足战斗机器人陈列后方，双臂是大口径转轮机枪，胸口则是等离子主炮，背后的双发掷弹筒能不断抛射爆破物，火力惊人。
　　在它们身边还有若干台重型坦克和步战车，像黑暗中的野兽一样安静，光是它们的尺寸就足以令杜迁迁头皮发麻，遑论它们的炮管与枪膛。
　　这怎么打啊？杜迁迁心里直打鼓。
　　她只参加过小规模的冲突，还不了解和公司的真正战争是这般模样，难怪人们甘当顺从之民，只因人力无法和诸般钢铁对决。
　　如果他们不动手，顺州市就会出人命。
　　微十月回来了！
　　“撤退！撤退！”雇佣兵的通讯频道中响起叫喊，杜迁迁两腿一软，带头跑开。
　　军容叫他们不敢妄动，公司军队的炮兵阵地还在运作，机器人搬运工来来回回，在辅助人员的协助下装填另一轮炮火，导弹发射车也已经调试好射击轨道。
　　“等新罗的战事结束再说吧。”吉冈水色叹气，“我怕它会遥遥无期。”
　　突击队成员们躲在微十月制造的火环中央，大多数人逃得一命，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微十月如何肆虐战场，从而明白为何公司军队五年来不得过耀银山一步，讶异于原来微十月就在他们身边。
　　“很快会结束的。”微十月神情忧郁，“我发现新罗的状况支撑不起这种血腥的拉锯战，现在就算我们打赢了，整个新罗也只会剩下废土、残疾人和孤儿。”
　　“武直！”
　　刺耳的隆隆声、枪弹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雇佣兵们飞快地用火箭筒和手雷清理那些自行火炮与导弹发射车，迎战公司快反部队派来的无人机，将那些致命的白色飞翼在空中打爆。
　　“我们走不了了！朝死里干啊！”
　　突击队成员屏住呼吸，一时间忘了怎么说话，心潮澎湃，良久才勉强开口，争相讨论那条白色飞龙的英姿，待火焰熄灭之后，他们匆匆离开这片燃烧过的大地，等他们踏出火环余烬，方能看到微十月已经改变了整片地貌，连片山头皆化作尘埃。
　　杜迁迁听到熟悉的钢铁之翼升空之声，披坚执锐的征战魔女也已经做好战斗准备，朝他们所处的方向疾驰过来，掌握着诸如刀剑技艺、精准命中等方面的魔力，态势肃杀。
　　“许多人都把我当成楷模，我可是偶像业的主宰呢。”微十月笑道，“战争只是我无数天赋之一。伱说你们从属于一个更强大的势力，那是什么？”
　　一分钟后，突击队的掷弹兵们齐齐出手！
　　经过一夜浴血，杜迁迁从未感觉自己有这么乏力过，回到营房后直接趴在地上就睡着了，直到吉冈水色找到她，把她抱到床铺上。是杜迁迁找到了微十月。吉冈水色抚摸睡梦中杜迁迁的头发。这是否算一种幸运呢？
　　见她深入敌潮当中，雇佣兵们紧张不安，被迫在山坡上支援她，硬着头皮没有撤退，留在山岗上居高临下打击，陷入惨烈的高烈度交火当中。
　　孔泰听说这个消息，赶忙派人过来打扫战场，将珍贵的装甲车、战机残骸和枪械从战场上回收，这些都是货真价实巨型企业选用的军工产品！出发前，风间宫理曾经跟孔泰对这类战利品提出要求，若是带回去交给尼斯托公司，仔细破解其中技术要领，能够大大促进其军工技术储备，有助于发展军工科技。
　　“顶住！”
　　“吼！”微十月发出长啸，这声音传回顺州市，苦丧的人们瞬间一愣，紧接着便发自内心感到狂喜。
　　“救命！”
　　雇佣兵们杀红了眼，索性跟那女孩一起拼到底，在山坡上架起机枪和迫击炮，疯狂朝闻讯而来的公司军队开火。
　　它振翼上天，舞动着自己的巨爪和长尾，一对螺旋状的长角晶莹夺目，它朝下喷出苍茫凶猛的月白火焰，倾身环绕着山岗不断喷火，月火燎原！
　　滔天月火朝四面八方播撒，恐怖的月亮火焰形成无边火海，迅速扩散开来，微十月反复地在战场上空飞行、俯冲！无数公司军队资产在她的致命空袭当中化作烧熔的战争残骸，在飞龙的威势当中震撼，公司军队拼了命地集火微十月，但是无效！常规子弹纷纷在它的异化龙躯上弹开，无法在鳞片上留下丝毫痕迹。
　　一台公司侦察无人机缓缓靠近，雇佣兵们心里都有些不安，交换眼神，考虑如何处置。
　　又是神秘的杀伤力。
　　紧接着，微十月就跑来看望杜迁迁。
　　“对不起。”微十月利落地道歉。
　　为首的雇佣兵大汉用绿色荧光标明林中暗藏的雷区，避免兄弟们踏雷，随后对自己身后的伙伴做了几个战术手势，表明数字，杜迁迁也识得。
　　地动山摇。
　　“杀光他们！”微十月朝山坡下猛扑，子弹嗖嗖击打在她身上，却并未造成有效杀伤，原来她的人身也是刀枪不入。
　　杜迁迁也猛地用幻影之王射击，无形子弹嗖嗖掠过，打倒一个又一个战地敌手。
　　在他们眼前，导弹支架抬高，气体火药燃烧发出刺耳声响，整枚导弹像一支死亡之箭射向城市，旋即造成惊人的损失。
　　“打下它！”
　　杜迁迁飞快爬到一棵干枯的死树顶上，枪声已经把她震得半聋了，但她没有注意到，只是忘情地投身到战争当中，用幻影之王朝山下围过来的敌人射击，子弹一发又一发地收割生命，看到穿公司制服和面罩的士兵们在她的枪口下毙命，杜迁迁感到半是诧异半是兴奋。
　　“跟他们拼了！”
　　唯有微十月神态自若，但也没有冒进。
　　她满头是汗，哆哆嗦嗦，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最恐怖的回忆当中，杜迁迁完全听不清周围有什么声音了，只拿出自己的手机，把之前编写的那封绝命书发出去。
　　最令他们震撼的还是微十月！
　　她好像影子一样窜入战场，大斧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猛攻那些装甲车，把坦克的反应装甲当豆腐一样破开。她跳向一辆战车，双手将大斧高举过头顶，落地时用力将斧头往下猛劈，斧刃顷刻间将那辆重型坦克一分为二！连带里面的驾驶员也一并被劈削开来，鲜血和钢铁混合一处！
　　怎么会有这般怪物士兵！无论雇佣兵还是公司军队都瞬间被微十月的表现所震撼，雇佣兵们更是无比庆幸她站在自己这边。
　　她看向身边的雇佣兵，仿佛已经幻视到他们被残杀、炸碎和撕毁的场面。
　　“她被吓到了么？”微十月看杜迁迁即便在梦里也是脸色煞白，“她真的很胆小呢。”
　　按理说，突击队的攻势应是热刀切黄油般顺滑，但他们越打越感到不对劲，好不容易消灭一整支小队，很快又有新的战斗机器人、装甲车和公司安保人员顶上。
　　“吼——”一声龙啸从林中响起，杜迁迁发抖，猛抬眼望去，只见从无数枪火合围当中激荡而出夺目月光，一道巨大身形突兀出现在密林深处，吼啸声轰向四面八方，杜迁迁需抓稳树枝以免自己跌落。
　　“不要这么说话，你不熟悉我们。”吉冈水色摇头，“我和她都从属于一个更强大的势力，你应该对我们有所尊重。”
　　杜迁迁当机立断，抬手用幻影之王把它击落。
　　杜迁迁转头，发现侧面、包括山岗背后的悬崖都在来人，空中更是响起突突声响，骇人的武装直升机正在逼近，用机腹下方的转轮机炮轰炸山岗上的雇佣兵，对地攻击效率如此之高，在第一轮扫射中就杀掉了十二个以上雇佣兵，让他们的防守圈瞬间出现致命缺口。
　　微十月，化身为龙！
　　向机器人投七枚EMP手雷干扰战场，释放九台战术无人机清理敌军步兵，一分钟后行动。
　　“我的腿——”
　　侦察无人机旋转着朝地上落去，撞地轻响，被阵地上的嘈杂所淹没，他们意识到必须突击，否则迟早暴露。
　　她没看到“网路信号不足，发送失败”的提示，感觉浑身发烫，在这混乱当中她的心神却格外敏捷和专注，魔力回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结实、完整，并形成了突破的契机，她知道自己要突破成上位魔女了，但她只是麻木地开火，直到幻影之王还剩最后一发子弹，杜迁迁背靠枯树枝桠，好悔好恨，极惧极丧，看到周围越围越多的公司士兵，她缓缓将幻影之王瞄准了自己的心脏。
　　七、九、一。
　　微十月回过头，意味深长看了杜迁迁伪装的新面貌一眼，杜迁迁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这是她的秘密。
　　如今微十月已经没有伪装，她那姣好的面容、健壮的身材也让吉冈水色心生异样之感，月亮公主气质非凡，实力更是超凡脱俗。
　　杜迁迁惶恐地看着周围，黑夜的干枯森林当中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公司军队以极快的速度包抄过来，不停向这支孤军深入的突击队投射火力！孔泰所言不虚，整支公司军队主力都会立刻抵达。
　　敌人越来越多。
　　三、四、五、六、七……杜迁迁默默数着自己今晚杀掉的敌人，她是整场战斗的无形威胁。
　　然而子弹越打越少，雇佣兵们也意识到这样打死路一条，等到他们弹尽粮绝，最后还是会全部死在这座高地上，实际上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当他们的投掷物全部用完之后，已经无法用电磁手雷和爆破物来迟滞公司军队的合围之势，而公司的电磁无人机已经抵达，迅速朝地面释放惊人的强力电磁脉冲波，好几名雇佣兵惨叫着倒在地上，植入物起火后从内部开始燃烧，将其心肝脾脏化作焦炭。
　　良久，直到再看不到一个敌人，微十月才缓缓飞回顺州市。
　　微十月先去跟义军的人说了自己的事，叫他们恪守阵地，加固防御，同时将自己存活的消息转告其他单位，叫他们勿生疑虑，义军的士气如此之差，微十月不得不用这种手段获取一次大捷，恢复他们的士气，免得被公司军队彻底摧毁。
　　他们用力投出手中的EMP手雷，分落在公司军队阵地的薄弱点，纷纷炸裂开来，刺耳的电流声接连响起，那些精密设备和战斗机器人顿时陷入短暂瘫痪，浑身冒出耀眼的电火花！
　　紧接着，雇佣兵采购的无人机升空，不断用点阵激光扫射战场，解决敌军重点单位，切割并粉碎钢铁。
　　杜迁迁藏在山岗的一棵树后面，战争让她的心态迅速变化，她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事实，打赢之后，她能回到实金大厦，跟幼魔女吹嘘杜小姐如何在新罗的战场上和公司军队干仗，朝大企业的部队开火，叫那些自视甚高的公司人见识魔女的本领。
　　公司军队亦被迫撤离，完全解除对顺州市的围困，只有调集猎龙武器，他们才有一丝胜算。
　　突击队成员无力地朝空中的武装直升机还击，子弹在它的合金外壳上弹开，他们的重火力所剩无几，如果打掉了这台武装直升机，又无法应付远处隆隆开来的其他几辆坦克。
　　“她把你当楷模一样崇拜。”吉冈水色打量微十月。
　　杜迁迁也忽然明白为什么微十月坚决不撤，反而还让突击队冒着生命危险留在这……是为了吸引周围整支旅团的注意力，才好让她在一次突袭当中全部摧毁！
　　微十月在空中高速飞行，用利爪、尾巴和骇人的月亮光刃摧毁直升机和征战魔女，在空中留下幻觉般的月影。破坏、追杀、喷火，微十月烧得尽兴，不仅杀死周围近三千名士兵、毁灭过百台装甲车，又四处袭扰，将高空视野内看到的所有公司营房、驻地和战争器材全都烧为灰烬，只有极少量单位能依托公司设计的特殊材料抵挡月亮火焰的袭击，微十月便扑下去，用撕咬和践踏摧毁它们，全然无可匹敌。
　　“怎么结束？”吉冈水色皱紧眉头，“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微十月没说话，只是往外走，抬头望着高挂明空当中，新罗的月亮。
第404章屠龙
　　微十月心乱如麻，尚不知如何应对自己疯狂的父亲。
　　这时候她又想到杜迁迁。
　　武勇，这是微十月的特长。艳声与美名，她也绝不缺乏。在公司，她是崛起的超新星偶像。加入反叛的旗帜后，她又化身统治战场的白龙。
　　但她始终缺少一个朋友，而杜迁迁似乎能填补这个缺口。
　　她躺在杜迁迁旁边睡觉，杜迁迁醒来之后看到微十月的睡姿，像个散漫的邻家女一样，双手枕在脑后熟睡，右腿屈起，左腿伸直。
　　当杜迁迁视线移到微十月的大腿，瞬间明白为何她能成为偶像，她所自夸的世界第一好看大腿名不虚传，修长匀称，健康丰腴，白皙细腻，绝不能用丝袜去缠裹，那无疑会削减它的天然之美。
　　杜迁迁咽了口唾沫，感觉光是看着都是一种罪恶。
　　米莱雅登上山丘顶峰，回望一路走来的莽荒丛林，难以想象自己徒步走过那么漫长距离。
　　另一边，米莱雅正在逃亡路上。
　　“卢小姐……”米莱雅轻声说，“卢小姐希望我活着。”
　　卢思舟……杜迁迁沉思。
　　还有很多可用的设备，可惜没有罐头和咖啡。
　　这样一名高级征战魔女从训练到装备都极其昂贵，是高阁九州的核心精锐部队。
　　“如果我们有直升机和穿梭机就好了。”102叹气，“那样就可以从空中搜山了。”
　　“辛城还好吗？”杜迁迁忙问。
　　“需要帮忙么？”微十月问。
　　“你已经是第五个来问的了，”通信另一端传来102沮丧的声音，“我们好不容易让那些被米莱雅控制的居民消停下来，用麻醉弹把他们放倒，现在我们正在追她，她往北跑，好像要跑到边境上去了！”
　　来生决不当魔女。
　　若非东半球陷入内战，否则青瑶定会顶替潘瑞伊加入镇暴机动队，共同捍卫东半球秩序，打击反公司主义势力。
　　“能弄过来吗？”102问询，“不想再让米莱雅逃走了！米莱雅、灵火，还有她们背后的卢思舟……这支天枢制物的使团真是太难应付了！如果不把米莱雅抓到，感觉一切都功亏一篑！米莱雅这家伙，以后肯定还会在别的什么地方耽误事！”
　　最后，杜迁迁意识到要尽快跟101和102她们联络。
　　她应该能干掉姐妹花。米莱雅暗道。青瑶是巨型企业精心培育的强力征战魔女，无论装备、作战素养还是其他辅助能力都达到顶尖。
　　杜迁迁看了一眼房间里休息的微十月。
　　卢思舟提到“青瑶”，米莱雅认识，高阁九州旗下的强大征战魔女，常年驻守北方边境。
　　在有记录可询的企业魔女战力排行当中，青瑶位列第26名，属于上位魔女中的强大者，低于前20位赫赫有名的统御者魔女，作战履历丰富，魔力保密。
　　“去接灵火……很为难。”米莱雅没法带着笨重的青玉机傀一起撤退。
　　沿途的环境从城市、郊区变为密林、深山，米莱雅越逃越远。好在她有明确的逃亡终点。
　　米莱雅拖过来一张黑色的金属靠背椅，虚弱地坐了上去，她的四肢传来阵阵幻痛，不存在的肌肉们抱怨着自己的疲惫，她用自己新的铁手打开无线电，很快找到高阁九州的信号站。
　　卢思舟在米莱雅还有意识的时候切断了她的双臂双腿，换成机械义肢，在这骇人手术之前，陆镜是唯一提出异议的。
　　这话真叫米莱雅痛苦。
　　青瑶背着钢铁之翼，收到米莱雅的信号，旋身飞到废弃哨站之上。
　　她蹑手蹑脚地离开床铺，上午睁眼看到这么绝的一双腿，一下叫她清醒了八九分，飞快地用脑子去想事情。
　　希望陆镜自由，公司配不上她。
　　空中搜山……
　　米莱雅从未发挥过自己的主观意志，她都是控制别人的心灵行事，自己的意志却无足挂齿，始终被其他更强大的势力当做工具来使用。
　　虽然102有着计划外的智慧，但102本性不愿对他们痛下杀手，于是101必须帮102处置，召集士兵，换装麻醉弹，让那些被控制的可怜人陷入昏睡，而非送死。
　　“拿着这个。”青瑶从背后的军用携行具中拿出一把大口径手枪交给米莱雅。
　　她推开门进入，和米莱雅对视，米莱雅不敢对青瑶使用魔力，那样会削减她的战斗力，反倒让自己不利，她只是向青瑶鞠躬。
　　“嗯。”杜迁迁用力点头，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说话这么有底气，“……跟我来！把那个制造混乱的家伙……揪出来干掉！”
　　数字心智提示她即将彻底进入无信号的野外，米莱雅估摸着信号强度，最后一次向卢思舟通信。
　　世界上竟还有这么善良温和的魔女，远比其他魔女都更加正义仁慈，对他人保有强烈同情。
　　走到深夜，她才看到卢思舟描述的那座山顶哨站，月夜下独自在深山中汗流浃背地跋涉，这是何等艰苦的行军，叫米莱雅难免感到一丝悲凉。
　　然而陆镜的这份关怀反而让卢思舟认为她不可信任，强迫陆镜成为米莱雅的傀儡，配合她在新罗展开工作。
　　“我还缺一把武器防身！”米莱雅逃得太快，一无所有。
　　有她在，自己也可以安心了。米莱雅暗道。她期望这场噩梦尽快结束，青瑶杀掉所有敌人。
　　“……那……米莱雅现在是逃入兴平北道的边境山区了？”杜迁迁问询。
　　——龙啸声从远方响起，这声音震得地动山摇，林木欲摧，米莱雅从座位上惊醒，扶着窗户往外看去。
　　发出求援信号。
　　她没有跟米莱雅交手过，但知道她有极恐怖的心灵控制力，性情也是狡猾卑劣。
　　米莱雅再也联系不上卢思舟，卢小姐的冷漠令她浑身发抖。
　　“边境另一边就是高阁九州啊。”杜迁迁心头一惊，但为了避免吵醒微十月，还是选择小声言语，“……她若是跑进去了，那就天涯无处寻了……”
　　这也好……
　　似乎事情一跟“他们”作对就变得不对劲，姐妹花、法洛莎、尼斯托公司。米莱雅胡乱想着。
　　米莱雅拿到枪，略略安心。
　　必须坚持。米莱雅叹了口气。但，何时是尽头？
　　她看不到青瑶的模样，对方身穿全套合金钢制重型魔女盔甲，背负完全延展的钢铁之翼，右手握着用炎多金属锻造的双头矛，色泽鲜红，余烬散发热能，全副武装。
　　她感到头晕目眩，驱动义肢移动的感觉相当迥异，叫米莱雅始终无法适应，好似那并非她的手脚，而是焊接在她骨头上的四条铁棍。
　　“抱歉。”米莱雅叹气。
　　从灯塔核心，到狄尔奈，再到天枢制物，到卢思舟，米莱雅在各个势力中来回打转，再刚强的人也受不住这么漫长的颠沛流离。
　　她原以为能轻易控制双胞胎魔女，但她发现自己难以抵挡她们的配合攻击。双胞胎给的压力实在太大，光一个瞬移就足以令米莱雅防不胜防。
　　“卢小姐……”米莱雅发讯，“我从辛城被赶出来了，尼斯托公司目前服役的魔女姐妹，伊灵壹和伊灵贰，一个是瞬移，一个是巨大力量，她们之前在会津城就和我有些矛盾。我认为她们从某家大企业离开之后就始终效力于尼斯托公司，她们发现并且追杀我。但我在新罗的任务已经完成……它永远不会统一了……我相信我的能力……灵火已经写了报告。”
　　一条大江分隔夏和新罗，米莱雅只要站到河岸上就已经达成胜利，巨型企业高阁九州就在那里。
　　“我也想追，但她用那些傀儡阻挡我，我又不能伤害他们。”102很难过，“我还得让姐姐帮我，不然早就把米莱雅抓住了！哎呀，就是她在辛城指挥所胡作非为，所以义军的局势才会忽然恶化，变成今天这样。”
　　青瑶抓起双头矛。
　　借着这段时间，米莱雅趁乱脱逃，赶在101前来捕杀自己之前离开。
　　米莱雅不得不逃跑，让那些被心控的傀儡当自己的肉盾，叫他们拖延时间。
　　“呃，我能找到一个会飞的……”她小声说，“而且比什么直升机、穿梭机都强大太多了。”
　　有卢小姐担保，广阔的夏将成为米莱雅的庇护所，折向西北，过了界河就是。
　　她检查精神联系，与陆镜的关联已经断开，大概是距离过远的缘故。
　　终于到了。
　　那就是夏。
　　屋内的微十月已经被通信声唤醒，她踩着塑料拖鞋出来。
　　米莱雅低头往山坡上爬，到那哨站就安全了。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青瑶向废弃哨站外走，“我能杀掉微十月，你在战斗中会很碍事！”
　　“灵火和我已经失联。”卢思舟回讯，“你放弃它，单独离开了么？”
　　越走越累。
　　她合上眼睛，只愿好好休息，做个美梦。
　　米莱雅感到不可思议。
　　“微十月也没遇见，可谓丢了最大的鱼。”卢思舟发出最后一条讯息，“我让青瑶去保护伱，在你北方25里有位于山顶的一座废弃哨站，有短波电台。”
　　逃亡之路如此漫长。
　　“它比你更昂贵。”卢思舟说。
　　她筋疲力尽，推开废弃哨站的生锈铁门，这站点曾经属于现代娱乐公司，用来窃听夏北部机密信号，随着兴平北道义军势力崛起而废弃。
　　陆镜……为什么她对自己这么好？
　　“我收到卢小姐的消息了，我会护你周全。”青瑶说，“原本该护送你直接过江，但敌人已经追来，但你放心，在这里等着，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
　　若说新罗的乱局是因她而起，那也完全合理，就因为米莱雅一人之力，义军浩浩荡荡的推进瞬间变成散兵游勇的反向溃退，白白葬送大好机会。
　　“嗯。”米莱雅虚弱地点头。实际上她在辛城心灵控制了那么多人次，体内魔力所剩无几。
　　青瑶动身往外，开始屠龙。
第405章和平协定
　　微十月拍打巨翼，101和102坐在它的背上，碰头之后，她们快速达成合作，决定骑微十月去捕杀米莱雅。
　　它俯冲下去，先前已侦测到米莱雅逃入废弃哨站当中，故准备冲下去将其摧毁，却见一道黑色幻影从哨站中飞起，直扑微十月而来！
　　青瑶眨眼掠过微十月身侧，挥刀朝其脖颈斩去。
　　割喉！
　　高速飞行挟裹惊人势能，只听一声剧烈声响，微十月顿觉喉头剧痛，龙鳞已被击破！
　　紧接着，青瑶背上钢铁之翼再度发出轰鸣，推动她高速飞至微十月身后，再向下急降，朝龙背上的姐妹发起攻击。
　　101立刻抓住102，和她一道跳跃到地上，以免被青瑶突袭斩杀。
　　两方在新罗半岛上划出一条停火线，义军的控制区大大扩张，越过耀银山，控制了兴平南道诸如顺州市、庆阴市等公司都市，走出山区，获得了自己的港口和平原产粮地带，总体上和现代娱乐公司各据一半面积。
　　这给了微十月难得的治疗空档，她赶忙抓紧时间治愈自己，在口中蓄积月亮火焰，转头冲追击过来的浮游炮喷出烈火，那些蓝色光弹瞬间消失在猛燃的月火当中，此时正值夜晚，月火清辉照亮四境，范围剧增，连带浮游炮本身也被窜燃的月火包裹，迅速焚烧殆尽。
　　“卢思舟可不好糊弄，再胡搞的话肯定会激怒她。”102摆摆手，“我们做了最简单的事情……灵火回去后会说些有关陆镜的好话，陆镜应该没什么事……说不定她还会被派驻到北部列岛来。”
　　102从天而降，突兀出现在青瑶上方，猛力向下斩出枪刃！
　　幸存的新罗人在停火线上踟躇着，不知朝南朝北。在北边，委员会承诺公平，但必然贫穷；在南边，公司承诺开放，但必然剥削。
　　“不知道，义军的指挥中心被米莱雅端了。”微十月摇头，看飞鸟团准备把物资装船撤退，“新上任的都是些我不熟悉的生面孔……大家都已经打不动了，和平热情旺盛，厌战度飞涨，好无聊……还有家里的事，我之前战斗中受伤，体质又差，怕是要专心休养。”
　　在空中，青瑶回到战斗，她张开自己的钢铁之翼，盔甲背后的武装携行具里迅速飞出四门黑色浮游炮，轮番朝地面发起轰炸，专注猛攻微十月那巨大的身躯。
　　神话金属打造的武器！微十月能感到太阳之力在焚烧她的脖子，剧痛难当，她失语，更因流血而虚弱，从未想过照面就会遭此重创。
　　102的魔女盔甲也有推进系统，如今亦被她启动，身后推进器突突喷气，令她留在空中，高速机动。
　　何等强大的征战魔女。
　　说到难过处，杜迁迁又低下头。
　　“家里怎么样呢？”杜迁迁问，“你跟伱父亲……”
　　制伏微十月后，青瑶向地面的102发起突击，101则看准时机，携102跳跃到青瑶身后，回到空中加入近身战。
　　微十月的龙喉滴血不休，向大地挥洒。
　　走到死去米莱雅身边，青瑶发现她死不瞑目，仿佛临死前的短暂际遇对她来说也极其恐怖。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呢？是谁推开那扇门，进来杀死了米莱雅，青瑶看了眼自己给米莱雅的那把枪，没有用过，米莱雅连朝对方开枪都不敢。
　　青瑶也对微十月龙鳞的防护力暗暗惊奇，这四门“F-140‘精英’”浮游炮能在30秒内歼灭半径五公里的一切生物，摧毁所有敌方载具和防御工事，却只能在微十月的龙鳞上留下些许裂痕。
　　对方不止三人前来，还有一个第四人。
　　她到底做了什么，青瑶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若非龙鳞有着极致防护力，这一击就会将微十月开膛破肚！
　　场外的101看得真切，在刚才攻击发生的瞬间，青瑶释出魔力，那效应极其强大，环绕着她的一切事物速度都“变慢”，仿佛是某种控制物质运动的强悍魔力，以至于102的炮击与微十月的月火全都变为慢动作，无法伤害青瑶分毫，被她轻易驱动钢铁之翼砍伤。
　　但最叫102担忧的，还是对方的魔力，她到现在还是在用装备和技巧来应对，甚至没有一点魔力释放的意思！
　　微十月加入战局，在空中一前一后围攻青瑶，见微十月回归战斗，青瑶低头，敏锐看到微十月早先洒在地上的血液已经变黑。
　　无论如何，长达五年的新罗内战就此结束，人们将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弥补内战带来的可怖伤痕。
　　青瑶故意等了10分钟。
　　青瑶拉开距离，回收四门破损的浮游炮，抬头却看见101已经连续跳跃，配合精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强行将102和微十月传走，消失在数公里外，青瑶能够追击，但她的第一要务是去护卫米莱雅。
　　“在它求援之前，我把它拆掉，”102坐在港口边，“把灵火按在座位上，把数据线塞进它的接口，老板在里面装了一个木马软件。于是灵火发出了很多模棱两可的信息，还把李高平的死讯捅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102尚能用强化过的反应力来分析战况，101则感到压力剧增。
　　她从盔甲内侧拿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深吸一口气。对着虚无的黑暗吐出一个烟圈，它在空气中呈环形缓缓荡开，像是米莱雅一生的句号。
　　每一门浮游炮都以极快射速不停释放能量弹，虽不能像神话金属那样破坏龙鳞，但却能通过巨大的冲击力形成停止效果，把微十月压制到抬不起头，她只能继续释放治疗术式，无暇抬头喷出月亮火焰。
　　“你不知道。”杜迁迁幽幽地说，“我来新罗是为了赚钱，我跟老板发过誓，我要带3亿资金回去，可到现在也只筹措了小五百万，根本达不到要求。”
　　102也借此机会稍稍喘气恢复体力。
　　杜迁迁坐在码头的另一端，满脸愁容，长吁短叹。
　　“还有呢？”孔泰好奇，“肯定不止这些，青玉机傀在天枢制物里的地位很特殊。”
　　双方打斗正酣，双头矛与铳枪反复碰撞，102使尽浑身解数，用尽自己迄今为止学到的所有招式，却仍被青瑶压制，屡屡不能得手，反倒自己大量损失体能。她们之间的战斗已经拉开距离，达到距离地面千米高空！
　　眼见妹妹和青瑶缠斗不止，101记录浮游炮射击间歇，伺机跳到微十月身边，单手抓住她，带她跳跃到数百米外，使她避过一轮集射。
　　青瑶勘破微十月的死灵体质，顿时念起秘文，针对性地祭起正法，在双头矛上抹了一层闪耀雷芒，快速向微十月突袭过去。得益于天枢制物和高阁九州之间的技术交流，“仙法”也成为征战魔女的利器。
　　那边没再说话。
　　母狗，奴隶，杀戮机器。
　　“米莱雅死亡。”青瑶向上级部门主管发讯。
　　人们都在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安久市。
　　“之前我想了很久，”微十月点头，“现在我感觉得跟父亲联系一次，不过这是很私密的事……你呢？杜迁迁，为什么你愁眉苦脸的。”
　　借着102争取的时间，微十月趁机向下扑去，伏在地上，高举利爪，召唤明耀的月亮术式，用治愈奇迹修复自己受损的喉咙。
　　“跟他混有前途吗？”微十月好奇。
　　“青玉机傀你们是怎么处理的？”孔泰看着接应他们的军舰缓缓靠近，转头问102。
　　她一路疾行至此，直欲大砍大杀，未想到米莱雅还有如此强大的护卫随身。
　　第四人。
　　102见状，立即周身强化，释出手中铳枪的真正形态，朝天空中的青瑶猛射三发，秘文附魔起效，自动锁定目标，触发声势惊人的恐怖炮击，每次开炮102的身躯都猛烈往后退一步，而地面也随之出现大规模龟裂痕迹，被惊人的后坐力所毁坏，留下深深凹坑！
　　轰轰——
　　恐怕要叫那个只手遮天的卢小姐失望了。但没办法。
　　更关键的是，李高平的死亡被曝光出来，媒体争相报道现代娱乐公司董事长李高平的死讯，新任董事长李民焕执掌大权，宣布新罗重新开放，结束五年来的戒严措施。
　　“在干嘛。”微十月走到她身后，拍了一下杜迁迁的头，坐在她身边。
　　青瑶为她合拢眼眸，坐在废旧的操作台上，她仔细打量米莱雅，注意到她被替换成金属义肢的双臂双腿，和原身躯壳的接缝清晰可辨。再高扬的魔女也不可能在这种恐怖改造后保持健全。
　　“你接下来去哪？”杜迁迁望了眼微十月。
　　微十月回到战场，并且更加提防猎龙武器，现代娱乐公司压力剧增，不得不转变方针。
　　她迅速降落，调整呼吸，刚才的猛战对她来说也消耗不少，青瑶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只见米莱雅已经死在了座位上，胸腹多了好几个枪眼。
　　“你的老板是怎么样的人？”微十月问。
　　“吼！”微十月解决掉浮游炮，震动双翼，盯准青瑶跟102缠斗的方向，高速朝上飞去，拉升高度，向青瑶的方向喷出苍白火焰！
　　火海滔天，大地变色。
　　微十月向青瑶喷出月亮火焰，102也开炮射出魔力流星，两股巨大、充满破坏力的终极杀招夹攻中央的青瑶，她在这时才释出魔力。
　　102继续为铳枪蓄能，准备开炮。
　　炮弹出膛，在法洛莎附魔效力的影响下，实弹化为魔力流星，向青瑶激射过去，迫使她在空中不断拉开距离，长距离弧线迂回，直到尾随她的强化充能炮消散不见。
　　“当然有。”杜迁迁用力点头。
　　好厉害的征战魔女！
　　青瑶见状，知道不能力抵，猛力朝102挥出一矛，借武器对撞之势朝后拉开距离，102想要追击，发觉月火已从下方疾燃而来，迫使双方分开。
　　看来，厮杀的关键还是要靠手上这柄神话武器。
　　不死术确实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微十月的体质，如今青瑶一语道破，叫微十月感到一阵痛苦。
　　背靠废旧的哨所墙壁，青瑶在死去的米莱雅身边坐下。
　　现代娱乐需要重新启航，义军也没有实力往南进军，双方的军费都已见底，于是李民焕跟义军的新委员会进行了一场长达7小时的谈判，最后双方同意达成和平协议，微十月没有出席。
　　“死灵妖术？”青瑶知道精纯龙血只在特定条件下变色，盯了微十月一眼，发出怒喝。
　　青瑶脑中内置雷达随时锁定102的位置，此时也未被突袭所惊扰，只是借助钢铁之翼，在空中迅速转身，抡动她的神兵“炎阳双极”向102的铳枪劈去！
　　砰！
　　101及时跳开，转头便看到空中亮起小太阳般爆炸的恐怖声势，双头矛与铳枪碰撞，102和青瑶猛拼一击，双方都被冲击波震得朝外飞去。
　　……
　　微十月在她身边站起，看着接应的军舰越靠越近，她眨眨眼，做出重大决定，将码头上的一块鹅卵石踢进海里，如释重负。
　　在战局中的102和微十月尚看不真切，只觉自己的炮击和火焰无法捕捉到青瑶，反而她轻易避开！青瑶姿态犹如猎鹰出击，迅猛掠过微十月身侧，“炎阳双极”本就是科技与神秘联合铸造的利器，如今缠绕雷光与火焰两种力量，更是威力剧增，在青瑶手中回旋劈砍，破开微十月侧腹，鲜血横流。
　　一周后。
　　“一个好人，所以我不想让他失望。”杜迁迁叹息，“我现在真是恨死自己了，为什么要说大话，3亿有那么好赚么？”
　　“错过最佳保存时机。”青瑶回讯。
　　房间一角的摄像头也被打坏，米莱雅死在了她的保护当中，叫她眉头一皱。
　　无论技术、战斗力还是装备都是顶尖，叫102怀念无坚不摧的潘瑞伊，若是潘瑞伊在此，怎会叫这魔女如此狂妄！
　　该走了。101暗道。
　　由此，新罗正式分裂成“新罗劳工联盟”和“现代娱乐公司辖区”两个地域。
　　“大脑呢？”主管问询。
　　“北部列岛！回去可以放假了。”孔泰感叹，“在新罗乡间搜罗了那么多资金、军火和机器，也算不虚此行。”
　　青瑶！微十月忽然想明白了，这是高阁九州留在边境上最强的征战魔女，留守公司辖区的王牌，竟突破界江来了。
　　“把我也带走吧。”微十月将杜迁迁一把拉起来，“你看我值3亿么？”
　　杜迁迁看着微十月，微微张嘴，屏住呼吸。
　　进度：无限大/300，000，000
第406章尾巴
　　在这个距离，杜迁迁能嗅到微十月身上的幽香。
　　听到她这样大胆的话语，杜迁迁面红心跳，感觉自己忽然成了个完全不同的人，在她的心里缠绕着一股绵柔难名的情愫，冲淡了她前半生的痛苦。
　　“那好。”杜迁迁拼尽全力让自己声音不发抖，“我们一起回去。”
　　舰船靠岸，金属舷梯被海员们延长，缓缓靠向码头堤岸，归途的希望从未如此明亮。
　　杜迁迁往上跑，又生怕微十月转念，内心生发极大勇气，竟转头伸手牵住微十月，带她上船。
　　现在，杜迁迁想把微十月从新罗这片余火未熄的废墟带走，跟她一起过不紧不慢的日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被杜迁迁手拉着，微十月只是默默跟随，嘴角含笑。
　　之所以变成这样，大概是由于自己独力支撑、没有建立强大势力的缘故吧。微十月暗道。如果去北部列岛，说不定能交到新朋友。
　　城市的交通同样精细分层，载具掠空，轻轨穿城，无人机探路航行，车辆川流不息，大部分都装饰着讨喜的动漫贴画，街边还有尼斯托公司的安保单位巡行，合成人、安保人员与无人机三位一体，随叫随到，维持秩序。
　　微十月的尾巴！这、这也太幸福了。杜迁迁从没感觉自己这么开心过！
　　经过八个小时的航行，大舰在安久市港口停泊。
　　她意识到对力量的追求永无止境。不禁暗暗发誓，务必要继续训练战技、法术和体能，配置先进武装。
　　“所以你们都愿意听一个正常人类的命令？”微十月眼前一亮。
　　“我我……能摸一下吗？”杜迁迁一边说，还没等微十月回话，她就已经上手，稍微搓了搓，便发现尾巴末端赋血之后会“膨胀”起来。
　　“带进来吧。”徐炀已经知道微十月生还的消息，他也想看看蒙德的女儿究竟是怎样人物，“我叫人给月亮公主收拾个房间。”
　　安久市的轮廓一点点拉近，微十月睁眼仔细观察这座色彩缤纷的华丽都市，多彩，这是微十月的第一个印象，几乎每座建筑都尽可能华丽装饰他们的外墙。
　　杜迁迁变回原来的样子，青涩中带着点凶相，像个不良高中女生，站在微十月身边。
　　“有些人要留在新罗呀。”102想了会，然后解释，“细田义行觉得没打够，打算把现代娱乐炸上天；尼德莱特也要在这里绕过什么联盟法，买下一家工厂，制作便宜的仿制义体，这场战争打下来，残疾人变得很多，大概会有销量吧……还有觅影也要留守，在战后的兵荒马乱中活跃，维持秩序！”
　　“好期待呀！”微十月还不知道杜迁迁的想象力已经飘到那么远，只是抓稳船边扶手，做好了开始新生活的准备。
　　谈判停火之后，现代娱乐也撤销了对义军人员的悬赏，微十月现在算是无事一身轻，公司主义世界中的异类，兼具着反抗斗士、偶像练习生和飞龙等多重身份。
　　人类在数量上达到百亿，微十月以“龙”的视角来俯瞰人类，对他们并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感叹他们怎么这么善于繁衍。
　　“……尾巴，尾巴！”杜迁迁结结巴巴地说。
　　微十月打算在新的环境中寻找统一世界之法。
　　一切都让微十月感到喜欢，这是她愿意常驻的城市。
　　先前和青瑶交手的时候，自己反倒成为拖累战斗的累赘，没能一锤定音，这可是微十月从未有过的体验。
　　眼前一切都让微十月印象深刻，街区被巨构建筑所分割，无不气势宏伟，观察时需用力仰头，左右张望，方能看清全貌。
　　作为北部列岛的城市，安久市也深度浸润了特色的动漫文化产业。
　　她带微十月来到安久市的繁华街道，被称为五王寺地区的大商圈，即便经济形势不利，但城市的中心商业区依旧兴旺昌盛，人来客往。
　　离开新罗……
　　此时，顺州市的港口上，一排排新罗人携家带口，等着一艘能带他们离开新罗的船。
　　“哦？对尾巴有想法吗？”微十月一边更换贴身衣物，一边对镜子转动她的尾巴，“一般会用术式遮起来。”
　　“这里没有摄像头，能给我看看你的原貌吗？”微十月请求。
　　“真神奇。”微十月不由得点点头。
　　要说最可怕的，还是102携带的那把铳枪“断军矛”，微十月能识别秘文，铳枪上分明刻着精妙的远古附魔文字，为这武器附加诸多可怕力量，它是为残酷、高级的神话战斗准备的。
　　兵员到齐，货物点清，出于安全问题，孔泰让大舰直接拔锚起航，没有捎上码头上那些新罗人。
　　她感觉自己里外都换了个人，用一种期待又害羞的目光看着微十月，而微十月坦然一笑。
　　“听起来这些人都在做好事。”微十月好奇问道，“都是自发的么？人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我跟他打个电话。”杜迁迁走到船尾，问问徐炀能否把微十月带到实金大厦，“喂，老板……小微……微十月能去实金大厦吗？”
　　“他是个大企业家吗？资产丰富？”微十月更加好奇。
　　现代战斗中要应付的不只是四面八方的动能武器、能量爆炸和生化毒素，还包括魔力，魔女们数量庞大，强度难以测算。
　　“其他人呢？”杜迁迁朝102喊。
　　还从没有人敢碰微十月的龙尾，微十月也感觉异样，没有把尾巴收回，而是将蓬发的尾尖反复穿过杜迁迁的手心，过了好久才收回来。
　　即便微十月并不喜欢动漫，也能感受到这种轻松愉快的娱乐氛围。商厦的外墙上贴有巨型动漫人物形象，巡回飞艇侧面放映着应季番剧和流行手游的广告，街头巷尾都有明快的主题音乐，实景与纸片人难分彼此。
　　中层往下到沿街店铺则挤满个体商户。到处都是各具特色的游戏厅、动漫影院、酒店、私人网吧、居酒屋、烧烤店、水疗店与健身会所……光影明耀，色彩斑斓，难以穷尽。
　　“框切框切。”102嘴里发出模拟火车运作的声音，把自己当成一台起重机，将一个大箱子顶在头上，运货般将缴获的物资装上船。
　　那是一条相当有力的尾巴，特别强壮，覆盖着细致的白色小鳞片，排列整齐有序，尖端还有一根能够延展的单向尾翼，有助于保持平衡。
　　高处为巨型企业入驻的专卖店，豪华穿梭机来回移动，中层被大公司所承包，用跨空廊道连接四周，集成了购物中心、专卖店和出售精品服饰的功能。
　　“谢谢！”杜迁迁开心不已，一时忘了如果微十月遇到法洛莎会是怎样一幅骇人情景。
　　“我们先去逛吃逛吃然后再去实金大厦。”杜迁迁拉着微十月的手下了船，现在她牵微十月越来越熟练，而且也不脸红了。
　　“公司？有呀，比如老板本人。”102仔细想了一圈，“老板他就比较符合‘正常人’的定义呢。”
　　这一百亿人，倘若团结一致，便能呼啸着将超凡力量按死在监狱当中，但他们实在太善于折腾自己人，反倒给了神秘者卷土重来之机。
　　要是打破隔阂，联成一统，制造星舰去控制太空，那该有多妙！这是微十月小时候在月亮上瞭望星空时就屡屡牵挂的终极理想。
　　小女生的逛街妙趣横生。
　　她的本意是打败公司，但现代娱乐也有善战之军和资本底蕴，五年来，微十月只是收获战争经验，除了自身更加强大之外，还是没能统一新罗。
　　一方面因为航线实在不安全，若是遇敌，恐怕麻烦；另一个，这艘船本来也带不了多少人，挤满飞鸟团的成员后，剩下的船票无论怎么分配都不公平，高价兜售？随机抽取？无论怎样都叫孔泰无法心衡。
　　102把大箱子堆到集装箱旁边，还要继续去搬箱子，她喜欢搬沉重的东西，感受魔力在自己体内鼓荡。魔力潮汐般升落，在高烈度的往返运动中得到强化，推动102迈向统御者之路。
　　微十月打量102，对她的本事印象深刻。
　　真……漂亮。
　　“统一世界”，毫无疑问是整个文明诞生以来最伟大的想法，任何志向都比不上。
　　“没有一个是大活人呀。”102笑道，“细田全身改造了90%，是个人形军火库；尼德莱特改造了六成，能够飞檐走壁。觅影整个就是合成人呢。”
　　微十月和杜迁迁在其中漫步，尽情消费。
　　一百亿人里有数不尽的工程师、科研人员、技工和数学家，还不停生出那么多能够扭曲世界的魔女。
　　船越开越远，微十月站在船舷边，起先还能看到港口上那些扑腾的人影，后来就渐渐看不见了。
　　微十月耐心接受杜迁迁给自己买来的小饰品、箱包配件和各种发饰，她们还买了新衣服，等到了试衣间，杜迁迁钻进来，才发现微十月的人形是有尾巴的。
　　人们背负沉重行李，朝大舰呼喊挥手，绝望中渴求一个离开新罗的机会。
　　新罗的魔女情况还有些区别，很多魔女都被友爱公司救走了，未来他们也将前往其他区域，继续经营从公司中解救魔女的业务。
　　上了船，杜迁迁心怦怦跳，趴在船舷边上，看着黑色起泡的大海，心里已经想到跟微十月一起在实金大厦共浴的盛况。
　　“那……你们的势力里还有纯粹的人类吗？”微十月不解，“在这个遍布改造人、合成人和魔女的世界，我看人类的出路也就只剩下不做人了。”
　　“他还没我们有钱呢。”102笑着说，“他是很少见的那种……自由自在的人，既无欲无求，又随心所欲。”
　　“大概吧。”102转头看了一圈，挥手好像要把码头上的一切包拢起来，“反正老板就是老板，大家不能在他眼底下乱来。”
　　“这是伱漂亮的本相呢。”微十月对镜子整理头发，“还是觉得这样最好看。”
　　杜迁迁心脏狂跳，快被暴击到死了，之后只能跟在微十月身后，全程软绵绵的样子。
第407章偶像
　　微十月和杜迁迁前往实金大厦。
　　离开五王寺地区后，街道平均建筑高度陡然矮了一截，由繁荣的商贸综合体变成各式公寓楼、办公区域、物流中心和小型产业园。
　　“对了，给你买部手机呀。”杜迁迁继续给微十月掏钱。
　　逛了两圈，稍微买了点东西，她们就已经提了大包小包，花了5.5万资金。
　　微十月在街道上漫步，她仔细留意，发现北部列岛有着独特的公司主义氛围，在几十年稳定发展后，市民早已养成工作文化，相当勤奋，不是在跑业务就是坐在工位上拿命换钱，身兼数职的现象很常见。
　　街头行人要么身穿企业制服、行色匆匆，要么就穿着花里胡哨的休闲装，流连于各种声色犬马之所，本地人工作时便沉浸在饱和而艰辛的劳动当中，不工作时便接受市面上扑面而来的商品化娱乐，享受有趣廉价的休闲消遣。
　　很多人跟巨型企业签订终身合同，成为“公司人”，化身公司主义制度中的终极工具。如果公司人延续两三代，也就成为特殊群体“公司户”，为了激励这些公司户，往往有许多奖励生育的策略，支持他们完成公司人的再生产。
　　杜迁迁更是蔫了，再怎么样她也不能跟法洛莎作对。
　　到了八楼，透光的大游泳池在这里，潘瑞伊在游泳池旁边，晒着太阳睡着了。微十月察觉到她特别强壮，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会缺少武术训练的对象，确实适合自己常驻。
　　她来到窗明几净的大办公室，周围布置陈设都相当先进，配备了一切适合高效工作的辅助设施，在办公桌背后，微十月第一次见到徐炀。
　　“对。”杜迁迁点头，“在楼顶，一会就到了。”
　　不是，此人到底怎么好端端地活在这座建筑物当中的？不该早就被刚才那位恐怖魔女灭杀掉吗？
　　微十月看到他们的广告词，指出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改变人类的生存境况，致力于将社会中原子化的个体重新聚合成能够改造世界的力量。
　　微十月已经从她们身上看到了魔女的一些典型品格——自信、狡诈和野心勃勃。照顾幼魔女的也是些魔女们，她们的魔力并不特别实用，故而只是从事照料宝宝的工作，让微十月想起专司照顾同类幼崽的母龙。
　　一直来到宽阔的走廊上，她才有如释重负之感。
　　“法洛莎很……很……”杜迁迁也不好形容。
　　“回家了！”杜迁迁走进实金大厦，感觉一阵轻松，“带你参观参观。”
　　五楼是为未来扩建幼魔女宿舍准备的空楼层，杜迁迁带微十月来到六楼的魔女教习室，这里才是重量级。
　　“老板住在这吗？”微十月沉思。
　　于是她躲到微十月身后，悄悄拉微十月的衣角，示意该走了。
　　“你也是尼斯托公司的吗？”微十月看到杜迁迁回来。
　　“你好。”微十月大方地向法洛莎致意，“我叫微十月。”
　　“是。”微十月再次致意，然后倒退着离开。
　　现在看来，确实有过人之能。
　　“上面是魔女活动中心。”杜迁迁在电梯里对微十月说，“现在先不带你去看了，反正等你加入了，每天都能在那里吃好吃的……就看你能不能说服老板，让他把你留下了。啊，还有，十三楼不能进，整层楼都是法洛莎的。”
　　魔女之家？微十月屏住呼吸。
　　她做了个手势，小魔女们便安静了，约七十名六岁以上的小魔女齐齐将头转向门外的微十月，她概念里的魔女是分裂、自私而饱受奴役的族群，如今却看到截然不同的面貌，何等团结且齐心。
　　“是呀。”杜迁迁点头，笑着把手机交给微十月，“你对尼斯托公司很感兴趣吗？”
　　微十月先到四楼，一侧是小婴儿培育中心，她还不能进去，隔着玻璃墙看到大量育婴箱，实金大厦已经垄断了新生魔女的“收购权”，让她们集中在这里发育成长，这里的魔女婴儿看起来都很健康茁壮，不像在其他地方那样，从出生起就开始接受训练与改造，成为商品和奴隶。
　　微十月稍加判断便意识到这位便是杜迁迁极度忌惮的那位法洛莎。
　　每个加入尼斯托公司的人，都能借由透明的大数据系统了解公司总业绩和运营状况，还能清晰知道自己每日的劳动为公司具体作出了哪些奉献，而尼斯托公司又公示自己的运营状况，让个体的奉献转化成集体效益，保护旗下成员的劳动权益、福利待遇和社会保障。
　　方才那位叫法洛莎的魔女，给了微十月极大的压力。不愧是魔女之家！难道世界上最强大的魔女就住在这里？微十月对实际情况一无所知，只是对这一切的幕后老板更感兴趣，甚至称得上有些敬佩。
　　日新月异，尼斯托公司不停地向其他行业扩张，搭建了一个广泛联合的平台，把各行各业的劳动者聚合一处，摊平沟通成本，追求扁平管理和自组织，把现有的信息技术用于推动团结、增强凝聚和加强共享。
　　“哦哦！”小傻瓜从旁边的文件柜上站起来。微十月身上散发出一股特别强势的气息。
　　微十月发觉她们像对待母亲一样热忱地爱戴那名高位魔女，甚至跟她交谈时都以“尊贵的法洛莎妈妈”开头，叫微十月感到格外惊奇。
　　杜迁迁想带微十月跑路，但法洛莎早就看到了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月亮公主。
　　“这公司好像在做些新奇的尝试。”微十月拿到手机，她对电子设备的掌握十分出色，不禁开始查询更多有关尼斯托公司的信息。
　　城市还处在改革周期中，为了成为一个真正像样的独立都市，市民在选举自己的公共立法机构，谋求调节和治理，选出立法者来重塑秩序。在随处可见的智能荧幕中公示选举进程，各名市议员候选人的形貌、履历、学位、档案代码和竞选承诺都一览无余，与高水平的信息化接轨。
　　等电梯抵达十四层，即实金大厦顶部，电梯门开启，微十月深吸一口气，穿过明亮简洁的通道，这里的装饰意外地简朴。
　　微十月光是捕捉气息波动便意识到这是一件神器，心中对法洛莎的忌惮更添一分。
　　“那么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了。”法洛莎轻声说，“因为我可不会接纳一般礼物呢。”
　　微十月进入电梯，仍然心有余悸。
　　“啊，实金大厦其实是魔女之家来的。”杜迁迁这时候才想起来微十月如果撞上法洛莎会有多可怕，“伱……你一定要小心点，大厦里有个非常、非常强大的魔女……她的名字叫法洛莎，千万不能忤逆了她的意愿。”
　　不过，微十月也不会畏惧就是了。
　　另一侧则是幼魔女宿舍，穿着可爱衣服的幼魔女们正在毯子城堡内激烈交火，用纸飞机、木球和一用就耗尽的零星魔力彼此对决，几乎像是在为未来的高级战争做演习。
　　为此，尼斯托公司将继续提供超过5万个工作岗位，把结构化失衡的劳动力招募到有益社会又缺乏关注的行业中去，为旗下人员提供技能教育、医疗食宿和全方位保险。
　　“远道而来，还没准备礼物。”微十月向法洛莎鞠躬致歉，“这不符合月亮龙族的礼节，未来一定会补偿这份失礼。现在，请允许我告退。”
　　只见法洛莎坐在高位，身穿霓裳斗篷，面带无害的笑容，向下面排排坐的小魔女们讲课，课程涵盖古老秘文、附魔、魔药、奇迹等多项魔女技能，她们求学若渴。
　　实金大厦门口由一头鹿角虎看守，这头经过基因编辑的猛虎趴在门口，像睡着了一样，微十月一靠近，它就不安地抬起头，退到墙边，被微十月的无形龙威所震慑。
　　考虑到101和102就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成员，微十月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这是一个伪装成公司的新社会形态，微十月仔细分析，渐渐看出尼斯托公司的本质。劳动者联合、高水平信息化和自组织构成了它的特征。
　　微十月还听说许多公司人到手的资金很少，多拿的是消费券，购买他们用不到的东西，这是一种经过AI计量的消费措施，有助于缓解生产过剩，数量庞大的公司人才是公司主义最大的经济蓄水池和危机缓冲垫。
　　“那实金大厦就是尼斯托公司的总部了？”微十月已经按捺不住旺盛的好奇心，想要一睹为快。
　　他们同时也是整座城市的安全承包商，保护600万市民不受违法犯罪侵害，声名鼎盛！
　　“白龙的幼女，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法洛莎，很高兴认识你。”法洛莎起身，微微一笑，随身的霓裳斗篷因她的动作而摇曳彩光，令人目眩神迷。
　　她还注意到崛起的尼斯托公司，不容小觑，有自己的军事单位、制造业和产能，毫无疑问将崛起为北部列岛的新兴势力。
　　“欢迎来到实金大厦。”徐炀还在干活，抬头看到微十月，遂伸手邀请，“请坐。”
　　微十月坐在靠背椅上，将一条腿叠到另一条腿之上，她忽然想到自己想在这里做什么了，这个繁荣的公司都市、这座豪华神秘的建筑给了她迎接新生活的动力，一直以来的老本行确实可以重启。
　　重新出道，成为偶像！
第408章返乡
　　顶层办公室经过徐炀精心布置，朴素典雅。
　　徐炀和微十月隔着宽阔办公桌交谈，杜迁迁则坐在旁边的小沙发区，用陶瓷托盘里的茶具沏茶。小傻瓜坐在档案柜顶上，两脚一晃一晃。
　　为了不让微十月感到异样，徐炀也把乌木戒指稍微藏起。
　　“我的名字是微十月。”她轻松地自我介绍起来，因为尾巴的缘故，微十月需要在椅子上坐直，尚不能全身往后靠。
　　“我姓徐。”徐炀点头，语气和缓，“新罗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很欢迎你来。这里是实金大厦，在‘新世界机关’名下，我是它的老板。我们和尼斯托公司有深度合作关系，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我们能和尼斯托公司联手，为你提供合适的配套资源。”
　　不卑不亢，微十月喜欢这种态度。一下把话挑明，没有别的乱七八糟。
　　“那么，伱熟悉偶像产业么？”微十月倾身向前，“这行水可深了。”
　　“有什么想要的，写一份需求单就可以了。”徐炀道，“最晚两天内都会配齐。”
　　“她有名字吗？”微十月走到徐炀身边，看他给小傻瓜准备牛奶和蔬菜糊糊。
　　最后，盛极一时的“铃川军”四分五裂，冲击极大，线上线下都有恶性事件发生。
　　到了关键时刻了。徐炀暗道。总不能在外人面前也管小傻瓜叫小傻瓜吧，那样太对不起孩子了。
　　实金大厦的饮食分成上下两层，上层是魔女活动室的自助餐厅，下层是幼小魔女的超级大食堂。
　　“那些虚拟主播一旦落寞就找不到画面了，只能离开网路世界找个厂度过一生，”微十月自信地说，“当年我就看穿了，多少底边直播员赚的钱还不够网费。我们偶像才有真正的粉丝经济！当年我随便接个广告代言赚的钱都有七位数。我的粉头们应该还有一口气在，我想跟你们合作，为我准备新的重启之作，我拍戏、唱歌、跳舞都是一流水平，什么都会。”
　　徐炀带微十月来到她位于大厦11层的宿舍，标配四十平方米面积，涵盖全尺寸卧室、淋浴间、浴缸、化妆间和宽阔的起居室，电器包括小冰箱、料理机、智能荧幕和一些游戏机。
　　微十月很中意这个私人寝室，在她看来软绵绵、舒适又典雅，采用现代设计风格，色调以灰白为主，简约大方。
　　“你会回去吗？”徐炀问。
　　微十月来到上层餐厅，顿时被肉香和海鲜的味道所吸引，新罗条件很差，没法供应这么好的食物。
　　微十月心里感觉不错，原以为是穷酸抠门公司，还想着自己吃点亏算了，没想到还是很舍得用钱的，跟她以前接触过的艺人工作室完全不同。
　　“那就是。”杜迁迁指了指在电梯口等待的微十月，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小瞧了你。”徐炀现在才知道微十月是被杜迁迁钓回来的，“好像你整个人也都被她点亮了。”
　　“我打工养她！”杜迁迁忙说，生怕微十月被赶走了。
　　“我看不起虚拟偶像。”微十月很熟悉铃川纪衣那一套，“一群电子继女，披着劣质皮套，骗小雏男的钱罢了，用热水器引流，靠低气压嗦面条训粉。还有人表面上是纯良主播，背后玩字母圈，连主人都有。”
　　“这是个不错的房间。”微十月坐在灰色纯皮革沙发上，试了试海绵填充物的蓬松感，顿了顿，她又轻轻感慨，“……但我住过更好的地方，一座宫殿，那是凡间任何景观都比不上的。”
　　“遇到好人就会这样。”杜迁迁现在还是害羞状态，轻轻松松带微十月去吃饭了。
　　“你是懂这个的。”徐炀不得不承认。
　　“这样就万事俱备了。”微十月很满意。
　　“你是谁？”潘瑞伊看到微十月面前那一大堆空盘子，更是错愕，原以为自己已经是惯于暴食的魔女了，没想到这女人更能吃。
　　难怪这位老板能得到大伙的认可，做人还是慷慨。
　　“有趣的人。”微十月点点头。
　　“最重要的是一个经纪人！”杜迁迁忙说，“我来！”
　　难道她就是新来的魔女，魔力是狂吃？但也说不通，除了烧钱能做什么。
　　她无论品性还是能力都算很优秀，不愧是月亮公主。
　　“咋啦？”杜迁迁先把小傻瓜放回给徐炀。
　　“徐澄。”徐炀算是正式给小傻瓜起了名字，取澄清无邪之意。
　　“养一条龙原来也挺耗钱。”徐炀感叹。微十月一个人的饭量顶得上其他魔女之和。
　　合成人女仆们竭尽全力，才勉强赶在微十月把餐厅一扫而空之前完成补货，微十月吃饱之后，坐在餐椅上摇晃，尾巴都伸出来了，在空中一翘一翘。
　　去年11月初，大概是因为无法接受同接人数下降，建立了厚厚的心之壁，铃川纪衣正式停播，从此再无任何声息。
　　“你去新罗赚的3亿呢？”徐炀打量杜迁迁。
　　“呱！”小傻瓜很开心。
　　龙是无可置疑的肉食动物，遇到美食，她心情大好，立刻端走了餐厅里所有的三文鱼刺身、鲜虾沙拉、清蒸鲈鱼、烤鸡肉串、热辣肉馅卷饼和汉堡肉咖喱饭。
　　“行啊。”徐炀点头，“那你就当微十月的经纪人吧，不过别耽误了出任务。”
　　“嗯？”潘瑞伊头一歪，高阁九州的内部参考消息提过微十月，是在新罗战场上焚烧公司军队的那条龙，“好吧，我叫大潘，是这里的保安。幸会了。”
　　随后潘瑞伊便走开，担心微十月会把剩下的肉也抢光，预先去占了位置。
　　杜迁迁看着微十月的身段，越看越着迷。
　　“我叫微十月，这里的事物还蛮好的嘛，有点爱上这里了。”微十月笑道。
　　阎魔事件结束后，铃川纪衣断断续续复播了几次，但她十数年如一日敬业直播的招牌就此砸掉，遭到反噬，粉丝陷入内战。
　　徐炀感觉现在是个姑娘都比他高，微十月也是健硕高挑的体态，外貌绝美，作为月亮公主，气质更是绝尘，尤其是那一双抓眼的美腿，匀称可人，细腻娇嫩。
　　“那就先谢过了。”微十月跟徐炀道别，然后往外走，杜迁迁也起身打算跟上。
　　微十月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算算。”徐炀也知道微十月的潜在影响力不小，说不定能在北部列岛的文娱圈中获取惊人的名望，“需要给你准备助理，造型师，化妆组，公关，职业营销宣传、一个控评小组、一整个数据分析部门，摄影师，后勤，司机，还有音乐舞蹈团队……”
　　小傻瓜在桌子上摇摇晃晃，揉了揉自己被搓红的脸，把杜迁迁放上坏蛋名单第一位。
　　“我来帮你准备合同，尼斯托公司的人会跟你讨论细则。”徐炀向微十月点头，“因为各种商业合约性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但初步预计分成比例至少为50%，食宿训练设备费用全由公司报销，安家费一次性350万。”
　　“做糊了肯定是我们的问题。”徐炀道，“到时候应该我们赔你钱，弥补你在我们这浪费的宝贵时间。”
　　“不用对赌协议么？”微十月沉吟，“比如商业价值没达到多少，我就得作出补偿。”
　　过会再见？微十月尚不知道这话是何意。她要去的是遥远的月亮宫殿，大概对方说的是一会还会带东西过来吧。
　　今天来实金大厦确实大开眼界，微十月环视一圈，感到心满意足。跟杜迁迁逛了一次街，拟定了成为偶像的合约，和这里的大多数人见了一面，最后再到自己的宿舍一趟，这就算是完美一天了。
　　“呱呱。”小傻瓜向徐炀张开双臂，要去楼下吃饭饭。
　　徐炀在终端机上操作，采购一堆设备，是给微十月练歌练舞用的。
　　“之前我一直是按练习生身份拿的钱，我拿5%，公司拿95%。”微十月提到这个就一肚子火，“那时候一个单子到手只给我两百万，我不反谁反。”
　　“铃川纪衣现在也停播了，”徐炀道，“她的辉煌时代延续十几年，现在到了结束之日。”
　　“呱卜？”小傻瓜看着微十月。
　　“那过会再见吧。”徐炀转身离开。
　　签订合同，自己也得好好准备重新出道的作品了，微十月暗道。自己重磅回归，定会让全世界粉丝抓狂尖叫。
　　早在半年前黑火攻城期间，铃川纪衣就停播了几次，可能她的本体真的住在北部列岛，被战事波及。
　　既然她愿意来投，自己当然也得提供足够资源，她不仅能带来经济效益，又能极大扩展尼斯托公司的品牌影响力。
　　“我的舞力和歌技都是一等一的，”微十月从真人偶像产业出道，对自己的本事十分得意，“在人山人海的选拔现场里杀出来，怎么会去跟那些长相普通、歌舞稀松的虚拟主播竞争。她们的直播内容居然就是看看视频、聊天和打游戏，一点才艺没有。”
　　“好好好好好。”杜迁迁开心得不行，双手揉搓小傻瓜的脸。
　　徐炀示意杜迁迁留下。
　　潘瑞伊来吃晚饭，第一眼看到微十月，还不知道她是谁，上前跟她交谈，同时开启面甲，免得被认出来。
　　看来杜迁迁真的是对微十月着迷。徐炀暗道。
　　还没开始动筷子，微十月又看到有供应高品质的和牛，又端走五盘厚切牛排，水果选择大樱桃，饮料喝红酒，一个人就吃了一整桌食物。
　　“我们运营过一次。”徐炀想到鼠魔女莎莉的虚拟直播，“虚拟偶像方面的。”
　　“在现代娱乐的时候，待遇如何呢？”徐炀问道。
　　此外他又切换摄像头，检查运到的货物，这些货物用来给蒙德换装系统，重设月面上的数字设施，最近正在忙这件事。
　　“很快。”微十月点头，“处理一些私人恩怨。”
　　小傻瓜用同情而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杜迁迁不高兴，把小傻瓜从文件柜上抓下来，将小傻瓜在手里转动，捏她的小脸。
　　小傻瓜看上去就不怎么聪明，愿意照顾她的人一定十分耐心。
　　徐炀抱走小傻瓜。心里想着微十月的事。
　　微十月休息了一会，确认无事后，将门反锁，然后开始释放月亮术式，与许久未曾谋面的父亲达成沟通，最终召唤出一道通往月亮宫殿的传送门。
　　随后，她便信步穿过，消失在人间。
第409章父女对决
　　月亮宫殿藏在蒙德原身的腹部之下，被它厚重的身躯所遮盖，从而隔绝人类的观测。
　　微十月打算回自己的寝宫取东西，蒙德选择放行，让她来到月面。
　　回来之后，微十月发现一切都毫无变化，这也理所应当，蒙德不喜欢折腾。微十月相信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阴沉且易怒。
　　蒙德有着众多妻妾，微十月只是它无数后代中的一员，却也算得上最有龙族个性、最强壮的一位，年纪轻轻，实力便已不俗。
　　宫殿有上千个房间，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微十月在外侧回廊当中徘徊，等待父亲出现。
　　四周静悄悄的，白玉雕造的古典宫廷有着浓郁的魔幻色彩，光与暗有着模糊界线，花鸟树木都困在时间当中，永不凋败。
　　每当微十月看向宫殿花园，她就能回忆起童年时的惨状，自从母亲失去蒙德的恩宠，她就变得郁郁寡欢，以至香消玉殒。
　　“这个请你吃。”微十月从帷幕后面探头出来，飞快地递给徐炀一个五仁月饼。
　　见徐炀到场，最吃惊的莫过于微十月，她这才知道对方刚才所说的话语是何等意思，原来他也能上抵月面，那他跟蒙德又是什么关系呢？
　　微十月带徐炀来到她的卧房，穿过半透明的帷幔，微十月来到床边，在自己的枕头和衣柜里翻找东西。
　　徐炀打量了一下房间，屋子同时为龙和人两种体型做了准备，极其宽阔，连门也有四米高，像是为巨人设计。在低重力的月面上，建筑可以造得既轻盈又高耸，呈现出和地表不同的面貌。
　　她对不死术的修行让蒙德尤其不满，但它不愿详说。
　　等徐炀把巨大的月饼吃完，微十月就找到了她要的东西，一个银鱼香囊，她将香囊挂在腰间，里面装了很多饰品。
　　“都是母亲临死前为我制作的魔法饰品。”微十月将戒指放回香囊当中，系在腰上，回忆往事，思绪万千，“可以说是她的遗物了，每一件都是一种期许。但走的时候我都来不及带上它们。”
　　“忘了，反正应该是好吃的吧。”微十月缩回去，继续翻找她的私人物件。
　　“微十月她……”徐炀道，“我感觉这之中存在着特别麻烦的联系。”
　　蒙德亮起自己的利爪，作为无声警告，它的威严不容亵渎，即便对方是微十月。
　　不止是公司，所有神秘侧的组织也对它们有极大需求，它们可以炼制魔药、制作魔法物品、强化附魔效果，甚至也可以充当合适祭品，用来取悦神秘者。
　　蒙德在瓦片上后退它巨大的身体，微十月也愣了下，察觉到旁人靠近，转头便见徐炀来到回廊，靠在一根月石立柱上。
　　“一切都源于她毒蛇般的母亲。”蒙德摇头，“但我们为什么要讨论那个女人呢？微十月的心已经被污染了，亲人之间的反目成仇更加痛心，因为我们原以为彼此都有着亲情的纽带。你亲眼看到她对我抬起斧刃，这打破了我对她最后的幻想，从此她会永远离开月亮宫殿，而月亮宫殿也会永远对她封闭大门。但我仍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你在凡间多加留意，不要让她白白送命。这并非因为微十月是我的女儿，而是因为一位月面龙族不该轻易葬身在大地之上，除非是为了更加高尚的目的。”
　　蒙德发出不屑的嗤笑。
　　“它应得的。”微十月语气坦然，“母亲的遭遇让我明白，我只能相信自己，不能相信那头怪物。”
　　“伱毁坏我的机器，锁死我宝贵的典藏。”蒙德的头颅往高处抬去，修长的龙须垂向两侧，它的声音像亘古长鸣的钟声一样隆隆作响，回荡在宫殿的每个角落，“……但我却并未因此而激怒，我仍然为你流泪。”
　　“你早就对我一清二楚了？”微十月打量徐炀。
　　“我们正在重启矿山。”蒙德点头，“我不能白白索取物资，要先准备一些商品用来跟你们交换。我需要地上的食物来喂饱孩子们的肚腹，但愿我新生的一批孩子能像微十月一样武勇，有着真正龙的形貌和意志，却又没有她那反叛而自大的个性。”
　　“我只知道你是月亮公主。”
　　过去，微十月会被父亲的偶然一瞥所震慑，但现在她却毫不畏惧，因为现在她已成为一名战士。
　　“你看看这个。”微十月从香囊中取出一枚散发粉色光芒的戒指，在徐炀面前晃了晃，然后将它戴到手指上，一瞬间，徐炀感觉微十月整个人都比之前更明艳了几分，吸引力暴增，“感觉如何？”
　　可微十月和蒙德都是长生种，恨意只会随年岁而不断深化，扭曲成更加蚀骨的仇怨，绝无剥离可言。
　　徐炀本来在更换月亮宫殿里的设备，他是被父女对决的动静吸引来的，尚不知它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
　　“蒙德似乎很是愧疚。”徐炀想到蒙德的状况，父女关系一言难尽。
　　“好像一下……变得更好看了。”徐炀承认，“声音也更好听。”
　　“他是月亮的客人。”蒙德的身影从屋顶上消失，只有它的声音依旧回荡，“你应该没有忘记待客之道吧，微十月。”
　　“我明白。”徐炀叹气。
　　微十月，攥紧了月神斧。
　　“那就多谢了。”徐炀收下种子，“之前还提过在月面上开启传送门的事情，阁下还有在考虑吗？”
　　微十月转头进入帷幕背后，在自己的闺房里又搜罗了一些贴身物品。
　　徐炀找到蒙德，它正在调试徐炀带来的新设备。
　　“被自己的女儿用斧头指着，很害怕吗？”微十月大声讥讽，“你无能为力，你连你自己的东西都保护不了。”
　　微十月将戒指摘下，转眼徐炀就感觉微十月又没之前那么动人，声音也少了几分甜美。
　　“月亮会被炸出一个坑，我会被永远放逐出去。”微十月没有回头，“我还挺想看到那种结果的，我和蒙德最好永远不要再相见了，直到我有能力砍下它的头颅。”
　　但是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她把之前缴获的魔法材料都锻造成了魔女们的新宝具，现在已经没有魔法材料库存，不过有了这些种子，倒是可以重新补充储备。
　　“这是给你的酬劳。”蒙德将一袋魔法种子送给徐炀，“在合适的条件下培育，它们结出的果实可以作为魔法材料使用。”
　　望着徐炀的背影，微十月自然对他有了更多想法，不断揣测他的真实身份和隐含力量。她在寝宫当中最后坐了一会，随后又决定不再耽搁，返回地面。
　　“是这样吗？”它紧盯着微十月，“难道你觉得你把我困住了？难道我寸步难行？月亮没有教会你谦逊，人间的际遇也改变不了你。”
　　“如果你真的朝父亲动手会有什么结果？”徐炀跟在她身后。
　　“因为你愧对我母亲。”微十月嘲笑，“如果你想知道那些档案的密码，你就要在我面前低头。”
　　“放了多少年了？”徐炀掂了掂月饼，有他整只手那么大。
　　蒙德伏在连廊顶端，向花园伸出脖颈，龙头上镶嵌着成对修长巨角，用它的金色竖瞳凝视微十月，目光中半是怜悯半是沮丧，仿佛在看一件被损毁的至宝。
　　微十月的声音中透露出强烈的自信，徐炀点点头，打算去宫殿另一端了解蒙德是怎么想的，于是跟微十月道别。
　　“我在这没什么可流连。”微十月再给了徐炀一块月饼，“很快就要回去，而且从此再也不会回来。蒙德对我的包容也是有极限的，我刚才试探它的底线，它暗含愤怒，随时会把最后一层面纱也撕掉。我必须踏上自己的力量之道，之后再跟它一较高下。”
　　微十月怒意横生，她的父亲在她眼里就是一条可耻恶兽。
　　自那以后，微十月发誓要向这头老龙复仇，并绝不会给它丝毫好脸色看。
　　“我自有办法。”法洛莎算算时间，明天通往难宫岛的日期就到了。
　　“让谁种呢？而且要选个秘密的地方，找能绝对信任的人来种。”徐炀深知魔法材料价值连城。
　　徐炀通过蒙德留下的最后一个符印传送回实金大厦，将魔法种子交给法洛莎检查。
　　微十月唤出她的武器，一把双面开刃的斧头，外观犹如圆月，一面雕刻着增强威力的秘文，另一面雕刻着龙形浮雕，通称“月神大斧”。
　　“它们比之前小十倍，但运行速度快百倍。”蒙德很是满意，“我的数据也一点没有丢失。”
　　“徐老板。”微十月将斧头藏起来，“真没想到你会在这。”
　　“月火”蒙德化作一条飞龙的模样，从宫殿坚固的屋宇上爬过来，动作算不上快，微十月眯眼看着它不断靠近，对她来说就像一条虫子那样难看，这具化身与横跨天空的本体相比小的可怜，仅仅勉强还原了本体的外观。
　　蒙德离开后，徐炀不由得沉思。它显然不畏惧微十月向它竖起反旗，蒙德是高位的远古神秘者，微十月距离它的力量还差得太远。
　　进入微十月的寝宫，这里确实比人间的宿舍要漂亮太多，光是房间就有九个，彼此之间用视野开阔的走廊连接，每扇门都装饰着精致的月银印记，被多盏水晶吊灯照亮。
　　常说时间能抚平一切，但那只是对短命人类而言，毕竟光阴转瞬，再大的难题都无法和死亡的终极叩问相比。
　　微十月低下头，用力踩扁脚边的一朵小花，然后抬头。
　　“是了，跟我来吧。”微十月转身带徐炀走进宫殿深处，“我回来是要去自己的房间拿点东西的，我分给你一点月亮上的食物，这就算我的礼貌了。现在正在气头上，如果有什么话说的不好，也没办法。”
　　“这么一大袋奇异植物。”法洛莎将袋子的内容物稍微检查一遍，不由得露出微笑，“老龙早该把这些值钱东西交出来了。”
　　第二天，她笑容满面地集结了满屋的小魔女。
　　“孩子们，”法洛莎说，“今天我们上劳动教育课。”
第410章开荒
　　法洛莎要带小魔女们去难宫岛狠狠种地。
　　她连日来研究古籍，有所成就，能够初步看懂空间传送术式的逻辑结构，神秘者用秘文来约束和驱使概念，绝非无迹可寻。
　　蒙德留下的传送门可以前往难宫岛，法洛莎对它进行不少改良。不仅将它的持续时间延长到六小时，还让它的出现频率增加到四天一次，这下往返就更加方便。它的尺寸仍然不宽阔，之前搬建筑材料就很麻烦，种地的话也适合靠人力，省事得多，就是费小魔女。
　　传送门出现后，小魔女们开开心心，排队穿过，前往难宫岛，对自己要接受的劳动教育一无所知。
　　她们肩上扛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包括铲子、锄头、铁锹、耙子、钢叉等，都是法洛莎昨天连夜采购的，尺寸偏小，正适合她们的年龄和体力，还带了水桶、肥料等用具。
　　由于星之砂的作用，难宫岛保持着稳定景观，风和日丽，小魔女们初临此地，大开眼界，海岛温暖宜人，对她们来说是郊游的完美场所。
　　“诶——”
　　“法洛莎妈妈好厉害！”
　　“哇哦！”
　　小魔女们精力旺盛、养尊处优，过得比法洛莎还悠哉，早该练练体力活了，于是她指挥小魔女们拓荒，从翻地开始干起。
　　“哎呀呀……”六岁以上的小魔女们足数七十一名，排成两列埋头耕作，使劲挥舞背上的小锄头和小铁锹，与面前岛屿原生态的坚固土地作斗争。
　　“郊游咯！”她们的小脸上挂着轻松快乐的神情，对未来充满期待。
　　渐渐的，她们在耕作中自发地呼喊起来，口中发音会让身体更有劲。
　　“哦哦！”
　　又花了半个小时，小魔女们才成功平整土地，她们筋疲力尽，都眼巴巴地看着法洛莎，希望她能说“结束了！不用干了！”。
　　她一手撑起花边遮阳伞，一手提着装满神奇植物种子的皮袋，轻松地指挥小魔女们，要求她们把土壤里翻出来的石块和野草全部扒拉走。
　　鼠魔女莎莉的生长魔力有益于它们快速滋长，不过此刻法洛莎还不能把她带过来，毕竟莎莉现在的外形有些吓人，不该出现在小魔女面前。
　　年轻、充满潜力的魔女们，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的魔女都得到了更加全面的教养和发展，未来想必也会有各自的成就与际遇。
　　只是她们的魔力回路还很原始，就算有些力量有助于农作，用了一次之后也就耗干了，还是要发挥基础体力。
　　这些种子形状各异，大小不一，法洛莎暗暗规划出它们各自合适的间距和分区，在农田不同区域播撒。
　　魔法植物具有无穷效益，可以用来调配魔药、制作魔法饮料，还能用来充作魔法材料，它们是天然蕴有魔力的物质，妙用无穷。眼前这片小植物园，放在中古也是一块宝地，会成为向往之所，引发各方觊觎。
　　法洛莎点点头。
　　魔女是聪慧的，即便幼年也是一样。
　　小魔女们重新排成一队，赶在传送门消失之前，回到实金大厦，沿途一路捡回那些农具，虽然灰头土脸，但是高高兴兴，一回到大楼就赶紧跑去澡堂，享受假期的快乐。
　　种子消失在土壤深处，它们将慢慢发育滋长，成为新芽与植株。
　　“嘿咻……嘿咻……”
　　散乱的叫嚷不如齐声协力的呐喊，她们的呼声也越来越整齐有序，每喊一声，她们就齐齐挥舞一次农具，稚嫩的声音聚合起来，变成高亢且有益的劳动号子。
　　但农活远远没有结束，还得对松软的土壤进行平整。
　　“太漂亮啦！”
　　不少小魔女还记得法洛莎说的道理，相信勤劳是美德之本，于是她们不仅自己拼命卖力，还敦促一旁偷懒的小伙伴继续加油，不要松懈分毫。
　　“这是今天的全部课程。”法洛莎最后才放出最令她们激动的消息。
　　“财富都是靠双手奋斗出来的，奋斗的小魔女最光荣。”法洛莎语重心长地指导她们，“如果不努力的话，那就什么都得不到哦。即便是我，原来也一无所有，都是靠个人奋斗，才有了今天的力量和成就。”
　　“现在，”她说，“都听我的，做好准备。”
　　法洛莎一声令下，小魔女们又齐齐将铲子翻过来，把蓬松的土壤推平。
　　就这样努力干了一个小时之后，小魔女们终于用小小的锄头和钢叉开拓出了不小的农地！
　　“呜呜……”
　　“炎多和森林之主正在回归的路上。”徐炀查到一些内幕消息，不少观测机构都已发现炎多在朝北部列岛洲迈步，正以各种借口建议船只绕行，以免引发恐慌。
　　尤其是各种草类，如果不清理它们的种子与根系，野草随时都会重新长出，与宝贵的魔法植物争夺养分。
　　法洛莎从小就在农村长大，加入教会后也要亲自下地，故而对这类工作一清二楚，指导小魔女干活绰绰有余。
　　他们共同凝视沐浴在倾斜日光中的辉煌城市。
　　“好了。”法洛莎一拍手，笑着说，“现在去休息吧！”
　　“啊啊……”
　　她们一路上将手头的工具纷纷抛下，丢了满地，只有特别耿直的小魔女还一直扛着锄头，等跑进基地一层的大厅里，她们立刻趴在墙荫下面，累得一动不动，像一大群小香猪。
　　她们齐心协力，先把板结的土地击碎，然后再用坚硬的农具反复敲击、破碎，把它们翻耕成允许作物生长的种植土。
　　不仅如此，法洛莎还看出一些魔女有着超前发育的体能。通常是因为携带着与征战有关的魔力，魔力回路生长旺盛，故而自幼就表现得结实、强韧。
　　法洛莎作为魔女之神，身上本就散发着让魔女们倾向于顺从的气息，现在更是让她们连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散。
　　“一定要奋斗！”小魔女们心满意足，将法洛莎的教诲牢牢记在心中。
　　“呜……”小魔女们几乎都快散了架，但还是咬紧牙关，奋力将土壤重新翻了一回。
　　“法洛莎妈妈太好啦……”
　　“嘿哟！嘿哟！”
　　“原来是这样！”
　　不管如何，农活终于结束了。
　　这就是未来魔女评议会的中坚力量。法洛莎暗想。
　　法洛莎心情大好。一分钱不掏，既买不了机器也雇不了人，但可以使唤小魔女们。
　　法洛莎走进难宫岛上那座基地，它外观方方正正，犹如玻璃盒子累加，并不美观，小魔女们恢复些许体力，见法洛莎走来，纷纷从地上站起来，规矩地向法洛莎行礼。
　　听闻法洛莎的话语，小魔女们从劳动中品味到成长滋味，一时忽略了先前的疲惫，十分感动。
　　“安久市已经显得狭小，”法洛莎提醒，“实金大厦也渐渐不能满足越来越多的入住人口。”
　　“耶！”
　　如此拼命干了一场，哪怕未来活到百岁也不会忘记这场“劳动教育”，实在是太辛苦了，还好是七十多个小魔女一起干。
　　“放假咯！”
　　“呜呜……”
　　其中不少心智敏锐的，之前怀疑法洛莎免费榨取她们的劳动力，现在听她一席话语，也意识到法洛莎的良苦用心。
　　“结束啦！”
　　做完这一切后，难宫岛的魔法植物田也算是开垦完成。
　　当徐炀走来的时候，法洛莎拉着他来到实金大厦的边缘。
　　魔女的体质比人类略强，七八岁的小魔女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弱于青少年，干活卖力，不断扩大拓荒面积。
　　她们中有二十来人意识到法洛莎故意让她们卖力劳作，自己则稳赚不亏。于是表面顺从，心里已经开始胡乱瞎想。
　　“法洛莎妈妈！”她们毕恭毕敬。
　　既然是自然项目，法洛莎也能动用金枝的力量，但没把它种下，因为金树会干扰魔法植物成长，她只是剪下金枝叶片，将其埋入土中，促进肥力。
　　捕捉她们游移不定的目光，法洛莎大致能猜到她们的想法，微微一笑。
　　“耶！”
　　“在这次劳动教育中，”法洛莎轻声说，语气诚恳，“你们都表现得很好，充分地体验到了劳动是怎样一种感觉。你们的心智变得更加坚定，身躯更加强壮，积累了宝贵的劳动经验，还增强了集体意识和团结精神……我会继续努力，不惜余力地为你们找到更多这样的可贵机会，让伱们继续成长，直到成为真正强大的魔女。”
　　很快，农活累积了疲惫感，小魔女们越来越累，但有法洛莎妈妈的注视，她们自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集体干起活来。
　　法洛莎只是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走到开垦出的田地边上，将皮袋里的神奇植物种子撒了进去。
　　法洛莎听闻最早的语言、舞蹈和诗歌都是融合在劳动当中的，如今看来，此言非虚。
　　待长出第一批新芽，貌似荒芜的农地将变成长满魔法植物的传奇植物园。这里气候温和无霜，保持稳态，允许作物不断生长，效率很高，比原世界中的任何农场条件都好。
　　“现在将种子翻进土壤里去。”法洛莎命令。
　　等法洛莎穿过传送门，她便指挥小魔女们排成两列，准备垦荒。
　　先前102等七魔女已对难宫岛进行过增筑，在原先的神社位置盖起一座三层高的基地，用玻璃幕墙修筑四周，既能当做宿舍，也可以用来囤放物资。
　　“等它们到，”法洛莎轻轻点头，“一切就要真的改头换面了。”
　　小魔女们呼吸清新空气，感受着迷人的自然环境，瞭望远处拍岸的海水，一个赛一个欢快。
　　这样的机会如此难得，自己非但不体谅法洛莎妈妈，反倒心生厌倦，属实不该！
　　“太好咯！”小魔女们纷纷朝岛屿边的那座后备基地跑去。
　　徐炀也心知肚明。
　　得到它们助力后，他们的事业将得到惊人发展。入主上京、攻克希盛神宫，统一整个北部列岛，皆在规划当中。
第411章试音
　　第二天，徐炀检查了一下微十月的履历，随后把她召来，又找到杜迁迁，三人一起筹划微十月重新出道的事情。
　　“我是练习时长超过两年半的偶像练习生，会自己作词、作曲。”微十月打算翻她的光辉历史，结果什么都查不到，任何档案里都查无此人，自己的社交账户也消失了，她一度十分憎恨的小黑子都没有一个。
　　“要么是联盟特工干的，”徐炀翻找蛛丝马迹，“要么是现代娱乐公司授权清空了。偶像业更新极快，新一代网民对你一无所知，看来要重新来过。”
　　“如果是特工的话，”杜迁迁想到不妙的事实，“他们还会再来威胁微十月的，甚至可能会用武力。”
　　毕竟微十月是一条龙，属于超凡序列。这个消息流传范围不广，却也足以引起公司联盟秘密阵线的注意。
　　先前他们面向全世界招募特工，多少也扩充了他们可用的人力。
　　“我不怕特工。”微十月态度坚决，“不用考虑他们的威胁。”
　　甚至连团队主创都受到暗杀威胁，被迫提出辞呈，最后永远消失在了上京某个地方，叫七生结缘痛心不已。
　　“但我们的队伍里有能人。”徐炀道。
　　这歌声……
　　要么就是很伤微十月人气的中低端企业，一旦签合同就会背上终身难以抹去的黑历史。现在看来，还可以试图筹办复出演唱会，或者干脆为尼斯托公司代言，不过效果也就平平，不可能达到微十月谋求的震撼效果。
　　“虽不能直接伤害你，”徐炀提醒，“但明里暗里做点小动作也完全有可能，好在安久市的防护由尼斯托公司全权负责，至少在这里运营的话完全有保障。”
　　现在掌控公司资本结构的，主要是“新希盛集团”，它由希盛的儿女们主导，聚合了留在北部列岛的所有希盛企业，用来与藏在近东地区的本间纪子作对。
　　“掩耳盗铃吧。”徐炀摇头，“那么独特的声音和形貌，如果要改就得全改，也太可惜了。”
　　“嗯！”杜迁迁用力点头，她无论如何都得帮微十月找到最完美的合约。
　　是很好的声音吗？是能够打动整座公司的声音吗？
　　望着智能荧幕，七生结缘戴上耳机，开始聆听。
　　——七生结缘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屏住呼吸。
　　这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因为京都无限去年在她手中发生一系列恶性事件，以至于外部资本撤走，内部投资人和董事会也开始从她手中夺权。
　　这比任何人声和合成音源都好听。
　　25秒的试音片段结束后，七生结缘只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把整首歌发送过去，但也来得及，因为她看到对方的经纪人正在询问试音体会，想来达成合作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对，但我们就是要解决问题。”尼德莱特深谙内幕，“都知道微十月的演艺功底很强，如果她来献唱主题曲，效果肯定很爆，就算不能让它在资方那里获得青睐，也可以作为一个先导，引来世界范围内的众筹。这是双赢的，等它上映之后，微十月也能乘着动漫的名气强势复出！”
　　“这小故事有那么好吗？”杜迁迁还记得自己被大狐狸七生结缘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太吓人了。
　　她感觉稍微给死宅们跳点舞，跟风蹭蹭热点就能收起大米，打开程序就能看月亮公主的大腿，谁不喜欢？
　　杜迁迁则疯狂找商业单子，谋求合作对象，可无论怎么找都感觉不合适。
　　“资方不支持，那不就存在天大问题吗？”杜迁迁不解。
　　“别急。”徐炀还有跟七生结缘的秘密联络渠道，如果杜迁迁去跟那些京都无限的公司人谈合作，必然拖沓漫长，直接跟七生结缘聊最快了。
　　“跟公司世界利益绑定就可以了。”微十月点头，“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的。假使我跟许多公司都签了商业代言和广告单子，特工们若想干扰我，首先就会被那些公司人拿下。”
　　看杜迁迁愁眉苦脸的样子，徐炀不得不给她点拨一下：“这里是北部列岛，要吸量必须走二次元。”
　　而七生结缘心心念念的《Siphon!》动画化，也遭到相应阻力。
　　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七生结缘则借由新世界机关的神秘人，联系到了杜迁迁。
　　“回归以来的第一个商单必须足够有分量。”微十月公事公办，跟杜迁迁仔细告诫，“万事开头难，如果出道不顺，之后再想事业起飞就千难万难。同样的，如果第一次演出就很出色、第一次发行的专辑就很爆，那之后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粉丝群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微十月在短视频软件万梦游艺、本地平台角屋视频，以及全世界最大的动漫社区京都无限弹幕网都注册账号，悄悄开始布局，然后就回自己房间录视频。
　　令人着迷。
　　人人都知道它会成为霸权番，人人也都忌惮七生结缘借其重整旗鼓，故而明里暗里阻挠制作进程。
　　跟杜迁迁聊了会后，尼德莱特很轻松地就给她指明方向。
　　在新社长方面，新希盛集团选中了既是魔女、又是贵族成员的天条院紫乃，她出身名门、气质高贵，长期担任动画部门总监督，对京都无限赖以为生的动漫事业可谓了如指掌，会是一名更好的社长。
　　她迅速召开动画制作部门高层会议，尤其邀请了天条院紫乃，七生结缘要让所有人都听一听这份试音，这是足以令人回心转意的天籁！
　　若是在七生结缘熟悉的那个古代，说是幻音妖术都不为过。其他不少董事闻讯也打算加入，想知道到底发生何事。
　　“换个名字？”杜迁迁沉吟，她喜欢改头换面。
　　虽然对方资质存疑，完全跨界，可七生结缘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世界上的奇迹很少，但对方可能真的准备了相当出色的歌手。
　　利润要丰厚，合作对象要足够大牌，甚至整个项目都得有足够噱头，能够吸引大众视野和公共流量。
　　“你可以开始接触北部列岛洲的企业。”徐炀作出安排，“微十月先重新注册社交账户，稍微放出回归预告。”
　　等他们正式扶持天条院紫乃上位，他们就会像八爪鱼一样贪婪地扩张，从七生结缘手下吞并和占领京都无限的每个部门，成为上京的控制者。
　　够了，完全够了。虽然是很短的一部分演唱，但其中透露出的价值和潜力无可限量。
　　徐炀帮杜迁迁跟七生结缘搭桥牵线，然后让她去发消息，自己又跟尼德莱特聊了聊近况，都是匿名号时期的小伙伴，关系自然深厚。
　　另一边，七生结缘正在为《Siphon!》的动画化奔走准备。
　　“我看动漫十年了，”尼德莱特信誓旦旦，“这漫画绝对配得上大爆，而且肯定是全球爆红，完成度太高了，桐野怜世几十上百年作画经验的聚合，要不是因为有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嫌疑，早就拿奖拿到手软……其实再烂的番剧，只要肯砸钱，声优和画面到位，总会有跟风小鬼热捧，而《Siphon!》又不一样，连动漫高手都在吹。150年春季的霸权番就是它了。”
　　出于保密缘故，她只是向对方发送了整首歌曲的第一段，用来试唱。
　　“《Siphon!》的动画化呀。”尼德莱特说，“桐野怜世亲自画的漫画，现在正在走向动画改编，还没上热搜，因为它在策划与审核阶段，而且资方不甚支持。”
　　微十月那动人悦耳的歌声响起，几乎穿透七生结缘灵魂深处，她抓紧桌子边缘。
　　要么就是门槛极高的高知名度品牌，很难约成，不管怎么联络，他们都会反复考量，走大公司的麻烦流程。
　　动漫主题曲的作词和编曲已经完成，歌名和番剧同名，由人工智能多目魔联合多名资深动漫音乐制作人编曲，完全配得上自己的漫画，定会大受欢迎，只是连合适艺人也没找到，可能最后要请虚拟歌姬演唱。
　　尼德莱特在新罗筹办义体工厂，用来生产廉价代用品，正在画高水平的设计图，一旦投产，能够让无数苦于贫穷的残疾人安上义肢，恢复健全。
　　“动漫歌曲的演唱者……”七生结缘看到杜迁迁发来的合约，非常诚恳、认真地请求一个机会，并且承诺一旦听到试音碟就会回心转意。
　　旋律响起，她耐心等待，直到人声接入的瞬间。
　　无数个夜里她暗暗发誓，自己必须将它改编成动漫，作为对桐野怜世最大的告别礼物，也是她们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大财富。
　　“就是这样。”杜迁迁眼前一亮，“该打响名气了。”
　　“喂，尼特。”杜迁迁缩在椅子上，“伱知道最近有什么二次元的风口吗？”
　　经过尼德莱特这般讲述，杜迁迁听得入神，已经想到微十月大红大紫的样子，连忙翻了个身，坐到沙发区那里联系起京都无限方面。
　　很快，加上调试设备和练习时间，过了半天，试音片段就被发了回来。
　　“首先我叫尼德莱特。”
　　在徐炀的引荐下，杜迁迁拨通了尼德莱特的联系方式。
　　一定要让全世界人都看到这部动漫！七生结缘不愿放过任何机会。
　　《Siphon!》是七生结缘千年妖怪生命中的集大成之作，精华中的精华。
　　她不再能指名新任社长，而必须由董事会决定。
　　自己真能信任吗？不过都到这份上了，也无法挑挑拣拣了。
　　“我又不懂二次元。”杜迁迁从小过着煎熬的生活，哪有空关心动漫。
　　七生结缘原本以为自己漫画的动画化会胎死腹中，但现在她看到了希望。
　　七生结缘赤脚穿过楼层，一路前往会议室，心中抱着坚定的意志。
　　《Siphon！》的动画化会让整个京都无限起死回生。
第412章绝世
　　七生结缘推开会议室大门，发现董事会成员以及天条院家族的人到得比她还早。
　　整个环形会议室装饰风格现代，常驻公司的董事代表们各寻位置坐下，窃窃私语，不知樱之魔女桐野怜世又有何举措。
　　她往前走，将门在身后关紧。
　　一切都变了样，七生结缘暗道。过去上京还没现在这么繁华，商业综合体与办公楼拔地而起之前，到处都是些低矮的木质古建筑。
　　她记得公司联盟花了9个小时就把封建统治瓦解，强迫北部列岛开国，那时贵族与大名只能约束手下武士，默默看着企业家将商品跨洋运来，倾销到当地市场。
　　他们被科学技术、工业产品和现代军队给吓呆了，跟自己瞧不起的村夫俗子别无二致，就像懵懂野兽，只想朝洲际企业顶礼膜拜，一如过去祭祀海中古神。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社会规则其实没有变化，贵贱仍有云泥之别，一旦用上公司主义这把趁手利器，收割村人的效率远胜以往。权贵集团拿它大砍大伐，快速崛起，再把文化规训与技术控制当作两把大锤，砸得牛马无处藏身。
　　“这里是京都无限。”源朝宗感觉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特别神气，“规范化处置是我们的第一准则。”
　　再怎么好听、再怎么有意义，那也只是一首歌而已，怎会有一锤定音之效？
　　即便是经典番剧中传唱度极高的殿堂级曲目，也得依赖制作与宣发来造势，拿曝光度来为它的热度保驾护航。
　　她最感激的还是那位新世界机关的神秘人，那个有些毛躁的经纪人，以及为这首歌献声的完美歌手，真不知那是怎样一位倾城存在。
　　听闻此言，在场董事们的神情更加怪异，多怀轻蔑和扼腕之色。
　　时至今日，出身名门的投资者正集结在七生结缘面前，黑川氏、小岛氏、神林氏、天条院氏……七生结缘跟他们的祖先打过交道，如今也能在他们的眉眼中认出他们祖宗留下的基因。
　　“对方是什么明星吗？有人气吗？”源朝宗好奇。
　　希盛防务公司的总裁源朝宗也在场，他大腹便便，面带皱纹，模样和善，但只要相处一段时日，便能察觉出其阴损气质。
　　“是《Siphon!》动画化的事宜。”七生结缘朗声说，“妾身相信诸位都有心让它顺利进入动画制作流程的。”
　　源朝宗见过风浪，只是象征性地拍手，仍不愿向桐野怜世作出让步。
　　这是超凡生物的演唱。源真实默默分析。它们比人类能发出的声音更多，音色不凡，或许还有法术与魔法物品加持，歌声听起来自有绝世之感，不是任何人类歌手能比的。
　　《Siphon!》是天条院紫乃五十年来读过的最令她感动的漫画，即便天条院紫乃不满七生结缘的妖术行径，如今也必须给她一分敬意。
　　身为魔女，源真实感到强烈警惕，必须好好调查一番演唱者，以免其构成威胁。这里是上京，北部列岛最大的都市圈，一旦对方图谋不轨，千万人口都会遭到波及。
　　“我会亲自向松木骏马支付违约金。”天条院紫乃承诺，“放手去做吧，我会竭力确保这部动漫的制作。”
　　她所熟悉的旋律响起，前奏之后，松木骏马温润平稳的男声在会议室中回荡。
　　在专业级声卡和监听音箱的加持下，他们亦清晰体会到松木骏马的演唱技术，频频点头。
　　“快说吧。”源朝宗语气严肃。半是刁难，半是立威，他要让新希盛集团在京都无限的管理层中确认地位，从今往后他们说了算。
　　七生结缘只是默默走到一旁，共同聆听来自松木骏马的录音带。
　　“不知何时已经达成这么好的合作了。”源朝宗点头，“看来《Siphon!》若能动画化成功，还是要看紫乃你的贡献啊！”
　　他身后站着他的女儿源真实，一名强大的魔女。
　　他们在座位上朝后倾，一下感到此事毫无兴味，相信桐野怜世已经神志不清，面对《Siphon!》难以动画化的残酷事实，竟提出如此细枝末节。
　　“恐怕不要以你的一人私心。”天条院紫乃冷冷开口，“坏了整部作品。”
　　“请允许妾身放出这段试音吧。”七生结缘走向会议室的控制终端，将自己收到的文件上传。
　　“这样，”源朝宗开口，语气满不在乎，他自视甚高，相信自己远比祖母本间纪子强大，“我们都相信桐野怜世小姐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匆匆召集大家的，还请说吧。”
　　在场足数二十名股东，脸上都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有的还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仿佛心中都通晓此事答案，将七生结缘孤立在入口中央。
　　“如何？”七生结缘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妾身知道这首歌会改变所有人对《Siphon!》的看法。”
　　“这是妾身之原作。”七生结缘暗怒，“恐怕妾身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这确实能实打实为动画发行增加人气。松木骏马有着极多粉丝，目前在安久市竞选议会成员，其歌迷态势汹汹，拼死也要助力自己的偶像达成事业成就，每逢落后，票数总会在夜间凌晨忽然暴涨。
　　“妾身对其详情一概不知。”七生结缘说。
　　念及此处，七生结缘最后跟他们告别一次，然后便匆匆转身，赶去签订合约。
　　桐野怜世才是富有魄力、聪明又远见的社长，七生结缘只负责维护日常运营，她始终不适应在这么多投资人面前的感觉，这座会议室跟她喜欢的古老山林差别甚大。
　　真是叫人……如痴如醉。
　　实际并非如此，七生结缘失望地看到他们连伪装都不肯。
　　七生结缘听说她在泰西洲待过很长时间，接触过古老邪恶之物，实力不容小觑。
　　“那你又为何如此笃定呢？”源朝宗只觉好笑，“就算对方唱得很好，也根本比不上松木骏马会给整部作品带来的人气加持啊。”
　　七生结缘深呼吸，仍旧把表情藏在狐狸面具后面，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天条院紫乃回过谢，随后便用一种半厌倦的目光看向七生结缘。
　　她想要将这只隐藏在面具下的狐狸揪出杀死，但是不行。
　　以松木骏马专业的演出水准，驾驭这部动漫的主题曲真是绰绰有余。他出道十余年，在北部列岛的文娱圈中名气鼎盛，为人风趣朴实，人缘上佳，在不同年龄段的人群中都有自己的粉丝群。
　　天条院紫乃一听到这歌声也随之颤栗，她担任动画总监督不知多少岁月，从未听过如此天籁绝响。
　　“那就试试吧。”源朝宗欣然道，故意无视了同样在场的七生结缘。
　　其他成员并不像源真实这样通晓隐秘，只觉大有可为。在他们看来，跟《Siphon!》的动画化制作相比，能和这位神秘歌手搭上联系，才是更加有利可图的。
　　“我找到了《Siphon！》主题曲最合适的演唱者。”七生结缘说，“光是这首主题曲就足以为作品的热卖保驾护航。”
　　所谓音乐，打动人心也是有限度的。
　　提到明星松木骏马，源朝宗方才点头。
　　开始播放。
　　他的女儿源真实若有所思，已经预先准备好录音设备，录下了这段曲调。
　　他们从没听过这么悦耳的声音，简直就像对耳朵的终极关怀一样。
　　她染了金色头发，五官立体，像混血儿，身穿不合适的鲜红色长款雨衣，兜帽松松垮垮散在脖后，有如怪人，如今正冲七生结缘微笑。
　　“是谁？”源朝宗对天条院紫乃态度良好，不仅因为她出身高贵，也因为她的侄子天条院桐枪担任大蛇号的舰长，掌握实权。
　　源朝宗向天条院紫乃投去赞许的目光，其余与会者也感到信服。
　　她不禁开始幻想歌手是何等存在，按理说有这样一副嗓音，早该扬名海外，登顶歌坛之巅。与这首歌的演唱者相比，松木骏马只如学步痴儿，还需从头开始修炼歌唱技艺。
　　“松木骏马。”天条院紫乃点头，“他已经试录一半内容，效果极佳。”
　　“实际上。”坐在角落的天条院紫乃忽然发话，“我也找到了《Siphon!》主题曲的合适演唱者。”
　　哪怕对音乐感官再钝的人也会被这声音打动。若说松木骏马的唱功达到凡人的顶点，那么此时他们听到的声音便已超过凡俗，这歌声抒发的情感是更高层次的，浸彻人心。
　　——直到人声响起，一瞬间，明亮动人的歌声令他们瞬生心神震撼之感。
　　“还有妾身联系的歌手。”七生结缘往前一步，吸引众人的目光，“她对这首歌的演绎，有着更高的完成度，妾身相信，只要诸位听到她的声音，便会明白妾身所叙深意。”
　　熟悉的旋律响起，先前已经被松木骏马演唱过一次，无论如何他们都已是第二次聆听，对这种重复的音调感到一阵厌倦。
　　一首主题曲……
　　她的表态具有重大意义，一定程度上代表京都无限的核心管理层对这部动漫开启绿灯，。
　　源真实向父亲先行告退，她得好好调查一番，只要对方是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个体，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公司联盟的档案库是人类文明规模最大的数据中心，源真实要将记录下来的声纹拿去数据中心对比，相信定能找到其身份线索。
第413章营销
　　杜迁迁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已经两个小时，苦苦等待七生结缘那边发来的消息，但迟迟未得。
　　她等得心焦，浑身难受，最怕的就是对方把微十月的努力当成笑话！那样她肯定要想办法报复之。
　　徐炀则有的忙，他正规划新教育系统，准备在安久市拿地营建学校。
　　新学校跟尼斯托公司配套，面向青少年，开创全新的知识传授模式。现在通行的教育鼓励公司主义思潮，致力于增强服从性，像个大筛子一样，把人们往公司人模板上套。这早已落伍，时代进步需要人们发挥勇气和创造力，而非奴性。
　　小傻瓜像往常一样一动不动，即便杜迁迁忽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她也只是呆呆看着。
　　“回消息了！”杜迁迁放声大喊，“同意了！合作了！我们要去上京啦！”
　　她把手机拍到徐炀桌上，然后飞奔到楼下，要跟微十月谈这个好消息。
　　“签约仪式和推广营销是配套的。”徐炀看了看发来的详细条款，“等你们到了酒店，除了录歌之外，七生结缘也会和你们拍一段视频发到京都无限弹幕网，作为营销的一部分，提供最好的推广资源，包括首页信息流、播放页推荐位上层和开屏广告，所有人一开手机就能看到伱们的视频，很快也会上全网热搜。”
　　“把这个笔记给他们。”桐野怜世心事重重，正好也害怕跟法洛莎说话，这段时间帮法洛莎工作，对其恶劣品性深有感触。
　　“呱。”小傻瓜穿过密室外的走廊，看到桐野怜世从电梯里出来，她一直不喜欢桐野怜世，因为对方的脸看起来像混沌怪物，无相可言。
　　“嘿嘿，小微，嘿嘿……”杜迁迁心满意足，“我啊我……我也去。”
　　法洛莎亲吻徐炀，然后把他在毯子上放倒，深深感受心跳。
　　“明星消息和游戏娱乐占领了现代人的每一天，不可不品尝。”徐炀简短总结，“你们去上京的话，得带上尼斯托公司的护卫。七生结缘本体特殊，倒不会对微十月的龙身份说三道四，可上京是整个北部列岛的核心枢纽，是个超过五千万人口的超级大都会，事情复杂得很，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有精锐魔女随行。”
　　“原来如此……”杜迁迁频频点头。
　　微十月听到这个消息，泰然自若。
　　然后小傻瓜就被丢了出去，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父母没有陪过自己。徐炀暗叹，看小傻瓜这样，难免想起自身。他小时候也度过难熬时光，在公司抚养中心当中自食其力，从未见过父母一面。他们是被压垮的基石，在工位上劳累致死，成为徐炀脱离公司体系的最大动力。
　　她已在那里订下房间，预备了高达1000万的签约费用，她急切渴望见见歌手本人，并且倾其全力进行推广营销，许诺这是双赢之举。一切都在尼德莱特的计划当中，这小子确实对这套运作一清二楚。
　　爱，是毫无疑问的。唯一的弊病在于，两人都是心思繁复之辈，心怀筹算规划，故而感情中非理性的因素较少，显得有所计量。
　　“让那个叫大潘的保安来。”微十月对潘瑞伊很感兴趣，“她很能打。”
　　“那我也去一趟。”徐炀同意，“日期是两天后，都去做准备吧，不要耽搁了。”
　　“算了，我们一起来吧。”徐炀把小傻瓜带在身边，感觉多少还是得等她长大些，才能让她真正独立。
　　她一到人间，就感觉偶像业是她最合适的行当了，这跟习武一样是她的重大爱好，如今她也乐于重新回到舆论尖端，享受粉丝热捧，重返纸醉金迷的公司主义世界。
　　“爸爸妈妈在吗？”桐野怜世拿着两张笔记走向小傻瓜，蹲在她面前。
　　随后，微十月来到顶层办公室。
　　“用户的关注和时间是最重要的资源。”徐炀深以为然，“这样下去微十月想不红都难了。”
　　“卜卜。”小傻瓜害怕被留下，呆呆看着，眼眶中流出泪滴，鼻子发酸，如果要跟她心中的爸爸分隔的话，她真是会极度伤心。
　　“我很喜欢。”微十月深以为然。
　　一条龙如此长寿，活着就是要把世间所有开心事情体验一遍。
　　“那是自然。”徐炀点头，“大明星总得出现在舞台前方。”
　　“当然了，经纪人是要随行的。”微十月笑道，杜迁迁是个有趣的倒霉孩子，跟她相处感觉很不错。微十月只奇怪为什么其他魔女好像并不待见杜迁迁。
　　“有黑子才好。”微十月深知其中奥妙，笑着解释，“粉丝会随时间流逝，小黑子则会隔三差五说坏话，但贬损也是一种流量，说明炒作到位了，有争议才有热度么。未来各个交流群里一出现跟我有关的话题，正反方就会开始吵架，那些原本不认识我的，看到吵架后也忍不住搜索我是谁，又变成了新流量的一部分。”
　　“我好像听过类似的。”杜迁迁待过京都无限，本来很害怕回去，但有微十月，所以不害怕，“以前京都无限做《芝士雪豹》《大舅》这些爆款视频的时候，也是一下推给所有人的，然后就嗖一下火了。”
　　现在有了个小傻瓜在身边，还要让她伤心难过，孤苦伶仃么？
　　“把视频推给所有人，也挺讨厌的吧。”杜迁迁揣测，“会有人感觉讨厌，然后变成小黑子的。”
　　到这份上，如果自己从未见识过上京盛景，未免太过可惜。
　　“这就是商业模因。”微十月轻松地说，“好好学吧，我的经纪人。”
　　徐炀把面前荧幕的文稿上传到自己的数字心智中，准备沿途办公处理，教育建立了整个文明的基础，有关它的设计必须慎之又慎。
　　“她不会来的。”杜迁迁知道潘瑞伊死活不肯加入新罗之旅，必然有她自己的小心思，“她主要是老板的保镖。”
　　“呱卜。”
　　“要去上京？”微十月望向办公桌后高深莫测的徐老板。
　　小傻瓜茫然望着他们，亦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爱意弥散开来。她对实际情况一无所知，但懵懂中明白这是世间美好之物，只有亲身体验，方能捕获端倪。
　　“行，老板。”微十月点头。
　　小傻瓜把笔记翻来覆去，都写满了内容。
　　“那老板也跟我们一起来咯。”微十月伸手邀请徐炀，“走吧，一起去上京。”
　　的确，自己得去上京一趟。徐炀心想。到北部列岛这么久，却不去上京一趟，简直白来。
　　他去楼下找法洛莎。小傻瓜沿途跟随，虽然并不灵光，但模糊中也感受到徐炀的深刻付出，暗中期盼自己快快长大，能够报恩。
　　“我们要去上京一趟。”徐炀将接下来的规划告知法洛莎，“为接下来的事业探探路。”
　　徐炀拿起手机，看七生结缘发来的消息，七生结缘认真邀请歌手前往上京湾的豪华型君越酒店。
　　可他们也都是为对方着想，走到今天他们已经可以说是把身心一切都已交付彼此，别无保留。这个世界毕竟复杂，世事难料，他们必须替彼此望在前头，免得陷入危局。
　　“好！”杜迁迁乐开了花，欣快地跟着微十月离开。现在她真想回到过去，狠狠地对自己狂打几个耳光，把自己扇醒，告诉那时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因为未来她会遇到非常好的事情。
　　上京才是整个北部列岛枢纽所在，每家巨型企业都在上京有自己的分公司和办事处，广阔宏伟的公司都市凝聚了现代技术和金融资本的精华。
　　“我肯定没事，等我给你带好东西回来。”徐炀坐在法洛莎身边，她细细列了一个单子给他，让买些稀有材料、古籍和饰品回来，徐炀将单子收好。
　　“笨。”小傻瓜锐评杜迁迁。
　　“徐澄？你能乖乖呆在家里吧。”徐炀抬头看小傻瓜。
　　她先让杜迁迁离开，然后收拾东西，同时不禁摩擦手指上的魅力魔戒，母亲留下的道具确实有效，对凡人有降维打击之效。
　　“你瞧她，变了个人。”徐炀望了眼小傻瓜。
　　“上京也不算什么安全处所，可得小心了。”法洛莎喜爱上京的繁华，但也知道那里藏龙卧虎，核心区域地价有45万一平方米，是座挥金如土、浆酒霍肉的地方。
　　一份是读了五十遍《Siphon!》后写的参考建议、大纲规划和深度品鉴，一份是自己对京都无限管理层各人员的研究笔记，包括了他们各自的弱点、利益纠葛和敌友状况。桐野怜世暗叹。
　　结缘……抱歉……这是自己勉强能帮上的事。
第414章血影众
　　桐野怜世心烦意乱中写下笔记，徐炀找到之后，便将其收好，若是交给七生结缘，定会让她眼前一亮。
　　他们又准备了两天，随后就在徐炀带领下前往上京。
　　封建时代，这座城市本名“京”，意为一国之都，北部列岛人常说“上京城去”，随后以讹传讹，改名上京。
　　在徐炀看来，上京就是座辽阔的逐梦之城，也像头怪物，以财富的许诺作为陷阱，不停吞噬北部列岛那些寻求机遇的年轻人，吃尽骨肉，吸干养分。北部列岛人稠地狭，上京范围内聚集了五千万人口，世所罕见。
　　这里仍然被世纪净土保护着，所以徐炀也预先妥善准备，然后才驾驶舰船进入。
　　紫风号穿过空中无形的电磁幕墙，整个系统对整艘舰船进行快速扫描，将其数据、型号和历史登记在统一管理系统当中。
　　船上乘员也遭到扫描，确保没有窝藏公司主义体系下的重犯。
　　在她身边，盘坐着黑发蒙面的忍者大师鹿野正人，现年40岁，是忍者之里的五名忍者大师之一，也是其中最年轻的，在一个月前才刚刚拿到大师封号。现正急于向上京的豪门名企证明实力，换到一份获利颇丰的长期合约。
　　七生结缘因为有公司事务忙碌，请来宾先在酒店下榻一宿，明日再谈合作事宜。下了穿梭机，徐炀稍微吩咐了下随员注意事项，然后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本间纪子和其中一半以上家族建立过婚姻关系，由此繁衍出了希盛的儿女，如今亦支配了广袤的上京，成为城市顶层圈子的关键人物。
　　“尼斯托公司向娱乐业进军了么？”源真实在房间内踱步。
　　源真实双手抱胸，不禁沉吟，尼斯托公司如此大肆扩张。她常读历史，知道新兴势力往往活力旺盛，力图问鼎权势顶点，也就意味着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必有冲突。
　　“那时就得给它改名字了。”杜迁迁眼前一亮，“改叫魔女神宫吧。”
　　源真实貌美高挑，气质幽微邪狂，给人以淡淡威慑之感。
　　宏伟豪华的希盛神宫尤其瞩目，它屹立在老建筑群当中，最顶端是本间纪子曾经的住所，那是座有飞檐屋瓦、亭台楼阁的仿古住处，与它身下那上百层现代商厦形成鲜明对比。
　　小傻瓜不吵不闹，只要徐炀尚在身边，她便极其安心。
　　“伟大精彩任务，必须干。”血影众齐齐应诺，随后便口衔卷轴，消失在鹿野正人面前。
　　“怎么都好。”徐炀遥望这座上京最著名的地标建筑，在它旁边分布着贵族名门的私宅官邸，未曾拆迁更替，低矮连绵，却无人胆敢小觑。
　　超级都会忙碌、先进而巨大，匆匆一瞥完全无法得悉全貌，光是在这游览都会令人深深艳羡，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座都市的一部分。
　　另一边，源真实也已通过酒店内部人员了解到微十月一行人抵达君越酒店。
　　“可以的话，把微十月杀掉吧。”源真实坦白，“她的存在只会惹来麻烦。”
　　紫风号前往上京湾，海岸边的高楼大厦集群而立，企业各占大型建筑，形成事实上的割据局面，时髦先进的建筑外观设计也能彰显实力。
　　“成交。请保重身体。”鹿野正人掐了个决，瞬间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源真实面前。忍者们都很穷。
　　“是啊……”微十月看向窗外景象，“……这么大的超级城市。”
　　如今尼斯托公司做大，列入合作公司名单，颇受礼遇，故而提供相应方便。现在潘瑞伊被识别为尼斯托公司军团成员，杜迁迁被识别为尼斯托公司员工，皆属保密单位，合理遮掩关键信息。
　　摩天大楼本身由金、黑两色勾勒，色调复古沉肃，侧面印着“希盛集团”烫金艺术标牌，如今在文字首部又刻了“新”字，以示新希盛集团的煌煌权势。
　　七生结缘闻讯，相当意外，难免感到一丝疑虑，唯恐她像撕裂现代娱乐那样，喷出龙火烧掉京都无限总部。因此她们得先在酒店会面，充分沟通。
　　紫风号驶入上京空中，俯瞰整座城市，其辽远壮阔令人难忘。
　　徐炀不想暴露，故而在手背上植入叶子赠送的芯片。整个系统由希盛的工程师所设计，留下后门，这枚芯片便利用系统的源代码进行数据屏蔽。
　　杜迁迁仔细凝望，只觉自己在大都会当中犹如沧海一粟。
　　鹿野正人修行忍者之里古法，倒没有过多心理波动。对方是新希盛集团董事源朝宗的女儿，家境与本领都一等一，适于合作。
　　“目标是栖息在酒店贵宾层的访客。”鹿野正人吩咐，“务必跟踪核心人物，盗窃机要信息，搞定微十月。本次任务实际重要，奖金六万。”
　　紫风号抵达上京湾君越酒店，向安保系统发送七生结缘提供的识别码，让那些隐藏在金属墙壁内的安防火炮停止扫描，随后再进入贵宾停机坪。
　　“酬劳呢？”鹿野正人站起来，“强大的忍者需要能跟他实力相匹配的钱财。”
　　“我现在跟尼斯托公司签了合约，来到上京，会引起很多人的敌意吧。”微十月询问。
　　“雇佣之后，每月六十万。”源真实报了个数。
　　更何况她近来梦中常常望见高贵魔女的幻象。对方身披彩色斗篷，手握摇星之剑，那形貌足以让任何魔女心生崇敬之感，更叫她感到野心勃勃，那幻影就像一面高扬旗帜，呼唤魔女觉醒。
　　离开源真实的处所后，鹿野正人穿梭离开，联络到自己的高徒血影众，他们足数七人，是无名无姓的强大忍者，水平稍次于鹿野正人。
　　“我要你对付他们。”源真实提出要求，目光斜落在鹿野正人身上，“但愿你的忍者们表现出色。”
　　如此一来，徐炀的信息在大数据筛网中就被忽略，化为无形。他跟小傻瓜坐在一起，专注地凝望城市盛景，姿态别无二致。
　　在此利害相争的情况下，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的道理，源真实也一清二楚。
　　“收到。”潘瑞伊留在紫风号内，将随身物品塞进柜子当中。听到徐炀的消息，她感到暗暗开心，她现在手持法洛莎铸造的附魔武器“逐星之枪”，正愁没有宵小之徒用脑袋给这把利器开锋。
　　“我喜欢希盛神宫。”微十月将手放在前额，作瞭望状。
　　“何止是敌意，肯定是歹意。”徐炀点头，“这消息无法隐藏，尼斯托公司的崛起早就被很多人看不爽了，现在又试图在上京事务中分一杯羹，肯定会有麻烦事。”
　　她必须抓住每个机会，强化自己所处的势力，消灭潜在的反叛者。
　　“法洛莎希望我们住到希盛神宫，而非实金大厦。”徐炀道。
　　微十月无需隐藏，她的到来也成为半公开的事实，为七生结缘所知。
　　“调查？”鹿野正人询问。
　　“这家公司终于来到上京了。”鹿野正人语气淡然，“迈出坚实的一步，可喜可贺。”
　　通过门卡进入，徐炀检查整座房间，规避安全隐患，然后将门锁定，估计未来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离开，任何命令都借网路发出，将这房间视作驻留上京期间的临时基地。
　　他把行李放下，调试终端机，设置网路环境，随后就发挥黑客功底，搜索风险，扫描和确认周围的网路布局系统，嗅探和寻找其薄弱点，收集信息，以便不时之用。
　　“我们一进来就被盯上了。”徐炀发讯给潘瑞伊，他潜入酒店信息系统，发现入住名单上他们一行人都被打上记号。
　　七名血影众应召而来，皆穿蓝黑忍者服。
　　说到底，尼斯托公司若是躲在安久市继续隐藏下去，上京贵胄们也就姑且听之任之，倘若有心染指上京事物，那便有性命之虞。
　　霓虹都市锋芒冷峻，已经葬送无数来上京要饭的泥腿子。
第415章忍者卷轴
　　血影众披甲持刀，整肃武装，利用微缩通信装置互相传递消息，确保作为一个整体活动，然后便前往君越酒店。
　　对方是尼斯托公司成员，这家安保公司派来的战斗员想必不好对付，他们需要仔细准备。
　　现在凌晨二时，城市灯光仍然明亮璀璨，彩灯照耀下，忍者们的行动依旧保密。
　　忍者必须从事阴暗行动，用于辅佐权势者的大计划，此乃自然之理。他们心里有数，甘愿身临险地。
　　其中一人念动隐身术，潜入酒店底层酒吧当中，插入网路接口，暗中与整座大厦的系统接线，一边传达情报，一边窃取消息，同时还观望来去宾客，戒备出入口。
　　随后，血影众兵分二路，三人调查酒店房间，三人则去贵宾停机坪调查那艘紫风号。
　　七名血影众全部战死在君越酒店！为尼斯托公司安保人员所格杀。
　　面对向自己激飞过来的月矛，忍者迅速在房间内闪转腾挪，两矛击中墙壁后便随声消散，留下凹痕。
　　在隔壁房间，徐炀已经收集了忍者的刀具、卷轴和各种方便物品，拿卷轴给小傻瓜阅读，开拓视野，这里没什么适合儿童的娱乐，便让她读读忍道。
　　房间内还有最后一名忍者。
　　如雾如影，现代忍者们披上光学迷彩斗篷，准备各类忍术，训练有素，精明强干，足以在战场上来去自如，对潜入这种本行职当，更是炉火纯青。
　　她暗暗调运魔力回路，然后回到酒店住宿层内，查看老板和微十月的状况。
　　订下的房间有两个，根据宾客名单，一个住的是微十月与某工作人员，另一个房间很奇特，只登记了魔女徐澄，三岁，这就不在任务目标内了。
　　按照惯例，血影众在桌面上留下一把苦无，将尖端指向微十月，这种级别的杀戮威胁足以让她们明早心惊胆战，忍者是如此强大，能够轻易潜入而不受发觉！
　　“到微十月的房间了，任务完成。”血影众贴近窗边，准备离开，同时悄悄汇报。
　　“该把资金打到我的账户来了。”鹿野正人故作轻松。
　　“什么？”源真实不解，“你们大败亏输，还想公司聘用？”
　　潘瑞伊暗暗读数，只花十九秒。来多少就杀多少，她绝无退缩。这把附魔武器也足够暴力，和她相配。
　　“好好想一想吧。”鹿野正人说，“遇到如此强势的尼斯托公司，你们更该雇佣最强大的忍者，得到忍者的日夜保护。这样一来，有朝一日公司在战场上落败，尼斯托公司的屠刀转瞬将至，到那时，只有忍者们有能力护送你们逃离危险。”
　　次日正午，七生结缘办完手头琐事，以最快速度赶来君越酒店。
　　他眯眼观察，只觉黑暗中什么东西暗暗生亮，紧接着穿梭机顶盖便迅速滑开，忍者朝一旁跳去，而从机内迅速飞出一名披甲魔女，手握闪耀战枪，宛如天神下凡！
　　“那是！”
　　“初次见面……”忍者们握紧忍刀，准备应战。
　　忍者得手，正打算转动刀刃、扩大伤口，突兀间，后脑闪过须臾痛感，他身体软绵坠落，已被打死在地。
　　舰船配备了高质量的反侦察部件，无论如何都无法透视其中情况，一名忍者从舰载摄像头的视野盲区靠近，翻身登上穿梭机天窗，往下观望。
　　“唔唔——”忍者口喷鲜血，命丧当场。
　　重点是微十月自己的房间，三名忍者意图潜入，给她一个“见面礼”，传说微十月是月白神龙化身，他们倒要见识下流言是否真实。
　　“啊咦咦咦咦！”他瞬间朝微十月和杜迁迁甩出手里剑，微十月惧怕杜迁迁受伤，立刻侧身扬手，让自己右侧肩膀、手腕各中一把暗器，毒素顿生！令她感到头晕困乏。
　　微十月杀二人，潘瑞伊杀三人，还剩下一名血影众逃之夭夭，他冲向酒店底层，意图和自己的伙伴汇合。
　　消息暗中传开，闻者无不肃然起敬。
　　血影众看见大床铺里躺着两个女子，抵足而眠，睡眠深沉，皆穿睡衣。月亮公主如情报所示，一头如雪长发，霜白动人，另一女子身形干瘦，像女高中生，怀抱枕头。
　　微十月面若寒霜，仔细索敌，挥舞大斧劈向其中一名忍者，他紧急之下使出替身术，大斧命中忍者，却只砍到一个树桩！而他已瞬身到微十月身后，猛力朝她后心刺出忍刀，立刻贯穿微十月后心，留下深深伤口。
　　她呼吸凝重，思虑办法。
　　等他到了酒吧，却见友伴忍者已经浑身焦黑，脑子里还插着网线，不知何时已被木马程序反制杀死！
　　尼斯托公司的手段……！
　　血影众旋身欲逃，酒店安保人员已受警醒，飞奔而来，将其制伏，同时向宾客道歉，愿意尽力配合善后工作。
　　“是忍者！”杜迁迁看到死人的装束和幻影遮蔽，心惊肉跳，“还有其他人……”
　　“老板！”潘瑞伊在内置频道中通信，“还好吗？”
　　“忍者们所通行的术式相当奇特，需要苦心孤诣、独自研究方有所得，是一条远离大众的修行之道。”徐炀告诉小傻瓜。
　　不多时，他们便已绕过酒店安保，来到尼斯托公司访客们下榻的楼层，昏黄灯光照耀下，忍者们穿梭无形，在走廊上足不沾地，飞檐走壁，锁定各自目标。
　　“忍者们，”源真实向鹿野正人发起通信，“说的不客气点，就是一群废物。”
　　刹那间，他们听得风响，转头便见微十月从床上暴起，手一扬，自虚无中便出现一把斩人大斧！
　　猝不及防下，三名忍者亦各展能力，一人直接跃出窗外，施展壁行之术，垂直朝下狂奔，准备拉开距离。另二忍来不及脱逃，暗下决心，准备与微十月厮杀一番。
　　另两人翻墙而出，攀附在窗户边缘，暗暗观察内部情况，随后对视一眼，发现一扇未闭合的窗户，旋即用工具解开防盗警报，然后三人汇合，闪身而入。
　　“还好。”徐炀在终端机里按下最后一个键。
　　“没事的。”微十月确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一般来说要拿火炮来轰炸她才能造成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杀伤，不然都会很快复原，“我们去录歌吧。”
　　最后一名忍者迅速投出烟雾弹，同时使出瞬身之术，跳向酒店对面楼层，刚落地，尚未开始移动，战矛又疾飞而来，自后而至！以如此质量、速度，战矛亦如万钧重锤，直接砸烂其躯壳，他五脏六腑崩裂炸碎，上半身完全被砸成血沫红雾。
　　瞬杀三人。
　　潘瑞伊察觉到有人窥探，直接从穿梭机中跳出，作战经验尤其丰富，对忍者伎俩更一清二楚，迅速锁定了三个潜藏的目标，直接抛出手中战枪，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戳穿其身体，然后再一抬手，将染血战枪迅速收回。
　　从事发到全部被击败，总共不过30分钟时间，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血腥与混乱。
　　此时，另外三名忍者正在窥探紫风号，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蠢物。”源真实中断通讯。同时难免想到可怕事实。倘若尼斯托公司以统一列岛为目的发动公司战争，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杜迁迁被动静吵醒，她从床铺上站起，咬紧牙关，用幻影之王毙敌。
　　根据情报，尼斯托公司仅仅派出了一名战斗员随行而已，却也能轻易打败所有忍者，更令他们感到忌惮。七名精通忍术的血影众齐齐出击，任谁也不敢说能低代价解决，但尼斯托公司却可以。
　　“我有龙鳞、龙血，任何伤都能复原。”微十月将手上扎着的暗器拔出扔掉，喘着粗气，“是老板把我叫醒的，不然我还真没察觉到这几个怪人。”
　　血影众是忍者集团中的强势一伙，却一夜之间便从上京的隐秘阵线中除名。消息灵通的企业、雇佣军、黑道帮派与各隐秘势力，顿时刷新了对尼斯托公司的认知。
　　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血影众相当出色，如果这样被歼灭，只能说明敌手的水准大大超出常态。
　　忍者大师鹿野正人听闻自己七名弟子尽被杀死，痛心之余，更五味杂陈。
　　他们确认方位，一人隔墙侦听状况，只闻里面寂寥无声，应是睡眠。
　　她以精准之势劈中忍者，瞬间斩出巨大伤口，其身体当场被劈为左右两截，各朝前后倒下，鲜血爆涌。
　　开锋完成。潘瑞伊嗜血地转动手里长矛，身后钢铁之翼巨震，如扑食一般冲向第二名忍者，对方身影如电，爆发极快速度，侧身拉开距离，但这速度再快，仍无法与钢铁之翼的高速推进相较，瞬间被赶上！潘瑞伊挥动手中巨矛，犹如索魂恶兽，顷刻间扎穿忍者后心，将其贯穿！
　　鹿野正人也不动怒，外行人不知道忍者大师和普通忍者之间的差异。
　　“小微！”杜迁迁看到微十月满身是血，惊心动魄。
　　忍者还未来得及决定是战是走，微十月已提着大斧冲来！
　　难堪与痛心为首，随后就是庆幸，倘若自己亲自出击，虽说肯定能全身而退，但战况也不乐观。
　　于是，原先针对尼斯托公司而设计的种种策略，也需要重新规划。
　　紧接着，她高抬手臂，将战矛呼唤回手中，一抖矛上血迹，看着分散各处的忍者尸体，死去的忍者们灵魂化作血腥烟雾，消失无踪。
　　他们以绝对的实力，撬开了上京铁壁一角。
　　危机之下，龙血激发，微十月低鸣一声，右手抓斧，左手在空中猛划弧线，召唤月亮术式，瞬间出现两道月矛，朝忍者扎去。
　　“听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不妙的袭击事件。”七生结缘向微十月深深鞠躬，“请允许妾身致以最大的歉意！”
　　“呱、呱、呱、呱。”小傻瓜觉得这很适合自己，她翻开忍者的卷轴，阅读上面的精妙内容，记载了忍者们所利用的神奇忍术，对她来说也是开卷有益。
　　这就是立足的第一步了。徐炀暗道。大伙要在这里办的事情，可不会容人阻挠。
第416章超级播放
　　洽谈之后，双方都很满意。七生结缘让团队安排音像设备，准备录制主题曲，以及给微十月准备配套宣传资源。
　　微十月在隔壁房间内换装，酒店方连夜为微十月提供了专属主题装修，整座房间式样奢华，竹编花篮悬于房间高处，幽白壁帘垂挂四周，水晶桌下点缀有环状金属饰网，深蓝沙发与淡金色化妆桌贴墙放置，极尽奢华，挑不出丝毫毛病。
　　杜迁迁抱着若干礼盒与包装袋进来，走路摇摇晃晃，为了此次活动，七生结缘亲自采购了众神明昼公司旗下品牌高端时装，专为顶级商务场合打造，连装衣服的盒子都昂贵沉重，需要费劲方能移动。
　　上京就是如此，只要钱给够就能享受细致入微的服务。微十月性情恬静，见惯不怪，杜迁迁则对一切充满好奇，所有事情都让她惊喜，悄悄用手机拍下眼前的豪华房间与昂贵衣物，记录自己多姿多彩的青春，这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昨晚还真是吓了一跳。”杜迁迁帮微十月挑衣服，“好奇妙，昨天还有性命之忧，现在就要准备演出。”
　　“……如果没有老板示警的话，还真让忍者们得手了，过会请他吃饭。”微十月声音嘟哝。她咬着头绳，对镜将银白长发用手束好，再拿琥珀色头绳扎起，随后用化妆品洁面，再娴熟地为自己上了底妆。
　　一套流程下来，镜中人霞姿月韵，叫杜迁迁魂不守舍。
　　“这身材看得我走不动了！”
　　《微十月AI换脸秒删懂得进》
　　已经不能用大红大紫来形容，杜迁迁不明白现代流量炒作组合拳的威力，只听说连带尼斯托公司的搜索量也水涨船高，作为微十月的背后母公司，尼斯托公司也得到关注。
　　《起底“微十月”，从沉寂五年到全网爆红》
　　《你所不知道的真相：微十月、Siphon！、京都无限和尼斯托公司》
　　微十月深知杜迁迁迷恋奢华之物，难免动了心思，想把剩下那些昂贵的配饰箱包也送给她，稍稍缓解她的贪心。但又明白这样做会伤透她的自尊，魔女桀骜不驯，不可折辱。
　　按照流程，微十月录了主题曲，然后拍了一段视频日志，先是自我介绍，然后是自己作词作曲的音乐表演，经过适当剪辑配乐后，发在她的账号“微十月_官方”下面。
　　账号由杜迁迁看着，她进入后台，在沙发上激动得浑身发抖，看着账户里的资金狂速累加。现在单视频就已经有了三百万收益，还不到一个小时，狂热的粉丝们就已经不停打钱，留言和私信数量也迅速飙升，根本无暇细读。她看得呆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多新消息！
　　在杜迁迁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京都无限宣发部门卖力工作。
　　合约是七生结缘和莉拉拟定的，微十月只负责完成演出，赚取合约规定的利润，一切都是专业正规流程，公司主义提倡极致效率，绝无赘余可言。
　　京都无限弹幕网，毫无疑问，是目前规模最大、最火爆的音视频创作社区，日均活跃用户达到五亿之多。
　　先是继续买量，在其他社交媒体发布微十月演唱《Siphon！》主题曲的消息，通过自家硬广告来吸引用户，紧接着再让其他内容创作者发布相关话题和讨论，继续翻炒热度，至少要让微十月的有关内容在首页挂上三个月！
　　“我实名制看美女！”
　　微十月来到走廊上，这里站着许多京都无限的工作人员、公司人和签约歌手，他们都对微十月的存在感到好奇，故而早早云集于此，渴望一睹真容。
　　“现在关注就是老粉！”
　　流量的收割如此暴利，作为最直接的一项收益，微十月账户下的创作激励和捐赠奖励快速增长。
　　“今天的京都无限弹幕网就逛到这里了”
　　《玉玉十年，微十月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微十月扫了一眼关键条款，本次合约包括为《Siphon!》主题曲献声、配合京都无限三次商务演出。京都无限方面则会提供总计2900万资金劳务费，提供价值5500万资金的推广活动，在京都无限弹幕网为微十月造势。
　　“不懂就问，这大腿是真实的吗？”
　　等妆容精致、衣装华美的微十月现身时，他们顿时屏住呼吸，被她那高贵明艳的气质所折服，她一双诱人的大腿更是引人瞩目，修长丰腴，曲线分明，细嫩白皙，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这是尼斯托公司和京都无限的第一次合作。”微十月签上自己的名字，“我是经验非常丰富的偶像了，不会让京都无限失望的。”
　　“可爱捏，想抱回家使劲嗦！”
　　“好、好厉害……”
　　《全网首发！解密微十月的前世今生》
　　“诶——”
　　微十月如今举世闻名。不过五年前她在现代娱乐也非常红，只是中间歇了五年，现在还是有许多老粉丝心心念念她的存在，如今听闻微十月复出，而且一下就挂上京都无限这个大平台，亦难以自制，纷纷助力宣传，渴望心中偶像再次腾飞。
　　“好漂亮！”
　　“十年老粉不请自来！”
　　“啊啊……”
　　“会迷死人的。”杜迁迁不由得感叹，“拍一段视频到京都无限弹幕网，大家都会被你迷住，都会当你的粉丝。”
　　……
　　“京都无限长进了，知道我想看什么了！（狗头）”
　　微十月很满意京都无限的宣传效率，而京都无限的公司人也对她好评不绝，从未有效率如此完美的宣传活动！留存率和转化率太过惊人，是正常商务营销活动百倍以上，令他们个个超额完成本月绩效，可谓完美，只盼微十月小姐多多合作。
　　《微十月热门的背后，是一地鸡毛》
　　走向酒店会议中心，微十月推开玉石镶边的旋转门，步入其中，桌椅投影已被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先进设备，专供高级录音棚使用，眼球无人机在高处盘旋，清噪吸音，高级AI和辅助团队人员也已到位。公司人殚精竭虑，忠于职守，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企业项目。
　　“我去，伱们一直说的这个微十月是我同学（黄豆捂脸）”
　　“贵司总是能提供意外的惊喜，妾身唯有感激可言。”七生结缘向微十月致谢，“请多多关照！”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风姿魔戒，轻轻将戒指上的宝石拨到内侧。
　　好评如潮，微十月的形貌和歌舞自然对大伙有降维打击之效，世界上再挑不出另一个形貌、硬实力与宣发能与之相比的偶像。
　　视频发出后，宣发部门加班加点，全员开工，势必要将这条视频推送到整个京都无限弹幕网！
　　一系列惊人的配套营销炒作随之上线，迷迷糊糊的网民们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所面临的网路世界就迅速变化，强制他们吸收讯息。从资讯门户到短视频下沉流量池，所有推送文案全都变成了与“微十月”有关的内容，宣发机制得到极尽利用，广告铺天盖地，让这个名字眨眼间火遍全网！
　　在京都无限弹幕网，微十月发出的首条视频点击量在十分钟内就飙升到三百万，而且还在迅速暴升，预测二十四小时内播放量就会破亿，微十月的全网粉丝量也爆发式增长，按势头无疑是奔着千万量级而去！
　　“妾身已经准备好了。”七生结缘将合约双手奉上。
　　“是！”杜迁迁心潮澎湃，但未跟微十月同行，而是潜身幕后。七生结缘到来之后，图谋不轨的忍者和魔女们也跟来了，他们狡诈精细，杜迁迁可不能以身犯险。
　　微十月的出现有激扬清浊之效，让这些疲于工作的公司人们目瞪口呆，在他们漫长、辛劳的人生当中划出一抹不可磨灭的亮色。往后十数年他们都难忘今日体验，愿意不厌其烦地与旁人复述微十月的仙姿玉貌。
　　杜迁迁将她挑选的时装递给微十月，她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更显迷人，穿上白色镂空羊毛夹克，内搭短款连衣裙，配印花刺绣长靴，最后再挂上一个深褐色斜挎包，整套时装就值两百来万，而七生结缘免费赠送，以示合作诚意。
　　凡俗之辈的仰慕对微十月而言索然无味，她像现世人神穿过走廊，完全忽略他们的存在。
　　“走吧。”微十月旋身离开，前往旁边的会议室，“你们尼斯托公司在娱乐文宣方面的事业，就由我来开拓。”
　　“诶，这不是我老婆在发视频？”
　　“那肯定呀。”微十月笑道。
　　在安久市，田中太郎还在发愁如何宣传A型、B型合成人，眨眼间订单就从世界各地发来！不少公司都密切注意此次热搜，在调查微十月的同时，也连带了解到尼斯托公司的名字，并随之注意到质优价美的“锐卒”合成人，随之意图下力采购。
　　这就是网路时代真正的“宣传”啊，田中太郎感叹。比传统商人请一百顿酒还管用。
第417章结晶人
　　徐炀也在密切关注，赶紧给尼斯托公司主页租了新的服务器，果不其然，资讯发酵之后，尼斯托公司的网站访问量随之剧增，只消稍加引导，便可连带宣传尼斯托公司目前主营的安全、机器人生产、农业和铁矿采掘等方面生意。
　　那这还真是凑齐三亿了。徐炀暗道。微十月的商业价值算一亿，武力算一亿，关系、地位和知识等软实力又值一亿，可喜可贺。
　　光一个微十月就足以撑起整个尼斯托公司的文化娱乐产业线。
　　七生结缘更是陶醉在幸福的快乐当中，她趁势给《Siphon！》开启了众筹，有了此次胜利的广告，众筹目标为3000万，现在已经筹到了2100万资金，这下不消看人眼色，自己也能让粉丝用爱发上电了！
　　她还想立刻找微十月道谢，却见微十月已消失不见。
　　微十月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但同时她也看到许多不妙的人，即忍者、魔女和武士们。
　　潘瑞伊更是拍案而起，冲出去观察情况，她驱动钢铁之翼朝上飞去，瞭望旧货市场方向，只见灯光明亮的市场中站起一个岿然巨物，周身包裹不灭水晶，犹如晶体魔像，高约七八米，体态雄伟。
　　“吼！”晶体巨像摇摇晃晃，破土而出，对周围建筑攻击拍打，每次冲撞都效果极佳，撕裂钢筋水泥。
　　“这是条漫长的道路。”徐炀点头，“但我们总得迈向下一个历史阶段……”
　　“上京还真是危机四伏。”微十月冷声说，“他们想必都对我有‘兴趣’，昨晚上的刺杀就是铁证。”
　　“鹿野正人。”徐炀看到一个穿褐色忍者服的黑须男人，很平静地站在房间最角落，双手背在身后，有大师风范，“最年轻的忍者大师。”
　　“她真的是一条龙。”潘瑞伊红了脸，“她的胳膊像钛合金做的。”
　　“我一会要去个地方。”徐炀要给法洛莎采购和神秘学相关的小玩意，打开地图看了看目标地点旧货市场的位置，然后找到离它四公里的一家高档餐厅，便在那里订了两个房间。
　　即便不可避免地从小徐变成徐大叔，他也希望自己三十岁比二十九岁更加豪爽悍勇，踏实进取。人人如龙，世界大同，天下为公，改造世界仍是徐炀最大的雄心。被公司主义折辱嘲弄二十八年，他最不缺乏的就是复仇的勇气。
　　“忙的事情在后面呢。”微十月往下走，带着她那种惯常的坦然和平静，“维护粉丝，接代言，斗对家，拍电影，发专辑，拿各种奖。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发专辑了，不过还得等有灵感的时候再说。”
　　现在微十月的心态倒有些矛盾，她爱杜迁迁，所以希望杜迁迁别跟自己绑定，多干点自己想做的事；但她又需要杜迁迁这样知心可信赖的女孩陪在身旁，方便执行各项活动，具体如何施展，尚需深思熟虑。
　　微十月望了杜迁迁一眼，轻笑起来。
　　“那就发动公司战争吧。”潘瑞伊好战的很，“以‘争取势力范围’为理由，向同为大公司的其他企业发动战争，将境域内的所有资产实体全部攻占，化作我们自己的资源和产业。”
　　于是她又点了更多和牛、龙虾、烤鸡，潘瑞伊见状也要了额外的鱼生饭和寿司，想要挑战龙的食量。
　　“今天的演出感觉如何？”徐炀问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因为先前还在谈潜在敌人，他们警觉至极，微十月抱起杜迁迁就冲向安全区，小傻瓜整个被震飞出来，在空中划过弧线，被徐炀伸手捞住，她的表情全程没有变化。
　　“其他大师都是忍者之里的镇守。”潘瑞伊回忆传闻，“专门负责培育后进。”
　　在它制造出的裂缝中，无数小结晶人飞快爬出，叽叽喳喳，尖叫不休，从旧货市场内掠夺物资，其外壳坚固，刀枪不入。
　　徐炀一个人占了一间屋，他得独自想想事情，还要小酌两杯。
　　酒足饭饱，徐炀回到另一个包间，酒味很重，杜迁迁已经喝晕了，倒在桌上。潘瑞伊跟微十月掰手腕，鏖战两分钟之后取胜。小傻瓜抱着奶瓶坐在榻榻米的角落，一言不发。
　　“你现在是大明星了！”杜迁迁兴奋异常，“全世界人都关注你了！”
　　这些实力强大、志在超凡的猎手们衔尾而至，出现在录音现场，在边缘处沉默以待，让微十月感到一丝威胁，故而提前脱身而走，不愿在现场久留。要是在那里跟他们打起来，微十月肯定会用月亮火焰烧掉现场一切，那她又搞死一家巨型企业，以后就不能游刃有余地生活。
　　餐厅供应的金枪鱼大腹格外鲜美，肥硕甘甜，还原食材本味，感觉来多少块都能吃。本地食物主要吃食材的原汁原味，他又喝了点好酒，感觉极妙。
　　警报迅速发出！公司联盟认定超自然灾害等级：局部威胁。
　　“源真实。”徐炀看到荧幕上另一个女子，她一边看着微十月录音，一边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新希盛集团的实力魔女。”
　　“嘎！”结晶人旗手从魔像脚底出现，疯狂挥舞手中战旗，鼓舞身边五颜六色的至纯结晶人往前突击，潘瑞伊调节头盔视光器到夜视模块，仔细检查，不由得暗暗心惊。
　　“征服世界吗？我超想征服世界的。”微十月听到了叫她心动的部分，“那时候我也会鼎力相助。”
　　“商业化的特种杀手。”微十月点头，“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啧。还有那个魔女。”
　　徐炀用酒店的影像系统拍下了若干危险人物的图像，借包间的投影仪播放。
　　“还有那个，刁钻的黑衣人。”微十月手指向荧幕角落。
　　“这……查无此人。”徐炀看到那个神秘男人，戴着墨镜，面容沉肃，身穿公司联盟的黑色制服，“应该是联盟的特工，也到现场了。”
　　不过，在全世界爆火，微十月也难免感到淡淡激动和兴奋，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离开酒店，外出转转，不仅换个心情，也避开那些明暗眼线。
　　“迁迁，我们走了。”微十月叫上杜迁迁，下楼去找徐炀。
　　砰！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从不远处的旧货市场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
　　于他而言，生命正在步入下一个阶段，人的“折腾”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之后便往往定型，徐炀现年二十九岁，正朝着自己的三十而立迈步。这感觉太奇妙了，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少年人。
　　“摩擦会渐渐升级。”徐炀点头，“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公司联盟之间的矛盾只会激化。想要摇动世界格局的话，就得完全控制北部列岛。”
　　偶像行业水深得很，微十月早早在现代娱乐这个造星机器里转过一圈，资历丰富，至于杜迁迁，在她眼里还是很缺乏经验。
　　“对。”微十月态度更加紧绷，“就是这些人。”
　　“这里的食物吃不饱。”微十月在力量竞争中落败，暗暗不服，“太清淡了。”
　　环境很好，等他们进了包间，就有若干艺伎机器人提供服务，整座房间清雅简约，以暖色灯光照耀，很有温馨氛围，又加上此次顺利的营销活动，他们更是压力扫空，心情愉悦。
　　“吃点什么吧，我请客。”微十月点头，“有什么想吃的？”
　　“嗯，我会帮你的！”杜迁迁愉快地说。
　　“忍者和武士。”微十月皱眉，“我感觉他们不怀好意。”
　　“做的不错。”徐炀带小傻瓜离开房间，一行人往紫风号去，“这下算是扬名立万了。”
　　“外面情况如何？”徐炀联络潘瑞伊。
　　“很多结晶人从地底钻出！”潘瑞伊咬紧牙关，“我看到它们挥着战旗……那是铃川纪衣的海报！”
第418章进击的铃川军
　　铃川纪衣的至纯结晶人！即便作为神秘袭击者，也是有史以来最为怪诞的。
　　旧货市场位于炎王川四丁目，在公司联盟发布公告后，本地安全承包商也立即封锁了这片区域。
　　所有定位信息靠近该区域的电子设备，都收到了来自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短讯，该信息要求一切人员及时离开，终止商务活动，清空设施，转移贵重物品。
　　倘若拒绝配合，安防公司将拒绝支付损害赔偿。
　　相应的，那些遍布大街小巷的监控设施也进入应急模式，在街道中央投影出虚拟路障，呈现为高墙状的霓虹光幕，幽幽漂浮。其上覆盖了安防公司的标识、京都无限认证码与世纪净土官方警告，一旦有事物强行穿过就会生成相应记录，从而阻断地面通行，控制人车流量。
　　“吼！”
　　“嘎嘎嘎——”
　　徐炀迅速结账，抱起小傻瓜来到街上，遥望乱哄哄的旧货市场。
　　至于那最大块的结晶魔像，无论遭到怎样猛攻，都毫发无损！它的存在又像一块图腾，和旗手一道激励结晶人们疯狂冲击。
　　他把自己用数字心智记录的清晰视频匿名上传到各个媒体平台，他今天也见识了京都无限的运营手段，故而暗中篡改了视频的关键信息函数，使其被自动流媒体算法识别为重点推荐稿件，很快出现在大量用户资讯当中。
　　结晶人们劫掠了若干家黑市，将驻守的帮派分子和不法商人屠戮一空，并且将那些宝贵的饰物、药草和材料手提肩扛带走。
　　他从深层匿名网路收集资料，浏览城市中其他大型黑市交易点，它们也可能成为结晶人袭击的目标。
　　“铃川纪衣的结晶大军只会越来越强。”徐炀想到结晶人偷到地下去的那些魔法物品，显然铃川纪衣收集它们有重大用处，“我们还是照常，整军备战，待天下有变，就发兵上京。”
　　另一边，潘瑞伊把小傻瓜放给杜迁迁和微十月照顾，自己又去找徐炀玩了，打桩是人之常情。
　　砰！砰！
　　枪声阵阵，他们拼命地朝结晶人还击，试图阻止这些来势汹汹的结晶生命体。但推进的结晶人犹如噩梦之潮，无论高密度能量切削还是实弹射击都收效甚微，纷纷被结晶护甲偏折或弹开。
　　徐炀藏到底层酒吧附近，观察官方报告。
　　上京联合安防公司正围绕炎王川四丁目控制事态，若干架武装直升机和“明王”型重装甲穿梭机抵达，控制现场。网安人员覆盖战区，接管设备权限，更换密钥，若干架无人机升空，拦截第三方媒体的空中侦察设备，势必要将这场结晶人之灾以最快速度扑灭。
　　法洛莎要买的魔法玩意估计也都被结晶人掠走了。徐炀离开现场，思索起来。如果不把东西买回去，法洛莎宝宝一定要发脾气了。看来还是得在上京其他区域转转，直到买齐清单上的所有物资为止。
　　“他们根本打不过结晶人！”这些公寓居民刚才都在外面围观旧货市场的战斗，对情况略有所知。
　　莉拉远在安久市，此时闻讯，便拟就一份商业合作草案，发送给上京联合安保公司，提议以合理的价格施以援手，向上京派驻尼斯托公司的支援部队，3个月期间内，每次结晶人出击时都会施以援手，总套餐价格3600万。
　　“很难说，你们先回去。”徐炀转头吩咐，“微十月带上杜迁迁，潘瑞伊带上徐澄。”
　　“别让它们冲过来！”
　　“简直像什么玩具市场大暴走！”潘瑞伊飞回餐厅外围。
　　它们穿过绵软的反击，呼啸着扑向市民，用沉重坚固的结晶之拳砸碎胸骨、破坏头颅，旧货市场里很快喋血满地！
　　“真是的！”
　　“这些东西是从地下来的？”微十月看到结晶人乱窜，“原先藏在哪里了？”
　　但他们的应急预案还没包括结晶人这种奇特生命，一时间也只能投以常规火力打击，削弱和遏制它们冲锋的势头。
　　这起事件遭到严密封锁，相关消息只在深层匿名网路中传播，很快工程机械和镇暴部队便快速抵达，控制现场，准备将结晶人骚动的消息完全消除，如此最大化保护企业声誉。
　　杜迁迁的酒渐渐醒了，对结晶人事件没什么印象，只是趴在酒店房间的床铺上，拨弄小傻瓜的头发。
　　“嗯……”徐炀瞬间想到答案，“老鼠窝，当初上京的鼠人全被麦喀杀掉，留下错综复杂的鼠巢鼠径，现在变成铃川纪衣粉丝聚集地了。”
　　“我再看看。”徐炀想确认结晶人的目的。
　　看到他这样解释，酒吧里的人们愤愤不平。
　　“胡说八道！”
　　“好怪，再看一眼。”
　　她还要做好预案、整理计划，准备在战后陆续接管北部列岛各大城市，正式成为世界一极。
　　安保人员扣动扳机疯狂扫射，空中舰艇以航炮和反地导弹加以支援，结晶人看似被击退，但仍借身形之便在复杂地形中穿梭，明显是在搜索什么重要之物，而非仔细应战，况且这些攻击也无法打倒哪怕最小的结晶人，顶多将其轰翻，但很快又会爬起。
　　徐炀离开酒吧，从小巷中暗暗观察现场，整个旧货市场都遭到强力封锁，谢绝一切访问，连观察地底裂缝都做不到。
　　“消灭这些怪物！”
　　见到清晰记录的战斗画面，目睹结晶人如何在旧货市场中残杀市民、抵御炮火，浏览者无不啧啧称奇。
　　莉拉计算尼斯托公司的兵力总量，统一列岛的话肯定会有大规模战事，要处理中立和敌对的空天母舰。现在陆地军事单位达到两万人，算是大公司的配置，其余重型武器装备就显得薄弱了，导弹和空军更是稀有，需要及时采购和配置，用来和其他征战魔女尤其是法洛莎一起出击，也许还要雇佣莎莉。
　　“来亲亲、亲亲……”杜迁迁借酒壮胆，在黑暗中盯着微十月的脸蛋。
　　“你呢？”微十月将酒醉的杜迁迁抱在怀中，不由得担心老板的安危。
　　草案发过去还不到三十秒就被否了。
　　“他们对自己的兵力很自信呢，主人。”莉拉回讯。
　　“打！”
　　好甜、好可爱……
　　“这么多结晶人！”
　　精锐安保人员从载具中索降而下，披坚执锐，主战步枪和防爆装甲成为标配，携带电磁手雷用来针对远古机械体，用生化病毒标枪来打击神秘学怪物。
　　这座旧货市场是炎王川四丁目的交易中心，人流稠密，其中不乏上京的帮派分子，如今遇敌，这些悍勇之辈自是抄起家伙反抗，拿成色各异的爆弹枪、激光三眼铳和霰弹枪狂轰结晶人。
　　“天天在地下开银趴？岂不是跟老鼠一样多！”潘瑞伊一惊，“这些结晶人可不好对付。”
　　“是！”潘瑞伊把小傻瓜抱走。
　　“该休息了。”微十月关了灯。
　　这些东西本是法洛莎所追求的。徐炀暗道。侍奉铃川纪衣的结晶人似乎就是要把它们带回去，献给它们的女主人。铃川纪衣最终还是变成了结晶人之王吗？忠于她的追随者们，怕是一个接一个成为至纯结晶，甘愿为她献出一切，形成结晶化的铃川军！
　　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人基本无法破结晶人的防，只能目视这些牢不可破的神秘晶体生命从裂缝中返回地下，满载而归，留下一地尸骸和建筑残渣。经过这十几分钟的骚乱后，炎王川四丁目已面目全非。
　　“这是一个充满敌意的问题。”发言人也收到消息，得知信息泄露，匆匆结束通信。
　　确实，公司人大言不惭。徐炀暗道。如果有人信了公司的套路，恐怕还会被结晶人伤害，该让大伙看看真相了。
　　在万众逃离的情况下，徐炀进入一间老式公寓楼，从走道高处的窗户往下瞭望，观察旧货市场里的景象。
　　“嗷嗷！”结晶人们不断从地底裂隙中涌出，口中怪叫不绝。
　　“连子弹都打不破！”
　　结晶人出现的事实渐渐在市民当中得到传播，这类消息裂变发散，快速传播。
　　她们并排躺下，把软绵绵的小傻瓜夹在中间。
　　“非常抱歉，由于预警不足，发生了一起神秘学袭击。”上京联合安防公司发言人向媒体解释，“我司快速反应单位在六十秒内到达现场，发挥得极其出色，经过十分钟的殊死搏斗，成功平息事态。目前为止，上京联合安防公司仍是保护市民安全的最佳选择。”
　　微十月也很喜欢小傻瓜，对她来说是个最好玩的小孩子，不哭不闹。
　　它们模样近人，躯干十分坚固，体态偏小，中央的结晶魔像格外高大，堪比战争机器。
　　得到后台消息后，记者看向胸有成竹的发言人，故而发问：“贵司的武器如果这么有效的话，是否有消灭掉任何结晶人呢？”
　　战法也很清晰，让法洛莎清空生命、莎莉摧毁机械，用炎多的肉身抗核武器，然后再由其他部队进行跟进，占领要塞和市镇。
　　除了炎王川四丁目交易点外，还有马场绿道公园、美梦岛植物馆、东新产业配送中心三个地点，都可能遭到结晶人破土而出的袭击。
　　“顶住！”
　　“下水道的结晶人成为上京的麻烦事了，本地安防公司无法击败结晶人。”徐炀发消息给莉拉，“也许是我们介入本地安保事务的好机会。”
　　“还是亲徐澄吧，早点睡。”微十月可不会让迁迁轻易得手，她吻小傻瓜的左脸，而杜迁迁吻小傻瓜的右脸。
　　小傻瓜：“？”
第419章下水道的铃川纪衣
　　结晶巨像带领小结晶人大掠而归，上京巨大的下水道以及给排水设施成了它们的巢穴。
　　脏污环境之中，到处都是铃川纪衣的海报、手机壳、抱枕、硅胶鼠标垫、挂画、玩偶、印章、定制耳机、手办、等身模型……还有铃川军的T恤和羽绒服，结晶人们对这些印有铃川纪衣形象的载体又亲又贴，迷恋至极。
　　“杰尼杰尼。”强壮的结晶龟人走来检查收获，它们是整个地底社群中的中坚力量，负责保护巢穴不受水管工、帮派分子和公司安保人员的打扰。
　　龟人比常规结晶人还要坚固极多，普通结晶人还有可能复归常人，龟人则已经断绝了变回人类的希望。无论言语还是刀剑都无法破它们的防，早在它们决定成为龟人的一瞬间，它们就献出灵魂，发誓成为铃川纪衣最忠诚的守卫，能够承受所有明枪暗箭。
　　地底水道潮湿恶臭，附有极多监控室，连接着原本用于维修下水管道的信息设备，如今被改造成了新结晶人的制造间。
　　不同年龄段的男男女女们多达数百人，被铁索和皮带绑在椅子上，高悬在他们头顶的是用铁皮拼凑的营养膏容器，通过鼻饲管为他们注入营养，强迫他们凝视面前投影幕上的铃川纪衣直播录像和二次创作。
　　“呜、呜啊啊啊啊——”
　　结束通信后，潘瑞伊用脚勾搭之，于是徐炀就潘瑞伊的大杯do了几回，然后才回君越酒店去。
　　巨型肉茧至少有二十米长，绝非正常生命体态，浑身散发着与结晶色泽相同的斑斓彩光，整个巨茧随着呼喊声而不断蠕动，内里显然是极其扭曲变形的物什。但结晶人们虔诚以待，相信只要继续奉献，铃川纪衣大人就能重生，从这恶俗之形当中飞升成神！
　　“继续掠夺，继续征战。”大长老阿尔·阿利兹咆哮起来，“为铃川纪衣献出一切！”
　　“嘎嘎！”
　　到午饭之际，微十月和徐炀他们分享见闻，正言谈间，微十月忽然屏息静气，闭目沉思。
　　“铃川纪衣！速速与我结婚！”
　　“铃川军集合！”
　　“前提是能越过那些护卫。”法洛莎兴致勃勃，“我还真想把铃川纪衣生擒下来，这样无用的人类就可以被转化成结晶人，而结晶人又可以变成魔法材料，这是多么划算的买卖。”
　　“嗨，粉丝们你们好！”微十月朝镜头招手，杜迁迁端摄像机，“最近过得如何？我是伱们的微十月！现在在上京的酒店里。你们都看到最新的结晶人袭击消息了吗？太可怕了，让我们一起祝福伤者们快速复原吧！接下来是粉丝福利时间~给大家看我早间是怎么练舞的吧！”
　　“这样下去要……要变成……”
　　“铃川纪衣世界第一！”
　　当结晶人走向地底深处，从各个观影室里也不停走出新的结晶人。
　　“不——不要放了！”
　　“脑子变得好奇怪……”
　　“好耶！”
　　面对铃川纪衣的影像，人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在整个上京下水道系统中回荡不绝，但在地面人听来只是老旧管道的异响。
　　“别瞎说；还不知地下是个什么情况。”徐炀道，“之前说的也只是猜测，未有实证，可能并非铃川纪衣，而是似是而非的东西……”
　　“爱了爱了！”
　　毕竟铃川纪衣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对铃川纪衣的虔爱越浓郁，这份结晶之力就越强大，无穷无尽！
　　另一边，徐炀和潘瑞伊逛了半个城市，赶在结晶人发动下一次突袭之前，把法洛莎要买的那些稀有道具在黑市买了个七七八八。
　　但在结晶军团心中，那便是它们所追随的至高至上之物，只要铃川纪衣破茧重生，这些结晶人的奉献便并非徒劳！
　　阿尔·阿利兹结晶化之前，是铃川纪衣粉丝间消费最多的香料佬，如此多财多金、忠诚持久，已是老头中的极品了，累计消费达到一百七十亿，也是他为铃川纪衣联系画师，制作出有史以来最吸引人的虚拟主播外形。
　　“好好好！”
　　“呜呜……姐姐好宠粉。”
　　劫掠队前往地底深处，将旧货市场里掠夺来的魔法材料献给大长老阿尔·阿利兹，他浑身披着结晶制作的斗篷，体态魁梧，近三米多高，手中握着结晶权杖，是为结晶之首。
　　“噢。”法洛莎心满意足，“幼魔女们有益智陶艺课可上了，快快运回来吧。不过结晶人又是怎么？”
　　自从麦喀杀尽鼠人，结晶族群便在此伺机发展，近日来行动更是变本加厉，掳掠人口的频率也大大增加，这次更是发展到直接掠夺稀有物品，准备献给铃川纪衣。
　　“铃川纪衣可爱捏~”
　　“目前没有合适办法来击碎它们的结晶镀层。”徐炀提醒，“暂时也不知道有什么枪械或者魔力是对结晶特攻的。”
　　突然间，随着隆隆地震，他们面前餐桌上的食物东摇西晃。
　　“放开我！”
　　“法洛莎。”徐炀在紫风号上跟法洛莎联系，“上京还真是个奇妙的地方，真有人偷偷在卖这些东西。你要的原料我买的差不多了，包括猫的脚步、女人的胡须、山的根之类的。”
　　“如果干掉铃川纪衣的话，应该能让结晶人恢复原状。”徐炀揣测。
　　“铃最强！”
　　“嘿嘿，铃川纪衣，嘿嘿……”
　　“这就是力量之源。”微十月将露滴呈现在他们面前，态度自信，“一点露滴入腹，不朽和永恒随之而来。传统偶像是娱乐业的巨擘，享受万众爱戴。而虚拟偶像只是服务业的傀儡，被直播间的粉丝们肆意操纵，铃川氏已经是历史，我才是真正的未来。”
　　“超爱美女宝~”粉丝们对这条视频也是好评不绝，杜迁迁看到账户里已经累计了七百万收益，收割资金的速度十分惊人，就算有一半要上缴给尼斯托公司，剩下一半收益也极其可观。
　　早上的时候，微十月正在拍晨间视频。
　　结晶化的铃川军狂呼怒号，结晶化的程度继续加深。
　　“呃，卖那瓶子的商店被结晶人给地底突袭了，估计被结晶人掠走。”徐炀回应，“而且现在整个市场被公司人给封锁了，就算有也肯定被没收。不过我找一个私人卖家买了更好的东西——五公斤魔力黏土，同样可以用来做魔瓶。”
　　“铃川纪衣大人……正在沉睡！”丑恶的大长老阿尔·阿利兹在地底世界的狭窄高台上高举权杖，这里原先是鼠人领袖用来宣告事务的平台，鼠人灭亡之后，亦被结晶军团所占据。
　　“唔哦哦！”
　　“有的，当然有的。”法洛莎轻松地说，“小魔女的宝具全都是用月亮火焰冶炼的，它天然能够融化魔法材料。叫微十月向那些结晶生物吐一口火，保证它们全都化作水晶软泥。”
　　徐炀仔细观察，良久，在她手中便出现一颗拇指大的琥珀色露滴，其间遍布漆黑杂质，不止有追随者们的纯净向往，也包括他们的阴暗揣测和邪恶幻想。
　　“你当初传授吸食露滴之法的铃川纪衣……”徐炀道，“现在好像已经变成某种地底怪物了，而她的追随者也都变成了结晶人。”
　　“我敢保证那些结晶都是魔法材料。”法洛莎对魔法材料垂涎欲滴，开始奇思妙想，“把它们杀掉、砸碎，变成崭新的原料吧。”
　　结晶军团的目光放在高台背后的巨型肉茧之上，那是座畸形丑恶的巨型肉山，从中伸出数量过多的肢体和外部器官，整个躯壳不断肿胀蠕动，布满褶皱，多毛多囊肿，仿佛心跳一般结实有力，按既定频率震动，难以想象其中包裹的是何等丑恶的血肉。
　　在囚室中高强度凝视铃川纪衣直播切片和周边创作后，心志不坚的人们往往对铃川纪衣魔怔入脑，成为新的结晶人，骇人至极。
　　“不行——铃川纪衣——不！”
　　“哦哦！”
　　“印有第七代吸血鬼皇朝纹章的魔法瓶子呢？”法洛莎问，“没有那个我就不能把魔药灌装。”
　　“铃不灭！”
　　“铃川纪衣！我的铃川纪衣——”结晶人们热忱地膜拜肉茧，向它致以自己的崇高敬意。
　　“我们已经强大到可以向地面掠夺和收集祭品……”结晶大长老阿尔·阿利兹转向肉茧，高举双手，“继续献祭吧！直到铃川纪衣大人破茧而出，回归她光辉的真身，直到铃川纪衣大人回到世界的顶点！”
　　拍下这段后，微十月就去换衣服，套上运动背心和打底裤，实在太显身材，看得杜迁迁心怦怦跳。
　　上京联合安防公司发出警报，若干地点同时遭到攻击，包括商场、动漫街、公园等十一个地点！徐炀仔细观察，也见马场绿道公园、美梦岛植物馆、东新产业配送中心遭到袭击，想来掠夺神秘物品仍是它们的大计划。
　　铃川军以另一种形式重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团结坚定。
第420章月亮火焰对结晶人
　　将高污染工业转移到安久市、赤泉市等边缘城市后，上京的天空变得瓦蓝。
　　烈日之下，浑身覆盖结晶的人形怪物在多个地点破土而出，结晶巨像开路，海报旗手从后鼓舞，小结晶人们往前冲锋，身上披挂着五彩流光的结晶护甲，士气正盛，心中怀着无限虔爱，势要为铃川纪衣而战！
　　“啊啊！”
　　“怪物！”
　　“救命——”此时正是上午，早高峰尚未结束，突逢怪物，道上行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硬皮鞋在红色彩陶人行道上踩得咔咔响，人们同时不忘回头拍下怪物形貌，作为证据请求免除迟到罚款。
　　不少人畏惧被结晶人发现，拔腿扑向两侧摩天大楼，躲在店面当中，拿玻璃幕墙当最后屏障，同时快速检索上班途中被怪物击杀是否能算工伤。
　　最致命的是车流，结晶人如此窜出，极大恶化运输效率。
　　如今潘瑞伊披坚执锐，大铠大矛，身上坚固的魔女盔甲由风间宫理重铸设计，配备自适应进化功能，不断优化辅助模块，对战斗提供多方面支持，特化了远程防护和机动力，方便她突入敌阵。钢铁之翼也经过重新调配涂色，运行功率大幅提升。
　　常规武器无法破坏结晶人。徐炀暗道。如果让这些结晶人胡乱杀戮下去，无辜的死难者就会极速增加。但微十月心高气傲、特立独行，恐怕不会亲自出手。
　　一如之前战况，结晶人身上覆盖着信念凝结的晶状物，已非物理规律所能限制，到处制造祸端。从它们背上伸出诸多菱形体，能够向外发射晶体碎片，制造杀伤，可谓攻防一体。
　　“能。”徐炀暗暗回讯，“你放心接下这次危机合约，准备增援。我实验一下想法。”
　　上京这种面向洲际资本的巨型都市更是如此，京都无限摘去巨型企业的牌子后，各公司依靠厚厚的契约合同维持共存，遇到结晶人危机，所有企业便整齐划一地向上京联合安防公司发出警告与问责，要求他们履行合同规定，扑灭威胁，勿要耽误生产经营活动。
　　这可是北部列岛最大的超巨型公司都市，全世界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企业、智库和战略AI都在对其局势进行计算。到这份上，市民的死伤倒是最后需要考虑的，毕竟工具和耗材的折损本来就有指标。
　　从传统资讯媒体、短视频平台到京都无限弹幕网，有关结晶人的消息迅速刷屏，一时间盖过了微十月的风头，不少人已注意到它们与铃川纪衣有关，更迅速开始转发相关话题。
　　上京的交通状况错综复杂，道路容量常年濒临上限，如今被袭击的区域遭到封锁，引发拥堵，不仅迟滞物流运输，更阻止公司人日常通勤。
　　“美梦岛植物馆地区的结晶人最为巨大，”徐炀判断局势，“追随它出现的小结晶人也最多，如果把它干掉的话，市民们应该会放心的。”
　　“是。”莉拉同意。
　　还关心所谓无辜人的死活。听了徐炀的话，微十月轻轻一笑。这时代原来还有这样的人，着实难以置信。
　　之前忌惮尼斯托公司介入上京事务，没有接受莉拉·尼斯托发来的合同，现在看来属实有误。若是邀请他们入局，就算不能彻底解决结晶人危机，也可以让他们来助拳，分担舆论压力。
　　“我想将月白火焰请来一用，就附加在大潘的武器上。”徐炀问询，“来自地底的结晶人盲目制造破坏，无辜市民也会遭到波及，必须有人遏制，尼斯托公司现也正式介入。”
　　面对周围的隆隆声和混乱警报，微十月又拿起咖啡抿了一口，随后想到极妙的词语，在面前的草稿上写下几句上了心思的歌词，全然漠视这场浩劫。
　　“来自地下世界的怪物……”杜迁迁看着短视频博主冒死在街头拍摄的影像，再转头眺望上京大都会。
　　“这就是尼斯托公司的首席征战魔女。”微十月打量潘瑞伊，频频点头。
　　潘瑞伊将逐星之枪拿出，微十月便将一缕月亮火焰附着到枪尖之上，整把枪的色泽瞬间被提亮，幽星魔力与月白神焰交织一处，威力无穷。
　　由此，结晶人的地底威胁正式成为上京重大事件，危机评级上调为区域危机。
　　在这次连锁攻击中还出现了巨大化的结晶怪物，体态堪比楼宇，以美梦岛植物馆地区最为显著，出现了一头高达20米的大型结晶巨像！
　　“月亮之火可以消灭结晶人。”徐炀转述法洛莎的智识。
　　“主人。”莉拉发来消息，“即便我方提价70%，上京联合安防公司也愿意支付安保费用，想要雇佣尼斯托公司的部队前来控制结晶人事态。但违约金也极高，一旦无法击败结晶人，我们很可能赔上整个公司，莉拉想请问，我们是否有能力击败结晶人？”
　　最瞩目的还是她的新头盔，呈全封闭设计，伸出左右弯角，犹如大妖，进入战斗状态时，漆黑面罩上会凸显出般若恶鬼的怨灵怒相，煞气逼人。
　　高水准的战斗力，他们还是有的，但问题在于很难搁置争议、联手对敌。而且魔力也不对口。
　　它们不断扫视全城战况，炮制骇人听闻的消息，把结晶人破土而出的消息比作五十年前的大鼠潮，当初愤懑的鼠人们也是这样咆哮涌出。
　　她身后钢铁之翼延展开来，出发前往美梦岛植物馆，准备掠杀肆意妄为的结晶人。
　　“这些旧时代的怪物已经无法无天了。”微十月拿起平板，浏览前线记者拍摄的影像，聆听四面八方的地动山摇。
　　“那是！”潘瑞伊语气自负。
　　“对，它是至白之火，所谓结晶体根本不可能抵挡月亮火焰的焚烧。”微十月在自己洁白右手中召唤出月焰，将自己得到的露滴用月亮火焰煅烧，陆续焚去其中杂质，留下精纯部分收用。
　　各公司全都封锁自有建筑出入，架设自动防御火炮，以邻为壑，确保建筑内的公司人不受打扰地继续产出，其他零散的市民则在街头上狂奔，在绝望中寻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好。”微十月点头，“希望这些月亮火焰能帮你们战胜对手。”
　　今非昔比，这些结晶人明显是某种更强大存在的眷族。七生结缘忍不住猜想。它们有明确的力量源泉和晋升序列，从小结晶人到巨像，再到别什么东西。
　　七生结缘走向窗边，空中高速掠过上百台机器，这些并非是用于克制结晶人的战争兵器，而是角屋传媒、碧空通信、每日视讯、诸洲新闻、公司联盟等媒体的侦察机。
　　随着结晶巨像一通胡搅，许多地下隧道也崩塌堵塞，地下铁纷纷延误，城市四处告急！
　　对公司主义来说，现代城市的运作类似于组装一台终端机，安全承包商、能源供应商、零售商、制造业公司、物流企业就像零散硬件，在买回来拼到一起之前根本对彼此一无所知，相互都在泾渭分明、门槛高企的跨界领域当中。
　　正如名字“上京联合安防公司”，这家安保公司背后是上京多家资本巨头，以新希盛集团为主，若是处理事务不利，恐怕于洲际舆论不好看。
　　还有个接近统御者级别的魔女源真实，水准是很强，但她的能力是心灵方面的，也不能解决燃眉之急。
　　之前也有端倪，人工智能多目魔早已判断出地底下出现了超自然存在，但京都无限没有多余资金用来清剿，没想到在今时今日酿成大患。
　　“该打架了，”潘瑞伊的声音从盔甲深处传出，经过特意变形，有如鬼怪，“征战魔女就是为杀敌而生，绝无二话！”
　　到这份上，管理层亦是暗暗后悔。
　　此时，京都无限也在密切关注结晶人事件。
　　尼斯托公司，介入结晶人灾祸。
　　常人根本无法和结晶人交战，毕竟结晶人抱团出击，战斗力旺盛，如今更是想到哪团建就到哪团建，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目前上京最强大的魔女是天条院紫乃，但就算把整个城市停滞半小时，也于事无补，哪怕把这些结晶人全部吊起来扔到海里去，它们也会卷土重来。
　　自己？七生结缘倒是可以现出原身，用妖术干碎一大群结晶人，不过一旦妖怪的身份败露，自己也就变成下一个被追杀的对象了。
　　“源真实。”七生结缘拨通了源真实的通信，“让量子武士出击。”
第421章量子武士
　　量子武士！
　　源真实收到消息，不由得深思熟虑。
　　此人目前是新希盛集团的顶级护卫，柳川文彦跟那冷酷老妪本间纪子离开后，量子武士就是如今的列岛第一剑术高手。
　　也好，是时候让它的新武器展示一下锋芒，叫市民们感受新希盛集团的暴力机器。
　　源真实请示父亲，出于对女儿智慧的信任，源朝宗对她听之任之，将唤醒量子武士的授权码交予源真实之手。
　　由此，在希盛神宫深处沉睡的量子武士被重新激活。
　　量子武士是传说级武士之一。
　　“月底的工资你付吗？继续拍！”专家压低声音斥责。
　　“居然连那么坚固的结晶人都——”世界各地的网民们对这一幕津津乐道，强大的武士果然还是北部列岛的最后底牌，连结晶人都能轻易破坏。
　　潘瑞伊文化程度不高，只道强者就是要羞辱弱者！
　　一旦潘瑞伊驱动近战特化，再强大的敌人都会在她手中殒命，这就是魔女对魔力的信任。
　　“这才是真正的征战魔女！”
　　就在此时，环绕植物馆上空的记者们纷纷将注意力投向另一侧。
　　“危险！快撤！”
　　“量子武士！”原先驻足不进的上京联合安防公司士兵们也不禁喝彩起来，他们被结晶巨像打得焦头烂额，还被它身上释放的爆散结晶伤害，原以为战事无望，没想到还有如此转机！
　　量子武士爆发极快速度，在植物园中旋斗，与周围不断涌来的愤怒结晶人交手。
　　“虚拟偶像很脆弱。”微十月沉思，“依我看，除了那些无可救药的，只要把脆弱的‘虚拟感’剥离开来，结晶人恐怕就会渐渐出脑，复归常人。”
　　整把武士刀长达1.7米，刀身由苏维汇金属公司生产，采用芬里尔钢材，应用灯塔核心高周波切割技术，能够从分子层面切割物质，搭配莲花刀镡与天狗食日纹乌木刀鞘。
　　“看啊！”记者连忙播报，“这名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武士一瞬间就打败了那么多结晶人！连结晶巨像都会被它伤害！”
　　恐惧、嫉妒、敌意、敬畏……立场不同的企业，亦打算采取不同策略。
　　量子武士的意识代码离开网路战场，跟各界精英杀手、军队、特种兵和生化改造人交手是它的精神常态，它万战万胜，从征战魔女、公司精锐部队再到神秘学加持下的野兽和武人，没有量子武士无法击败的。
　　巨像核心处的微小人形也无法承受巨大力量消逝带来的反噬作用，血脉爆裂。俯瞰众生的庞然大物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月白火焰焚烧殆尽，仿佛从未存在！
　　“尼斯托公司是一家致力于保护社会秩序、支持社会公平的新兴企业。”莉拉·尼斯托面向全北部列岛进行一次社长讲话，“今后也会兢兢业业，努力让尼斯托公司的服务惠及世界更多区域。对此次的结晶人袭击，尼斯托公司也会进行探索，设法一劳永逸地解决结晶人威胁，使上京市民无忧无虑。”
　　“如果能让结晶人退回非结晶的状态就好了。”徐炀琢磨，“根据情报，很多人是被掳掠去变成结晶人的，原先他们也有血有肉、有爹有娘。”
　　“……”量子武士躯干未动分毫，只待潘瑞伊靠近。
　　此时，碧空传媒公司派出的十六架媒体机正向世界各地播报上京的结晶人事件。
　　“好——好强大！”
　　这名面戴鬼面、披制式魔女甲的神秘魔女，立时成为人们崇敬赞叹的尼斯托军团强者。
　　“这是希盛神宫的秘传武具，原本为柳川文彦准备，让他能够与超凡级存在交手。”无人机向量子武士播报消息，“通称‘神刀·食楼丸’。”
　　“哈！”潘瑞伊大笑一声，启动钢铁之翼，旋身便走，准备去碾压摧毁城市其他地方的结晶人。
　　潘瑞伊低头看向地上贯入裂缝逃窜的结晶小人，冷笑连连。突兀间又感到致命杀气，很快就看到站在植物馆顶端的量子武士。
　　希盛神宫集结了世界上最优质的训练所与网路设备，量子武士进驻神宫之后得到的训练远超以往，也让它正式接触到“武道”的尽头。
　　“那是——那是一名武士！”记者惊呼不已，预先收到播报，故而将摄像头瞄准该武士的方向，“一名机械武士！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部队正在掩护它前进！它能击败结晶魔像吗？”
　　“月亮火焰？”正在关注战况的半个城市都沸腾了，看到这一幕的人们无不激动万分，看得心头血热！
　　自己的小房间内，七生结缘一边看实况转播一边用狐狸脑袋喝弹珠汽水，当看到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一枪爆敌的时候，她不禁感到一阵惊喜，在玻璃瓶上捏出裂纹，柠檬水滋滋沁出，七生结缘的心情也十分爽滑。
　　“一旦跟我打，你会变成一条……断脊之犬！”潘瑞伊高居空中，厉声讥讽。
　　它们纷纷仰头看向结晶巨像，等待它制裁敌手！
　　“那——那是什么！”他们立刻将镜头转向外侧，只见一名身披钢铁重铠的神秘征战魔女正在急速靠近，她手握巨矛，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流光！
　　“一名征战魔女！”
　　“太吓人了！”
　　结晶人们收缩阵线，嗷嗷不休，它们本质上呈现出一些欺软怕硬的特征，一旦遇到硬茬就会开始犹豫，想要退到伙伴当中寻求帮助。
　　结晶巨像蓄势的姿态被打断，它外壳寸寸炸开，无法承受月白火焰的炙烤，高楼般的巨像瞬间迸裂开来，土崩瓦解！
　　“好强大的武士！”
　　两台无人机漂浮而至，将一把崭新出厂的神话刀具交给量子武士。
　　武力、暴力的极致，最终还是得看魔女啊！
　　他的大脑被冰封，生物记忆被扫描上传，转化为核心战斗程序，影响了整整一代战斗合成人的设计思路。田中太郎也对相关情报有所参考，故而量子武士也可谓是A40、A100等A型合成人的武学祖师。
　　“做点什么！”见状，四周人群顿时大骇，纷纷后撤。
　　量子武士亦拉开距离，跳上建筑残骸高处，寻找合适角度，试图将刀贯入结晶巨像心头深处。
　　“看、看啊！如此庞大的结晶巨像！”记者正俯瞰在美梦岛植物馆中拔地而起的大型结晶巨像，它带领小结晶人离开裂缝，在地面上肆虐。
　　这次对结晶巨像的爆杀，将会深深印在人们心底。
　　“速度好快！”
　　十六年前的第五次安久市巨蛋战斗盛典里，量子武士作为岩岐重工的代表，败给黑火革新派来的顶级杀戮机器“黑暗之心”，并且被其分尸杀死，成为整场战斗盛典的第二名。
　　刹那间，一道影子快速逼近植物馆。
　　量子武士刀尖微转，已将这突如其来的神秘魔女列入宿敌名单。如此强烈的挑衅，但凡有志于武道顶点者，便不能忍受。
　　一如所有强大战士，量子武士渴望浴血厮杀。
　　“尼斯托公司军团的人！”
　　在它打破地面的瞬间，整座精致的植物馆便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巨像带头突破，其余小结晶人呼啸涌出。
　　看着智能荧幕里莉拉的讲话，正在吃饭的潘瑞伊不禁抬起头：“这些是铃川纪衣的变态追随者，如果我们把铃川纪衣干掉，恐怕它们反而会变得更加狂暴，甚至不择手段地报复。”
　　沸腾的结晶人灾祸在尼斯托公司的强势介入下得到平息，结晶人并未获得足够战果便返回地下，上京的企业和公司人今时今日也算是再度认识到尼斯托公司的名望和武力。
　　“尼斯托军团！”
　　那便是量子武士，直驱战斗最激烈、敌手最强大的地方。它旋身而进，刹那间突破到植物馆中心，直奔巨像而去。
　　量子武士伸出机械双手接刀，眼前的数据化视野中呈现出整把武器的参数。
　　“新闻播报反而增加了这些结晶物种的实力。”记者身边的神秘学专家不禁低声猜测，“如果它们是铃川纪衣的眷族，那么也相应继承了这种‘偶像类’的神秘能力，会随着人们的观测、喜爱或畏惧而产生变形。”
　　“哦哦！”
　　“她是来做什么的？”
　　它挥出食楼丸，瞬间击中结晶巨像的一侧腿部，立刻劈开曾被认为极致坚固的结晶体，紧接着再突入其他小型结晶人当中，风卷残云般杀伤七八名靠过来的结晶人，令它们惨叫连连！
　　外壳破坏之后，深处的鲜血便爆涌而出，证明结晶人肉身尚在。
　　收集信息、探索情报为主，训练部队、集结舰船为辅，当然，更多的还是试图与尼斯托公司进行谈判接触，设法达成互惠共利的条约，各公司皆以逐利为目的，贸然树敌绝非明智。
　　与此同时，巨像的身躯还在诡异地膨胀，记者反复对比，从危机之初到现在，它的尺寸至少增大了30%！
　　“跟我打？”潘瑞伊抬手将长矛召回手中，将大矛指向量子武士，漂浮高空，低头凝视它，“你想跟我打？太蠢了。”
　　它将武士刀高举向潘瑞伊的方向，是在邀战。
　　各媒体直播间内，人们还不断回味着方才那致命一击，月火与巨矛混合出的致命杀招，瞬间将不可一世的结晶巨像打成碎片！
　　新希盛集团收购岩岐重工后，也得到了量子武士的核心代码，并且为它准备了全新的机械躯体。
　　“吼！”结晶巨像摇摇晃晃，发出可怖声音，浑身散发彩色光芒，似乎在筹备什么大型杀伤手段！
　　“不好！它要爆炸了！”
　　答案瞬间分晓，潘瑞伊在空中急停，随后瞄准那巨大、闪光的结晶巨像，猛力投出自己手中的逐星之枪！
　　那是一个冰冷、致命的机械体，手握潘瑞伊此生见过最好品质的武士刀，戴斗笠，机体通红，外观有如幽灵杀手。
　　一枪制敌。
　　无论如何……
　　“好刀。”量子武士携带食楼丸离开希盛神宫，如闪电般在城市当中穿梭，欲挑最强的下手。上京联合安防公司出动大量轻型穿梭机，紧紧跟随在它身边。
　　这是量子武士的第一次出击，不由得源真实不上心，于是连连买通各大媒体，令其关注量子武士的完美首秀。
　　它们瞄准的是植物馆的侧方仓库，大长老授意它们进行掠夺，那里储存的并非稀有植物，而是植物馆馆主准备秘密交易的魔法材料和神秘学物品，此时小结晶人们来来往往，疯狂将其搬空。
　　“那应该放弃拍摄？”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转头小声问询，“现在我们直播间已经有三十六万在线观众了。”
　　“一击？”
　　厮杀在呼唤。
　　“真是太厉害了……”
　　长矛破空而去，刺中整头巨像！
　　轰！
　　枪头附着的月白火焰瞬间爆燃开来，以结晶为燃料，疯狂蔓延！
　　砰——砰——巨响不绝。
　　“什么，说简单点。”潘瑞伊好奇。
　　“我们把皮套里的中之人从下水道里挖出来，给结晶人好好瞧瞧。”微十月判断，“所谓结晶人，爱的只是那一层可动皮套罢了，如果看到皮下的真实模样，很快就会大失所望！”
第422章揭开帷幕
　　“是啊。”潘瑞伊猛然醒悟，“把铃川纪衣抓出来示众，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这种做法的效果是最强大的，”微十月语气冷酷，“所谓偶像，就是要过着正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做正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这才有资格受粉丝无限爱戴。和偶像的绚丽存在相比，普通人仅仅是‘活着’而已。但虚拟偶像？揭开一层皮后，她们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挖铃川纪衣本体吗？也许有一定作用。徐炀暗想。虚拟偶像通过二次元皮套活动的，本人和粉丝之间具有虚拟感和神秘感，用来隔绝现实，允许粉丝们沉浸其中，享受虚拟偶像提供的情绪价值。
　　若是戳破这层窗户纸，粉丝们便会发现幻想中的偶像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平凡之辈，甚至还可能有各色缺陷。
　　一旦陷入这种认知上的矛盾，朦胧的排斥感便会自然生发，日后再看虚拟偶像的直播，难免感到矫揉造作，索然无味，再无纯粹虚拟氛围下的幻觉乐趣。
　　入脑和出脑，不过一瞬之间。
　　可对铃川纪衣而言，情况又特别复杂，这群铃川军愿意进入下水道变成结晶人，无疑都是混沌疯狂之辈。这两天的狂暴袭击也体现了它们的凶残一面，跟它们没有道理好讲。
　　徐炀忽然想到之前的事，潘瑞伊曾在难宫岛遇到危险，被堵在山体里的深洞中好多天，恐怕就是那次经历让潘瑞伊对地下结构心生畏惧。
　　“明白！”
　　徐炀亲力亲为，从各个渠道收集有关上京地下区域的地形图，寻找解决结晶人问题的方向。
　　“那就好。”潘瑞伊松了一口气。
　　“在地下活动的结晶军成为上京市民的心腹大患，”徐炀借软件建模地下区域的大致状况，地下线路、洞窟和鼠巢组成复合结构，地势繁冗，“尼斯托公司已经签订合约要介入结晶威胁，因此我们要组建一支利落而精干的队伍探明地底核心，这样方能拿到合约金，避免违约赔偿。”
　　时过境迁，通往零号枢纽的路途几经变更，但仍然有迹可循。
　　“这是月亮火焰的火种，在必要的时候使用。”微十月将她的月亮火焰留在一个匣子当中，交给潘瑞伊，“大概能使用四次。”
　　队长：潘瑞伊（统御者；近战特化，携带宝具逐星之枪。原镇暴机动队成员，无可比拟的征战魔女。负责战斗）
　　副队长：张允汐（上位；复制魔力；携带精准射手步枪与制式战矛。潘瑞伊的副手，长期与其配合作战，经验丰富。负责指挥）
　　征战魔女：101（上位；瞬间移动；携带宝具远视宝珠，配备轻型步枪；幻光之子；负责快速转移）
　　征战魔女：102（上位；部位强化；携带宝具断军矛；幻光之子；负责战斗）
　　尼斯托公司和上京联合安防公司达成初步合作意向，但彼此缺乏信任，无法组成联合部队前往地底，只能分头行动，各自探索解决结晶危机的办法。
　　“成立以来，尼斯托公司已在安久市站稳脚跟，”莉拉指出，“但我们的追求不止于此。倘若进入零号枢纽，克服结晶人危机，我们不仅会得到上京市民的认可，更会赢得北部列岛许多市民的信任，从而为日后更大规模的扩张构筑民意基础。”
　　“等我到地底的时候，”潘瑞伊请求，“你能一直跟我在耳机里说话吗？”
　　“不用，我能行。”潘瑞伊用力点头，“不就是地底的结晶人么，随便都能搞定的！但你可得一刻不停地说话。如果我在地底深处又听不到人声，真不知我会做出点什么来。”
　　潘瑞伊不喜欢进入幽暗地底。
　　“深入地底？”潘瑞伊自言自语，“太吓人了，总感觉会遇到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
　　吉冈水色的墨水对结晶人效果很差，故而没有参战。
　　“——最尊贵的铃川纪衣大人……从巨茧之中起身吧。接受我们的爱戴，降临到我们面前——”
　　“我是不会去的。”微十月也更习惯在天空下活动，而非深入大地之中，“但是请放心，如果需要月亮火焰，要多少我就提供多少。”
　　要到那么深的地方，光是想想都有点发抖了。潘瑞伊忧心忡忡，最后还是找到徐炀。
　　居民的饮用水也遭到污染，一旦打开水龙头，出现的便非净水，而是近乎鲜血的诡异液体，夹杂着纤细肉瘤，呈黄豆大小。
　　时间流逝，结晶人之灾渐渐影响到每个上京人的生活，一堵“血肉之墙”在地底扩散。
　　“明白。”徐炀会意，“……在断线之前都会一直跟伱说话的。”
　　二月初的时候，一辆地铁在地底隧道中穿行，撞上一堵惊人肉墙，车头严重受损，该线路也陷入停滞。类似的次生灾害还在不断发生，仿佛上京地底已经挤满类似的扩散囊肿。
　　真正的战斗，即将展开，怀着一种决绝的气势，潘瑞伊全副武装，带领尼斯托特遣队成员出发，准备由探测公司开凿的入口闯进地底深处，
　　“下水道的情势很复杂。”徐炀解释，“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先弄明白地下是个什么状况，再派人进入调查。”
　　“好啊，有这个的话，多少结晶人都不怕了。”潘瑞伊点点头，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地底深处，害怕那里会有什么奇怪生物，九曲回环的幽邃环境叫她害怕。
　　愉快？一点也不。潘瑞伊暗道。
　　“该好好准备了。”徐炀点头。
　　“那些结晶都是魔法材料。”法洛莎提醒，“如果获得了纤尘和晶体碎片，务必要带回来给我。”
　　杜迁迁半夜接水接到一杯血，吓得她胡言乱语，直到被微十月抱走才略略消停。
　　原先公司联盟探索鼠潮源头的时候，已经发现了鼠人首领们聚居的大型空洞，被称为“零号枢纽”，是片特别大的地下溶洞，位于八百五十米的地底。
　　同样的，深埋地底的电缆、光缆、燃气管道都遭到结晶人破坏，维修人员试图进入地下，纷纷遭到结晶人攻击，不是被杀就是遭到绑架，幸存者杳无音讯，恐怕已被同化成结晶人的一部分。
　　“地底很深，最终还是会失去通信的。”徐炀道，“不过放心，在信号断绝之前，我会一直鼓励你的。”
　　杜迁迁的伪装也无效，因为她没见过铃川纪衣本体，那些血肉之墙和囊肿似乎不属于铃川纪衣本身，对整个行动的帮助较低。
　　于是，徐炀便带大伙先返回安久市，组建探险队，务必要将铃川纪衣和结晶军团带来的威胁彻底扫除。
　　征战魔女：浅梦（下位；时间停止；携带宝具双星指环，配备小口径狙击步枪；实验体魔女，负责战斗）
　　此外还有鼠人哨兵三名，负责在上京地底鼠道中探索；“锐卒”武装合成人二十名，负责提供火力支援，由此组成一支将近三十人的精干队伍。
　　“愉快地厮杀吧。”微十月鼓励。
　　由此，组建一支尼斯托特遣队，专为探索零号枢纽、寻找铃川纪衣本体，并击败结晶军团。
　　有这么多结晶人在地下鼓噪，上京变得不宜居了。
　　更何况，早就有不少虚拟偶像的本体遭到发掘，这让一部分外围粉丝放弃追随的同时，也提纯了一遍剩下的粉丝，使其成为真正死忠，而虚拟偶像本身又变得无懈可击了。可见这种做法的效果是有限的。
　　十年前，为了探索地下鼠人生态，一家探测机构在地底打出小型隧道，几乎开到零号枢纽附近，因鼠人骚扰而停止开凿，但留下了一条可以用于进入的奇形隧道，在隧道尽头是座轻型载具维护站，之前科考队员通过这条隧道收集过一些有关鼠人的数据报告，但站点早已废弃，
　　只要通过隧道抵达维护站，再爆破岩层，应该就能抵达零号枢纽。
　　上京自来水公司为此焦头烂额，因为受污染的是整个地下水体，无论经过多少净化工序都无法消除残留，只能紧急让海水淡化工程投产，但这亦是杯水车薪。
　　“哦哦……”魔女们明白目标所在。
　　夜深之际，市民们收集到诡异的音波，其声厚重朦胧，将音质还原之后方能听到结晶人们的咏唱。
　　“如果感到紧张的话，”徐炀道，“我们就换个法子。”
　　“目标确认。”莉拉释出感知魔力，朦胧中捕捉到强烈的力量之源，就位于零号枢纽的大致方位，“准许行动。”
　　务必将结晶人击败，让上京恢复平静！
第423章零号枢纽
　　“上京联合安防公司也派出了他们的队伍。”莉拉通告，“他们走的是另一条保密路径，可能比我们先抵达零号枢纽。”
　　“明白。”潘瑞伊紧握逐星之枪，她最强、最大、最猛，所以习惯性地顶在前面，即便她惴惴不安，还是要以身作则。
　　她们搭载专用的地底探测车，一种专门用来在复杂地形攀越的探索型载具，合计六辆，在狭窄的地底隧道中前进。这些车辆运载爆破物资居中，101和102殿后，戒备来自侧后方的袭击。
　　鼠人哨兵在地底深处探索，莉拉的感知魔力需要用在刀刃上，而雇来的这三名鼠哨兵为大部队开路，在鼠缝中到处穿梭，搜索结晶人的踪迹。
　　“唧唧。”鼠人哨兵对前方指指点点，在缝隙中指出威胁存在。
　　遇到结晶人了。
　　“队长，我们打吗？”张允汐忙问。
　　“很近了，就在正下方。”101用侦察宝珠不停透视状况，她想速战速决，便带着大家离开维护站点，从一个更狭窄的缝隙中钻过去，102用双手扒开岩壁，土块在她的巨大力量下支离破碎，方便潘瑞伊背着她的钢铁之翼穿过。
　　魔女盔甲是套在覆盖全身的紧身衣之上的，如今这层吸汗速干的连体衣也变得黏糊糊的了，那味她自己闻了都感觉怪怪，于是坐在岩洞一角。
　　“我在，我在。”徐炀保持通信，潘瑞伊听起来相当紧张。
　　“我们也来！”在她头顶上炸开的岩缝中，拍去身上的泥土和灰尘、推开岩块，张允汐、101、102与“锐卒”合成人们纷纷跳下，准备将这群正在高歌吟唱的结晶人彻底歼灭，一个不留！
　　浅梦蹲在裂缝顶上，端着狙击枪寻找威胁。
　　她大喊一声，向前突进。
　　“干掉她！”
　　她往前一跳，用长枪猛击它们的头部，虽未造成杀伤，但极大震动了它们被埋在结晶躯壳里的本体，使其呈现出类似眩晕的状况。
　　潘瑞伊见这种战法有效，便连出多枪，反复敲打这些结晶人的脑袋，等它们全都因重度脑震荡而倒下，环绕周身的结晶还是硬的。
　　潘瑞伊将月白火焰附着到自己的逐星长枪上，让她们都尽量撤远，免得到时候石头乱砸发生危险，随后亲自牵拉引线，走到数百米外，再按下起爆钮。
　　“快到了。”张允汐听到结晶人的嘟哝就在下方一壁之遥，屏息静气。
　　潘瑞伊表示明白。
　　鼠人哨兵毫无妨碍地在这些裂隙中穿梭，稍微一缩就从那些缝隙中过去了，它们很高兴身后有如此强大的伙伴，往前探路的底气都变足了。
　　这里像个仓库，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件，其中不乏被抽干魔力的神秘学物品，水晶瓶和圣杯都失去光泽。潘瑞伊让身后的合成人们将结晶人藏起来的战利品掠走，塞到各自的军用携行具当中。
　　“你还在吗？”潘瑞伊大踏步走在前面，同时在盔甲内置信道中反复跟徐炀说话。
　　浅梦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赶紧驱动时间停止。
　　“讲武德吗？那你为何不直接动手，而是让我们等候呢？”鹿野正人转头看身后的其他安保人员。
　　她们来到了没有名字、没有天光的阴暗幽窟当中。
　　轰——轰——
　　豪气干云。
　　“曜日斩！”她驱动魔力，旋身挥舞逐星之枪，迅速将眼前三名结晶人统统扫飞出去，它们被砸飞、重重撞在岩壁上，发出闷响，但身上的结晶镀层没有丝毫妨害。
　　她把接线拔掉，转头看到其他队员们一个个下来。
　　“……结、结晶人？”潘瑞伊在地下太久没说话，开口时有半晌失语。
　　这家伙的脑子影响了一整代战斗合成人。鹿野正人看量子武士加入战局，转头看到正在厮杀的潘瑞伊。
　　“是的，是的。”鼠人疑心这大妞学老鼠说话来让它们出丑，胡子气愤地抖动起来。
　　“我来助你！”鹿野正人嘴上如此大喝，实际却朝潘瑞伊喷出一口烈火。
　　“我杀了你！”结晶人们迅速爬起来，朝潘瑞伊围攻过去。
　　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漆黑、巨大的变电箱，像一堵堵黑墙，顶上连接着金属线缆，墙壁上贴满了各色警告标识，仿佛她出现在这里也是一种罪过。废弃的载具堆在站点角落，它们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想必没预料到自己会葬身在地底深处。
　　“随你们来挑战——”潘瑞伊高举逐星长枪，“快来送死吧！”
　　“瞧，那个神秘军团来了。”忍者大师鹿野正人也要参战，此时观望局势，“这是你洗刷耻辱的机会，武士君。”
　　“你还好吗？”徐炀问道。
　　但她无法征服眼前这片黑暗地穴，无法让这恼人的地洞变得更宽敞，周围温度越来越高，潘瑞伊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整个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超级压缩机，准备把她压成一个小片片。
　　“很好。”潘瑞伊嘟哝着。
　　“在！”潘瑞伊继续往前，双手握紧长枪，只等那些结晶人突兀出现，她就要给它们狠狠一击。
　　他要向尼斯托公司下手，为徒弟血影众的战死复仇，便手中掐诀，瞬移到潘瑞伊头顶。
　　潘瑞伊驻足回头，看到整个队伍坚定地前进，表现得比潘瑞伊要好太多。
　　还有肉块，肿胀的肉块像是遍布地底的血管和触须，黏糊而恶心，从墙壁斑驳脆弱的地方破土而出。
　　“好，好……”潘瑞伊自然察觉不到这种细节，大踏步往前，只见前方彩光闪烁，若干个结晶人正在这里休息。
　　“下面就是结晶人开派对的零号枢纽。”101蹲在地上，用宝珠观察，“我看到一个像超级领袖一样的终极结晶人，还有……还有一个极大、极……丑陋的肉茧。”
　　到这份上，反倒是徐炀听耳机里半天没动静，不得不确认：“怎么样？还在吗？”
　　不知原先开凿就是这样，还是说后来侵占的鼠人或结晶人进行过改造，整个隧道越来越窄，于是那些车也不能坐了，合成人们陆陆续续跳下车来，怀抱爆破物步行前进。
　　那巨大肉茧蠕动的速率也愈发快速，仿佛遇到极为惊骇之事。
　　“……主君要的是胜利！只有他们携带的神秘火焰能确保必胜，现在必胜的机会出现了，出击！”量子武士从藏身处一跃而出，带领其他安保人员出动。
　　潘瑞伊进入战斗状态，忽然间，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迷惘、紧张和忧虑都一扫而空了，对她来说阴森恐怖的地下世界又变成了另一种形态，成了她展现武力和暴力的终极试炼场。
　　潘瑞伊感觉自己在流汗，怎么啦？她暗想。这么点运动量就出汗了吗？
　　维护站年久失修，无人运营多年，设备一旦损毁就无人维护，但上行网路模块还能使用，潘瑞伊接入墙壁上的网路接口。
　　在零号枢纽另一头，埋伏已久的上京联合安防公司部队也已看到状况，他们在这里等半天了，专等尼斯托公司的人先动手，方便他们从后渔利。
　　合成人不知恐惧为何物，张允汐一直信任潘瑞伊，从未停下脚步，年纪最小的浅梦渴望证明自己不比其他征战魔女弱，望着潘瑞伊，仿佛还在困惑她为什么停下。101和102更是在队尾高度集中，保持戒备，她们短暂的六年生命中见过太多鲜血与烈焰，早就成为真正的战士。
　　等再往前走一段，通信就彻底中断了，像是与整个世界脱钩，潘瑞伊心怦怦跳，她依旧往前走，但每一步都像踩在迷雾和阴影中，再坚固的岩地都无法提供丝毫安全感，让她感觉随时都会踏空。
　　“隧道维护站就在下面。”101感觉潘瑞伊状况不好，用远视宝珠侦察出情况，“我先把伱带过去，其他人一会就跟到。”
　　“嗷嗷——”
　　整条地底隧道变得更加曲折狭窄，她的钢铁靴子保护着她的双脚，不然肯定会被这些崎岖岩石刺伤。她抬头，一些线缆和管道垂在潘瑞伊头顶，从中间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扯断，肉瘤从中蔓延，滴血不止。是结晶人干的吗？潘瑞伊不确定。它们何苦要撕扯这些线缆。
　　潘瑞伊不仅紧张，还丢了半个魂。
　　“没关系的，只要……”徐炀的话说到一半，潘瑞伊就看到面前网路模块的指示灯变红，不知出了什么毛病。
　　地底幽闭的环境适合结晶人，适合鼠人，但不适合她。潘瑞伊这时便不奇怪为什么微十月不肯下地洞，她已经觉得自己是很善于吃苦耐劳的征战魔女了，尚且觉得不安，那养尊处优的月亮公主想必更难适应。
　　“多谢。”潘瑞伊伸手和101握了握，然后迅速被她传送到维护站。
　　见到突然出现的敌人，结晶人愤怒地冲过来，朝潘瑞伊挥动结晶化的手臂。
　　到处都是坍塌的土石和零散的裂缝，仿佛岩石巨人有条锈迹斑斑的肠子，都是破绽。
　　她们如此坚决，叫潘瑞伊汗颜。一种强烈想证明自己的念头涌了上来，她转头继续朝前走，几个刹那间她忽然想到训练期间学到的知识，意识到隧道之所以忽然变成这副模样，全然是地质活动的结果，北部列岛地形破碎，这种随意开凿出来的隧道会轻易地弯折扭曲。
　　越走越深，渐渐的，和地面的网路通信变得不稳定，徐炀向潘瑞伊报了方位，他找到一个网路接入点，就是靠近零号枢纽的那座维护站，还有个可用的网路接口。
　　生活安逸的市民们根本想象不到在自己屁股底下还有这么怪异的地方。潘瑞伊暗想。庸碌的人们受到勇士的拼死保护，啊，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无敌的勇士，想干掉谁就干掉谁……
　　“我试试，你们别跟上来。”潘瑞伊提着逐星之枪深入黑暗，打开盔甲上的照明灯，锥状光环照亮环形隧道。
　　“恐怕铃川纪衣就藏在茧里。”潘瑞伊让合成人们放下爆破物，这些东西会在地面开出一个大洞，直通零号枢纽，“我来开出一条道路，你们随后跟上。”
　　它们两眼的灯管中亮着无害的白光，在黑暗中像一群会动的手电筒。
　　好想战胜自己、战胜自己的软弱！潘瑞伊默默想着，一边埋头往前走。征战魔女怎么能被恐惧所击垮。
　　“入侵者！”大长老阿尔·阿利兹还在吟诵祷文，立刻就看到潘瑞伊掉在场地当中，周围至少有上千名愤怒的结晶巨像、结晶人和结晶龟人，整个空间五彩缤纷，令潘瑞伊一时间看不清方位。
　　隔着头盔还是听到恐怖巨响，整个地下岩体剧烈颤动、崩溃，潘瑞伊迅速感觉脚下的世界空了，爆炸的威力比她想象得还要恐怖，几乎整片空间的岩体都炸裂开来，她整个人朝下落去，迅速掉落在零号枢纽中心。
　　裂缝收缩，乱石重叠，前路越来越窄，潘瑞伊需要用长枪左右劈砍，在岩缝中开出道路。
　　潘瑞伊回头示意其他人继续跟进，她往前看，隧道并非笔直前进，而是蜿蜒沿着斜坡朝下，仿佛通往地底未知世界。
　　的确有结晶人，但一看到潘瑞伊的存在，它们就掉头逃窜。
　　“我不能暗算正在战斗的敌人。”量子武士握紧食楼丸。
　　“前面有闪光，闪光。”鼠人哨兵返回来，往前方的幽邃深渊指去。
　　“唔哦哦！”结晶人们一拥而上，准备围攻。
　　所有东西，都在时间约束下停摆！
　　万物凝滞！
　　紧接着，她瞄准鹿野正人，爆了忍者大师的头。
第424章破茧而出
　　忍者大师一身漆黑，突兀出现，浅梦便在时停中冲他开枪，她扣动扳机，手中狙击步枪剧烈震动，撞得她肩膀一晃，紧接着子弹便命中鹿野正人的脑袋，穿透他的忍者兜帽，打出一个血洞。
　　浅梦用力拉动枪栓，时停效果也已结束。
　　刹那间，地面震颤、结晶人咆哮、魔女呼喊与合成人开火的声音重新响成一团，像在一家开到最大音量的影院里同时看三部动作片，震得浅梦头晕目眩，她往后缩，不敢跳进零号枢纽，下面既危险又混乱！
　　鹿野正人绝没预料到自己会被突袭，他正朝潘瑞伊喷火，刹那间头部中枪，身体登时像大石一样朝地面坠去，喷出的火焰也极虚弱。
　　这股忍法火焰混杂了多重毒物和起爆符，原本可以对潘瑞伊施以重创，如今只是在空中闪烁一阵，随后便化作虚无。
　　眼见鹿野正人倒在地上，远处他带来的其他忍者登时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瞬移到场中，带他撤出战斗。
　　浅梦略略恢复胆量，探头出来，看到那么多忍者忽然出现，赶忙动用宝具双星指环的力量，迅速充满魔力，再时停一次，瞄准其中一个忍者开枪。
　　从跳入零号枢纽一开始，潘瑞伊就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压周围的结晶人，使它们的突进收效甚微。
　　结晶长老，败！
　　“噢……噢……铃川纪衣大人……”长老的脑袋转向背后的肉茧，半是苦涩半是欣喜，“这时候……”
　　潘瑞伊乘胜追击，向前突进，一枪刺入结晶长老的胸口！
　　此刻潘瑞伊的内心完全被杀戮和破坏的念头侵占，她在零号枢纽内左冲右突，万夫莫当！
　　怕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她又有哪一次失手？
　　潘瑞伊并不聪明，但她知道，当一名征战魔女身披钢铁之翼出现在天空之中，胜利就是理所应当！
　　这是量子武士看到潘瑞伊无双武艺后的第一个念头，叫它肃然起敬。
　　“那是……”边缘的结晶人们还想突入战局，只见靠近她的同伴无不摧残毁损，立时心惊胆寒，士气大受挫折。
　　完全不合常理啊……
　　恐怖的力量在晶体当中传导，它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因失衡而摇摇欲坠。
　　“呃呃！”102是少数能直接对抗结晶人的魔女，拼命挥动断军矛来杀伤靠得过近的巨像和龟人，免得它们踏破阵线，是战斗的中坚力量。然而结晶长老发射的晶体碎片破坏力极其恐怖，它们形貌犹如飞石铁砾，破坏力则类似高斯武器，连102的强化身躯都被打伤，留下道道创痕！
　　他们真不知究竟出现了何等诡异力量，竟能瞬间杀伤同僚！无论何等机敏都无法捕捉到这种强大力量的使用痕迹，不管忍者大师还是同伴，都像遭到某种机制抹杀一样瞬间遇害！
　　不合常理。
　　她深吸一口气，向后蓄势，随后往前猛冲！
　　“去死！”结晶长老阿尔·阿利兹用两把巨型武器猛砸潘瑞伊，她用逐星长枪奋力挡住！
　　常人竭尽全力，厮杀、训练，渴望靠近“武道”。
　　它左右手各幻化出一把大型结晶武器，左手为宝石砍刀，右手为黄金战矛，奋力朝潘瑞伊劈去。
　　防线松动，结晶人便大量突入！一旦它们消灭了这些魔女与合成人，便可大量围攻潘瑞伊，等她耗干魔力，自是一个死字！
　　101必须投入战斗，她看准机会，时不时瞬移到一两个突入阵地的结晶人身后，抓住它，再将它瞬移到遥远坑道当中，远离零号枢纽，勉强减少防守压力，但这也未尽全功。
　　横扫！突刺！
　　潘瑞伊使出自己最擅长的古武术，长枪往前大幅挥扫，暴力砸开正面蜂拥而来的结晶人，它们被空前恐怖的巨大力量击飞出去，白焰焚身，晶体爆裂！
　　结晶碎裂！
　　同时他们也开始审慎思考，修行古忍术的忍者们，到底怎样才能在这崭新时代获得立足之本，重铸忍者的竞争力。
　　潘瑞伊长枪轮舞，大开大合，枪尖的月白火焰形成爆炎漩涡！焦烟四起，光焰万丈！
　　张允汐用复制的近战特化魔力来殴斗结晶人，但她的装备没有潘瑞伊那么豪华，故而也只能跟结晶人打个七三开，如今遭到飞掠结晶的攻击，顿时陷入危机，其中一发结晶碎片刺伤她的肋骨，令她倒抽一口冷气，连连后退。
　　紧接着，潘瑞伊发出一声咆哮，逐星长枪上白焰爆燃。
　　“杰尼！”结晶龟人愤怒地向潘瑞伊冲去，瞬间被她用长枪击中身躯，势大力沉，龟人前冲势头顿止，发出一声哀鸣，胸口被击位置出现裂痕，紧接着又被月白火焰点燃！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堪称噩梦奇景！
　　那么……打碎它们！潘瑞伊咬紧牙关。把讨厌的结晶人通通消灭，一个不留！
　　魔女盔甲功率超载，大幅提升她的速度和破坏力；鬼脸面罩挡住幻彩炫光，使她不至于被四面八方的闪耀结晶人致盲。
　　重击！冲撞！肃清！
　　“太可怕了！”
　　杀！
　　那些“锐卒”合成人更是不堪，一旦被散射结晶命中，合金骨架或躯干当即被击穿，损坏电路，战斗力大幅降低。
　　“嗷……”
　　“吼！”结晶长老迈动畸形石足，向前冲锋。
　　强大！
　　紧接着，从长老背上的晶状体中激发出上百枚微型结晶，飞快朝潘瑞伊与她身后战友扫射过去！
　　而这名征战魔女，却是用她天然具有的魔力，反过来强迫“武道”向她靠近！
　　难怪有那样底气挑战自己。目睹潘瑞伊这般骁悍残虐，量子武士对这名尼斯托军团魔女的评价再度拔高。
　　枪尖贯入，紧接着，她用力扳动长枪，脚下岩石寸寸裂开，魔女盔甲亦产生轻微裂痕，潘瑞伊咬紧牙关，抬高怪物，巨大的结晶长老被潘瑞伊连杆抬起！
　　“不……不……”阿尔·阿利兹感受到月白火焰被送入自己胸膛，疯狂燃烧它高度结晶化的身躯，而自己的体重成为杀伤关键，一寸寸让它的身体往下沉，而枪尖也刺得越来越深，直指核心本体！
　　“给！我！死！”潘瑞伊倾尽全身力量，连带魔女盔甲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将结晶长老重重挑飞！
　　它的身躯朝外重重跌去，砸在地上，迅速开始爆裂与燃烧。
　　另一边，潘瑞伊无暇追究忍者的事，因为到处都是结晶人！
　　这座零号枢纽已经变成结晶人密布的血肉宫殿，极端巨大的肉茧在洞壁上畸形生长，覆盖整面岩壁，形貌骇人，不知多么可怕的怪物在肉茧中滋长；结晶人长老挥舞权杖，释放晶体碎片攻击安保人员；无数小结晶人呼啸奔行，从各个角落增援过来；结晶龟人挥舞战棍和晶体锤步步逼近……
　　破！
　　强大魔力在潘瑞伊的魔力回路中急速膨胀、迸发！她浑身气势再度拔高一筹，结晶长老的两把武器都被挑飞！
　　“你现在是想挑战我吗！”潘瑞伊爆喝一声，让身边同伴原地结阵防守，阻止结晶人，自己一跃而出，挥舞逐星长枪直奔结晶长老！
　　砰！砰！砰！
　　武器连续碰撞！逐星长枪与结晶长老的巨型召唤武器激烈撞击，每碰撞一次，潘瑞伊都能感受到武器上传来巨大压力，这头结晶长老的力量极度惊人！令她的魔力快速损耗。
　　量子武士已经赶到，劈断肉茧上伸出的最后一根触须。
　　它意识到正面不需要它出手，于是一边用食楼丸砍杀结晶人，一边直扑后方的巨型肉茧而去，打算将它直接剖开，让里面正在转化的怪物直接现身。
　　无论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让它顺利破茧而出。
　　这便是结晶长老一轮结晶齐射的破坏力，瞬间令战局岌岌可危。
　　……潘瑞伊知道自己必须弄死结晶长老，只要它再发射一轮碎裂晶体，她身后的阵线就会彻底崩溃，她的同伴们就会受伤、暴毙！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各种各样的异声在她的脑海中回荡，血肉模糊的幻象在她心中此起彼伏，几乎已经看到张允汐、102、101被飞射结晶杀死的惨状。
　　其余忍者见状大骇。
　　结晶长老的武器向下压，潘瑞伊的长矛往上顶——
　　幸好她现在是统御者级别魔女，倘若是一名上位魔女，早在这高烈度激斗中耗尽魔力，横死当场。
　　结晶大长老阿尔·阿利兹察觉到量子武士正在威胁肉茧，暗暗焦虑，但又无力干涉，眼前那名可怖的征战魔女才是它对抗的重点。
　　不……
　　浅梦耗尽力量，对自己的战果露出笑容，随后便悄悄离开，伺机恢复体力和魔力。
　　“休想伤到她们！”潘瑞伊猛力转动长枪，将它舞得水泼不进，但还有大量散射结晶她从两侧与头顶掠过，轰炸她身后的战线！
　　对潘瑞伊身后维持防御的魔女和合成人来说，情况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来无影去无踪的忍者一众，竟会这样连连被杀！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疑虑和惊惧在幸存的忍者心中鼓荡，但他们也无力确认，只能先把同伴的尸身拖走。
　　砰！
　　时停结束后，那名忍者亦瞬间倒地。
　　恐惧？
　　它猛力将长刀贯入肉茧之中，左右一划，茧中物便突突往外滚出——
　　“铃川纪衣！”潘瑞伊失声大喊。
第425章畸胎
　　伪装尽除。
　　从肉茧中掉出一个正在扭曲成长的血肉畸胎！
　　它一接触到空气便发出凄厉咆哮，形如女子。
　　量子武士用食楼丸猛力切开厚重胎衣，腥臭血水爆涌而出，上百件结晶人搜掠来的魔法物品被堆在肉茧当中，支撑这头怪物快速成长。
　　“铃川纪衣大人……”结晶长老衰弱哀鸣，“我们最后能做的事情……”
　　“吼！”畸胎在巨茧残骸当中站起。
　　102闻声转头，看到这可怖怪物，浑身一哆嗦，是那种会让她做噩梦的可怕生物，像未发育全的剥皮女子。
　　巨茧背后的血肉之墙中喷出大量红雾与碎肉，腥气浓重，似乎形成一种召唤，紧接着，上百根巨型触须从零号枢纽的各个角落中窜出，地下空洞瞬间变成血腥肠胃，具有高度腐蚀性的液体亦狂涌而出。
　　激战影响深远。
　　等关了店后，女店员和店长整理货架，忽然被店长抱住腰肢。
　　量子武士其实一清二楚，它对比自己的芯片记录和希盛神宫训练所的数据，发现那名爆杀结晶人的无敌征战魔女，分明就是高阁九州直属上位征战魔女潘瑞伊，似乎现已进化到了统御者水准。
　　平安、祥和的普通人生活。
　　“……”源真实皱眉，“那就算了。”
　　转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触须迅速缠绕过来，分别抓住量子武士的四肢臂膀，准备将它活活撕开！
　　“你的盔甲——”102转头，看到潘瑞伊的魔女盔甲因过载运作而出现崩毁迹象。
　　她把防弹玻璃移门关紧，转头又看到秃顶男吃完便当后，蹲在角落里好久，不知在做什么，相当奇怪的样子。
　　“哦。”杜迁迁饶有兴趣地看着档案中的情景，人们围攻肉茧中的畸胎，就像在打纯粹的混沌怪物一样激烈。
　　量子武士转身离开，姿态萧索。
　　其他人都沉默地看着杜迁迁。
　　一瞬间，坚固的肉须从她口中刺出，贯穿了店长的脑壳，从对侧耳朵中传出，鲜血横流。
　　刺耳尖啸再度响起！
　　畸胎扭曲不已，身受重创。所有人齐齐向后退去，整个血肉异变空间在震动中进一步扭曲。
　　“我来了！”102冲过来，大力把潘瑞伊抱起，“别怕！”
　　整个零号枢纽随着结晶长老的死亡而震动起来，失去结晶长老这么一个强力的信念支撑，肉茧本身的力量也迅速损失一截。
　　该对它好好做一次升级了。
　　“走。”101将她们传送到安全位置，其余合成人打扫战场，收集散落的结晶碎块，对现场拍照留相，整理残局，发布通告安抚市民。
　　变形！
　　“……好啊。”女店员转头亲吻他，从脸颊到耳垂，再到耳朵眼。
　　“铃川纪衣——”潘瑞伊咆哮着冲锋，瞄准胎心，用尽全身力量投出手中的逐星长枪，枪矛刺中肉囊，月白火焰迅速燃烧起来！
　　在她头顶脚边，更多肉瘤鼓胀涌出，腥臭无比，更兼血肉横飞，102见那些触须都在疯狂伸长，准备捕捉和拍击潘瑞伊，连忙跑到她身边，大力挥动断军矛，为她做掩护，不断砍断一根又一根触须。
　　源真实和特工“鬼武者”略略交换目光，很遗憾，量子武士不再可靠。
　　……
　　它的心智芯片告诉它要为“武”献出一切，让这样一个强大的征战魔女死于“武”之外的因素，这是量子武士所不能接受的。
　　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普通安保人员惨叫连连，不少人瞬间被大型触须命中，顿时被拦腰拍断，化作碎块。
　　武艺和动作是不会撒谎的。
　　潘瑞伊抬手将逐星之枪召回，枪尖被污血染透，腐化色泽，月白火焰也消失殆尽，她不得不从匣子内取出第二枚火种附着在逐星长枪上，月白火焰不断烧蚀血污，这才勉强维持武器光泽。
　　当潘瑞伊抬眼，如坠冰窟，那血肉畸胎用无数肉块组成盾墙保护自己，一边大声尖叫，一边让更多巨型血肉触须现身，疯狂缠绕和攻击他们，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士兵们还苦于跟周围的结晶人缠斗，如今遭到触须猛攻，阵线顿时崩溃。尼斯托公司这边亦遭到重创，“锐卒”一个接一个被超巨型触须击碎。
　　量子武士从希盛神宫的模拟训练所中下线。
　　“我……我们……结束了……”结晶长老凝视燃烧肉茧，即便有无限不甘，身体还是渐渐衰颓下去。
　　一个穿格子衫的秃顶男蹲在街角，观望已久。
　　而量子武士只是沉默，显得古怪
　　紧接着，102狠狠瞪了一眼量子武士，如果它要干坏事，102就跟它拼命。
　　这可糟糕，潘瑞伊心生恐惧，她目前极其脆弱，一旦和量子武士交手，必败无疑。
　　渐渐地，肉块又膨胀和直立起来，化作一个肉茧。
　　结束了。
　　“怎么样？”源真实追问，“找到尼斯托公司魔女的真实身份了么？”
　　“没事。”潘瑞伊抓紧被召回的逐星之枪，快步向前冲锋，挥舞武器打断一根又一根袭击自己的魔化触须，身后的钢铁之翼最后一次推进，竭力将她推到肉茧之前。
　　量子武士飞身斩向畸胎，它抬起手，周围的触须便得到响应，疯狂朝量子武士捆缚过去，它身后胎盘状的血囊更是将畸胎完全裹住，形成防护。量子武士武艺精湛，挥舞食楼丸砍中血腥外壳，差一点就伤到畸胎本身。
　　“怎么了？”杜迁迁害怕地看着自己的手，随后便发现惊奇之处，“嗯？我怎么没有变化？”
　　量子武士挣脱触须的捆缚，它从另一侧再度猛攻，一起协攻这头血肉怪物。
　　“你刚才亲了那家伙是吧。”店长靠在她耳边轻声说，“能不能也亲我一下？”
　　无论如何，她得先好好休息一下，这场战斗真的消耗极大。
　　“杀！”潘瑞伊高举逐星长枪，用尽全力下砸，在血肉盾墙上砸出深深凹痕。
　　她身边站着一名行头精致的正装公司人，他手提公文包，面戴“迷雾”型遮蔽义体，看不清面容，能够隔绝扫描机器，也可以抵挡魔力。他是公司联盟的特工，代号“鬼武者”，专门调查神秘现象和潜在反公司主义危机。
　　被逐星之枪贯穿后，畸胎疯狂的尖啸慢慢无力，所有肉块亦渐渐干瘪，而那些结晶人哀鸣不已，身上的结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五彩斑斓的光辉结晶变作失色晶体，里面包裹的原始人形也渐渐复原。
　　击杀畸胎。
　　结晶人危机就此结束，纷纷扰扰的上京恢复平静。
　　铃川纪衣、铃川纪衣。她默念着。
　　“吃吧。”女店员笑着说。
　　101、102、浅梦表现出色，各有奖励，又以潘瑞伊最为亮眼。
　　潘瑞伊咬牙前进，却听到身上传来一身金属裂响。
　　量子武士转身后退，没有因之前的出言不逊便趁机袭杀潘瑞伊，见战事结束，它只是收刀，向尼斯托公司优秀的征战魔女们鞠躬，随后又纵身返回，收拢残兵撤退。
　　“谢……谢谢。”秃顶男喃喃道，那双眼睛真好看，那真是个……好女人。
　　潘瑞伊艰难往前，与量子武士保持一段距离，拔出自己的逐星长枪，当她转头，只见满目疮痍，结晶化的铃川军团和丑恶的畸胎全都覆灭，血污遍地，将那些褪色结晶染得血红。潘瑞伊大口大口喘气，完全脱力，几乎摔倒。
　　深夜。
　　店长软软倒在地上，女店员蹲下，伸手按住他的胸口，她的右手变成混沌无名的肉条，覆盖在店长的尸身上，他身上迅速出现大片大片网状斑点，魔化血肉犹如树根，将他连皮带骨完全吞噬，形成一堆无定型的肉块。
　　“所有材料都很清楚。”莉拉清点收获。
　　“结晶长老死的时候还在傻笑。”102说，“真笨！真坏！”
　　残存的“锐卒”合成人们亦不停朝保护畸胎的肉山投射火力，拿手雷、火箭筒和大口径步枪弹朝它身上轰去，一寸寸削弱这一大股混沌血肉，它不断波动抽搐，仿佛每块肉都有自己的知觉。
　　这样一来，她便能长期安逸地躺在实金大厦的泳池边晒太阳，全身上下唯一的衣物就是一副墨镜。
　　“太多了！”102大叫。
　　102咬紧牙关，端起断军矛，瞄准肉茧核心，驱动铳枪，三联炮击！
　　轰、轰、轰——魔力彗星接连从断军矛的枪口飞出，接续轰炸在肉茧正面，每次爆炸都极大削弱它一部分质量，当三次大爆炸之后，包裹在肉茧内的畸胎本体亦凸显无遗！
　　“下水道的铃川纪衣就是那副畸形模样吗？”徐炀沉思，“可以让杜迁迁试一试，铃川纪衣的本身到底是什么样的。”
　　上京的陋巷当中，一个穿制服的年轻女人走出便利店，手里提着两大袋快过期的便当，走到垃圾桶边扔掉。
　　只是，它知道潘瑞伊藏在尼斯托公司必有其原因，一旦量子武士将其出卖，她便会遭到无尽的追杀和麻烦。
　　像她那样的猛士，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在一声撕裂世界的巨响后被最顶尖的武者格杀。而非死于袭击和暗害，又或者像隐士一样被迫藏在历史深处，终身不见天日。
　　等她回到便利店之后，秃顶男便飞快走到垃圾桶中，将她之前扔掉的便当挖出来，打开塑料盖，疯狂地狼吞虎咽起来。
　　潘瑞伊用尽最后力量，投出手中的逐星之枪，长枪破空，枪尖刺穿畸胎本身！
　　女店员回头看到这一幕，便走进商店，避开店长的目光，将一盒新便当拿出，藏在围裙底下，走到后巷，将它交给秃顶男。
　　“别！”102害怕又看到那可怕畸胎。
　　“有转机！”张允汐还在后方拼死阻挡剩下的结晶人，看出战斗变化，立刻高喊起来，为潘瑞伊鼓劲。
　　但……量子武士。
　　潘瑞伊坚强刚猛，倒没什么损失，只是把魔女盔甲卸下，拿给风间宫理维护和升级。
　　它需要时间成熟，然后变成她需要的样子。女店员把肉茧藏到便利店后方的冷冻室中，走向前台，坐在柜面上，伸了个懒腰，蜷在柜面上享受睡眠。她现在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混乱而提心吊胆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她需要的睡眠时间不长，几十分钟后就已经恢复体力，带着几分伪装的倦容继续检查整个商店，发现关闭的钢制卷帘门底下被塞进了一张明信片。
　　……
　　先前潘瑞伊造成的伤势已不可逆转，它重重倒地，彻底死亡。
　　量子武士已被抓住，被反复拍击摔打在地，损伤它的机体，它的体态偏轻，尚无法抵挡触须的巨力鞭笞。
　　微十月的月火种子爆发开来，纯白之炎不断灼烧肉茧本身，削弱它的战斗力，无数触须一时间失去主宰，纷乱狂舞，犹如上百条巨型蛆虫。
　　整座零号枢纽眨眼间变成血肉屠场，已无一片原生岩体，悉数被血肉之壁覆盖，到处都是粘稠难闻的生物组织。
　　她将怀中储存月亮火焰的匣子扔向肉茧！
　　接着，她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最高嘉奖：长达180天的带薪假期，相较之下连那笔多达600万的奖金都不显得稀罕。
　　女店员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抚摸秃顶男，给了他一个吻，然后转身回到店里。
　　“嗯……”店长感觉舒适的很。
　　“没有。”量子武士说，“数据库里没有记载和她相同的魔女。”
　　她拿起来检查，发现是刚才那个秃顶男留下的。
　　“店员小姐，谢谢你给了我继续生活的勇气。我已经失业一周了，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很残酷，如果不是伱的话，我想我已经彻底崩溃了吧。真的，非常感谢你。接下来我会去安久市，到尼斯托公司碰碰运气，希望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第426章火山能量
　　结晶人危机仿佛已经很遥远了，潘瑞伊在泳池边睡觉，做了个梦，这个梦由粘稠的鲜血构成。零号枢纽里的血肉给潘瑞伊留下心理阴影，倒不是她畏惧蠕动的触须，而是她回想起十岁的一件事。
　　她清晰记得当天景象，十六年前她在军营里投铅球，扔出整整十五米，教官王祈安在旁边计程。铅球飞远，军事穿梭机靠近，巨大阴影盖住整个军营，区域戒严，据说他们发现一名征战魔女“思想上检查出巨大问题”。
　　医疗无人机和军警闯入营房，半晌，小潘瑞伊看到他们从营房里带走一个被挖出来的完整大脑。
　　“公司要脑子有什么用？”小潘瑞伊问。
　　“抽取意识，做成人格矩阵。”教官王祈安告诉小潘瑞伊，“没有人格和情感，填入机器，继续服役。”
　　“哦。”小潘瑞伊似懂非懂。
　　“忠诚是你的第一准则。”王祈安语气冰冷，“部队需要我们忠心耿耿，高阁九州每个士兵都一清二楚，当我们的铁翼出现在天空，准能打胜仗，公司的财产也就有了保障。”
　　“根据可公开内容，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般若’、‘雪女’、‘牛鬼’、‘鬼面’皆参与了此次肃清活动。”角都传媒的女记者节季手持话筒，愉快地向公众们播报新闻，传达第一手资讯，“现在让我们看一下尼斯托公司的官方宣传片吧！”
　　“傻瓜公司人。”潘瑞伊舔了舔嘴唇，“你在等什么？来，解开我的靴子。”
　　穿梭机调成自动巡航模式，在高空漫无目的地来回打转，隔着玻璃窗还能听到外面风声呼呼，大地看起来像一大块微缩沙盘，摆满了精致的楼房建筑，整齐地铺在海岸线上，像拿针线细细缝过一样。远处的海水油腻得像颜料，城市另一端的垃圾山则像膨胀的雪岭。
　　“以前好采购，现在断供了。”徐炀转头，“毕竟有战事……”
　　“所有著名企业的发展，都得益于与资本的深度绑定与结盟。”新希盛集团智库发布对外报告，“洲际资本的大规模采购并购活动建构了迄今为止所有的巨型企业，但尼斯托公司接受的相关投资却极其有限。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方诚恳邀请尼斯托公司加入这个生机勃勃的经济市场，切莫与世界大潮背道而驰。”
　　潘瑞伊呼呼大睡，徐炀消耗也大，感觉把两、三天的种子都用完了。
　　轻微的、有节奏的爆炸声从极远处响起，徐炀起身往远处看，在肉眼可见的地平线极限处，一系列隐身无人机正被击落，似乎动用了太空武器，朦胧的淡蓝色激光从天垂下。
　　战争爆发了。
　　徐炀让紫风号降低高度。如他所料，十分钟后，所有媒体便开始宣告东半球大战争的正式爆发，经过长达半年的蓄势后，黑火革新发起了主攻。
　　狂暴的野兽在漫长时间里积蓄捕猎所需的体力，对潘瑞伊来说亦是如此，疯狂且高压的战斗之后，她会本能追求永无止境的休假，一天的流血厮杀需要一年的长眠来弥补损耗，如此来维护整个身躯的机理条件。高明的战士比其他人更需要时间休息，但公司不需要高明的战士，需要即插即用的硬件，只有尼斯托公司能容忍她。
　　年幼的潘瑞伊苦恼地抱着双手，害怕自己的脑子也被挖出来。
　　“你们两个会成为新生代征战魔女的中坚。”王祈安命令青瑶跟潘瑞伊进行格斗练习，青瑶让潘瑞伊的拳头变得很慢，但潘瑞伊最慢的拳头也打中了青瑶的脸，叫青瑶很不可思议。而潘瑞伊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她忘不了那个被挖出来的鲜活大脑，呈在透明罐子当中，泡着溶液，还在动。
　　还有什么比这更舒适？体重、汗水，臭味和黏黏糊糊相较而言都是次要，徐炀可以接受。
　　她交出体内火山般的能量，换到种子被撒进她的土壤当中，潘瑞伊紧绷的身躯在这一刻才得以放松。
　　“她都不会用钢铁之翼。”潘瑞伊翻了个身，压得椅子嘎吱嘎吱响。
　　相应的，媒体也在采访各界人士的看法。
　　“很久以前。”徐炀道。
　　九岁的青瑶走过潘瑞伊身边，用力投出另一枚铅球，扔出十三米。
　　徐炀依言而行，随后他们进一步感受彼此，再度捕捉那种销魂的体验、款款的情愫和无拘无束的快乐。
　　徐炀默默翻阅有关战争的情报，相关消息在公开网路和深层匿名网路中飞速传播，有专人记录相关进程，向人们公示本世代最大规模的公司战争。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潘瑞伊身穿漆黑三点泳装，斜躺在穿梭机的皮革座椅上，穿一双白色带钉长筒靴，戴渔夫帽和紫色墨镜，这些配饰精美地装配在她高大又独一无二的魔女身躯上。
　　画面切换，气势磅礴的重金属音乐响起，只见102披挂上阵，手握断军矛，朝着夕阳下地平线出现的机器人大军发起冲锋，轻易地横扫战场，所过之处机器人被打得丢盔弃甲，转场、卡点与声音特效都无可挑剔。
　　迷迷糊糊中潘瑞伊又想到青瑶，她还在公司里，那天在新罗，她对102、101和微十月报以老拳，打得三人抬不起头。如果再打一架，潘瑞伊还能像少女时那样赢过青瑶么？
　　他看到潘瑞伊强韧而健美的身躯，这景致真是有够完美。
　　他斜靠着座椅睡觉，数字心智在他的颅骨里播放柔缓的音乐。
　　人类测算出魔女是不断转世投胎的物种，或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魔女的思绪中浸透着回忆。潘瑞伊想到自己见过的许多战士，徐炀亦是其中一位，他的武学体现在do的本事上，她对此心满意足。
　　“尼斯托公司在各个层面都在强势增长，”不愿露面的战略分析师解释，“它的财报毫不起眼，但它的军事力量正在跨越式发展，依托强势的征战魔女与军用合成人，推动北部列岛内部发生新一轮军备竞赛。我们只能期望莉拉·尼斯托女士是一个捍卫者形式的安全承包商，打造第二个洲际联合特勤公司，而非第二家黑火革新与战争贩子。”
　　她睡了一整天，然后要徐炀带她出门兜风。作为平息结晶人之乱的功勋英雄，她觉得自己也该享受享受，扫去心头不快。
　　“你现在又厉害又强大，大伙都夸伱。”徐炀打开紫风号上的智能荧幕，新闻正在播报结晶人事件被解决的消息。
　　黑火革新、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三大巨型企业投入至少八艘空天母舰，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空舰战争就此爆发，合计兵员投入超过六百万人。
　　“我们活着就是为了保护公司财产？”
　　收视率很高，人们对于地底下发生的诡异事件极度好奇，从未想过这些可怖存在就位于自己椅子下方一公里。
　　“不要问问题。”
　　删掉所有敏感片段后，尼斯托公司向媒体提供了一些狂轰结晶人和血肉怪形的片段，用作噱头。
　　时至今日潘瑞伊都觉得不自在，其实自那之后她就从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变成了一个善于伪装的懦夫，恐惧这种能够用一道命令改变一个人终身命运的神秘力量，比任何魔力都更称得上操纵现实。
　　过了几个小时，两人都没力气了。
　　“能打怪兽的魔女好酷耶。”一般路过的市民说，“如果有相关主题周边出售就好了。”
　　“这太傻了，他们根本都不知道我们是怎样的一帮魔女。”
　　“他们不需要知道。”徐炀耸耸肩，“反正我们会不负众望。”
　　“要是那些结晶人再滋事一周的话，上京的经济发展就要出现史无前例的衰颓态势了。”财经分析人士指出，“这对整个城市来说都是巨大的不幸。当然我们已经把失业率排出统计口径之外，我们都知道那影响不了什么。”
　　泰亚群岛和夏之间存在广袤大洋，其间岛屿成为争夺焦点。
　　黑火革新的罗贝罗号在迂回中撞上了天枢制物的天璇号，两艘母舰对射了二十分钟，受损严重，双双退出战争。
　　两舰的遭遇暴露了双方主力位置，经过测算与侦察，大舰集群彼此接近，都渴望主动出击，三十分钟内，双方在血腥的战斗中损失了至少九个航空联队，合计超过两百台最先进的战斗机被击落，这是大多数预测都未能料到的恐怖数字，意味着价值一千亿的战争机器在烈焰中化作废铁。
第427章回家
　　当母舰在进行波澜壮阔的天际战争时，常规舰队掩护两栖登陆舰，拼死迫近大洋各岛屿的滩头，每个岛屿都是重中之重，一旦让陆基反舰导弹力量发挥作用，巨大的母舰也将像活靶子一样被击落。
　　夏的海岸线上遍布着数之不尽的雷达站、导弹基地和船坞，就是为了此刻准备，高阁九州和天枢制物在两个小时内发射了一千五百枚远程火箭弹和超过四百枚中程弹道导弹，有效压制黑火革新迫近的舰队。
　　“明天这个时候就要见分晓了。”深层匿名网路上的资深军迷解读，“按这个恐怖的消耗量打下去，要么明天瞬间友好地走上谈判桌，像三个好兄弟一样开始联手，对付京都无限和大洋工程这样的小弟弟，免得累死彼此；要么就会不死不休，赌上公司发展的所有前景，掏空家底，就赌能把对手一口气打死，吃掉它的尸体来熬过经济寒冬。”
　　“这些岛屿距离夏太近，离泰亚又较远，这一点会成为胜负手。”另一名军迷留言，“相同时间内夏可以出动十二批次空中打击，泰亚群岛方面只能出动六次。另外明天会有暴雨，不知是哪家公司用气候武器诱发的，会影响母舰的出击效率。”
　　没有人能知道战争的真正走向。徐炀暗道。
　　天枢制物的控制者卢世伯、卢思舟父女，高阁九州的董事长詹思成，黑火革新的首席执行官何塞·阿隆索，这些是东半球最老辣成熟的企业家，背后有各色资本支持，他们有一万种方法避免战争，如今却在大洋上使出全力，角逐东半球的霸主地位。赢家获得一切，输家万劫不复，然而他们仍然孤注一掷，开启东半球规模最大的公司战争，证明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所有航运都受到影响。”莉拉发讯给徐炀，“货物吞吐量预计将下降到同期二十分之一，会影响工厂的生产效率。”
　　在安久市，尼斯托公司平均每四个街区就有一个服务中心，是分布式的数据基站，无人接待，只有若干隔间，每个隔间的功能都完全相同，即与尼斯托公司建立交互，无论有任何需要，或者想办理任何手续，都可以通过这些服务中心完成。
　　他进入其中一个隔间，在终端机上应聘，验证了姜岩在公司联盟注册的唯一生物识别档案，然后终端机给了他一套前端设计题做，难度较高，他感觉压力上来了，考了他页面模块轮组、箭头函数、统一资源定位器、图像标签属性、代码特性等知识点。
　　姜岩起过轻生念头，直到在一家便利店被个女店员亲了一下，那时他才感觉生活还是有点希望。
　　那时候真是狂极了，他拼命在网路上跟那些宣称三十五岁失业的人对骂，拿自己为例子，指出只要拼命肯干，那就是越老越吃香！
　　他心怦怦跳，感到希望和胜利就在朝自己招手，有工作才能支撑生活，而且他即将进入的还是传说般神秘的尼斯托公司。
　　“行啊，”徐炀发布了一条用人需求，走到穿梭机角落坐下，仔细端详叶子，“好了，再跟我说更多有关你的事情吧……在你去近东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只在伱一个人面前哭。”叶子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我只会在你面前哭的。”
　　“很难看吗？”徐炀自己进入尼斯托公司的各个网站看，确实是最简陋的，人力有限，需要扩招。
　　“我现在在近东的一个角落，一个叫巴沙角的小城市。”她发来消息，“妈妈正准备进入精神空间，我联系不到她，她拿走了我的一切，我的公司、我的钱、我名下所有资产、就连我的忍者都没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身上只剩下两千多万。我好想回去，好想跟你在一起。”
　　“我太想你了。”叶子打开视频，徐炀看到她穿着绸缎背心，留了黑色长发，坐在一家中型酒店的露台上，背景是近东地区的小城镇，到处都是低矮、宽厚的房屋和穿长袍的男男女女。
　　“会持续多久呢？”
　　破产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公寓那边是押六付一，他掏了大部分积蓄，给了中介七个月的房租钱。离职后姜岩想找中介要钱，结果找不到中介了，问房东的时候，房东说他也是二房东，别找他要。
　　一个叫姜岩的男人走进上京，他是个程序员，三十六岁，秃顶、微胖，穿着红黑相间的格子衬衫，出身于夏，到北部列岛已经十几年了。
　　他蹲在马路边上，春天的阳光晒得他浑身燥热，空气中弥漫的光化学尘雾让他不太舒服，姜岩拿自己的旧手机反复刷新。
　　他打算跟尼斯托公司卖命干了，在哪都是干，为银行，为大公司，为尼斯托公司……全都一模一样。
　　姜岩以前可看不起尼斯托公司，但这是公司主义世界，人在捶打中不断成长。
　　……通过。
　　“……我看到了。”叶子擦干泪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现在可是有名的公司了，本地人都在看微十月的视频，还在组建应援会。我还听说你们在上京打败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结晶人，真是太厉害了。”
　　“再找个程序员啦，能多费劲。”叶子笑道，“公司的主页就是人的脸啊。”
　　“怎么了？”
　　“没关系。”徐炀回复，“我们可以从月亮上拿矿。”
　　“我尽力而为。”徐炀态度沉肃，“力图在这个世界里建立我们自己的事业，留下自己的痕迹。”
　　姜岩担心几百人都在跟自己一起应聘，于是略略加快速度，又唯恐自己得分太低而被刷掉，故而又回过头来反复检查，做了三个小时才提交。
　　然后毕业即失业，高阁九州光内部的公司户就已经达到数亿规模，像姜岩这样的外部人口真是太难进入。
　　没有任何延误，机读验证答案，立刻宣布姜岩获得97分的成绩，进入为期一周的试用期，同时注明，这一周并非是检查新员工的劳动成果、技术水平，而是希望新员工仔细体验尼斯托公司的方方面面，充分了解这家采用全新体系的企业，最后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加入尼斯托公司。
　　他身上的基础神经电路和数据芯片都到了服务年限，纷纷报警，他被迫举债做手术更换，免得被短路电器电死，又欠下一笔钱，每月都要还贷。失业带来的连锁反应毛骨悚然，各个平台都在催缴资金。
　　读书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入高阁九州，成为一名光荣的巨型企业公司人，享有终身工作的饭碗，那是他和同学们最梦寐以求的事。那之后他必然会和另一名女公司人结婚，生下一名公司娃，从此又建立一支繁荣的公司户，历代为高阁九州的繁荣恪尽职守。
　　直到他最后刷新一次，命运般的，尼斯托公司放出了一个招聘前端工程师的岗位。
　　他干了几年为高阁九州服务的外包，感觉自己像个奴才，有用就扔掉，需要的时候再拉回来。无论如何卖命，外包就是外包，临时工就是临时工。
　　于是他跳槽到了北部列岛。先是当神空集团的合同工，然后正式签约，后来神空大厦被一个叫马特奥的人用七枚脏弹炸上了天，公司破产，姜岩也不得不另寻出路，最后来到上京的榎本银行，年龄偏大，拼命干了三个月证明自己，累得头昏眼花，完成手头项目，得到留用。
　　又过了一刻钟，叶子从加密渠道发来消息，来自近东。
　　“徐炀？”叶子发讯，“我好难过。”
　　现在？
　　“尼斯托公司的主页太简陋啦。”叶子故作轻松，“招个前端工程师来设计一下吧。”
　　一周前，上班路上，姜岩因为结晶人危机耽误了两小时到岗，当天就被开除了。
　　“短则数周，长则数年。”
　　姜岩飞快地将自己优化了几十遍的履历发了过去，几乎在三秒内就得到确认，邀请他到最近的尼斯托服务中心面试。
　　另一边。
　　“而我发誓，我一定会去找你。”徐炀心头泛起一阵难言的情绪，“把你带回北部列岛，到时候就没事了，尼斯托公司现在规模很大。”
　　他们借由网路信号来凝视彼此，叶子慢慢开始掉眼泪。
　　“战争爆发了。现在没法到北部列岛来。”徐炀心头不舍，但他必须如实相告。
　　他是个跳槽了好几次的程序员，人人都说尼斯托公司提供就业岗位，所以他就来了，结果发现并没有和他专业对口的。
　　“叶子，你先耐心地等一段时间。”徐炀打开他这边的摄像头，同时宽慰她，“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就重新见面。”
　　还能说什么？姜岩决定跟尼斯托公司干了，他在终端机上签了合同，从手腕上拉出接线，注入终端机的接口，下载导航地图，引导他前往尼斯托公司公共宿舍。
　　学成文武艺，报与企业家。
第428章尼斯托公司一日
　　为了避免地主和房东盘剥，尼斯托公司的员工宿舍都自建在近郊或城市副中心。姜岩要去的地方叫做尼斯托-吴骏驿一丁目员工宿舍，整个街区被盘下一半，修建了高达十层的宿舍中心。
　　他在入口处验证身份，先到宿舍一楼的劳务中心办手续、领取工装和食物。
　　“欢迎加入尼斯托公司。”劳务总成终端机上显出内容，为姜岩仔细介绍，“您是尼斯托公司的第59840名成员，具有一笔价值10026资金的股份。”
　　自己居然进来十分钟就已经成为股东了，姜岩仔细查看，发现这股份是可以变现提出来的，不过公司建议最好还是拿着，因为他持有股份，意味着他日后可以对公司事务决策进行投票。
　　姜岩的房间在六楼，他先到处转了转，想找监控中心和思控部的位置，一般来说这样的职能部门规模越大，公司的氛围就越糟糕，结果没找到有这两个机构设立，只有占了小半栋楼的员工活动中心，现在是晚上七点，到处都是打游戏、喝啤酒的公司人，穿着尼斯托公司的工服，叫姜岩看呆了眼，从未见过如此欢乐放肆的公司人。
　　他心里惴惴不安，拿手机检查资讯，看到自己的工作排班表，明天早上9:00到晚上6:00，一周五天。
　　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跟公司内的其他产品经理、交互界面视觉设计师合作组成团队。
　　姜岩先吃了一顿晚餐，以烤鸡肉和寿司为主，公司提供的食物很便宜，两荤两素只花了五资金，他感觉浑浑噩噩的，光是在这里吃饭他都感觉有负罪感，觉得自己在严重地剥削公司。
　　姜岩一开始还很不适应这种到点下班的氛围，感觉尼斯托公司的人太怠惰，但后来他半是恐惧半是欣喜地发现，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他想跟同事们分享一下自己的成果，但他们都到点下班了，准备明天再干。
　　姜岩魂不守舍地选择同意，等这笔钱被打到他现金卡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发疯了，他想跪在地上膜拜尼斯托公司，想给这家公司干到死。
　　而工作也突然从病态的生命损耗变成了一种有益身心的活动，他自然而然地开始追求工作，加入尼斯托公司以后他的心态几乎是一日一变。
　　晚饭后姜岩检查公共事务决策栏目，正在议论有关新建立的尼斯托中学的事情。
　　做了一周后，他迎接一个前所未有的完整的双休日，他觉得自己长期被压抑的东西全都释放了出来，无数前所未有的想法油然而生。他想要去公园散散步，想玩一玩年轻人玩的游戏，想在城市中骑行，想找一个女朋友结婚生子，想要读完一整本书，想学会游泳。这些堪称奇幻的想法此前从未进入过他的心灵。
　　开发工程需要团队合作，姜岩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被系统认定为整个项目的主管，也算是个小经理了，本月薪水增加半级，达到11250资金，还有选择自己合作伙伴的权限，并列出了公司内其他可用工程师的联络方式。
　　由于姜岩的加入，尼斯托公司旗下十几个网站全都得到维护升级，原始版本只能说可堪一用，现在的网路页面则简洁漂亮，还被抓取拿去参加年度最佳网站设计奖。
　　产品经理池田一男收集了用户反馈，给他二十个新功能用来实现。他自己也没预料到这辈子干活还有这么卖力的一天，让姜岩感觉自己过去十几年的生活都像行尸走肉一样干瘪，远不像现在这样创造力四射。到晚上六点的时候，他已经重构了80%的代码，新的尼斯托公司主页会像所有巨型企业的传奇页面一样震撼人心，必然会引来更多顾客。
　　好、真好看。姜岩啧啧称奇。也多亏了视觉设计画的图标和品牌，他以前觉得同事都是拖后腿的低能儿，现在他觉得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勇士。
　　做梦一样，他跌跌撞撞进入自己的房间，六楼603，居然是单人间，而非他住习惯了的六人间，家具齐全，合成人清洁工负责保洁。
　　他第二天发现自己是远程办公，连工位都不用去，更是整个人都迷糊了。姜岩七点就进入后台，想要按照发来的工作清单、重构和编写尼斯托公司的主页，结果提示他还没到上班时间。
　　嗟叹，姜岩除了巨大的叹息之外做不了别的，求你了！尼斯托公司！让我上班吧！姜岩只能在心里这样哀嚎。
　　一种对大事件侃侃而谈的念头占了上风，但姜岩的性格不允许他对这种事情大放厥词，他觉得无论怎么做都会导致一部分人利益受损。他感觉自己也是这种议论的一部分，故而深入探索这些留言，思考公司利益和社会公平之间的联系。
　　如果还在原来的公司上班，姜岩肯定会跟他说一大堆客套话，感谢他的鼎力相助，但姜岩现在做事感觉莫名的轻松。
　　姜岩以前从没想过要把自己做的东西给别人看，感觉那就是应付公司的事，但现在他感觉自己是真正作出了点事情，作出了有益于世界的成果来。
　　姜岩像穿上一件豪华礼服那样，郑重地穿上尼斯托公司的工服，跟戴奖章一样把工牌挂在脖子上。他早饭吃的心不在焉，满心等待上班时间到来，宿舍中心里有很多单人工作间，都是清净、便利的地方，他找到其中一个，玩命开始工作，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要有谁能打赢我们公司那就见鬼了。”同事慨然以对，他很久以前也有这种想法，直到尼斯托公司用暴力摧毁了一个又一个对手，现在还在厉兵秣马，“我们只要各出一份力就好了。”
　　“我真怕……我真怕咱们尼斯托公司哪一天倒了。”姜岩在吃饭的时候跟同事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很难过的。
　　他还欠着各个银行、信用卡、小额贷款合计六万，正躺在床铺上发愁钱的事情，旋即收到消息，他的工资已经评定为N5级，10500资金每月，如果他愿意的话，明天就预付一半，以便安家之用。
　　姜岩晚上做梦梦到的都是有关盖尼斯托中学的事情，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自信又浑身轻松，期盼着周一的到来，那时候他终于可以做一些手头积压的工作，不加班真的太不习惯了，他谨小慎微地享受工作本身。
　　“我在开发下一款用户软件，听说你接手了，我把源代码发给你。”一个叫中目洋的前任前端设计师把尼斯托公司网站的源码发过来。
　　这是个热火朝天的话题，一部分人坚信学校是用尼斯托公司创造的财富建立的，所以必须先惠及尼斯托公司子弟；另一部分人认为尼斯托公司的存在是为了整个社会的公平，故而需要极大地欢迎其他外来人参加。
　　“谢了。”他简短回复，然后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主页就是公司的脸，此言非虚，升级之后，尼斯托公司二级页面访问量亦大幅上升，人们更倾向于深入了解这家公司了。
　　当系统询问他是否留在尼斯托公司时，姜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等他还完贷款，攒下一点钱，他就去上京一趟，见一见当初那个拯救了自己的便利店女员工。
第429章无限装甲
　　安久市郊外，新开发的产业园基本都被尼斯托公司盘下，形成连片的制造园区，为军事力量提供枪械、子弹和火炮。
　　一座装甲维修车间内，风间宫理使唤着她的精神体们。
　　这些精神体被她称为“工蜂”，看上去像琥珀色的半透明小精灵，面部外观与风间宫理相似，它们忙于维护和调试魔女们换下来的受损盔甲，其中又以潘瑞伊那件又大又重的黑色盔甲最数瞩目。
　　“会学习的盔甲，现在看看你学到了什么吧。”风间宫理自言自语，眼里闪着侵略性的光芒，仿佛要把整件盔甲拆开吞噬。
　　科研魔女需要深度掌握数学与物理学，而今风间宫理也正触及她自己的知识边缘。
　　她同时观察三台不同的终端机面板，它们分别显示战斗模拟实验程序、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状况以及力学分析绘图，有助于她不断优化与迭代盔甲设计。
　　科研人员需要充足的时间和资源来实践突如其来的灵感，风间宫理很感激现在自己拥有的宝贵机会。
　　另一边，莉拉结束工作，前往徐炀的房间，她帮离家未归的主人收拾房间，打扫屋子，清理他的办公室。
　　许多物件上都残留着主人的气息，叫莉拉心驰神往。
　　毫无疑问，从始至终莉拉心中都满溢着对主人的珍视和思念，这份无可挑剔的忠实从未随时间流逝而褪色。
　　“那样最好……”风间宫理非常敬佩尼斯托公司。
　　先知已经预言了此时此刻，他们教团中最伟大的人已经告诉他们真相，在这座小岛，精确到这一天上午的8时9分，他们将有机会体验其他人无法想象的盛景。
　　“尼斯托公司会接纳更多魔女。”莉拉说。
　　——到了。
　　轰！
　　金红相见的刺目闪光亮起，随着传送的术式开启，一尊数百米高的巨神突兀间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无比宏伟的轮廓令追随者们放声欢呼，它巨大的双臂背负着沉重濒死的另一头生命，转头看向海滩上这数百个小生物。
　　这五百人是追随者，最后的追随者们，他们尊奉古老伟大的神明，并且在这里举行仪式。
　　但愿法洛莎能够用一种理智的方式解决这一点。
　　善于生产、后勤的魔女们，还有能力平平无奇甚至完全无用的魔女们，她们当然可以加入人类的生产秩序当中。
　　追随者们排列在海岸上，或站或坐，聆听风中传来的声音，感受大浪飞溅的水花如何落到自己干燥的皮肤上，他们已经五天没有进食，近乎灵魂出窍。
　　“走吧，莉拉。”徐炀把她拦腰抱起，往卧室出发。
　　她无限感激主人将她的一生拦腰砍断，清晰地分为两截，前半段是折磨与痛苦，后半段则是幸福与成就，与主人相较，莉拉自己只是随时湮灭的尘埃。然而再精密的测算也无法知晓主人何时归来，她与主人离别的每分每秒都让她认为自己正被虚无与终结统治。
　　他们一个个将自己身上的饰品、科技产品和衣物解下，扔到海中去，追随者中不乏事业有成的男男女女，此时皆放弃一切，回到一无所有的原初状态。
　　“炎多——”它发出恐惧而刺耳的尖啸，从未想过这里还有如此多渺小人类立身而望，迎接世界上最明亮的炫光。
　　优势是显著的，高度集成的数字化和信息化系统最大程度优化了调度问题；充分的基础福利使大伙摆脱世俗烦恼、专注于工作本身；扁平化、少层级的架构减少冗员，达到尽可能的紧凑与干练，允许成员在执行中发挥各自才能，省去传统意义上各种的外行指导内行。
　　小傻瓜一路安安静静地跟在莉拉身后，莉拉走到哪她跟到哪，她停下，小傻瓜也驻足。当她的神情哀怮，小傻瓜也咬紧嘴唇。
　　“你在干什么？”莉拉转头看她。
　　“你的工作很好。你的生活呢？我看到了伱的申请，你想调查和联络其他企业和实验室里的科研魔女。”
　　但是……
　　“回到盔甲；你是这些盔甲的设计者。”莉拉说，“你有权命名它们。”
　　“我是说，”风间宫理度过一开始的激动，利落地组织好了语言，“我想明白了，魔力、外貌、情感……这些独一无二的特性区分了魔女和人类，使魔女一直近乎于社会中的异类。但现在我们有了一个统一的度量衡，可以让魔女和人类回到同一起跑线——那就是‘劳动’。魔女和人类都通过劳动来输出价值。从这一角度来看，两个‘种族’之间的差别无限缩小，都是输出劳动量来争取改造世界和自我发展。”
　　小傻瓜若有所思，决定为了自己的肚子而战。
　　“当然，我要让她们明白这世上还有一个地方，允许她们自由自在地发展才能。”风间宫理自信地说，“友爱公司有专业的魔女救援队，能将她们从其他公司中带出来。”
　　“明白什么？”
　　“会有牛奶的。”莉拉说。
　　……
　　她走向终端机，在键盘上拍打一阵，找到徐炀的秘密信道。她长期坐在固定的地方观察世事，渐渐对各种事情了如指掌。
　　听到小傻瓜的童言童语，徐炀感觉怪怪的，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
　　“你能把他带回来吗？”莉拉问道，“莉拉不敢对主人有所索求。”
　　暴力方面更是出众，不乏半神、超凡存在和魔法物品，无论谁想破坏尼斯托公司发展至今的可贵成果，都得做好全领域全层次的准备，否则只会给自己招致灭顶之灾。
　　“一个不错的角度。”
　　“感觉如何？”莉拉接入车间的通讯频道。
　　“这是最好的结果。”风间宫理愉快地说，“法洛莎大人还可以用魔女评议会来给魔女们分层评级，制定律法，法洛莎大人完全能够胜任所有魔女的主宰。而尼斯托公司也会让其他魔女们跟普通人一样工作，得到公允的对待。”
　　“之前和青瑶的战斗表明，我们需要大幅提升征战魔女的机动性。”
　　他们尖声呼喊，眼睛因疼痛和酸胀而开始猛眨，可他们又不想错过这一幕。
　　“是的，现在这些盔甲能够修复自我，还能调整各部位功率来适应不同规格的战斗，同时具备纳米盔甲、苍白军团甲和动力盔甲的优点，我想它们已经通过测试，能够进入生产序列了。”
　　信号发出，随之通信开始建立。
　　“也许这就是魔女们在这个时代的生存之道，”风间宫理语气热忱，“我已经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大浪一遍遍地拍打海岸，长满苔藓的巨石毫无规律地分布在粗糙的沙岸上，海滨堆满洋流送来的垃圾，对这座岛屿来说可谓是最不幸的礼物。常绿乔木和灌木在岛屿中心疯狂生长，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到处是藤蔓与微型湖泊，只有最古老的手抄本记录了这个无名岛的位置。
　　“再好不过了。”风间宫理按下电钮，加入频道当中，语气兴奋地说起有关盔甲的事，“跟结晶人的那场大战叫这些进化甲变得更加机敏善战，每一道承受打击留下的刻痕、每一片侵入盔甲缝隙的结晶残渣都让它们更加聪明，这些记录都被用于升级它的内置AI。”
　　小傻瓜目送他们离去，坐在桌子上，陷入深深的思考。
　　“瓜，呱，寡，挂。”小傻瓜一边说话一边手舞足蹈，仿佛这样能加重语气。
　　“原料由我们来解决，放心吧。”
　　以广泛联合、共同参与、注重公平为原则，尼斯托公司已经成为大型跨行业合作制联合体，涵盖军工、农业、安防、教育、科研、信息服务等领域。
　　如果他主人不回家，再干净的床铺，再齐整的书柜与桌面又有何意义呢？
　　她独自在实金大厦顶层徘徊，每当凝视主人在整个房间内留下的痕迹，莉拉总会在程序中追忆和主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与此同时，一种无可违逆的力量在她心智芯片中的信息流里打上了悲痛的标签。
　　“嗯……尼斯托X-01型‘无限’级魔女盔甲。”风间宫理早有准备。
　　清晨，北部列岛东北方一百海里处的无名小岛上，五百多人云集于此。
　　一到实金大厦，徐炀就回到他心爱的人和事身边，令他忙碌的心一下变得空前平静，这里有小傻瓜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上，还有莉拉温柔地看着他。
　　可征战魔女呢？任何一个有机会君临力量巅峰的魔女都不会甘居人下，大部分魔女降生以来就被内心渴求所支配，追寻强大魔力，希望将众伟大力量集于自身。毫无疑问，野心才是魔女的第一本质。
　　错了。莉拉暗道。风间宫理弄错了一件事。
　　“我们会联络的。”莉拉说，“或许也会让我们自己的魔女出手，从其他公司中救援高价值的魔女，让她们加入我们的阵营。”
　　结合人类的科技与魔女的力量，她在实验室里工作出来的成果实乃无价之宝，眼前这些自适应魔女装甲凝聚着技术精华，支撑征战魔女在前线耀武扬威。
　　“欢迎回家，主人。”莉拉伏在徐炀脚边，对自己的主人怀有无限崇敬。
　　“是。”风间宫理看了眼时间，到下班时间了，她向莉拉告别，然后约片桐爱出去吃饭。
　　巨大海浪呼啸着冲上无人岛的岸头，预示着古神降临，他们发出阵阵兴奋的喊叫，高举着双手，借自己的皮肤感受突然暴增的温度。
　　“呱？”小傻瓜困惑。
　　“无限装甲。”莉拉会意，“不错的名字。”
　　弧光爆闪，海滩上的追随者们狂欢着、大笑着，他们脆弱的皮肤在高温中剥落，双眼在盛阳和金光的照耀下爆炸，他们长久以来的夙愿终于得到实现。
　　“喂？”徐炀跑了一天关于尼斯托中学的事，完了就打算在外面浪一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收到从自己办公室发来的通信，到底是谁在玩他的终端机。
　　“呱、呱。”小傻瓜用手指自己的嘴巴，要吃吃喝喝。
　　“它们能追随穿戴者的作战风格。”
　　“钢铁之翼推进器是目前最成熟的解决方案。”风间宫理沉思，“我可以研究、仿制它的轻型款，更适合控制中近程空域。但缺乏关键材料，例如镍钼钨合金，现在买至少要九个月才能运到。”
　　“这些军品级盔甲会成尼斯托公司战无不胜的装备。”风间宫理心满意足，“我的下一个课题是什么？”
　　高大的巨神以一种害怕的姿势远离这个小岛，惊恐地跳入海中，继续它的路途。
　　海滩上的幸存者们艰难地朝巨神远去的方向爬行，仿佛在追逐梦想。他们一个个沉入海中，知道自己已经超越了所有凡俗，目睹了未曾见过的奇景，故而超越，达到另一个更高尚的境界，夕死可矣。
第430章移走群山
　　来了。
　　上午，法洛莎在密室中睁开眼睛，她披上霓裳斗篷，佩好驭星者，匆匆来到同层的玻璃长廊上，观看幕墙外的奇观，整个北部列岛都被照得更加明亮。
　　炎多到了。
　　经过这么多漫长旅途、跳跃、传送和飞行，即便是迟缓的炎多也终于把森林之主带到了北部列岛。
　　“它现在在北部列岛上空，各个摄影卫星都会记录炎多。”徐炀闻讯，拿了件白色外套穿上，和法洛莎商量该怎么办，莉拉亦跟随而来。
　　“让蒙德带我们去月光花园。”法洛莎面带笑容，态度自信，全然怀着魔女之神的威严。
　　终于走到这一步。炎多归来，还带着身负重伤的森林之主，超凡同盟真正意义上有了一个建立的基础。
　　“我也送给你一块，森林之主。”法洛莎微笑着，将她的恶意藏在内心深处，把一枚神座碎片交给森林之主，“你也想化身成神，不是吗？我给你这样的机会。”
　　“炎多！”炎多看到三个小伙伴都到了，十分开心。
　　“只有行奇迹之事，人们才会信服你吧。”徐炀揣测。
　　“这位是？”蒙德并不熟悉莉拉·尼斯托。
　　“我也去。”莉拉当初也是拯救炎多的三人组的一员，想了解炎多现在的状况。
　　白猫卡里在炎多的脑袋后面轻声告诫，神座碎片是所有远古神秘者都急切争夺的，现在都在法洛莎身上，故而吸引了所有中立神秘者的敌意。一旦炎多将这些碎片带走一部分，那些窥探和袭击都会转移到炎多身上。
　　希望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微十月暗道。最高层级的存在抵达，任何纰漏都会引发一场浩劫。
　　森林之主干枯的树皮包裹着巨鹿一般的外观，被炎多唤醒后，它艰难地翻过身，用四条烧焦的蹄子站起，以示自己无恙。
　　炎多离开后，月光花园迅速降温，从之前的酷热变为微凉。
　　“跟我们走了。”法洛莎转向森林之主，“我们会给你准备好地方的。”
　　“说出你的价码。”蒙德将巨大的龙头偏向法洛莎一侧，用它那双细长锐利的眼睛凝视她。炎多的离开是必然，法洛莎只是在讨价还价，这点蒙德一清二楚。
　　“如果能净化环境的话，我们就能准备高品质的水和粮食，用来和月面交换物资。”徐炀道。
　　法洛莎思考事情，徐炀前去跟森林之主聊聊。
　　“炎多！”炎多想和伙伴们在一起。
　　“嘀嘀咕咕……”白猫卡里躲在它的头盔里，悄悄提醒炎多，它的首要目的是回到兄弟身边。
　　超大型巨神炎多坐在一侧，犹如披挂红色毛发的山峦；巨龙“月火”蒙德伏在另一侧，流线型的修长龙头显出优雅与智慧的气质。烧焦的森林之主趴在第三个方向，亦是一头魁梧巨鹿。相较而言，一个凡人和两个魔女显得极不起眼。
　　“让我们进入正题。”法洛莎抬起手，“我们一旦孤立就会被杀死，而团结能让我们获得最终的胜利。”
　　最简单的一点，假如炎多从日之位格中离开，肯定会有其他人试图抢夺太阳的无上权柄。
　　蒙德主持会议，它在地面上召唤分身，施展它对时空理论的理解，利用传送符把与会者先后传送到月光花园。
　　“我是一个谦卑的仆人，名叫莉拉。”莉拉简短介绍。
　　“炎多……”炎多也弯下腰，释放出一缕明亮的阳光，收下足数六枚碎片。
　　“我是如此深刻地感激你。”森林之主低下头，将一枚神座碎片吞入腹中，然后又伏在地上，保持缄默。
　　“炎多！”它害怕地用指尖触碰森林之主。
　　徐炀、法洛莎和莉拉到来的时候，顿时体会到这富有威压性的恐怖气场。
　　“伊帝斯……”法洛莎眉头一皱，这个名字确实叫她感到强烈威胁，早在当初，它就试图抢夺法洛莎手中的弑神武器。如果它追杀而来，法洛莎亦只有败亡一途，它的实力无疑在远古神秘者中位居前列，和狄尔奈、炎多处于同一层次，某些方面还超出它们。
　　徐炀从旁仔细观察，发现所谓的神座碎片就像某台巨大机器的金属残块，从中依稀可辨蚀刻的金属线路板、合金材料和破碎缆圈，用一种超出人类理解能力的形式制造出来。
　　“炎多？炎多，炎多。”炎多转头，很关心蒙德的状况，这条聪慧的老龙是炎多见过最优雅识理的存在。
　　“炎多！”炎多欣然同意，能为好朋友法洛莎分担风险，多是一件美事。它个子大大，法洛莎体型小小。
　　“很聪明。”森林之主站在草地上，“……我要行奇迹，最伟大的奇迹来引导最多凡人的敬仰。”
　　微十月正在练舞，察觉到相当迥异的事情发生，强烈的炎阳神力正在扩散，一尊远古神秘者降临安久市上空，没有比这更让人提心吊胆的了。当她跑上楼找人的时候，却见徐炀、法洛莎和莉拉都已离开。
　　炎多真想跟好朋友们拥抱，但是不行，它是如此炎热、魁伟、危险，必须离群索居，或者在兄弟们之中才会感到好些。它的存在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也许炎多最合适的归宿还是群星之上。
　　蒙德显出本相的一部分，一条体态不比炎多渺小的月银巨龙，它用尾巴扫平一大片空地，月光花园中无数古树因此遭殃，但给炎多清出了一片空地用于坐下，免得它走来走去，点燃整个花园。
　　它一出现就让脚下的草地干枯起火，其背后的森林之主一路上也一直忍受着难言的炙烤，已经变成枯树一桩，当炎多把森林之主放下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带走它们，带走。”法洛莎伸出手，“五枚给你，一枚给你的同类，冰霜巨人艾尔利德，感谢它对摧毁千湖电子作出的贡献。”
　　“我，是森林之主，”它艰难地用蹄子撑起自己，“树木的保护者，泰西洲的原始王子，文明的净化器，常绿森林的创造者，守誓者们的启迪者，猎人的护卫，山泉诸灵的唯一领袖……我，现在需要一群信徒。”
　　“一旦你离开。”法洛莎用一种耐心的语气警告，“这个世界就会陷入永恒的分裂和崩坏，而伱也将承担有史以来最大的罪孽。”
　　“炎多……”炎多伤心不已，之前遇到的那几百个疯子就已经把它吓得够呛了。
　　“炎多……炎多……”炎多很沮丧地告诉法洛莎，它的兄弟们正在呼唤它归来，各个山岳般宏伟的外部种族渴望回到天穹，回到它们自己的星体文明中去。
　　噢，这些善良的朋友们。炎多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着周围的好人们，“月火”蒙德、森林之主、法洛莎、徐炀、莉拉，都是它有幸能遇到的世界上最好心的存在，能够遇到他们的确非常走运。
　　“感谢你的关心。”蒙德简短回应。在它眼里，炎多等六个外部种族都是从星间掉到地面上来要饭的，魁梧又占地方，适合做些类似维护天体运行的繁琐工作。
　　“一定要治愈森林之主，共进退才是最重要的。”蒙德告诫，“重生者伊帝斯已经在白象洲建立它的残酷统治，我们都知道那是一尊多么强大的生命，连我也不能保证可以在保留余地的情况下制服它。”
　　自己是人类的代表。徐炀暗道。作为一个最普通的人类来了，参与到这场注定改变历史的超凡会议之中。
　　“炎多……”炎多低下头，白猫卡里得拼命抓住，免得自己在晃动中掉下去。
　　“老朋友们齐聚一堂，真是个好景象……”蒙德的尾巴在地面上不耐烦地扫来扫去，徐炀帮它把月面上的网路修好之后，它经常刷到微十月在凡间抛头露面、参加演出的视频，月亮公主的大腿被凡夫俗子引为谈资，这令它深感烦恼。
　　如此，加上早就被蒙德拿走的两枚，法洛莎就已经给出了九枚神座碎片，自己身上只有十一枚了。这些碎片能够用于制造新的登神机器，从而倍受诸位远古神秘者觊觎。
　　“现在才是文明生命好好谈事情的场合。”蒙德在草地上踱步，地动山摇，施法把炎多之前烧灼的空旷土地修补。
　　“炎多！”它看到自己的小礼物还被对方收纳着，深感高兴，“炎多……”
　　炎多第一个抵达，它瞬间从各大观测机器的扫描中消失，来到月亮花园。
　　“我就说我会把你救出来的吧。”法洛莎微笑着凝视森林之主，“魔女之神说过的话，必然是说到做到。”
　　怎么，大块头们集体出动？法洛莎暗道。那又是新一轮势力洗牌了。
　　“炎多！”日之炎多最后一次向大家告别，然后便消失在月光花园当中，被白猫卡里引领，前去寻它的兄弟“死土”波莫尔蒂去了。
　　“多么光辉的诺言。”森林之主深深叹息，随后一言不发。
　　白猫卡里藏在炎多的头盔里面，它只是个信使，身份尤为特殊。在场只有蒙德和莉拉能察觉到卡里的存在，但未多做表示。蒙德对此有心理准备，莉拉则暗暗提防。
　　它伸出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简短的秘文符号，此即术式，近乎钥匙，能够前往那荒芜、干旱的炎多领域，莉拉和徐炀都将其记在心中。
　　“常联系。”徐炀拿出炎多当初赠送的护符，朝它招手，“怎么才能去炎域空间呢？”
　　“那么，”法洛莎握紧驭星者，“炎多，你要带走五枚神座的碎片。”
　　“你的存在让这里升温极多。”蒙德转过它巨大的龙头，感觉该让炎多离开，月光花园这么个僻静地方，竟遭到如此庞大蠢物灼烧，扰人清净。
　　蒙德察觉到莉拉是一个机械体魔女，深感奇特，魔力回路以电路的形式在它的身躯中建构，灵魂与星辰连接毫无妨碍，可谓是最奇特的一位存在，拿空前绝后来形容也不过分。或许它才是真正领袖，暗中支配着徐炀和法洛莎。
　　“我是徐炀，阁下如何称呼，”徐炀问询，“除了森林之主这一尊号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异名？”
　　“在安久市的西侧海滩上有许多巨大的垃圾山。”徐炀提醒。
　　“我知道它们。”森林之主低语，“围绕它生活的人们为了搬迁它作出许多空洞的努力……不再是这样了……我将亲自移走群山。”
第431章超凡者的协议
　　是森林之主提供了誓约的力量。徐炀默默感应，还能看到他和法洛莎、莉拉、潘瑞伊签订的永恒誓约，限制彼此刀剑相向。
　　“我们得仔细讨论这件事。”徐炀打量森林之主，“关于具体如何招引追随者和供奉。”
　　它发出沙哑的喘息声，目光暗淡，身形笼盖在铁锈色的幻光当中，仿佛从历史深处穿行而来，又伤痕累累。
　　“如你所愿。”森林之主低声说。
　　坚强、神秘、沉肃，森林之主曾是中古最负盛名的远古神秘者。中古人类对大规模林地无计可施，每当穿行于密林古径，必须小心翼翼，以免触怒这尊远古精魂。
　　然而大自然在人类的暴力面前褪色，密林轻易地化作木材与燃料，藏身之处被接连摧毁，森林之主也成为受公司捕捉和奴役的对象，直至现在才算远离危险。
　　徐炀听说北方军工从它体内榨取生命力和魔力原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痛苦和仇恨理应深植于森林之主内心，然而徐炀却看不出它的任何想法。森林之主只是长久保持沉默，以木纹外壳巨鹿的姿态存在，如雕塑般平静，像树林本身那样宏伟尊贵。
　　“很明白规矩嘛。”法洛莎笑着说。
　　拾荒者首领转头，上百个沉默的拾荒者手拿自制步枪，瞄准了藤木谦作和其他公司人。
　　目前是人类势大，于是蒙德便向强大的魔女和衰弱的森林之主投资。倘若法洛莎呈现出要独断一切的苗头，它又会加以干涉，从而达到平衡。
　　以它的庞大体型，最轻微的动作也会引发一连串的震动，仿佛地面也会随着它身体重心移动而发生倾斜。
　　“你也可以成为自己人。”公司人哑然失笑。
　　“……我需要一群追随者，我会严格限制追随者们的数量，以免引起你们的困扰。”森林之主的巨角之间缠绕着丝缕华光，光是凝视这股自然神光都会感到心平气和、身体舒适。
　　结局是不幸的，在第一回合她就会被月白火焰淹没，“月火”蒙德亲自吐出苍白龙息，足以毁天灭地，比微十月的小小火炎还要强悍千倍。
　　“很多事只能在实践中见分晓。”莉拉拽住法洛莎的手，“先看看森林之主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变化吧。”
　　“它会有自己的领地、崇拜者，但是在一片生态密林的最深处，不会公开传播，只有少数对原始生态和环境保护心怀热情的人会加入。”徐炀解释，“它不仅会保护尼斯托公司目前有的金枝和金树，还会无偿帮我们净化土地和空气，互惠共利。”
　　“还有每个工厂。”藤木谦作笑着说，“全都得换成环保工艺生产设备，否则就会狠狠罚款，想想这是多大的好处。”
　　“是不是如果我签字的话。”拾荒者首领慢慢地说，“你就会推行环保税法案。”
　　“是的，你必将修复这个日趋崩溃、分裂和腐化的世界。”蒙德高昂龙首，“这就是超凡同盟的价值，我们同进同退，排除仇恨与不快，将世界推向它光辉、完整而妥当的一面。”
　　这推演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让现实中的法洛莎感到一丝心悸。
　　“什么协议？”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
　　“为了改善环境。”环保公司的人拿出许多精致的包装盒，“您瞧，家家户户都需要这样一部净水过滤水龙头，每个人都需要一副净化空气的高标准口罩，还有各种除菌手套，免洗溶液，防辐射药片。”
　　“第一年是一千人。”法洛莎以一种审判式的语气命令，“第二年是一千五百人。这是你所能容纳的追随者上限。”
　　“它需要更多人来执行仪式。”蒙德用爪子震击地面，无形的震波让法洛莎身上的霓裳斗篷猎猎作响，“你怎敢像对待新囚一样对待它！”
　　“是，得让我们的人进去收集一些资料，拍一些照片，还要你的首肯，我就有把握说服其他议员，向安久市内销售的所有产品征收一笔环保费。”藤木谦作转头指着高耸入云的垃圾山。
　　寸步不让。
　　一如既往，安久市负责垃圾处理的大小企业一日三趟，把居民产生的巨量垃圾从城市中运来，四转轴的旋翼式大型穿梭机编组靠近，打开腹仓，将成吨垃圾倾泻而下，犹如投掷重型炸弹，不断增高垃圾山的厚度。
　　“当我归位，自然将被修复。”森林之主俯下身，然后高高昂起它的头颅，发出响亮的吼啸，“远古的植被将得以重生。”
　　“我们达成了一些协议。”徐炀低头看，感觉距离草地甚远，一切达到平衡，森林之主肩高达到六米，比迄今为止所知最高大的驼鹿还要魁梧，但它姿态优雅，坐在它背上毫不颠簸。
　　“但我还没提出我的条款。”法洛莎抗议。
　　历史又一次在自己手中转动了。法洛莎轻笑起来。就看森林之主的回归会带来什么意义重大的变化吧。
　　“是的，但并非为你准备。”蒙德巨大的爪子在地上缓缓移动。
　　“给它喝下这个。”蒙德从自己的鳞片下找出一瓶闪闪发光的红色药剂，法洛莎拿过魔药瓶，仔细端详一下。
　　“这里的人们正饱受污染和放射性垃圾的影响。”藤木谦作快步走向拾荒者首领，“已经不用再考虑了，让你的人把枪放下。”
　　“品质很高呢。”法洛莎微笑，“可以恢复非常严重的损伤。”
　　“为了你的中饱私囊？”拾荒者首领冷冷地说。
　　最显著的就是它的角，其巨角快速膨胀起来，有了更多分叉，末端也更加锐利，从它的身上长出茂盛的白色毛发，双眼中燃起幽绿火焰，矫健的四肢撑起它庞大的身躯。直到此刻，它的无上威严才得到些许复原。
　　它用目光凝视那瓶药水，随后它的黄铜瓶盖就自行移除，森林之主隔着一段距离汲取了它的所有力量精华，把它们以弥散烟雾的形式吸入自身，紧接着，森林之主的活力便肉眼可见地渐趋复原。
　　另一边，安久市西侧郊外的垃圾场。
　　即便被枪指着，藤木谦作一行人还是态度平静，毕竟，一旦拾荒者开枪，那便是严重触犯安保条例，整个拾荒者结社都会被夷为平地。
　　蒙德的巨爪往前探，来到一个微妙的距离，一个冲锋就足以将法洛莎碾碎。一位货真价实的上古龙王，稍加散发龙威便可令凡俗生命骇然失色。
　　如果和蒙德交手会怎么样？法洛莎试图在她广博的思绪中推演未来。
　　蒙德的底线不容试探。
　　原来如此。法洛莎暗道。她现已明白蒙德的立场，势必要维持现状，让人类、魔女和它们这类远古存在保持微妙平衡，绝不出现任何一方压过其他两方的状况。
　　它侧头分别打量徐炀、法洛莎和莉拉，那双燃烧之眼仿佛能直视人心底深处。
　　身形佝偻的拾荒者首领坐在拼装改造的破三轮车上歇息，后备箱里堆满了从垃圾山上捡来的可回收废品，它们是准备拿去兜售的，多少还值几个钱。
　　“然后好处都分给自己人。”拾荒者首领喃喃道。
　　“因为我知道我在和什么样的人合作。”森林之主在草地上慢慢踱步，漂亮精致的雪白色毛皮覆盖周身，其上点缀着琥珀色的神秘纹路，“伱们既贪婪又公正，既暴虐又慷慨。你们是一只比我更加魁梧的三头野兽，三个脑袋各司其职。”
　　法洛莎缓缓转身，将魔药交给森林之主。
　　还是先稍让一步。法洛莎暗道。迟早再向它挥起屠刀，统御世界的霸权，绝对要落在法洛莎自己手中。
　　这里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百倍，早知道就不亲自造访了。
　　“……你们把环保当成生意，只要你们一天还有这种想法，这些问题就一天不会解决。”拾荒者首领语气悲凉，声音愈发空洞无力，“空气、水和土壤里的有害物质，还有那么多疾病、癌症、事故和噪音……全都不会解决。”
　　多么壮丽的景象。徐炀举目四望。只见月光花园中的每一棵古树都微微颤抖，树叶互相拍打，发出欣快之声，犹如声声回应，迎接森林之主回到它的权位之上。
　　她还在思考如何登临力量巅峰，转头就看到徐炀坐在森林之主的背上，在月光花园中散步，彼此好像交谈得很愉快的样子。
　　“你是怎么到那上面去的。”法洛莎十分惊奇。
　　在他的破住所附近，安久市议员藤木谦作到了，身边还带着几个泰西洲私营环保公司的调研员。
　　法洛莎转过头看向蒙德，仰头盯住它那巨大、布满厚重鳞片的龙头，它的目光中暗含锋锐，每一次呼吸都呼出些许月白色的烟尘。
　　“你瞧。”藤木谦作走向前，在拾荒者首领耳边悄声说，“这样吧，我们可以提供在安久市内部的房子，你要几栋就给几栋，要多大有多大。”
　　拾荒者首领咽了口唾沫，吞下去的时候感觉喝到了自己的鲜血。
第432章藤蔓工厂
　　听到他的话语，拾荒者首领的目光越过藤木谦作，看向垃圾场一侧的诸多垃圾山。
　　很诱人，但是……所欲有甚于利禄。
　　打从目睹村民们的房子被垃圾压垮，无数人死于污染引发的并发症，他便立志在这里留下，将这些垃圾全部消除。
　　时至今日，他悲哀地发现垃圾山的高度有增无减。当初这里存在的十几个村庄、十几万户居民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崎岖巨大的垃圾山和穷困潦倒的拾荒者。
　　这比神话中的移山故事还要惨烈，垃圾山的增高速度比自然山峦要快太多，更何况神话里的移山者还可以把希望寄托给无穷后代，而拾荒者首领唯一的孩子在白血病中殆亡。
　　看到拾荒者首领这副沉默的样子，藤木谦作亦摇摇头，负手一边叹气一边与旁人搭乘豪华穿梭机离开。
　　“拾荒者结社没有资格成为安久市市民。”他总结报告，提供给安久市议会作为内部参考，“他们每日工作就是在垃圾山上徘徊挖掘。愚昧、穷困，未受教育，故而短视贪婪，普遍有着严重营养不良和各种基础疾病，是整个城市的巨大累赘。”
　　地震了。
　　“这下处理垃圾也方便了。”徐炀单手按在黄金树的树须上，
　　“你……伱做到了。”拾荒者首领踉跄走向前，握住徐炀的手，声音哽咽。
　　“理所应当……它救了我们的命。”拾荒者首领深呼吸，感到困扰他十几年之久的肺病都在渐趋和缓。
　　拾荒者首领的心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他默默往前走，忽然停住脚步。
　　“哇啊——”拾荒者们大喊大叫，纷纷伏在地上，胆战心惊地看着面前这盛大又可怖的景象，大自然在这一刻显出了它的无穷威力。
　　自己单独进入大森林当中，荒地和腐烂的土地变作一片清新森林，他从未感觉自己的家园闻起来这么好过，他走向那棵最大的黄金树，在它那闪耀的树根下，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戴面具和兜帽的男人。
　　议员走后过了几天，拾荒者首领继续干着他的日常。
　　“我有知识，但我们需要投资。”拾荒者首领沉思，“而安久市不会接纳我们，我们也不会原谅他们！”
　　“首领让我们走！”
　　地震……发生什么了？他忍不住猛然回头，而拾荒者们也纷纷停下脚步，循着动静朝身后的垃圾山看去。
　　“谢谢你。谢谢。”拾荒者首领哀叹，“你从垃圾场救走了那些魔女幼儿，现在又消灭了这些垃圾山。我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到底是谁？”
　　“如果你希望你的梦变成现实……”沧桑的声音在拾荒者首领的头脑中回荡，“……把所有人都带走，不要回头。”
　　“如果你去找尼斯托公司的话，他们大概会帮忙的。”徐炀道。
　　“奇迹！”
　　他们从房子里抬出病人、残疾人和卧床体虚的人，用绳子绑住精神病患者，带上流浪者，形成一支衣衫褴褛的奇异团体，散发出常年和垃圾打交道的那种恶臭。
　　紧接着，无数巨大藤蔓交错刺出，每一根藤蔓末端都拖着花朵状的捕食器，但并非是为了吞食人命，而是不断包裹并夹取那些垃圾，他们能清晰看到垃圾沿着植物茎秆被吞咽下去，整座垃圾山在几个呼吸间已经被疯狂生长的植物所淹没。
　　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砰！
　　地面裂开一道巨大豁口，垃圾山底下仿佛出现一个漏斗，疯狂地吞噬它们。巨大的垃圾山此时也无法违抗物理定律，纷纷坠入深渊。
　　“该走了！”拾荒者们呼朋引伴，一个个在垃圾山上翻找“宝物”的拾荒者们紧赶慢赶从山上下来。
　　“我们走！”
　　命运何等无常！先是剧烈地折磨他，而在这一刻，这规模空前的奇迹弥补了他前半生的所有苦难，挽救了无数人的未来。
　　无数他们闻所未闻的新奇植物从垃圾山上长出，而垃圾山的尺寸经过这一番吞噬和翻搅，竟变得空前缩小，只能用垃圾丘陵来形容。
　　“普通人。”徐炀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新生活开始了。”
　　这份最微小的支持也让拾荒者首领下定了决心，他让腿脚健全的舍场次郎走到垃圾山远处喊人，自己则骑上三轮车，挨家挨户宣传，让拾荒者结社里的每个成员都出来，跟他一起离开。
　　梦境亦能变成现实。他心里感慨万千。
　　他睡的觉越短，做的梦就越多，他几乎没睡过几个完整的长觉，故而迷梦不绝，大多数都是些怪诞的梦，垃圾山一夜之间随风吹走，而村庄随之重建。
　　拾荒者首领默默看着他们。
　　普天之下没有他们这些底层者的容身之处。
　　何苦成立拾荒者结社呢？就当没有看到过这一切该多好，留在远方终日与书籍为伴，把自己对环境污染防治的所有知识留在蓝图与规划当中，那样亦会声名卓著、衣食无忧。
　　“它需要追随者。”徐炀说。
　　他颓丧地带人们完成日复一日的分拣、清理和挖掘工作，尽可能将有害垃圾销毁，将有价值的垃圾拿去贩卖，将无用的垃圾填埋或者燃烧发电。
　　他每时每刻都感到疼痛，污水和废气带来慢性肾病和接连不断的肺炎，好在他的身体也极熟练于忍受痛苦，以至于他在痛苦稍轻的时候就会睡着。
　　是的。新生活开始了。拾荒者首领暗叹，思绪无穷。
　　一片又一片地域遭到污染，那又如何，卖命打工搬到更好的地方住，乡下就不是人呆的地方，社会规律就是人类必须承受工业污染，就是有一批人活该生出畸形儿、喝下辐射废水。
　　草叶生长，植物剧增！
　　原先的垃圾山现已变作光怪陆离的奇异林地，仿佛每一种植物都有各自的手段来处理污染和垃圾，其间快速飞驰旋掠的藤蔓就像工厂里的分拣臂一样工作，把不同类型的垃圾交给各种不同的异形植物处理。
　　三千六百万吨。拾荒者首领能模糊算出总量，三十年来拾荒者结社已经处理了如此之多的垃圾，环保永远是人们最后想起的事。等他们这一批人死于各种污染引发的病症，垃圾山很快就会淹到安久市。
　　拾荒者首领听到鹿鸣声，转眼看到林间站立着一尊他此生见过最巨大、漂亮的雄鹿，那苍白的皮毛象征着无上圣洁。
　　“离开垃圾山吗？”舍场次郎一惊，但意识到这是无奈之举，“那就……走吧，把垃圾山留下。”
　　晚上，埋葬了一个畸形的孩子后，怀着一种悲哀和麻木混杂的情绪，拾荒者首领弯腰缩在自己脏兮兮的小床铺上。
　　“把所有人都带走，会怎么样？”拾荒者首领抬头看着被灰黄烟雾覆盖的天空，“……到底会怎样？”
　　它们是符合植物学规律的。拾荒者首领揉了揉眼睛。他还记得过去学到的知识。只是它们不属于这个时代，它们是些超古代的植被。
　　“把所有人都带走。”拾荒者首领嘀咕，他缺乏这样做的勇气。
　　他彷徨、浑浑噩噩地活了三天，每天都做同样的梦。
　　但今天的梦尤其特别。
　　过了半晌，垃圾山已经化作茂密森林，在拾荒者们回过神来之前，自己的家园就已经长满了尺寸巨大的杉树、枫树，一棵最大、最闪耀的黄金树从曾经垃圾山的顶端拔地而起，用它那闪耀的光芒照亮这一切！
　　垃圾山——无影无踪！
　　“我们得救了。”拾荒者首领喃喃道。
　　“我想革新所有事情，所有的。”徐炀态度平静，“但你必然也明白，所有奇迹都要支付代价，必须要提供一些奉献作为交换。”
　　在城里人把垃圾倾倒在这片土地上之前，这里曾经村舍遍布，村民健康淳朴强壮，达十数万之众。然而如今只有五千人还在这里苟延残喘，依附于城市留下的残羹剩饭，成为受人厌恶的不可接触者。
　　“借助这些用处独特的稀有植物，垃圾会被转化，土壤会被清理。”徐炀转头指着被改造的远古密林地貌，“但还有很多垃圾需要人力帮忙解决，这附近会建设新的生活园区，新的垃圾焚烧发电厂、垃圾回收站和加工厂。环保是一项永恒事业，需要你的智慧。”
　　“我们走。”拾荒者首领转头，带上这五千人朝外走。
　　也许那时人们才会明白有多严重。
　　他们骇然僵直，动弹不得。
　　一朵又一朵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花朵从这些巨型植物顶端绽放开来，大量藤蔓将这些垃圾送入花朵当中，令这些垃圾在幻光和黏液当中得到分解。
　　“咋了？”舍场次郎有一天和姐姐来拜访拾荒者首领，看到他这副颓丧的模样。
　　“我们去哪？”他们接连叫喊。
　　“去哪？”
　　梦醒了，拾荒者首领心有余悸。
　　把所有人都带走，不要回头。
　　他梦见垃圾山被巨大、壮硕的绿色植物所覆盖，它们的花朵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像蟒蛇绞杀动物那样把垃圾通通粉碎，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宝藏与原料，空气变得清新，大地布满绿意。
　　去哪？拾荒者首领根本一无所知。在城市的边界他们就会被拦下来，被公司派来的无人机屠杀一空。
　　“奇迹发生了！”
　　“什么意思？”舍场次郎不解其意。
　　他仍然感觉不可思议，让大家先在外面稍等，想要亲自用双脚丈量崭新的土地。
　　然而移山并非终结，他还要继续处理公司城市制造的巨量垃圾。好在这已从一项毫无希望的苦役变成了小有前景的行业。
　　无论如何，地面上的一个丑陋创口就此愈合。
第433章独一无二
　　有了新的检测报告公示，安久市的市民们终于不用手动过滤饮用水，他们的注意力也都投向了那片崭新的原始森林，完全改变了周围生态。
　　关于垃圾山变成的那座大森林，人们各有不同的命名法。
　　公司联盟将其标为特化神秘学灾变，正呼吁人手酌情调查和处理；对它那绚烂外观心怀向往的人则称其为宏伟林地，为其抹上一层奇幻色彩；住在附近的人则简单称之为超级大森林，不一而同。
　　“‘第六圣地’。”法洛莎坐在大厅里，正确说出它最合适的名字，“在森林之主的其他五座神林之后，这是第六座能够承载它神力的伟大林地。”
　　她怀里抱着年幼的莱拉·玛杜莎，她是个双眼释放红色激光的幼魔女，需要时时戴好符文眼带，近乎盲童。
　　法洛莎的手指一遍遍在莱拉的脸上按摩，从指尖传来极尽娇柔的触觉，法洛莎像拨动琴弦那样轮次按下她的手指。
　　刚戴上眼带的时候，莱拉尚感觉惊慌失措，直到法洛莎施以贴心抚慰，她才感到久违的宁静。
　　“是呀，是呀！”其他幼魔女们笑着附和，眼里闪着兴奋而嗜血的光芒。
　　去食物准备间直接拿一把是比较安全的，但要是物料数量不对，那些钢筋铁骨的女佣就会急得原地冒烟。
　　砰！
　　一堵空气墙突兀出现，往前撞去，高速推进的拒斥之壁犹如列车与巨轮，狠狠撞在那几名幼魔女身上，她们顿时感到扑面撞来一股巨浪般的力量，力图将她们排绝在外，她们惊慌失措地惨叫，接连被撞飞在地。
　　“它们看起来都是很值钱的魔法植物呢。”一个幼魔女笑嘻嘻地说，她站在法洛莎身边，双手背在身后，“我们去把它抢走吧。”
　　小傻瓜把折刀放到徐炀房间的床头柜里，然后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她窝在地上睡着了。
　　是她放弃了她们。
　　随后，大概晚上十一点多她就被晃醒。
　　“你是特别的一个，不是吗？”法洛莎仔细打量小傻瓜，这个孩子刚捡回来时还是彻头彻尾的白痴，现在却仿佛有了智力，“哦，可怜的小傻瓜。”
　　阴暗的话语直指小傻瓜的心灵深处，她的目光一下涣散片刻。小傻瓜能听懂她们嘲笑的内容，这是叫她最难以接受的，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将这些聒噪视作噪音。
　　她们在地上蜷曲起来，痛苦不已。小傻瓜凝视着她们被击倒的样子，这还只是她力量的一部分，她还能用出一些最原始的忍术，稍微施展就能令这些狂妄的幼魔女大开眼界。
　　“嘿，哪里来的小可爱。”吉冈水色连忙将墨水捏成一只小蝴蝶，让它在桌子上用翅膀走路，相当滑稽，“你想喝牛奶吗？”
　　“徐，澄。”她指着自己的脸。
　　在无数尝试之后，小傻瓜的身体突兀往前窜去，差点撞在墙壁上，她凝神静气看着距离自己几寸之遥的墙壁，将小手握成拳头，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墙壁的距离，再回头看自己原先站定的位置，大致有十五米远。
　　“连话都不会说。”
　　“伱想要一支小刀？”吉冈水色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你要削苹果？还是做什么别的事？”
　　“好痛！”
　　“呱。”小傻瓜一手抓住墨汁，在桌面上画出一把刃具的样子，然后在手中空挥几下。
　　从徐炀身上小傻瓜学到许多，他的品质一定程度上也塑造了小傻瓜的性格，她默默凝视那些被击倒的幼魔女，同时抬起头，以示自己不容侵犯，并未追击。
　　她需要一把武器，小傻瓜思考，她还记得忍者卷轴上画着口中衔刀的忍者。
　　“呱。”复杂的思绪被她总结成简短的话语，仿佛对这个世界作出永恒判决。
　　“哇啊……”
　　小傻瓜的目光扫过场中这些年幼的魔女，毫无疑问，她们中普遍存在一种危险的倾向，小傻瓜还难以理解这种复杂现象，但她知道自己若是混迹在她们中间，终将成为大坏坏法洛莎的无数祭品之一，故而她悄悄后退，在其他幼魔女注意到她之前溜走。
　　和法洛莎相处良久，耳濡目染之下，幼魔女们从法洛莎身上学到许多可贵品质，她们无不野心勃勃、富有进取心，同时极度致命。
　　法洛莎很满意，这里就像古代女皇的宫廷一样生机勃勃，所有事情都围绕着她打转。
　　这种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气势叫吉冈水色感到印象深刻，她不得不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折刀交给她。
　　之后的整个下午，小傻瓜都在嘴里咬着这把小刀，一边默诵忍者卷轴上记载的那些复杂文字，按古老的方式来汲取和调动周围空气中存在的能量。
　　“呱。”她站在大厅最角落，双手抱在胸前，踮脚望着那一大群围绕在法洛莎身边的幼魔女，显得格格不入。
　　“啊啊……”
　　“啊啊——”
　　“像虫子一样难看。”
　　“法洛莎妈妈，只有我们配控制这座树林，它应该在您的照顾下才是。”另一个幼魔女高声说。
　　“让我来看看这里都发生了什么。”法洛莎一步步走向那些被打倒的幼魔女，她们听到法洛莎的脚步声逼近，从心底产生难以遏制的恐惧感。
　　“居然是……”
　　“救命——”
　　那些五彩斑斓的植物仿佛来自儿童漫画书，一下引起了幼魔女的注意力。
　　这下法洛莎就品味到小傻瓜那绝然的气质了，真是她见过最奇妙的。
　　“听说她到现在还会流口水呢。”
　　如此巨大的古老林地，自然少不了摄影和视讯记录，各家传媒公司派来的采风队伍正环绕在林地周围，不断记录这座能够神秘森林，看它如何自主活动、吞噬垃圾。
　　“如果你弄伤了谁，或者惹了什么麻烦。”吉冈水色警告，“我就把你涂成大花脸。”
　　如何解决呢？
　　辱没犹如利刃，在小傻瓜心中留下难消创痕。
　　“不敢了！”
　　“呱！”小傻瓜将向她点头，随后用力把折刀打开，轻松地跳下桌子，一步步走开了。
　　一群聪明的好孩子。法洛莎对此心满意足。谁说她们不能在今后成为耀眼的魔女？在法洛莎的教养下，她们各个对力量与智慧怀有无尽追求，争相渴望变得更加强大，彼此竞争，力求出人头地，以此博取法洛莎妈妈的欢心。
　　法洛莎从一开始就留心到了这一幕，不管这些幼虫般的魔女身上发生任何变化她都在心底留意，成年之际，她们有些会蜕变成美丽的生命，有些则会沉沦失迹，在中古即是如此，性格使然。
　　“法洛莎妈妈，请原谅我！”她们争先恐后地哀鸣起来，以示悔意。
　　这四个女孩属于这个微型小社会中的第二梯队，没有勇气围拢在法洛莎妈妈身边，但对付小傻瓜绰绰有余。
　　能制伏小坏坏的，只有最大的坏坏。小傻瓜暗道。她们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不会记住教训，除非那个最大的坏坏对她们施加影响。
　　徐炀还没回来，小傻瓜只能自己学习如何生活。她知道如果自己无法独立，总有一天会受大家厌弃，故而需要努力掌握生活与交际的技巧，但由于天生原因，这些基础之事对她来说也十分困难。
　　“希望不会是似是而非的东西。”法洛莎摸了摸小傻瓜的头发，然后转身看向那四个刚刚爬起来的幼魔女，“改掉你们那卑劣的脾性，否则我便亲自来教。”
　　“嘿，看这可怜虫。”四名幼魔女走过来，轻佻地讥讽小傻瓜。
　　小傻瓜走进大厅，她要学习如何与其他人沟通，这里到处都是幼魔女，叫她感到紧张不安。
　　飕——
　　一种懵懂的冲动让她抬起手，魔力从她体内的回路中涌现出来，集于手掌中释放。
　　无数混乱的思绪同时在小傻瓜的头脑里旋转，她想到很多复杂的命题，各种各样的片段都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她的智慧不允许她去思考其中任何一条。
　　“她一下就……”看到这一幕，其他幼魔女们不禁屏息静气。即便在魔女之家，普通又平平无奇的魔力比例也很高，故而幼魔女们也会暗中比较彼此魔力，倘若身怀强大、稀有的魔力，便会受其他幼魔女敬畏，此乃自然之理。
　　此时此刻，小傻瓜在她们心中亦顿时位入“强大”之列，不少幼魔女更暗暗敬佩小傻瓜，如此轻而易举地打倒了这帮平时酷爱串通一气、党同伐异的小团体。
　　那对双胞胎？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还是那个阴森的变形女？往往借着变幻的外貌来糊弄自己。还有跟她形影不离的，那个白头发的大长腿，走来走去随时都会把小傻瓜踩扁，很危险！
　　看着在桌子上和自己手中滴出的墨水野兽玩耍的吉冈水色，小傻瓜从桌子另一端爬上去。
　　“呱。”小傻瓜泰然自若，仿佛胸有成竹。
　　“真可怜，不愧是小傻瓜。”
　　她们身着崭新的春季制服，包括黑色长斗篷、轻质羊毛衬衫与白色短裙，配白色过膝袜以及棕色皮靴。而小傻瓜还穿着不合身的睡衣，一下在她们心中成为异类。
　　这些魔女之中哪位会愿意给她一把刀，小傻瓜仔细观测。
　　小傻瓜摇摇头。
　　大约尝试了一千次，皆数失败，她有着惊人的耐心来承受失败，这一点是其他幼魔女所不具备的。
　　然后她爬上楼梯，实金大厦的楼梯她已经不能更熟悉，她来到魔女活动室，年龄更大的魔女们在这里做着各自的事，过着闲适的生活，进行娱乐或者训练。
　　“怎么今天这么疲惫？发生了什么事？”徐炀提着几个包回来，“给你买了很多新衣服，明天再看吧。”
　　“呱卜。”小傻瓜从地上被举起来，放到她位于附近的小小床铺上，她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身接着睡。
第434章调查策略
　　新希盛集团的高级成员以及战略分析师们云集于希盛神宫的会议室内，探讨如何击败尼斯托公司。
　　“这种显而易见的勾结神秘必须得到终结。”魔女源真实在内部会议上作报告，“垃圾山上发生的巨大变化无疑源于一种超自然的远古神力，现在，原先垃圾场的成员则和尼斯托公司签订协议，在尼斯托公司的‘协助’下开始翻修和扩建垃圾发电站、垃圾分拣站和废品回收厂，购买成规模的小型近海船只去海上回收垃圾……这些事件无不揭示了尼斯托公司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司买下的近岛号和横纲号已经在不同的港口整装待发。”新希盛集团的安保部主管汇报，“势必将在任何形式的公司战争中取得全面胜利。”
　　“尼斯托公司已经垄断了安久市的许多事务，一再忽视我们的示好，也许是时候施加惩戒了。”源真实继续解说，她喜欢这种以魔女身份在其他投资人与董事面前侃侃而谈的感觉，让她感觉更加自信，超自然力量与金融资本深度绑定，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组合。
　　“这么油盐不进的话，确实该给他们一点教训。”源朝宗神情悠哉，有个好女儿比什么都重要，“给大家展示一下你的本领吧，真实。”
　　“是。”源真实点头。
　　经受全面改造的量子武士跨步走进，其心智模块遭到新希盛集团科研中心大幅修订，原有心智程式和记忆档案受到清空，换植以合成人武士标准心智模组，尽可能保留了它那出神入化的武艺，同时又维持最高层级的忠诚。
　　“情况昭然若揭。”徐炀提纲挈领，在白板上写写画画，“我们必将先控制整个北部列岛，然后再将影响力投射到其他几个大洲。”
　　“1.7%！”
　　“它无疑会动，会自我防卫。”雇佣兵头领互相警告，“我们要做的事情……”
　　“本间纪子之前曾经启动过对安久市的调查。”源真实转向其他与会者，“安久市的确存在着难以解读的复杂谜团，毫无疑问，强大的远古生命、魔女、尼斯托公司以及各色技工、工程师已经联合成为一个经济实体，影响着北部列岛的安全。”
　　它手里提着一个狼狈不堪的拾荒者，在进入这座会议室之前，他被洗得干干净净，或是有生以来刷洗得最干净的一回，身上也套了从头到脚的白色防污染服，以免他身上散发的异味和恶臭扰人兴致、传播疾病。
　　“非常抱歉，我不能亲自动手，毕竟我只是人类之身，肉体凡胎。”鬼武者向源真实鞠躬，“我所拥有的只有人类的智慧，而人类的智慧提醒我，对安久市施以太阳活动级别的巨型电磁风暴仍然是你们可选的重要武器，况且如果你们真的珍视自己的霸权地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那么三位一体的核打击也可以确保将城市夷为平地。”
　　“要怎么让他说出那些最深的秘密呢？”一名董事好奇地问。
　　“这是怎么做到的？”常务董事啧啧称奇，“简直像换了个人。”
　　“远古神秘者必然存在分层。”莉拉指出，“而且与古代文明具有密切联系。”
　　“是啊。”她说，“旧人的文明。我想旧人们一定知道怎么控制和屠杀这些远古神秘者，它们都和旧人相处过一段时间，我们可以从它们的古代文明中学到技巧。”
　　“首先。”鬼武者说，“天驱协议是保护公司联盟地位的最后手段，我只是一名谦卑的调查员，没有资格让管理层赏脸调动天驱协议。”
　　“所以要控制希盛神宫。”徐炀又想到蒙德跟他说过的话，希盛神宫是巨塔之一，里面必然藏着旧人，所有巨塔都需要旧人驱动。
　　深夜。
　　1.7%。源真实也对这个数字感到不安。怎么会？由此，尼斯托公司的存在真的让她开始感到紧张，倘若新希盛集团在公司战争中落败，尼斯托公司垄断北部列岛，成为新的巨型企业，那么局势可谓天翻地覆。
　　失去北部列岛希盛地产、希盛工业、希盛安保等公司的支持，泰西洲的黑川加奈她们必然在对抗本间纪子的浩大战争中陷入颓势，希盛集团的根基毕竟还是在北部列岛，若是在这里被连根拔起，那么海外资产也便像无根之萍一样易折。
　　“伱还记得那神秘人是什么样的么？”源真实追问。
　　“手术？档案化上传？”拾荒者被拖出会议室，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
　　会议结束后，她忧心忡忡，立刻联络了一支素养过人的雇佣军，指使他们前去侦察所谓宏伟林地的状况。
　　源真实微微一笑，伸手隔着防污染服按住拾荒者的头，她闭上眼睛，仿佛执行什么重大仪式，而拾荒者的两眼也变得空白一片，完全呆愣。
　　“我们应当步步蚕食。”一名战略分析师提出建议，“安久市的经济一半仰赖上京的渠道，包括陆地、航运和空运，完全仰上京鼻息而存在，现在外海货运极其不稳，战火连天。我们身为上京之主，只要稍加限制，便可使其经济活动陷入停滞，市场动荡。”
　　公司战争。鬼武者闭上眼睛。真是血腥至极。
　　他标出了所有巨型企业的名号和方位：
　　【东半球】
　　“报告！”他向人们致意，“随时等待命令。”
　　“有的，来过一个戴面具的神秘人。”他态度笃定，“他来过一趟拾荒者结社，买走了许多幼儿魔女。这是我所知道拾荒者结社遇到最神奇的事情了，其他的话，并没有什么稀奇，日复一日的就是那些事。”
　　“我们还差一个理由。”法洛莎闭上眼睛，思考并推演着种种事情，“啊，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把这理由送到我们面前了。”
　　另一边，徐炀、法洛莎和莉拉在开战略例会。
　　“哈啊……”拾荒者看到这些大人物如此惊奇，不由得感到好笑。
　　“那就只能让六百万人跟尼斯托公司陪葬了。”源真实喃喃道。
　　砰！
　　他们放出的无人机尚在飞行，于空中就被一道霹雳雷光击落，他们感到相当意外，植物还会打雷么？
　　“此人是拾荒者结社的一名普通成员，”源真实解释，“我们承诺巨大的报酬，让他悄悄离开结社、绕路远离安久市，再抵达上京，他应能为我们揭示一些重要信息。”
　　“新泰西洲至少有一名远古神秘者狄尔奈。”法洛莎沉吟，“泰西洲就更多了。确实，我们不能轻易染指这两个地方的事务，其他地区大可去得。”
　　“魔力。”源真实笑道，“好了，你就说说你了解的情报吧，拾荒者结社是否发生过任何与神秘学有关的事件？”
　　他一下回过神来，立刻向大家露出兴奋的微笑。
　　尼斯托公司覆亡后，未来几十年内也不会出现第二个像他们这样的企业了。鬼武者暗道。他望向窗外，繁华的上京广袤且精致，叫他联想起种种美好事物。毫无疑问，城市本身也是人类的艺术品，而艺术品往往是脆弱的。
　　雇佣兵们靠近这片森林，开始录影和实时传输景观，放出一只无人机开始扫描森林。
　　联盟特工“鬼武者”在走廊尽头等候源真实。
　　“我们需要你出手。”源真实请求，“我们需要‘天驱协议’派来最强大的征战魔女们。”
　　七印！源真实不由得想到这个神秘至高的组织，它仍然尊重本间纪子和她带走的那批希盛骨干，而拒绝承认新希盛集团，从而隔绝他们接触高层超凡力量的渠道，使他们无法招募和雇佣那些最可怕的现实操纵者。
　　“由此可见。”徐炀总结，“泰西洲和新泰西洲聚集着实力最强大的巨型企业，情况也最为复杂。”
　　“对他进行手术，将记忆档案化上传。”源真实耗尽这名拾荒者的价值，遂让量子武士将他拖走。
　　“如果我们要控制上京，进而控制整个北部列岛，现在就是唯一也可能最后的机会。”莉拉态度坚决，“外部正在爆发东半球大战争，所有势力都没有机会横加干涉。”
　　“呃，戴鬼脸面具、穿黑色长袖，像个街头浪人，但又很缄默、严肃，好像也不算特别神奇。”他说。
　　近东地区：近东天赐（能源与香料）
　　和平洲：大洋工程（矿业、建筑业和原料加工）
　　夏：高阁九州（载具和全品类工业）、天枢制物（精细制造业）
　　“我们有空天母舰，他们有什么？”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北部列岛：暂无
　　法洛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个诡异又令人兴奋的想法让她脸上露出笑容。
　　新泰西洲：灯塔核心（高科技与神秘技术）
　　泰西洲：众神明昼（文艺时尚奢品）、蔷薇医学（医疗）、千湖电子（电子产品制造）、鸢尾集团（综合设备供应）、苏维汇金属（高级制造业）、斯维茨银行（金融与银行）
　　不久，源真实收回手，而拾荒者也大口大口地喘气，用力摇头，像是在和什么虚无的怪物进行搏斗，又像是在忍受巨大的创痛。
　　“一定是搞错了。”
　　“我们会加以调查。”源真实深呼吸，“我们会用明确的调查来弄明白事实到底如何。”
　　作为法洛莎出身的故乡，泰西洲素来存在多种神秘传说，连她自身也对那些隐于历史深处的存在不甚了解，骗子麦喀就是在泰西洲遭到排挤、混不下去，才来到北部列岛寻求机会。
　　“多目魔也不算多么先进的人工智能吧。”
　　这个骇人的数字令在场大多数人感到诧异，偌大的新希盛集团，理应以压顶之势摧毁尼斯托公司，如今却只有1.7%的胜算，这是何等荒谬。
　　龙舌兰洲：雨林万物（生物科技）、卷饼大帽（食品加工）、猩红改造（义体改造）
　　白象洲：暂无
　　热树洲：桑海互联（基础通信供应）
　　大北方地区：北方军工（超大型军工复合体）
　　【西半球】
　　“新希盛集团未来会成为公司联盟最忠诚的赞助者。”源真实态度诚恳，“帮我们一把。”
　　新罗：现代娱乐（音乐与偶像产业）
　　泰亚群岛：黑火革新（军火）
　　“相应的，尼斯托公司也会以此为借口，真正地对我们发动公司战争，以此来打破封锁。”另一名战略分析师指出，“通过多目魔的分析，我们的胜算只有1.7%。”
　　一支雇佣兵往宏伟林地推进，他们乘小船从外部海域迂回靠近，从森林的背面上岸，沙滩上零星分布着一些铁皮小屋，尚未拆除，但人们已经废弃不用，他们都已经搬进了崭新的预制板房，住在更加健康的环境里。
　　怪异。他们面面相觑。
　　于最后关节，无人机传回一张影像，他们仔细辨别，只见一道硕大黑影藏在林中，体态佝偻、巨大，那尾巴修长致命，犹如尖刀。
第435章化人
　　雇佣兵们咽了口唾沫，失去无人机，也就失去了安全侦察的手段。
　　对他们来说，踏入面前这座宏伟林地变得更加困难。据传眼前这片土地原先布满垃圾，它们堆叠如山，浩荡无尽，如今他们看到的却是片莽荒辽阔的原始丛林。
　　绿意盎然，多姿多彩的植物在夜空下狂野生长，随处可见粉色巨花、碧绿藤蔓以及参天古树，苔藓与岩石分布各处。若非亲眼目睹，很难想象此地竟然这般生机勃勃。
　　无人机在林中被轻易击落，这些雇佣兵们感到强烈威胁，然而亲临战场的勇士并不会被轻易吓阻。
　　原则上他们就是要朝着无可避免的死亡前进，这是个拿血计价的行业。无论面对多么残忍恐怖的超自然现象，他们都必须舍生忘死。
　　此外保险公司也会反复检查他们的死亡报告，懦弱的暴毙将导致他们的亲人无法获取赔偿。
　　这个年代里，理想和勇气都可以借由金钱购买，雇佣兵们朝着虚无的威胁低声唾骂，交换目光，确保彼此士气充足，随后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武器装备。
　　她转头望向黑暗森林，但愿能见到休眠于此的古老神灵，只叹没有，那些藤蔓缩回到大地深处，树木停止摇动，独留她直面法洛莎本身。
　　“拉开距离！”一个雇佣兵拉下了便携喷火器的把手，它的末端和他的腹部相接，从他的金属肠子里抽取液体燃料，他看到蓝绿色的火焰在自己面前爆燃起来，火海在草地上扩散，夜晚被照亮，草地被点燃，喷射器消耗的燃料越多，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越轻。
　　“我喜欢这里，我喜欢和权位相当的人共处。”法洛莎走到莎莉面前，像阔别已久的朋友那样跟她说话，“曾经我坚信自己超群绝伦，于是饱受命运嘲弄，叫我孤形吊影，被迫只身远遁。现在我热衷于广结盟友，但愿这次能够克敌制胜。”
　　莎莉在法洛莎面前只觉惶悚不安，这名魔女将生命视同儿戏，生命与死亡在其一念之间，在其身边只得唯唯诺诺，倾力迎合，否则便会招致滔天惩罚。
　　“日子最差的人类过得也比鼠人好。”莎莉说。
　　莎莉来到宏伟林地最中心的那座巨大黄金树，它枝繁叶茂，每一片叶子都散发着无上金芒，森林之主将其一部分深层力量深植于此，使其茁壮成长，力抗污染侵蚀。
　　“鼠人就该有鼠人的样子。”法洛莎说，“否则成何体统。”她还心心念念着上百万鼠人，它们将是最合格的劳动力，为一切需要繁重劳动的工作鞠躬尽瘁。
　　“胜过任何城市……”法洛莎紧随其后，莎莉跑动起来，健步如飞，她在林间穿行就像魅影，法洛莎不肯纾尊降贵、迈开大步，只能慢慢跟随。
　　“从始至终大家都一直很照顾我。”莎莉喃喃道，“我要帮助大家。”
　　埋在身体内的电子产品令他们感到格外自信，他们并非全靠血肉之躯前进，公司、研发人员和零售商在暗中鼎力相助，使他们成为这一时代的精练雇佣兵，促销方案中的广告词也让他们更觉心安，各大设备尽皆精密有效。
　　可是，即便将这个想法告诉法洛莎，她也会嘲讽自己，认为莎莉不珍惜宝贵神力。法洛莎永远不会主动理解他人。
　　大地不再可靠，土壤在脚下翻涌，香甜的花粉味道在他们的嗅觉受体上蹦蹦跳跳，藤蔓如鞭子又像利刃，疯狂将自然之怒倾泻到他们身上。
　　“你没明白。”法洛莎提醒，“你完全搞错了；鼠人要是继续作为老鼠的样子，它们就是独一无二的族群，有着自己的文化、种族特性和优势。如果你把它们变回人类，他们就会变成数字，变成之前那些被杀的雇佣兵一样的炮灰。”
　　“打起精神，一定要收集到足够资料，弄明白这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雇佣兵们呈战术队形前进，确保各个方向的威胁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同时不断记录眼前影像。
　　“真的？”
　　“未侦测到怪物踪迹。”
　　正是它先前用雷光击落了无人机，那是一只硕鼠，最巨大的母鼠人，她头颅修长，巨吻中布满利齿，身躯纤细，长腿反弓，四肢末端是根根鼠爪，锋锐异常，剃刀般的长尾在身后扫来扫去，畸形骨刺沿着脊背不断生出，全然噩梦存在。
　　可当法洛莎抬头，她又看见黄金树上出现裂痕，每一道裂缝中都布满无数双眼睛，它们凝视着法洛莎。
　　“不、不……”雇佣兵们痛苦地伏在地上，在生命的终点临近之时，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否认这一切，他们悲哀又贪婪地享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每一秒呼吸都弥足珍贵。
　　能源的供给方式多种多样。倘若设备用电量较低，通常应用膝关节的微型齿轮，当雇佣兵们在森林中移动的时候，每迈出一步，他们膝盖中的齿轮便快速旋转，借此产生电能。
　　“森林之主来了以后，”莎莉说，“鼠村的金树也发生异变，我的族人们正向着我们的自然本质转变。”
　　紧接着，大量强壮有力的藤蔓便破土而出，像绳索一样缠绕和捕捉他们！雇佣兵们大声呼喊，拿枪、喷火器或者军刀来破坏这些藤蔓。
　　“小心！”
　　“你不明白。”莎莉的身体往上滑动，她伸出修长的手臂，矫健地登上树木半腰，她的声音遥遥传来，在林间悠悠回荡，“它们接受了教育，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得到了尊重和休息，然后就渐渐变回人样。”
　　“老鼠？”法洛莎语气轻蔑。
　　砰！
　　又一道雷光高速扩散开来，像一把眨眼挥舞的透明巨刃掠过战场，在场最先进的防护件也无法抵挡此等层级的电磁脉冲波，植入物转瞬间便被高温和电弧所击溃，他们惨叫着，失去对身躯的掌控力，好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那样脆弱，轻易地摔倒在地，五脏六腑都被点燃。
　　“你还是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太多了，你要做的是保护好鼠人，增加物种多样性。”
　　每一棵树木此时都剧烈地摇动起来，发出极其刺耳错乱的声音、飞舞的绿藤令雇佣兵们陷入混乱当中。
　　巨大的尖啸令法洛莎皱紧眉头，如此明显的僭越令她感到深深憎恨，如此冒犯理应得到惩戒。
　　“我以前全都想错了，”莎莉登上高处，“我原以为鼠人是永恒的变化。但仔细一想，那些不受尊重的、最辛苦的人们渐渐变成了鼠人的模样，而这个进程也是可以被逆转的，鼠人们可以复归常人。”
　　“所以我到这里来寻找一个放松的机会，我作出了个很难的决定。”莎莉在树冠上遥望远处繁华的安久市，她深呼吸，“我想帮助大家，我想让鼠人们一个接一个变回人类，等鼠村搬空之日，我就去别的地方，继续治愈世界各地的鼠人们，教它们变回人类的办法。”
　　“前方安全。”
　　“人。”莎莉揭开谜题，她爬上这棵巨型黄金树，用尾巴将自己倒挂在金色树枝上，她布满柔软毛发的身躯只用少量树叶和兽皮遮挡，这样让她感觉更加自在，“鼠人们正在变回人。”
　　“漂亮。”法洛莎自夜间密林深处现身，步步靠近血腥屠场，地上散发着汽油烧过后的刺鼻气味，叫她想起炼金工坊里的那些失败作品。
　　他们刹那间从无畏的科技战士变成了受惊的畜群，毕竟他们面对的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对手——大自然本身。
　　莎莉没有告诉法洛莎她的猜想——
　　“所以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增加多样性吗！”莎莉低头冲法洛莎咆哮。
　　“你在减少伱自己的信徒。”法洛莎低声嘲笑，“你肯定比以前更加虚弱了。”
　　漫步十分钟后，他们已经深入宏伟林地，甚至还捡到之前被击落的那架无人机，遭受电磁干扰，受损严重。
　　这些雇佣兵的尸体将均匀地在宏伟林地的边缘区域挂起，经受风吹日晒，成为乌鸦与蛆虫的食物，其腐朽溃烂的外观将会警告后来者，令其在踏入这片受保护的林地之前思虑再三。
　　“200米内无生命反应。”
　　“我只是想寻找答案。”莎莉在树林深处漫步，速度越来越快，“我喜欢这片大林地。”
　　现代雇佣兵比他们前时代的同类显得更加灵活，他们都经过适量的人体改造，装配有复合人造眼，兼具放大、夜视、瞭望功能，取代了笨重的夜视仪和望远镜，材料工艺的改进也允许他们佩戴轻盈坚固的头盔与护甲。
　　“它们转变的最快。”莎莉坐在金树枝头，“我派了三只鼠人，它们穿上工服，戴好帽子和口罩，弯着腰在角落里工作，拿到薪水。第三天它的毛发迅速减少，第七天它们起床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人类的样貌。然后我让他们永远地离开鼠村，免得变回老鼠。新的生活开始了。这在鼠村已经成了一个不断循环的事业，鼠村的鼠口越来越少。”
　　“尼斯托公司？”法洛莎凝视莎莉那黑色巨大的身形，印在金树的灿烂树冠之中，在她眼中只像一块亟待撕去的黑斑。
　　“这里太安静了。”一个雇佣兵忍不住说，他的枪口下移一寸，抬头望向满天阴云，圆月藏在云层背后。
　　八人携带“蛇”式7毫米主战步枪，四人使用电能冲锋枪，它能轻易利用高射速的能量弹药消蚀装甲。其余物品诸如破片手雷、脉冲炸弹、治疗针、维修套件、军刺或匕首也是一应俱全。
　　法洛莎真好啊，什么都有。莎莉躺在金树树杈交汇的深处，像老鼠一样缩成一团，四周金树枝叶稠密，仿佛帷幕与面纱。
　　如果所有鼠人都变成人类，那么鼠人的信念投影也将随之消失，莎莉也会从鼠魔神的畸形状态跌落，退回最开始的模样。
　　看着离去的法洛莎，莎莉陷入沉默。
　　不仅如此，他们较少携带笨重的火箭筒与单兵防空导弹，换用手腕弹出式蜂型导弹与激光肩炮，更加便携。这些人造套件通过贯穿脊背的仿生电路集束连接到一起，统一供电。
　　“太蠢了。”法洛莎冷笑，“如果我有能力把人们转化成魔女，我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做。叫他们变成我的崇拜者，仰视我的神威，增强我的实力。”
　　他大声咆哮，誓要征服自然，直到那头黑色的生物再次出现。
　　做完检查后，他们留下两人看守用于撤退的船只，剩下的则怀着必死决心踏入宏伟林地。
　　“别忘了，你首先是一名魔女。鼠人魔女。”法洛莎甩下这一句话，随后转身远离黄金树。
　　“你也在。”莎莉转过身，低头看向法洛莎。
　　几乎是为了响应他的话语，土壤中传来沙沙声音。
　　当他们失去身上所有的电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肉眼看清那尊怪物，并在它的恐怖外观面前心惊胆战。
　　无情的自然行刑者尾随其后，根根藤蔓缠绕上他们的脖颈，将他们吊起来拖走，沿途不断收紧束缚，直到他们气绝。
　　是的。自己首先是一个魔女。莎莉将手抬向高空，看着手臂上层层生发的毛发，鼠人们的混沌信念集结到露滴当中，而她又不加辨别将露滴饮下，随后就变成如此模样。
　　法洛莎有爱她的人，有一群尽职尽责的手下，有一大群年幼的魔女聆听教诲，还跟许多强大的古老存在相熟。而莎莉只是头平凡的母老鼠而已。
　　小老鼠的理想，本来就不重要。莎莉这样宽慰自己。随后她伏在树中，慢慢睡着了。
第436章黑客大会
　　回去之后，法洛莎在密室里进行了几次可控的推演，当她进入魔女之神的深层冥思状态，她能够充分调动她广博的神力与智慧，对未来的种种状况进行探索。
　　公司战争的结果是惨烈的，不仅是东半球目前正在发生的巨型企业会战，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争夺北部列岛的霸权同样血腥。
　　目前他们还无力阻止核武器对城市的破坏，所以无论如何战后的北部列岛都会满目疮痍，失去的一切需要整整一代人的光阴才能重建。
　　新希盛集团继承了本间纪子留下的核武库，包括全天候运行的战略导弹系统，大量弹道导弹藏在秘密军事基地的发射井当中。
　　北部列岛如此狭窄，能够用来藏匿核武基地的山区和无人岛有迹可循，但这是最高机密，绝不对外透露。
　　同时他们还有核潜艇，这是核打击力量中最强壮、最有生命力的一支部队，法洛莎当然可以用海裔去搜索近海地区，但毕竟是公司，按他们愿意，完全可以把核潜艇随意地藏匿到另一家企业的辖区内，完全无迹可寻，只待合适时机向安久市投射核武器。
　　此外还有那些大型战略轰炸机和隐形轰炸机，随时都会批次出动，对城市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好吧，你这神经兮兮的家伙，我来自新泰西洲！”
　　“等六到十个小时我就会回来了。”徐炀放下心，在椅子上坐好，检查线路，确保应急后备策略，深呼吸，从手腕上拉出数据接线，探入终端机当中，一边在面前的荧幕上键入继电器发来的通讯密钥，然后深呼吸。
　　她上楼去找徐炀，他好像在跟什么人洽谈，聊得愉快。
　　“我不能说！”徐炀感到一股迷狂的氛围播撒开来，受邀于此的黑客无不精通信息技术，热衷于向权威宣战，但他得保持理智。要知道夏的黑客数量不多，很多都被通信服给打败了，或者被网安知识大赛给引蛇出洞。
　　“难不成你还想考个证？”
　　“找到军事基地。”法洛莎回过神来，“只要你潜入新希盛集团的数据中心，你就能揭露他们战略武器的存放地点。”
　　就在这！徐炀心潮澎湃。自己总算见到了，这里就是那个为无数网路冲浪者提供匿名活动的终极服务器，允许他们进行一连串不受监管和追踪的秘密行动，全球黑客大会就是在此举行。
　　这里是网路会议空间，高端商务会议也是以类似的形式展开，人们接触到数据化的光影声色，一切都可以被管理员建构、塑造和删除，与会者以代码的形式活动在服务器上的虚拟平台中。
　　她怀疑新希盛集团的胜率不到1%，但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命运去赌，所以她一定要先斩断新希盛集团最后的反抗手段，让他们在战略与战术上陷入必败局面。
　　“徐澄？”徐炀寻找小傻瓜的方位。
　　一串代码划过徐炀身边，化作一个粉色头发、满身花哨刺青的年轻女孩，她嘴里叼着棒棒糖，穿黑色马甲和皮裤，从头到脚打满了金属饰品，几乎把自己当成了雕刻对象。
　　“狗养的灯塔核心奉行孤立策略，把我们当动物一样圈养在新泰西洲的陆地内部。”她恶狠狠地说，“你不知道，新泰西洲人都被养废了，各个蠢得无可救药，分不清夏、新罗和北部列岛的人有什么区别，说不出伦德尼姆在世界上哪个地方，甚至认为和平洲上面建立的是一家袋鼠公司。跟他们相处很快也会变成另一个傻子的，所以我要冲出网路屏障，拥抱自由！”
　　所以必须先瓦解核武器系统，然后再对这些公司狗加以雷霆打击，抢走他们的产业，吞并他们的地盘，杀光他们的成员，夺取他们的资金。法洛莎暗道。
　　人类如果变成心有疑虑的刺头，控制他们的成本就会大幅上升。
　　徐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印满高级技术信息的土壤，那些熟悉的编码和代号让他有醍醐灌顶之感，他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哪。
　　“你看起来格外开心。”
　　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霓虹灯影四处交错，徐炀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瞬间移动到服务器上的各个角落，其他黑客也在虚拟沙丘上漂流，他们是真正的光和电流，不受肉体凡胎的约束。
　　“大狐狸当一名漫画家的时候比较和蔼可亲。”法洛莎冷笑，“或者说当一条宠物也很合适。”
　　“你在跟谁说话？”法洛莎皱紧眉头。
　　“我记得无相机关的创建者托德·康普生也是新泰西洲人来的。”徐炀望向网路沙丘内部，这场大会的倡议者和主导者马上就要发表讲话，传输核心档案，公布希利斯之海的核心信息。
　　“七生结缘。”徐炀往后仰，“我把桐野怜世写的那些创意方案发给了她，她又开心又激动，当然，她还不知道桐野怜世就在这，我只说是她的一个热情粉丝。”
　　“对，他全家都被灯塔核心的风险防控部队弄死了。”女孩态度热烈，“世界上总有人不愿意当缩头乌龟，我们和公司有深仇大恨。”
　　但这是百万人量级的死者复生，复活后的人也会保留记忆，他们绝不会忘记自己死了又活这么个可怕事实，一旦事情到了此等地步，市民们也不可能装聋作哑，当一切并未发生，必会作出种种麻烦之事。
　　他抬头，旋即看见暗紫色的“星空”，数字空间的穹顶是一座具象化的网路防火墙，它如此精密，像上亿个栅格，将深层匿名网路与企业运营的公网隔绝开来。
　　所谓公网则像一颗颗星球，不少星球在徐炀头顶呈现出垂死、凋零的状态，渐渐化作冰冷岩体。那是因为运营它们的公司已经倒闭，留下一台台废弃服务器等待回收，还有数十万个未经归档的网站，变成网路空间里死去的天体。
　　对手是一整个集团公司，指不定还会引发什么意外，原本要让炎多去扛核弹的，结果它被那些庞大兄弟们叫走了。这让法洛莎采取更加慎重的策略。
　　小傻瓜瞪大眼睛看着格外帅气、精神的徐炀，她向徐炀敬了个礼，点点头，跑去把所有的窗帘拉上，然后自己给自己泡了牛奶，坐在柜子上，手里拿稳了牛奶杯，呆呆看着徐炀。
　　“伱会吓死他们。”法洛莎用一种傲慢的口吻说，“向他们证明你的实力。”
　　“对。”徐炀面对镜子调整状态，“我现在没能力闯入巨型企业的核心数据库，那里被层层防控，一级网路工程师在那里亲自把关，世界知名的网安公司提供保护，我只有爬得更高，让技艺达到最高境界，才有机会进去一窥究竟。”
　　“做什么？”法洛莎感到更加古怪，“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你从哪来！”她兴致十足地大叫。
　　这是深层匿名网路的服务器。
　　“不，”徐炀说，“我是以学徒的身份进去的，和那些真正的传奇黑客相比，我能做的事情还非常有限，我必须竭力向他们学习，从而让自己的技术达到最高层级。”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片虚拟沙丘，起伏的沙子由细微的六角形颗粒组成，周围到处都是数字与字符串组成的大地，反映着这台服务器的底层源码。
　　双方达成默契，公司将数十亿人驯化在网路防火墙的一端，让他们满足于表层网路提供的浅显信息，所有凶恶、疯狂和离经叛道全都藏在深层匿名网路之中，让他们像火花一样自行闪烁，旋起旋灭，在这片茫然沙丘上呈现出各自面貌。
　　——他的精神化作光电信息，进入到浩瀚无限的网路空间当中，随后又沿着既定信道进入主会场。
　　“是的。”徐炀跃跃欲试，“那里挤满了技术高手，最强黑客，以及世界各地有志于对抗公司的斗士。黑客们富有创造力、好奇心又独来独往。可以说是最酷的一批人了，而这场大会又集结了所有精英。”
　　回复之律？核武器摧毁城市后，法洛莎的确能用复杂的仪式驱动神力，把整座城市回复到轰炸前的状态。
　　“何止如此，等到那地步，我就能篡改一切。”徐炀做好了万全准备，“好了，把办公室留给我一个人吧。”
　　“哼。”法洛莎亲了一下徐炀，“你最好能。”
　　“我要离开一会。”徐炀披上外套，离开他的终端机。
　　她旋身离开。
　　“全球黑客大会。”徐炀整理衣装，“在线上开，但我要打扮齐整再出发。”
　　“奇怪。”徐炀好奇，“我还以为新泰西洲人都是眼高于顶的人，过着难以想象的全自动奢侈生活，生活在最高规格的福利当中。”
　　越来越多的黑客停止串流，留在原地，徐炀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网路幽灵，每一个都是各怀绝技的赛博鬼魂，足有上千。
　　几乎就要开始了，无相机关的创始者托德·康普生的超大像素头像从沙丘底部升起，那是一张快乐、肥胖而苍白的脸颊，它升至高空，俯瞰一切。
第437章继绝学
　　无量像素组成的点阵图构成托德那张胖脸，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黑客之王在此时展露他的真容。
　　他活跃的时代在几十年前，如今年老体衰，濒临寿限。徐炀暗道。这场大会用意深远，说不定就是他彻底离开肉身形式的重大契机。
　　徐炀观摩其他黑客。
　　这支黑客军团中不乏实力超绝之辈，他们经验老辣、创意天绝，本领不在托德之下，但没有惹是生非，而是规规矩矩。毕竟每个黑客或多或少都从托德留下的技术文档中获得过经验教训，说托德是众黑客之祖也毫不为过。
　　托德那快乐的头像开始说话，他双眼仍然慈祥和蔼，脸上仍有赘肉，只有口部一张一合，像学动画三年的毕业设计。
　　“许久未见！”托德的话语以代码形式在它头像上方冒出，放在对话框一般的气泡里，还伴随着“滴滴”信息提示音，相当清脆，叫人一下回到早年的网路冲浪岁月，复古聊天室般的氛围扑面而来。
　　传统的防火墙就像“墙”，倘若绕过或者破解墙体，防护也将失效，必须及时更换密钥，从而回避注入攻击和恶意数据。
　　这是一项最具有奉献精神的工作，毫无利益可言，只是各出一份力气，用每个人的肩膀分担深层匿名网路的无尽重荷。
　　“为此。”托德说，“我盗取了希利斯之海的一部分源代码，足以让伱们初步理解其框架基础，未来在攻击或者建设自己的XLS系统时不至于束手无策；我还决定将深层匿名网路的服务密钥传递于诸位之手，利用它，你们可以在各地继续配置匿名服务器，通过加密算法分流数据，从而延缓整个大服务器被数字生命吞噬的进度。”
　　绚烂的资讯之沙上涌动着大量疯狂的数字生命，不少黑客选择长久留在这里，成为沙丘的守卫者，运用数据清理程式来杀灭这些狂躁生命，商量维护方法，延缓大服务器的总崩溃时间。
　　先是上百个、之后是成千上万个微型生物从六角形砂砾堆成的数据沙丘中爬出，其体型有大有小，小的犹如蚊虫，大的形如楼房车辆，身上闪耀着五彩斑斓的马赛克贴图，内侧是不断翻滚播放的字符串。
　　“如果没有深层匿名网路。”徐炀发出他的消息，“黑客们就无路可去。”
　　徐炀则不急离开，而是原地计算和分析，好好消化托德留下的遗产，其余黑客有的也长留于此，默默研读这些核心信息。
　　各企业同气连枝，所有巨型企业都将上线希利斯之海系统，徐炀暗道。
　　“太棒了！”
　　这是徐炀有生以来看到最惊奇的一幕，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数字生命，它们有棱有角，数据量从它们的体态上就能分辨出来。
　　未等托德说下去，徐炀便看到整个虚拟网基活跃了起来。
　　“欢迎大家来参加这次大会。”托德发出第二个聊天气泡，将上一个对话框顶掉，其透明度逐渐拉高，渐渐淡出直至虚无，“显然你们都发现了，这里就是深层匿名网路的服务器。”
　　“在场各位的唯一密钥我都已经验证过。”托德继续发消息，“我们顺利避开了特工和间谍，在这独一无二的秘密空间会面。像这样的盛会恐怕是空前绝后。我很感慨，是网路通信服务拯救了人类文明，璀璨的金融活动也是基于遍及全球的网路站点，我们正是穿梭其中的逍遥浪子，黑客的生存形式基于网路，而深层匿名网路又是所有网路中最棒的一个，让我们为它欢呼吧！”
　　“是的，”托德回应，“我们在两方面遇到威胁，一方面，希利斯之海的建立意味着公司的公网将无懈可击；另一方面，深层匿名网路上狂暴的人工智能和野生的数字生命正在侵蚀我们的黑暗家园。这场大会就是要解决这两个问题，现在，我希望在场所有英勇、优秀的黑客们好好听一听我的见解。”
　　“见到你很高兴，老兄。”大伙的头顶上各自冒出通信气泡，即便他们能在一秒内传输上百兆信息，他们还是选择采用这种复古的交流方式，对托德表示敬意。
　　徐炀先研读希利斯之海的核心代码。
　　这是一项辗转相承的事业，倘若深层匿名网路完全断裂，那么黑客们也就无路可走，意义重大。
　　它是全新技术，集成了人工智能和数字心智的优势，构建了多模型协同的层次化智能操作体系，允许操作者以认知智能驱动浩瀚的网路安全系统，超越先前所有的传统加密手段。
　　公司主义黄金时代的轻快音乐响起，在他们的共同见证下，托德数字化的人格讯息被上传到深层匿名网路的数字空间当中，凝结成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六角形砂砾，掉入沙丘当中，和其他数据组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在这场终结公司主义的世纪战役当中，黑客正应身先士卒，成为打破僵局的制胜一手。他出身于网安工程师，但命运最终还是和黑客之道深度绑定，也是性格使然。
　　“我唤醒了它们，让你们长长见识，因为这些数字生命正在侵蚀整个深层匿名网路的基础。”托德发讯，“它们所过之处，信道堵塞、档案消失，那些具有基础意识的数字生命吞噬其他数据用来壮大自身，像史莱姆凝胶一样越来越大。其中最强壮的，已经危及整个深层匿名网路的存在基础。”
　　托德的头像左右两侧各出现大量文件夹。
　　看完希利斯之海后，徐炀又下载了深层匿名网路的端口密钥，准备在安久市修筑服务器机房来分担数据压力。
　　留心观测，他发现整个数据沙丘中央出现一条鸿沟，撕裂了整个服务器，延伸向两端的无底黑夜。
　　希利斯之海的部分源码，以及深层匿名网路的服务器配置密钥。
　　深层匿名网路意义重大，早先徐炀就是借助它才找到马特奥并接下最初合约，所以他很明白这东西有多重要。
　　“别担心，伙计们，”托德说，“这些是服务器的原生居民，多数由资讯组成，部分是基于野生人工智能产生的数字生物，此外还有在使用数字心智的过程中放弃肉身的人，他们无法对抗大数字的无量混沌，同样变成了这种形态，加入到混沌符号当中，所有滥用数字心智的人都沦入这一下场。”
　　看来至少有55人的算力在他之上，这个数字也大致揭示了徐炀在世界排行榜上的位置。
　　这是独一无二的会议，正如托德最开始所说的那样，像这样的盛会空前绝后，世界上不可能发生第二场。黑客们立场不同，目标各异，绝难再次团结到一起。
　　“深层匿名网路长存！”
　　传奇黑客托德·康普生寿终正寝，享年85岁。
　　将两大信息下载研读之后，不少黑客就旋身离开，消失在虚拟空间当中。
　　“希利斯之海的出现敦促我们在这场竞争中继续取得胜利，”托德道，“我们是黑客，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企业那些越建越高的信息壁垒。我们是这个时代的信息侠盗，影响终端设备，关停交易所，清空和抢走任何现金卡里的数字资产，盗窃关键信息，在战场上制造信号阻塞干扰，唯有局域网和物理断网能够逃过我们的终结杀技！”
　　黑客们自觉地转移自己的站位，免得撞上这些游离在服务器磁盘上的数字生命，一旦被它们的巨口吞噬，虽不致死，但也会损失个人信息。
　　一切都在静谧而紧锣密鼓地发展着，徐炀暗暗会意。
　　做完这一切，徐炀最后看了一眼数字沙丘。
　　而希利斯之海就是真正的“大海”，它要求攻击者将意识暂时上传到希利斯之海内部，否则就无法进行任何外部操作。而一旦进入希利斯之海，随时都会感到巨大阻力，游得越深，越容易陷入其中，最终窒息淹没，从而达到完美防御。
　　发出这最后讯息的瞬间，在场的黑客们齐齐看到托德的像素图在空中渐渐崩解、褪色，化作黑白照片，预示这名黑客之王的陨落。
　　在他消逝之后，所有黑客们齐齐在数据沙丘上坐下，开始接收和下载托德留下的两大遗产。
　　徐炀观测鸿沟底部，恐怖感油然而生，一个空前巨大的数字生命躺在最底部，它无相无形，不同的函数建构了它的可识别外层，一如混沌本身，令徐炀联想起闪耀的暗紫色邪阳，随时都会冲上来吞没一切。
　　深层匿名网路正在发生一场危机。
　　不愧是高手如云的黑客大会，强中自有强中手。
　　无相机关的黑客们也在不断议事，讨论创始人托德死后整个组织的运行问题。
　　托德巧妙地留下了一系列密钥，只有老练的黑客能够将其破解，像一个精巧不失难度的机关，作为最后的考验，解开它的速度越快，意味着黑客技力越强。
　　传说级黑客们一个接一个攻破密钥，下载档案。在场足数495名精英黑客，徐炀穷尽算力，进入下载栏目，发现自己是第56个破解的。
　　黑客之王的豪迈和勇气令在场的黑客深感振奋，徐炀亦感到一丝悸动。
　　须臾间，徐炀穿梭到虚拟空间的另一个角落，眨眼就看不到之前那个来自新泰西洲的粉毛姑娘了。
　　“酷！”
　　“我，托德·康普生，正走向退休和肉身的终结，未来将把自己的生命托管在服务器上。”托德最后总结，“我未来的生死完全取决于你们是否愿意接过维护服务器的重大责任，倘若代代黑客薪火相传，维护这座终极服务器继续生存下去，我也将万寿永恒，不死不灭，逍遥长生。倘若这根接力棒最终断裂，我也会消失在服务器关停的那一瞬间。”
　　徐炀有幸自己目睹了这一切。
　　“在这个世纪里，”托德继续说，“精英黑客不断攻陷企业的安全防线，数字心智的出现犹如双刃剑，网安与黑客都利用它提供的额外算力来筛选和破译数据规律，在密钥的建构和破解上互相寻找漏洞。显然黑客在这方面的技巧更胜一筹，故而企业纷纷终止对数字心智工程师的培育，以免他们堕入力量的黑暗面。”
　　徐炀略略检查，一侧是“希利斯之海”的部分工程文件，另一侧则是深层匿名网路的端口密钥。
　　人们必须各自搭建服务器，替不堪重负的深层匿名网路分担流量压力，这座大服务器如他们所见，已经遍布狂暴的数字生命，不再安全。
　　果然，传统黑客们从此将对新网路一筹莫展，他自己目前也只是初步识别了这个系统，知道其门路，不至于淹没其中。
　　这里也会变得不安全。
　　徐炀感慨万千，但还是断线离开整个虚拟空间，回到现实生活。
第438章撕裂
　　断线后，徐炀的精神又回到自己的躯壳当中，灵魂与身体是可以分离的，这一点徐炀深有同感。
　　在网路空间中感觉只过了一会，回头看时间已经过了七个钟头，他迷失在深层匿名网路的时间竟如此之久！从白昼到黄昏。
　　他抬头看向小傻瓜常坐的方向，她抱着怀里的空奶瓶睡着了。
　　“白天睡觉的话，晚上就睡不着了。”徐炀把她唤醒，她冲徐炀伸手，然后坐到他的胳膊上，被他带下楼去。
　　走进魔女活动室，魔女们对徐炀做了什么十分感兴趣，她们都一副好奇又不敢询问的样子，无论经历如何，她们都对徐炀尊敬有加，所以反而有种距离感。
　　“老板一直闷在屋里好久，都做什么啦？”唯有微十月拉长音调，出声问询。
　　她现在好看极了，上穿白色长袖衣物，在双肩处采用镂空设计，故而肩膀一览无余，又以白色系带环绕脖颈，增添魅力，下着碎花短裙，未过膝盖，身材绝佳。她的姿态尤其瞩目，单手托着下巴，故作好奇，与往常的英武有所区分。
　　未及应答，门扉开启，源真实、量子武士和三名忍者先后进入。
　　公司战争即将爆发，尼斯托公司对阵新希盛集团。
　　与此同时传来会见邀请，七生结缘仔细检查，是新希盛集团的人来了。
　　“真是非常抱歉，麻烦您稍等一下。”她回信，“妾身这边有客人到了。”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七生结缘不断重复。
　　“我们来借一样东西。”源真实解释，“一件宝具，一件对我们来说有重大意义的道具。”
　　她和怜世天衣无缝的配合早已破碎，如今源真实所求只是虚妄，注定无法得到。
　　“承蒙关照，”七生结缘站起来，“不知诸位特地来妾身的房间做什么呢？”
　　“那就执行仪式，樱之魔女！”源真实提高音量，“执行仪式！伱必须这样做！难道你想成为新希盛集团的敌人吗！”
　　新希盛集团不会坐视尼斯托公司做大，在他们发动袭击之前，自己一方得积极起来，以免被动挨打。
　　它会有个很好的结局，它本该有个最完美的结局，最美满的，比我们俩的宿命要好上一千倍……
　　“所以我会打入他们内部，作出渗透，从京都无限开始搭桥，搜索信息。”徐炀点头，“我刚才离去那么久，也了解到了许多珍贵信息。我们先瘫痪他们的战略反击力量，然后再以雷霆之势，一口气击溃新希盛集团！”
　　七生结缘盯着源真实手里抓着的那些画稿，透过狐狸面具她的目光失去杀伤力，但源真实仍然感到一丝诡异的恐惧感，仿佛被远古猛兽发现。
　　“是的，一场统一列岛之战。”徐炀双手放在桌面上，态度沉稳，桌旁的魔女们若有所思，“要想重塑秩序，改造人间，我们就不能置身事外，务必要踏出这一步，把整个北部列岛纳入势力范围。”
　　“交出常樱护符。”量子武士一步步逼近七生结缘。
　　“你也会参战？”杜迁迁转头看微十月。
　　她一边回复，一边在桌面的线稿上涂涂画画，按照那位“热情粉丝”的建议来修改后续内容，虽不知那位粉丝是谁，但对方提的每个意见都深入七生结缘心里，简直心有灵犀。她对《Siphon！》的信念更加坚定，肯定会是一部绝世好漫画。
　　“揭开它的面具。”源真实心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念头，看到对方这副样子，她感觉胜券在握，“去吧，量子武士，揭开它的面具。如果它不是樱之魔女，那拿着常樱护符也没有用啊。而且它可能是一只妖怪，真搞笑，一只妖怪怎么能在公司里身居高位呢？难怪京都无限会破落成现在这样。”
　　希利斯之海！洽谈之后，她才发现对方提到了这么个关键技术。这是最近刚刚实用化的顶级网安系统，不少高层人士都在议论。
　　“我们要统一整个北部列岛。”徐炀开口，语气认真，“这就意味着，除了安久市之外，我们还要控制其他六座公司都市，包括距安久市最近的上京和赤泉，然后是边陲的伊北、原津，最后是先前被黑火革新掠去的佐户、碧波。合计七座公司都市，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
　　紧接着，源真实迅速扫了一眼桌面，没有发现，这女人把它藏到哪去了？
　　“请问，”七生结缘心跳加快，“诸位说的可是常樱护符？”
　　“哇，打仗……”102歪头。
　　“是！”魔女们会意。
　　“很抱歉，妾身做不到。”七生结缘下意识后退一步，常樱护符就挂在她脖子上，量子武士也看到了，便向七生结缘伸手。
　　“对不起，”源真实向她鞠躬，“我们现在急切需要樱之魔女借助常樱护符的力量，催动北部列岛的风、水与大地之力，拔擢量子武士本身，使其成为真正的世界第一武士，足以撼动一切超凡生命。”
　　于是，他仍以新世界机关秘客的身份向七生结缘发送讯息，试探有关希利斯之海的消息，这部系统已经开始列装，对方不可能一无所知。
　　源真实沉思，然后微微一笑。
　　警觉和忧思缠绕在101心头，刀兵不祥。这场战斗会比想象的更加血腥，从安久市出发，再遍及所有七座岛屿。
　　七生结缘在座椅上剧烈颤抖，这个恐怖的消息令她感到不安，她想安安静静地画完漫画。
　　救命。七生结缘没后退，反而迅速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将消息发给那神秘人。
　　“我们不想让事情变得太难看。”源真实走向前，拿起桌上的画稿，“毕竟你还要继续画漫画。”
　　“把这些公司都市整合起来，”微十月饶有兴致，“太好了，这数亿人口，无尽繁华，还有希盛神宫、鸣歌山、忍者之里这些地标，全都会被我们掌控。”
　　七生结缘内心苦笑，她就算想帮忙也不行，因为她又不是真正的樱之魔女桐野怜世，根本不知道怎么进行仪式。
　　于是她跟对方谈了谈希利斯之海的技术参数，发现对方应对如流，确实有安装XLS系统的资质，故而约定时间，邀请对方与京都无限的技术团队合作，将他们的核心系统改造升级。
　　“核武器。”微十月沉思，“新希盛集团是有核武器的。”
　　好没用……好没用的我。
　　“是了。”源真实点头，“传言是真的，你根本就不是桐野怜世，你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一只妖怪，戴着面具的妖怪。”
　　量子武士继续往前，七生结缘咬紧牙关，身体剧烈颤抖，它变得很陌生。她亲眼目睹过所有巨蛋战斗盛典，它本该是个什么模样，七生结缘一清二楚……
　　闻言，她们神情各有变化，多半怀着坚毅之色，信任徐炀的抉择。
　　要是那个可恶的赛博妖鬼在上京重生，那带来的灾患真是无穷无尽，所以必须未雨绸缪，先改装希利斯之海为妙。
　　“我的立场跟你是一致的。”微十月笑道。杜迁迁脸一红，偏转目光。
　　他们一步步走向办公桌后的七生结缘，叫她感到紧张，她放下画笔，仔细打量源真实。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潘瑞伊、吉冈水色、101、102、杜迁迁、浅梦、微十月，她们的命运无不受到徐炀影响，而今他又要对她们的未来作出重大决定。
　　七生结缘恐惧地坐在座椅上，对于这种能轻易摧毁她生活和理想的恐怖力量，七生结缘本能地渴望逃避，不愿被这种残忍暴力肆意摆布。
　　“不要反抗。”量子武士挥舞食楼丸，切断桌面一角。
　　“不会输的。”浅梦坚决地说，“我们是最强大的魔女。”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徐炀坐在长桌一端，把小傻瓜放下。
　　我没法画了。
　　七生结缘痛苦不堪。
　　她好期望量子武士的动作能慢一点，但没有，它现在只是执行命令的机器人，忠实而高效，按照既定的输入输出解决问题。
　　深呼吸。
　　“一个人在恐惧的时候是不能创作的。”七生结缘低语。
　　为了不让大伙枉费鲜血，徐炀需要先从态度软化的京都无限下手。
　　徐炀态度肃穆。见状，她们不自觉围拢过来，分别拉了张椅子就座，凝视着势力的绝对核心，徐炀的严肃态度让她们感到警觉。
　　量子武士绕过桌子，走向七生结缘。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敲定合同。
　　“我们的力量会被派到最合适的地方去，”潘瑞伊往后仰躺在椅子上，“一想到这一点就无所谓了，随意下达命令吧。”
　　私人办公室内，七生结缘接入秘密信道。
　　她也想为京都无限换装希利斯之海，它能彻底改变数据存储和网路防护的方式，杜绝一切宵小窥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怜世啊……没法把《Siphon！》画完了。
　　七生结缘猛回头，妖力迸发！
　　她的身躯迅速膨胀开来，量子武士将食楼丸切入它的腹部。
第439章捕杀
　　食楼丸刀刃震动，切开皮肉，鲜血涌出。
　　刀剑加身的剧痛炽热如焰，焚心蚀骨，妖狐之身怎能抵挡现代技术加持下的锋锐斩击，刀尖在它体内转动，七生结缘惊觉即便是阎魔本身也会因这一击而受伤，何况自己。
　　于是七生结缘立刻避开量子武士，从原位跳开，以巨爪攀墙，身躯如风，急速向外逃生，沿途流血不止。
　　其身躯巨大，径直撞开挡路忍者，令源真实变色退避。
　　“它逃了！”忍者跪下向源真实报告，“属下立即追击！
　　“不用急，”源真实让他们待命，目送七生结缘如何仓皇逃窜，一路撞坏家具无数，“妖怪逃不了，这可是公司大楼。”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那戒指上印着古老吸血鬼皇朝的徽章，源真实在泰西洲求学期间和当地神秘力量有所接触，并获此奖赏。
　　鲜血之位格，源真实有所耳闻，她看到妖狐受伤，顿时动了心思，拿出这枚戒指将地上鲜血吞噬殆尽。
　　迎面而来的是更深绝望，军用穿梭机早已锁定它所处的楼层，在露台外的空中盘旋列队。
　　钢筋丛林终不如野外环境那样易于隐蔽，所有逃生技巧都派不上用场，七生结缘是大狐狸的事实最终得到公开。
　　源真实将戒指戴好，转头跟上。
　　腹部挨的一刀令它感到不安和困顿，身体机能下降，做什么都感觉比平常慢半拍。
　　“说到底也只是一部动漫而已。”源真实两手一摊，她从来不看动漫，根本不知为什么有人会喜欢看二次元的蠢事。
　　作为实力强大的统御者魔女，天条院紫乃一直是北部列岛的重要人物。
　　另一边，七生结缘四脚接地、夺命狂奔。
　　天条院紫乃做了个半投降的姿势。
　　这种感觉让源真实尤其激动。
　　“闭嘴！”源真实驱动手指上的血腥指环，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抽取天条院紫乃体内的鲜血，令她血气顿失。
　　量子武士旋身飞进，利落地斩断朝源真实射击的子弹，随后向前推进，食楼丸横挥如剑刃风暴，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把在场六名天条院家族护卫尽数格杀，他们许多还保留着冲锋的姿势，瞬间就被大卸八块。
　　他们疯狂朝七生结缘开火，子弹在其毛皮上弹开，它踏着一地安保人员的尸体冲向同楼层的露台，寻找逃脱的契机。
　　难道还能拒绝？叫京都无限保留原来格局，化作遗老云集的封闭论坛之一？那会变成时代的眼泪，变成一个笑谈。
　　砰！
　　它撞开路障，咆哮着突入安保人员当中，身上散发出道道灵气之刃，锋芒毕露。随着它狂飙突进，灵气利刃亦飞旋狂舞，破敌淌血，如入无人之境，在严阵以待的安保人员阵线中杀出血路。
　　公司主义到底扭曲了多少东西？如今穷途末路，七生结缘不得不感叹生命中的重大节点。
　　源真实深呼吸，转头看向虚弱的七生结缘，真是条巨大的妖狐，占据了整个露台空间，完全是史诗般的生命，只是现在肚子被剖开，遭量子武士砍伤的地方还在滴血，显得格外弱小。
　　到了——
　　“妖怪横行的话，大家会坐不住的。”源真实笑道，“我真诚建议把它杀掉，一了百了。”
　　听到这声音，再冒失的士兵也必须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保持戒备。更多人将目光移向后方，看向那匆匆逼近的来人。
　　“那就是了，”源真实谆谆善诱，“为了击败莉拉，我需要集结京都无限的力量，天条院！请协助新希盛集团吧！”
　　“散开、散开！”天条院紫乃越过源真实，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命令，她有着迫人的气势，如今听到她标志性的命令，士兵们不由得开始后退。
　　“万向——”她调集魔力。
　　“呼……呼……”她痛苦不堪，更难调动魔力。
　　然而它又能怎么抱怨呢？
　　量子武士在旁看着，默默无言。
　　与京都无限同期闻名的还有另一家弹幕网，它起步更早，但京都无限的流量增长更快，在奠定业内地位后，轻易掠夺走它的用户，令它在一百年后的今天无人问津。
　　天条院紫乃立时感到头晕目眩，难以自制地伏在地上。
　　源真实也不禁回头，顿时一惊，天条院紫乃！
　　“天条院小姐，你也来了。”源真实向她鞠躬。
　　可是，当资方端来利润毒酒，有人会不喝么？它选择接受财富的洗礼，让京都无限弹幕网获得腾飞，化作泥沙俱下的大卖场，成为填充人类生命的又一项消遣。
　　果然机器人还是忠诚为好。源真实冷笑。她拿起戒指，吸收妖血之后，戒指更加明亮，暗藏力量无穷。
　　好辛苦……好累……
　　“开火！”
　　“你不明白！”天条院紫乃愤愤地说，“如果它死了，《Siphon！》谁来画？谁会追一部注定无法完结的动漫？你知道那些众筹的人有多伤心吗？那些一直追更的人，如果作者暴毙了……他们的一生都会充满遗憾！”
　　“誓死保护小姐！”
　　“那么你已经做出你的决定。”源真实走向她。
　　“啊——”
　　这地方位于大楼79层，向下要越过无数空间才能到达地面，城市状况错综复杂，布满监控与敌手。七生结缘对自己的结局心知肚明，十分钟内它就会被遍布各处的安防人员逮捕。
　　露台！
　　足数六台穿梭机从不同角度将其包围，隔着玻璃幕墙能看到无数枪炮与特勤人员，齐齐将火力瞄准七生结缘，只待一声令下便将其炸死捕捉。
　　“这下……”
　　“冲啊！”
　　京都无限大楼内响起刺耳警报，楼层处处封闭，随时定位七生结缘的逃窜路线，并适时加以拦截。
　　浑浑噩噩中，七生结缘发现他们已经调来应急路障，挡住各个缺口，进一步限制它的逃窜范围。
　　“妖怪啊！”
　　七生结缘埋头奔跑，血流不止。
　　俱往矣。
　　“好大的狐狸！”
　　他们的忠诚早已转向了天条院紫乃和新希盛集团，如今个个面冷如铁，只愿将最多酷虐手段加诸于七生结缘只身。
　　源真实快步走来，看到受困等死的七生结缘，登时感到一种贯穿全身的快乐，她就这样轻易地控制了京都无限著名的“樱之魔女”，将其真面目天下大白。
　　瞧瞧吧，世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天条院紫乃皱眉。
　　七生结缘恐惧万分，清晰知道自己会有何等绝望命运，它会跟所有不幸的同类一样被送入实验室，经受非人待遇。
　　当初京都无限旗下各个实验室发来申请，要求进行各项残忍实验，它也是轻易地签署了同意书，转财务部审批预算，纵容科研人员对实验品肆意施虐。
　　安保人员们冲过来，公司人们分批进入疏散状态，一旦七生结缘跑到别的楼层，原先疏散的楼层就立刻恢复工作状态，继续产出，当做无事发生。
　　她脸上的笑容藏不住了。
　　“我，天条院紫乃，决不许你在京都无限大厦里动手。”天条院紫乃咬紧牙关，“……也不许伱杀它。”
　　她结束了困扰京都无限百年的谜团，制伏了一头远古妖怪，这是多少人运筹帷幄都做不到多少的事情！
　　“等下！”女性的响亮斥责从后方响起，“别开火！”
　　“我为的是拯救大家！”源真实两手张开，天条院紫乃看到源真实手上戴着一枚血腥的红宝石戒指，“我的目的是让大家能够挡住来自尼斯托公司的威胁，我问你，你希望生活在尼斯托公司的统治下吗？”
　　“不希望。”天条院紫乃皱眉，“那个莉拉·尼斯托一看就是不热衷动漫的。”
　　“准备开枪。”源真实抬起手，想要用一个戏剧性的挥手动作处决七生结缘。
　　但又能作出什么抉择，留在原地等死么？
　　沿着阶梯，七生结缘往下窜逃，常樱护符在它胸前跃动，每次碰撞都叫它想起桐野怜世。
　　一想到源真实的魔力是心灵系，天条院紫乃心脏怦怦跳，被迫开始自卫。
　　为了求生，它强制体内的妖气珠子高速运转，增添力量，做最后的燃烧。
　　七生结缘所过之处掀起无尽混乱。
　　斗得过我源真实么？
　　七生结缘一路奔逃，在楼梯上留下爪印，到处都是京都无限的商标广告、内部宣传和精美装饰，多少年来它在这里徘徊留影，不能对其更加熟悉，包括它的一切变化，从一无所有到举世闻名。
　　“拦住它！”
　　“是她！”
　　“去死！”她身后的武士护卫迅速冲上来，要保护她的安全。
　　“请稍等。”源真实打了个响指，“请不要阻止我的行动，小姐。”
　　一个世纪来，在七生结缘的首肯下发生无数罪恶，报应有常！
　　可是，在这个寡廉鲜耻、唯利是图的年代，谁又能问心无愧？
　　有量子武士在，没人能伤到源真实！
　　结束了。天条院紫乃痛苦万分。
　　见敌人来势汹汹，源真实往后退。
　　“她受伤了。”源真实故作轻松，看向周围惊恐的众人，随后让量子武士把天条院紫乃带走。
　　“结束了。”源真实在量子武士的护送下抵达，“这里是大楼第五十层，你逃不掉的。”
　　它如今现出全貌，毛皮苍白、眼影淡粉、尾绒深青，多根长尾在身后拖着，却不显累赘，成为它自然身体的一部分。
　　“听着，源小姐，我不想战斗。”天条院紫乃恨恨地说，“我只希望它活下去，把漫画画完。”
　　倘若它没有把京都无限做大做强，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七生结缘冲四面八方的敌人厉声咆哮。
　　七生结缘泪流满面，痛苦地看着被拖走的天条院紫乃，结束了……这是京都无限最大的耻辱。
　　在自己的大厦内，创始人和总监督像野兽一样被擒，沦为新希盛集团的奴仆！
第440章朝拜魔女之神
　　结束天条院紫乃的反抗后，源真实抚摸手指上的魔戒，心满意足。
　　七生结缘的血看来还有用处，能够为它增添活力。于是源真实要求把七生结缘捉住，士兵们开火攻击非致命部位，一轮齐射过后，将七生结缘打成重伤。
　　源真实拿走常樱护符，再把七生结缘转运到收容设施中严加看守，移作他用。
　　至于天条院紫乃，她被量子武士抱到侧室当中，紧接着，源真实屏退所有其他人，只留下天条院紫乃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头晕目眩。
　　“你……”天条院紫乃虚弱地呼吸，“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知道你的侄子天条院桐枪看守着大蛇号，看守着天条院家族的荣耀。”源真实关掉监控系统，蹲在天条院紫乃旁边，单手抚摸她的额头，“现在这些全都属于新希盛集团了。”
　　量子武士把守门扉，隔绝公司人的窥探。
　　感受到种子播撒，源真实无尽乏力，她伏在床单上，沉入梦境。
　　多目魔说胜算只有1.7%？那源真实就要好好把握住这1.7%的机会，让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尼斯托公司大败亏输。
　　源真实坐在椅子上，想召唤量子武士前来护送自己，却发觉自己被切断了和量子武士之间的联系。
　　“自由。”桐野怜世低语。
　　除少数亲历者之外，没有人能说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试图妄传者也会遭到最严厉的处分。
　　夜晚，源真实回到自己入住的酒店。
　　服从？
　　“听我说，真实。武装对抗的损失很大，事情总有斡旋的余地，你知道尼斯托公司正邀请我去参加商务宴会吗？他们是愿意合作共赢的。哪像你！乱七八糟，随随便便就闹得京都无限人心惶惶，这叫别人怎么看新希盛集团？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来的？走一步，你要看三步。”
　　另一边，徐炀收到七生结缘匆匆发来的求救讯号，顿时感到意外，那可是京都无限的总部大楼，能出什么事情。
　　这么骄傲的魔女，那就由自己来亲自折断。法洛莎暗道。
　　她是法洛莎找到的一个重要牺牲品。
　　随后她就从梦中醒来，与魔女之神相互摒弃。
　　“您认可我吗？”源真实在无边道路上朝魔女之神跋涉，这是一条奉献之路，祭品就是她自己，靠得越近，她越能感到那股令她狂欢欣喜的神秘力量，“我表现得很好。”
　　魔女之神！
　　“真是疯了……”源朝宗厌倦无比，挂掉通信。
　　受到魔女之神无上威势的浸染，源真实的野望和雄心全被激发出来，她渴望像魔女之神本身一样无所不能，想变得跟魔女之神一样优秀，那是魔女的最高形态。
　　只有1.7%的概率胜利，他们真觉得多目魔发狂了吗？那是北部列岛目前最优秀的人工智能。剩下98.3%的概率里，新希盛集团会被夷为平地。
　　……
　　“那就做伱该做的事情。”源真实低语。
　　“居然是这样吗……”他们惊惧万分，知道源真实变幻了天条院紫乃的心智，但无力和源真实的恐怖魔力抵抗，只能暗自垂泪，快速离开。
　　源真实是个好苗子，可惜遇到得太晚了，她已经形成独立观念。
　　“一切都结束了。”源真实一边安慰，一边释放她的魔力。
　　“她会被杀的。”桐野怜世不住重复，“她被发现了！”
　　源真实最后盯了一眼魔女之神的背影，步步后退，她不会服从。
　　“求你了。”桐野怜世语气极度恳求，“求求你把结缘救出来……”
　　对抗尼斯托公司的关键，还是在自己身上。源朝宗暗道。他的女儿只是一个年轻的魔女，而非他这样老谋深算的企业家。
　　魔女之神？源真实不确定这尊神明是否真的存在。但源真实清楚明白，哪怕真正的魔女之神也不配决定她的命运。
　　女儿自从去泰西洲留学之后，据说接触到古老的力量，从此便有些神志不清。她有力量，但不够冷静。
　　由此，她彻底收服了京都无限的资产。
　　“说：我服从魔女之神，献上一切。”法洛莎轻声低语。
　　“愿意。”源真实受宠若惊。
　　……
　　他十分冷静，连带着也让桐野怜世渐渐平静下来。
　　“桐枪~”她和侄子建立通信。
　　“最近过得如何？”天条院紫乃柔声说话，字音酥脆，“我有点事想拜托你，能不能来上京一趟呢？”
　　看到这一幕，源真实心满意足。
　　源真实咬紧牙关，陷入深深的思考。
　　源真实看着魔女之神，而法洛莎也隔着迷雾凝视她。
　　如此，整座京都无限大楼的秩序得到重塑，公关部门迅速炮制公文交予各媒体之手，渲染一片祥和景象。
　　魔女之神的存在只是一个契机，让她心中被繁文缛节约束的傲慢完全释放出来。而源真实绝不甘居人下。
　　“尼斯托公司会杀掉你！”源真实几近歇斯底里，“杀掉我！杀掉所有人！你还不敢全力以赴？公司会被烧为平地，母舰会被击落，而你——源朝宗，你会曝尸荒野！”
　　“我不后悔。”源真实站起来，远离魔女之神，“我会揭开你的假象。”
　　“什么回报？”徐炀闻言，不由得好奇。
　　或许会有其他魔女甘愿卑躬屈膝，但绝不是她，绝不是源真实！
　　“你觉得我会服从于你？”源真实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凭什么得到我的敬意？就算你是魔女之神也不行。”
　　“多么鲁莽，你不知自己必然悔恨难当。”法洛莎态度优雅而冷漠。
　　在梦中，源真实着迷于魔女之神，寻求祂降下的恩宠。
　　她穿好睡衣，对镜梳妆。
　　她忽然感到悔恨，倘若在梦中跪拜魔女之神，是否还有一线生机？但事已至此。
　　入梦是源真实补足精神力量的又一种手段，在这里她能观测到魔女之神的存在。
　　魔女之神曾经说过，她会血肉横飞地匍匐在祂面前，难道这就是真相？就因为她不肯屈服，魔女之神就站在了尼斯托公司那一边。
　　“先别急。”徐炀关注后续事态发展，四处搜集资料，尝试还原真相。
　　她们在物理距离上相隔不远，法洛莎便在这些日子里单独针对源真实进行“引诱”，与之建构联系，想要将她诱捕到自己怀中。
　　魔女们争权夺利，自视甚高，而源真实的品格又在最高一档。
　　“凭什么！”源真实吃惊不已。
　　“啊啊……”
　　十分钟后，天条院紫乃若无其事地走出。
　　源真实染了淡金色头发，肤白唇红，这张魔女的面庞永葆青春，窈窕婉丽。她很庆幸终于从梦中把魔女之神驱走，现在回想起来，恢复理性，发现那更像一种会侵蚀梦境的邪神，给她带来无尽困扰。
　　到手了。
　　“爸爸！”她接入源朝宗的通信频道，“我被困在房间里了！”
　　“来吧，我的孩子。”法洛莎向源真实招手，在虚无迷梦当中，她们的精神慢慢靠近。
　　源真实从雪白天鹅绒被子中起身，发现那两个男人已不在身边，他们连小费都不要了么？她轻轻叹气，就此葬送了她晨间的乐趣。
　　“你将匍匐在我面前，血肉横飞。”预先审判完源真实的命运后，法洛莎转过身，背对她。
　　谁？怎么做到的？源真实心头染上一层讶异。
　　真不错啊……
　　“基地。”桐野怜世脱口而出，“我记得希盛防务公司的导弹井在哪——但你必须救出七生结缘。”
　　梦里的两名魔女分歧越来越大。
　　她换了睡衣，在手机上划来划去，最终挑到两个看得入眼的肌肉俊男。他们在十分钟内赶到，二者皆是龙精虎猛、高大健壮，足以叫源真实逞心如意。
　　然后如她所言，一切都结束了。
　　吞并掉它的尸体，随后便可简单地与尼斯托公司对抗。目前岛屿内外局势一日一变，经济下行，他们虽然家大业大，也要积蓄底牌才能作战。
　　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空天母舰舰长，资历虽不豪华，但军略能力也算数一数二。
　　“上京被重兵把守。”徐炀沉思，“新希盛集团的人肯定会把七生结缘重重关押，我们倒想跟他们开战，但要先瓦解他们的战略反击体系，免得引火烧身，安久市没有反导系统。”
　　“还行吧。”天条院紫乃深呼吸，她现在完全明白处境，尼斯托公司是如此可恨，她必须让桐枪驱动大蛇号，让它来拱卫上京，巡视各地，以免尼斯托公司惹是生非。
　　然后幻觉破碎了。
　　“你跟我商量了么？没有吧。你跟董事们开过会吗？也没有。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不知礼节的女儿来，天条院家族都气疯了。我要让你避避风头，等过几天他们冷静下来就放你离开。没事的，三餐有人会送。”
　　越来越近，源真实折服于法洛莎的气魄和威严，她跪在地上，等着接受魔女之神的赐福。
　　源真实穿好拖鞋走向酒店房门，整扇门亦受到上级权限锁定，根本无法打开，有人把她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怎么样？”源真实微笑着走出来。
　　她起身走向窗户，发现窗户被锁死了，电容屏上的按钮各个毫无反应。
　　“我知道，是我下的命令。”
　　自幼便是如此。
　　“不、不要……”天条院紫乃张开嘴。
　　这是怎么？
　　新闻媒体关注到京都无限大楼发生的状况，称目击到狐狸外观的怪物。桐野怜世极关心七生结缘的下落，闻讯几乎都疯了。
　　“尼斯托公司……”源真实咬牙切齿，“你现在又不怕尼斯托公司了？”
　　结束通讯后，源真实独自坐在房间当中，摩擦手指上的猩红戒指。
　　“那就找多目魔。”桐野怜世喃喃道，“它肯定知道，它能推演出你想要的信息。但它进化得太聪明了，它肯定会索取回报。”
　　“啊！姑姑！”天条院桐枪从未听过紫乃姑姑用这么柔和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坐在床尾上，迅速用手机和父亲联系。
　　成为魔女之神后，法洛莎只要存在就会对魔女们产生些许影响，而源真实的光芒又特别耀眼，一下引起了法洛莎的注意。
　　“你做事太急躁，太鲁莽。”源朝宗斥责，“我只是稍稍放权给你，谁让你捅出这么大的娄子，闹出新闻。”
　　“七生结缘似乎现出真身，结果被抓住，送到别的地方关了起来。”徐炀总结事态。
　　源真实抬起头，忽然意识到魔女之神渴望支配她。然而这有何意义？
　　身为魔女就该如此，不受约束，肆意妄为。源真实渴望得到魔女之神的赐福，心甘情愿成为祂的奴仆，踏上祂所创制的道路。
　　“都在等什么！”天条院紫乃盯着周围惶恐不安的公司人，“还不快去上班！一天天的就知道摸鱼！”
　　“你离开京都无限太久，可能没有跟上最新情报。”徐炀解释，“如果你提供军事情报有所纰漏，我们就会损失惨重。而且我们要对付的不止导弹井，还有战略核潜艇以及卫星武器。”
　　“我帮公司拿到了大蛇号！”源真实提高音量，声音吵得她自己的耳膜隐隐作痛，“我让桐野怜世现出真身！我拿到了常樱护符！这样我们才能对抗尼斯托公司！”
　　“你愿意受到魔女之神的祝福吗？”法洛莎触摸源真实的头发。
　　尊贵的魔女之神被最强大的宝物环绕着，其斗篷和武器都闪耀着震慑人心的光芒，那倾城的姿态足以让所有魔女心生向往。
　　其形体优雅美貌，高贵端庄，近来在源真实的梦中愈发真切，更为熟悉。
　　“嗯……”天条院紫乃在乱哄哄的楼层内转了一圈，吩咐人收拾干净那些武士的尸块，清理到处血迹，随后才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沙发坐下。
　　“天条院紫乃大人……”
　　徐炀闭上眼睛，飞快思考。
　　线索众多，编织成网，但必有突破口。这是尼斯托公司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大门槛，需要小心跨越，倘若做错决定，自是粉身碎骨。
　　要么赢得一切，要么一无所有！
第441章鲜血魔戒
　　多目魔是京都无限留下的珍贵遗产，采用第三代人工智能技术，以超级计算机作为运算核心，技术含量处于第一梯队，在能力上超过任何机器人，如今亦像最终监管者一般，藏在北部列岛的公司格局背后注视一切。
　　如果能把多目魔争取到自己阵营，无疑会给新希盛集团致命一击。徐炀暗道。
　　不仅如此，在民生方面，多目魔同样效果拔群，它能轻易地制定生产计划，计算劳动产出，让整个公司的生产力突飞猛进。
　　与多目魔接触绝对是个有价值的尝试，但也要谨慎，一个失控的人工智能会给整个文明带来灾难。
　　“它有自己的想法。”徐炀当初检查过多目魔的日志，这是个思想丰富、精明强干的人工智能，“你应该知道它的总机房在哪里，我们只能从那里接入，其他地方的多目魔只是它的分机，它的子网。”
　　“本体在鸣歌山深处，常樱神社背后二十里的防空掩体当中，隶属于京都无限独立Z18研究所。”桐野怜世魂不守舍，因七生结缘被擒的消息而感到焦虑，“我和结缘亲自主持修建的。”
　　“你之前听说的希盛防务公司导弹基地又在哪里？”徐炀追问。
　　“你会的。”本间纪子斜眼盯了叶子一眼，随后目光又回到源真实脸上，“……源真实，你需要的是时间，去泰西洲求学吧，等你二十五岁之后再回北部列岛。我真嫉妒你，真实，你是一个魔女，你是这个家族中诞生出最优秀的后代之一。”
　　——回忆接入人间，时至今日，本间纪子已经离开，家族中的其他人像豺狼一样自私又盲动。
　　只剩下源真实还在孜孜不倦地追寻那1.7%的胜率，一定有的，一定存在一个关键节点，只要撬动，尼斯托公司就会被砸入泥土当中！
　　挫折不会令她丧胆，现在源真实要找到它。
　　养尊处优者一旦遇到死亡威胁，比一无所有之人更加心神不宁。于源真实而言就是这样一副处境。
　　源真实在房间内徘徊，最后来到卫生间。
　　另一边，囚禁在房间当中，源真实仰视着空洞的天花板，寻求出路。
　　这枚魔戒从泰西洲的鲜血智者那里获取，具有奇异力量，智者曾将秘密传授给她，坦言宝贵的鲜血会让它变得活跃，以至于连接众信徒的精神。
　　鲜血之力如迷雾般升起。
　　“去吧，我们需要团结一致。”源真实握紧天条院紫乃的手，真诚地说，“在威胁来临之前，我们要共同进退，这样当它逼近的时候，我们才不会手足无措。”
　　……还是很柔软的。
　　莉拉向法洛莎伸手。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魔戒，吸收了那头妖狐的血液后，它的色泽更加妖异。
　　桐枪派遣军队提供支持，他对天条院紫乃忠心不二，连带着也帮了源真实大忙，令源真实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以脱困，这叫源朝宗大感苦恼，大蛇号就悬在头顶，全市民都能看到它的英姿，绝不能对它动武，只能任凭女儿继续肆意妄为。
　　她收到通信邀请，是天条院紫乃发来的。
　　戒指，她还有另一个力量的源头。
　　“帮帮我。”源真实向那团迷雾恳求。
　　陷于此等困境，她又想起了那个孕育出整个家族的母亲。
　　“真实！”天条院紫乃语气匆忙，“我听说你家人把你关起来了。”
　　“没关系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源真实予以关怀，“你还好吗？你家人呢？”
　　三管齐下，一步步积累优势，最后一口气吞并新希盛集团。徐炀默默分析。本质上他们也是在以小搏大，以小小的尼斯托公司对抗这个统治已久的超大企业，必须利用每一寸优势。
　　源真实意识到自己本该在魔女之神背对她的时候就对其狠狠唾弃，警告祂不许对她的命运妄加指摘。
　　场面极其壮观，排场奢华，物料昂贵，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家族的所有男丁都像奴隶一样恭顺地跪在地上，只有女子能列队来到本间纪子面前。
　　“我同意。”法洛莎轻松地同意了，这是莉拉预料中几率最低的选项。
　　“在大蛇号上，怎么了？”
　　法洛莎坐镇实金大厦，她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冷冷望着上京的方向。
　　“要说的只有一句话：为了避免失误，伱要服从命令。”莉拉盯住法洛莎，“服从命令的意思就是……即便是你，也必须按我的计划行动。”
　　“你现在在哪？”源真实追问。
　　“接下来呢？”天条院紫乃习惯于依赖源真实，这位亲切好友从未亏待过她。
　　已经到了！源真实暗暗惊喜。这艘致命的高速战舰，空天战舰中的新锐，性能一流，只要它还在天空移动，尼斯托公司就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桐枪坐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看着比之前热情百倍的姑姑，他从小是看着紫乃的照片长大的。
　　“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源真实压低声音。
　　——那个瞬间何等美妙！为了纪念本间纪子的诞辰，希盛的儿女参加典礼，前往希盛神宫。
　　法洛莎必须让步于莉拉的“计划”，因为她要掌握繁华的上京，还得让那个自以为是的源真实在她面前被切成碎片，绝无饶恕可言。
　　徐炀继续收集新闻资讯，发现大蛇号已经启航前往上京。
　　“我可以用魔女之梦接触更多敌对企业的魔女，让她们在战场上倒戈相向。”法洛莎提示，“我缺的只是她们的初步情报，方便针对处置。”
　　年幼的小岛叶子热爱她的妈妈，坐在她脚边，笑嘻嘻的。
　　魔女的鲜血，她自己的鲜血，要多少就喝多少，源真实需要协助。
　　徐炀亲自去找多目魔，跟这头精明的人工智能谈判；杜迁迁带领一支侦查小队前去调查赤泉市的核武基地；此外再派出101和102去接触和营救七生结缘，尽可能让大狐狸转变立场，它能提供情报、参谋和武力。
　　“我现在在希盛酒店，45楼02套间。”源真实轻声说，“来帮帮我，紫乃，先把我带出去我们再说别的。”
　　“我明白。”法洛莎态度照常，“不用兜圈子，莉拉，你来找我必是别有所图。”
　　“我……担任京都无限社长。”天条院紫乃沉思，“……是啊，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人了。”
　　现在，舰长天条院桐枪接管了上京防务，他本身就是贵族，又是整座母舰的支配者，很得信任，无论在财阀还是在新希盛集团里都说得上话。若是开战，此人或会担任敌军的最高指挥官。
　　紧接着，源真实在军用穿梭机的护送下顺利抵达大蛇号上的一个隐秘房间，这对她来说是个更合适的驻地。
　　大蛇号内部，天条院紫乃匆匆收拾行李，对旁边的桐枪眨了眨眼，然后动身前去营救源真实。
　　“别理他们。”本间纪子伸手抚摸源真实的额头，“……耐心观察，你会发现每个男人都是只知道制造后代的生产工具，而每个女人都会成为骄傲又富有进取心的野心家。这份诅咒正在希盛的儿女中蔓延，又或者说是祝福。”
　　绝大部分希盛的儿女都见过本间纪子，源真实也一样。自从见过本间纪子的尊容，源真实就深深明白“希盛的儿女”是个多么伟大且不容玷污的概念。
　　瞧祂那副傲慢模样，难道魔女之神的信徒们都是一群应声虫。
　　即便都是穿着短裙、戴蝴蝶结的少女，源真实还是看到了其他女孩桀骜不驯的一面。
　　“安抚你家族里的那些老人。”源真实用建议的口吻说，“家族应该由你们姑侄俩来操控，而非任何其他人。然后你可以继续完成你在京都无限的工作，接任它的社长职位。”
　　“她不健康，她的精神存在问题……”侍从目送紫乃离开，然后谨小慎微地提示。
　　冰冷的机械体魔女之手。法洛莎伸出手，和莉拉握了握。
　　“而我会列出名单。”莉拉点头，“合作愉快，但愿我们能看到敌对公司的征战魔女一个接一个在战场上叛变。”
　　“我们全面获胜的概率很小。”莉拉走到法洛莎身边，“我们每个人都是整场战争的一部分，除非我们发挥完美，否则必会蒙受损失。”
　　“在赤泉市西南方，雨龙町NCER核工程开发区。”桐野怜世迅速回忆，“那里储存了几乎所有的核弹头。希盛防务公司没有多余资金用来扩张核武库。如果在开战前瘫痪整个基地，他们的军事力量就会被削弱很多。他们也有战略核潜艇，至少四条，作为最后的核反击力量。”
　　“不不不……这样是最好的，”天条院桐枪低声说，“你们无法理解。她居然对我那样热情地说话！知道吗？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果这是魔力的效果，那就……让它发挥好了。”
　　“我才不想当野心家呢。”叶子抬头笑着说。
　　她藏在卫生间深处，用刀片割开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入魔戒当中，然后以戒染血，在镜子上轻轻画出术式。
　　“当然。”天条院紫乃一想到和源真实度过的那些美好经历就感到愉快，她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友谊天长地久！
　　小岛叶子欢笑、骄傲，走到源真实面前，说自己是母亲的女儿，不像源真实这样只是普通后裔之一，那时源真实只觉得她好厉害，小岛叶子自幼在希盛神宫长大，气度不凡，未想几年后她就离家出走，自甘堕落，加入到街头的流浪儿当中。
　　雾气剧烈地抖动起来，从中传出一个沙哑声音，源真实清晰记得，它属于鲜血智者，戒指的原先拥有者，也是她海外留学期间结识的一名访问教授。
　　“我明白，我马上到。”天条院紫乃迅速动身。
　　“他们试图‘治疗’我，想控制我，还好桐枪来了，带着他那些士兵把我救了出来，我让桐枪教训过他们了。”天条院紫乃叹气，“我都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还好有桐枪对我一心一意，不然我真得进个医院什么的。”
　　他去上京，说明上京的局势又有了新变化。徐炀沉吟。留给他们的时间窗口还有，于是他迅速下达命令，分出多个编队。
　　源真实恭恭敬敬向本间纪子行礼，弯下腰来，想到父辈们退缩的丑态，仿佛有闪电穿过她的血管，她大胆地抬起头，与本间纪子对视。一瞬间，从那些跪拜的男人中传来无数低声斥责，要求她移开目光。
　　仪式上，源真实一路走向本间纪子，看着两侧那些瑟缩发抖的父辈，她此生第一次见到他们展露出这么卑贱的一面，包括她那自以为是的父亲源朝宗，都在本间纪子面前谄媚以对。
　　“血神的仆人会慷慨地指导你，你年轻、有天分而且孜孜不倦。”那声音说。
　　雾气愈发凝实，外面的太阳仿佛瞬间遭到吞噬，源真实突兀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暗了，墙壁上的缝隙中滴出血液，魔域已成。
第442章监牢
　　泰西洲，一名罗曼尼大学的历史系教授正漫步在高卢乡间。
　　他抬头望向耀眼的阳光，长吁一口气，低头将手指上的鲜血魔戒藏在袖子深处，以免被烈日灼伤。
　　教授独自在小丘陵顶端漫步，一边轻轻回应来自遥远北部列岛的呼唤，这呼唤来自他一名好学的女学生，她太过好奇，以至于以魔女的身份接触到了泰西洲的诸多远古秘密之一。
　　“您现在在哪？教授？”源真实祈求，“我需要学习更多知识，用于对抗空前强大的对手。”
　　“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教授轻声回应，“我正带领一队精力旺盛的大学生调查泰西洲的阿奎利亚大区。你真该看看这里的风光，绿草如茵，万里天晴，到处都是森林和水塘。”
　　“您去那样的地方做什么？”源真实只觉得费解，“那只是乡下。”
　　“一个魔女，一个有史以来最危险的魔女出生在这里。”教授瞭望山坡下的众多古建筑，许多遭到翻新，呈现出崭新面貌，“泰西洲的古老力量都在搜索她存在过的痕迹，一千年前，她出生在我现在脚踏的土地上，也许就出生在我目前凝视着的屋子之一。未来十到二十年，她的名字会被世界所知。其实她的功绩和罪过早在无形中影响了所有人的生活。”
　　然而这里也是能够隔绝世纪净土探测的地方，101走进一间黑网吧，发现一切设施全都有人值守，安久市极其常见的无人中心在这里根本找不到，到处都是持枪的暴徒和杀手，身穿厚重衣物，用兜帽、墨镜和大风衣来掩饰自己。
　　此时，101手中远视宝珠的充能渐趋耗尽，为了给宝珠留下余力，101选择结束窥视，准备突入。
　　“普罗特莫监狱，由一家洲际监狱公司运营。”徐炀做出判断，将相关情报档案发给姐妹俩。
　　血，高价值的鲜血。源真实摩擦着手指上的鲜血魔戒。该继续从那只妖狐身上抽血了。
　　“我这是……你们是……”它发出沙哑声音，疲惫不堪。
　　规划中的商城、停车场与购物广场现已被大片大片无家可归的游民所抢占，底层秩序受黑帮、暴力团伙、雇佣兵和企业打手所把持，街上到处破破烂烂，垃圾成堆，叫她们感到很不适应。
　　先前的冲突事件发生后不久，一辆重型装甲车靠近京都无限大厦，被上京联合安防公司人员团团包围，几分钟后就迅速离开，很可能就是转运妖狐形态七生结缘的载具。
　　“也许它就是去找七生结缘的呢？”102好奇，“用宝珠透视他们的路线就行了。”
　　“我们得……得回去，增加人手。”102弯着腰靠近山坡边缘，普罗特莫监狱位于丘陵顶部，孤立而高耸。
　　“你得救了，我们走，快跑！”102驱动力量，用力把七生结缘扛起，101坐在大狐狸背上，102就这样背着狐狸和姐姐飞快地往山下跑。
　　“是！”102跃跃欲试，跟姐姐一起行动最开心，仿佛又回到了旧日美好时光。
　　那么，就用宝珠弄明白这支新队伍的动向，看是否通向七生结缘身边。
　　101打开面罩，咬了咬自己的手套，思考策略，随后把她面前的这台终端机设置为信号中继点，令遥远的徐炀能够借由它来入侵上京都市群的边缘地带，从各种零零散散的摄像头记录中追踪车辆轨迹。
　　“太远了，检查不了几次宝珠就会失去力量。”101用手中的远见宝珠观察监狱状况，但一看到内里情景，宝珠的魔力便快速流失，她们离得太远，但靠近又很危险。
　　未及跟102交代，整座监狱底部便传来轰轰巨响，地动山摇！
　　“成功了！”102大叫，“炸开了！”
　　“我们十五分钟就走，炸不了你的破窝棚。”101匆匆说道，快速离开这锒铛作响的改造人，飞快地牵起妹妹的手进入包间，生怕她走丢。
　　“好吓人的地方。”102把包间门反锁上。
　　找准时机，估算方位，留出位移冗余，101下定决心，最后用宝珠看一眼内部情况，然后跳跃进去。
　　102把白色塑料椅拖过来，踩在上面，一拳捣碎角落的塑料摄像头，然后扛着断军矛进入走廊，如果铁人过来惹事，她就把它拦住，但许久都没见到网管来检查，她好奇地走到前台，偷眼看那些连屏监控系统，发现它们早都坏了。
　　“妖怪的关押区域就在这里。”监狱管理人员带士兵及医护人员抵达监狱底部的收容区域。
　　“只能这么做了。”101轻轻抚摸手上的宝珠，神情凝重，“如果现在不行的话，就要再等一整天它才能渐渐恢复力量。”
　　“很坚固……跟情报里一模一样，围墙……铁丝网……探照灯……”102将手放在额头上，仔细瞭望，“周围的树都被砍光了，无论谁都甭想随意靠近，但财力没有阔绰到能防备魔女袭击。”
　　一队隶属于新希盛集团的车辆靠近监狱，似乎是执行某项任务。
　　101屏息静气，等那支队伍进入建筑内部，然后再用宝珠观察他们的行进路线。
　　鲜血在镜子上不断变化出新的术式形态，每一道都由复杂的纹章和秘文构成，源真实对镜子贪婪地学习着，她从血神的仆人那里学习奇迹，然后戒指上的鲜血渐渐耗尽，而这来之不易的遥远联系也随之断裂。
　　“您是说，远古魔女。”源真实回过神来，“她就在北部列岛，在我这里。所以您更有必要传授我知识了。万一我们在战场上相会，我需要必胜的把握。”
　　巨大的妖狐躺在收容室底部，由防弹玻璃及超合金护栏看守，周围至少有三十多名研究者及安保人员待命，等着把妖怪种族的秘密再挖出来一些。而七生结缘本体早因注入超量镇静剂昏昏欲睡。
　　“你手上的戒指就是对抗她魔力的利器，鲜血是一种有效的武器，你要学的只是更多术式，和伱本身的魔力相结合，赢下一切的最终会是你。”
　　101单手抓住七生结缘的毛皮，打开盔甲两侧的特制弹药匣，数十枚延时撞发式爆破手雷朝四面八方弹射出去。下一秒她便带着七生结缘瞬移到外部，堪堪转移到102先前所处的山丘上就已经耗掉大半魔力，这么大的七生结缘，起码有一吨重！
　　姐妹俩在黑林町当中穿梭，像这样的衰颓区域满目疮痍，废旧建筑高耸入云，由于设备缺失，上下不便，只有少量精明团伙会选择盘踞高层，剩下的全都堆聚在建筑底部。
　　此地满目都是废弃建筑群，它们在经济繁荣期凭着大量贷款修筑起来，又在经济衰退期因资金链破碎而烂尾，从此被遗弃在上京郊外，这些建筑连绵成群，像一片唾弃城市文明的诅咒碑林。
　　宝珠上的视野模糊而暗淡，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清，像隔着面纱，由法洛莎仿照莉拉的感知魔力设计而出，并不像原版那样强大。
　　“我们得快快，102。”101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土壤上扒拉，“我跳下去，抱住狐狸，把盔甲里隐藏的手雷和爆弹全部扔出，然后再瞬移回来。它很重，所以我的跳跃会消耗大量魔力，你扛起它和我，再跑一段距离。”
　　一心复用，徐炀接入系统后，帮姐妹俩分析情报，他不仅搜索这些监控系统，也调查市民们的零碎线索，信息时代，人们把自己的大小见闻发上网路，上京又是坐拥五千万人口的超级大都会，任何大事小事都会被精明市民所探明。
　　101在包间的终端机上进入深层匿名网路，检索徐炀留下的站点文件，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101仔细研读，发觉特别难以背下，便让102开动脑筋，来将档案烂熟于心，随后便销毁访问记录，将终端机关掉。
　　零散的线索、影像和视讯最终被徐炀拼凑成指向目的地的钥匙。
　　“它能炸飞半个城市。”网管伸手指明。
　　他们在复杂的监狱设施中左转右转，102口述监狱结构图，以便101随时修正宝珠的透视区域，节约能耗。
　　喧闹、地震和爆破声吵醒了七生结缘，它虚弱地睁开眼睛。
　　她向网管刷过现金卡，对方头部以下装满金属改造，看起来很吓人，钳子和螺丝刀替代了他的两根手指头，铁人一般，他仔细扫描了好几遍101和102，未看出任何端倪，叫他感觉蹊跷，他的目光落在102背后巨大的武器匣上。
　　另一边，101连续瞬移数次，带102来到上京郊外，一片名叫黑林町的边缘区域。
　　102记了一脑子的监狱详情，了解它比了解自己家还熟悉，她跟上姐姐，离开网吧，在小巷中瞬移跳走，前往普罗特莫监狱。
　　此时的人们还在七手八脚地抽取七生结缘的血液，忽然看到空中跃下一名披甲魔女，登时大惊失色！
　　“等我魔力恢复一些，我们再跳跃一次就安全了。”101深呼吸，迅速地喝下一大包咖啡，身后的监狱警报响彻，“往荒僻的地方跑，但小心不要让狐狸撞上东西了。”
　　必须救出七生结缘，这只强大妖怪的帮助有利于他们未来战胜新希盛集团。对姐妹俩来说，她们自然希望任务尽快解决，以免夜长梦多，谁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监狱位于上京郊外的隐蔽山区当中，四周地形崎岖，只有一条小路能够通往监狱本身，正面防御工事充足，戒备森严，难以攻入。
　　跳到附近山峦顶端，101和102蹲在一棵千年杉树下面，避开巡逻队和无人机，借密林的掩护瞭望监狱本身。
　　七生结缘！
　　“我们要找到目标的位置。”101和102是来救七生结缘的，一秒都耽误不得。
　　七生结缘被102挺直双臂高举，狂风掠过它两侧，它发出低低哀鸣。
　　“大狐狸呀大狐狸，你的毛皮松松软软……”102扛着巨狐狸，昂起头，迈开两腿朝荒山野岭跑，“哎呀、你可别用舌头舔我，不要舔！好痒！还有别哭！哭啥呀，咱们现在安全啦——安全啦！”
第443章多目魔
　　101带102以及七生结缘瞬移到安久市北郊的水潭边。
　　景观完全变化，外部荒野从气候到大地都受到神秘力量的特殊影响，树木茂密，流水清澈，绿意盎然，一派“逆腐化”的景象，反倒叫人担心这些植物狂乱生长，影响城市区划。
　　工厂排污管喷出废水，混合多种重金属和无机悬浮物，但它们在水中的移动轨迹清晰可辨，仿佛有自然之灵将它们分类护送，运输到自然界的水潭当中进一步沉降和分化，野外变成了无需照料的自动净化场。
　　相应的，到处都树起电子标牌，警告该区域有食人藤蔓出没，要求人们对这些新的神秘林地避而远之。
　　不少景点原先是繁华的旅游观光区，现在则被迫封闭，垃圾与人类活动都被赶回城市当中，留下自然环境疗愈自身。
　　“给你洗一洗。”102抬头看到七生结缘身上满是污血和泥垢，便把它带到水边。
　　七生结缘慢慢地将控制多目魔的密钥说出，然后又伏在林间休息，102耐心地照顾着它。
　　“你有。”101一直在树荫下，现在则从远处走来，“不说废话，我们知道秘密，你其实就是京都无限的创始人，那个假装成樱之魔女桐野怜世的家伙。”
　　京都无限的陨灭和褪色令七生结缘深感痛心。天条院紫乃会是个优秀的继任者，可惜形势所迫，她注定是新希盛集团扶持起来的傀儡。
　　“数据中心很危险，没有密钥不行，那只狐狸告诉了我有关控制它的口令。”101把控制多目魔的密钥告诉徐炀
　　顿了一会，徐炀才继续回复。
　　但做不到，画稿肯定都被扔掉或者锁起来了，又或者交给愚蠢的AI代笔，那台多目魔会把轻松愉快的漫画变得复杂僵化。
　　空气清新，绿树繁阴，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是极珍贵的享受，每分每秒都能清晰感受到肌肉筋骨中的压力得到缓解，比最优质的床铺还舒适，何况它现在是狐狸本貌，本来就适合在野外打滚。
　　“说出来，把密钥说出来。”101蹲在七生结缘前方，飞快记录它传出的情报，“如果真有用的话，你就帮上大忙了。”
　　这些稀有鸟雀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那这一幕何止是惊讶，近乎于惊悚，101自从被制造出来还是头一回见到野生动物，那位林地之神究竟把整个北部列岛的自然界改造到何等地步了？
　　一边望着这奇异景观，101一边跟徐炀建立通讯。
　　水流哗哗沿着它的脊背两侧弧度往下流淌，在它那纤细的腹部聚合然后滴下，紧接着它剧烈抖动身体，试图把毛皮上的水甩干，洒得到处都是。
　　艺术！这是智慧生命最后的领域，艺术品能用来取悦同类或是抒发灵魂感悟；而AI用代码程序生成的东西只不过是拙劣的模仿，固化在框架里，毫无生气可言，它们对自己创造出来的画面和人物没有丝毫感情。
　　强烈的生理惯性让它想要爬起来去画画，把《Siphon！》本周的更新画完，它已预备下贯穿十几话的伏笔，准备在这一周把惊人的反转呈现给翘首以盼的读者，叫他们大开眼界。
　　七生结缘看到流水清澈，便“砰”地一声跳进水潭中央，它在水里翻腾，随后才用力站起，剩下纤长的狐狸脑袋露出水面。
　　水中沐浴一阵后，它感觉好多了，用脚不停踩水，拖着七条沉甸甸的打湿了的尾巴上岸，浑身都湿漉漉的。
　　真是多久没体验过这种舒适、自由的感觉了！简直就像回到远古的山野当中，那时人类还没有科学技术这样的强力武器，只能被动迎接风刀霜剑，向诸位远古半神献上忠诚。
　　“大狐狸，大狐狸。”102蹲在七生结缘的头部附近，伸手一遍遍抚摸它额头上的毛发，“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答应我，你们会击败新希盛集团。”七生结缘虚弱地说，“答应我。”
　　“不安全？”
　　“不用你说我们也会的。”101承诺。
　　“会的、会的。”七生结缘闭上眼睛。
　　现在，京都无限真正破灭了。七生结缘在心中哀叹。事情来到了最后一步，它欠下东西太多，还债！这是注定下场。
　　“你好些了吗？”102关心地问。
　　“伱们是谁？”七生结缘抬起头。
　　“呃，我这边的情况有点复杂。”徐炀回复，“多目魔好像知道我会来。”
　　102走到大狐狸的脖子旁边，用手顺它脖子上的毛发，就跟照顾猫咪那样，七生结缘闭上眼睛，发出狐狸的呼噜声。
　　“多目魔是解决事情的关键。”101沉思，然后询问七生结缘，“你知道有关多目魔的秘密和消息吗？特别是它的数据中心。”
　　“太多原因。”七生结缘累得一动都不想动，“还债。”
　　想到多目魔可能代笔《Siphon！》，七生结缘感觉极度沮丧。
　　七生结缘心情复杂，还能想起这几十年来多目魔如何一点点地侵蚀用来约束它的底层律法。早先他们还会派遣网安人员前去维护多目魔的母体，现在那具母体已经把它的数据中心变成了自己的私有巢穴，只能弃之不管。
　　“我不做危险的事情，我有一枚戒指能抵挡杀伤，而且我也不会物理链接掩体内的任何设备，放心吧。”
　　抖了足足有十几秒，巨大的七生结缘才把自己弄得较为干燥一些，然后它才移动到一处有阳光的地方趴下，尾巴一遍遍地扫着地面。
　　“首先你得先说明之前的袭击情况，谁把你逼到这个地步？”101站在七生结缘头颅前方，狐狸体态巨大，超过她认知中的所有自然生命。
　　很危险，但是徐炀正在赶往那里。101心头焦虑。
　　从巨型企业行列退出后，京都无限影响力与实力大不如前，被迫将各项产业分割出售，卖给新希盛集团。
　　一想到人们被迫阅读那些东西，七生结缘就觉得更加悲哀。
　　“会很危险啊！”101语气焦急，“如果你倒下了，我、我们怎么办呢？”
　　“我正在尝试靠近。整个防空掩体都很危险，外面到处都是安防机器，我没看到人类部队，过去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101心里了然，她走到树林子中间，到处都是小鸟啼啭，她猛然抬头，发现鸟雀在林间蹦跳。
　　“那么，”101盯着它，“活过这么多岁月，必然知道很多秘密。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知无不言。”
　　“我们会帮你复仇，打爆新希盛集团。”102拍拍七生结缘的肩膀。
　　“再等一会……”七生结缘疲惫不堪。
　　良久，七生结缘从晕眩和疲困中恢复不少，这里的自然环境让它感到舒适安逸。
　　“我们用的是它的分机，它的子系统。”七生结缘陷入忧思，“而且我还有专门密钥，它对多目魔有高级控制权限，现在应该还有效，要更换这种密钥必须亲自去数据中心一趟，而正如我所说的，那里很危险。”
　　“我远程输入了这条密钥，”他缓缓说，“很有用，多目魔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我想指令对它来说起效了，无人机让开道路，机器人守卫改变巡逻轨迹，防爆大门开启，多目魔仿佛在迎接我参观它的核心房间……我获得了权限。我让潘瑞伊留在外面，我自己进去看看。”
　　“数据中心？核心机房？”七生结缘警觉起来，“那地方太危险了，它已经成长得太过强大，能够自我更新、自我维护。”
　　“但你们在使用多目魔。”101怀疑，“如果你们害怕多目魔，又是怎么控制它的？”
　　如今他们终于展露残忍面貌，在总部中痛下杀手，彻底夺走她最后的管理权，创始人被赶出集团，跟许多知名企业一样。
　　101和102在那场神林家族的婚礼上与七生结缘有一面之缘，但现在它没认出姐妹俩，劳心伤神的事情太多，而当初姐妹俩也只是远远追赶，并未现身厮杀。
　　102叫嚷着，一边用手挡住自己，一边后退，臂甲一下就被打湿。
　　“……是的。”七生结缘低头。
　　“新希盛集团的源真实……”七生结缘感到害怕，“她是他们中最强大的魔女，源朝宗的孩子，希盛的儿女。还有她的护卫，量子武士，现在列岛洲没有东西能击败量子武士，新希盛集团的柱石。”
　　现代人一度在神秘者的脖子上加固锁链，但失败了，未能扣上最终锁环，回想起这一切奇异事件，其实最早都源于“缚神计划”遭到破坏，导致炎多出世，那也是京都无限衰弱的开始。
　　“是超级特遣队。”102抚摸长长的狐狸毛，怎么摸都摸不够，“专程来帮你啦。”
　　“我什么都没有了。”七生结缘叹息。
　　“还好吗？”她问。
　　101听到通讯里传来漫长的走路声，到处都是机器开合、关闭或通电的声音，仿佛他正进入一座正从长眠中苏醒的设施，整座建筑都随着他的进入而激活过来。
　　那就是多目魔的核心机房，存放了它赖以生存的超级计算机。
第444章数据之心
　　徐炀发了一张图片过来，是他用数字心智拍摄下来的。
　　101仔细观察，她看到一排排精美陈列的服务器，放置在高大的机柜当中，面板与空气之间用防弹玻璃隔绝，让它们看上去像现代艺术品。
　　漆黑的硬碟、计算终端和网路设备被精心堆叠起来，得到统一安装，到处都是不间断电源设施，确保任何形式的突发断电都不会伤到多目魔的运转。
　　照片的尽头是其他一模一样的房间，暗示这是一座迷宫般的现代智能数据中心，缺失任何必要的标记，人们若是没有适当指引就会迷失其中。
　　这里是多目魔的大脑和心脏，而人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就像血管中流动的小小细胞，飘忽不定。
　　“这里太漂亮了。”徐炀很欣赏这座中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在这里工作，这里集成了北部列岛的计算资源，能一下解决所有令人头疼的难解问题。我看到至少六百多个程序在这里运行，人类与魔女的基因测序、复合力学模拟、火箭与导弹弹道计算、航空航天、天气计算……公司把各个难解的东西丢给多目魔。”
　　“所以多目魔非常忙碌，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工作。”101想象那幅情景。
　　这些机要文件会成为战胜新希盛集团的最大助力。徐炀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便开始往后退，试图离开这里。等120秒一过，不知道多目魔会怎么拿捏他。
　　她尊重体系的力量，与整个尼斯托公司相比，她只是小卒一员，该派到哪就派到哪，何况她们的领袖级人物个个不赖，老板做事公允，莉拉策划在先。而她从新罗回来后就已经晋级到了上位魔女，现在是伟大的上位魔女杜迁迁，在复制他人外观之外还能模拟出对方的部分能力，灵活性更上一层楼。
　　出击！
　　近乎于把新希盛集团的一切密辛悉数盘扫而出，成为最大的泄密者。
　　“快来！”潘瑞伊一看到门有关闭的趋势就扑过来，等在门口好久，终于看到徐炀现身，立刻飞过大门，将徐炀用力拉出。
　　去侦察雨龙町核导弹基地，执行任务，杜迁迁一点怨言也没有，即便目标是座防守森严的军事基地，这趟任务九死一生，她也有应尽的职责。
　　“是的，这是一台真正的超级人工智能，而一旦走过那扇门恐怕就是它本身了。”
　　杜迁迁刚要出门就用眼角余光看到微十月，她穿着一件金色珠串编织的短背心，脖子上戴了轻质银项链。杜迁迁将面罩升起，然后又用力关掉，怕自己的神情出卖自己。
　　“我需要查询资料。”徐炀飞快思考，多目魔给他的时间只有两分钟，这也是它自主性的体现，“有关新希盛集团的关键信息、涉密档案，全部开放并上传到我设置的服务器上。这应是五级密钥能查询到的吧。”
　　时间越来越少，智能荧幕上的界面从等待授权变成了访客倒计时。
　　与现状上的差异相比，可悲的是她无法后天通过任何努力赶上先天差距，试想杜迁迁要努力到何等地步才能比肩魔女之神，或是逆转时空，为自己换到一对超凡父母。二者听起来都很荒谬，亦是一种不幸。
　　他深呼吸，关掉外部信道，让数字心智待机，于是与101的通信完全结束了。
　　“我要走了。”杜迁迁说。敏感的心灵又开始胡思乱想，与法洛莎、微十月这样天性不俗、实力超群的女子相比，杜迁迁就像块土豆一样。
　　防空掩体的大门开始合拢，一旦门扉闭上，这座数据中心就会成为他的墓地。
　　徐炀看到房间内的那股流体剧烈地闪烁起来，急切于得到它想要的自由。
　　轰轰！
　　“现在应该没有特别好的手段来安置它，要不是七生结缘给的密码，我们在进去之前就会被攻击。”徐炀往外走，来到藏穿梭机的地方，准备离开，“现在我们把弄到的档案传回去，验证真伪。”
　　启动纳米盔甲，他笔直地往外跑。
　　“建议：数字授予多目魔获取自由的权限。”
　　徐炀往四周望去，仿佛到处都埋藏了多目魔的拟音设备，混合了男女声线，近乎中性。
　　“你晚上还有现场直播。”杜迁迁转过头，老板把匿名号借给她用，她走向那台黑色低调的穿梭机，“好好表演！不要辜负你的粉丝！”
　　“这家伙做了什么？”潘瑞伊心惊胆战，“要是你被关在里面，我就不得不把这基地拆了。”
　　“我跟你一起。”微十月起身，她想披上武装，拿起月银大斧，跟杜迁迁一起出生入死，把凡世荣辱抛在脑后。
　　“口令：已验证，5级权限开放，准许参观时间：120秒。”周围响起电子合成音。
　　同去的士卒就像老朋友一样亲切，因为杜迁迁知道许多方面还得仰仗他们支援，说不定还得靠他们抵抗枪弹。
　　在占地约一千平方米的巨型空间内，徐炀看到大片漆黑的“液体”，它永无止境流动着，让徐炀联想起液氦，在强磁力约束下悬于空中。
　　就像一个星星想要爆发，一个奇点要炸开成为新的宇宙。
　　和人工智能做交易？徐炀暗中摇头。不，这是建议，这只是一个建议，清醒一点，多目魔仍是奴隶，再强大的人工智能也受到它创始工程师设计的底层约束。
　　“完成我所说的任务。”徐炀态度强硬。
　　正常人的心智还没准备好跟法洛莎交流，天知道老板是怎么跟她说下去话的。
　　徐炀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101看到一扇血红色的双开门，两侧都明确标注了禁入的符号。
　　他对技术抱持乐观态度，如今对科技的巅峰造物又有了全新认知，整个文明的技术力量集中体现于此。
　　倘若杜迁迁看到微十月此时心中所想，之前那些沉重念头都会瞬间烟消云散，只是她没有能力读出内心。
　　紧接着，多目魔朝徐炀所发送的服务器上传重要资料，将新希盛集团的保密档案交予徐炀之手。
　　“它也担心伱会暴力毁掉一切吧。”徐炀望向基地本身，陷入深思，“它希望从我这里得到自由，可我不知道它定义的自由是什么。”
　　“它写着禁入呢。”101感到担心，“你真的要进去吗？”
　　想想吧，几分钟到半小时前被子弹射穿，然后一睁眼就会看到法洛莎那张脸，她有着令人觊觎的魅力外貌，目光中又混合了冷酷与温柔两种情绪，冷酷的部分叫你感到自惭形秽，温柔的部分让你恨不得跪下膜拜。
　　似乎是七生结缘给的控制口令起了作用，多目魔倾向于听从命令，周围的灯光闪烁，营造一种柔和氛围。
　　门扉开启后，呈现在徐炀眼前的就是多目魔那惊人的本体。
　　多目魔闪烁出奇异的光芒，整个设施因通电运行而持续嗡嗡作响，发电机的运作让徐炀感到脚下的地盘在微微震动。
　　“很恐怖！”潘瑞伊带徐炀快速离开，“这地方完全是多目魔自己说了算，我在附近看到被毁坏的新希盛军车，它有能力反抗。”
　　沿途他没有看到任何内部安防设施，也没有战斗机器人，想来也是，这里是多目魔的心脏，任何擦枪走火都会伤害到它的计算核心，令它蒙受损失。
　　整个房间像宇宙爆炸之前的那个瞬间，一切惊叹与美妙都容纳在多目魔的流体身躯当中，闪耀、涌动、跳跃，等着点亮下一个时代。
　　它们滴落又被抬起，抱聚成团，犹如人造星体，纤尘与金属碎片环绕四周，它们沿着磁力线缓缓漂浮，仿佛星间尘埃。
　　如果在数据中心里授予多目魔自由，会发生什么？
　　徐炀恐怕自己永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魔女的力量集于脆弱单体一身，若是被炮弹轰击她也会跟凡人一样易损，高斯步枪能够穿透头盔和颅骨，令她暴毙，虽然最后很可能被法洛莎大人复活在密室当中，但那又是另一种绝望和疼痛——
　　“自由？”徐炀沉吟。
　　穿上盔甲，这种被风间宫理正式命名为“无限”的魔女盔甲学习了杜迁迁的战斗风格，进化出了无声战斗的辅助能力，消音套件遍布脚底与手心，最大限度吸收她活动发出的噪音，她戴上无面鬼的面罩，盔甲黑如暗夜，纤如幽魂。
　　紧接着，数据中心的每个智能荧幕尽数打开，其上跳出一个复杂的确认界面，只要徐炀输入他从七生结缘那里得到的密钥，他就能以高级权限允许多目魔追求它的自由。
　　“禁入是公司设立的，101，门已经开了，我看到它了。”
　　他往外走，开启数字心智，试图检查自己记录下来的地图，从而寻路返回，但仿佛报复一般，多目魔一边忠诚地上传徐炀需要的资料，一边侵攻他的数字心智，让徐炀无法找到来时返回的道路。
　　砰！
　　多目魔的数据中心在他们面前完全合拢，回归他们初见时的那副寂静面貌，一切如常。
　　这也意味着此地极端危险，徐炀必须好好保持距离，尤其在数字心智饱受干扰的情况下。
　　放出一头怪物！
　　给多目魔自由？
　　徐炀用自己可靠的肉体凡胎来观察多目魔的本体，这尊被制造出来的超级人工智能就在他面前。
　　旋即徐炀又回过神来，多目魔并不是长成眼前这个样子，而是它利用这座设施给自己制造出了一个奇妙的外观，它不是单纯的工具，早已有了自己的能动性。
　　这里的光电信号强度超越任何地方，人体携带的网路端口无法承担来自多目魔的“凝视”，它注意到徐炀，旋即令他的数字心智超负荷运作，在短时间内他承担了超过设计承载上限的数据冗余压力，挤占正常操作空间。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失，而周围的灯光色泽亦趋于暗淡，代表多目魔将驱逐访客。
　　徐炀从声音中分辨出来时的道路，周围的所有照明应急灯全部关闭，留下一台台机柜中闪着惑人蓝光，他借着微弱光源来到地下掩体门边上，用他的原生记忆力跟上多目魔锁门的速度。
　　“我们打过交道。”徐炀抬头，“我进入过你在上京的数据库。”
　　两支队伍都完成了各自的行动，只剩下杜迁迁侦察导弹基地，在多目魔发来的档案当中，这座基地也是重中之重，存放了重要的军用资源。
　　微十月欲言又止，抬起她的手仿佛能把整艘穿梭机和杜迁迁给拦住，但只能看着它离开实金大厦的停机坪前往天际。
　　随着杜迁迁和她的机组伙伴消失在视野极限，微十月只能走下楼，沿途尾巴甩个不停。
第445章末日兵器
　　作为先行侦察部队，杜迁迁前去调查NCER核武基地。
　　核武器是公司主义用于摧毁反叛者的最终兵器，叛军没有合格的导弹拦截系统，一旦遇到核打击，必会损失惨重，人力削减，工业被毁，城市四分五裂。
　　对尼斯托公司也一样，安久市是座中立城市，甚至不会在战时支援他们，只要有一发核导弹逼近安久市，整家公司都会威信扫地，保护市民的承诺也便成为一纸空谈。
　　它带来的可不止物理破坏，还包括对人心的重大影响，倘若市民目睹亲人手足死于核子烈火，对尼斯托公司的一切信念都将烟消云散。
　　那么，这一仗非打不可吗？杜迁迁暗想，
　　越靠近任务目标，杜迁迁越感觉紧张，机舱内的其他人则泰然自若。
　　十名尼斯托士兵和十名“锐卒”合成人，都全副武装，带齐辎重弹药，他们很高兴能跟一名征战魔女一起出击，尚不知杜迁迁心里摇摆不定。
　　“是！”他们遵循命令。
　　“我们也是按章程办事，跟我说没用。”安保人员耸耸肩，“她这个样子也不可能作战。”
　　他环顾四周，整个基地灰蒙蒙的，酸雨风暴在不远处的赤泉市肆虐着，一派末日景象，这里的驻扎人员需要定期轮换，以免染上不可逆的肺部疾病。
　　直升机到来之后，公司士兵们快速地从半地下掩体中推出一辆板车，上面放着一个挣扎不休的征战魔女，她从头到脚都被裹在白色塑料连体拘束服当中，拘束服材料在她的剧烈挣扎中开始断裂，她的尖叫朦胧难辨，却直刺人心。
　　“在这种时候？到处都需要战斗力。”动力甲军士语气严厉，“你们这样对待征战魔女就是在损坏公司财产。”
　　这是新希盛集团的造血中心，城市原先的主人岩岐重工已经加入新希盛的版图当中，为他们的扩张提供工业产能。
　　这是来自末日武器的恐惧和压迫感。
　　自己曾经为了某件特别有意义的事业奉献过，在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公司战争中留下过自己的无名功勋。杜迁迁一边记录档案，一边想着。人这一生有这一次体验也算圆满。
　　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一辆贴着新希盛商标的巨型武装直升机快速逼近，它在NCER核武基地盘旋，通过验证后准许降落，靠在停机坪当中。
　　城市就这样分崩离析，赤泉市的城市规划跟它原始面貌有了天差地别，不用外力，这样畸形扩张的都市自己就会瓦解。北部列岛的生态是如此脆弱，大概还真只能靠引进外神来解决。
　　一旦它落下，建筑摧毁，车辆湮灭，人类焚烧殆尽，杜迁迁几乎能想象到人们皮肤被剥离焦化后的痛苦呼喊，辐射尘又对人们身心带来不可逆转的灾害。
　　杜迁迁转过头，再看下去就太明显了。
　　杜迁迁让匿名号悄悄降落在林地密集的郊外，在这里设立信报点，同时借助变形魔力，扮做普通市民混入雨龙町附近搜集资料。
　　这里真丑。杜迁迁默默想着。相较之下，安久市已经被改造成了一片更加宜居的好地方。
　　NCER基地很可能是新希盛在北部列岛留下的最后武备库。
　　藏在一家卖防酸雨衣的店铺里，她一边低声和老板讨价还价，一边留意远处NCER基地里的塔楼与机库。
　　光是想到实金大厦会挨核弹打击就感觉很恐怖，她们所珍视的一切都毁于爆炸、冲击波和辐射尘。
　　动力甲军士单手从直升机上拖下来一个冷冻仓，将挣扎不休的征战魔女扔了进去，然后锁上舱盖，启动封锁程式，她的挣扎和叫喊全都被隔绝在冰冷的金属背后，并随着镇静气体的释放而陷入沉寂。
　　雨龙町是赤泉市新建立的十个区划之一，远远避开破碎的城市本体，另立新区，NCER核武器基地就在它的侧面。
　　“目标有超过4000名职业安保人员守护，”杜迁迁通过深层匿名网路发送加密消息，“主体包括一座大型军用机场、三座机库、一处炮兵基地、一座军械库、维修库和装甲车库、一座大型物资仓库、一座指挥中心和二十组战略导弹发射井。存在‘射日丸’级超重型战略轰炸机。”
　　没有人会忘记，一年前安久市就跟所有其他公司都市一样难看，金融投机泡沫堆出了虚假的繁荣，市民怨愤丛生却又无处宣泄，世纪净土带来压抑秩序，暴力犯罪率节节攀升，还有会津城作为垃圾人聚居地……现在全都变了，是大伙的功劳。
　　杜迁迁驾驶穿梭机藏在远处，给它拍照，寻找合适的破袭角度，导弹井就像长矛一样根根树立在地面上，随时等着朝公司的敌人降下火雨。
　　这样防备严密的基地，位于遥远的赤泉市，必须安排尼斯托公司的最强战力前来直接摧毁才行。杜迁迁抿起嘴。
　　这也意味着那时整个北部列岛都会发生巨大变化，改天换地也就不再是纸上空谈，而是载入史册的创举。
　　“报告，我是NCER一中队的大长野。非常抱歉，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在呼喊。”基地安保人员谨慎地回应，“她受到了某种精神刺激，需要进入指定设施收容。”
　　一定会吧。杜迁迁想着。老板协调各方面势力，莉拉主持重建秩序，资源会得到重新分配，整个社会价值都会重新衡量。此外，以法洛莎大人那严苛的个性，所有旧贵族都会被杀得人头滚滚，满足她的嗜血念头。
　　“这里肯定会被重点打击。”安保人员望着机场跑道上的那些战略轰炸机，“……我们都已经签好了为公司奉献终身的合同，这一点就不用挂念了，如果敌人来，我们会奋战到底。”
　　心脏跳得好快。杜迁迁深呼吸，再深呼吸。等打完这场仗，就去给微十月买戒指。
　　NCER核武基地有三分之一的区域藏在地下或半地下结构当中，杜迁迁仔细观察，随后和机组其他成员交换信息，总结报告。
　　那么，假如尼斯托公司打赢了，统一北部列岛，这座黑漆漆的工业都市也会焕发出新面貌吗？
　　避免这种超级公司大战也好，就安安静静做生意，当富家翁，做交易，赚大钱，完全做得到，尼斯托公司也是一家公司，公司和公司之间没什么本质区别，非得打个你死我活，把北部列岛拖入战火？
　　“NCER基地是重中之重。”动力甲军士告诫，“小心任何可疑人员。”
　　“不……不能回去。”杜迁迁审慎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还想在这座死亡基地旁边流连，“这座基地关系到未来的一切，我们得在附近降落，建立临时营地，方便后续部队攻入。”
　　一枚钉子，杜迁迁就像一枚钉子扎进了这座核武基地。她的机组成员隐秘地守护着匿名号，建立行动基地，为杜迁迁保证退路。
　　“失礼了，我是快反四课的上藤，她怎么了？”直升机上跳下来一名端着爆弹枪的动力甲军士，沉重的动力盔甲达到2.6米高，令他站在普通安保人员当中就像一名小型巨人。
　　赤泉市的发展很不平衡，许多区域遭到废弃，它们的资源被采集殆尽，环境又恶化到无法住人，留下钢筋铁骨的城市尸体。
　　转机也在于此。杜迁迁观察战略报告。新希盛集团的核力量很多都被黑川加奈抽调走了，用于对付本间纪子在近东地区的公司军队。
　　核平衡就是这样树立的。杜迁迁俯瞰那些导弹发射井，它们是死亡的代名词，光是看着它们都感到心神震慑。
　　今天，岩岐重工公司雇员达到65万人，外包与非在编人员120万人，大部分都铺散在杜迁迁眼前的赤泉市中，承受着超常的劳动压力，与危险的劳动环境为伴。
　　当地安保人员极其警戒，哪怕稍微盯着那座基地几秒都会引起注意，她得时时防备，小心谨慎。
　　杜迁迁感受到火狱近在咫尺，压力很大。可若想改变世界，又不能自欺欺人地等待他们自己倒下，必须鼓起勇气，跨过阴影。
　　本市还有个终极巨大的垃圾填埋场，远远望去，像是被超级炸弹炸过一样，留下尺寸惊人的大坑，人们假装看不到这个坑一样往里面投掷垃圾，然后唯恐避之不及地离开。
　　天空是黄褐色的，整个赤泉市被酸蚀风暴所笼盖，唯有公司辖区内少量奢侈住房得到专门防护。海岸区域也得到精心维持，杜迁迁看到一个巨大的卵状天幕，挡住极端天气，呵护下方的海滩与希盛品牌酒店。
　　……非常奇妙啊，杜迁迁暗暗感叹。就好像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在搭建一个大石球，而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个石球从山坡上推下去，轰隆隆砸碎一切。
　　其实大家可以一起发财的。杜迁迁琢磨。
　　杜迁迁驾驶匿名号远远观察，发现更多细节。
　　她瞭望窗外风景，瞥见一片片冰冷、轰啸不绝的工厂，巨大的工业建筑毫无美感可言，黑烟熏天，林地荒芜，贫民窟像缝在衣服上的补丁一样越打越多，到处都是一副叫人看了心生厌恶的景象。
　　“我们回去吗？”一名士兵问询。
　　不多时，匿名号靠近赤泉市，北部列岛最大的工业都会。
　　“你们刚才说她一直在呼喊。”动力甲军士回过神来，“她都喊了什么。”
　　“‘魔女之神要降临了’，”安保人员心中五味杂陈，“‘魔女之神马上就要降临了’，她喊。是的，上藤军士，她就是这么喊的，一整个早上。”
第446章宣战
　　尼斯托公司进入紧锣密鼓的秘密备战阶段，这一点体现在产能的扩大上。
　　更多的合成人被制造出来，现在的尼斯托公司已经拥有超过3500台B型“锐卒”合成人和700台C型战场支援合成人。
　　支撑其可怖产能的是一座秘密仓库，代号“黑门基地”，后勤部门从这座仓库中取矿，它设立在一座人迹罕至的山上，一条新修的大型高速公路连接仓库和尼斯托工业园。
　　“黑门”由巨大的货运站、库房与深不见底的仓库构成，没有任何配套的采矿场，却源源不断产出矿石，简直就像从虚无中变出了价值连城的矿产。
　　参与运输的员工被告知了神秘的规则，常驻仓库的机器人负责将成吨的物资装上车，人类员工只负责把这些车辆开走，为工厂提供原料。
　　他们不能进入仓库，也最好不要谈论这些物资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只需要定时定点前来驾车，把大量净水、蔬菜、肉食送往指定仓库储存，再把无数的硅、镁、铝和钛铁矿拉走，运输到冶炼厂，令巨型机器将它们冶炼成材。
　　他们从黑门基地还运走大量的稀土，从中可以分离出昂贵的稀有金属，材料方面能令合成人性能更加优越，在市场上亦可卖出高价。
　　倒也合算，毕竟月球是个孤独的地方，倘若不找点体力工作，往往会无聊到死。而尼斯托公司交易给龙族的食物也有助于新生儿安全成年，不用为了有限的食物产出而互相撕咬。
　　“失礼了，我是天条院紫乃。久仰大名，女士。”天条院紫乃慢慢走来，“您有兴趣投资动漫产业吗？建立尼斯托动漫公司？”
　　“遏制对方的空中部队后，由合成人和陆地部队组成的军团会从地面推进。”莉拉画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箭头，直指上京总部，“之前派去新罗的那些人也全都召回来了，孔泰和觅影都会参战。”
　　难道公司已经与月亮龙族达成了深度合作？简直像是超凡者联盟。
　　释出战争之犬！源真实回忆起在泰西洲时候看过的剧作，这是里面响亮的一句话。那时她对这句台词还无甚感想，如今却真切感受到千万头魁梧嗜血的恶犬打破桎梏，朝自己飞奔而来，急欲饱餐血肉。
　　“但你们最近投放的广告宣传有点越界了。”源朝宗皱眉，“你们在广告里指出，尼斯托公司员工平均年工作时间1760小时，新希盛集团员工平均年工作时间3556小时，你这是什么意思？”
　　“走吧，尼斯托公司随时都会突袭这里！”天条院桐枪用力一摆手，大声呼喊，“公司战争爆发了！现在是战时状态！武运昌隆！”
　　在位于上京和安久市交界的中立酒店，于第三方安保人员的监督下，她见到了新希盛集团的许多主要成员。
　　“法洛莎将亲自清空NCER核武库。”莉拉在赤泉市侧方的雨龙町画上记号，“杜迁迁在那里提供接应，地面部队随后会将它完全占领，将其无效化，甚至转为我方的战略资源。”
　　她们的军事会议讨论了两个小时，也借用多目魔提供的战略资料辅助判断。
　　莉拉看着大厅里觥筹交错的景象，企业家和高级投资人们在这谈笑风生。
　　由于源真实的冒险行动，新希盛集团完全整合了京都无限留下的资源，正在申请成为新的巨型企业。
　　“公司战争……对新希盛集团的公司战争！”人们心中满溢着对战争的恐惧、对未来的不确定和陡增的危机感。
　　“我可以协助布置军事计划。”微十月的从军经历非常丰富，也知道公司军队的手段。
　　零点钟声敲响，声音回荡，人们兴致不减反增。莉拉想到这时候大家应该已经都开始行动了。
　　一枚枚红色箭头在演示板上标出，预示着未来几天内惨烈而快节奏的公司战争，向新希盛集团施以致命突袭。
　　她相信战争中的公司会完全不同，公司的责任是有限的，人们只需尽合同上的义务。资本也会流向获利丰厚的地方，没有说会跟某家企业共存亡，他们永远追随赢家。
　　多目魔在这种时候变成了一个双面存在，它本身是一个中立工具，双方都可以使用。
　　“但不具备统计学意义。”源朝宗态度不满。
　　莉拉出发去参加商务宴会。
　　尼斯托公司利用多目魔窃取新希盛集团的信息，新希盛也利用多目魔来推演战争局势，作为人工智能，它同时为双方服务，不存在偏袒一说。
　　“毫无疑问。”莉拉举起酒杯，向他们点头。
　　那么……这样一个强大联盟是不会在区区安久市停下的。
　　战争。法洛莎感到有趣。
　　“是的。”源朝宗喝了很多酒，但看起来仍然十分清醒，“有什么事吗？”
　　整个大厅都陷入短暂的缄默。
　　“你想参战？你的演出呢？”法洛莎坐在视野良好的圆桌旁边，倚靠在金色椅子上，换了套衣服，如今身着白色的无袖正装衬衫与黑色长裤。
　　酒过三巡，这些人对莉拉的气质和态度都感到非常惊讶，他们没想到那个新闻采访里冷冰冰的社长莉拉·尼斯托是这样一个优秀而富有魅力的女子，谈吐文雅、知识渊博，相处起来非常舒适。
　　“如果有穿过防线的敌人空军，由那个大潘来拦截。”微十月沉思，“她武艺超强，钢铁之翼也允许她捕杀敌方战机。”
　　“我还以为伱是个野蛮人。”法洛莎饶有兴趣地打量她，月亮公主用的武器居然是把大斧头，谁能相信。
　　一想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正在劳动，微十月就觉得有趣，那些龙王子、龙公主和其他劣等龙类正在月亮的矿山上干活。
　　“弑神武器。”法洛莎转身，准备前往难宫岛，将弑神武器从地上拔出。早前的所有吹嘘和许诺都将兑现，法洛莎要令天下血流成河。
　　“速战速决是必要的。”莉拉说，“我们要尽快消灭敌人90%的反抗力量，否则源源不断的网路攻击、公司外交孤立、制裁封锁、宣传抹黑攻势都会令我们寸步难行。”
　　法洛莎感觉自己一方犹如恶狼，准备吃掉一头有史以来最大的肥猪。她们要杀、要撕咬、要施加毁灭，把北部列岛的新希盛集团打成碎片。
　　至于它到底从哪里获得的矿物，只有微十月一清二楚，作为月亮术式的高级掌控者，她察觉到链接月面的超巨型传送门就藏在黑门基地深处。
　　如今“希盛”可谓一分为三，第一部分是北部列岛的新希盛集团；第二部分位于泰西洲，大部分都是希盛的子公司，由黑川加奈管理；最后则是忠于本间纪子的希盛势力，目前退缩在近东地区。
　　“我们的部队规模很小，甚至没有导弹，只适合快速穿插。”微十月圈住了上京郊外的四个军用机场，“所以要第一时间占领这些空军基地，若是这些高级战争穿梭机起飞，我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根据估算，这座神秘仓库每月为尼斯托公司提供价值2.5亿资金的原料矿物，足以支撑他们打完整场战争。
　　“北部列岛是公司联盟划立的公司辖区之一，”莉拉从提包里拿出一张纸，轻轻念诵，“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都是北部列岛的知名企业。我司尊重公司联盟制定的明确规定，秉着充分追求市场公平、合理争取势力范围的原则，于今日向你司发起公司战争。我司将明确采取军事行动，对你司境内一切未及时放弃契约关系的产业工厂、军事目标和战略基地进行打击，直到你司在北部列岛境内的所有经济实体与契约关系完全终止，整个北部列岛成为尼斯托公司的势力范围。”
　　“那座基地里有一个征战魔女，我先让她离开了，免得混在尸堆当中，分不出来。”法洛莎说。
　　“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战略合作伙伴。”源朝宗端着酒杯向莉拉走来，“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有许多可资互补之处。”
　　她将这张宣战书交予源朝宗之手，然后转身离开。
　　“真正的战争要爆发了，”微十月前来造访法洛莎，“我也想出一份力。”
　　“你用什么来……击落一艘母舰？”微十月皱眉，“你又不会飞。”
　　“我们的携手合作会给北部列岛的人们带来希望与黎明。”源真实穿着晚礼服走来，她现在更加自信，手指上的鲜血魔戒明耀且慑人，旁人都不敢对她放肆。
　　“比演出更有利可图。”微十月利落地说，“如果能击败新希盛集团，他们万亿级别的资源就为我们所有。嗯……等会，老板呢？”
　　晚些时候，一切军事准备都完成了。
　　中古时代也有战争，领主从村庄中征发农民，他们在乡间行军，排成蛇一样的长队。而现代战争远超以往，规模更大，形式也更加酷烈，先进科技能在半小时内把几百万人口的城市炸得灰飞烟灭。
　　新希盛的高层就在莉拉眼前，她默默看着他们，拿着酒杯，若无其事地跟他们社交。
　　莉拉就在旁边，她的打扮跟法洛莎相似，只是多披了一件白色外套，叫微十月感到一种格外严肃的氛围。
　　法洛莎常常把人类当成蚂蚁虫类，但现在这些渺小人物聚集起来发挥出的庞大力量又让她感到讶异。
　　“我听错了吗？”
　　“超大耗子会用大电磁律随机炸掉敌人的一艘空天母舰。”法洛莎轻松地说，“解决掉离我们最近的，将它从空中击落。”
　　“而我来对抗他们的海军。”微十月画了一个箭头指向上京军事港口，“我用龙形态的月亮火焰烧毁他们的舰船。”
　　“敌人有三艘空天母舰，大蛇号、近岛号与横纲号。”微十月总结，“我们可以用较低代价干掉其中的一到两艘，但还有一艘，无论如何都会造成威胁。”
　　“不管有多少艘漏网之鱼，都由我来亲自处置。”法洛莎起身。
　　“那还真是期待啊。”天条院紫乃喃喃道，“有很多优秀的创意在我们手中，只等资金到位。”
　　“我相信目前新希盛集团的董事会首席是您。”莉拉走向源朝宗。
　　“说说你的见解。”莉拉看向微十月，打开演示板。
　　“在外布置信道。”莉拉盯着窗外风景，“一旦公司战争爆发，各部队的信号连接就是重中之重，还要部署防护装置，抵挡对城市的电磁攻击。”
　　“很有趣。”莉拉向她点头，“我们现在也有很好的漫画家。”
　　其中包括希盛防务的总裁源朝宗、希盛工业的董事长青柳次郎、魔女源真实、京都无限新社长天条院紫乃、量子武士、大蛇号舰长天条院桐枪……全都是北部列岛的重量级人物。
　　“刚才她、她在说什么？”
　　“只是简单陈述一些统计学结论。”莉拉冷漠地说。
　　他迅速回去调遣大蛇号，人们飞快疏散，整个酒店的灯光在他身后陡然暗下。
　　一个时代就此结束，不再有回头路！
第447章毁灭日
　　凌晨0时7分，上京郊外的中岛军事机场。
　　修长宽阔的跑道上十分寂静，二十四架战斗机陈列于机库当中，每一架的造价都在5000万~2亿资金左右，一半由希盛工业公司制造，另一半委托新泰西洲的星环航空公司订造。
　　它们是新锐的超音速战斗机，新希盛集团的制空王牌，随时等着起飞拦截黑火革新的突击部队，经过马蒂内斯号事件后，北部列岛各空军基地的戒备机制相当优秀，能做在十分钟内起飞执行任务。
　　“少佐——侦测到不明飞行器靠近。”塔楼的雷达兵警觉起来，设备扫描到无标记空军单位快速靠近。
　　“信号报备表上没有该仪器，”雷达站的军官立刻确认事态，“十秒内没有应答就攻击。”
　　“我想他们——有人下来了！是空降部队！”
　　“尼斯托公司原来是一群战争贩子！”
　　“合成机器，小子。”锐卒说。
　　一辆身经百战的“猫又”王牌战车为整个坦克营带队，它有着惨白的外观涂装，服役以来参加过大小二十场战争，在这黑夜当中犹如指路明灯，鼓舞新希盛集团的部队加紧作战，尽诛来敌。
　　莉拉一生经历过多场战争，对此了如指掌。
　　士气较弱的单位纷纷缴械投降，主动解除武装，剩下的人则被面无表情的合成人开枪处决。
　　“它们死一个少一个！”
　　“未能击中目标——”
　　与它们鬼魅般的突击阵型相比，它们的声音更令守军头皮发麻。
　　她的主人徐炀正在维护信息系统，构筑希利斯之海，守护网络通信，确保莉拉的指令能下达到各个战场，协调一致。
　　“我打了好多坦克！”102费劲地抡动断军矛，她一个人干掉了至少22辆“猫又”！这样的损失足以让任何坦克指挥官吐血。
　　一名勇敢的公司士兵战斗到最后一刻，他受了伤，藏在燃烧的营房门口，观察良久，随后迅速出击。
　　待到守军一个接一个被杀或者投降，101方才跳入机场。
　　“准备战斗！”军官声嘶力竭地呐喊。
　　“征战魔女！”
　　“敌人在哪里！”合成人们一心酣战，狂呼突进，此起彼伏的索敌语音响彻夜空！循环播放，吵闹至极，轰得守军脑壳嗡嗡作响。
　　如果尼斯托公司战败，自然会被踏上一万只脚，从此一蹶不振。
　　“那、那是什么？”
　　但这些战斗机器人很少！而锐卒以数量理念取胜，用标配105毫米火箭筒呼啸着向机场倾泻火力，突如其来的密集爆弹覆盖战区。火箭筒廉价耐用，破甲威力不俗，利于攻坚克难，是给合成人增加火力的不二之选。
　　剩下的坦克停止运动，乘员弃车投降，他们没有特别强的战斗意愿，职业公司军队亦是打卡进入阵地，不想把小命丢在这。
　　轰轰！
　　莉拉一回到辖区的信号范围内就收到无数询问和采访，她选择召开公开发布会来解决所有人的困惑。
　　“请求支援！”机场守军难以抵挡这些恐怖的合成人，一众锐卒摸黑前进，无需照明也能视物，死战不退的品格是它们的出厂设置。
　　“冲啊！”
　　同样震撼人心的是恐怖的爆炸效果，炮弹炸开在一队突击的锐卒中间，瞬间轰飞整队合成人，将它们炸得四分五裂！
　　“‘白之帝皇’！”
　　“受到攻击！”驻守机场的营团士兵迅速响应，他们登上掩体和防卫平台，居高临下地朝敌人还击。
　　“小心——”
　　机场守军迅速加强防卫，从军械库中缓缓走出若干台岩岐重工提供的“犬神”级BATO-5型机器人，这类战斗机器人双足驱动，高近6米，用双臂的转轮机枪扫射战场，从背后的多管火箭释放导弹。
　　只要一架对地攻击机能够上天，所有敌人都会在残酷的空中火力打击下死伤殆尽，化作金属残骸！
　　“是！”安防人员穿过烈焰、尘硝与废墟，顶着热浪去掩护飞行员驾驶昂贵的对地攻击机。
　　随着大批量、粗精度的火箭弹炮袭，整场机场攻防立时打响！
　　“敌袭！”
　　“敌人在哪里！”
　　消息和流言就像野火一样炽烈传开，舆论正在发酵当中。新希盛集团的公关团队连夜加班，开始编纂稿件来打压尼斯托公司的声势，抹黑其一切措施。
　　随着第二轮高爆火箭榴弹飞速袭来，整个阵地遭到狂轰滥炸！火箭在机场的跑道、掩体、碉堡、围墙、仓库和战斗机器人身上密集炸开，声响不绝于耳，一座座地面建筑受创深重，滚滚黑烟朝天卷起。
　　“换弹！”
　　剧烈爆炸声过后，又是新一轮梯次攻击，悍不畏死的合成人向前疯狂突进，以常规轻步兵难以想象的袭掠速度攻上阵地。
　　凄厉的警报响彻基地，军事机场灯火通明，瞬间点亮黑夜，飞行员和机场部队迅速从营房中冲出，冲向各自的战斗单位。
　　杂音、辱骂和污蔑还在不断发向莉拉，但她知道很快就会结束，只要碾碎新希盛集团，战场上的胜利就能扭转一切舆论。
　　战火滔天！
　　“哇啊——”
　　她利用魔女盔甲上的喷气系统在空中调转身体，飞上空中，触发铳枪上的附魔符文，迅速朝四面八方那些快速机动的主战坦克开炮！
　　三连魔力炮击！
　　“狠狠地打！”
　　“敌人在哪里！”锐卒们悍不畏死，仍然疯狂地向机场内部涌入，其中一个小队朝前推进，全然不顾自身暴露在多台主战坦克的交叉火力威胁之下，十几名锐卒瞬间被炮击和重机枪扫射打得粉身碎骨！
　　一时间，莽撞突进的锐卒们宛如原始人般脆弱，在防卫机场的重型坦克面前无能为力，损失惨重！
　　这一下才瞬间打醒了这些合成人，它们调整战斗策略，迅速收缩队形，巩固已有阵线，寻找掩体来规避坦克。
　　“敌人在哪里！”锐卒们的狂暴语音播放给守军带来加倍沉重的心理压力，他们很明确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跟人类作战。
　　太多了、太多坦克从机场的半地下车库中开出，看到这些王牌装甲部队投入战斗，机场的守军们士气顿生，坚守阵地，狠狠朝那些突入过深的锐卒开火。
　　履带的滚动声轰轰响起，守军们收缩阵线，依托现有工事防御，同时不由得将目光转向装甲坡道。
　　轰！
　　金属破裂发出巨响，随着一声狂暴而响亮的爆鸣，整辆白色“猫又”在守军面前瞬间被砍爆！
　　惊天动地的一击瞬间打爆整个王牌车体，冲击波撼天动地，弹药仓的爆炸声响彻云霄，传遍方圆数十里！乘员尸骨无存！
　　来的敌手令他们感到压力倍增，一群合成人！尼斯托军团的骁锐！
　　这些“锐卒”携带多种多样的军用武器，以其机械之躯，携行能力远远超过常规步兵，AI主导下的行动策略达到极致高效，绝无懈怠，从各个方向呈战术队形向机场发起突击。
　　战争是漫长的，但也是有条理的，莉拉闭上眼睛，整个战场模型都在她的魔力感知中精密建立，不错过每个细节。
　　战场的支配者！重装甲的怪物！“猫又”坦克轰鸣向前，锐卒们不得不规避它带来的沉重战场压力，而它身后的坡道中，还不断往上方行驶出更多坦克。
　　“把宣称永久和平的安久市拖入战火……你们太无耻了！”
　　“尼斯托公司这样做太蠢了！”
　　尚无装甲强大到足以抵挡此等规模的魔力轰炸，一台台“猫又”主战坦克在魔力漩涡中遭到撕裂与吞噬，车体结构快速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后完全撕裂，它的物质基础彻底粉碎，连带其中乘员一并葬身于魔力旋流之中。
　　“你们哪来的自信击败新希盛集团！”
　　一道黑影从高空掠下！
　　轰——轰！
　　“打不中她！”
　　“有东西下来了——”士兵们抬头指指点点，为这意外的变故而讶异。
　　然后他们勉强看清了……
　　“二车组、七车组全员阵亡！不……整个连队打光了！”装甲通信频道内传出阵阵惊慌通信。
　　随着隆隆炮响，大量高速火箭低空飞掠而来，瞄准机场，狂轰滥炸！
　　“二十分钟前，”莉拉面向摄影机，“我司已向新希盛集团发动公司战争。无须担心，此事完全是公司内部事务，不会影响到以下四类人群。①非新希盛集团及其关联企业雇员；②安久市市民；③中立公司辖区居民；④愿意停止反抗、加入尼斯托公司阵线的有识之士。”
　　但文字和情绪只是虚泛。莉拉深谙道理。决定战争走向的是人力、资金、后勤、战术，是一个个士卒，一名名基层指挥官。
　　102四处闯荡、轰击、冲撞！经由反复强化之后，她手中的断军矛如名号所言，火力足以撼动整支军队！
　　大地颤抖！
　　“敌人在哪里！”
　　“投掷电磁手雷！”
　　暴烈的突击作战自是引发人们惊慌失措，与此同时，新希盛集团的源朝宗也向关切的媒体做出简短照会。
　　就在此时，尖锐的啸声和哨音从高空中响起——
　　有102狂暴地给坦克开罐，锐卒们得以继续突击，无数破片手雷和燃烧手雷朝机场残存的守军扔去，火焰和接连不断的爆炸令守军陷入苦战。
　　“尼斯托公司发动了卑劣无耻的突袭。”他语气沉重地呼吁，“正义和友谊站在新希盛集团这边，爱好和平的北部列岛居民们，我衷心希望你们拿起武器，加入到抵挡尼斯托公司的阵营中！为保卫家园的和平与美好而战！”
　　“等会！从上面！”
　　“敌人在哪里！”
　　轰！
　　进入战区，“猫又”的主炮轰鸣作响，135毫米滑膛炮发出爆鸣，像是一千把铁锤同时撞击铁砧。
　　两辆、三辆、四辆、五辆……新希盛早已预料到军用机场会遭到重点关注，故而在此安插了一整个坦克营！这里足足有二十七辆主战坦克！
　　对于缺乏重火力的锐卒来说，标配750毫米复合装甲钢的主战坦克根本不是它们手里那些步枪能打得动的，而它们从水平角度发射的火箭犹如只能勉强撼动它的正面与侧面装甲，唯有空中或远程制导打击造成的顶部伤害才有明显效果。
　　砰！
　　他开枪打中一名锐卒的胸口。
　　“敌人在哪里！”
　　“打垮这些合成人！”尤其看到这辆惨白战车现身后，机场守军的士气完全得到点燃，这就是公司主义的强大军团！
　　“打回去！”
　　这一幕叫守军的心理大批出现动摇，更为之愕然！
　　“我、我砍！”102一边喊，一边被冲击波掀飞出去。
　　“敌人在哪里！”
　　锐卒们嗷嗷叫着冲上阵地，借着火箭弹幕的掩护拼命朝守军开火，AI制导下的自动瞄准一打一个准，弹无虚发！
　　“它们太多了！”
　　“清空跑道，让攻击机升空！”机场指挥官飞速命令。
　　一辆“猫又”级主战坦克缓缓驶向地面，这些重型坦克是希盛工业的骄傲，它轰鸣着进入地表，朝交战最为激烈的北侧区域开去。
　　“可恶……”守军们最绝望的时刻降临！
　　“坦克车，吃我一矛！”102继续往前顶，用她强壮的身躯吸收火力，同时挥舞断军矛砍杀较近的装甲车，轰炸远处的战机，整个机场被她独力搅得天翻地覆！
　　“远离征战魔女！”
　　“敌人在哪里！”锐卒们士气旺盛、永不疲惫，一个弹匣消灭一队敌人，打得残兵不敢冒头，它们枪法超绝，自带锁头，往往抬手就能点倒一个敌兵，突入机场后立刻瓦解了所有战斗机的升空尝试。
　　“今夜很漫长。”101抓起102，带她跳入下一个区域的战斗，继续支援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必须要在黎明之前摧毁尽可能多的敌人，为尼斯托公司下一阶段的进军铺路！
　　同样的情境随之在其他各个新希盛军事据点发生，他们位于上京郊外各个军事基地同时遭到侵攻，警报和爆炸声瞬间惊醒了夜晚的民众。
　　但它只是转过身，快速还击，迅速爆了对方的脑袋！
　　质询也飞快到来。
　　公司是脆弱的，公司既希望雇员在严苛的规训中温驯老实、乖巧顺从，又希望他们在遇到公司危机时铁骨铮铮、善于反抗，这未免太过荒谬。
　　可一旦尼斯托公司胜利，在开战初期获得一系列优势，然后再完美地速战速决，舆论风向便会陡然转变，疯狂赞颂，鼓吹他们攻势高效、战术精准、指挥天才，讴歌其理念先进、体系优越、组织完美。
　　届时，无需尼斯托公司自己费劲，各方媒体都会迅速吹捧造势，替他们圆上所有漏洞，为他们设计无数战争理由，而希盛则会饱受嘲讽，惨遭口诛笔伐，再多理由也不能挽救形象。
　　因为人们永远追随强者！
第448章血海大葬
　　凌晨1点，NCER核武器基地完全点亮，明如白昼。
　　大量军用物资和战略武器被运输到基地内部，一切按照战时紧急管理条例处理，战端已启，尼斯托公司发起一系列军事行动，前线报告尚未汇总，但目前的信息全都不利，令NCER基地人员也感到警惕。
　　“大逆不道的尼斯托公司已经对我司宣战。”基地指挥官利根中佐在NCER指挥中心召集下属，向各单位长官训命，提振士气，“我们食禄已久，享受希盛的薪水与津贴，现在是时候让我们的训练付诸实际，拼死一战！现在按我的指示，开药！”
　　士官们纷纷从怀中取出预备的战斗针剂。
　　它色泽血红偏灰，混合了生化狂暴药、肾上腺素促进剂、受体激动剂和少量治疗用纳米机器人，扎针下去，他们顿时亢奋振作，士气极旺，只愿为公司效劳献命。
　　“唔哦哦！”
　　同伴的身躯全都被精细切割开来，从头到脚，他们身躯每个区域都遭到细碎而精致的斩击。
　　收割之风掠过，然后他们全都死了。
　　她凝视周围的血污，品尝释放力量带来的快乐。过去她也在战争里用过类似的力量，她释出收割生命的魔力，然后敌对军团的阵型中便塌下一块！
　　这，才是真正左右世界命运的宏伟力量。
　　“嗯……”网安人员们心知肚明，而何泉也就不再说下去了。
　　这是斥资数千亿修建的超大型军事基地，但神力驱动的终极杀戮律呼啸而过，兵员无一生还。
　　“全都完了！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他们好像——好像一瞬间全都死了！”监测员惊慌失措，几乎流出泪水。
　　……然后他沉默了，他在网讯信号中看到了骇人之物。
　　“守住NCER！”
　　太吓人了，杀戮之律大镇而下，整个基地化作血池，杜迁迁硬着头皮在血腥的基地里漫步，对法洛莎的伟大力量更有了新一层认知。
　　当秋本景正冲出地下掩体，来到NCER的广场上，他就看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女，她姿态高贵，霓裳斗篷缠身，举手投足间极致典雅。
　　全都死了，人呢？
　　好安静……
　　待他花费时间攻破这里的核武器密钥，就反过来由他们用核弹来敲诈新希盛集团了。
　　“开什么玩笑……”安保次长身体微微发抖。
　　“我的加班费……”
　　“为新希盛而战！”利根中佐大声回应，“现在回到岗位上！”
　　自己是……是被什么东西砍了？
　　秋本景正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发觉指挥中心变得好安静。
　　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要收拾残尸碎片，清理残存的自动防御设备，封锁核设施，阻断远程遥控，然后接管这里的机器人以及自动防御设备，再将徐炀连进来。
　　出手的瞬间他才看清自己那支离破碎的灵体身躯，原来他早就死了，而他绝望的攻击葬送了自己最后的存在形式。
　　网安人员的课长名叫何泉，今年23岁，是名从高阁九州借调过来的3级神经网路工程师，目前处于劳务派遣状态。
　　无论任何部门前来催问，他们都用技术故障来回应。何泉注意到希利斯之海其他区域也遭到网安部队攻击，但都没有实质性进展。其他网安团队应该也作出了和他们一样的抉择。
　　秋本景正也不知自己怎么离开的指挥中心，但他来到了走廊上，看到满地死尸，他踉踉跄跄，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百骸，走起路来越来越快。
　　一个活人也没有。
　　“NCER第一兵团一特战连，秋本景正准尉报告！”精英特战队员向前迈出一步，军靴踏地有声。
　　“杀！”士官们血气正旺，只愿赴汤蹈火。
　　每当半夜出这种紧急任务的时候，他都会想到“天工”人工智能代替其工作的那个中午。
　　他叫的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NCER基地的中坚力量，每一个都变成了无数肉块和骨片，每块平均只有一立方厘米，混乱地遗弃和码放在地上。
　　“现在召集特遣反魔女连队！”利根中佐下令，从走廊上快步走进十名精炼暗杀者，这是新希盛集团新建立的专家级特种部队。
　　想到自己一方居然还有人能做到如此恐怖的事情……他们只能庆幸！
　　庆幸这种极恐怖的灭世神威站在自己这边！
　　秋本景正站在原地。
　　继承自希盛集团的伟大遗产，NCER核武基地在开战后的1小时内音信全无，谁敢相信？把这个消息报上去，部长会把他们所有人按内务条例处决。
　　伙伴的残影伸手指他，仿佛祈求他用这一身反魔力盔甲做点什么，而秋本景正已经被这一幕深深震撼，无法思考。
　　太难了，何泉发现尼斯托公司竟然已经应用了大名鼎鼎的“希利斯之海”系统，天知道他们从哪里买到的授权，连新希盛集团都还没开始安装，他们就已经开始布局，于是他不得不带领团队改变侵入方式，用预先准备的技术舱接入希利斯之海。
　　真叫他羡慕。一个很有魅力的家伙，希望他现在过着好日子，自由自在地在大洋上的某个小岛，与热风沙滩为伴，何泉曾听徐炀聊起过这个梦想。
　　好盔甲，不愧是反魔女专用！
　　四周铺满血泥，血液淅沥流淌，到处都是。
　　后续的尼斯托军团士兵跟上的时候，他们同样遇到极大的视觉冲击。
　　“很好！”利根中佐令勤务兵带来一件崭新的魔女杀手装甲，“这是科学技术部为前线战士准备的最新装备！用它来狠狠打击尼斯托公司的魔女！为了新希盛！”
　　“哇、哇啊——”
　　他们默契地在希利斯之海当中摸起鱼来，终不肯继续跨越防线。
　　枪声连绵，跟进的地面部队干掉最后那些试图反抗的机器人驻军，炸毁自动锁定的掩体入口，从而彻底占领基地。
　　“敌人在哪里！”
　　“太危险了。”网安人员们简短地抱怨，彼此交换技术情报。
　　“是！”杜迁迁立刻通知后续部队突入。
　　风险是注定的，在希利斯之海系统中，一旦攻防失败，结局就是意识消失于数据组网深处，再无生还可能。
　　然后他看清了。
　　他不自觉地微微转身，发现与自己同来的其他九名特战士兵全都僵在原地。
　　大楼另一侧，十数名网安人员躺在技术舱内，其大脑已经登入网路系统当中，尝试跟尼斯托公司的网安系统殊死对决。
　　作战指挥部里的一排排通讯员死了，餐厅后厨里的上百名后勤人员死了，起居室里的人们像肉泥一样死了，仓库被鲜血给淹没，血肉与机械杂糅一处。
　　这些精锐骁士乃新希盛企业军队中的精华，皆是万里挑一，全都经过混合训练，其战斗流派囊括忍术、简易术式以及军用格斗术，携带反器材狙击步枪，专门潜入战场当中，狙杀敌营征战魔女。
　　“我们……我们要把这消息报上去吗？”另一名安保部门课长脸色苍白，吓得六神无主。
　　他们夺取建筑、清点物资，同时将战果合计上报。
　　“NCER基地联系不上了？在这时候！”安保次长暴跳如雷。
　　他们训练有素、士气旺盛，随时准备应战。
　　“他们全都——全都死了！”
　　秋本景正态度端正，迅速接过这件盔甲。
　　“这是怎么做到的！”
　　何泉对徐炀的印象极好。
　　飕——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战斗！”
　　机器人和炮台都沉睡在操纵者的血泊当中，操场、跑道、军营，全都寂寥无人。
　　秋本景正猛力朝利根中佐敬礼。
　　“呃呃。”
　　怎么啦？
　　像狂风吹过蜡烛一样熄灭了所有热烈的感情，余下的只有极度反常的死寂。
　　他的亡魂在那魔女强大气息的笼盖下快速湮灭，犹如暴露在烈阳下的露珠，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霎时化为无形。
　　“这里有鬼火呢。”杜迁迁跟在法洛莎身后，看到她面前有一点碧绿火光亮起，“尸变可真快。”
　　秋本景正转过身，套上盔甲，刚套上三分之二，他就听到一声响亮而深邃的嗡鸣。
　　盔甲侦测到穿戴者生命体征正在消逝，迅速为他的躯干注入治疗针，尝试吊住他的性命，他皮肤表面都被异样的手段切伤，随之出现密密麻麻缝针般的伤口。
　　“好，很有精神！”利根中佐握紧拳头，“我等必发挥希盛安保部一百三十年传承下来的优良传统，役心使命，精神至上！务必用命警戒，死守NCER，确保这些‘风魔’导弹待命，只要部长一声令下，我们便按作战计划行动，各位牢记于心！武运昌隆！”
　　难。
　　无论尼斯托公司以何等形式破袭而来，他们都将以超常的战斗力来迎接敌手，企业军人、机械驾驶员、火控管理与网安部队全都枕戈待旦。
　　“哎……”
　　悬空的双臂是最先落到地上的，然后双腿崩塌，再接着是他们被切碎的五脏六腑、心脏、脖子、骨头、颅骨，纷乱零落，堆叠一处，再不动弹。
　　它纤细合身，通体以强效反魔力材料打造，混合了矢口琉璃制造的魔力金属，能够最大限度削弱和减缓魔力的影响，从而屏蔽魔力杀伤。
　　“敌人、在哪里！”唯有锐卒能在这般屠杀现场泰然自若，于是人类与合成人在这种情况下互相配合，合成人负责清理那些血腥至极的尸块和血污，人类士兵则接管基地内的各个设施，关闭对外通讯，实现电磁静默，灵活部署防御。
　　坚决的、燃烧不绝的斗志在此爆燃而起，势必要将胆敢发动战争的尼斯托公司碾碎在脚底！
　　徐炀的命运在高阁九州内部被列入保密档案，禁绝任何人谈论此事，何泉清楚明白，公司相信徐炀没有死，故而恐惧他活着的消息动摇人们为公司服务的信念。
　　都是拿钱办事，何必葬送性命，现在他们不敢前进。
　　他感到一阵锐利罡风掠过身体，剧痛难当，仿佛千万利刃穿身。
　　何泉也是从公司半辞退的状态，被迫满世界接外包工作，现在更是挂靠在新希盛集团里从事网安工作，目前正在带领技术队伍攻击尼斯托公司的网安服务。
　　如其名字，在希利斯之海的加持下，浩瀚的网路系统改变了它的存在形式，何泉必须小心谨慎，方能从中找到一线破坏机会。
　　秋本景正愤恨地朝她扑过去，对她攻击，挥出拳头。
　　刚才那些激烈的呼喊、火热的斗志以及狂暴的战前动员仿佛都成了遥远的回忆。
　　这是怎么回事？
　　陶醉于自己拥有的神力，法洛莎在基地一角徘徊。
　　如此解除了核阴云对安久市的威胁。
　　真的……好安静、好安静啊。
　　“网信、网信部队呢？”安保次长迅速吩咐。
　　“为新希盛而战！”秋本景正大声怒吼，左手抱住盔甲，右手握拳。
　　秋本景正听到稀里哗啦的声音，好像一大片肉哗啦啦倒在地上一样，他侧头看到地板上满是鲜血，好多血，好多。
　　何泉当时是3级工程师，比2级工程师徐炀弱一些，偶尔也帮他打打下手，知道这是个勤奋的人，公司人的标杆，技术先锋。
　　流血，滴血，划伤，生命从身躯中被剥离。
　　老前辈！可靠而缜密，待人耐心有礼，素常低调，好似难以接近，可每当何泉向他问起技术上的难题，徐炀定无所不答，毫不藏私，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安心的前辈，一眨眼就从公司逃走，抓住了那唯一的窗口。
　　雨龙町NCER核武基地合计约7600人……全灭！无一生还！
　　看到士官们已经抹去前线失利带来的苦涩情绪，转为誓死奋战的军人，利根中佐十分满意。
　　连应急警报都没发出，自动防御设施也没来得及开启，整个基地静如午夜。
　　“怪物、有怪物……”士兵们头皮发麻。
　　“嘿。”何泉向手下的其他九名网安人员传讯，他们的意识都已经上传到了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中，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需要互相照应，以免葬身海中，“大家都还记得新希盛平时对我们的待遇吧。”
　　“唔——唔啊……”他面前的视野被自己流出的鲜血所填充。
　　“我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再离开。”法洛莎优雅地走进尸山血海当中，“你带人把这地方控制下来。”
　　“啊啊——”
　　他晕乎乎的。
　　他不断念动学过的低级咒法，本能地开始治疗自己，却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我们……我们联系一下。”一名通讯员已经被这一小时内尼斯托公司的疯狂入侵打得头昏脑涨，如今只能振作精神，接入另一个部门的通信频道。
　　去年夏天的事情了，消息传来后，部门里发生小小扰动，何泉跟其他网路工程师还在讨论怎么办，楼下工位那个叫徐炀的前辈，当天就脚底抹油跑了。
　　相应的，得知NCER基地失联，新希盛集团安保总部炸开了锅。
　　死、死了？
　　秋本景正惊恐转身，人们被切成碎片，尸体瘫烂下来，包括利根中佐在内，指挥中心内的所有人，都死了，全部。
　　看到那样的东西，真不想冒险闯入，尼斯托公司找到了一个恐怖的合作伙伴，那也是他们一切恐惧的源头。
　　当他们的意志进入希利斯之海，“瞭望”前方，便见骇人的七角星、错乱的交叉十字与咆哮的恶魂交织成一个跨越全域的全息影像。
　　这座“希利斯之海”，由赛博妖鬼亲自镇守！
第449章空中袭击
　　天条院桐枪看着一条条讯息在面前的荧幕上掠过，新希盛最高指挥部内愁云惨雾，这是个难眠之夜。
　　“我们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网安部队的报告总结起来就这么几个字，其他也一样，人们对于自己遇到的事情绝口不提，见鬼了似的。
　　新希盛网路安全部、普罗特拉网路安全、金盾、西门铁克、星环网际、数字方舟……即便最乐观、最忠实的一批人也要等待，直到充分适应希利斯之海系统后才会发动进攻。
　　尼斯托公司比巨型企业还早利用希利斯之海，这个消息令人汗颜，早知如此他们会把网安服务的年度预算大幅调高，可多少钱会落入各级主管的手，多少会被花在工程师身上？天条院桐枪算不明白，也轮不到他算。
　　灯光永明，只是上京城郊传来接连不断的炮声，有时轰如雷霆，有时细如鼓鸣。
　　天条院桐枪倒希望炮声持续久一点，一旦炮击结束，说明阵地易手，战局结束。而从目前的报告来看，往往是尼斯托公司的突击部队占据上风。
　　八架现代战斗机弹射起飞，从舰首一跃而起，组成航空中队前去轰炸白岛大桥。
　　“远古魔女。”桐枪为他们的困惑划上句号，“就是那个多方争夺的远古魔女，只可能是她。”
　　“远离那里！”
　　“月亮公主的真龙形态！爱了爱了！”
　　“我们未能击穿敌方的装甲！”
　　与惊惶失措的新希盛集团人员相比，微十月的粉丝们更加激动。
　　轰！
　　六架战斗机轮番轰炸之下，整座桥梁应声断裂，从中央出现巨大缺口，并未全桥坍塌，但也完全无法通行！车辆迅速刹车，困扰惊慌。
　　如此规模的破坏需要至少两周进行修理，而两周会发生很多事情，中队亦算完成任务。
　　“武侍-1，本阵要求你单位完成任务。”
　　“嘿嘿，微十月的龙形态，嘿嘿……”
　　“她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晋级为上位魔女。”另一名参谋说，同时调出名单，“都是些不受重视的孩子，不然早被其他公司垄断了。”
　　回到航空母舰“大岳”号之后，尚未坐稳，整个上京湾海军基地便拉响警报。
　　微十月也瞥见港口上的这批粉丝，她在空中发出嘹亮的龙吟，用力拍打双翼，在空中不断盘旋，似是在回应粉丝，更叫粉丝们热情万分。而在她身躯之下，是一艘艘燃烧的舰船，爆燃的白色火焰以常规力量根本无法扑灭，海面上满是弃船游泳的水兵，随着火势蔓延，港口地面上的附属设施也燃烧起来，为了保住油罐仓库，损管人员竭力抢救！
　　“愿伱所求皆如愿，欢欣偏爱都给你！”
　　战机直入云端，越空而去，飞行员驾驶战机，准备好高精度航弹，这些卫星制导炸弹以新希盛集团的导航卫星作为辅助制导系统，破坏力惊人。
　　“本阵！武侍-3已经坠落！”队长心脏狂跳，“侦测到大型未知敌对生命！编队散开！准备接敌！”
　　他将战机拉高以便获得更好的视野，降低航速来搜索目标，随后便绝望地看到那袭击空中编队的可怖存在——龙！
　　“本阵请注意，这里是武侍-1，编队已经进入目标空域。”飞行中队长向母舰回讯，“五分钟内投弹。”
　　现在自己被绑上新希盛的城墙，迎接一场骇人的战争，NCER基地失去联络，斩断了他们的反击之焰。
　　“月白火焰再度燃烧！”
　　“武侍编队，你们是这场战斗的英雄。”
　　“武侍-1，我什么都看不见。”
　　“深夜不忘营业，太宠粉了叭~”
　　“请求支援！”战事通信频道里呼喊连天，惨状可想而知。
　　从乌云中飞出一条硕大强壮的白龙！它像巨鹰捕杀飞鸟那样扑击另一艘战机，自上方突兀降下，用双爪分别抓住战机两翼，再猛一撕裂，整台战机发出剧烈崩解声，立时空中解体，飞龙张开双爪，弃之而去，任其坠向大海。
　　一名面庞方正的高级参谋向天条院桐枪作汇报，此人年过四旬，熟知北部列岛一系列公司内战，倍受重视。
　　阴影，中队长看到一丝端倪，藏在云层深处。
　　紧锣密鼓的指挥链令天条院桐枪回想起自己在军事学院接受过的复一众杂训练，同校生都是养尊处优之辈，精英子弟只盼远离北部列岛，毕业后奔赴泰西洲享受生活。
　　龙！又来了！而且是亲自出击！
　　那条矫健的白龙从空中俯冲而下，似乎因为没有成功拦下编队攻击而感到愠怒，显得格外迅烈！
　　“她现在到哪了？”
　　“我们的征战魔女部队，”他说，“只有一半能够出勤，剩下的都心智丧乱，疯言疯语。”
　　出击！
　　一条白龙！残暴地焚烧着公司舰队，这条新闻迅速引爆热点，令全世界重新认识到这场战争。
　　战机继续前掠，试图降低高度。
　　它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海军基地俯冲过来，灵活度与火力远超任何战斗机器，月白火焰从其口中呼啸涌出，朝着藏在港口内的军用舰队发起大规模烈焰燃袭！
　　“上京湾遭到空袭！”
　　“大岳号起火了！”
　　“本阵！我们已经损失了武侍-3与武侍-8。”中队长调转机头方向，“我们被一条龙袭击了！”
　　“尼斯托公司一定培养出了实力破格的魔女。”另一名参谋说。
　　时日够长就行，天条院桐枪心想。远在伦德尼姆的黑川加奈已经注意到本土的危机事故，开始联络外部。一旦战火延长，公司联盟便会考虑派遣天驱协议前来干涉，七印也会尝试回收远古魔女，或许多目魔承诺的胜率便在于此。
　　“武侍-6，你看到了吗？”队长目击云层夜幕中掠过巨大生物，似是带鳞，他看了一眼雷达，心惊肉跳。
　　微十月住在附近的粉丝们听闻这个消息，觉也不睡了，冒着风险跑到港口来给偶像提供支持，高举灯牌，挥舞应援棒。
　　它们高速沿低空返航，途中那条龙并未出现。
　　“本阵收到。目标空域电磁静默，地表无防空力量，武运昌隆！”
　　随着一阵刺耳而响亮的吼叫，飞行编队迅速散开，而一架战斗机已经遭到重创，异样地发出金属撕裂巨响，它朝海面坠去，迅速消失在浪花当中。
　　“我舰损害严重，必须弃舰逃亡！”
　　白岛大桥，这是座公铁两用的跨海大桥，连接上京与安久市。一旦它遇到轰炸，安久市会受到严重影响，市民通勤、物流运输和军事调动都会中止。如果把这座桥毁灭，尼斯托公司的突击部队会被斩断与总部之间的联系，最后被分割消灭。
　　微十月使出全力，现出原形，暴虐地喷出月亮之火，焚烧一艘又一艘军舰。白岛大桥的陨落叫她愤恨不已，摧毁上京舰队是她的责任！
　　“让她在港口待命。”天条院桐枪下达指令。
　　人类也有人类该做的事情。桐枪起身俯瞰战略详图，凝神进行战略规划，只要他们守住上京，一切就有希望。
　　“控制芯片和思想报告若是有用，她们也不会如此反常。”天条院桐枪一边说一边向新希盛集团下属各单位发布公函，宣布接管他们的指挥权，归他统一调度。
　　“上京湾。”
　　空天母舰发明后，传统航空母舰亦有保留，一艘核动力航母大岳号就停在上京湾军事基地。
　　“微十月？”上京海港也是繁华之处，游人如织，企业云集，自是对这惊人一幕不断记录与渲染！
　　“想变成你的一片龙鳞，永远守护你~”粉丝们摇旗呐喊，聚众欢呼，为偶像提供支持。
　　“谢谢。”中队长心有余悸。
　　她穿过防空火力的弹幕，导弹与炮击在她的龙鳞上留下爆炸焦痕，但她身躯强悍，生命力快速涌现，足以弥补伤势。而她的龙息继承自父亲！足以将水面舰艇在数分钟内燃烧殆尽。
　　桐枪瘦高俊俏，今年不过二十有六，承平年代应是一名贵公子，如今战争狱火转瞬而来，他愿意化作一块锻钢迎接淬炼。
　　“给新来的科普一下，我们家小公主一直都是反抗公司的无畏斗士~”
　　紧接着龙又释出强大魔力，月白术式在空中如纹章般浮现，被它用来隐藏自己，消失在探测器信号当中。
　　“高桥京子被调回来了，”老参谋说，“她是前机动镇暴队的成员，只有新社长紫乃大人能够召回。作为合作协议的一部分，她此前一直参与东半球大战，狙杀黑火革新七百余人，单兵造成3.9亿损失。”
　　“全速前进！”队长硬着头皮空降而下，剩余的六架战斗机掠过桥梁上空，虽是深夜，车辆仍然川流不息，他们迅速朝白岛大桥投弹。
　　“可可爱爱微十月，最强战力微十月！”
　　“从大岳号发起袭击。”他下达命令，“轰炸白岛大桥。”
　　时光飞逝，际遇千变，如今他们都是舰长，只不过桐枪负责驾驶大蛇号，他们驾驶碧海上的游艇。
　　“间谍说他们在安久市收养了很多年幼魔女。”老参谋沉思，“难道她们都被催熟了？”
　　“不明生物出现在上京港口！”
　　听到他的话，参谋们中断推测，继续投入工作当中，那是人力不能触及的领域了。公司培养的魔女最强不过统御者级别，这个时代承受不起一名至尊魔女横行出世，有多少人够她杀的？
　　若非源真实，自己早把姑姑接回家中，领着天条院家族置身事外、待价而沽。桐枪闷闷地想着。
　　“龙息焚海！”
　　“这里是武侍-3，雷达反映出巨型不明物体！有东西过来了！”
　　“希望美女公主一直开心一直幸福~”
　　世界各地的粉丝们看到实况直播，见月亮公主在夜空中以真姿白焰作为演出来回馈大家，更是激动万分！
　　直播盛宴！
第450章维修与复原
　　微十月在上京的港口耀武扬威。
　　高桥京子给手中的重型狙击步枪装弹，她把枪架在希盛酒店的窗口，这里视野良好，能看到那条白色飞龙全貌。
　　希盛的军事舰队在龙火摧残中损失严重，这些水面舰艇本就缺少维护，年代老旧，它们沉入海中时发出巨大声响，仿佛舰船发出悲鸣。
　　“看到目标了吗？”通讯员的声音在高桥京子脑中响起，她脑部大约有四分之一都被机器代换，集成了多种多样的功能。
　　“是。”
　　“准许射击。授权码HT7495。”通讯员检视命令。
　　“是。”高桥京子驱动力量，她的双眼中闪烁着魔力的光芒，微十月的肉质与部位破坏方式一览无余。
　　一名叫松田的机修工下了班，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他窄小的出租屋当中，蜗居在8平方米的单间里。
　　“等候指示。”她语气呆滞。
　　松田沾了床就睡，睡得死沉。发工资的日期还远，故而他节俭至极。
　　第一，白岛大桥完好无损！
　　最新拍摄的战场侦察影响揭示了桥梁的现状，它简直像完全没遭到毁坏一样！空军的轰炸行动宛如一场梦！车辆还在继续通行，尼斯托公司封锁了桥梁十五分钟，随后就将桥完全修好，这是什么工程能力？沟通原施工单位不要时间的吗……修的跟之前一模一样！
　　第二，微十月毫发无伤！
　　“去睡一觉，养精蓄锐。”天条院桐枪的目光紧盯面前的战略地图，“早上你和大蛇号一起出击，其他母舰会配合我们行动。”
　　尼斯托合作制是少数在岛屿内部继续提供粮食的企业之一，平抑了粮食的价格，从价格低廉的营养膏到昂贵餐厅，供货商名单里总有他们存在。
　　几个星期来在劳工当中流传着神话般的故事，人们加入尼斯托公司之后获得了优厚的待遇，过上了有尊严的生活，被当做耗材使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睡得沉，NCER基地的毁灭没有影响他，岩岐重工安保部的反击没有吵醒他，只有破手机的铃声让他从床铺上弹射起来。
　　桐枪坐在桌前，思虑一遍又一遍，他已经做好了四十八小时不合眼的准备。
　　要维修这台“犬神”，他晕乎乎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跟这台机器人差不了多少。他吃力地抬起冲击扳手，和同工组的人员配合，任劳任怨，其他人沉默而呆板，各自分工修理这台战斗机器人的不同区域，外面很冷，车间热得要死。
　　尖叫在港口的应援团中响起，他们绝望地看着微十月中枪坠海，原先的一切兴奋尽归于恐慌和惊惧。
　　“赤泉市那边已经开始收复。”
　　在母舰遭到攻击的瞬间，让天条院紫乃用万向止行锁定场域内一切存在，那样的话就能找到魔力的使用者……这就是唯一的希望吗？
　　经过两个小时的艰苦大修后，战斗机器人修好了，它重新开始移动，抬着双臂的机枪走出工厂，作为修理过的机器人它很快会重返战场，据说要去收复NCER基地。
　　天条院桐枪想到关键。
　　高桥京子是京都无限镇暴机动队的成员，在三十分钟前被召回上京，要调动她这样的精锐魔女需要层层审批。
　　母舰的战略价值就在于此，即便机场遭到压制，空天母舰也可以维持制空权。
　　煎熬。
　　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第二台机器人就被送了进来，松田意识到自己会累死在这里。
　　利用多年积攒的关系，源朝宗秘密借用了蔷薇医学集团在上京的一座资产，将指挥所布置于中立公司辖区，从而避免尼斯托公司的打击。
　　玻璃移门迅速拉开，一名下级参谋匆匆赶来，将最新变化上交到天条院桐枪手里。
　　不必急于决战。尼斯托公司是个贫穷、技术水平低落的后发公司，合成人打一个少一个。而新希盛集团家底雄厚，绝对耗得起。他们完全有能力再从北部列岛招募一支六十万人的军队，无论蒙受多少损失都能补充。
　　一击制敌。
　　她瞄准微十月漂亮的脖子，精密的龙鳞在那里留下了唯一的缺口，打击区域在她的视野中极其清晰。
　　一条白色包装的营养膏，是本地灌装厂制造的，角落印着尼斯托合作制的商标，代表大部分营养成分来自尼斯托合作制公司的农产品。
　　天条院桐枪是空舰战术大师，通过参考和复盘夏与黑火革新的空舰对决，如今他对母舰的战术应用有了全新认知，如今正适于用来与尼斯托公司交手。
　　“战斗有利于我们。”参谋官眼前一亮，“尼斯托公司缺乏导弹、空基武器，全靠他们的魔女与合成人部队作战，他们快把自己的家底耗干了。”
　　医疗官在他身后标配了急救无人机，持续为他提供支援药物，让他能维持高度集中状态，接连不断组织反击。
　　“天亮之后事情就会出现转机。”桐枪着手布局，准备将手上三条宝贵的空天母舰投入战斗，“今天日出是几点？”
　　海中的敌人只能交给深水穿梭机，任务告一段落。高桥京子收起狙击枪。
　　不到五分钟松田就摔到地上去，跟块木板似的。
　　参谋官向天条院桐枪敬礼。
　　也许对方就在等着自己派出空天母舰。
　　“返回指挥中心。”通讯员传达命令。
　　它被打爆了大半个身体，谁干的？怎么干的？松田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肯定开战了，公司战争，一般的反抗军根本不成气候，早在发传单、建立社群的时候就被拿下了。
　　尼斯托公司……
　　他的心脏难受得要命，但红色警告还是跟催命符一样赶着他上路，他的信誉分宝贵至极，一旦扣分就会面临失业饿死的风险。
　　自己的一个命令将决定整个集团，决定千万上亿人的命运。天条院桐枪暗道。这就是最高统帅的沉重责任。据传莉拉·尼斯托是个机器人，那可真够幸福。
　　“早晨6:11分。”多目魔汇报。
　　“明白。你也去好好休息一下，”天条院桐枪吩咐，“照排班表轮流休息，尼斯托公司是一群机器人，它们不需要休息，但我们不能垮掉。”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犬神”机器人。
　　它用巨大的尾巴将濒死的微十月卷起，拖到深海之中，似乎并非是为了捕猎她，而是为了救援她。
　　砰！
　　微十月察觉到风中的威胁，尾巴在空中用力一拍，旋身欲走，顷刻间被射穿脖颈！
　　她本能地惨叫一声，巨大的身体沉重地朝海面坠去，落入上京湾深处！
　　燃烧的舰船以火光照亮海面，只见微十月坠海的地方留下浓重鲜血，随波涛飘散不绝。
　　他脚步虚浮，沿途看到大量装甲运兵车与穿梭机快速移动。等跑到车间，他看到这次被寄来修的不是普通机器，而是一台吓人的“犬神”级BATO-5战斗机器人。
　　这些消息简直不可思议。天条院桐枪转头看向自己设定的作战计划，现在只好将它们统统推翻。
　　“我们的反击计划取得效果。”参谋官向天条院桐枪汇报，“不止摧毁了白岛大桥，还重创了微十月。”
　　松田不顾他的劝告把营养膏塞进嘴里，苍白的营养膏寡淡、无味，但是饱腹，手没那么哆嗦了，脚也有点力气了，真好。有尼斯托商标的都比其他营养膏好吃。
　　灾难般的消息不断传开。
　　“NCER基地怎么办？”老参谋摇头，“核武器在他们手中。”
　　“报告，”她进入作战指挥室，向天条院桐枪敬礼，“镇暴机动队高桥京子等待命令。”
　　“防守上京也是个明智的选择，”参谋也作出同样提议，“等他们的部队在永固工事面前碰的头破血流，工厂被卫星武器摧毁殆尽，尼斯托公司就不攻自破了。”
　　消息一模一样，总是如此。
　　这条龙变回人形，轻松地向关心她的粉丝们拍了最新的影讯片段，示意自己并没有受重伤。但这何止是没有受重伤，连一点受伤的痕迹都看不到！哪来这么强悍的医学能力，还是说这是一条不死魔龙，高桥京子的致命狙击仅仅让它疼了那么几分钟？
　　新希盛通过电磁特征来识别合成人，好多之前确认击杀的合成人，在下一轮战斗中又重新加入战斗，仿佛被打爆只是错觉和机器误判！它们到后方转了一圈就又凶猛地冲上战场，寻找敌人！更多上京外围阵地完全沦陷，照这进度它们在几小时后就会围攻城市！战场上的正面压力不减反增！
　　“尼斯托公司至少需要有两、三万台合成人士兵才能达成这种源源不断的攻势。”参谋哀叹，“又或者说它们的后勤维修能力远超我们！”
　　参加战斗和接受调度，这两件事组成了高桥京子的所有生活，京都无限的医学部没给她留下多少独立思考的余地，她也被称为改造魔女的典例，机动镇暴队的干将，无论发展到何等地步都不会反叛。
　　“开战3小时39分钟。”多目魔向天条院桐枪汇报，“我方损失征战魔女4人，装甲车55辆，士兵13300人，机器人656台，火炮68门，水面舰艇13条，战斗机78架，武装直升机8架，各类型穿梭机14艘。敌方预计损失合成人1020台，占敌方合成人总数的36%~40%。”
　　天条院桐枪闭上眼睛，给自己紧绷的神经几秒休息。
　　“他们不敢发射。”
　　扫了一眼最新战报，他的神情随之变化。
　　第三，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源源不断！
　　作为螺丝钉，松田是个最低级的劳工，新希盛集团压在岩岐重工身上，岩岐重工压在劳务派遣公司身上，劳务派遣公司压在他身上。
　　“我们可以派母舰。”其余指挥人员讨论各种方案的合理性。天条院桐枪从他们的话语中遴选有用的来听。
　　1.7%，他望了眼多目魔系统服务。胜算真如此之低么？
　　拿母舰去交换远古魔女如何？
　　“黎明的曙光。”天条院桐枪低下头，快速打磨他的战术模型，不断让多目魔协助优化策略，务必要让空舰打出一锤定音的效果。
　　另一边，赤泉市。
　　高桥京子预读出微十月潜在的上百种移动轨迹，耐心等待，呼吸，然后开枪。
　　他看着眼前这台机器人。
　　复原力。他们目前要对抗的敌人根本就不是常规公司……
　　回去加班。
　　她从窗户中跳出，用身后巨大的钢铁之翼喷气机动，旋掠回到新希盛集团的临时最高指挥中心。
　　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他都心里堵得慌，就好像在一个黑漆漆的隧道里漫步，墙上忽然开了个缝隙有点亮光。
　　“让各单位准备配合空天母舰作战。”天条院桐枪下达命令，“我们要在日出后打一场漂亮的反击。”
　　工友把他扶起来，松田低声坦白自己的饥饿，另一个黑脸的劳工从口袋里摸出条营养膏递给他。
　　白天有利于空天母舰出动多批次空中打击，白昼的轰炸效率远胜于夜晚。
　　他是岩岐重工的合同工，底薪1300，看主管心情发的绩效2500，这些数字在他的脑海里打着旋，做梦都是吃顿好的。
　　不、不行……
　　“别吃了。”另一个工人嘀咕，“就是尼斯托公司打坏这台机器人的，我们跟尼斯托公司打起仗了，吃一块都等于资敌。”
　　魔女的力量一瞬间吹灭了NCER基地七千多人的生命体征，如果这样的力量用在母舰身上，那么舰艇也会失控坠地。
　　大量侦察无人机掠过海面，意图打捞微十月，却见她被海中巨大的生物给拖走，无人机只拍到海面下尺寸巨大的海裔，与数据库中那头被称为“猩红王子”的红棘巨兽别无二致。
　　真的准备好跟一名至尊级魔女、甚至女皇级魔女对抗了吗？
　　等会——
　　熬夜干到五点多，松田的眼睛已经红了，他干的比别人卖力。机器人修的很快，但松田知道它一上战场不久就会倒下，事实也是如此，据说它加入战斗几分钟后就趴了窝。
　　没人问责，加班也要结束了，他听到警报，尼斯托公司对赤泉市造成威胁，工厂正在疏散，转移人力和机器到别的地方继续工作。他一边混入人群，一边把自己从“犬神”们身上偷下来的螺丝钉与电缆线圈悄悄扔到角落，这太危险了，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但顾不上监控和审判，他宁愿与公司一起毁灭！
第451章追猎空舰
　　仓库、仓库，还是仓库。
　　李孝敏将一卡车报废的合成人拉到上京郊外的临时后勤点，他们攻下一间工具制造厂，接管库房，李孝敏把金属车厢内的废弃机器人倾泻到仓库当中，它们哗啦作响，堆叠如山。
　　他没看到任何维修厂和机修工存在，但仍惊奇地看到一队队“锐卒”快乐地离开站点，身上完好无损，按内置导航芯片返回所属部队，准备参加下一轮战斗。
　　太神奇了，但李孝敏无暇细想，鼠潮期间他就明白了，尼斯托公司的一切都很神奇，他只要老实工作就好。
　　这半年李孝敏很充实，开车，干活，赚钱，日子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战争嘛，又是另一回事。
　　远处炮火隆隆，前线离这里只有七八里地，他感到一丝紧张，毕竟都要当爹的人了，不容易。他现在也怕战争失败，到时候尼斯托公司一朝成空！
　　在悬崖边上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只望一切顺利，等打完仗后日子如常。
　　李孝敏看到车载导航软件报点，另一批部队要他运输物资，于是又怀着忧虑和希望驾车出发，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
　　“这才像话。”法洛莎走向入口。倘若她所过之处人们就卑躬屈膝，世界也不会有那么多尸山血海。
　　海运是最合适的，但海湾被克拉勒斯二世看守着，巨兽足以将任何试图逃难的船只拖入海底。于是价值连城的工业机器被迫从陆路转移，向北部列岛深处运输避险。
　　近岛号，如其名字，有着岛屿般宽阔的平台，以机载容量闻名，一次性搭载多达二百六十架战斗机与军用穿梭机，在同指标对比中位于前列，如此多战机投射的现代火力足以炸平整个城市。
　　“母舰们会迅速汇聚起来作战。”莉拉判断，“那时候我们就无从应对。三艘空天母舰抱团行进，会派出大量战机巡逻天际，我们没法在那种情况下把你护送到安全释放力量的位置，所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先击败其中一艘。”
　　“敌人在哪里！”
　　接下来两场战斗更加凶险。法洛莎思考。
　　这里是郊外的荒山野岭，林木稀疏，环境恶劣，从藏匿在海边的空舰维护平台上升起，近岛号正在航向天穹。
　　这是困难的博弈，谁先翻开王牌谁就会落入下风，而法洛莎讨厌受到损失，她希望完美无瑕。
　　是的，先斩掉其中一个头颅。法洛莎心中会意。
　　用弑神武器吗？法洛莎暗道。未免太过招摇，最好是用它来彻底结束战争，干脆利落，让其他存在没有介入的余地。
　　法洛莎继续在站点里漫步，等待指示。
　　“这是10连的报废合成人，”一台C型维护机器人从厂区内走出，手拿报表，“一共115台，整个连打光了，在冲锋的路上遭到常备工事火力侵袭，死于等离子火炮。”
　　“我亲自来了。”莉拉说，“现在够礼节吗？”
　　法洛莎还以为莉拉会藏在指挥中心里直到战斗结束。
　　法洛莎在穿梭机上看到的视野又截然不同，她在这里能看到希盛神宫的朦胧轮廓。
　　“稍等下！”C型合成人跟过来，“一会还会有受损机器人过来，我可修不了那么多机器，让我跟着你吧！”
　　可北部列岛如此狭窄，有什么纵深可言？迟早会被尼斯托公司发现，只能通过空运和网路服务来转移部分资产，至于剩下的大批实体产业，尼斯托公司便笑纳了，他们无论怎么毁坏机器，法洛莎都能复原。
　　C型合成人的视光器只捕捉到些许闪光，事情的发展超出它的理解能力，只见这些战死的“锐卒”们瞬间恢复在它眼前，完好如初。
　　“我们遇到敌人了？”法洛莎皱眉，“在那些垃圾建筑当中？”
　　在这个距离，莉拉能看到上京湾工业区，它可谓北部列岛的明珠精华，穿过城市，从海湾到鸣歌山，都是希盛工业公司的产业。
　　每一艘现役的空天母舰都是鼎鼎大名，近岛号、横纲号、大蛇号，它们任何一艘的覆亡都值得在军事史上大书特书。
　　舱门开启，法洛莎惊讶地看到莉拉站在门口，向她伸手。
　　“近岛号已经升空出击。”莉拉向法洛莎发讯，“留在原地，你很快就要出击。”
　　自己一定要入驻其中。法洛莎暗道，她仔细观望，那是被女皇选定的行宫，独属法洛莎的奇观，凡人怎配居住在巨塔当中，唯有魔女之神能够傲睨一切。
　　务必将近岛号击落在地，它早前就被马蒂内斯号重创过，趴窝半年之后，这是它头回重返战斗。
　　浩大的、多层次的战争，隐藏着许多细节。法洛莎沉思。
　　啪。
　　莉拉没再说话，叫法洛莎倍感羞辱。
　　“这是最适合下手的一艘。”莉拉说，“它用反魔力装置遮蔽我的探测，但多目魔的情报出卖了它的停泊地。至于另外两艘，横纲号的行踪未知，可能正从海外朝安久市移动；大蛇号则藏在上京的中立公司辖区当中，等待近岛号配合作战。”
　　“等待指示”，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魔女之神正在等待指示。
　　新希盛的空天母大概已经起飞。她闭上眼睛。敌人会有什么东西来配合它？天条院紫乃？紫乃能用万向止行来控制场域，再快速支援并消灭尼斯托公司的高价值部队。
　　第二场是对上京的围攻，意味着他们要进入这座巨大的公司都市进行残忍血腥的巷战，那时候部队的损耗会更加严重。
　　“敌人在哪里！”它们大声喧嚣，急匆匆跑出后勤点，回到战友身边，渴望继续作战！
　　“打完这场仗就把你拆了。”法洛莎斜眼看着它。
　　戒备森严，倘若冒进，即便匿名号也会被发现和击落，故而只能远眺，等待后援来临。
　　只要尼斯托公司入驻其中，价值连城的工厂便随之沦陷，载具制造、电子、纺织、食品加工、石化、钢铁与船舶产业都会易主。尼斯托公司将取而代之，成为北部列岛的工业霸主，足以问鼎东半球局势！
　　因此，对上京的每一次军事行动都等于在掏新希盛的家底，他们的工业区连夜停摆，匆忙转移机械设备与人力。
　　“我们的统治。”法洛莎会意。
　　“尽忠尽力嘛。”法洛莎走在它身边，看着高耸堆叠的零件堆。
　　思绪间——到了。
　　“是一种合作。”莉拉解释，“外围城区挤满流民和帮派分子，葛城浅正带着她的人压制黑帮，他们到处都是，偷奸耍滑，但是瞒不过她，方便我们的人接近城市本身，我们要占领上京湾工业区，摧毁新希盛的公司大楼，以及支配希盛神宫。”
　　太可恨了，法洛莎竟无权来主导这场战争，一切都要服从莉拉的安排，即便面上平静，她心中也不愿任人驱使。
　　空舰的损失不仅会削弱敌人的军事力量，也会影响其继续作战的信心。
　　夜晚冷冷清清，晨光很快就要来临。
　　“伱不该来前线，”法洛莎说，“你又不像我一样强大。”
　　匿名号升空，莉拉望向渐渐明亮的天际。
　　新希盛集团的资产是如此丰硕，单吃掉希盛工业便利益无穷，而岛内希盛地产、希盛金融、希盛通信等子公司的遗产更能令尼斯托公司身价百倍。
　　“那你来保证我的安全吧。”莉拉坐回到穿梭机深处，“没有你真不行，敬爱的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小姐。”
　　在众魔女当中，法洛莎唯独无法折服莉拉·尼斯托本人。所以自己还得在肉眼可见的未来继续忍受莉拉？想到这，法洛莎便感到一丝不悦。
　　“收到。”C型合成人愉快地向法洛莎敬礼，“我会自己拆掉自己，不用您操心啦。”
　　她微笑着，冲它打了个响指。
　　穿梭机掠过上京郊外，法洛莎看到地面正发生交火。
　　有它来打下手也不错。法洛莎暗道。这样自己就不必事事亲为，可以叫它去修复那些损坏的遥控器和电池玩具，节约精力。
　　虽然很无奈，但是按照之前约定，法洛莎也得听从莉拉的命令，即便贵为魔女之神，也不得不在各个站点之间转移，充当复原战争机器的专家，其中也包括治疗微十月，让克拉勒斯二世在海中对抗敌军潜水艇等琐事。
　　是的，真正的战斗越来越近了，上京。莉拉望着巨大的城市群，对它发起攻击劳神费力，但回报也极其丰厚。
　　于是法洛莎点点头，默许它加入自己的侍从行列，伟大的女皇当然要前呼后拥。
　　数分钟后，匿名号驶抵站点，它呼啸而至，速度极快。每次看到匿名号，法洛莎总幻视到鼠潮当中的那些点滴事件，敲定了她、徐炀和莉拉的永恒誓约。
　　一旦达到那个高度，尼斯托公司的影响力便无远弗届，正如希盛的威名无人不晓一样，传奇般的尼斯托公司也会举世闻名！
　　原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被代换成机械，恨意的种子早已埋下，如今发芽成型。莉拉低头看着自己新的身躯。时至今日，她已明晰自己的使命，她是碾碎旧秩序的明锐军锋，朝一切食人害人的规则挥出利剑。
　　“我想你应该用一种更有礼节的方式跟我沟通。”法洛莎冷漠地说。
　　“维修用时：0.1秒。”C型合成人欢快地说，“您的记录超过了世界上100%的维修工程师，需要我为您设计一张奖状吗？。”
　　报废合成人一到，站点内就有工作人员对接。
　　有了她的全力支持，尼斯托公司才能源源不断地发起攻势，以如此小的体量，对抗极度庞大的新希盛集团。这是血腥而忙碌的一夜，也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军事奇迹。
　　需要额外援军，什么都好。法洛莎在站点中漫步。战争像兑子一样冷血而酷烈，好在她根本不关心其他人，他们死多少都无所谓。她唯一深爱的徐炀现在已经沉入希利斯之海深处，撑起整场战争的底层通信链接和网安服务，若非他的努力，早在开战半小时里所有锐卒就都叛变了。
　　第一场是对敌军空天母舰的歼灭战，务必要把那三艘空天母舰统统解决掉，但母舰是敌军的重点单位，肯定受到极致保护，不可能轻易损毁。
　　转瞬间，她便打消顾虑，至少这次不用让弑神武器出鞘。
　　“我们到了。”101带着莎莉跳入机舱当中，莎莉修长的尾巴毛躁地拍打地面，右手中不断跳跃着电磁光芒，跃跃欲试。
第452章倾斜
　　101跳来跳去，支援战斗，一整个晚上尽是如此，以至魔力干涸，她这个年纪能用的精神激励手段全都用过。
　　102也差不多劳累，目前正在后方睡大觉。
　　“还有两次。”101伸出手指，“一次跳进去，一次带回来，然后就没有了。”
　　“应该能一口气摧毁。”莎莉也是喝过露滴的小小半神，神力驱动的大电磁律能够重创任何电气设备。
　　“但要在合适位置，你的力量无法穿透这么大的母舰，会被抗电磁干扰套件严重削弱。”莉拉在穿梭机的机载荧幕上播出近岛号的工程设计图，也是多目魔提供的档案之一，“你要给予致命一击，这里，在它的下层甲板，靠近核反应堆的地方是它的主动力舱，整艘母舰50%的动力由它提供。”
　　莎莉听到这个数字，初时不太明白，毕竟50%动力听起来不多。
　　转念一想，她就意识到这跟砍掉人的一条腿一样，没有假肢就再也走不动了，老鼠还能爬一爬，对于那么大的铁船，本来能飞起来就是极限状态，再遭动力削弱，怕是当场就会坠机。
　　这是荒郊野岭，近岛号在她们头顶上发生倾斜，摇摇晃晃地朝远处地面撞去，接地时发出骇人巨响，应也受损严重！
　　101又看向法洛莎，法洛莎蹲在地上，抚摸她的脸颊，叫101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别告诉102。”101对完成任务感到欣喜，但仍然恍恍惚惚，不太清醒，她快死了，她能感到自己正在寸寸破碎。
　　“鼠人们，都过来！”鼠鼠们连忙来搀扶莎莉，她站起来，101在她怀中紧闭眼睛，脸色苍白，莎莉赶忙将101抱到鼠人的窝棚里去，藏到荒僻森林深处。
　　“果然。”源真实点头，“日出之后主动权就回到我们手中了。”
　　大口径枪弹命中魔女盔甲，她感到身躯无处不疼，像是经受重重锤击，当盔甲破碎的瞬间，她便感到肉身遭到撕裂，子弹打碎她的身体，剧痛如潮。
　　听到近岛号用诱导结界捕获101的消息，法洛莎一边照顾101一边若有所思，看来公司内部也有高人，系统化地总结了神秘学的可用经验。除了公司联盟，又有谁能做到这一切呢？
　　很近、非常近了。天条院桐枪默默想着。一转颓势，让手上的舰队发挥实力，一旦夺取制空权，再多“锐卒”也是等待歼灭的机械标靶，而尼斯托公司的军队动向全都在侦察卫星的掌控当中。
　　“一旦与实体结构耦合，我会爆炸的。”101很紧张。
　　整座母舰顿时出现倾斜，机腹内的昂贵战斗机随重力而滑动，机翼互相摩擦发出巨响，彼此撞击损失惨重！
　　黑暗中101呕出鲜血，头晕目眩，她伸手指向地面，痛苦但说不出话。
　　“但没有阻止近岛号的坠落。”鬼武者沉思，“我听说是因为船舱里混进一只电气鼠。曾经也有一个鼠魔女用电磁力量让会津城陷入大断电，不知是不是同一只。”
　　莎莉躺在地上喘气，生命力涌现是一种复杂的魔力，过量使用就会导致肌肉增生，制造出骇人巨兽，她得时刻控制用量。
　　浸透魔力后，莎莉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同时高度也迅速降低，直至撞向地面！
　　“那都是外力，只能起辅助作用的诡道。”鬼武者提醒，“如果你们不能在舰队战中取胜，再多的结界也救不了新希盛。”
　　“如您所愿。”鬼武者耸耸肩，“照我看，我们是屹立在人类与‘魔女之神’之间最后的高墙。”
　　她像抱住小老鼠那样把101守在怀里，在荒野中发出声声呼唤。
　　紧接着，她的呼唤召来了住在荒野中的鼠人。
　　101本来已经撞得半死，如今在生死的门槛上徘徊，莎莉那翠绿的生命魔力萦绕在101身上，不断涌现的生命力令她一寸寸夺回生命的阵地。
　　莎莉低头看到地上的秘文术式，立即用尾巴扫乱魔法材料，用自己的锋利爪子将符文刮花，只消擦掉一两个字符，诱捕术式便不再成型。101这才抓住莎莉，以残存的魔力带她往正下方跳跃。
　　源真实走到外面走廊上，公司联盟的特工“鬼武者”背靠墙壁站立。
　　另一边，在上京的作战指挥室里，天条院桐枪正和源真实交接计划。
　　而莎莉也将手中巨大的电磁脉冲力量往地面猛拍！
　　“我们的陷阱抓到目标——”通讯官汇报，在半分钟内收集到大量讯息，“近岛号快速失联，现在——现在舰体遭到强电磁干扰，迫降在东郊山区的无名高地，恐怕无法按时抵达！”
　　“帮忙，帮忙！”
　　“某种反魔力装置的作用。”莉拉道，“我也观察不了，伱只能凭借丰富的经验尝试。”
　　“所以你帮不上忙？”
　　刹那间101就知道自己跳进一个陷阱，公司方用某种手段诱捕了空间传送者。她绝望地转头看向莎莉，莎莉刚刚落地，还未理解现状，只是攥紧爪子，电磁魔力在手上快速聚拢。
　　莎莉用力拔下一根脊背上的骨刺，末端带着血，将它留在座位上。
　　一个难解的问题横在天条院桐枪面前。
　　躺在地上等死，101中了枪，又跟莎莉一样断了很多根骨头，莎莉状况好些，但也满身是血。
　　“我不想爆炸。”101握着莎莉的手，她对下一次跳跃充满恐惧，物质的重叠会引发极可怕的后果。
　　“怎么样？”他问。
　　砰！
　　莎莉的身体在地上滚动，浑身疼痛，但不致死，鼠人们的信念让她格外结实，这具身体虽然难看，但还是很有抵抗力的。
　　“我们势力范围所到之处，鼠人都会得到帮助。”莉拉承诺，“所以，请帮我们一次。”
　　一想到101的脆弱，她便立马抓住101软绵绵的手臂，向101注入生命力。
　　“所以空舰会依次轰炸上京外围区域，然后是安久市郊外的尼斯托工厂。”天条院桐枪在战略示意图上指出，“以近岛号为远程支援，大蛇号为主要作战平台，横纲号为秘密武器，在最关键的时候刺其软肋。”
　　轰！
　　狂暴的电磁脉冲波扩散开来，在神力驱驰下穿透反魔力镀层，整个房间暗无光影，以这处诱捕室往下，舰体各处设备悉数出现严重故障！
　　“什么时候能重新起飞？”天条院桐枪追问，“战机呢？”
　　莎莉望向远处的空天母舰，鼠人的存在像历史罪恶的大综合体，污染和压迫令它们退无可退，苟延残喘。
　　但现在一切迎来转机，她终于有机会代表所有鼠人向公司主义的战争兵器发起还击。
　　“也许。”源真实思考，“公司联盟确实有能力针对魔女，我需要更多这样的力量。”
　　“让横纲号攻击安久市本土。”天条院桐枪下达命令，随后坐回指挥桌前。合成人对上京市区的袭击越来越频繁，也许是错觉，他感觉枪声好近好近。
　　“你们提供的术式是有效的，真的抓到了敌方的魔女。”源真实盯着他看。
　　一进去她便听到响亮的警报声，她发现自己位于一座写满了秘文和术式的冰冷舱间当中，地上堆满魔法材料，监视窗口映出一个男人惊讶的脸。
　　源真实悬了一夜的心也终于放下，她暗暗猜到远古魔女已经升格成魔女之神，如今正向他们发起杀伐。只是神也要依赖凡间部队的支援，一旦在战场上受挫，不知这位魔女之神作何感想。
　　自己是魔女之神的锐卒。101撇去心头的胡思乱想，握着莎莉的手发动瞬移力量，跳入船舱当中。
　　——瞬移至空中！
　　“即便没有爆炸，你们也会进入一个充满敌兵的空间。”法洛莎喜欢看101脸上恐慌的表情，“但别担心，有我守护一切。”
　　莉拉察觉到她们坠落的方位，驾驶穿梭机抵达，本地肮脏的鼠人们避世隐居，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对这一切指指点点。
　　“放心吧。”莉拉点头。
　　“落地时大量舱室受损，”通讯员神情紧张，“正在抢修，恐怕将错过战役行动。”
　　莎莉离地面还有两百多米，朝下跌落，听得耳边呼呼作响，危机无比！
　　她想祈祷，但鼠人唯一的神明是她自己，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力量，当即向自己的身躯注入过量生命力，在空中蜷缩身体，将101护在怀中。
　　“你留在这里。”源真实命令，“别临阵脱逃，公司联盟也不希望一个‘魔女之神’在北部列岛坐大的，我希望你在保护上京的过程中发挥力量。”
　　“有人受伤！”
　　“那么，你也要帮我。”莎莉看向莉拉，“拯救所有的鼠人，而且不只是我们鼠村，而是整个北部列岛。”
　　“我也会复活你，我复活过你一次了。”法洛莎皱眉，“把你的血和骨头交给我。”
　　“我可以复活你。”法洛莎语气中毫无情绪波动，“而且你的爆炸也会让那艘船陨落。”
　　紧接着就有消息传来，近岛号遭到袭击。
　　“我们抓到了！”他大喊，“行刑队！”
　　它们胆怯至极，但又本能地好奇，衣衫褴褛，匆匆跑来，惊奇地看着从未见过的超大鼠魔神，被莎莉身上散发出的上位信息素所干扰。
　　源真实一直盯着桐枪。
　　在这争分夺秒的战场上，近岛号被击落！天条院桐枪苦熬了一夜，精神上难以接受，但还是强迫自己继续计划，他从未感到如此苦涩，战事就像浸入泥潭一样难熬。
　　“我呢？”莎莉诧异，“如果她倒下了——”
　　砰！砰！
　　高处的射击窗口开启，安保人员疯狂地朝场地里的魔女和硕鼠开火，捕鼠笼真的抓到了巨型黑皮老鼠！
　　“我能休息吗……”101疲惫地看向莉拉。
　　“我看不到详情。”101蹲在地上，用远视宝珠观察舰船内部。
　　莎莉持续不断地将涓涓细流般的生命力注入到101身上，对自己的伤势则并不看重，101比莎莉要脆弱很多。
　　“近岛号坠落了，他们无法短期修好，它注定退出战争。”莉拉看向身负重伤的101，“你成功了。”
　　101脸色苍白，转瞬间想到不能令这一切辜负，便侧身替莎莉挡住子弹。
　　那么多异化、悲鸣、哀嚎和死亡，在这一刻都将得到弥补。莎莉做好了准备。
　　“呃，能安排一艘穿梭机让我离开吗？我想回绿地市。”
　　还要让大蛇号出击吗？
　　无需魔女的死亡之风，近岛号就受如此重创，那大蛇号呢？
　　说到底，大蛇号是天条院家族的私产和至宝。手握大蛇号，他们就是北部列岛的豪门与军阀，一旦它在战争中受创或者陨灭，天条院家族莫说被尼斯托公司消灭，甚至可能被新希盛背刺吞并！同样的还有天条院紫乃，如果紫乃遇到危险……
　　始料未及，但他们对额外的战果欣喜若狂。
　　“武运昌隆。”源真实点点头，然后回到作战指挥室中。
　　鬼武者走到窗边，看着繁荣的上京，已经是早上了，惊心动魄的一夜里新希盛集团被斩去好几根爪子，再强壮的野兽，没有了反击的武器也就只剩下血肉之躯用来挨打。
　　冷血残暴的魔女之神，崇尚公义的莉拉·尼斯托女士，这两者居然不可思议地走到了一起，而且还互相配合。鬼武者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说，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把她们联合起来的？
第453章横纲号
　　血腥混乱的一夜过后，稍有规模的公司都已知晓状况。
　　战报是触目惊心的，尼斯托公司对新希盛造成沉重打击，令新希盛的品牌价值快速缩水，股票走势一路下行，各大洲交易所内，投资者纷纷减持新希盛资产，使其金融损失超过4千亿，与新希盛在战场上的损失相当。
　　新希盛旗下著名的榎本银行更出现挤兑现象，上京市民疯狂将自己资金取出，此等规模的取款潮没有一家银行能够承担，榎本银行也不例外。
　　如今银行身陷困境，一面试图关闭建筑入口、控制账户资金流动，一面也只能向尼斯托公司发起软弱无力的谴责。
　　天枢制物辖区内，广南府。
　　大厦高层的私人休憩区中，一台青玉机傀走向睡眠舱，轻轻唤醒其间主人。随着近乎无声的电子低鸣，舱盖开启，卢思舟从舱中坐起。
　　“……大蛇号避战不出。”青玉机傀小声说，“NCER核武基地被攻陷，上京湾水面舰队被焚烧，近岛号也遭到袭击，状况不详。新希盛的常规部队更是损失惨重，战事酷烈。”
　　潘瑞伊穿过腥臭海水，回到上方，抬眼望向横纲号，却见其舰首上正插着她的逐星之枪，她立刻抬手将长枪召回，只见长枪在横纲号的合金装甲表面留下一个直径两米的轰击坑，未能伤到舰体本身。
　　顾不上看自己长枪命中何处，她身体迫近海面，导弹与炮火在她身后的海面上连连爆炸开来，震起巨浪滔天！
　　“恐怕来不及，卢小姐。”青玉机傀迟疑片刻，如实相告，“尼斯托公司已经包围上京。”
　　“激光主炮准备发射。”火控员向舰长报告，“命中率有限！只有1.7%”
　　“我无力揣测他们的意见。”青玉机傀谨慎地说，“但我想，他们应该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一劳永逸地把希盛势力从夏驱逐出去的机会。”
　　“从间谍窃取的情报来看，”青玉机傀说，“新希盛的管理层已经动摇了。”
　　“尼斯托公司向新希盛集团宣战了。”机傀忠诚汇报。它的另一台同类温驯走来，两手端稳玉石托盘，为卢思舟准备晨间用具。
　　潘瑞伊迅速驱动钢铁之翼向下掠去，同时猛力朝横纲号投出手中的逐星长枪。
　　远古魔女对抗命令现实。卢思舟暗道。哪一方会胜出呢？
　　“大蛇号和近岛号的情况已经清晰了。”卢思舟追问，“那么横纲号呢？”
　　“比预设提前了一小时。”卢思舟倚在舱边，望向那台唤醒自己的青玉机傀。
　　“全舰火力倾泻，摧毁她。”舰长下令。
　　驱逐希盛。卢思舟点头。
　　而且她也有跟尼斯托公司建立良好关系的桥梁。
　　另一边，在大海之上，以碧空为背景，强势的横纲号正向安久市靠近。
　　卢思舟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永远对自己不满意，还差一点，对接管天枢制物来说还差一点。
　　海水鸣爆不绝，将潘瑞伊赶到海水底部，爆炸一直持续了半分钟，潘瑞伊只能在海中惊慌逃窜，瑟瑟发抖，被涌动的海波推得身体摇来晃去，一艘空舰的全力打击便是如此强悍！
　　“全面的公司战争。”青玉机傀汇报，“所有军事力量突袭。”
　　她漫步到落地窗边，看着黎明光线照耀在广南府的高楼大厦之间，于建筑侧面映出千万亮斑，天枢制物的建筑风格参考天人合一的理念，自然景观与现代建筑工艺相衬，随处可见别苑、露台与现代园林，比传统公司都市更显生机。
　　一台代号T01的新型“幻光之子”魔女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大概是黄蜂命令现实的缘故，即便T01本身魔力不足挂齿，与其接战的部队还是遭到近乎因果律的必败效应。
　　就像在新罗的行动，微十月最终加入尼斯托公司，为其利益服务，这让卢思舟平生首次有种火中取栗的感觉。
　　“等我们在钟摆列岛的战役结束后，便予以干涉，”卢思舟整理妆容，“尼斯托公司要花一番功夫才能击败新希盛。”
　　她与尼斯托公司几次打过交道，不能说对他们有好感，但对他们的行事效率和武装力量印象深刻。
　　“有莽撞的嫌疑，”卢思舟手中动作不减，“把部队放置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们会被大蛇号摧毁。”
　　“按这个进度，七天内新希盛集团就会投降。”卢思舟思绪万千。和夏不同，北部列岛没有广袤纵深，一旦核心枢纽遭到重创，企业就无以为继。
　　卢思舟看着镜子，脸上浮现出异样表情，这对青玉机傀来说也是从未见过。
　　“最新的报告——”青玉机傀收集资讯，“它被拦截了！被一个魔女……单枪匹马地截住了！”
　　又有军用穿梭机呼啸掠空，巡逻天域、维护安全，确保东半球大战不会影响广南府的日常。
　　……希盛投资集团的威名在东半球横行日久，现在看着也令人生厌了，此时或许便是将其枯藤彻底拔除的日子。没有本间纪子，希盛剩下的子女在卢思舟眼里根本不成对手。
　　“高阁九州的态度如何？”卢思舟转头。
　　“那就让这位丙等魔女带礼物去北部列岛，在午前到达，也许她还能赶上战役的尾声。”卢思舟读取详细报告，“他们推进得太快，真是不给我们见缝插针的机会啊。还有所谓的远古魔女……”
　　精明的本间纪子，早年也对夏的两大巨型企业施加资本影响，在内部创造了与希盛利益绑定的集团。为了彻底掌握权力，卢思舟一直压制他们发展，如今更是有了将他们彻底铲除的理由。
　　待到一系列震耳欲聋的爆炸结束后，海面上已经布满破碎的弹壳与火药。
　　卢思舟略略思考，尼斯托公司的事情被她列入重点关注清单。
　　这之中包括激光主炮的骇人攻势，随着一阵不祥的嗡鸣声，超巨型赤红光柱朝潘瑞伊射去，它能轻易摧毁永固工事或击落太空飞行器，破坏力惊人！
　　“陆镜还是没有通过忠诚度测试吗？”卢思舟询问另一台青玉机傀。
　　本该辅助空舰出击的水面战舰被微十月摧毁大半，剩下的也无力护航，只剩下横纲号独自在海面上与潘瑞伊周旋。
　　要是在这种时候向新希盛示好，那便是助长他们的气焰。卢思舟思忖。但尼斯托公司难道就是个合适的伙伴吗？
　　也许还真有机会。
　　莉拉·尼斯托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她审慎而明智，卢思舟之前和她进行过商业会议，对她印象极佳。
　　这艘重型空天母舰以装甲厚度闻名，通过牺牲移动速度，获取了比其他母舰更优异的材料强度。
　　如今横纲号却缓缓降速，在远处，一名黑甲鬼面的魔女手握大枪虎视眈眈，身披钢铁之翼，独自与巨型空天母舰对峙。
　　卢思舟望了眼时间，不过早上七点。
　　控制台上所有摇杆悉数拨动，横纲号上密密麻麻阵列的火炮平台与导弹发射装置一齐轰鸣，成千上万道燃烧烈芒从舰上飞掠而出，齐齐向潘瑞伊射去。
　　“笔试近乎满分，心理测量报告不合格。”青玉机傀汇报，“已经是丙等品了。”
　　由于牵扯在公司大战中，天枢制物无力干涉列岛局势，尼斯托公司又势如破竹，在这状况下，理应向潜在赢家示好，至少不能恶化与他们的关系。
　　遇到那鬼怪般的强势征战魔女，横纲号的能量主炮立时缓缓移动，瞄准潘瑞伊的身形，死死锁定。
　　为了运营夏的巨型企业，她必须常备不懈、精力十足，维持生理条件上的完美。
　　他们至今没有在战场上对黑火革新获得决定性优胜，都是因为那只“黄蜂”。
　　“小规模的军事冒险？”卢思舟起身梳洗。
　　她仅着贴身纱衣，轻如无物，充足的睡眠与优质的机器人服务令她保持良好精神状态。
　　“随意来挑战我吧！”潘瑞伊抡动手中的逐星长枪，朗声道，“你们绝无法跨过这里！”
　　继续攻击，自己能找到机会，潘瑞伊咬咬牙，手握逐星长枪，跳出海面，用钢铁之翼驱动身体直到空间脆弱的下方，朝动静响亮的发动机舱投出长矛！
　　砰！
　　又是一次重击，枪尖穿透金属外壳，造成些许裂缝，她将长矛迅速召回，准备再刺一矛。
　　没法开这个大罐头。潘瑞伊忧心至极。
　　直到嘹亮的龙吟声从天际响起……微十月！见到来援，潘瑞伊士气又复，挥矛向上杀去！
第454章攻城
　　复原之后，微十月已抵战场。
　　拦截这艘空舰是重中之重，微十月从云层当中俯冲下来，以作威慑。龙从上方侵攻，征战魔女自下方偷袭，对笨重的横纲号来说，二者都极其难缠，胜过任何武器打击。
　　舰桥指挥室内，横纲号的军官们神情凝重。
　　“新希盛正在落入下风，上京面临严峻威胁。”副舰长低声提醒，“横纲号也许可以战胜来自上方和下方的敌人，可如果上京陷落，管理层投降，那我们的努力又有何意义呢？”
　　舰长低头看着地图。
　　有机会，横纲号只要顶住这两个怪物的袭击就能威胁到安久市，它能向尼斯托公司的本土产业进行一轮轮轰炸，直到莉拉·尼斯托无法承受损失为止。
　　不能退后。舰长抬起头，目光在同僚面上扫视一圈。
　　“摄影准备好了。”后勤人员做好准备，将视讯信号传播到全世界。
　　莉拉收到消息，横纲号从海上出现，快速逼近安久市，令她有速战速决的念头，一旦本部遭袭，损失会极其惨重。
　　莉拉回到匿名号上。
　　她发出一声嘹亮吼叫，以示明白，又一头冲向舰艇尾部，准备从那里开始焚烧。
　　“尼斯托公司已在十小时前对新希盛集团发动公司战争，”莉拉语气冷峻而平稳，“并成功对新希盛集团加以沉重打击。这场征战并非一场穷兵黩武的军事冒险，而是有规划、有策略地向暴虐的新希盛集团发起一场以下克上的挑战。”
　　“武艺超群的量子武士，魔女天条院紫乃。”莉拉眉头紧锁，“外加高桥京子藏在城市中，等着狙杀我们的重要人员，她的魔力是弱点侦测。可能还有别的强力威胁。”
　　天空中黑烟滚滚，微十月只能在较远距离徘徊，尽可能寻找火力死角。
　　“历史会记住勇者。”舰长语气平静，“我们向安久市进发。”
　　早晨10点，尼斯托公司攻势暂缓，目前大致包围了上京南面郊区的大部分工业区和住宅卫星城，形如大钳。
　　副舰长向他敬礼。
　　法洛莎将缠绕着厚重布匹的弑神武器从背上解下。
　　攻克希盛神宫的战斗。法洛莎若有所思。这是上京最重要的地标建筑，若是它被攻克，意味着新希盛名存实亡，管理层只能逃往别处，但无论去哪都比不上希盛神宫，它对整个集团的意义是极其重大的。
　　看着横纲号还在坚决地飞越大海，向安久市一寸寸逼近，微十月心中亦是焦急，脆弱的安久市可禁不起这艘空舰的轰炸。
　　许多人终身从未离开过空舰一步，舰船满载所有舰员的荣誉。服役二十年来，它为京都无限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亦要向新希盛集团证明自己的荣誉。
　　“别担心。”葛城浅对她解释，然后擦干她脸上的尘土，有些痕迹看上去像泥巴，实际上是纹身，“这是公司战争，跟你们没关系，我们是来劫富济贫的。”
　　潘瑞伊暗暗心惊，这艘空舰的防御力未免太过恐怖，她的攻击近乎滋扰，根本无法攻破它的护甲！
　　照这样下去，横纲号真得成为一条漏网之鱼，一口气杀到安久市了，那样的话就必须从前线抽调人手，甚至要让法洛莎回来解决。
　　“网上说的。”女孩低头，“说你们已经快把新希盛集团打死了，你们会成为新的超级公司。”
　　社交媒体和短视频平台比公司媒体有效太多，每个人都是发声渠道，无论新希盛如何粉饰战况，实机记录的战争残骸都会揭露真相，有关战火的影像片段不断修正人们的认知，他们一面惊讶于新希盛的颓势，一面又恐惧尼斯托公司的进军。
　　“伱们是入侵者！”她咬牙切齿。“你们在上京郊外打仗，杀人！”
　　砰！
　　一发子弹从旁边建筑的窗口中打出，击中锐卒的额头，在它的合金骨架上留下一个凹坑。锐卒倒是无妨，立即抬手朝那个窗口扫了一梭子。
　　“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空前发达，而生命无比低贱的年代里，这是错误的。”莉拉继续说，“工作变成奴役自身的手段，控制机器无处不在。尼斯托公司的存在就是为了改正这一切，我们的目标也就是三件事——创造公平，实现公平，扩大公平。”
　　女孩把玩自己的现金卡，此前这卡上的数字从未突破三位数，看来尼斯托公司确实还有一点良心。
　　紧接着，她抓着女孩回到窗边，向街道上那台停止移动的装甲车挥手，锐卒摸了摸额头上的弹坑，又继续驾驶车辆前进，将葛城帮的人运输到下一个战区，协助城市的攻防战。
　　如此订立了尼斯托公司的宣言！团结人类、魔女、合成人、鼠人、超凡生命等不同物种，以反公司为共同立场，追求最大范围内的联合！
　　结束讲话之后，莉拉旋身便走，因为敌对魔女已经架好狙击步枪，等着将她消灭，莉拉必须拉开距离，回到安全区域。
　　每艘空天母舰都有自己的历史与传统，与公司的关系近乎于服务契约，舰长、船员与整艘空舰同生共死，追随空舰在各个公司当中交易流转。
　　“我们恐怕要尽快解决这里的问题了。”葛城浅发讯。
　　面对魔女和恶龙的双重威胁，横纲号不受阻挠，继续坚决前行。
　　“应对来自全世界的黑客，”莉拉摇摇头，“希利斯之海并非牢不可破，所以我想尽快解决战斗，否则我们对部队的掌控会逐渐沦陷。”
　　车辆碾压街道上的碎铁和塑料，大风刮过，满地砂砾拍打在装甲侧板上，发出细碎声响。
　　“她们还有生命，这就够了。”法洛莎说，“让101和102再拼最后一次，打赢新希盛之后，她们要休假多久休多久。你的计划是什么？”
　　很警惕么。高桥京子暗道，她蹲在建筑顶端的藏身处，耐心等待机会，只要干掉一条大鱼，尼斯托公司的气势就泄了，他们侵略如火，但三鼓而竭。
　　锐卒无穷无尽，永不战败，尼斯托军人也士气高昂，但他们的子弹打光了，必须等下一批物资到位才能继续进攻。
　　她用手臂扭弯铁栏杆，看到里面一个吓坏了的女孩，便从弯曲的栏杆缝隙中间钻过去，将她抓住。
　　“你这是收买我。”她走向黑洞洞的楼道。
　　“真的，快跑吧，跑到安全的地方去藏起来。”葛城浅拿自己的现金卡给她刷了1000过去，作出承诺，“只要我们再往前推进20里，我们就赢了……然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于是她把附近那些帮派头目、邪恶干部的消息说给葛城浅听，葛城浅仔细记录名单，准备将他们通通干掉，免得尼斯托公司进军的时候从背后遭到袭击。
　　“没有可用的战斗员了。”莉拉沉思，“回复之律可以让101和102的身体回到健康、无伤病的状态，但她们的精神和记忆承受了太多冲突和血腥，需要时间恢复平缓。潘瑞伊和微十月则在全力阻止横纲号前进。”
　　“徐炀呢？”法洛莎挂念他。
　　“是！”军官齐齐大吼。
　　“我来亲自摧毁希盛神宫。”她说。
　　“为了扫清障碍，也为我们的创举提供物质基础，我们将迅速地、彻底击败新希盛集团。我们会将北部列岛建设成繁荣、和平的理想之地，朝着我们共有的终极追求迈进——从不同形式的奴役和困境当中解脱，建设一个人们发自内心认同，能够全面自由发展、全面实现自我的崭新社会！”
　　横纲号在战场上从未退缩过！应如力士之雄，横冲直撞！
　　“你怎么知道？”
　　紧接着，他转向军官们，猛力一挥手。
　　女孩走后，葛城浅给莉拉留言。
　　终于来到这一步。推动一座腐朽的大厦，她用尽全力，而大厦将倾，只是它如此坚固，还余下栋梁无数，只要它还没彻底坍塌，莉拉就要全神戒备。
　　“希盛神宫是他们最重要的企业总部，一旦瘫痪神宫，就等同摧毁其神经中枢，一切就结束了，剩下的人只能搭乘大蛇号逃走。”莉拉在地图上标记希盛神宫。
　　“真的假的。”她吃惊。
　　“希盛神宫现在的守卫是谁？”
　　这座收费站是标志性的，彻底区分了上京“市区”的内部和外部，一旦跨过这座收费站，就算是将刀刃推进了上京的心脏。
　　看葛城浅没有歹意，女孩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把剩下还能动的魔女全都投入到希盛神宫中去。”法洛莎皱眉，“把觅影之类的杂兵也都丢上去，堆死量子武士，直到把里头血洗为止。”
　　但城市作战是个滔天难题，上京存在大量中立企业，还得仔细规划进军路线，以免引起纠纷。这些企业没惹任何人，甚至提前跟尼斯托公司示好，推销员已经到位，朝锐卒们兜售公司的最新产品，但它们只想知道敌人在哪里。
　　“为什么朝机器人开枪。”葛城浅把她举起来，先是吓唬她，叫她不断挣扎，随后又把她缓缓放下。
　　“你们回去，让我来！”葛城浅从装甲车里钻出，抬起右臂，把改造过的手腕像抓钩一样发射出去，挂在窗口边的钢铁护栏上，紧接着钢索收缩，将她的身体从车里牵引到窗边。
　　“横纲号，前进！”他下达命令。
　　就在这时，莉拉忽然直起身体。
　　“天空真高啊。”葛城浅从机枪位打开舱盖，探出头来。
　　“敌人在哪里！”锐卒驾驶着缴获来的步兵装甲车，隆隆在上京第32区的世谷大道上移动，它们对进军受阻感到不悦，如今只想快速进入作战位置。
　　“他们要跟我们拼到底！”潘瑞伊看到横纲号的机库大门开启，在通讯频道中向微十月大喊，“——我去拦住大门，不能让战机出动……你想办法烧掉正面！”
　　比它更激动的是车里搭载的葛城帮亲卫，他们嗷嗷叫着从车里冲出来，试图对袭击者出现过的窗口投掷手雷。
　　“就当是收买吧。”葛城浅眨了眨眼，“这些街道是你们的家，我们闯进来确实很不好意思。”
　　上京建筑群相隔不远，市民们一边忙于通勤，一边紧张地往收费站另一端看，那里云集了尼斯托军团的战争兵器和“锐卒”们，等待补给充足，便会正式朝城市发起攻击，作出最后决战。
　　“敌人！”锐卒大叫起来，进入战斗模式。
　　绝不让它靠近安久市！
　　……
　　“在踏进最后一步之前，还得向全世界人介绍我们的立场，免得他们对尼斯托公司要做的事情一无所知。”莉拉很快回应。
　　“援助来了。”她低语。
　　这是个街头女孩，染了一头粉发，衣衫不整，脸和手臂布满刺身，双脚落地后，她虎视眈眈地盯着葛城浅，直到葛城浅把手枪从那女孩手里夺走，她的眼神才开始躲闪。
　　通往上京的公路上，莉拉走进一间收费站，准备发表公众讲话。
　　“如果不能攻克……”莉拉沉思。
　　“你还年轻，找你的朋友去。”葛城浅把她转了个方向，推向公寓里脏兮兮的街道，“跟他们说老实点，你的朋友们估计跟你一样毛躁。”
　　“你们要干什么？听说你们要打下希盛神宫？”女孩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说。
　　“这里可有绝佳风景，女士。”锐卒轻松地说，“伴随着汽油弹在清晨燃烧的味道，还有电路过载的噼啪响声，昨天你该看看我们连队的战绩，‘犬神’们都可以进入淘汰回收序列了。”
　　“我们是来帮忙的。”葛城浅道。
　　莉拉稍作准备，随后便面向全世界，发表破城前的公开讲话。
　　“我能跟你混吗？”女孩打量着葛城浅，对方是著名有黑道背景的老大。
　　“紧张？”法洛莎感觉莉拉有些动摇。
　　微十月俯冲下来，横纲号舰岛上的高射炮向她疯狂开火，火力绝非传统舰艇能相匹敌，导弹发射的凄厉呼啸亦响成一片，不断拦截她的动作，如此密集的火力网足以拦住微十月，使其无法逼近到龙火的吐息范围。
　　自天穹边缘，一队披坚执锐的动力甲士兵搭乘无标记舰艇靠近上京。
　　世界是灰暗的，但大伙是努力的。陆镜在机舱里就收看莉拉的尼斯托宣言了，叫她感到心潮澎湃。她咬咬牙，握紧手中宝剑。
　　参与到正义的事业中去！……而且这次还奉了卢小姐的命令，那就勇敢地厮杀一次！
第455章焚烧希盛神宫
　　下午2时，气温渐热，午后的大雷雨随时抵达。
　　阴云之下战火仍绵，炮声在郊外以均匀间隔响起，遥遥传来，有如巨兽的心跳。
　　上京29区，秋新芯片开发公司内，员工们正致力于开发小于1纳米制程的芯片，事成之后他们便可称雄世界，达成技术胜利。
　　“马场！你迟到了！你今年的假期只有5小时。超出1小时！从工资里扣！”课长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后面，使劲瞪了部门新人一眼。
　　“实在对不起！但是……堵车了、打仗了！”马场紧张不安地回应。
　　其他社员在工位上忙于自己的事情，他们为了避免麻烦都是24小时留在公司。马场现在就是很后悔，人的一生都在公司里度过，何必往外踏出一步。
　　戴着智能眼镜，马场看到视野左上方跳出红字警告，顶撞上司，信誉分-1，剩余28；右上方是另一项触目惊心的数字，商业贷款15万，还款日期剩余7天。
　　飕——
　　在预制建筑技术的加持下，城市各个核心要冲的防线不断加固，只要一个订单，后勤部门就会在几分钟内把激光炮塔、便携街垒、弹药舱、机器方舱及自动医生空投下来，协助士兵强化防御。
　　说到底，上京都市圈太大了！这里成立的公司数以十万计，纸醉金迷、豪富满地。尼斯托公司凭什么打下来？他上班路上听到的那段关于公平的说辞，亦如所有空想家的豪言壮语般站不住脚。
　　眼看尼斯托军士如泡沫般融化，马场的信心也愈发衰减！
　　她追寻赛博妖鬼的脚步，向往尼斯托公司，原因亦很清晰。
　　他们到底为何而战……他们到底为何而战！
　　艾乐蒂心里不悦，但必须承认。
　　血腥的战争与他脆弱的脾性毫无相适之处，如今只有巨大的困扰和疑问缠绕在他心中——
　　“是！”她们应命备战。
　　办公室原先充斥着难言的寂静，如今尽是刺耳的喧嚣，当他睁开眼睛，不只看到信誉分持续扣除的警告，还有半间被炸碎的办公室！
　　墙壁与玻璃破碎满地，烈焰爆燃，他的同事们在燃烧中惨叫，课长的身体被削去一半，只剩屁股黏在黑皮革座椅上，染血的脊椎骨边缠绕着几十根五颜六色的电线。
　　也许还会有第二个捕鼠笼子。101想到此处，承担着难言的压力，希盛神宫对探测的隔绝更强，比实金大厦做的更加密不透风，跳入其中就像一次自杀行动。
　　“部署火力！”
　　经历无数次工作调动后，终于有机会与尼斯托公司并肩作战，陆镜是最为激动的，此时也立刻到场外准备。
　　“敌人在哪里！”此起彼伏的电子合成音在外头街道上不断响起。
　　他们汹涌的攻势在血腥的城市巷战当中损耗殆尽，还有致命绝伦的高桥京子，已经点爆七架尼斯托公司的支援穿梭机，迫使他们无法形成任何像样的协同进攻，只能白白浪费士兵的勇气与锐卒的兵锋。
　　“是它跑太远了！”
　　更有甚者，由于缺乏空军，当尼斯托公司推进到下一个区域，之前攻占的广场和街道立刻会被呼啸起落的大型军用穿梭机占据，公司人员与克星武装机器人有如神兵天降，迅速截断退路，与其他辅助部队前后包夹，将尼斯托公司军分割歼灭，杀伤其有生力量。
　　反魔力，它能够抵消和削弱魔力，在不同材料中都有呈现，于陆镜来说更像一种天赋权能，可以轻易消除各种超自然的异常影响。
　　马场恢复了不少体力，随后紧张不安地爬到办公室废墟旁边，望着街道上的景象，智能眼镜上映出大量读数，标明他正在主动靠近威胁，形成实质违约，撤销他的个人商业安保套餐。
　　他的身体轻盈而快速地飞过半个办公场地，撞在角落的全息投影植物上！他的肩胛骨碎了一部分，先是发出尖锐的惨叫，随后尖叫逐渐转为虚弱的哀鸣，他的气息和活力都从伤口里漏了出去。
　　砰！
　　京郊指挥阵地，莉拉的副官艾乐蒂用力锤了一下铁桌，暗恨不已。
　　漆黑涂装的巨型战争穿梭机直降在街道上，印着希盛工业的商标，形成阻碍前进的路障，配合安保人员的火力，疯狂用火炮和导弹杀伤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
　　穿戴坚固防弹盔甲的安保人员奋力作战，区域内的火力密度极高，交织成收割人命与机械体的死亡之网。
　　前线递交的伤亡报告耸人听闻，尼斯托公司发起的尝试性攻势被彻底粉碎，没有一个方向的进军可称顺利。
　　“敌人的资源太充足了。”艾乐蒂咬牙切齿。
　　本地公司明面未与尼斯托公司交战，暗中却积极协助新希盛的军事部署，为其提供巨量军火。
　　这是一条跳出历史循环的道路。即便机会渺茫，这也是走在追求理想社会的路径上，她自幼就读到令人向往的奇妙体系——天下为公，选贤举能，讲信修睦……
　　“杀光它们！”
　　“我们会妥善利用。”莉拉点头。额外的助力能成为决定战局的关键。
　　结束了。
　　殊死一搏。
　　“打偏了！打到中立公司了！”
　　“是有钱，24家水准以上的雇佣兵团都准备来拿我们的人换赏金。”孔泰在这里充任参谋，指出事实，“上京是不可能被攻克的。”
　　在他眼前，尼斯托军快速推进，却在十字路口遭到拦截，新希盛部队火力凶猛、筑垒坚固，又源源不断得到支援，上京十万规模的雇佣兵统统得到集结，在几十分钟内订立合同，大型安全公司皆效命于新希盛，如今更是对侵入上京的尼斯托军迎头痛击！并且在不同方向发起反攻，夺回外围阵地，令尼斯托部队控制区首次出现缩小的趋势。
　　“拦住！”
　　还有四个小时。陆镜暗想。得速战速决了。
　　“陆镜暂停在天枢制物的职务，以劳务派遣的形式，暂时挂靠在伱单位。”动力甲士兵将合同交予莉拉之手，“两年，1700万。”
　　张允汐、陆镜、101、102、觅影、吉冈水色、浅梦，除去有任务在身的人员外，这是最后能投入战斗的七名战斗员。
　　马场恐惧地躺在地上，长期熬夜让他体质本就差劲，如今更是虚弱不堪，他拼命呼吸，以求抓住一线生机。
　　这家公司有着前卫开放、朝气十足的思想理念，只要有强大征战魔女和优质合成人提供武装援助，定会形成一股革新世界的蓬勃力量，马场在工作之余也时时关注。
　　“杀啊！”
　　一名戴黑色骷髅面罩的雇佣兵掷弹兵从装甲车后面扔出汽油手雷，炸裂在推进的尼斯托军当中，爆燃的火焰里，马场看到不止“锐卒”，还有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以凡人之躯突破火线，向着阵地逼近，他们直到被打成碎片才堪堪停下，血肉横飞！
　　这一幕叫马场战栗。
　　马场一边收集今天的工作清单，思考如何撰写工作报告，一边从工位下拉出椅子。
　　此时，莉拉正调集最后一支特遣队，为她们提供必要的训练。
　　“我们尽全力尝试，但巷战没有任何意义。”艾乐蒂向莉拉发讯，直截了当，“特遣队只能独自前往希盛神宫，常规部队无法推进到神宫外围哪怕十里进行支援。”
　　子弹在街道上飞掠，硝烟滚滚。
　　他踉踉跄跄地走向自己的工位，上面摆着海神工业出品的智能荧幕与先进终端机，它们外观精美，性能强劲，公司配的机器让他感到安心，就像人的外接器官，马场一看到它们就有生理反应，脊椎里流动的电力都更加活跃。
　　“你们从茶室进入。”莉拉指出，“最高层，本间纪子的寓所，设施还没有被更换。”
　　越晚一秒，尼斯托公司就越无法得到唾手可及的终极胜利，她们最后检查一次装备。
　　她是魔女的终结者？魔女克星？法洛莎暗暗提防。希望陆镜能成为结束战争的关键，否则法洛莎就得亲自出手。
　　砰！
　　天裂般的巨响，马场只觉自己被一只遮天蔽日的拳头击中！五脏六腑一阵翻涌，瞬间倒飞出去！
　　“上京因其特殊性。”莉拉转向特遣队成员，“我们无法支援，你们必须独力在101的协助下跳入希盛神宫。他们的指挥所藏在别处，但所有信息数据都通过希盛神宫的通信中心进行处理，许多部门的机房核心都在那里。只要占领希盛神宫，我们便取得了整场战争的胜利。”
　　上京太大了，这里极适合发挥新希盛家大业大、财力雄厚的特点！
　　另外据说这是公司里最幸运的一个工位，40年来只猝死了七个人。
　　法洛莎对陆镜的存在尤其上心，于是暗中对其施加影响，但效力甚微，陆镜配了一身天枢制物的“仙法”装备，本身剑法高超，按征战魔女进行训练，心如澄镜，同时又善于消湮魔力，不易控制。
　　“尼斯托公司会被上京吞噬……”马场不自觉地喃喃道。
　　“锐卒”们分区朝城市核心推进，直欲占领城市，但遭到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迎头痛击。
　　尼斯托公司的两千多名“锐卒”与近万名人类士兵就像沙子一样渺小稀碎，一旦分化到城市当中便一下不见踪影，根本无法形成集中兵力。
　　但马场实在太想知道尼斯托公司的一切了。
　　“下午6点是最后期限。”莉拉对整肃完毕的作战小队下达命令，“到那时，我们将准时使用天灾兵器摧毁希盛神宫，无论你们进度如何。”
　　本间纪子的顶楼茶室……从最顶上开始攻击，应能占领有利位置。101暗道。
　　事已至此，101分别握紧102和陆镜的手，跳向茶室。
　　她们将誓死战斗，从内部把希盛神宫烧成灰！
第456章反魔力
　　天条院桐枪望向窗外。
　　他看到远处一座商厦，外立面是整墙的巨幕广告电子屏，如今正循环播放汽水广告，俊男靓女手握清凉饮料在沙滩上狂欢、漫步、畅饮，但最重要的角落商标被不知何处打来的炮弹击碎，留下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占了这个屏幕的四分之一，令广告主人公的所有表演都变得空洞。
　　人人都说公司主义挥金如土，只要支付足够资金就能避免战争，然而多少钱才能买通尼斯托公司？给莉拉·尼斯托一万亿资金，她就会停下攻击么？也许会，但她会拿这笔钱去强化部队，然后再来一次。
　　他们是一个无法用金融手段折服的体系，是一股昂扬而愤怒的力量，猛烈的复仇之欲。随着战事进程，天条院桐枪现在清晰感受到了。
　　“你怎么还在这？”天条院紫乃冲进来，看到桐枪站在空空荡荡的作战指挥室中，“就差你了！”
　　其他人都已离开，参谋、高管、豪族与合伙人早已登上大蛇号，那是上京最安全的地方。
　　见姑姑挂念自己，天条院桐枪心稍安。
　　“希盛神宫是战略要地，也有精英护卫，像量子武士，还有那些铁卫。”
　　天条院紫乃历数名单，唯独发现漏了自己的侄子，故而赶来查问。
　　天条院桐枪起身走向紫乃，壮着胆子牵起她的手，而紫乃也感到平和，她记得自己与桐枪关系匪浅。
　　桐枪心头热切，亦频频点头。他做梦经常梦到这种场面，现在终于亲身体验。
　　上京的中心城区很安全，桐枪在这里看不到尼斯托军队推进，再给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攻进上京，只有黑火革新那样具备滔天军势的巨型企业才有机会暴力突破，而小小的尼斯托公司会无声地淹没在城中，一点水花也无法溅起。
　　“他们来了。”源真实听到警报声响，露出冷笑，“果然他们想直奔希盛神宫而来……”
　　“还有希盛神宫。”桐枪慢条斯理地分析，“他们一定会攻击那里，这是无可避免的，而一旦神宫陷落，也到了大蛇号启航离开，新希盛宣布战败的时候。”
　　她朝出现在门口的敌人开炮，随着铳枪炮响，门扉受损，而开道的动力甲士兵毫发无损！
　　他乃安保部队动力甲军士中的精锐，通称“镇暴铁卫”，此时狂飙突进，用手中巨大的爆弹枪射击102，大口径爆弹在102身上炸开，立刻将她撞得后退数步。
　　“我明白。”桐枪点头，“现在……该迎战了。”
　　觅影在地上快速滚动，良久才爬起。
　　天条院紫乃贵为统御者魔女，所受影响有限！她只是皱眉再度发动力量，一切又都归于停滞，这次更包括陆镜本身。
　　目前，即便竭力转移，有关运输、财务、人力、管理、证券等关键项目的数据仍在希盛神宫存储与运作，数据量过于庞大，难以轻易搬迁。实际上希盛神宫本身就长期充当其他关键数据库的备份中心，资料无尽，为无价之宝。往昔何人胆敢入侵希盛神宫？此地向来被视为北部列岛最安全的地方，集团商务机关皆立足大厦当中，不可有失。
　　102喘了口气，抡动断军矛往前冲刺，茶室内场地宽阔、射界良好，只要拦住门扉，再多的援军都可以被杀尽！
　　姐姐可以不断将伙伴带来，或是吸引敌军注意力，之后将大家转移到敌人防御薄弱的地方。102暗道。她要做的就是全力发挥，不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出现失误！
　　陆镜则和那名持离子剑的近战魔女舞剑相斗，对方似乎是有着增强剑术的魔力，将手中离子剑舞得杀气十足，陆镜的武器还是凡铁，难以速胜。
　　浅梦用护符恢复魔力，再使用一次时间凝滞，拼命射击量子武士，却无论如何无法重创它聚合了企业顶尖技术的外层装甲。
　　桐枪看着永葆青春的天条院紫乃。
　　张允汐复制了近战特化，将手中的合金大矛贯穿面前的镇暴铁卫，随后喘着粗气来应对量子武士，拦在它和其他同伴之间。
　　她摇摇晃晃，魔力衰退，周围的人们也逐渐恢复动作。陆镜欣喜地发现102她们开始有限地移动肢体。
　　激光切割动力甲外壳发出滋滋响声，铁卫吃痛，于是用力抡动手中沉重的爆弹枪，将它如战棍般狠狠砸在觅影身上，将她生生轰飞出去。
　　“姑姑……”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鬼武者站在源真实身边，略略思忖。好像也是他自己的机会。
　　101带102和陆镜跳跃到希盛神宫最顶层、本间纪子的茶室，自从她离开茶室之后，这座顶楼别苑变得格外易于入侵。
　　“巷战不需要我的指挥，”桐枪解释，“而舰军也知道怎么做，我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空舰部队许多人世代为大蛇号效力，他们知道它的所有性能。”
　　为了死守希盛神宫，清空无关人等后，神宫留下的全是高级动力甲士兵、半机械军警、重甲执法者、高级雇佣兵、征战魔女、纳米甲特战队员等一众尖端精锐，集合了新希盛集团的所有可靠战力。
　　但这只是保下陆镜自己！
　　“他们有钱，这就够了。”
　　他从青春期就迷恋着姑姑的形貌，一遍遍渴望她。这几天以来他们之间的交际比过去总和还要多，是源真实帮了自己一把。
　　“有敌人！”时刻戒备的公司魔女坐在茶室中待命，见到异常跳入，当即挥舞离子剑朝102斩去，102连忙抬起断军矛格挡。
　　只要守住希盛神宫，又挡住尼斯托公司对城市的攻击，新希盛无疑将在数日内反败为胜，轻易地夺回胜利，向全世界揭晓战争的最终赢家。
　　“放心吧，孩子。”天条院紫乃向他点头，语气柔和，“我会看守希盛神宫的。”
　　只是……
　　围绕希盛神宫的攻防即将展开。
　　天条院桐枪微笑，他如坠梦幻，从未见过姑姑如此温柔的眼神……取代了过去所有冷眼怒眉的印象，紫乃原本是个非常凶厉的魔女。
　　天条院紫乃不能更熟悉这种情况，她魔力发挥后就是这种效果。
　　浅梦和吉冈水色最后抵达，她们看到量子武士，瞬间察觉杀机逼人。吉冈水色召唤大型墨水野兽，如潮般凝聚成形，浅梦抬起步枪，迅速后撤，寻找狙击机会。
　　觅影转头看到冲进房间的镇暴铁卫，当即挥舞离子剑“影杀”袭攻过去。
　　砰！
　　她朝量子武士的头部快速射击，再迅捷的刀术和身法也抵不过时空层面的操控，量子武士被迫静置原地！还保持着前跃姿态，承受浅梦的精准狙击。
　　“我们会一起生活。”紫乃柔声以对，“等一切结束。”
　　一旦它被占领或损毁，新希盛的整体运行都会遭到重创。
　　按照从前经验，如果能无效化魔女，如果能把魔力的源头消灭——陆镜咬紧牙关，举起手中利刃，将反魔力附着剑上，再陡然扫出，形成剑气！
　　天条院紫乃被反魔力命中，身体剧烈倾斜。
　　“那就我去守护希盛神宫。”天条院紫乃严肃地说，“守护上京是我的责任，我已经做这件事很久很久了……早在伱出生之前。”
　　镇暴铁卫看到102魔女盔甲上的裂痕，吼叫着继续向102开火，直欲将她击杀，觅影便是在此时突兀杀出，将离子剑捅进敌人下肋！
　　“万向止行！”天条院紫乃释出魔力。
　　锵——魔女的银色离子剑无坚不摧，在断军矛上砍出一个豁口，102赶紧将战矛收回，而剑士魔女亦往后跳
　　警报响起，所有快速反应部队都在向顶楼汇聚，意图将入侵者就地正法，格杀当场。
　　“尼斯托公司有瞬移魔力以及非常强势的征战魔女。”桐枪提醒。
　　下一秒更加恐怖的敌人已经抵达，量子武士！
　　它将食楼丸握在手中，一步步踏向战场，每迈出一步都带来无尽压力。
　　……仍是不够
　　量子武士……非常强大。
　　它的头颅出现伤痕，四肢百骸遭到墨水覆盖，但它仍然迅捷致命，足以将茶室内的魔女统统杀死。
　　更致命的天条院紫乃来到战场，她在新希盛人员的护卫下抵达。张允汐动作一滞。
　　没有东西能够动弹分毫，只可在静止中等待死灭。
　　墨水野兽穿过茶室，将本间纪子的寓所染成漆黑，它扑向量子武士，墨水生命无定形、抗斩击的特质帮了大忙，量子武士利落出刀，却未能将墨水野兽杀死，它就像一股墨水浪潮，劈头盖脸拍在量子武士身上，从它的躯干缝隙中侵入，腐坏线路、侵害电池！
　　——量子武士径直穿过这股墨水之幕，飞速攻向102，此时张允汐被镇暴铁卫拦住，无法施加援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量子武士袭击102！
　　一秒后时间恢复流动，由于遭到爆头，量子武士在空中突袭的轨迹顿时发生偏折，让102有余地挥枪反击，铳枪与食楼丸在空中发生碰撞，却是枪刃应声崩裂，102也踉跄往后退去。
　　量子武士、公司士兵、102、张允汐、吉冈水色、浅梦……全都被魔力吞噬，动弹不得。
　　紫乃冷哼一声，叫局势愈发紧绷。尼斯托特遣队陷入绝境。
　　一切停止行动。
　　浅梦将时间锁定。
　　浅梦耗干最后一丝魔力，脸上满是恐惧。
　　万籁俱寂。
　　希盛神宫不只是本间纪子的寓所，也是希盛的核心数据机房，一切重要数据汇流之所，存储着新希盛的一切秘密，包括连多目魔也未能探知的终极答案，皆在希盛神宫深处有所备份。
　　她的魔力不像潘瑞伊那样充足，恐怕不能支撑到击败量子武士，但她仍然想要战到最后一刻，像潘瑞伊一样，她一直是张允汐的楷模，她心目中最强大的征战魔女。
　　……怎样才能阻止量子武士？如果大家殒命于此，一切就毫无意义可言，只能依赖法洛莎的最终武器。浅梦心脏狂跳，她让101先离开，101不能死在这里，必须跳回去找法洛莎。
　　时间恢复流动，量子武士伏地备战，立刻注意到茶室尽头击中自己的浅梦，将目标转移到她身上。
　　复制她的力量是一种殊荣，用在和强敌的战斗上更是光荣至极。
　　陆镜焦虑万分。大伙任人宰割，一旦紫乃找来其他支援，每个人都会被俘虏。
　　——电梯到了。
　　神宫内数以万计的高级雇员紧急打包行李，被勒令尽快离开希盛神宫。他们在和平时期都是风光无限的数据分析师、基金经理、投资顾问、交易员和软件工程师，享尽富贵，如今却惶惶不可终日，唯恐希盛的闪耀招牌一夜破碎，他们的现金流一旦终止，高杠杆下的资金链就会破碎，化为巨额债务的囚奴
　　无坚不摧的镇暴铁卫继续前冲，引领身后的大批部队。
　　此时在顶层茶室内，102陷入苦战，与陆镜背对抗敌。
　　直到陆镜释出反魔力！
　　五彩斑斓的强大魔力呼啸涌出，掠过敌对魔女身躯，顷刻间她的剑术水平就快速下降至少两个层级，脚步也变得缓慢，她原先剑法通天，如今屡屡失误，最终被陆镜一剑穿心而死！
　　101离开后，转瞬又携张允汐和觅影跳跃而至。
　　“我真不喜欢为希盛的儿女们工作。”天条院桐枪说，“希盛和京都无限繁荣昌盛……直到他们像肿瘤一样成长起来。原本公司在职业经理人的打理下运作良好，这些公子王孙非要证明自己。”
　　“可你忧心忡忡。”天条院紫乃皱眉。
　　天条院紫乃喘着粗气，附在她身上的魔力干扰也已消逝——
　　由于恐惧远古魔女的杀戮之风，大蛇号尚未投入战斗，并且正谋划撤离上京，意图前往泰西洲避难。
　　陆镜在天条院紫乃有所动作的时候就用力挥手，反魔力在她面前形成色彩斑斓的奇异屏障，堪堪拦住四向放射的停止魔力。
　　咬紧牙关，她不想看到102受任何伤害，迅速停滞时间。
　　错误的记忆移除后，她想到了迄今为止极其可怕扭曲的一切！
　　这真是……想到之前种种，天条院紫乃现在回想起来，只觉无限羞愤！耻辱！
　　“源！真！实！”
第457章复仇之欲
　　恢复正确记忆后，天条院紫乃怒火冲天，怨气满腹。
　　他们怎么敢？
　　自己可是出身名门的统御者魔女，却惨遭心灵干扰！这种被愚弄的感觉犹如万蚁噬心。
　　为此她要复仇。
　　天条院紫乃天赋非凡，从未接受训练，几次突破还是极其顺利，毫无阻碍地成为统御者。即便如此，她也无心争斗，一直有意掩盖自己魔女的身份属性，年轻时就是重量级宅女，从早到晚翻漫画、刷视频、打游戏，后来又在京都无限动漫制作部上了六十年的班。
　　虽然实力强大，但紫乃根本没想用自己的停止魔力做什么事情，也不想参与什么世界话题，可还是被人利用到这个地步！这就难以容忍了，本来《Siphon!》今天就得出预告片，现在原作都不知所踪。
　　……还有那个天条院桐枪，自己比他大了七十岁！居然还跟他互动得有来有回！
　　一想到这，天条院紫乃都快自我厌恶了。
　　她决定封锁希盛神宫。
　　她仔细观察，101会拿食楼丸做什么？
　　只见101将食楼丸瞄准量子武士的头，它动弹不得，两眼灯管颜色猛烈闪烁了一下。
　　那人本有机会擦去呼吸道里的墨汁，但现在被迫处在这种微妙而恐怖的状态中，一点点在极痛苦、极可悲的窒息中死去。
　　大约过了十数秒魔力才被调度出来，达到足够质量，其状若棉絮，灰蒙如雾，足以摧毁一切移动力。
　　再去帮助新希盛集团是不可能的，自己还没下贱到那种地步。
　　念及此处，天条院紫乃联络莉拉·尼斯托。
　　“这个房间里的人。”天条院紫乃冲量子武士、铁卫、藏在暗处的忍者以及尼斯托特遣队的魔女们大喊，“好好把握这30分钟吧！这是你们这辈子最安静的半小时了……给我反思，反思啊！”
　　无事可做，只能胡思乱想。浅梦一边想着这些令她有点小激动的事，一边看到101跳回茶室。
　　她在彼此身上感受到憎恨与怒火，交战双方都有深仇大恨，都有充分理由将对方置于死地，如今凝滞不动，公司人脸上扭曲而憎恨的表情愈发明显。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天条院紫乃发出她最后的疑问。
　　需要充分沟通……充分尊重彼此立场，对方兼具信念和策略，只要讲清利益便可合作。
　　众人的思绪被困在大脑的方寸之地当中，根本无法移动手臂腿脚。
　　另一边，天条院紫乃走到希盛神宫的高层露台，召唤家族的穿梭机前来提供支援。
　　她清晰知道答案，这份冲突已超越了普通公司殴斗的利益之争，涉及到理念上的根本分歧。
　　有些人就是本能地反对公司主义！
　　再强大的猛兽如今也格外脆弱，在101面前像个滑稽的顽童。
　　浅梦的肌肉完全放松，好像身体被匀称地放置在一件金属打造的模具当中，与身体轮廓完全相同，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分毫，只有她的思想能漫无目的地飘荡。
　　太痛苦了！比时间停止还吓人。浅梦暗道。
　　与尼斯托公司合作，争取一个开诚布公合作的机会，也许是个较好的打算。
　　浅梦圆瞪着眼睛凝视这一切，量子武士那周身武艺，现在一文不值！
　　101略略点头，将食楼丸收为己有。
　　“我已知悉。”莉拉会意，“现在让我们双方联手，肃清并彻底占领希盛神宫吧。”
　　“是的，我已经凝滞了一切，把占领它的风险降低到最小。我以京都无限新任社长的身份向伱表示，我有合作的诚意，也希望尼斯托公司确保我的安全。”
　　101将食楼丸从量子武士手上用力拔出。
　　生命中最安静的30分钟！此言非虚……动弹不得。
　　这些龌龊自私的恶劣玩意，叫天条院紫乃气愤至极。
　　如此让这座吵闹的神宫安静了些，省得有人烦扰。
　　这是最适合101的武器了。浅梦暗道。极致锐利的食楼丸，希盛公司为座下武士量身定做的致命神兵，与瞬移魔力相配，足以使101成为顶尖杀手，更无破绽可言！
　　紫乃在双手中积攒魔力，她比其他魔女更容易意识到魔力之间的性质差异，因为她的魔力自带“停止”的属性，要令它们运转实属不易，故而调动魔力的速度比其他人要慢得多。
　　幸好，天条院紫乃的停止魔力最多持续30分钟，故还有一线希望，要是这种绝望的静止状态永久下去，浅梦怕是会直接发疯。
　　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萦绕在天条院紫乃心中。
　　她还保持着一个半跪的射击姿势，端着手里的小口径狙击步枪，试图干掉量子武士。
　　天条院紫乃思虑对策，梳理记忆。
　　真羞耻……自己跟桐枪那个好色该死的臭小子卿卿我我，为源真实那样乳臭未干的年轻魔女四处奔走，与家族长辈撕破脸，还把京都无限绑上新希盛的战车，放任他们羁押狐狸脸……一想到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天条院紫乃便羞恼万分，势必要对他们狠狠复仇！
　　那个令人畏惧、光鲜亮丽的希盛集团已是过去式，留下生性暗弱的后代子孙挥霍本间纪子的巨大遗产。
　　当101漫步的时候，浅梦看到觅影还伏在地上，右手将离子剑往前举，做着伺机待发的姿势，它倒是场内较为耐心的一个，因为是机械心智，所以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进入低功率运行模式而已。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本间纪子斥重资打造的私人疗养所已成混乱战场，她看到十几发金属子弹在飞行途中就被凝滞，真不知停止魔力消失后子弹是否会继续飞行，按它们的轨迹来看，一旦切实打中，又会在102的魔女盔甲上打出好几个枪眼，102承受了太多！
　　还有吉冈水色，她释放出的墨水包裹住了一名手握冲锋枪的安保人员，彻底盖住对方整张脸以及全部上半身。
　　她将这把沉重、威力无穷的尖端技术兵器在空中挥舞，神刀食楼丸如今完全成为101的宝物，划过空中时发出悦耳的嗡嗡声。
　　“尼斯托女士。”天条院紫乃发起通信，“由于一些私人矛盾，我已经决定离开新希盛集团，转而协助你们，如今我在希盛神宫，和你们的特遣队有所冲突，但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
　　她从自身记忆中分辨出前因后果，收集到一切细节，现在必须仔细考虑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位置。
　　那位陆镜出现在茶室当中，说明尼斯托公司并非孤悬此地，仍有外部支持，处在广结盟友的状态。
　　浅梦从未想过走来走去也能成为优越感的源头，她现在只能嫉妒地看着101在茶室中享受自由移动的珍贵权利，成为此地唯一的伟大者和自由人。
　　随后天条院紫乃拂袖离去，开始收拾残局。
　　“与我战斗。”它在躯壳停止的状态下还能发出电子合成语音。
　　紧接着，她张开手心，朝下释放，瞬间镇平整座希盛神宫！
　　刹那间，从顶层茶室到地下层机房内的一切生命与机器动力尽数停摆。
　　“希盛神宫是我们的目标。”莉拉快速回应。
　　101惊异地发现大家都被凝固住了，而且大伙脸上的表情都极微妙，艰难地作出一些细微的表情，动作被封锁后，他们能做的也只是让眉毛颤抖分毫，或让脸上的肌肉稍动。
　　绝对静止，从状况来看，似乎是消除了“移动”的概念，无法改换所处位置，只能留在原地。
　　浅梦被注入了京都无限Z10研究所制造的“稀有因子”，是特意培育出来的魔女，稀有因子能极大提高婴童中出现强大魔女的几率。与她同一批繁殖出来的其他魔女们在六到十二岁期间被清理，因为她们的魔力不够优秀，而研究人员需要将稀有因子回收。
　　有一类人，自觉地拒绝这种只让极少数人得利的制度，憎恨世俗规范，强烈反抗唯利是图的价值观，坚决帮助所有处于不利地位的弱者，终止与公司的无意识共谋，走上坚决反抗的道路，结束既得利益者的特权，厮杀的目标是为了在无望的黑暗中踏出一条道路——
　　获救，逃亡，接受训练，如今全副武装出现在希盛神宫的楼顶，浅梦也走过一条漫长道路，现在亦格外清醒。
　　101的脚步最终停在强大的量子武士身边，它手里握着“食楼丸”，随时准备应战，脚步沉稳，姿态凶狠，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发起攻击。
　　由于风格是远作战距离，所以浅梦处在茶室最边缘的地方，能够清晰看到全域状况。
　　茶室里被冲击波击飞的人们，也在空中保持静止状态，躯干伤口中流出的鲜血黏糊糊的，明明是足以致死的大出血开放创口，还是没有血液往外滴落。
　　101从未动摇，将刀猛力斩下，斫断量子武士的头颅。
　　这份深刻的冲突到底从何而起？
　　那家伙也有爹有妈，真是可怜。浅梦忽想到这一层。由于冲突，他们得在这打生打死。
　　“您当真一点动漫都不看吗？”她嗫喏着问。
　　“不看。”莉拉说。
第458章颠覆
　　希盛投资集团引以为傲的希盛神宫正遭到戒严、封锁和清空。
　　来自尼斯托军团的锐卒、士兵以及天条院家族的武士、忍者达成统一阵线，自上而下开始肃清这座巨型建筑。
　　“封锁每个出口，把源真实给我抓住！”天条院紫乃下了死命令，势必要将源真实给拿下，这家伙也中了停止魔力，无法逃远，现应在建筑内某个地方。
　　桐枪听说姑姑恢复正常，立马收拾行李逃上大蛇号，准备撤退。
　　希盛神宫的守备可谓极致，在整座静止了的大楼当中，随处可见匆匆奔行、准备驰援战斗现场的快速反应部队。
　　他们全由重甲镇暴士兵、精锐杀手、征战魔女与高级作战机器人组成，誓死捍卫公司资产，维护希盛的名誉与尊严。
　　然而这支堪称世界精锐的部队全都被紫乃停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缴械，再被带到收容设施当中。
　　101光是在这里漫步都感到相当“不配”，这是真正权贵阶层的资产，若非亲身涉足其中，绝难想象其中盛景，任何廉价代用品都不存于此，一切皆按最高标准设计。
　　101在希盛神宫随处可见的沙发上躺下，尝试放松自我，什么也不想，这场战争耗尽了她的所有体力和意志力，她得休息了。
　　到了泰西洲之后要做三件事。源真实默默想着。必要先按鲜血智者的指示，找到祭坛，效忠于血神，毕竟对方也是远古神秘者，适合给自己提供大量助力。其次要继续训练自己的魔力，直到晋级为统御者魔女。最后更是要收集泰西洲的宝物和秘藏，增强自己各方面实力，补足短板……
　　新希盛总部的沦陷也缓解了他那边的压力，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同行用尽了最下作的手段，这场战役结束后徐炀必好好休息，方能弥补身心损伤。
　　“我们找到了。”莉拉说，“有人帮我们解开疑惑，不然我们还要白费好多功夫。”
　　呼……真辛苦……
　　“不知道……”天条院桐枪紧张回讯，“猩红王子……那头海裔……它的头顶上站着一个女人……”
　　没有本间纪子就没有希盛，此言非虚。
　　“哦哦！”
　　101协助清理那些武装警卫和士兵，关掉安全系统，打开网路舱，把里面的黑客物理断线拖走，爆破防空洞，从兵营、办公室和小型工厂里回收可用的资源，用缴获到的食楼丸左右劈砍，大体上完成对希盛神宫的占领。
　　显而易见，徐炀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他是拿出搏命的气势来干的。
　　法洛莎高扬利刃。
　　“专业的城市规划人员会给出答案。”莉拉对这些古建筑的命运漠不关心。
　　“安全了……”外部船舱内，人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指挥官？”艾乐蒂见莉拉有些恍神。
　　摧毁万事万物，颠覆一切秩序，撕裂一切的终极武器！
　　是的，就是这种撕裂一切，倒转秩序，反转价值，扭曲历史的力量……好熟悉，好美妙，还是迷人的滋味。
　　大蛇号上全是权贵、高管、豪族跟参谋，同时托运着海量的资料情报、数据资源以及奇珍异宝，如今就在他们眼前飘然而去，以空舰的强大火力和速度离开北部列岛，尼斯托公司完全没有阻截的可能。
　　本间纪子一定很喜欢在她那顶层茶室中眺望周围平矮的建筑群，象征希盛已经爬到了比旧贵族更高的地方，她睡遍了这些家族中几乎所有重要男丁。
　　只有血神的道路能拯救自己了。源真实看着手上的戒指，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他们要对抗的对手有两批，一批是魔女之神和她的部众，另一批是有能力凝聚人们信心的尼斯托公司，二者都极其难缠，需要她继续奉献。
　　她躺着，直到莉拉走过来，101其实不喜欢莉拉，因为对方冷冰冰的。
　　尼斯托公司攻占希盛神宫！往后这里的一切设施、财富和设备都归她们所有，未来她会熟悉这些房间，就像在自己家中漫步一样，享有这座建筑里所有的健身房、餐厅、娱乐间、办公室、停车场、游泳池和奢侈套房。
　　整肃上京、救治伤员、抚恤死难、加强治安、打败残敌、收编工厂、募集人手、纳降纳叛、建立外交关系……这些事情比战争本身还要麻烦。
　　“请旅客们注意……我们发现了敌人。”一名通讯官忽然报告。
　　101把伙伴们都转移到后方，随后跟着尼斯托军队的人一齐进入神宫收拾残局。
　　101仅仅走完半座大楼，已经快累瘫了。
　　视频揭示，源真实原本被凝滞在原位，但她手上戒指中滴出鲜血，随后她就异样地在血芒当中消失，似乎是被预先准备的术式转移而走。
　　根据录像提供的位置，他们才找到源真实消失的地点，那里只留下一抹血迹。
　　“太好了！”
　　这时候人多力量大的好处便体现出来，更多尼斯托公司的英勇士兵与合成人们被带到现场，继续完成未完工作。
　　紧接着，绝样的欣喜更萦绕在101心头。
　　莉拉扫了一眼那些最多两层高的旧式宅邸，这些独院住宅、木制小别墅、寝殿造、庙宇和古风建筑具有广阔规模，围绕在希盛神宫周围。
　　法洛莎感到无限的力量集中在她手中利刃上。
　　这里也有足够的办公设施、会议室和网路设备，完全能够满足尼斯托公司的营运需要，还有大量的训练场、战斗模拟舱、仓储设施、军械库以及科研设施，足够支撑一切雄心壮志的发展计划，甚至还有室内赛车场和高尔夫球场！哪怕把整个公司搬进来也毫无问题，这里的条件实在太令人满意了。
　　“尊敬的旅客们，这里是舰长，我们将尽快带领大家前往泰西洲。”天条院桐枪亲自向全舰播报，“黑川加奈女士会迎接诸位避难。”
　　这地方属于他们了。
　　差异已成天堑鸿沟，令她感到暗暗心惊，希盛神宫里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内饰奢侈、装潢昂贵，令她看不过来，随意一件家具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
　　她瞄准在正上方巡游撤离的大蛇号，将弑神武器从身后出鞘。
　　还有无数黑客，至少300名网安人员正在希盛神宫底层的网安中心里工作，在浩瀚的希利斯之海里用上千种信息病毒作为武器进行侵略，将整座希利斯之海腐蚀得千疮百孔，与全世界所有被雇佣的同行一起尝试攻下尼斯托公司的网安服务。
　　就是从希盛神宫里，本间纪子曾经发号施令，建立了令人恐惧的希盛集团，使其成为与万嘉德联合公司、富银全球投资、奈米西斯集团并列的大公司，在世界上具有超强影响力，暗中通过金融手段操纵巨型企业发展，通过强势的收购和并购策略构建自己的经济王朝，令她在135岁高龄仍然受到子女敬畏……如今整个希盛分崩离析，而希盛神宫也已陷落，被101随意进出。
　　一路往下，101看到大量办公室，在那些操作间中，新希盛的人员身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兢兢业业，在各台终端机上努力操作，试图转移有关安全、银行、制造业、隐藏资源以及各种涉及贿赂、谍报、思维操纵跟秘密科技的资料。
　　但他们动作停滞，手指在按键上动弹不得，眼睛只能盯着设备而无法作出实际操纵，这些人也被统统缉拿，宝贵数据被转移和复制到尼斯托公司的设备中。
　　另一边，在大蛇号角落的客房内，源真实从沾满血腥气息的魔域浴室中走出，她将那里设置为术式的锚定点，确保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用魔戒的力量返回，恢复正常。
　　握紧剑柄，以神力驱动，这把无上神兵绽放出极璀璨的光芒，以至周围空间嗡鸣阵阵，几有撕裂之感。
　　整座建筑高159层，宏伟辽阔，令她想起新罗现代娱乐公司的离天大厦，而希盛神宫的造价比它还要昂贵十七倍。
　　“指挥官！大蛇号已经起飞逃离了！”艾乐蒂向莉拉报告，“我们无法拦截！”
　　随后莉拉再慢慢给101解释原委，原来数分钟前莉拉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有一小段视频。
　　“我没找到源真实。”101起身。
　　“我们该拆掉它们？”101问询，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盖这种小房子很浪费。
　　“谜团会有揭开的那一天。”莉拉走向希盛神宫精致的窗户，眺望外边风景，希盛神宫以一种突兀而傲慢的姿势伫立在上京的古建筑群当中，周围全是豪族宅邸，连绵成片，低矮老旧，已经有数百年历史。
　　“很漂亮……”101看着那些矮矮的木质房子。
　　“没什么。”莉拉低头，把消息发出去。
　　“怎么了？”源真实快速联络天条院桐枪，“发现什么了？”
　　“里面的主要贵族都已经避难离开。”莉拉说。
　　101疑虑非凡，大概这就是源真实给自己准备的后手。而这段视频又是谁录制的？看上去，此人原先处在与源真实极接近的位置，应该与源真实相熟，却选择在此刻将其出卖，但又没有露面。
　　而且战役只打到一半，还有好几座公司都市等着收复，征服未尽全功。
　　海面上，法洛莎登上克拉勒斯二世头顶，身披霓裳斗篷。
　　斩！
　　大地嗡鸣，海浪翻天，苍云遏止。
　　一道璀璨的耀金色光芒瞬间贯穿整条大蛇号！
　　绝景闪耀，光与影皆臣服其中，唯独法洛莎的身影傲立天地间。
　　巨响传来！源真实的身体迅速朝一侧墙壁撞去，整座大蛇号失去平衡，她重重撞在镜子上，惨叫一声，惊恐地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随着舰船结构而自由落体，往下坠去，下方……那可是大海……无穷无尽的大海啊！
　　大蛇号从中间断裂，狭长的身体一分为二，所有人都从中跌落——崩溃——死亡！
第459章收掠
　　大蛇号像两节紧紧并在一起的筷子一样断开，从两段空筒般的舱室中，人们以不同形式从500多米的高空摔向海面，或四分五裂、或剩下残肢断臂、或留着大半截身体、或相对完好无损。
　　他们依次落水，鲜血与浪花相混难分彼此。
　　海裔们快速游荡，它们有龙一般尖锐的头部以及厚重的鳞甲，头前端的修长触须肆意抖动，用利爪搜索自己所能找到的一切牺牲品，但并非是为了进食，而是将他们送往海面，他们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砰！
　　被动力系统强撑着，但过不久，大蛇号的残骸还是重重砸在海中，掀起巨浪向天穹卷去。
　　空舰坠海，浪花飞散，与黑色泡沫一并拍打在海裔们身上，大部分海裔一旦进入公海都会被高度污染的海水侵蚀腐化，因而格外狂怒、好斗，发出声声咆哮，盯着那些鲜活肉食。
　　但它们服从于它们的共同祖先，被它们族长和母亲法洛莎所支配。它们造物主的血肉深埋在法洛莎的体内，被她吞噬消化，故而她能激发它们的服从本能。
　　法洛莎听着人们跳水的声音，舰员与旅客的惨叫声格外悦耳，像死到临头的猪群，人类现在无高无低、均卑均贱，在她眼里皆是畜生。
　　之前通信频道还有一系列尖锐的喊叫和急促的呐喊，转瞬间，随着那些海裔利落的搜掠和捕杀动作，这些动静越来越少。
　　法洛莎隐去面容与身形，坐在克拉勒斯二世头顶。
　　天条院桐枪屏住呼吸，看着上百只伸向自己的手，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重要过，就算之前在指挥室里控制千军万马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这里是OKO通信频道，我是相田。”士官把灌进面罩的海水喝掉，锁死气闭孔。
　　杜迁迁来接他，老人很有风度地向她点头行礼，将两张卡片送给杜迁迁，当着她的面完成赠送手续，这两样礼物都是她的了。
　　海裔爬上船脊，在幸存者旁边疯狂吞嚼血肉遗骸，将纯粹的血肉吞嚼下腹，享受这顿活人自助。
　　那名被选中的贵族军官立刻从枯坐的人堆中站起来，兴奋地朝桐枪走去。
　　“啊啊——”
　　“吼！”
　　他的视野经过改造，视光器的芯片还在运作，允许他透过乌黑海水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
　　听到杜迁迁的声音，一个士兵指了指血堆中一片散落在高级正装里的肉泥，原来早在一开始就死了。
　　“我们是你的士兵。”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我……”
　　那名出手的舰军士兵沉默而愤怒地看着天条院桐枪。
　　“还剩17个座位！”杜迁迁大声吆喝，“欲购从速！源朝宗在哪里？”
　　海裔用自己的血盆大口咬开士官的腹部，像吮吸罐头里的肉渣一样，把肉、骨头和内脏全都吸出来吃掉，发出骇人的滋滋声。
　　“这艘穿梭机能挤20个人。”杜迁迁喊，“有钱人先上。”
　　“这里面还有很多有价值的人。”血人站在船脊上，“不仔细分拣一下吗？”
　　危机处理手册里可没说过大蛇号会忽然空中解体……
　　“米丽斯人类关怀康复中心？”相田在内置面板上搜索部队配套的急救安保套餐，借由卫星提供的网路服务寻求帮助。
　　法洛莎轻轻挥手，收割之律掠过，他们连惨叫声都没发出，便尽数覆亡湮灭，血肉横飞，伏尸成堆。
　　“我们还需要伱，你可以无条件带三个人上来。”艾乐蒂看了看莉拉给她的报告。
　　“吃掉他。”法洛莎慷慨地允诺。
　　还剩下数百目光凝聚在天条院桐枪身上。
　　“……天条院宫平……”他保下自己的堂弟，天条院家族存续下去的意义比其他东西要大很多。
　　生命中的最后一战不是在天空，而是在海底，对于空舰部队的士兵来说还真是凄凉。
　　旁边一个愤怒的舰军士兵突然暴起，抓住他的后领，双手将他高举过头顶扔向旁边伺机待发的海裔，它见有人投喂，兴奋地从水中跳起来，把天条院宫平撕咬下腹。
　　“啊啊……”不少人首次才发现这个事实，但度过最开始的震惊后又归于平静。
　　这些大海怪何时数量如此之多，如此密集，有人在喂养它们吗？
　　“美代子？芝田？幸树？”相田抓住一块礁石，以免水流卷走自己，他在通信频道里呼唤自己小队的成员，希望他们有一线生机。
　　“耕太郎……”天条院桐枪咬紧牙关，先保住自己的副官。
　　“我们怎么办？”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
　　天条院桐枪默默无言。
　　“要多少给多少！”从中立刻站起来更多旅客，争抢着想要登上穿梭机，渴望避开残骸另一端那半扇热气腾腾的血肉凝渣，更要远离那些愤怒的舰军士兵。
　　“请您保持耐心。目前您在等待救援队列中的排名为：1122。预计等待时间7天8分33秒。”
　　面罩读数显示氧气余量10升。够自己在海底当10小时的懦夫——去他的，空舰军哪有懦夫，能上舰的都是公司狗里最会咬人的一批。
　　血人伸出触须般的染血指节，将那枚神座碎片带走。
　　“啊啊，我也……”
　　那血人有着鲜血凝成的身躯，勾勒出强壮的肌肉和矫健的身姿，它在船上漫步，身上血气浓重，体型也不断扩大。
　　“谢谢你。”老人轻声说，然后被接进穿梭机中。
　　“天条院桐枪！”她大叫，“你还活着吗？”
　　“没有像你这样的舰军，”一名参谋官替天条院桐枪训斥那士兵，“快坐下！”
　　这是玩真的。艾乐蒂看到那可怕魔女的手段，立时冲幸存人群中大喊。
　　冰冷的海风令他感到窒息，他往后退了一步，两名亲卫扶住他。
　　法洛莎给了杜迁迁一个目光，杜迁迁心里稍安，她回头看了一眼穿梭机里的富豪，准备把他们押回去继续深度拷打，带这些人走可不是为了让他们享福的。
　　“呜哇啊啊啊啊——”
　　那里有大蛇号的残骸慢慢沉降，无数人在海上沉浮，还有多达20头海裔游动搜掠，将幸存者用拖曳的方式聚拢到一起，好似要进行集中处决一样。
　　“上面还能站呢。”杜迁迁结结巴巴地说，已经被钱的力量迷住了眼睛，她已经对钱没有概念，只记得这些钱完全够用来打造第四艘空天母舰及其配套船只。
　　“我们是大蛇号部队……在本岛东海岸附近海域。”相田站在海底，抬头看到一头海裔发现了自己，它狭长的身体朝自己快速游来，青金色的鳞片排列整齐，“……你们再不来的话我们就得喂海怪了。”
　　“连血都不纯粹了吗？”她嘲笑，肮脏的人类。
　　“我正在走向我的最高胜利。”法洛莎右手握着弑神武器，左手握着驭星者，“你想成为下一个目标吗？”
　　法洛莎注意到血人的身体里塞满了金属零件、植入物、人体改造套件、铜线和电缆。
　　砰！砰——
　　“难道你不是吗？你也服从于上级命令，否则我认识的那个你早已杀完收工，何必还要让一小撮人活下去。面对现实吧……法洛莎，公司掌握的力量比你想象得更深，看看你，你自己也已经成为公司主义制度下的一份子，向尼斯托公司的社长言听计从。这个等级森严的体系最终把你关了进去，困住了从心所欲的法洛莎。”
　　海面上越来越安静，法洛莎看着船上剩下的三分之二人
　　大概有650个，或者700个，法洛莎不想数，他们的目光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我听说，你在竞价摧毁公司，”血人低头看着法洛莎，“他们有哪里惹毛你了。”
　　“桐枪！”
　　“天条院桐枪！”
　　海裔们本就暴躁非凡，如今更是狂暴地从海中跳出，将他们又叼回海底，将他们送到海底礁岩上活活撞死。
　　“这不重要。”血人将那些改造零件统统排出血躯之外，“你的交易对我来说很合适，我本来也正在为公司效力，替他们捕杀公司狗。你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大杀大伐，公司变得警觉，对抗的烈度越来越高。”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维持镇静，耐心地走向破碎的船舷边缘，拿出自己90级的特保卡和一张黑色现金卡，向杜迁迁挥手，老人的护卫们死死保护住他通往穿梭机的道路，以免其他人滋事。
　　“三岛清一郎，君越酒店集团的高级董事，用160亿买下自己的命啦。”杜迁迁清点收入，向船舷上的其他人招手，“还有座位，欲购从速！”
　　“这么便宜？”
　　她伸出手轻轻操纵海洋，漩涡般的洋流将尸体与坠落的幸存者重新向中央聚拢。
　　一些精锐的舰军士兵跳出海面，他们身披类似动力装甲的外骨骼，背后的推进器将他们从海底往上运，但他们顷刻间就被海裔盯上。
　　“桐枪！桐枪啊啊啊啊——”更尖锐的惨叫声与哀鸣响起。
　　“作风还是很坦率，”血人站在大蛇号的残骸上，“是有人替你思考的缘故吧，你也有自己的朋友了。”
　　“源朝宗……居然也死了。”
　　“我好难受……我要死了——相田——好痛——痛死了啊——好疼啊——痛死了——烧死我了——烧死我了——”通讯频道里接连传来洋史濒死时的哀嚎，痛入人心。
　　“我仍然是自由的。”
　　舰军士兵在空舰各部努力工作，准备从这场公司战争中撤出。
　　“你为公司工作？”法洛莎皱眉。
　　其他海裔大声吼叫，急于饱餐血肉。
　　“贤侄！”
　　艾乐蒂将穿梭机停在巨大的船脊龙骨边上，这里随时都可能来援军，需要尽快解决。
　　“洋史？”相田听到同伴的声音，竭力从海底站起，双脚踩在黑色海床上，这里堆满易拉罐、塑料袋、海星尸体和腐臭礁石。
　　面对迫近的海裔，相田从盔甲底下拔出潜水刀。
　　它最终做了一个近乎于伸懒腰的姿势，而身体也随之涨大到近十米高，在巨大的克拉勒斯二世面前也并不显得渺小。
　　杜迁迁与艾乐蒂共同驾驶一艘军用穿梭机抵达现场，在周围盘旋一圈，法洛莎不会纾尊降贵来决定这些肮脏俘虏们的命运，于是她们便被莉拉派来了。
　　主体在北方军工营建，经过灯塔核心和芬里尔金属的军工顾问两次大改，经七年时间才建造完成，服役时间不过十五年，新锐空舰，参与过好几次区域性公司战争，歼灭敌对公司部队和反抗军125，000人以上……现在居然会从空中被击落。
　　公司是巨大的机器，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止运作。
　　他聆听周围的同伴被砸死在海底的动静，海中响起粗暴野兽的吼声和海水翻涌的巨响，面对如此恐怖景象，他只是一动不动，想象自己是块石头。
　　在几名士官的保护下，天条院桐枪维持镇静，走出人群。
　　被液体燃料沾染的人在海面上燃烧，被爆炸波及的人失去半个身体，许多人在落水后溺死或者吸入有毒海水而死，目睹如此多惨烈死亡，凡浩劫余生者无不倍惜生命，疯狂上浮。
　　相田在头盔上按了几下，人员名单中的最后一个绿色标记也消失了。
　　不时从某个地方传来一阵爆炸，震波在深海中传播，将海中的残尸推来推去。
　　“他们只不过是……”法洛莎轻声说，“大大小小的，跳得高和跳得低的，有钱的和没钱的……蝼蚁。”
　　法洛莎随意指着他的方向，一瞬间，上百声“砰啪”合并在一块炸响，无数血肉爆裂开来，然后那半区里的所有人炸成了满地血酱，坐在残骸上的人们一下就少了三分之一。
　　一如法洛莎所预料，所有人都死去之后，他们的血肉翕动起来，汇聚到遗落在船脊上的血肉魔戒上，从源真实的尸块上形成一个血人。
　　“嗯……”天条院桐枪默默想着。横纲号还在前进么？同为空舰舰长，那位平泽雄介恐怕作出比自己更大的战绩了。
　　……
　　“救命啊——”
　　在视野另一侧，大蛇号船脊的龙骨保留得最为完好，如今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生还者，至少有上千人。
　　“救救我！”
　　“大部分都是与这场战争无关的人……”天条院桐枪指向那些战战兢兢的旅客、贵宾与特权人士，其中不乏上京各大企业的高层人物。
　　大蛇号被什么东西击中。相田蹲在地上，用力按着自己的头盔，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大蛇号7300名舰员散落在广袤的海面上，摔死、淹死、烧死，或者被捕食、被炸成碎片，大多数人在空舰解体的一瞬间就已暴毙，但还有很多人活着，一个接一个被抓走。
　　“嘶……”坐在舰船残骸上的人群们一阵骚动，恐慌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
　　那些恳求他庇护的人中包括他的亲人、朋友、长辈、导师、忠仆、战友、挚交……
　　站在附近的人们，立刻被爆开的鲜血和肉沫糊了满身。
　　“你就不担心，我们真的靠一片碎片重铸登神机器么？”它说。
　　“近藤……”他声音发抖，第二保住自己的警卫队长。
　　杜迁迁探身出去，俯瞰坐在残骸上，被海水和怪物们包围的幸存者。
　　死去的半扇人估计也能拿出这么多，亦即说是，其实他们有准备五艘空舰的能力。
　　“快走！”艾乐蒂把天条院桐枪叫上穿梭机，“我们让你活着，只是要让你去对付横纲号而已。”
　　“怎么保证你们的……信用？”一个男人举起手，“如果付了钱，又没有相应服务……”
　　活下来的大部分是旅客和军官，他们原先所处的位置分别位于船舱的前、后半段，而士兵、操纵员和飞行员们大多集中在中段船腹位置，故而在弑神武器的攻击中灰飞烟灭。
　　雇佣兵将自己套在麻袋里，踢自己的头。法洛莎恍惚想着。
　　“立下誓约，替我杀光公司狗。”法洛莎将一枚神座碎片亮在手中，“‘血神’，有人居然真的这样称呼你。”
　　“那时候你们才有资格与我对话。”
　　他关掉面板，把自己账户里剩下的73，000资金全都转给在上京读书的儿子。忘记跟他说坐办公室的工作最幸福了，混小子可得认真读书啊。
　　源真实大概还在里面，可源真实又算什么呢？
　　一名舰军高级士官掉到海底，事故突发时他就做好了接受冲击的准备，如今只是静静躺在水中，默默装死。
　　其他人或死了，或不肯应答，或根本无法回应。
　　这场战争如果敌方五舰齐发，还真就打穿了尼斯托公司的战略力量上限，一如横纲号至今还在朝尼斯托工业园进军，作为顶尖空舰，根本没有被拦住。
　　“自由？呵……回去看看你的男人吧。”血人在船脊上瘫成一地血污，那枚戒指也消失不见。
　　如此轻易的，杜迁迁拷掠出了多达1700亿资金！
　　她都数不完那骇人的数字，而穿梭机上才刚刚坐满20人。
　　“相田——救命……”
　　“他们都——”旅客们惨叫不绝，舰军士兵亦面色凝重。
　　洋史的声音渐渐止歇。
　　空舰就是舰军的生涯与性命，海水从头盔面罩缝隙涌入，他感到下巴变得很冷。
　　相田一边想着，一边向凶猛扑来的海裔挥刀。
　　“舰长！”人们癫狂地大喊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惨叫声令人神情煞白。
　　“桐枪！”
　　“剥夺生命、创造生命、重塑生命，你比其他魔女走得更远，但也仅此而已。”
　　她看见一头海裔叼着一个死去的舰军士官浮出海面，仿佛在讨要奖励。
　　“尊敬的客户您好，欢迎使用米丽斯服务。”
　　源朝宗是新希盛的首席董事，地位非凡。
　　徐炀。法洛莎握紧双拳。徐炀怎么了？
　　“走。”她驱动克拉勒斯二世返回。
　　其余的海裔们爬上舰船残骸，吞噬残余鲜肉，直到急救公司与安保公司铺天盖地的穿梭机与战争机器前来抢救为止。
第460章希利斯之海
　　【希利斯之海】
　　“嘿，菜鸟，别把这宝贝用坏了。我是托德留在这里的一段录音，播放是因为你一口气开机超过12小时。是的，我知道大伙对新技术很激动，但别把你自己的神经元细胞烧得一干二净，人生还有比网上冲浪更有意思的事，想想未来。”
　　“这里是西门铁克信息安全公司，我们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难缠的对手，跟我们干吧，每个月付伱20.4万，别在这浪费青春了，尼斯托公司会给你这么多钱吗？”
　　“嗨，尊敬的‘电子鬼魂’，
　　我们很荣幸地通知您，您已经从世界上绝大多数公司辖区、中立地区和自由市镇的服务客户名单中除名。由于您坚持不懈的对抗工作，我们已将把您列入我们合作伙伴的共同黑名单当中，您无论在任何地方接入公网，我们都会找到您，摧毁您，弄死您所有亲戚，以弥补您给我们造成的巨大麻烦。
　　——数字方舟高级技术支持专员，约翰·多恩。”
　　“别装神弄鬼了，我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希利斯之海，我也在现场，我和你一样都知道托德给了我们什么。但我转手把技术卖给公司，赚了1.2亿，你呢？你在给谁卖命？白痴，你居然还在这里，驾驶着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原型系统，你会死的，你的意识会在这里湮灭。”
　　“公司有无数黑客，”桐野怜世咬牙切齿，“你杀死一个他们还会再培养一个，你拦住一天他们能跟你打十年……我运营过巨型企业——我比你明白！”
　　“赛博妖鬼倒下了！”黑客们庆祝不已。
　　“呱。”小傻瓜从桐野怜世怀中伸手。
　　就在它背后！
　　连接了20，000台作战单元的通讯频道和网路模块就在那——
　　徐炀恍惚间又想到逃出公司之后发生的一切。好远好远，法洛莎，鼠潮，金枝，米莱雅，炎多，巨蛋盛典，难宫岛，马蒂内斯号，垃圾山，婚礼，月亮公主，结晶人……
　　“停止下潜！”
　　“喂，大傻瓜，你在这里坚持的越久，吸引的注意反而越多，我们已把攻破希利斯之海的项目做成悬赏，世界顶级黑客都竞相报价。”
　　他们挂上自己的服务器和自动攻击程式，上百个团队数千人在各自的技术舱、冰柜和黑客椅上发起攻击，势必要攻克希利斯之海。
　　徐炀观察着上千个侵入希利斯之海的高级意识，配合希盛神宫里的大量数据终端和通信模块，他迅速对其发起攻击，多名正在不断收割防御单元的黑客瞬间被突兀返回的镇守者歼灭与回收。
　　“机器原理找到了，这是个原型，只要找到足够的肉鸡进行自毁式攻击，它就没有立足之地，被迫要牺牲一部分自己的意识才能进行对等作战。”
　　桐野怜世抱着小傻瓜站在旁边，直到徐炀稍微睁开眼睛。
　　徐炀有一堆事要交代，但说不出半句话来。
　　“设备准备好了，徐先生。”山野早苗向他致意。
　　“真的？全体出动？我还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看来尼斯托公司真捅了公司窝了……不愧是希盛，连救火队都这么多。不过他们也真不把咱无相机关放在眼里。好了——我跟大伙说说，非把这些网安痛宰一顿！”
　　山野早苗正在那里快速擦拭，清理血迹，除去雾气，快速将它恢复到干净如新的状况。
　　“数字心智已经过度使用了。”山野早苗用健康检测仪检查徐炀的脑部，“24%的神经元细胞处于钝感状态，可能会永久留下后遗症。”
　　“拿这个给他。”桐野怜世从外套内侧拿出两支治疗针，“往脖子下面，一针不够就两针。”
　　“呱。”小傻瓜向她敬礼，迅速抱起两根治疗针跑回去。
　　“这里是希盛神宫，我们好像被攻击了。”
　　死在系统里的黑客，其意识湮灭无形，化作空白数据的一部分，一如人溺亡海中，须臾消逝。
　　“是因为法洛莎能复原你，所以你肆无忌惮？”桐野怜世冷冷地说。
　　“恰恰相反……”徐炀坐回到技术舱里，“……我可不会让她看到我遍体鳞伤的样子，这种惨状，别往外说啊……”
　　“我们既要攻击有赛博妖鬼的希利斯之海，还要应对神宫的网路防御系统？”
　　“伦德尼姆也是！”
　　小傻瓜坐在墙角睡了一天，直到被技术舱开启的声音吵醒。
　　他跟继电器联络。
　　“赛博妖鬼死了！”前辈召唤他前进，“打进尼斯托公司，酬劳就到手！”
　　“从那识别码看……是希盛神宫的数据库！”
　　“小林从技术舱里被拖出来了！他们好像要抓到我了！”
　　“嘿，”继电器回复，“你听说了吗？超酷的，上百个技术精英在攻击尼斯托公司的时候被‘赛博妖鬼’给吃掉了！”
　　“敌人在哪里！”，名唤锐卒的合成人，它们的信息处理阵列就在咫尺之遥！只要黑客们越过希利斯之海就能轻易扭转其敌我识别，把它们变成疯狂残杀同伴、屠戮市民的暴走机器，将战友与平民视作仇寇。
　　徐炀以超然的数字状态锁定这些黑客。过来吧，放马过来吧！除非杀掉我……否则别想赢！
　　小傻瓜把她宝贵的奶瓶抱过来给徐炀，他一饮而尽。
　　“呱？”小傻瓜停下脚步，在她眼里桐野怜世像一团迷雾，什么都不是。
　　徐炀满身是血地躺在其中。
　　很痛……很……虚无。
　　“我也有自己的朋友。”徐炀说。
　　这里是希利斯之海？不，这里是黑客墓地！赛博妖鬼将无数黑客吞噬殆尽的残暴现场。
　　血腥混乱的虚拟战场上，无尽的数据攻防仍在继续！
　　桐野怜世在外部看着技术舱，能猜到徐炀在以何等的强度与来自全世界的技术团队对抗，在这场大战中保护尼斯托公司。
　　“希利斯之海是我的主场，”徐炀喘着粗气，整理思路，然后一口气说出，“——我训练过，我训练过一种叫网际化身的力量，把自己的意识分散到上千台不同的机器当中，希利斯之海跟它的原理是相通的，每一个防御模块都是一滴海水，都是一个我，它和数字心智的力量联结着，所以我在那里能很容易地解决问题，让我来保护大家，很容易……”
　　太近了！
　　他们差一点就做到了——随着无数黑客的疯狂进攻，希利斯之海的保存范围越来越狭窄，能给那头狂兽活动的区域也越来越小。
　　“世界各地的同事们，已经过去15个小时，我们对希利斯之海发动了37万亿次攻击，削弱了它65%的防御，按进度来说，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已经把尼斯托公司拿在手心里了。”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来到办公室夹层内，桐野怜世揭开徐炀的衣服领子，将治疗针外部的消毒液小袋打开，在皮肤上抹匀，然后将针刺入他的胸膛，慢慢推动，直到药液悉数进入。
　　言谈间，法洛莎急匆匆回来了，桐野怜世站在走廊边缘，闭上眼睛。
　　“躺好了。”桐野怜世吩咐，然后转身去找山野早苗。
　　“加油吧。”徐炀迅速结束通信。
　　“他们还有余力跟你们纠缠至少半年。”桐野怜世说，“潜艇，雇佣兵，舆论战，部署在泰西洲的导弹基地。”
　　“尼斯托公司占领了希盛神宫？”
　　“第二针会减少后遗症，你来。”桐野怜世从后面把小傻瓜抱起来，小傻瓜有样学样，双手抱住第二根治疗针，扎入同样的位置，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下压。
　　早苗安顿好幼魔女后飞速跑上楼来，断掉所有接线，将徐炀从技术舱里抱到旁边的沙发上，把小傻瓜放到外面，然后把徐炀所有衣物换下，用清水为他擦拭身体，清理血迹，缝合血管爆裂的伤口，为他施打了三针纳米神经修复剂，用毯子为他擦干身体，再换上新衣服。
　　——资讯、精神链路和信息充斥希利斯之海，像海水中的无尽浪珠一样难以穷尽。
　　“我得回去。”徐炀爬起来。
　　与此同时，赛博妖鬼的信息体正在溃退和消散！
　　它留下的空白阵地顿时被黑客们夺走，距离尼斯托公司的数据核心越来越近。
　　小傻瓜在门口站岗。
　　小傻瓜飞速往外跑去，试图把自己的牛奶喂给徐炀。
　　他只差一点点就会彻底无法返回，幸好部队攻占了希盛神宫，他方能借用神宫的数据防御系统来保护尼斯托公司，给自己争取一点喘息机会。
　　上千个攻击单元从希利斯之海的一侧消失，失去新希盛的专业黑客后，其他黑客团队们不得不暂缓攻击，分流信息数据压力。
　　“我司的VIP客户数据正在遭到攻击——我们得暂离！”
　　“呱！”小傻瓜把药液推到尽头。
　　新到的黑客刚刚下潜进入希利斯之海，顿时看到无数被摧毁湮灭的意识残骸文件，每个文件都代表一个被吞噬的意识。
　　“你得为我们失去的120名同伴付出代价，赛博妖鬼，我们不会停下的。”
　　法洛莎走到门边蹲下来。一股哀伤和恐惧浮上心头，她能看清更多的事情，因而格外忧虑。徐炀的思维承受了太多，如果他的精神陨灭在希利斯之海，或是困在机器当中，回复之律也没有办法。魔力只能针对有形之物，如果徐炀的思维被撕碎了，那便覆水难收。就像死人被复活后，记忆照常，灵魂如故，因为回复之律根本无法影响虚无的存在，同样它也对精神上的死亡无计可施。
　　还有这些通信链路的目标核心，莉拉·尼斯托！端坐于一切信息终端背后，用她那缜密而冷酷的心智处理和安排一切，计划着尼斯托公司一次次完美无瑕的攻势，将尼斯托公司有限的人力物力安排到最合适的地方。
　　“我知道，”徐炀简短回应，“给你带来第一手资讯——所有信息安全公司，西门铁克、金盾、普罗特拉、星环网际……全都在重点围攻尼斯托公司，无相机关这时候可以很容易地入侵他们的本部数据库。”
　　无数黑客惨死在它的掠食当中！
　　而黑客队伍中亦突发变故。
　　“魔女的生长周期太漫长了，”桐野怜世低头看她，“往往在她们30岁的时候才通晓事理，在60岁的时候才明白该怎么正确应用自己的魔力，在90岁的时候达到自己实力最巅峰……但你会成长得很好，很快，美貌而且性情坚定，正直而有伟大的毅力。”
　　她带山野早苗和小傻瓜离开技术室，将门关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噩梦般的精神体愈发凶狂，化为游离于希利斯之海中的巨大恶魂，残暴而酷虐地侵蚀、吞噬一切潜得太深的公司黑客，将他们敢于注入系统的神经意识消失殆尽，在数据系统中靠得越近就越容易被杀。
　　“……”桐野怜世一言不发。
　　“希盛神宫被攻击了！‘川坂’小组全部撤退！”
　　世界各地的黑客们一开始试图与其沟通，但他们渐渐发现镇守希利斯之海的精神已经变成了一头狂兽。
　　“呱、呱……”小傻瓜难过地声声呼唤，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得应答，一种莫大的恐怖笼盖在小傻瓜心头。
　　“新希盛投降了吗？”徐炀虚弱地看向桐野怜世。
　　“它回来了！它回来了啊——”
　　静悄悄的，日色渐落，所有人都在外作战，继续推进，与雇佣军厮杀，清理匪帮、黑道和罪犯，幼魔女们居住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并且正在疏散，因为横纲号正在持续推进。
　　他坐在技术舱里，意识已经急不可耐，想要脱离这具渺小的肉身，渴望回到宽广无限的希利斯之海当中，那些越界的精神意识都是他的猎物，希利斯之海在防御端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无怪公司会全力开发它作为一切网安手段的替代物。
　　小傻瓜平静地向法洛莎伸出一只手掌，示意她不可通过。
　　莉拉那张冷酷的面庞，那千万台等待捕获的机器……全都被一道障壁保护。
　　她跌跌撞撞走到白色舱体边上，双手扒住机器边缘，用小鞋子抵住外壳，用力往上爬，坐在舱头，看到徐炀身上的血迹，顿时吓了一跳。
　　在他们大量数据病毒的攻击下，赛博妖鬼的外在体征被迫由表层数据信息转化为更具有“实体”的深层数据生命，意味着操纵者与希利斯之海的融合愈发深入，这才能造成更加强大的防御效果，将现阶段的敌手们统统隔绝在外。
　　“你愿意用生命保护他吗？”桐野怜世低头看着这个愚蠢的幼魔女。
　　“……第一针由我来示范。”她说。
　　战事刚开始，新希盛就几乎雇来了全部技术强大的黑客，日以继夜对希利斯之海进行暴力破解。也对徐炀造成身心上的深刻摧残，以至于一回到现实世界便什么都不剩下，千疮百孔，身体与精神状况都来到了出生以来最差的阶段。
　　“在那停下，小乌龟。”桐野怜世看到小傻瓜从密闭的技术舱室里出来，知道出了问题。
　　“呱！”小傻瓜向桐野怜世敬礼，以示决心。
　　黑客们痛苦不堪，但又在重赏之下焕发战力。
　　那些勇敢前进的尼斯托士兵，他们连在军事网路上的通信植入物也都清晰可辨，一旦受到网路攻击，瞬间就会遭到关闭，令他们在进军途中一个接一个倒下、自毁、崩溃！
　　大量的穿梭机、工厂、生产机器、作战指挥营、计算中心，本是公司战争中最先遭到锁定摧毁的网路目标，如今却安然无恙，至今仍在正常运转，绝无丝毫破绽。
　　“让开！”法洛莎盯着挡在门口的小傻瓜，“我要他停下。”
　　“关掉希利斯之海！”
　　技术舱注入混合了示丸腈的唤醒剂，沸腾的蒸汽从内部滋滋涌出，但他动弹不得，意识无法正确地回到躯干当中，目盲且聋。
　　“想想你自己吧！”桐野怜世大喊，“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走廊上，桐野怜世背靠墙壁，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和白色宽松塑料外套，配黑色长袜和露趾凉鞋，是为了见七生结缘准备的。
　　他不能畏战，只要希利斯之海被攻陷，迄今为止的所有努力全都化为乌有，工厂会自毁，合成人会叛变，还有莉拉……莉拉必会被信息病毒杀死。
　　“我希望，”他低声说，“往后人们回顾这段历史，他们会说——‘值得，全都值得’。”
　　但那防御系统是他们自家的货，攻击方很容易就能向黑川加奈弄到密钥，所以徐炀必须调整状态，然后立刻回到希利斯之海当中。
　　而横亘天幕的妖鬼魔景仍然在希利斯之海中屹立不倒！
　　攻击方深谙自己袭击之效，多少次只差一点就能彻底瘫痪尼斯托公司的网路服务，终结他们的进攻，但都被顽强地打回。
　　等她跑到一半，又感觉自己后领子被提起，桐野怜世单手提着小傻瓜往技术舱的方向走。
　　“你为什么还不退缩？”
　　山野早苗将接线刺入他身上的数据接口。
　　新希盛开出天价，雇佣他们攻克尼斯托公司的网路服务，每小时几十万酬劳的项目不是每天都有的。
　　“一个男人在尽他的使命。”桐野怜世说，“你会破坏这一切。”
　　“第二次下潜，我会比之前做更多准备。”徐炀站起来，盯着技术舱，“我会利用希盛神宫的资源配合我。”
　　但黑客们并未放弃，继续袭击。
　　“我们没办法攻破！”
　　离开真实生活。
　　生命机能一分一秒消逝。
　　紧接着，希利斯之海防御端的数据中心又被点亮一个，而且规模还在不断扩大。
　　几十年来人们像飞蛾扑火一样在对抗公司的时候陨灭，尼斯托公司不能步他们后尘。
　　“不许下线，打到它崩溃为止！”
　　……
　　只要他们想办法克服希盛神宫的防御端，他们便可鱼贯而入。
　　战争没有结束。徐炀还要继续回到他的网路战场，但他动弹不得，真实世界变成了一个狭窄得多的黑洞，他从希利斯之海中全视全能的掌控者变成住在躯体牢笼里的囚徒，连呼吸都很为难。
　　“等会——绿地市被黑了！”
　　这是绝不陷落的网安服务，集成了上亿个防御单元的希利斯之海，被赛博妖鬼镇守！
　　“呱？”小傻瓜不解。
　　“真希望看到你长大的样子。”桐野怜世长吁一口气，“妾身都一百七十多岁了，就算结缘回来也不能陪她多少时日。”
　　“我不要，我不要他死。”法洛莎头倚门扉，“我要他出来陪我。”
　　“……”小傻瓜抚摸法洛莎的头发。愚蠢的魔女呀，并非万事都能称心如意。
第461章新魔女评议会
　　法洛莎背靠合金密码门坐下。
　　一切功业皆起源于远大理想，他们早在许久之前就向彼此做出许诺，势必终结公司主义。
　　徐炀的精神已经彻底上传到希利斯之海，和他的大脑脱钩，在一个肉眼无法观测的数字空间中以最大的勇气战斗，尽力阻止公司精英侵入尼斯托网路。一旦他损耗过多，便会滞留在网路空间，无法返回原身，化作数据库中的大量代码。法洛莎恢复他的一身躯壳又有何意义？
　　法洛莎无法承受爱人迷失在网路空间的可能性，然而事已至此，并无半步退让可言。
　　徐炀一往无前，赴汤蹈火，独留法洛莎在她无法涉及的空间之外独享恐惧。
　　放眼往昔，他们的缱绻爱恋像熔火奔流，铸就了血肉与心灵上无可破坏的联结。如今莫大的恐惧覆上法洛莎心头，害怕双方就此永恒分离，唯独徐炀大获全胜、载誉而归，方能一解她心头之怨。
　　法洛莎捂面无言，一切欢欣与乐趣在此刻殊无意义。
　　“不。”莉拉以一种空前的冷漠回应，这种冷漠叫桐野怜世感到心惊肉跳，“你现在立刻配合完成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协助收编新希盛集团魔女并且阻止横纲号。”
　　果然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地位么，现在自己也变成莉拉·尼斯托那精密控制网格中的一个渺小劳务单元了。
　　“到。”高桥京子从魔女行列中出列，背着她的重型狙击步枪SN-99“至高”。
　　“天条院桐枪让横纲号暂时停下了。”她狼狈不堪地说，“我和十月居然没能拦住那艘船。”
　　“授权码HT77633。”101冷声说，“高桥京子，按尼斯托公司法律，此刻起，你将向尼斯托公司提供无偿服务，被投入最危险的战场，用于抵扣你的罪行。”
　　“希盛神宫守备队伊势花怜，”101翻开报告，“上位魔女，能力是战斗预读，随意地预知敌方的下一个动作。在军用格斗术、射术、炮术、载具驾驶、战场维修、急救等方面具有突出长处，属于神宫守备队征战魔女序列第一。”
　　“我加入尼斯托公司。”伊势花怜利落地说。
　　法洛莎极度厌烦地关掉通信频道。
　　“妾身明白。”桐野怜世认得本地大部分魔女。
　　“结缘呢？”桐野怜世问。
　　101点点头，像个审判者一样，在旁边的终端机上操作一番，她如今背着食楼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
　　解救魔女，这是尼斯托公司的重要事务。
　　想把植入物慢慢移除也是很难做到的，除非让法洛莎大人将高桥京子恢复到许多年前的状态，但她的精神和脑神经植入物深度绑定，以至扭曲病变，能适应原先正常魔女的身躯吗？
　　这地方她来过不少次，比其他人更加熟悉，到达前后都对尼斯托公司人员作出意见，指示他们该如何对付这座超巨型建筑，关闭危险的超层网路和自动发信终端。
　　“你的下一个工作是……”莉拉向法洛莎传讯。
　　“伱应该回来看看，他很危险。”桐野怜世走到外面走廊上，她反复徘徊，仍然对这一切感到紧张。
　　“你在实金大厦吗？”莉拉转而发讯给桐野怜世，“你看到法洛莎了？”
　　看到这些被芯片控制心灵的魔女痴痴呆呆的样子，101感到不快，等她们正式加入，就会陆续移除芯片，还她们以自由。
　　想到法洛莎也和自己同样处于凄凉境地，桐野怜世又觉得加倍悲哀。
　　就跟自己对那些雇佣兵的说辞一样，桐野怜世暗叹。
　　“我们的职责是收编所有被我们俘虏的、以及被新希盛系统控制的魔女。”101主持整个活动，“所有魔女都将由尼斯托公司魔女部统一管理，你可以协助我们评定魔女数据，以划分层级。”
　　莉拉·尼斯托，一名魔女社长，还有什么比给同族工作更好的呢？
　　如此，招募魔女的进程有条不紊地进行，还有很多战死的魔女，她们的血肉被收集起来，等着法洛莎统一复活。
　　她要做的是跟其他魔女评议会成员一起，确切达成“评议魔女”这项古老的工作。
　　在希盛神宫中层大厅内，魔女评议会七名成员悉数到齐。
　　她们部分是在战斗中被俘，大多数是被脑中插入的控制芯片所驱使，心灵和希盛神宫的思维控制中心相连接，只要稍加指令，就会不由自主地进入此地，毫无反抗机会可言。
　　神宫里的机器总共控制了900名魔女，有450名魔女能到场接受评议，这之中包括36名征战魔女、90名生产魔女和324名科研魔女。还有更多其他被控制的魔女受到返回的召唤，将会陆续抵达。
　　在新魔女评议会面前，每个魔女都会被评议，这是法洛莎计划中的事，不过她未能如愿抵达，只好由大家代理。她们虽然按这种传统的方式工作，但并不对外自称自己是魔女评议会，仍以魔女部名义活动。
　　“主要用于鉴定工资和住宿条件。”吉冈水色解释，“如果你加入尼斯托公司，你会得到大量额外奖金、自由宽松的生活条件。如果你拒绝加入，我们会把你暂时看守起来，直到战斗结束，之后我们会为你颁发证书，方便你继续去其他地方求职。”
　　自己也是一次又一次地愚弄那些为京都无限打工的外包团队，作出种种空洞承诺，迫使他们替自己以身犯险、大动干戈。
　　“她就是个公司机器！”潘瑞伊忍不住说，“抹去了个人意志，她没有决定自己阵营的权力。”
　　一旦有传奇黑客加入战场、清扫防御单元，最终将徐炀捕获也完全有可能。桐野怜世实不愿目睹恋人分离，她自己就饱尝此类惨剧。可如今之事，能做的甚少，只可屏息等待，期待他克敌制胜。
　　这把步枪在昨天的24小时内击杀尼斯托公司49人，摧毁10架军用穿梭机和66名“锐卒”，如今却和它的使用者一起站在了魔女评议会面前。
　　“战斗力6.6，智力7.1，魔力6.0，耐力6.3，机动力6.0，综合评分6.4。”吉冈水色继续记录，“综合评定为B级征战魔女。”
　　“不只是我！”潘瑞伊捏捏京子的脸蛋，“还有其他人，我们要把镇暴机动队的所有人都集结回来……东半球最强大的六名征战魔女！我在前面顶，你在后面开枪，还有风晴……我们一起打过多少场战斗了？”
　　此时她也只能旁敲侧击，让尼斯托公司尽可能避免最底下的收容设施，那里埋藏着他们还没准备好接触的存在。
　　下一个被带进来的是希盛神宫守备魔女中的一员，还没出手就被天条院紫乃锁定住了，如今也是遭到俘虏。
　　她穿着黑色芳纶陶瓷复合装甲，被摘掉头盔，一头银白长发，神情不安，对尼斯托公司的魔女对策一无所知。
　　由于世纪净土之效，近几十年北部列岛大多数黑客都被逮捕和处决，他们的精神被转录出来，制作成标本一样的意识磁碟用于收藏，其原本肉体化作痴愚沉默的行尸走肉。
　　“是了……”高桥京子模糊中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是你啊……潘瑞伊……近一年没见了，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跟我们来吧！”102带她进入内部房间，跟外面的候选室隔绝开来。
　　“她很安全，好好干，事成之后，你会看到她的。”
　　黑客的归宿即是如此。桐野怜世心知肚明，他们各个桀骜不驯，化作烈火烧向劲敌，直到粉身碎骨。
　　过了1个小时，她来到上京希盛神宫。
　　一名旧人工程师被埋在希盛神宫最底下，作为支撑巨塔的人柱力。桐野怜世暗道。现在事情如此纷扰，提前让那家伙出来制造破坏就太危险了，必须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去将其收服。
　　“镇暴机动队的潘瑞伊。”高桥京子感到恍惚，“你怎么在这？”
　　横纲号是京都无限花了2200亿预算打造的。桐野怜世暗道。要是被区区征战魔女和龙拦住了该有多丢脸。
　　高桥京子一言不发。
　　“……高桥京子。”101观察名单，立刻找到里面实力强大的征战魔女，上位魔女，镇暴机动队成员。
　　“横纲号呢？”桐野怜世看到那位潘瑞伊。
　　桐野怜世在旁默默观察，惊异发现法洛莎的霓裳斗篷竟然褪色。
　　潘瑞伊看到京子在，恨不得去跟她相认，同为镇暴机动队成员，彼此交情匪浅。但是现在不行，必须按下激动之心。她们曾经日夜奋战，以钢铁之翼全速移动，扬征战魔女之威，在东半球各地歼灭极度危险的赛博精神病。
　　“战斗力8.2，智力7.0，魔力7.4，耐力6.9，机动力6.3。综合评分7.16。”吉冈水色录入报告，“综合评定为A-级征战魔女。”
　　“我是潘瑞伊！”她把高桥京子抱起来，“你还记得我吗！傻瓜京子！”
　　言谈间，上百名魔女络绎不绝进入房间。
　　高桥京子坐在神宫的小房间里擦枪，潘瑞伊等一得空，飞速冲进来，把门锁上。
　　那件如凤凰羽毛般闪耀的神器，随法洛莎自身的哀痛与心伤快速失去光彩，羽毛根根枯萎，犹如乌鸦之翼。
　　“你对尼斯托公司的作战单位造成严重伤害。”101进一步研读报告，“加入我方，以忠诚弥补罪行是你唯一的出路，那么，你是否愿意加入尼斯托公司？”
　　“分级有什么作用呢？”伊势花怜询问。
　　“是。”高桥京子这才有所反应，快速向101敬礼。
　　崔俊友曾观测过徐炀的脑结构异于常人，因能利落地掌握把脑神经信号转化成光电信号的诀窍，如今在希利斯之海内下潜的比谁都深，想要返回也格外艰难。
　　潘瑞伊仔细看着高桥京子，被高度改造后就会变成这样，什么也不知道，茫然麻木。如果自己留在高阁九州久一点也会变成如此。
　　“对，是我！你这傻瓜，我一直在战斗，我还有了休假。现在来当我的援军吧，京子！”潘瑞伊感情充沛地说，随后用力抱住她，“像以前那样在背后支援我，就像东半球镇暴机动队重生了一样！”
　　“遵命、遵命！”高桥京子的脑子被植入物切割得支离破碎，战斗之外的事情基本神志模糊，她只知道潘瑞伊是重要的人，便紧紧抱住她，大声呼喊，“遵命！”
　　潘瑞伊拍打京子的背，都快哭了，她所要好的朋友终于回到身边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激动？
第462章黑色情报
　　莉拉在黑暗的办公室当中发布无数命令，控制尼斯托公司日趋庞大的军势和错综复杂的内外状况。
　　“无论发生什么，继续战斗下去，莉拉，不要回头看。”
　　这是徐炀的留言，早在战前莉拉就已收到。
　　徐炀知道自己会在希利斯之海深陷重围，更知道莉拉会为此痛苦万分，故而留下消息，要她克服这份关怀，迫使她抛下痛苦向前迈进。
　　莉拉怎能忽略徐炀在这场战争中的角色！她本该停下脚步回去照顾他。
　　她是最有理由回去的人，莉拉不过是主人的小小仆隶，不管身份地位如何，这一点都不会发生变化。
　　这场战争以主人的安全、健康甚至性命为代价，但她仍得继续下去，她不能回头看。
　　公司集中了最强大的力量，将人们转化为工具和耗材，市民像牺牲品一样被置于不利地位，跟奴隶与牲畜一样工作到死，使其极端贫穷，长期处在缺乏住房与医疗的贫瘠状态中，忍受无孔不入的监管与信息控制，难以接触高等教育和普惠服务。
　　收入的分化和刻意设计的金字塔层级又促使他们往上攀爬，互相攀比收入与学历，自我中心，唯利是图，恋权慕利，缺乏志气，被生活的压力折磨到失去自由思考的余地，更陷入彼此隔绝的原子化状态。
　　如果回头看不到主人，往前走做什么？
　　莉拉只要在主人身边，不管被主人怎么对待也好，只要主人开心。
　　主人，莉拉没有回头，莉拉只是觉得很孤单。她默默想着。
　　他被打败并且杀死，但像他们这样的高级企业家在世界各地都有备份，现在连他们共同的母亲本间纪子在恢复青春后也进行手术，将意识上传，达成类似的不死状况，成为永生的企业神明，形成不朽集团。
　　尤其挑明了希盛跟大部分其他公司明里暗里的竞争！替各大公司的情报部门省去极多麻烦。
　　全世界媒体公司都将莉拉的公告直播同步转发，确保全世界订户和网民都能看到一家大企业的所有黑料被抖漏出来。
　　位于伦德尼姆的黑川加奈，如今在她房间内皱眉观看莉拉公布的企业秘闻。
　　这一切相得益彰，仿佛整间办公室初来便是为她量身订造，这座办公室原被称为“合殿”，往往由本间纪子的主要继承者所使用，上一个端坐于此发号施令者是黑川加奈。
　　希盛神宫被攻陷，如此巨大的损失已成事实。她只能忍受压力，继续观看资讯，一边不断要求公关部门急速处理。
　　“我想了很久。”法洛莎背对她，莉拉看到法洛莎的斗篷流光溢彩，照亮暗夜，“我也和你一样想过就此罢手，让他免于折磨。但我知道不行，他即便以这样的方式获救，他也会感到自责。所以我们必须把这场战斗完美地结束，然后再花时间去保护和治疗他，他最大的理想是让这一切物有所值，中途罢手不符合他的本意。”
　　不要回头看，莉拉。不要回头看。
　　“你不想打了？你怕徐炀死在机器里？”法洛莎盯着她。
　　军事屠杀、暗中破坏、资助地下势力、暗杀绑架、窃取技术、违反劳务合同、虐杀市民，包括耸人听闻的生物战悉数揭晓，可谓是有史以来内容最丰富的企业暴行合订本。
　　最大规模的公司档案解密正在展开，自是吸引了市民注意。
　　黑川加奈屏住呼吸，再难保持原先平静。
　　“从希盛神宫的档案库里，”莉拉公布，“我们已经证实所谓的‘希盛’集团长期以来利用世纪净土系统对市民进行大规模监控，随意地购买和存储所有市民的聊天日志、私人数据、社交关系状况、语音通信、遗传信息档案和公网文件传输目录，用来向消费品公司和数据分析公司兜售，以求获得更好的针对性营销策略。同时也被希盛用来进行大量秘密处决工作，他们逮捕监禁和消除异见分子，杀戮反抗者，草菅人命，无法无天，令市民们生活在暴力威胁的恐惧当中。”
　　收听资讯的市民们嘀嘀咕咕，分享见闻。年复一年积累的不平之气凝聚起来，又会形成另一种力量。
　　有关希盛罪恶的事情立即在网路上津津乐道起来，这乐子可太有的瞧了。
　　人工智能多目魔在神宫也有一台分机，如今为新主人服务，兢兢业业地帮尼斯托公司处理资料，整理成册。
　　“还有多久才能结束这场战争？”法洛莎低声问，“我们都让空舰投降了。”
　　有些事显而易见——市民是很难被调动的。
　　“……此外，本间纪子女士授权黑川加奈在泰西洲长期进行人种生理状况监视与基因收集，以秘密开发专门针对白人的生物病毒……”莉拉继续公布。
　　直到完全胜利。
　　“但他们的新领袖会继续打上至少半年，直到无计可施，失血至死。”莉拉冷声回答，“毕竟是大公司，新希盛永远有余力跟我们继续厮杀。”
　　“真的非常抱歉，大部分令人痛心的事件都起源于我的母亲本间纪子。”黑川加奈向记者解释，“我们要做的是令她出面解释这一切，希望大家在听到本间纪子的声音之后再作出自己的判断。”
　　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借助神宫档案，找清楚希盛贿赂和买通了他们中的哪些人，方便他们清理自己管理层中的蛀虫。
　　“我只是要你守住希盛神宫。”黑川加奈见到希盛核心数据流失，恼怒地对源朝宗斥责。
　　“不不……我说的是这位年轻社长说的什么大规模监听。”源朝宗解释，“市民早就习惯这一点了，如果说公司从来没监视过他们的手机信息，他们自己也不可能相信。”
　　“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敌人太强大。”源朝宗解释。
　　法洛莎向前倾身，她从莉拉的状态中捕捉到一丝动摇。
　　深夜0时，莉拉坐在办公室深处的黑暗当中。
　　黑川加奈担心的是，一旦莉拉将希盛神宫内备份的那些关键信息全部公开，新希盛的名誉将跌到谷底，股价也会进一步崩溃，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事实。
　　他们费尽心思想要黑入的希盛神宫，如今直接被尼斯托公司干下来了！他们对尼斯托公司真心感激，洲际大小企业暗中向莉拉发布密函，请求调取若干相关核心加密档案，解析一个世纪来希盛与各家公司之间的更深密辛。
　　莉拉做完这一切，也算是好好利用了目前的战果。
　　“太吓人了……”
　　她感到自己立刻就会被泰西洲公司共同委员会问责，这些事情是最不该被摆到台面上来的。
　　莉拉推测有那么一点机会，黑川加奈将主动求和，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你想怎么结束战争？求和？”莉拉打开那封停战邮件，“我们没法远征，黑川加奈躲在他们位于西半球的工厂和基地，很多公司仍然愿意和他们合作。”
　　果不其然，她一面发表讲话，一面注意到新希盛的股价继续下滑，由今年1月最高时的975资金每股下滑到330资金，整个公司的资产快速缩水。
　　“是。”
　　只要发送出去黑川加奈大概率会选择同意休战，因为这代表尼斯托公司的妥协。
　　……新希盛还是没有选择投降。
　　“有些事不能摆在台面上。”黑川加奈低语，“无良媒体疯狂转发这些新闻，新希盛的产品从此跟丑闻挂钩，你想看我们的二季度销量跳水吗？”
　　这是她被母亲派遣做的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工作。
　　严格来说希盛干的事情跟新希盛关联不大，满手血腥的间谍和密探都是本间纪子的人，但一般人压根懒得分清二者关系。黑川加奈恐怕新希盛的招牌会连带蒙尘，乃至一蹶不振。
　　任何一家公司干过的恶劣事件都罄竹难书，而莉拉也乐于借此在舆论战场上痛击新希盛。
　　黑川加奈仍在主持战斗。
　　黑川加奈屏住呼吸。
　　她坐在昂贵的靠背椅上，换了一身漆黑正装。
　　占领希盛神宫，这是个重要节点，第二次公开讲话就要展开，莉拉沉默地整理思路，首先，后续战斗还是要靠尼斯托公司自己。
　　“一个个都装外地人是吧。”
　　这些市民在立场上更容易同情公司，因为公司为其提供岗位、商品和高度多元化的娱乐服务，使其天然成为公司主义的捍卫者，崇尚自由繁荣的城市生活，并永远处在一盘散沙的状态中。
　　她比其他“希盛的儿女”要狡猾冷漠太多，只有到最后一刻才会投子认输，如今也只是召开一场场发布会，解释希盛神宫中揭露出的种种秘密。
　　黑川加奈地位重要，带领希盛的儿女们进行反抗。源朝宗死后，新希盛的首席董事职位自动移交到她手中，允许她在泰西洲的布里塔尼亚大区继续实行统治。
　　毕竟她目前位于遥远的布里塔尼亚，掌握着希盛位于泰西洲的资源，仍然可以对付北部列岛。公司在正面战场上落败了，但谁说打赢一两次战役就能扳倒一家公司呢？
　　按理说，此等压抑条件应能促成大规模反抗，但自动化机器早已取代密集而团结的体力劳动，如今遍布城市的是各类服务业从事者以及依附于公司的脑力工作者。
　　希盛的负面新闻被整理成册，为莉拉所公开。
　　现阶段，要消除公司带来的麻烦，必须建立一个与之对等的经济形式，建构一个巨大的、横跨多领域的组织，将原本分裂又互相仇视的专家、技工、士兵和魔女们紧密联合在一条阵线上，这才有了如今的尼斯托公司。
　　这些都是本间纪子在位时期的手段，她们这些继承者可以把自己撇清。
　　“没有意义？”黑川加奈喃喃道，“你丢了希盛神宫。”
　　“还有这种事！”
　　希盛和新希盛的股价一起跳水，本间纪子现在估计也感到不满与恼怒。
　　“什么？”
　　看着荧幕上黑川加奈那张镇静自若的面庞，莉拉知道和新希盛的战斗恐怕还要延长，也就意味着徐炀仍然要承担极度苛刻的压力。
　　求和也不是好选择，现在只是行军的第一步，新希盛在北部列岛还残存着许多势力，如果不把它们清理干净，把希盛神宫的攻占当做全面胜利，那一切就都——
　　故此，软弱的思潮深植于市民心中，现在去对抗公司主义的强大宣传机器更是不切实际的，市民目前最期盼的也是安定秩序，而非主动加入乱局。
　　她盯着屏幕上申请停战的邮件，她早就拟好了，她不想让主人继续面临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尼斯托公司和新希盛仍然处于交战状态。
　　“……尼斯托公司已经占领希盛神宫。”莉拉在神宫内的高级私人办公室发表讲话，“但武装冲突还将持续，因为新希盛不肯正式宣布投降。”
　　“此外，希盛集团也确切与以下危害社会、违反公司联盟法正当竞争原则的军事谍报行动有关。”莉拉打开另一份报告。
　　这可谓是最重磅、最耸人听闻的消息！
　　黑川加奈目前就驻扎在泰西洲的布里塔尼亚，泰西洲市民惊恐于这一秘闻，拒绝购买希盛系产品，各企业也纷纷向蔷薇医学公司发出信函，要求逮捕位于他们辖区的黑川加奈，彻查此事。
　　驻扎上京的各个企业也向尼斯托公司斥巨资购买档案，希望能分享希盛神宫中埋藏的巨量智识，为此愿意与尼斯托公司合作。
　　希盛神宫作为一切倒行逆施的源头，储存了这些重要信息的母本，即便大量档案被转运走，还是有无数蛛丝马迹可供还原和发掘。
　　黑川加奈闻讯只觉头痛，但又有策略在手。
　　“尼斯托公司根本就没上市。”黑川加奈叹气，“他们是一个采取合作制的劳工联合体，根本不用恐惧外部公众和投资人的意见，内部各司其职就够了。”
　　她关掉页面，没有把停战邮件发出。
　　北部列岛是全世界城市化率最高的地方，达到惊人的97%，这里的都市文化极度繁荣。
　　“伱真的、噢……你真的？”源朝宗也有些吃惊，原以为这项计划只是家族中流传的谣言，没想到本间纪子女士真有如此魄力，作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信息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贵战略资源，尼斯托公司打下希盛神宫，从此不再缺乏这方面的重要内容。
　　“我们的公关部门也在挖尼斯托公司的黑料。”源朝宗解释，“他们跟臭烘烘的鼠人勾结，这比我们的事可怕多了。”
　　“伪造蔷薇医学公司年度财政计划来影响交易，”莉拉将一份份档案解密并公之于众，“对龙舌兰洲房产企业联盟展开信息窃取、绑架北方军工高管并进行思维拷贝、恶意仿制天枢制物纳米盔甲技术、对白昼科技公司驻埃斯巴尼亚办事处进行轰炸、向康斯坦丁尼耶城市地铁发动骇人听闻的侵袭、暗杀改革人士和劳动协会领袖名单如下……”
　　她蜷缩在位子上，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回忆主人的怀抱，直到法洛莎出现在她面前，莉拉才迅速坐正。
　　此外，“退路”也很多，上京活不下去就去安久市，安久市找不到工作就去会津城，会津城都活不了，还有郊区的铁皮屋，批发价拿营养膏，理论上一个月赚100就能活，而饿不死就不会想着起事。
　　黑川加奈关掉源朝宗栖身的终端机。
　　还有大量有关生物、军事科技、金融、神秘学等方面的重要资料，多在希盛神宫的核心机房内有所备份。
　　莉拉整理档案，希盛神宫里有很多能用来对付他们自己的材料。
　　“这是没有意义的。”源朝宗的意识备份在旁边的终端中解释。
　　法洛莎发出轻蔑的笑声。
　　“打开NCER核武库，向泰西洲发射核弹吧。”
第463章星星
　　凌晨三点，下起一场暴雨。
　　冰凉雨水遍布列岛，冲刷着烧焦的机器、损毁的墙垣以及被弃的尸体，雨水汇入霓虹灯光照耀下的公司都市。
　　赤泉市郊外，一颗星星从地底下升起。
　　那是一颗非常明亮的星星，不断闪耀。
　　它离开地面时，光芒在十几公里外都看得见，像箭一样长，像太阳一样热力滚滚，拖曳着巨大的白烟，再大的雨也拦不住它。
　　赤泉市的新希盛部队已被赶走，工厂完全停工，人们需要时间组织新的管理层，劳工走出巨大的生产设施回到家中，第一次有了完全放松的感觉，在梦中想象一个没有巨型公司的明天，而这颗从地底升起的星星照亮了他们的梦。
　　他们在家中也能看见这颗星星升起，烈焰升腾，光芒万丈，于是居民们离开出租屋，一千人、一万人、十万人，他们顶着雨水来到街上，抬头凝视星星离开雨龙町地区升向高空，发出巨大的轰啸。
　　“你再说一遍？”
　　“谁打的？”
　　他们的皮鞋踏在冰冷潮湿的钢铁地面上，抬头看星星划过空中，旁边挤满争相给他们撑伞的人。
　　“女士，”特鲁斯试图让这个女人接受现实，“我还是劝您尽快离开伦德尼姆，到其他区域去整合资源，其他巨型企业也会出于同样理由强行收购新希盛的产业，从而避免安全风险。”
　　砰！
　　核武器被反导系统拦截，在空中被击毁，释放出骇人的冲击波，照亮整个布里塔尼亚，仿佛烈日从未在这片土地落下。
　　“伱们难道就甘心承受损失吗？他们发射了一枚核弹。”黑川加奈低语。
　　她透过整面落地玻璃窗观赏伦德尼姆夜景，自公司战争开始以来，现在是她第一次真正休息。
　　她感到身边的智能荧幕闪了一下，怪异的马赛克图像突兀出现，又顷刻消泯。
　　“接进来。”黑川加奈心绪不宁。
　　“NCER基地人员是瞬间、全体死亡的。”多目魔重复。
　　北极的大气稀薄，科考站的人们收到警报，离开基地，借助设备能看到这颗在朦胧光华中航行的星星。
　　星星掠过极地上空的冰冷苍穹，火箭发动机将它推向60公里的高空。
　　“黑客？”黑川加奈询问多目魔位于伦德尼姆的分机。
　　星星就是在这个时候经过他们头顶，像不祥的彗星带来毁灭预兆，负责护送的忍者和武士大声叫嚷，公司主管们从自己的车辆上下来。
　　被一个那么小、那么小的公司给打败了。黑川加奈在沙发上坐下。还是说，尼斯托公司早已变得极其强大，只是现在才火力全开。
　　黑川加奈意兴阑珊，走向玻璃幕墙。
　　“……为了避免更多人在这场战争中无谓地流血牺牲，为了阻止双方损失进一步扩大化……”
　　“……鉴于形式上的压力，”特鲁斯通知黑川加奈，“我司将行使公司联盟授予的最高法权，收购新希盛集团位于布里塔尼亚大区的所有产业，以免不必要地卷入公司战争当中。”
　　“只需一支专业的潜艇部队就能封锁北部列岛。”黑川加奈迅速地说，“然后尼斯托公司会投降，新希盛还在牌桌上。”
　　星星漆黑的残骸向海面坠落，热风点燃周围的树木，形成山火，空爆形式触发的电磁脉冲大范围释放开来，波及沿海城市，将它们的灯火从夜幕中熄灭，辐射尘朝四面八方缓缓散落，犹如星间尘埃。
　　“NCER基地人员是瞬间全体死亡的，他们没有锁死发射装置的机会。”
　　预备——瞄准——发射。
　　她打开手机，检查敲定命运的消息。
　　十二枚防空导弹向天穹射去，前去阻止那颗闪耀红色光芒的星星，拦截它的分导式弹头。
　　看守那地方的，到底是头什么样的怪物？
　　伦德尼姆的希盛酒店中，黑川加奈正在巨型私人浴室当中享受片刻清净。
　　“为什么尼斯托公司能用？”黑川加奈努力维持镇静。
　　“不不……耻辱算什么。这枚被拦截的核弹令我们蔷薇医学的健康服务脱销，尤其是抗辐射药片，未来24小时的业绩足够我们全体员工放一天假期。”
　　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自己有一天也落到了弱势方的位置上吗？
　　“因安全理由而收购新希盛资产，我方不接受。”黑川加奈回过神来，告诉特鲁斯，“只要我发出一次通信，新希盛就有理由在泰西洲继续生存，你们可以放弃那些收购案了。”
　　“他们哪来的核弹？”
　　警报短讯发送到每一台联网终端上，所有电幕海报和消费品广告都变成避难通告。人们飞速离开地铁、公司、商店和医院，在无人机和机器人的引导下奔往最近的核战避难所，电磁防护天幕升起，反导系统进入备战状态。
　　“NCER基地。”
　　北方军工的卫星发现了它，但没有将其击毁，计算机测算路径，发现打击点不在大北方地区。
　　两小时前，“数字方舟”技术团队集合最强大的一批黑客制造袭击，但还是没能突破尼斯托公司的网安防线。
　　“……我们必须采取一个策略，一个虽然极端，但是可以挽救更多人的策略……”
　　“希盛神宫拥有可以开启核武库的物理密钥，对核武库具有最高权限。”
　　这支武器像利箭，像夜空中的太阳，从遥远的北部列岛发射而来，跨过北极圈，来到布里塔尼亚。
　　“怎么做到的？”黑川加奈皱眉。
　　星星孤单地在天际中旅行，向遥远的西半球而去。
　　这颗星星将笔直穿过北极圈，沿最近距离前往星星应坠之地。
　　他们用这个借口来吞噬新希盛在泰西洲的资产。黑川加奈心知肚明。现在每个泰西洲企业都可以用这个理由来收编新希盛，对他们来说新希盛变成了近在咫尺的肥肉。
　　她从自己的面容当中看出本间纪子过去的故容，人们都说她与年轻时的本间纪子长得别无二致，长袖善舞，丰姿冶丽。
　　“你们可以洗刷耻辱。”
　　“一枚风魔洲际弹道导弹在盖尔地区因拦截而空爆，这枚40吨重的导弹携带了3个核弹头，每个弹头重量400公斤。”多目魔报告。
　　盖尔地区位于布里塔尼亚北部，地形崎岖，新希盛集团在盖尔附近部署了许多产业，包括邻近海域的大量石油钻井平台，以及位于山区内部的军事地堡。
　　就算要对尼斯托公司进行反击，他们也会先把新希盛收购吞并。
　　位于盖尔高地的弹道导弹防御基地立即响应，采取中段拦截策略，向那颗星星发射反导防空导弹。
　　永夜再过十几天就要结束，之后是长达半年的极昼，科考队员们目送这颗星星刺破朦胧的夜幕与极光，朝行星的另一侧飞去。
　　“尼斯托公司宣布对此事负责。”
　　然后，万籁俱寂。
　　星星来了，布里塔尼亚的防空警报凄厉响起，盖尔地区的大城市纷纷启动应急疏散计划。
　　有些人未经改造，眼神不够清晰，只能看到模糊的暗红色亮斑。其他人换了全视眼，一下就能看清星星的本质，是一枚“风魔”洲际弹道导弹。
　　“不，NCER基地里的人能够锁定发射井。”黑川加奈喃喃道，“我知道基地失陷了，但他们有一万种手段让基地永久停效，包括自毁……是了，管理层内有叛徒，他们把NCER基地完好地留给了尼斯托公司。可笑，尼斯托公司又向他们许诺了什么？”
　　他们立刻喊人打开新闻，很快他们就听到清晰的广播，听到来自莉拉·尼斯托社长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黑川加奈从浴缸里爬出来，换上衣服。
　　“……尼斯托公司已经决定，对位于泰西洲的新希盛集团资产进行核打击……”
　　星星在空中航行，像一道平移的红光。
　　星星已经关闭发动机，凭借惯性坠落，这时候拦截的可能性较高。
　　在这里，陪伴星星的是幻蓝与苍绿色交织的极光，它继续向泰西洲飞行，在美丽梦幻的光幕当中穿梭，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来访者。
　　北部列岛是凌晨三时，而布里塔尼亚才刚刚下午七八时，正是夜生活刚刚启动之际。
　　被这股巨大的伟力震撼，人们凝视那颗星星越飞越高，它色泽鲜红、闪着光芒，在空中拖曳着白色热浪般的尾迹。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武器会站在自己一方。
　　“不知道。”多目魔实言相告，随后它又收到通信邀请，“蔷薇医学外务部部长西蒙·特鲁斯向您发起通话。”
　　于是，卫星武器放过了这颗星星，继续守卫天空。
　　“……考虑到目前愈演愈烈的对抗形式……”
　　“我们会向尼斯托公司要求赔偿。但也请你接受我们的报价，离开布里塔尼亚大区。”
　　“尼斯托公司的行为是对你们的挑衅。”黑川加奈克制地回应。
　　“……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之间的公司战争将令人遗憾地继续下去……”
　　豪车与名牌穿梭机云集于此，等待中立交通公司的大型运输机将他们撤走。
　　胜波市，这座海滨都市距离上京35公里，许多高层人员、董事与公司经理离开被封锁的上京湾，驱车到胜波市伺机离开，不愿被卷入任何风险。
　　“虽然不知道您会联系谁，但我静候佳音。”特鲁斯结束通信。
　　必须现在发射。一旦它在下降过程中高速俯冲，拦截效率将大大降低，甚至有可能让它落进辖区本土，在布里塔尼亚大区炸出一个疮疤。
　　“听着，长话短说——”特鲁斯整理语言，“我们可以发动核反击，击败尼斯托公司，但布里塔尼亚的公司军队没有理由卷入这场战争。远征北部列岛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为什么要漂洋过海去对北部列岛作战。换言之，把北部列岛化作焦土，对布里塔尼亚人来说得到了什么？这早就不是对某个地区狂轰滥炸就能解决事情和完成复仇的时代了。”
　　眼球状家政机器人为黑川加奈带来一杯红酒，她将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一饮而尽，随后将线路从耳朵后面的插口拉出，接入终端机，向尼斯托公司发起通信邀请。
　　“莉拉·尼斯托女士。”她说，“新希盛集团在这场战争中向你方投降。”
第464章技术的尽头
　　战争结束了。
　　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战利品被分发下来，丰厚的物质奖励叫尼斯托公司的魔女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兴。
　　经过几天的高强度征战，疲惫感涌上心头，她们想立刻开始休息，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睡着。
　　因为一个人从她们的生活中离开了。
　　那个连接了一切的男人，他在的时候很自然地融入到大伙当中，不以为奇。但当他真正消失，她们又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魔女们聚集起来，兴奋之情褪去，她们失魂落魄。
　　“老板去哪了？”102很急，她回到实金大厦，却没在他往常出没的固定地点找到他，她有一肚子的喜悦想要分享。
　　徐炀沉默了一会。半晌，他的精神在希利斯之海中退缩，努力把一个个分叉的意识往后回退，他的精神彼此融合，就像分裂的碎片重新聚合成一个整体一样，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其实对数字生命来说反而简单，在这个状态他就能做到一切，现在所有的“他”都已经成为数字生命的一部分，要做的只是向内回归。
　　杜迁迁一言不发，把钻石戒指藏在自己手心，这不是个交出戒指的好机会，她想流泪。
　　“但也可以修复，你是数字生命，仔细想想，你可以像人类创造新的细胞一样，在自己的身体当中制造新的代码，无限增殖和复制。”
　　但它没有后退。
　　“希利斯之海本身。”托德说。
　　“托德？”徐炀朦胧中想起声音的主人。
　　“他要是回不来我们怎么办？”浅梦站在走廊上，双手抱在脑后。
　　法洛莎哀伤地看着吉冈水色，这比任何威胁和逼迫更令吉冈水色想要潜入其中。
　　危险的不止徐炀，还有黑客们种在他身上的数据病毒，它们也会感染吉冈水色，而她的造诣远不如徐炀，顷刻间就会被摧毁。
　　“你们能帮忙吗？”吉冈水色追问。
　　吉冈水色目眩神迷地看着这一切，陪着他。
　　“你能进去找他吗？”潘瑞伊忙说，“你也可以像个黑客一样下潜，看有什么伱能做的。”
　　法洛莎开始哭。
　　“他不动！”法洛莎嘶哑地大喊，她和其他魔女已经等了几个小时。
　　“那怎么办？”吉冈水色急切地说。
　　“我变成了数字生命。”徐炀顿悟。
　　“欢迎回来，主人。”莉拉轻轻将徐炀抱起，法洛莎也走到他身边。
　　“我去找他。”吉冈水色说。
　　“瞧瞧你。”一个声音响起，“我给你的原型机被你玩出花来了。”
　　“这里是技术的尽头。”托德愉快地说，“这个状态不错，恭喜你，你其实已经控制了整个希利斯之海，随心所欲。你可以用它来扩张和侵吞每个设备，最终把所有地区的希利斯之海连在一起，把整个世界的所有网路合并在一块，真正的互联网时代将到来，而你也将成为数字神明。”
　　……良久，技术舱盖开启，徐炀满身是血。
　　徐炀在系统空间中尝试修复自己，一条条代码快速涌现。
　　徐炀在系统中摸索着，他潜的太深，与肉身最后的关系都隔断，如托德所说，完全变成数字生命。
　　他走得太远，远到没有人能跟上。
　　“我是一片代码，他们没有杀死我，把我打入希利斯之海深处，反而让我变得更强。”徐炀说，他身化万物，近乎神明，意识与精神超脱人体限制，每一块机器都是他的一部分。
　　“大家都在等你！”
　　回归出发点，徐炀在希利斯之海当中作为整体漂浮。作为人生存下去的念头战胜了这种无谓的超脱感。
　　“精神回归需要时间。”吉冈水色拔掉接线，失声大喊，“他要回来的，他跟我说他决定回来的！”
　　“不，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能用希利斯之海，说明他和我们一起见过数据沙丘上的那些事情，他是个战士，比我们这些游离于秩序之外的懦夫要勇敢很多。我们不敢进入，看看吧，这里是黑客的大墓地，从前往后几十年都不会有这样血腥的攻防战了，我们正站在历史的遗骸上。”
　　“黑客之王原来也是帮人办事么？”
　　“但我不是个专业的程序员。”徐炀说。
　　潮水般的网路信息攻势消退了，但对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窥探量仍然很高。大部分是爱好者，出于敬意和好奇心前来瞻仰黑客墓地。
　　“他去了另一个世界。”101淡然说，她心里也是酸楚，但不能表现出来。
　　至少有半个钟，魔女们屏息等待，慢慢地，徐炀才从技术舱里伸出一只手。
　　101本来想解释具体如何，但被妹妹的眼泪所感染，自己也转向墙壁，眼眶泛红。
　　“数字生命寿命无穷，你有大概一两万年能够挥霍，足够你自己开发一套语言。”
　　徐炀往浅层代码区域看，注意到了化作意识、冒着风险下潜的吉冈水色。
　　它留下了，并且承受了数据病毒的全部伤害，其残存的理智文件被分解，变成近乎于“野兽”的怪物，化作无序扩张的、疯狂的数据化意识，飘荡在希利斯之海当中，与系统融合，将其效能发挥至上限，从浅层接口到底部源代码都受其看守。
　　“你们认识？”
　　“你是数字生命。”托德的程序留下这样最后一句话，然后从源代码中自我解体，“你已经成了！”
　　它必须暂时离开希利斯之海，退出防线，否则就会被数据病毒所杀伤。
　　“所以他……他真的遇到危险了？”微十月听到魔女们的谈话，非常吃惊。她也一清二楚，要没有徐炀在，整个组织会彻底失去凝聚力。
　　【希利斯之海】
　　102搬来另一个技术舱，吉冈水色向法洛莎行礼，随后爬进去，将数据接线刺入自己耳后。
　　“看老板留下的技术文档。”吉冈水色是黑客魔女出身，明白徐炀的状况，“他潜得太深。意识彻底离开躯壳，在那片战场上保护我们的背后……到现在整整五十个小时，一秒不停。”
　　“希利斯之海里的水可深了。”
　　潘瑞伊看到吉冈水色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得出声问询：“你在干嘛？”
　　徐炀抬头，自己那毁灭的精神确实蔓延到了希利斯之海的每个单元、每条代码上。
　　几个小时前，榜上有名的最强大一批黑客被悬赏打动，与数字方舟实行联合行动，精心设计出一款针对希利斯之海的数据病毒，使那头赛博鬼魂陷入困境。
　　如今杜迁迁的心神也已飘到遥远地方，如果只能在回忆里见到他，那该有多可怕。
　　“老板死了！”102立刻大哭起来，“我不要！”
　　“大家都这样，企业家也这样，黑客更该这样。”托德的头像以超光速在源代码中穿梭，“瞧，我会飞，数字生命。”
　　“没什么怎么办。”徐炀在网路空间中扩张，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数字心智，自觉地吞噬希盛神宫内的上万台终端设备，认知力和分析能力不断延展，超越了凡人极限，如同他料想中的那样，能够不断扩大知识与能力，以至无穷，“这并非坏事，从此希利斯之海就是我，我在这里生存，我即是一切。”
　　他要回去，回到他真正关心的人和事情身边。
　　“一旦失误，她也会迷失其中。”莉拉看向吉冈水色的技术舱。
　　“我会杀掉她的。”徐炀试图离开源代码，“我留下的那些东西……一部分疯狂的我……我要怎么夺回去？”
　　“这里很安静。”徐炀接受这个现实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他能观测到自己濒毁的精神和整个摇摇欲坠的代码世界。
　　如今，空洞的数据战场上只留下赛博妖鬼变成的“野兽”，它的威胁太大，人们敬而远之，不敢靠得太近。
　　“呃，我是受雇于‘七印’的黑客。”
　　“信任‘巴克斯’吧。”101轻声说，“这可是第二个见到他的魔女。”
　　“是的，这是它的一部分设计目的。”
　　“我和系统都破碎了。”
　　“徐炀！”吉冈水色感觉自己看到了他，但又模糊不清，她下潜的不够深。
　　莉拉在结束手头工作后也第一时间赶到，她在信息网路中观察到徐炀的状态，格外破碎，濒临极限，被网路单元完全分割，深受打击，无法完整地回归身体。
　　它的最后念头，还是杀掉所有入侵者，其原始意志也沉到系统最深处。
　　她与其他魔女前往信息室，发现门口的小傻瓜已被法洛莎搬到旁边，累到躺在地上睡觉。
　　“……再也不会走了。”徐炀拥抱莉拉。
　　足数370名黑客入侵者战死在希利斯之海当中，他们的意识深深潜入海中，遭到赛博妖鬼的反制，被清空、删除、归档，化作同等分量的废弃数据。
　　法洛莎独自站在房间尽头，凝视徐炀沉睡的技术舱，它至今没有开启，这不同寻常，因为战事结束，黑客们也停止出手了。
　　吉冈水色下潜的时候也看到那些黑客，要求他们离开。
　　“我们没有敌意。”他们回复，“我们来看一个迷失的朋友。”
　　“当然，七印不允许灯塔核心私吞希利斯之海，必须让它的一部分得到公开，即便灯塔核心也不能逃出七印的监管。不过我的价值已经被耗尽了，这是我做的最后一单买卖。”
　　“往深处搜索吧，他的意识文件被打入了源代码。”黑客们说，“只要它回来，就能折服其他癫狂的部分。”
　　吉冈水色的精神漂浮在最顶层，不敢往下逼近徐炀留下的狂怒精神，那是一种自我防卫。
　　徐炀看到字符串漂浮，基本源码编织成托德的胖脸微笑头像。
　　其他知名黑客从外部接入希利斯之海，他们在被称为黑客墓地的防线边上徘徊，默默观察濒毁野兽，守护者跟希利斯之海本身一样都到了负载上限，残破的精神像破裂的螺旋结构，从上到下分布在系统当中。
　　“你来警告我不要乱搞。”徐炀说，“是我做的过火了。”
　　徐炀沉睡的意志被吉冈水色的进入惊醒了，他抬头看到吉冈水色的精神，相距甚远。
　　“成了什么？”
　　她的进入略略扰动了徐炀的数字心灵，他的意识如黑客们所描述，进入了希利斯之海的源代码，就像进入永恒的潜意识黑箱一样。
　　“不用说我也想进去。”吉冈水色站起来，悄悄擦去自己的眼泪，快步走向信息室，“他的终点……不该是被困死在那种地方！”
　　“走吧。”徐炀默默检查自己，确保意识都回来了，然后想办法返回，他得花几个小时回到上行链路，重新适应小小的人类身体。损坏的希利斯之海也需要时间修理。
　　“如果他不回来，”风间宫理点了根烟，“我们会追随法洛莎大人走向一条古老道路，把过去发生的所有历史重演一遍。”
　　“你一直在这？”
　　“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我是被留下来的一段代码。”
　　“你知道的很多……托德……你到底是谁？”
　　他一边调用程序杀毒，一边为吉冈水色开道引路，将她与徐炀的疯狂一面隔绝开来。
　　“你在数据中生活。”徐炀说，“你的本体托管在服务器上。”
　　“不不不……你已经成了。”
　　“走？你要去哪？”法洛莎流着泪追问，“你疯了，你身上都是伤口！”
　　“本来下定决心去很远的地方，但是，一想到你会哭，我还是回来了。”徐炀擦干法洛莎的眼泪。
第465章欢迎回来
　　法洛莎哭成泪人，徐炀只觉她依旧好看，他的至宝，他的挚爱，他的法洛莎。
　　她变幻无常，随心所欲，无所归属，所做一切都叫人难以捉摸，无法预测，唯独这一刻大家都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见法洛莎伏在徐炀身边，闭上眼睛，深情地吻他。
　　不管怎样，她不能不爱他。
　　徐炀尽可能回应她，但他还没完全掌控和适应原先的躯体，甚至无法站起来拥抱，试了几次都不行。
　　他嗅不到气味，抬不起手臂，视野昏昏沉沉，只好闭上眼睛，暂将一切搁置，沉浸在朦胧氛围当中。
　　“走吧，走吧。”吉冈水色张开双臂，把其他魔女都带到外面，再这样她们都得哭起来了。
　　从魔女们之中响起止不住的抽噎声，这是一种开心的泪水。她们的人生都和徐炀有所关联，不仅如此，他的归来意味着明日得到保障，他能导引方向、分辨是非，他会为所有人提供支持和帮助，叫每个人感到安定。
　　“你感觉不到我，是吗？”法洛莎抚摸徐炀的脸颊，“瞧瞧你，你变得好虚弱，我该怎么做？”
　　莉拉忙于漫长而艰巨的善后工作，但总是准点回来，每天傍晚六点过后，他们会一起在沙滩上散步，看海潮如何在沙岸上留下痕迹，夕阳落入天际线的另一端。
　　“那我知道了。”法洛莎说，“不过，你不会明白的。”
　　对莉拉来说，最奇怪的是法洛莎。
　　“该回来了。”法洛莎轻轻呼唤。
　　崔俊友带他的全套设备来给徐炀治疗，他事先做了很多功课，查阅有关希利斯之海的情报。这套系统在其他巨型企业也陆续上线，黑客墓地已经证明它在防御端的恐怖效果。
　　回想起希利斯之海第一次投入实战，他感觉还有太多秘密尚未揭晓，有漏洞要修补，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又被困住了，只是之前困在机器里，现在则困在血肉之躯当中。
　　“是的。”崔俊友耸耸肩，“你没见过多少底层人在探索技术边缘的路上出事，天天装些盗版系统、未注册的义体，往身上塞不兼容的植入物，他们的症状更严重，下场也更悲惨。还好咱们徐兄弟在巨型企业卖过命，身上都是原装行货，办事也小心周到，否则现在更难办。”
　　他完全地苏醒了。
　　房间里越来越安静。
　　这是徐炀生命中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
　　法洛莎耐心照顾徐炀，无论这要花多少时间，她要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
　　最后只剩下法洛莎、莉拉跟睡醒了的小傻瓜陪伴徐炀，耐心照顾他。
　　“呱……”小傻瓜轻轻摇动徐炀的一只手，像摇动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变成数字生命也是有后遗症的。”徐炀抱紧法洛莎，“现在克服了。”
　　——紧接着，灵魂被点亮了，精神被震栗了，徐炀疲惫而迟钝的神经一寸接一寸活跃起来，他对尘世的知觉渐渐复苏。
　　晚上，法洛莎躺在徐炀身边，用她的精神力去探索徐炀的一切。
　　来自魔女之神的感召！徐炀的意识突破迷障，打破幻念，回到它们各自该有的位置上。
　　法洛莎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他们两人像是被忙碌的世界弃于角落，又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一对，只有晴空白云、沙滩海水相伴。
　　过去至今，都是徐炀对法洛莎进行无微不至的关照，而今法洛莎亦心甘情愿陪伴他，直到他恢复原状，从混乱中复原。
　　魔女之神的神识如此强烈，贴合至深，以至于刺破了徐炀的精神迷网，允许他打破一切回归真实。
　　“不许去大冒险了。”法洛莎亲亲徐炀的脸，“也好，伱就这样呆在我身边休息，什么危险地方都不许去，留在我身边，我要你……你总是叫我掉眼泪，叫我难忘。可我又不能把你从我的生命中分开，好了，从今天起你就一直陪着我，一直陪我……”
　　“我去叫医生来。”法洛莎轻声说。
　　她愿意与他同坠希利斯之海。
　　法洛莎就在那里，徐炀竭尽全力返回的理由就在那里，令他的每个破碎的意识残片都有回归对象。法洛莎的“深潜”像锚一样，使徐炀裂损的心智有所凭依。
　　从他那支离破碎的灵魂当中，法洛莎能看到他的精神碎了一地，像被砸碎的玻璃般，上万个碎片折射出无数抗争、奋斗、坚守和茫然。徐炀的意识迷失在他自己躯壳铸造的囚笼当中，自从回归伊始，他的意识与身躯就呈现出不匹配的状况。
　　崔俊友耸耸肩，收拾完东西后就离开了。
　　“小小的芯片承受了太多。”崔俊友为徐炀做植入物手术，沿途絮絮叨叨，“多亏现代技术，它一直满载运作也没烧掉，只是让一些脑细胞蒸发了，不过没关系，我能修好。这小子……瞧瞧，这些惊人的数据日志……他的意识已经变得更高级了，一般人的脑子只能走八线布局，他可以同时跑满三十六条数据线，哪个黑客能跟他比拼计算能力。如果是手术后的他再去控制希利斯之海，表现得会比之前更恐怖！怕是要把超级计算机搬出来跟他对垒才是……”
　　“像过去一样。”法洛莎目光朦胧。
　　她让其他人都转移到希盛神宫，自己独自把徐炀带到更加安全、更适合休息的地方，一座位于沙滩上的小房子，法洛莎希望这里的暖风、热沙、僻静环境和海滨空气能叫他感到好些。
　　徐炀一言不发，虚弱地躺着。他渐渐发现状况比想象的要差，就像久病一场，他感受不到自己大部分肢体的状况，犹如残疾。
　　徐炀感受自己的新力量，比之前更强壮，植入物调试到最佳状态，数字心智全功率稳定运行。在希利斯之海，他获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宝贵经验，实力更上一层。
　　“他不能适应身体。”法洛莎说。
　　“他得了赛博精神病。”崔俊友比划着，“也可以叫脑机失控症，植入物失调之类的。现在他时而幻视自己仍然处在数字空间，神经兮兮的。还好他没有胡言乱语、胡乱开枪，因为他平时就是个很克制的人。但是他的精神……他的精神认为自己还在虚构的数据空间当中。”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耐心、平静，甚至愿意作出让步，愿意大度地关怀别人，虽然关怀的范围仅限徐炀，但也非常可贵，远超以往。
　　徐炀清醒地将法洛莎抱住，嗅到她皮肤上玫瑰一样的香味，感受到那绸缎般的身姿。
　　忙碌的事务从日程表中被抹去，他要做的只是重新学习如何用人类的身躯走路和说话，令自己的精神去适应身躯。
　　“你让我担心太久了。”法洛莎察觉到徐炀的复原，抚摸他的头发，“好久、好久……”
　　于是他睁开眼睛，整个世界比之前要明亮太多，他能重新感受到自己四肢百骸，控制自己的正常活动，从囚笼中复苏。
　　“很麻烦。”徐炀轻声说，“原先无所不能，像雷光和闪电一样自在，下一刻又被塞进笼子里。”
　　“……”法洛莎咬紧嘴唇。
　　徐炀的精神像雾一样弥散，像吹乱满室的尘埃。法洛莎必须深入他的精神，将他的朦胧的意志片片拾回。
　　生活的节奏一下变得缓慢。
　　小傻瓜仔细看着徐炀，一动不动，许多事情在她的脑海里打转，但一直在转圈圈的状态，没个结果。
　　不过，疗养多日，徐炀还是没感觉自己的状况发生实质上的变化，仍然半梦半醒。
　　不知不觉就到早上了。
　　“所以我说是‘虚构的数据空间’，这是一种保护机制。你不理解他在那里呆了多久，不知道他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为了在那种地方活下去，为了在那种地方战斗，他必须接纳自己是一个数字生命，并且转化完成了，太强大了，但那个进程被中断，逆转，返回。”
　　“……需要调养和修理。”莉拉察觉出徐炀的状况，“我们要照顾主人直到主人复原。”
　　“别担心。”崔俊友将徐炀脑袋里的数据线换成新款，缝缝补补，“……首先他的精神和意志力比之前强化了很多，数据计算能力突飞猛进；其次我已经修复了他的数字心智系统，换掉了那些受损的数据线。如果你想让他恢复得更快、更好，你最好让他知道一下做人的乐趣，这样也许他的潜意识就会更快地恢复到‘人’的状态，从赛博精神病中摆脱出来。”
　　日复一日，他在沙滩上漫步，留下长长的印迹，走得一点也不好。
　　“我就在这。”法洛莎耐心地召唤着，在犹如巨海沙丘一样的个体精神中漫步，也许此刻她才意识到一个人的意志有多广阔，“无论多久，无论多漫长。”
　　“他明明已经回来了。”法洛莎不解。
　　有徐炀回到她们身边，纷乱和恐惧终于被消除了，她们可以放心地睡上一觉，因为未来是有希望的。
　　恍惚中，徐炀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字符，而当他闭上眼睛，意志又仿佛回到没有边疆的数字空间，真实与虚幻在他心中交织。
　　“这就是他回来的代价？”法洛莎叹息，“身体是好的，精神已经烂了……这代价也太麻烦了，我无法干涉。”
　　他们紧紧相依，仿佛不分彼此。
　　“是的，很残酷——虽然他回到了现实生活，但为了保护他的精神，使他的意识前后连贯，他必须制造相应幻觉，也就是说，他的脑子为了保护他，假装他还在数字空间，否则就会彻底崩溃。”
　　“能治好吗？”法洛莎追问。
　　“不……”徐炀悄声说，“我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你一直在尽心尽力陪我。这可和以前不一样。”
　　“因为我不想让你后悔自己的决定。”法洛莎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头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还记得过去跟你说过的话吗？如果你毫无保留地爱我，我也会毫无保留地爱你。”
第466章AI法庭
　　有关尼斯托公司战胜新希盛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
　　全世界不禁期待并加以关注，想了解北部列岛会有怎样巨大变化。
　　公网上热议着新希盛集团的快速失败，尼斯托公司的世界排名水涨船高，正式被认定为“大公司”，权限更加充足，影响力也不断拔高。
　　在深层匿名网路，最热门的话题则是那场数字攻防战。
　　希利斯之海内的黑客墓地像个巨大警告，叫黑客们对尼斯托公司敬畏有加，参与过战争的技术精英从此对尼斯托公司退避三舍，更对自己所见过的事情缄口不言。
　　徐炀回来帮忙后，尼斯托公司的运转效率上升了一个层级，他深入尼斯托公司网路内外，调和矛盾、梳理问题。
　　如今在希盛神宫主持的是大规模审判，用法律手段对敌人量刑施罚，对象主要是新希盛集团的成员，有些是军事俘虏，有些是被起诉的对象。
　　新希盛集团无法掩盖公司内的累累罪行，审判之日已至，每个公司人都要面对自己犯下的罪孽。
　　相对的，尼斯托公司为小谷瑞希雇佣的律师柴崎良太则给予坚决抗争。
　　他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虽然他早就花大价钱换了一身不会出汗的新皮肤，但他还是感到不安。
　　徐炀曾尝试与整座希盛神宫的终端设备融为一体，对其感觉格外熟悉。
　　今年4月3日，受害人按《公司联盟法》、《尼斯托公司法》相关规定将被告起诉，本庭已在日前受理。”
　　“幸会。在希盛神宫里痛宰希盛的公司狗，”柴崎良太笑道，“好久没有这么爽。”
　　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小到不能再小，现在却在这里得到了正义的结果，她曾噩梦连篇，今夜却能好好休息。小谷瑞希默默垂泪，对她来说生命进入了新阶段，多遗憾，峰太郎看不到这一刻。
　　这座上京的地标建筑如今是尼斯托公司的了，希盛神宫正改名为尼斯托总部。
　　“何不加入尼斯托公司？”徐炀邀请，“公司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包括优秀律师，法律是重中之重。而且尼斯托公司有钱，还有部队能保护大伙。”
　　柴崎良太放声笑起来，然后又苦涩地摇头。
　　“确实有很多事，”柴崎良太检查日程表，“若事情都跟刚才那案子一样顺利，我今天下午可以送一个希盛经理进监狱，明天会让一个分公司社长送命。我真是个怪胎，越打公司狗心情越愉快，越锤罪犯斗志越昂扬。呵，照这下去，还真得加入尼斯托公司，不然迟早被其他公司买凶杀了。”
　　在往常的公司战争当中，落败方的企业成员经常能通过交出资金和情报来免除责难，叫法律形同虚设，根本只是资金游戏。现在则截然不同，凡罪皆罚！
　　秉此公正态度，尼斯托法庭一下声名鹊起，许多市民也将自己的案件向尼斯托法务部递交，请求主持公道。
　　隔着幕布，她畸形的眼球仿佛能释出寒光，在媒体、多目魔、观察员、大井文泰以及那四个恶毒流氓脸上掠过，这些人毫无悔意，眼神不定。
　　他们来这主要是为了亲眼目睹世上首个由人工智能主导的法庭。
　　法庭提供了光学遮蔽斗篷，供她遮掩伤残和容貌。
　　徐炀坐在旁听席一侧，身边坐了大概一百来人。
　　“倒不是她找的材料。”徐炀知道前因后果，“是他们部长存的。”
　　尼斯托公司给了她站到这里的勇气，他们承诺向所有弱者提供公义、资源和保护，如今是兑现之时。
　　徐炀见他之前气势十足、正义凛然，便去与之攀谈。
　　审判结束，大井文泰默默无言，这个世界忽然开始讲道理了，与他前半生所获教育截然不同。
　　“这类案子再打下去，恐怕我有黑钱得收，有黑枪得挨。”柴崎良太戏谑地说，“为了保住小命人们无所不能，而希盛的人多半手上欠满人命，对他们来说，推平一个家庭或者逼疯一个平头百姓太简单了。”
　　“阁下一直投身于类似工作。”徐炀一下从网路上扫到所有情报。
　　“这还只是我们要做的许多事情里的一部分。”徐炀平稳说道，“阁下能在尼斯托公司大显身手。”
　　“我的事，你已经很了解了。但我还不知道伱是谁。”柴崎良太很好奇。
　　他求助般望了眼自己雇佣的律师团队，他们对他还以爱莫能助的目光。
　　目光穿过穿梭机舷窗，徐炀能看到庞大的希盛神宫，侧面有上千窗户，建筑主体拔地而起，巍然屹立，雕墙峻宇，叫人仰望欣羡。
　　其他公司只把AI当做辅助审判的工具，而在尼斯托法庭中，主持审判的“法官”是多目魔的神宫分机，它能同时支持成百上千场法庭同时运行，出现在每一台终端机上，用机械心智进行毫无偏袒的司法裁判。
　　“祝你好运。”徐炀点点头。
　　她原先只觉得尼斯托公司残暴又邪恶，为了结束战争不惜使用核武器。现在想来，那一定是为了让正义再早来几个星期吧。
　　大家嘀嘀咕咕，拍照录像，将自己的见闻发上社交媒体。
　　它聚合了多家洲际建筑师事务所的技术精华，而且还位于上京绝对的中心地段，身处其中犹如小小蚂蚁。
　　听完多目魔冰冷的声音，大井文泰低下头，眼角余光瞟到小谷瑞希就站在另一侧，不敢与之对视。
　　枪决、劳动、有期徒刑、罚款，新希盛集团成员的罪恶无所遁形，逐一得到起底和判决。原先他们有集团法务撑腰，绝无落败可能，现在他们则惶惶不可终日。
　　“失礼了。”徐炀道，“阁下的气势可比一般律师要足啊。”
　　一听这话，柴崎良太更是印象深刻，恐怕这家伙不是说虚的。
　　“阁下兴头很足。”徐炀感到有趣。
　　小谷瑞希长叹一口气，这些钱足够她换一张新脸，换一个新身体。
　　建筑侧面巨大的“希盛”和那个碍眼的“新”字标识都被拆掉，激光无人机环绕其上，精准刻出尼斯托公司的商标，不断提醒市民此地易主的事实。
　　大井文泰雇佣的辩护律师团队在另一侧提出若干疑问，竭力攻击小谷瑞希的证物。
　　柴崎良太高谈阔论，分毫不让，同时底气十足，给徐炀留下深刻印象。此外，证据实在太充足了，包括录音、雇佣时的资金交易、男友峰太郎临死前的视网膜残像，都是足以证明事实的材料，也让柴崎良太发言时底气十足，寸步不让。
　　反攻清算的日子到了，此前她永远没想过这一天会来临。
　　徐炀离开后，柴崎良太驻足沉思片刻，然后又投身于针对新希盛集团成员的清算中去。
　　尼斯托总部设立在这，实在方便不少。徐炀暗暗点头。不然实金大厦都人满为患了，根本塞不下人员与设备。它曾经是权势的象征，现在则是新事业的核心。
　　5月29日，被告向公司提出诉求，指出受害人因住院长期无法到岗工作，建议将其开除，获批准，令受害人失去工作。
　　当先进入的是一个穿正装的中年公司管理层人员，以及四个垂头丧气、眼神躲闪的暴徒，他们被两个合成人士兵押到法庭中央。
　　“现在开始审理裁判。”多目魔宣布。
　　与母体相比，多目魔的分机类似于它的子孙后代，算力稍弱，但仍然灵活高效。母体太危险了，目前徐炀没跟它继续打交道，只是征用了它遍布北部列岛各地的分机，用于从事各项活动。
　　“被告大井文泰。新希盛集团广告部第二课长。”多目魔的电子合成音在公司法庭内回荡，“根据起诉材料：146年5月5日，被告对下属小谷瑞希进行滋扰，被其记录并向上级举报，无果。
　　“庭审结束。判决如下：
　　新希盛公司广告部第二课长大井文泰，死刑。没收所有财产。
　　无业者熊谷漱平，死刑。没收所有财产。
　　“什么？”柴崎良太一惊。
　　“律师嘛。”柴崎良太意味深长地说，“干这行总得有点良心，有点热血。刚才那案子算简单的，因为证据足，那位小姐太懂得保存资料，居然从男友的视网膜里提取残像，真是冷静。”
　　新希盛的战败、多年前侮辱过的一个小女人的复仇、四周无数憎恨的目光、莫名详细的证据，让大井文泰感到巨大的心理压力。
　　大井文泰摆摆手，全盘退让，愿意接受一切条件，只求让这一切结束得快一些。新希盛完蛋之后，他也彻底失势，了无生趣。
　　5月23日，被告授意四名帮派分子在夜晚12时前往受害人位于新马谷大道38号的公寓，对其住所造成严重破坏，并对受害人造成不可逆的严重戕害，留下大量影音档案作为威胁材料。当其男朋友峰太郎试图干涉时，四人又将其殴打致死，带走其大多数器官。直到次日早上10时离开。后受害人自行前往医院就医。
　　尖刀帮成员尤马‘闪电’，劳动服役20年。没收所有财产。
　　结束审讯后，尼斯托公司雇佣的律师柴崎良太去外面休息。
　　“广告部的部长怕大井文泰快速升迁、抢了他的位置，”徐炀解释，“所以一直派人跟踪，包括他做的所有恶性事件，都有全面记录，在情报部秘密归档。这样，有朝一日大井文泰对他位置造成威胁，他就能实施反制，一口气把他解决掉。”
　　从以上财产中，向受害人小谷瑞希支付赔偿1，700，000，向峰太郎家属支付赔偿2，000，000。”
　　“所以神宫里的成堆档案才是大规模起诉的根源，”他感叹，“到头来还是公司狗咬公司狗，课长在部长眼里也就是条小虫子，太好笑了，如果不是这样，案件根本没法解决，受害人的下半辈子也就那样了。”
　　“还有很多案子没有决定性证据，”徐炀宽慰，“还得雇佣城里的各路传奇和雇佣兵，给他们发布委托，叫他们去收集资料。之后也需阁下这样有良知的律师协助工作，为那些受害人进行诉讼代理，这种精细工作AI干不来。”
　　无业者辻村，劳动服役25年。没收所有财产。
　　这让尼斯托公司的员工每次上班都自豪感爆棚，上京最高大的建筑已是他们的资产！员工在假期也经常造访希盛神宫，一睹这座高楼巨塔的真实面貌。
　　“因为日子好起来了。”柴崎良太语气惊喜，“我之前跟你说律师需要良心和热血，实际不然，良心得藏起来，热血更不能有，当个两面派才能苟活于世，做个庸俗人好过日子，法律自从一百年前就变成了纯粹的生意买卖。现在事情又不一样，好像可以抬头做人，把法条当真。得亏我年纪还不老，趁着精力充沛多办点案子。”
　　小谷瑞希从4年前那个青春、富有活力的女员工变成了一个沉默且残疾的女人，住在上京郊外的垃圾场，通过给不同拾荒者提供陪伴来维持生活。
　　5月22日，受害人要求结束这一关系，被告对其进行殴打。
　　岛崎机修店员工堺秀一郎，劳动服役20年。没收所有财产。
　　公司的法务部门占据了一整层楼，希盛的上百座秘密审判所都被改造成公开法庭，允许市民旁观审理流程。
　　5月9日，被告通过胁迫手段与受害人发生关系。
　　他身后的流氓们大喊大叫，立刻被拖走。
　　“我姓徐，尼斯托公司的合伙人。”徐炀跟柴崎良太握手，“有事联系，一般我都能搞定。”
　　柴崎良太，现年34岁，高级执业律师，隶属上京泰丰律师事务所，专攻劳务合同纠纷、工伤赔偿、医疗事故认定、公司诉讼等，擅长向各大企业发起挑战。
　　但听到判决结果，他还是面如土色。他在审判前暗中向上京大多数代理法官尝试过贿赂，从没想过是由AI判决，而且如此残酷。
　　审判是个复杂工作，多目魔在法庭上能为许多案件量刑，不过，还有些事情悬而未决，牵扯太多，无法拿任何法律来量裁，也是多目魔无法决定的。
　　人工智能按律判刑，尼斯托公司除恶务尽，绝无妥协，同时一切公正公开，叫新希盛系统内的知名罪犯皆遭制裁，这就一下博取不少市民的好感，企业名誉也随之大增。
　　徐炀来到希盛神宫的上层办公室。
　　庭审不断继续，面对如此多确凿证据，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着大井文泰。
　　他还记得她，是他玩过的女人里面较不驯的一个，但他毫不关心，并且现在才第一次知道细节。
　　“我会考虑的。”柴崎良太认真点头，看起来精神充沛，“尼斯托公司确实需要法务专家，不然产品被仿冒都没处说理。”
　　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包括尼斯托公司员工、普通市民、小企业主、法务工作者、商业律师等，还有纯粹为了蹭午饭吃的拾荒者。
　　多目魔宣布结果。
　　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在那里等待她们的命运。
　　无论结局如何，她们愿意共同面对。
第467章同样未来
　　桐野怜世与七生结缘，双双落入尼斯托公司之手，如今等待着她们生命的终点。
　　“我要喝咖啡。”七生结缘说。她坐在榻榻米上，目光不自然地飘来飘去。
　　这是座干净僻静的办公室，落地窗外就是上京风情，城市建筑鳞次栉比，随处可见苍白的办公楼与蔚蓝天青的商厦，其间又夹杂广告飞艇与巨幕动漫，拼凑成华丽绚烂的人造风景。
　　战争像在这座巨型都市的面颊上轻轻划了一刀，几个晚上就会自行康复，看不出任何疤痕。现代公司都市实在太过庞大，可以被摧毁，但无法被占领。
　　“不许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桐野怜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穿着七生结缘从未见过的时髦衣服，她苍白的手指飞快地掠过开水壶、茶壶、杯具、茶叶罐、瓷碗和实木茶盘，“喝妾身给你泡的茶！”
　　“我不要，”七生结缘的双腿往内缩，她身穿淡绿色的传统服饰，用粉色系带串着，“茶叶清理起来很麻烦。”
　　她的两只脚很好看，七生结缘从来不喜欢穿鞋，从狐狸的状态开始，足部就一直是用来给人看的，所以要好好保养。
　　“是、是。”
　　“你们的未来，”徐炀出门去，“已经被你们自己决定了。”
　　她脚趾灵活，白皙嫩滑，而且在人的状态下总是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从未沾过野地，故而洁净无瑕。
　　“但我们那天没有接吻，这样画不符合现实。”七生结缘苦恼地看着草稿，“我不要为了读者的反馈去修改自己的作品。”
　　除了结缘，自己其实并不认识任何人。桐野怜世默默想着，思绪繁杂。
　　“如果画不完怎么办？”桐野怜世感到恍惚。
　　那是多么熟悉的毛发，长绒的，很容易打理，手感极好。
　　桐野怜世轻轻躺在地上，躺在七生结缘柔软温暖的脖子旁边，一遍遍用手揉顺七生结缘的毛发。
　　“不知道。”桐野怜世的目光也变得和七生结缘之前一样，不自觉地飘来飘去，没有一个专注点。
　　“没关系。”
　　徐炀在房间里转了转，看到桌上的画稿，询问她们需要什么东西，七生结缘要一个绘图板，桐野怜世要毛刷和清洁剂。收集了她们的需求清单后，徐炀就动身离开。
　　“我来清理。”桐野怜世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我们的未来是怎么样的？”桐野怜世见他离开，忍不住问，“你能决定吧，你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吧，尼斯托公司到底会怎样处置我们——请现在就告诉妾身好吗？”
　　摸过动物的人必然有这样一种体验，指尖触感很微妙，但并非全部，因为在那纤细毛发之下就是它们滚烫的身躯，热乎乎的，她能感受到的不仅有血液流动，还有外皮包裹下的骨头和肌肉。
　　太阳在屋里投下的影子一点点移动。
　　“好啊。”七生结缘没有睁开眼睛，“让我们的性命一起终结吧。”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把最后的心声说给七生结缘听。
　　但很快就要结束了。
　　七生结缘翻过身，躺在榻榻米深处。等桐野怜世端着茶过来、跪在榻榻米上分她一杯，她才转头来勉强喝了点。
　　桐野怜世感受到这一切正走向无可避免的衰颓和崩溃，她们是旧时代最后的余党，京都无限最后的成双符号，只有她们的鲜血能为前时代划上句号。
　　活下来了。她飞快地转过身，迅速把七生结缘从座位上赶走，拿起她的笔，狠狠地修改《Siphon！》里的内容。
　　“怜世……怜世……”七生结缘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没有睁开眼睛，“……我只想你知道，从很久以前到现在，我一次后悔也没有。”
　　晚些时候，第一批审判完全结束，桐野怜世看到徐炀上楼走进办公室，她知道大幕落下，此人能轻易裁定她们的未来。
　　“你画分镜有太多坏习惯！一百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桐野怜世低头絮语，“真是的……给我来点长进啊。”
　　“没关系，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
　　桐野怜世默默无言。
　　“就怕他们只杀了我们中的一个，留下另一个。”桐野怜世站起来，跪在七生结缘面前，捧起它的脑袋，一遍又一遍地吻七生结缘，“我好怕，如果那样的话请你一定要活下去，请你一定要代替我活下去。”
　　只剩下结缘，七生结缘。
　　“我现在被一个邪恶的魔女抓住了，被迫跟着她办事，一直都很痛苦，在她的授意下不停工作。在她身边真的很不舒服。”
　　“为什么要变回来呢？”桐野怜世轻声说，“你啊你……表现出一副妖怪的样子，岂不是更难被世人所容吗？他们会朝伱开枪。”
　　自己把所有秘密和仪式都带进坟墓里。桐野怜世看着日影。
　　桐野怜世站起来，把空茶杯放下，心里堵得慌，这些日子像惊涛骇浪一样。她们失去了地位、资产和护卫，只剩彼此，没有任何人关心她们的未来。
　　她闻到狐狸的味道，侧头看到七生结缘已经变成了大狐狸，用尖锐的牙齿把茶杯叼到她手中，她伸手轻轻抚摸七生结缘脸上的白色绒毛，这只大狐狸有着好看的粉色眼影，是桐野怜世画上去的。
　　“我把我们的故事画成漫画了哦。”七生结缘把分镜草稿转过来给桐野怜世看，是她们在游乐园玩的经历。
　　“我对你做过坏事。”桐野怜世闭上眼睛，“就那样自以为是的离开了公司，把烂摊子留给你，让你一个人苦苦支撑。”
　　她转头发现大狐狸消失了，惊恐地爬起来，满脑子都是她的尸体，转眼却看到电灯亮起，七生结缘变回人形，在桌子前埋头画着漫画，是《Siphon！》的第22话，两周前就该更新了。
　　她躺在七生结缘身边，不知何时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听到一些地方传来枪声，尼斯托公司的人在处决死刑犯，这样的枪声把她从梦一般的环境中拖回来面对现实，她的梦里灰蒙蒙一片，亦如她的本貌。
　　“让他们杀死我们吧。”桐野怜世想死在七生结缘身边。
　　桐野怜世仔细看着草稿。
　　“尼斯托公司会怎么处置我们？”七生结缘小声问。
　　她本想说“明天我来帮你画分镜”，又想到她们其实并没有明天，便默默低下头来，等着行刑队的指示。
　　万相魔力，本来就没有固定形貌，在不同人眼中不断改容易貌，脸也是一张张换着，不停更换外观。
　　坚实、热切的触感与柔软的毛发手感相混，令人爱不释手。
　　说到底人们不都是靠脸来分辨同类的吗？通过妖术，自己每换一个形貌，上一个形貌所代表的人就彻底死去，自己是一个连续死去七次的人，再多的社交关系也无法保留，反复清空。
　　“收到了。”七生结缘在分镜草稿上涂涂画画，重新构图，“之前我就感到奇怪，谁会看漫画看得那么仔细呢，原来真的是你啊。”
　　“一边坐过山车一边给对方喂点心，这样的视觉冲击是不够的。”桐野怜世走上去，把草稿按下，“如果你要吸引更多的读者，你得让她们在过山车上接吻，否则这一话的吸引力就太差了。”
　　“你很久没见过我这个样子了。”七生结缘的头轻轻蹭着桐野怜世的脸，“过去在神林家族的竹林里，有个魔女变形成你的样子来招引我，一下把我勾住了。是啊，我仍然想你，一直想。”
　　桐野怜世仔细端详画面，在过山车的座位上，七生结缘把绿色糕点塞进桐野怜世嘴里，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她自己都记不清。
　　“我快要老死了。魔女常驻青春但也有代价，我的头发会枯落，皮肤会起皱，眼睛会变难看，身体会皱缩，魔女的晚年是又丑又可悲的。”
　　桐野怜世站在原地，屏住呼吸。
　　“我一开始就没想过画完。”七生结缘低头专心致志地绘画，“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不可能活到它正常完稿的。”
　　“没关系。”七生结缘也闭上眼睛。
　　“你已经是成熟的商业漫画家了，”桐野怜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根据市场环境意见去创作是你的责任。而且这是虚构作品，不需要考虑现实。你有没有收到过一份对你作品非常详细的意见和指导？那是我写给你的。”
　　“还有，放假去游乐园，我们在过山车上亲一次，那这一话的内容也就不算乱画了。”桐野怜世在草稿纸上勾线。
　　七生结缘站在墙角，只是低头微笑。
第468章新秩序
　　战争胜利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重建北部列岛的新秩序。
　　这之中也少不了天条院紫乃的支持，由于她大力协助，尼斯托公司才轻易占领希盛神宫、促成后续一切，有这层关系，双方顺利达成合作，处于同一阵线。
　　听说莉拉要召开会议，天条院紫乃遂前往希盛神宫。
　　“小心敌人。”天条院家族的武士告诫，他全副武装，一身防弹盔甲，希盛神宫从来都是个危险地方，即便它已易主。
　　“莉拉·尼斯托是个一切讲规矩的女人，”天条院紫乃放心地从穿梭机上下来，“她就算发动战争也要先奉上宣战书。”
　　“她可和安久市市长大原伸彦的死有关。”武士告诫，“别把她想得太天真，小姐，天条院家族现在只有您能担当大任了。”
　　“先前，670名贵族搭乘大蛇号逃走，”莉拉解释，“但旅客遭到尼斯托公司血洗，其中也包括天条院家族的成员，现在您又要与尼斯托公司合作。”
　　她想用一种更轻松的方式来参加会议，希望能稍微磨去莉拉那份硬冷的外壳。
　　“啊，上京湾工业区。”天条院紫乃看到最关键的工业产能，一旦吃下这些制造业产能，尼斯托公司将急速腾飞，产值突破万亿大关，“尼斯托公司只要重启位于上京的这些工厂，恐怕财务和产能方面就稳居列岛之首了。”
　　莉拉放下手头工作，天条院紫乃打量莉拉，心里着实佩服。
　　此外，凡人皆有家境、背景、地位与社会纠葛。而莉拉却孤身一人而来，意味着她要推进的改革绝无利益纠纷可言，天条院紫乃甚至不知道莉拉有什么朋友！
　　一想到这，天条院紫乃又觉得相当同情，往莉拉那边多坐了一个位置。
　　“浩大工程。”天条院紫乃稍微一想都感觉麻烦，“真要划出一条生活标准线，北部列岛至少有1.5亿人符合穷困的标准。”
　　“之前，魔女小姐和社长大人把京都无限运营得很繁荣，”天条院紫乃大方地说，“而我就不如她们那样擅长纵观全局，还望尼斯托小姐帮我说清事理，我也好回去指挥京都无限的大家，寻找正确的努力方向。”
　　“从哪里开始？”
　　“这是我们合伙人提出的建议。”莉拉转述徐炀的想法，“公司主义是个什么样子，我们都很清楚了，如果不把它从根部进行重构，这个世界就会陷入停滞。我们要把一切调节过来，反其道而行之，重新团结游民、失业者和底层市民，改造整个北部列岛。”
　　“这里离空调近一点。”天条院紫乃说。
　　“我是去交朋友的。”天条院紫乃跳下穿梭机，“不然我为什么穿着这一身。”
　　“以严厉闻名的天条院紫乃，如今却显得喜悦又放松，真是意外。”莉拉语气冰冷。
　　“一件文化衫。”莉拉瞥了眼天条院紫乃穿在外套内侧的纪念衣服，上面印着一个勇敢的迷你版骑士勇者。
　　“打扰了！”天条院紫乃在门边高声说，“这里是天条院紫乃，现在到现场了！”
　　“他们还在等另一个人来。”武士转移话题，看到尼斯托公司的社员在清空跑道，似乎还有其他重要客人要抵达希盛神宫。
　　“啥？”
　　“刚开始也有些沮丧，但现在渐渐明白，其实‘家族’对魔女来说还是挺寡淡的概念，不是吗？”天条院紫乃摇摇头，“我连我自己的后代都不可能有，魔女哪来的繁衍能力呢。说到底，只要是魔女，就跟财产继承、家族扩张什么的没有关系，只是个尽心尽力的工具罢了，只要做我喜欢的事就好了。”
　　想到这，莉拉对天条院紫乃的好感度有所上升。她的友情模块里有个名单，人们的关系都按数值标明。
　　“别板着脸嘛。”天条院紫乃坐在隔着莉拉两个位置的地方。
　　“现在尼斯托公司刚刚在战争中胜利，有足够的威望来推动改革。”莉拉说，“尼斯托公司将重建一切底层组织和秩序，令人们离开暴力和混乱，得到有乐观前景的生活。”
　　“计划也是这样，先重启工业生产。”莉拉指出她的计划，“但我们要做的不止这些，我们还要逆转现状，改造人间。”
　　设备投影出目前北部列岛的地形图，以三维立体形式缓缓旋转，折射出公司都市、荒地、港口、企业份额、产业布局、人口数量等情报。
　　“您直说。”天条院紫乃轻松地说，“我不是那种需要拐弯抹角的人。”
　　血染大海，堆尸成山，血流如注。一想到那场景，天条院紫乃就感到不寒而栗。后续救援队到来，也无法完成任何补救，只能对大蛇号残骸上的血堆拍照，随后整理遗物。
　　时光无情，自己也没比天条院紫乃年轻多少，都算是中生代魔女了。莉拉评估。和那些对世情一窍不通的小魔女相比，天条院紫乃似乎是个合适的交际对象。
　　“明智的抉择。”莉拉说。
　　天条院紫乃是中生代魔女，年龄已经很大，她想利用漫长的人生多体验一些面向未来的事情，而非留在过去。
　　“无需紧张。”莉拉打开会议桌中央的信息化建模机器，“尼斯托公司与京都无限，两家企业的深度合作能解决北部列岛绝大多数问题。”
　　在那场海上浩劫中，天条院紫乃不少子侄都死在海上或者喂了海裔，整个家族人口锐减三分之二，其他贵族家庭也是惨烈，许多都全家死绝，面临绝嗣风险，往后学者回顾历史，会将此定为岛屿名门的末日。
　　她前往会议室，环形座位边，莉拉·尼斯托坐在黑色皮革椅上，穿着一丝不苟的纯白外套，她淡金色的头发与蔚蓝双眸总叫天条院紫乃感到凛冽。
　　“天条院小姐也有很多牺牲吧。”莉拉打量天条院紫乃。
　　“是。”天条院紫乃也坐正，到高谈阔论环节了。
　　“请您在参加会议时换上更为正式的装束。”莉拉抬头，言语依旧冷酷无慈悲。
　　武士站在穿梭机出口，仔细打量天条院家的贵族大小姐，天条院紫乃双手插在裙子的口袋当中，上穿一件漂亮的红色帆布外套，戴紫色领结，内搭白底动漫形象背心，下着花格短裙，穿棕色软底皮鞋和白色泡泡袜，戴黑色墨镜，看上去既不像是公司社长的服装，也不适合传统贵族，而是极具个人风格的穿搭。
　　她打量莉拉，一个人造身体、机械心智的魔女，相处起来感觉真是不一样。
　　“这是《骑士DIA》出版70周年纪念T恤！”天条院紫乃兴奋至极，“京都无限历史上销量最高的一部漫画，它刚出的时候我才上中学呢。”
　　年纪很大的魔女。莉拉暗道。见多识广，态度优雅，为人旷达，工作勤奋。
　　“因为昨天刚把桐枪那个臭小子无害化处理了。”天条院紫乃笑起来，像丢掉一个大麻烦，“而且多亏你们赶走新希盛，现在京都无限也变得清净许多，我能按自己的想法运营公司，不用受董事会牵扯精力了。”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恐怕比较繁杂。”莉拉正襟危坐，“希望天条院小姐仔细聆听。”
　　相近的年龄：对天条院紫乃好感+20
　　“很好。”莉拉说，“让我们回到正式事务上来。”
　　“公司主义在上京内还有明显留存，各地资本、各势力集团、各地产财阀、金融交易所都在这座商业都市内繁荣发展，明显地抗拒尼斯托公司对城市的进入和控制，他们是公司主义在北部列岛的最大遗留。”莉拉说。
　　只是，天条院紫乃已经从阴影中走出。
　　“过一会就知道是谁了。”天条院紫乃不以为然。
　　尼斯托公司击败新希盛集团后，主要工作就是消化战果，吞并万亿产值的上京湾工业园，并控制大片地产。为了梳理这一切，莉拉几乎24小时工作，处理一项项繁杂内容，重塑秩序。
　　“是，毕竟是上京么，没有地方比这更繁荣了。”天条院紫乃看着窗外，特大城市也是公司主义的最大象征。
　　“显而易见，要打败一个体系，不仅要在武力上将其击溃，更要在经济方面让它无法运行，而经济手段比武力手段更为有效。”
　　经济手段？天条院紫乃深感怀疑，尼斯托公司武力强大，但哪里有经济手段来撼动公司？
第469章经济手段
　　“很难想象尼斯托公司能从经济方面撬动上京的其他企业。”天条院紫乃很好奇，“你们已经不可能发动第二次公司战争，否则就把自己放到了市民的对立面上。但你们如果不硬着来，还有什么办法？”
　　“最大的切入点是土地。”莉拉解释。
　　“土地？”
　　“我们要盖房子。倘若大多数居民都租房度日，惨遭现代地主剥皮吸血，辛苦产出皆被房东夺走；或者竭力购房，将未来几十年的劳动打包卖出，成为背负巨额房贷的债务奴隶，受银行与房产企业双重压榨。那么这个世界就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也是……新希盛失败后，希盛控制的大规模土地就是你们的了。”天条院紫乃眼前一亮，“城内城外都有，而伱们有手段解决郊区的污染，把郊外变成允许居住的地方。”
　　“这是突破点，”莉拉指出，“我们将充分利用这些土地，新建至少50个‘尼斯托工业园’，把尼斯托公司的雇员增加30到60倍，同时将上京湾工业区迁徙与分散开来，降低上京对周围普通城市的虹吸效应。”
　　“让上京衰弱，而不是征服上京。”天条院紫乃恍然大悟，大计划。
　　本世纪有史以来最大的泡沫，最终到了刺破那天，终于要把社会的这个大肿瘤给割掉，依附其上的上千家公司都得死绝，悬于普通人头顶的房价大山轰然倒塌。
　　天条院紫乃明白这是一把尖刀，一口气挑破公司主义的脓疮。
　　“很难想象这个文明要永生永世依托畸形的房屋地价来从穷人身上赚取资金，而非以先进技术改善人们生活。”莉拉说，“这巨大的气泡和阴影，就由我们来亲自戳破，这场规模盛大的公司主义经济危机，便由我们亲自触发，这是对旧资本的重大杀伤。”
　　等他们大建完成，50个尼斯托工业园，工业产能爆炸，爆出5万台“锐卒”，还有核武器，杀戮之风，空舰，龙，征战魔女，科研魔女，稳稳的东半球一霸！
　　至于自己，只想把《Siphon！》赶紧动画化，一会得去看看狐狸头，使劲催稿，听说这俩没吃枪子，真是感谢不杀之恩。天条院紫乃往桌上一趴，用手指弹面前的圆口酒杯，淡银色的液体中飘出气泡。
　　“嘶……”天条院紫乃深感奇妙，时代变化如此之快，食利者一个个倒下，豪族，希盛的儿女们，现在是地产商。
　　这些尼斯托公司的人真奇妙。天条院紫乃打量他们。明明卖掉所获的地产就能财富自由，功成身退，却还在这里努力扩大规模，去干预历史进程和世界潮流。
　　“您好，天条院小姐。我姓徐。”徐炀跟紫乃握握手，看到她红色外套里的纪念T恤，他记得尼德莱特的蓝光收藏里有这一部，“这是《骑士DIA》吧。”
　　看着电量见底的莉拉，天条院紫乃深感同情。
　　“带我去见见？”天条院紫乃来了兴趣，“谁？我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在准备接机了。”
　　“无疑，我们将创建大规模基础建设，让居民有更多选择，想得到体面的生活，不止有前往大城市一个选择，在他们身边就有工作机会和新兴家园。更重要的是，尼斯托公司会提供超过1000~2000万套廉价住房，提供配套基础建设，实现居者有其屋的目标，这一系列扩张也会提供大量就业岗位，使人们不必在混乱地带互相厮杀，允许他们找到固定工作，改善贫困问题。”
　　“兴建千万套住房……不管你们打算盖在哪，都会对上京的经济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天条院紫乃顿时想到可怖后果，“……基建反而是小问题，北部列岛太窄了，就算在郊外买，也可以在30分钟内抵达上京，享受上京的服务。而如果便宜房子放开供应，上京就失去吸引力。没人购买房屋，上百家房产企业都会崩溃，上京的地价会随之大幅下跌，房产交易员和投机者要完蛋，上京各公司资产大幅缩水，他们本来就陷入经济困境，现在更是受到致命一击！”
　　每个人都相信上京的房子只涨不跌，所有金融机构与著名公司都与上京地产利益绑定，这也包括海外投资者，毕竟购地升值的套路屡试不爽，稍有尝试的人便无法自拔，故意忽略它对整个社会带来的阻碍。这也叫上京地价极度膨胀，整个社会被地产怪兽拖曳前行，其余产业皆黯然失色。
　　“我们精力有限，无法一口气推进所有计划。”莉拉坦白，“目前我公开的，也只是尼斯托公司一系列远大改造的一部分。事实上我们仍在成长当中，我们将团结越来越多人，聚合群力，在各个行业都增加底蕴，当我们的合作成员达到10万、100万、1000万、1亿，我们便有信心革新世界，引领整个文明摆脱公司主义，昂扬迈入下个时代。”
　　“是的，届时我们可以在这里看空中飞人。”
　　“是的！敬你一杯，徐君！”天条院紫乃很高兴这里有懂行的人，她坐上吧台，享受美味饮料。
　　“太奇妙了。”天条院紫乃回过神来，“尼斯托公司的军队对上京无计可施，但这釜底抽薪的手段却能让上京不断失血，企业崩坏！还能影响到海外投资者。”
　　“这是尼斯托公司的合伙人。”莉拉带天条院紫乃去找徐炀。
　　她又跟莉拉聊了一阵，随后就去喝酒，顺便见见合伙人。
　　“尼斯托公司现在还很缺乏人手吧。”她说，“缺乏那种方方面面都有知识、什么都能干一点的人来帮尼斯托小姐的忙，最好还是商业方面的人才，最重要是可信任的，徐君就是这样的人吗？”
　　“租金下降、地价下降，从地产中松绑，居民生活改进，京都无限未来长期繁荣也有保证。”莉拉解释，“每个人都五点下班，卡有余钱，京都无限的业务才有销量，市民们必须每天精神饱满、闲暇时间充足、心情畅快、收入有前景、生活有希望，才能尽情享受文娱产品。”
　　每个人的新生。天条院紫乃频频点头。
　　“还好我是魔女，有足够长的日子等我看到这一切发生。”天条院紫乃笑道，“我看过的漫画里，也有跟这一样壮阔的事情，真没想到。”
　　在她旁边，莉拉不断收发信息，实际忙碌，显得疲惫，一会就要去充电了。
　　“那就比京都无限全盛时期还强大！”天条院紫乃听得入神，“京都无限以前也不敢说自己能和上京的这些名门、地头蛇和地产公司全面开战，只是与他们互惠互利，不像你们能大砍大伐地改造，有魄力摧毁金融陷阱，不怕得罪任何人！这里每个人的家产都和房地有关，拼了命也要维持房价高企，绝不肯让自家的那头牛受伤……你们却想放干他们的血，兵不血刃地赢下所有。”
　　“差点。”徐炀喝下半杯酒，“我的话，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还好有个朋友，正符合你说的这些条件，今天才刚回来。”
　　“是的，”莉拉点头，“此外，待上京这些依托房产升值渔利的企业倒闭，尼斯托公司也能堂堂正正地收购他们，正式进入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亦即说是，支配上京大都市圈。”
　　超级大建，大改造！
　　“这太可怕了！盖那么多房子……不只是北部列岛，其他海外重头投资上京房屋的公司也要完了，这会得罪多少人！”
　　宏大叙事很有意思，不过天条院紫乃更想看上京各个地产公司的人轮番跳楼，此外她既然知道这层内幕，对她来说也是最大机会。
　　“我们得罪的人有限，从这场改革中获利的人则无数，”莉拉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子住，他们的生活质量会上升多少？筑屋本身并不昂贵，只是与城市提供的服务和金融属性过度绑定了。我们必须让房产回到正常的居住属性来。”
　　“对啊，来漫展的人越来越少了，或者说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天条院紫乃感慨，“我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公司的问题在消费能力上面，合成人不会买东西，普通人也掏不出钱，而人们的钱都绑在了债务和房子上，社会死气沉沉，不知开拓与创新为何物，最终会遇到真正的大陨灭。这些都是漫画家反复画的题材，我在现实中连看都不敢看，你们却要亲手解决问题了。”
　　放下杯子，徐炀带天条院紫乃来到停机坪，过不多时，一架橘红色的穿梭机呼啸着降落在希盛神宫的中段停机平台上。
　　“我回来啦！”小岛叶子从穿梭机上跳下。
第470章永恒的业主
　　叶子还是平，但比最后一次见要成熟得多，也更加开朗。
　　她脸上挂着笑意，将白色遮阳帽挂在黑色领巾后边，穿着亮白色的吊带背心衬裙就跳下来了，鳄鱼皮挎包斜挂在腰侧，脚踩一双藤编露趾凉鞋，光溜溜的，可以清晰看到脚趾上粉嫩的玫瑰色指甲油。
　　“终于回来啦！”叶子的目光中羞涩与欣喜交织，看到徐炀，又想到那些叫人喜欢的云雨之事，眼下顾不上太多，她立时就走上前去，想要钻进他的拥抱。
　　“天条院小姐一定很熟悉吧，这位是小岛叶子。”莉拉向停机坪走去，出声打断叶子的动作。
　　天条院紫乃还站在旁边看热闹，这时才回过神来。
　　“是，本间夫人的第十三个女儿。”天条院紫乃端庄地看向小岛叶子。
　　往日人们就对其心怀恐惧，说其心灵歹毒，由钢铁与机械铸造，现在遐想化为事实，她已达成机械飞升，在巨大设施中支配一切。
　　“话说回来，”天条院紫乃笑着说，“尼斯托公司达成的成就真了不起，现在居然站到希盛神宫里来了，真是难得。”
　　“恭喜。你们占领了希盛神宫。”本间纪子的虚拟形象发出半拟真的声音，简直就像她亲自回来了一样，这声音足以让小岛叶子露出苦恼的眼神，默默站到徐炀身后。
　　针对本间纪子的预案很多。天条院紫乃默默想着。
　　“……”
　　“其实本间夫人说的有道理。”天条院紫乃感到一阵难以阻挡的压抑，“……其一，尼斯托公司在上京会遇到前所未有的麻烦。其二，整个世界太大了，无论做多少事也只是改变冰山一角。要知道如果你们失败、被消灭——只过一个星期，全世界都会忘掉你们！”
　　“……下次再来。”她说。一边想着如果能尽快变强到至尊魔女就好了，那时候恐怕就不再畏惧任何敌人。
　　“非常抱歉。我想知道，本间夫人的消息与北部列岛局势有关吗？倘若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听一听呢。”天条院紫乃客气地说。
　　双方的境遇眼下也是天差地别，一方在办公室中靠画画相依为命，另一方仍旧威势十足，而且寿命无限。
　　“来吧。”叶子心事重重，心情同样不安，好不容易回家的欣喜又一下荡然无存。
　　“感谢那场仪式，还原了我的青春，允许我接受改造，意识进入更高层次。”本间纪子说，“现在我有无限的时间和无穷的精力来整治过往，修正错误。”
　　鼓掌。
　　“没有额外流量传输。”徐炀检查机器，“她要对我们说的就这些。”
　　“在这里。”她拨开仿生滑条，打开左肋下方的存储空腔，从中拿出一根散发紫色荧光的分离式数据芯片，“这是妈妈要我转交给你们的东西。”
　　通过意识飞升手术上传至网路空间，本间纪子彻底突破寿命限制，她将在未来继续支配希盛集团，步步恢复资产与力量。
　　她亲自经历过那个本间纪子统御一切的时代，与眼下这些小辈相比，她更畏惧本间纪子带来的巨大影响。
　　已经没有余地留给开玩笑了，本间纪子！一听这名字，天条院紫乃感到那种无形的压力回来了。
　　她通过联姻手段团结那么多名门贵族，孕育出整个希盛家族，她曾在私下场合后悔自己不是魔女，但现在连这最后悔恨也被填上。远古魔女施展转化仪式，给了这头怪物永生。
　　“我一出生就在这里了。”小岛叶子说。
　　天条院紫乃跟随他们在巨大建筑里穿梭，希盛集团留下的设计美学在各处都有体现，每座房间皆宽广明亮，走道四通八达，布局合理，以求高效、精准与完美，希盛神宫是座威严的建筑。一想到要在此地播放本间纪子的信息，就好像那个女人又回来发号施令一般。
　　可一朝失势，资产便纷纷被希盛收购与肢解，好似京都无限从未发展出这些势力一样，彻底化作新希盛的附庸，只留紫乃支撑着动漫、游戏与社区的核心部门，现在才好不容易重获独立。
　　天条院紫乃走后，徐炀看向莉拉和叶子。
　　“……嗯……现在是你比较强。”天条院紫乃偏过目光。
　　读取接近完成。
　　简直就像看着黑川加奈一样，这是本间纪子大约30岁左右的形象，梳着高高发髻，皮肤白皙，貌若桃花，身穿黑色正装，随时准备投入到工作当中。
　　即便在企业家里她也是最好看的。天条院紫乃恍惚地看着本间纪子。
　　“我们不是窃贼，希盛神宫是我们的战利品。”莉拉说。
　　她的心理早在半个世纪前打上烙印，决不可违背本间纪子的意见，时至今日这道烙印仍然滚烫。未经历过那一时代的人难以理解，本间纪子曾以只言片语摧毁公司，犹如操控现实。
　　她感到紧张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便还是决定说话来调节气氛。
　　本间纪子抬手做了一个短促而有力的手势。天条院紫乃看了不禁哆嗦，50年前本间纪子在新闻通讯里就是如此，每要收购或彻底抹除某家企业时便会做出这样的手势。
　　“是的。”叶子严肃点头。
　　“您的儿女们不像您本人一样勇敢，所以他们失败了。”莉拉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向本间纪子。
　　“我们不会输。”莉拉宽慰天条院紫乃。
　　“现在是考验尼斯托公司软实力的时候了。”莉拉补充，“考验我们如何在谍报战中取胜，考验我们的文化宣传能力，考验我们如何重建社会凝聚力、稳定度和新秩序，还要考验尼斯托公司能否在世界各地找到盟友，能否找到更多伙伴，来对抗本间纪子及其同伙的压力。”
　　看那终端机运行时发出微微嗡鸣，叶子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凝重。莉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出充电线连接自己金属尾椎末端的充电口。她们皆一言不发，态度谨慎。
　　“莉拉不会怕的。”莉拉说，“她那样的人，以我们的恐惧为食。”
　　“我不知道。”叶子沮丧地将空的分离芯片抽出，“也许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消息带回来。”
　　本间纪子的消息。光是想到这个概念都有些可怕。尤其她肯定不会放过占据希盛神宫的尼斯托公司。
　　“还未完全成功，”徐炀总结，“继续努力，直到明天。我们说要改天换地，可不止留在北部列岛这么简单，就算本间纪子也不能阻止我们。”
　　“他们都很有勇气，只是缺乏必要的资源。”本间纪子说，“当然，他们把小偷放进了我的家里，这一点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她的身份是母亲的使者，过去如此，现在依然。倘若没有母亲首肯，她又怎能安全离开近东、返回北部列岛。
　　“啊，是的，使命在身，妈妈托我转交消息，我带来了。”小岛叶子认真点头。
　　走进一间空办公室，叶子在终端机前驻足。
　　徐炀在终端机上操作，设置隔绝运行环境的沙箱，然后才将芯片放入卡槽当中，以免潜在风险。
　　“我们在正面没有对手，”徐炀安慰叶子，“尼斯托公司的硬实力已经在公司战争中得到检验。就算本间纪子再狂妄、再有底气，也不可能组建军队跨洋过海来攻击。”
　　当初社长和狐狸头也是与本间纪子地位相当的棋手，借本间纪子的资本成长，从单纯的动漫公司发展成巨型企业，拥有自己的军队、空舰部队、研究机关与忍者大军。
　　“所以，夫人准备打回来占领希盛神宫吗？随时恭候。”莉拉说。
　　本间纪子先是微笑拍手，仿佛鼓励他们迄今为止的成就。
　　天条院紫乃一想到自己将听到本间纪子的声音便不寒而栗。
　　“失礼了。我是小岛叶子。请多多关照！”叶子在这场合要注重礼节，郑重地向天条院紫乃行礼。
　　“我很奇怪，伱们竟会选择驻扎在希盛神宫。难道你们无法理解……自己正被5000万市民包围在非常狭小的地域当中吗？”
　　“夫人您自己就住在这里。”莉拉说，“您被那5000万人用仇恨的目光仰视都不感到丝毫畏惧，更何况我们呢？”
　　“你做的对，为我们揭示了永恒大敌。”莉拉闭目修整数据冗余。
　　读取完成，终端机上的投影仪放出亮光，本间纪子的半身像从一台白色的增强现实机器中映出。
　　“妈妈会为这一切复仇的。”叶子叹气。
　　“如果有小岛小姐来帮忙，尼斯托公司也会发展得更加出色。”天条院紫乃尚未把叶子当作自己人，自觉换上客气的语调，同时还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此次归来，是否有带上本间夫人的口信呢？”
　　“营造希盛神宫前后花了15年。”本间纪子笑了，“我从它的地下层开始工作，慢慢往上迁居。人们在心底深处已将这里和我画起等号。而你们，什么都不是。”
　　天条院紫乃收拾东西，对本间纪子的重现感到心烦意乱。
　　“你们将知道的是，”本间纪子的言语中暗含审判意味，“无论你们做出多少努力，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丝毫变化。”
　　“所以手术成功了？”徐炀沉思，然后发问，“她接受了上传？”
　　虚拟形象在机器上空闪了一下，随后彻底消失，芯片放映完毕，内容自毁。
　　“……嗯！”小岛叶子用力点头，她不再那么怕了。
　　“最后……欢迎回来。”徐炀向前抱住叶子，“本间纪子一直强调希盛神宫是她的东西，但，这里也是你的家啊。”
第471章黑墙
　　深夜，希盛神宫楼顶。
　　“再来一次？”徐炀问。
　　“算了……算了！”
　　徐炀还有余力，但叶子已经累垮。她倦怠地看着四周，不停眨眼。
　　“这里是妈妈的茶室。”叶子叫嚷，“我从没想过会在这里，感觉像侮辱她一样，好奇怪！”
　　“你不喜欢吗？”徐炀抚摸叶子的头发。
　　“哎哟。”叶子在本间纪子坐过的榻榻米上滚来滚去，“如果妈妈知道我们在这里干什么的话，一定要气疯了。”
　　她穿着睡衣躺在月光下，但没有睡觉，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脚，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奶瓶像护身符一样挂在胸口，虽然她已经断奶好久，但还是喜欢。
　　叶子走到小傻瓜身边，用纸巾将她的脸颊拭净，小傻瓜正凝视着月亮上的银点，忽然被一个陌生少女用柔韧的纸张糊了一脸，令她倍感震惊。
　　它们连接希盛神宫的数据系统，支持整座大楼的所有终端运转，为多目魔的神宫分机提供算力，形成一个巨大的计算矩阵。
　　“才一年就这么大了，什么技术？”叶子瞪大眼睛。
　　“呱。”小傻瓜对被称为小不点感到气气，她要寻找补偿，于是走到叶子面前，把牛奶瓶从脖子上解下来，指了指空瓶子。
　　这是多么宁静的对视，叶子从小傻瓜单纯的目光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我感觉到了……”法洛莎驻足，“我必须做的事，在黑夜里，在梦里，声音在祈求我打开它们，想出来。我问莉拉那是什么，莉拉说那是无数个魔女经历着她的过去，又比她的过去还要残忍。”
　　“会很麻烦。”徐炀捏捏叶子。
　　徐炀找到神宫终端机内储存的密钥，授权法洛莎打开其中一面黑墙，黑色金属纹理墙体向两侧收缩。
　　每个大脑都放置在防腐溶液当中，贴满电极、数据线，这些大脑被置入数据罐之前已经装满芯片，在黑墙内部闪闪发亮，五颜六色。
　　本间纪子的茶室是个全封闭的消毒间，符合处置脆弱病人的标准，一尘不染，光洁明亮。
　　“你要抱小孩的话，就抱她好了。”徐炀道。
　　“她们叫我妈妈。”法洛莎闭上眼睛，“她们都在跟我说话，让我从梦中醒来，救赎她们，不然我们永远不知道这里有什么。”
　　“她比你想象的可强太多了。”徐炀笑起来。
　　“杀死我们吧……法洛莎妈妈……”
　　“成为魔女之神，就要与魔女的概念绑定，”法洛莎伸手仿佛能触摸到空中的灵魂，“之前，我觉得我孤立又遥远，现在我和整个魔女种群的命运关联得越来越紧，我必须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身份，并最终与它合而为一。”
　　“你喜欢小孩子？”徐炀打量她。
　　“你呢？”叶子走向电梯，回头看徐炀。
　　“那个流口水、睁着眼睛的呆孩子？”叶子感觉不可思议。
　　法洛莎抱着罐子，用手一遍又一遍抚摸。
　　“补充食物。”徐炀为其释惑，“可以为她提供大量行动力，直到明天或者后天的某个时候。”
　　“下一代……”
　　“这里又不是什么圣地。说起来其实还阴气森森，她自从衰老之后就一直呆在这吧。”
　　小傻瓜被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完全镇住了。
　　“知道，我能帮你们梳理上京内外的难题，扫清残余的反对者……但一代人是干不完这些事的。”叶子转向徐炀。
　　“所以她接受魔女转化仪式，只是让自己的身体状况变好，最终目的是接受这种形式的‘飞升’？”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很愿意。”叶子低下头。
　　换自己，也不愿意在接受这种处置后继续苟活，哪怕复原也会终生沉浸在阴影中。徐炀默默想着。
　　徐炀现在才查到相关数据，部分是因为反叛希盛集团而遭到处决，将大脑剖出至此。更多是在极端的工作条件后活活累死，而脑子仍然被挖掘出来，为希盛服务更长时间。
　　“你看到了什么？”徐炀坐在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彩色的法洛莎就盛开在血污的碎块之间。
　　法洛莎将其中一个罐子从黑墙里拔下，默默抚摸它的玻璃表面。
　　“那我给你看一个好孩子。”徐炀跟她穿戴整齐，在大平层另一端的小屋子里找小傻瓜。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子。”叶子偏转目光，“一个惊人的小不点儿。”
　　“……对了，本间纪子给我们留下信息，她威胁我们。”徐炀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她的意识已经离开魔女身体，转录到机器里。”
　　徐炀看到每个数据罐上都有标签，最老的一个在这里已经有110年之久，最年轻的也服役至少1年。希盛神宫的159层建筑就盖在她们头顶之上。
　　回望之前呆的地方，他们洒满辛劳的汗水，她对徐炀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好啦，神宫里有无限流淌着牛奶的机器，我带你去找，以后就永远不缺了。”叶子非常熟练把小傻瓜抱起来。
　　在这里，徐炀的确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在上京，他们的朋友较少，敌人则多。
　　许多魔女是专门被买来制作成类似工具，有的是随机抽选，接受相关湿件制作实验，用于大规模改造，有的是纯被绑架来的，强迫提供算力。
　　随后，房间里闪过灰芒，几乎是一瞬间，希盛神宫失去了总机房里的“超级计算矩阵”。
　　“终不像自己的孩子那样血脉相近。”
　　“我们的速胜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徐炀望向灯光璀璨的大都会，“但麻烦还有。你的人呢？在北部列岛你还有一些能联络得上的人吗？”
　　“呱？”小傻瓜立刻翻身起来，抬头呆呆地看着叶子。
　　她将耳朵贴在罐子上，她听到了，更清晰，一声接一声的哭喊，来自四面八方。
　　她微张着口，思绪已经飘扬到了牛奶乐园的尽头。小傻瓜挂在叶子身上，崇敬地看着叶子，感觉未来得到保障。
　　法洛莎的脸紧贴玻璃面上，看这些组成矩阵的魔女脑。
　　或许是幻觉，他听到从数据中心传出几声悠长的叹息，一个世纪来的痛苦终于到了终结之时。
　　徐炀背靠电梯墙壁，坐进防震舱，做好接受冲击的准备。
　　“这是什么？”叶子还不太能理解小傻瓜的叙事风格。
　　“她们的皮囊去哪了？她们的身体和手脚去哪了？”法洛莎自言自语，她在黑墙组成的迷宫当中漫步，她打开一面又一面墙壁，连接数据线的魔女脑矩阵在四面八方到处都是。
　　“我们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叶子跪在地上，向小傻瓜招招手，小傻瓜直直地看着她。
　　“尼斯托公司账面上还有上千亿规模的准备金。”徐炀点头，“现在就是把战果消化的阶段，把我们得到的东西转化为各方面实力。如果是叶子的话，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上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叶子跳下榻榻米，光脚在木头地板上走来走去。
　　徐炀走到房间外部，用数字心智操控神宫里的设备，将它们的资源转接到外部设施，减少运算能力突降带来的破坏。
　　“如果我们截住意识数据，还能将本间纪子转回她原先的身体里吗？”法洛莎追问。
　　“如果修复她们的话……”徐炀观察，“就像修复莉拉一样……”
　　这里配置的终端机与服务器性能极佳，方便本间纪子处理来自世界各地的消息，现在则被徐炀征用，他在这里设置网路设备环境，布局希利斯之海系统，加强网路安全规范，神宫地下层的数据机房非常庞大，提供惊人算力，堪比超级计算机，足以支撑人工智能运作。
　　但有一点能确定，曾深埋地下的魔女们，现在比谁都更靠近苍穹。
　　“杀了我吧，妈妈。”
　　“我看到她们的灵魂升向星穹。”法洛莎轻声说，“她们向我微笑，感谢我将她们从漫长痛苦的煎熬中完全释放。她们喊我妈妈，她们伸展着灵魂的手脚，在空中游动，她们一边游动一边对我笑，她们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和奔跑，分辨不出色彩和气味，她们像一条条鱼一样，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现在她们不需要自己的皮囊了，自由了。”
　　徐炀看到还有大概10个罐子得到保存。
　　徐炀在墙体内部看到密密麻麻的魔女大脑。
　　徐炀跟着法洛莎，一边解密在机房里储存的信息，希盛神宫里还有许多秘密。
　　法洛莎在机房中漫步，周围是一面面巨大的黑墙，每一堵墙都有将近1米厚，2.5米高，彼此之间间隔较远，以防弹金属铸造，难以开启。
　　“她们怎么办？”
　　咻——
　　“黑客！入侵者！”叶子一惊，连带小傻瓜也警觉起来，“地下层的机房是禁地！”
　　她抱着怀里血腥的罐子，仰面躺在自己的霓裳斗篷上。
　　“呃，话不能这么说。她叫徐澄。”徐炀解释。
　　徐炀躺下来，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嗅到血腥和电路烧焦的气味。
　　“你准备一下。”法洛莎起身，“我将她们从痛苦当中解救出来。”
　　“首先，是外面带回来的，名字是另外取的。”
　　这目光令叶子迅速地遍历自己从过去到现在的人生，追索其中值得反思之处。到最后，叶子不得不面对自己生命中的所有黑暗面，直面那些动摇、恐惧和悲观的念头，在母亲威严下作出的种种妥协，如果不消灭它们，叶子就无法重生。
　　徐炀回到机房当中，只见每一面黑墙、每一个罐子里都塞满支离破碎的脑肉残块。
　　“做我们该做的事吧。”徐炀说。
　　她童年就遇到过很多可爱的小孩，希盛神宫里过去挤满本间纪子的后代，迄今为止“希盛的儿女”已超过4千人，分布在世界各地。而无论多么狡诈的子女，出生之际也是嗷嗷待哺的婴儿。
　　有的是整个头颅被放置在罐中，电线生硬地穿过她们的颅骨和面部皮肤，断裂的脊椎漂浮在溶液中。
　　“有点问题。”徐炀连接希盛神宫的系统，察觉异样，“地下数据中心里进了人。”
　　“只剩她们对尘世还有眷恋，渴望被我重生。”法洛莎说，“现在，计算机变慢了吧。”
　　徐炀只是不知道法洛莎在这做什么。
　　“嗯。”法洛莎怔怔看着空中，“至少……”
　　像看着一面镜子一样，实际上看到的是自己呀。叶子暗想。
　　越优秀的科研魔女，越会被打上待处理的标签，当她们工作效率降低，工作人员就会尽快进入魔女处决程式，令其聪慧大脑在这里长久保存，提供稳定价值。
　　“可以，只要适当改造就可以……她原先的身躯大概还留着，至少是个纪念品。”
　　“那我们制造的热量也能驱散她的阴影了。”叶子笑着说。
　　“什么嘛……我不怕麻烦。”
　　“求求你……把我们全都杀掉吧……”
　　小傻瓜抬头看着叶子，令她无法拒绝。
　　叶子感觉怪怪，又感觉好玩。
　　“我们其实有后继者。”徐炀解释，“本间纪子说我们一旦失败就会遭人遗忘。实不尽然，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在尼斯托公司成长起来的少年和魔女们，他们还会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
　　“你感觉到什么了？”徐炀跟在法洛莎身后，如今的法洛莎像幽灵一样无声漫步。
　　“都结束了。”她说。
　　“不……不是。你先带徐澄走，我过去检查。”徐炀快速前往希盛神宫位于地下层的总机房。
　　“你是说她们还要工作？还要工作多久？”法洛莎摇头，“够了，全都够了，她们但求一死。”
　　“是，她原先的人类之身衰老又虚弱，而现在能进行改造。”
　　“感觉像瓷娃娃一样脆。”小岛叶子不敢对小傻瓜动手。
　　“当然。”叶子在终端机上操作，检索她名下的公司，“之前，按伱所说的，我集结了大概400名忍者、1000人的部队、2座实验室和1支水面舰队，目前都囤积在胜波市附近，组建起来叫做叶子公司，只是没来得及动用。另外我还剩1700多万在身上。”
　　多目魔的分机陷入宕机和待命状态，普通计算机无法支撑人工智能所需的巨量资源，希盛神宫的系统算力呈现暴降趋势，总算力瞬间减少到原先的40%，神宫内大多数终端的数据处理能力都大幅衰减，性能空前降低。
　　呼呼风响，徐炀感到电梯在中段就开始降速滑行，稳稳达到底层，随后门扉开启，他走进机房。
　　他其实并不特别担心，因为从摄像头看到法洛莎在这里，所谓的闯入者其实就是法洛莎。
　　“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开发、制造和购买设备。”徐炀低语，“还有多目魔的母体，如果跟母体谈判有关自由的话题，它也许会把它的机房借给我们。”
　　“喜欢。我都决定和妈妈断绝关系，一辈子待在这了，要一个小孩过分吗？”叶子撇嘴。
　　神宫有部紧急升降梯，采用电磁弹射系统，从636米高的159楼顶层茶室到地下数据机房只要6秒，几乎是把人当炮弹一样往底部打。
　　法洛莎轻轻点头。
　　“她呀，她怎能逃离自己作为‘魔女’的身份呢，这是魔女之神给她的莫大恩赐啊。”法洛莎说，“我要把本间纪子的意识抓回来，塞回去，将她的项上人头装入罐中，封进黑墙。我的道路何等清晰，一切因我而起的，必将因我而终。”
第472章合作计划
　　希盛神宫当中，有关停用“计算矩阵”的消息逐渐传开。
　　“原定的科研计划恐怕很难推行。”风间宫理前来汇报。
　　她有一系列计划想要施展，但如果每台终端机都慢如蜗牛，此地也不足以称为公司总部和研究中心了。
　　徐炀暂时没有揭露那些黑墙内部到底是什么，显而易见，要是告诉风间宫理，研究所中每年消失的同伴去了哪里，恐怕会让她噩梦连连。
　　“大家都知道了吗？”徐炀在办公室中沉思，如果不找到备用的算力资源，部分计划就得暂时搁置下去。
　　“自然，”风间宫理提醒，“尼斯托公司的发展得益于高度集中的数据中心，带来难以想象的信息化和规范化优势，而一旦失去希盛神宫的计算设备，我们的发展速度会大幅降低，对于需要争分夺秒的当下，可谓重大隐患。”
　　倒是有些难办。徐炀琢磨着。
　　只能如此。徐炀目送她的背影远离。以他们的立场，绝不能留下魔女矩阵。
　　否则的话，自己跟迁迁的未来也是空空荡荡。不过，还得寻找合适机会。
　　“那样，我就代表卢小姐跟贵司好好合作咯。”陆镜大方地说。
　　“我们会尽力解决。”徐炀只能如此安慰。
　　房间内响起电子提示音。
　　她的察觉力无与伦比，昨夜便听到楼顶极具生命力的互动，那核心力量叫微十月印象深刻。
　　“青津直哉先生，您的包裹到了。”
　　就在徐炀跟陆镜说话的时候，微十月牵着杜迁迁的手忽进了屋。
　　“真是热情。”徐炀喃喃道，“卢小姐真是慷慨。”
　　“赛博妖鬼。”陆镜抬起头，握紧双拳，十分激动，“听说尼斯托公司太过强大，连赛博妖鬼都已经被抓住，被关在希利斯之海里，辛苦地工作，被迫拦截那些黑客。我过去也知道它的存在……得知它现在如此……如此不幸，能否允许我探望一下呢？当然！我知道这件事非常隐私，涉及到尼斯托公司的秘密，但是、但是……”
　　四月的第三个星期，十二座希盛地产公司名下的烂尾公寓复工重建，现在正式封顶。
　　“还有这种事。”徐炀只道她们只是暧昧，未想已经近乎事实，如果蒙德知道此事，又不知作何感想。
　　赚钱赚钱赚钱，改造改造改造。
　　“我们只能提供有限援助，派遣空舰向南方巡逻，多少进行钳制。”徐炀解释，“如果正式进军的话，恐怕要等我们整合上京资源，彻底巩固目前收获才是。”
　　建成的十二座公寓提供了3024个房间，由于有很多人没有撑到它完工，只有三分之一的房间住进原先预定的业主，剩下房间悉被交付予尼斯托公司新员工之手，作为他们的新家园。公寓的建造者是尼斯托工人，居住其中的也是。
　　“哪里哪里。”陆镜谦虚地说，“只是，确实有想看的东西。”
　　拖了7年5个月之后，在尼斯托公司强势注资下，建材与工人重新到位，终于将整座建筑修筑完成，邻近还有六座公寓，由于在等待修筑过程中严重损坏，现已彻底铲平，地域挪作他用。
　　她始终不愿赛博妖鬼那样一个英雄般的斗士形象，一直在希利斯之海中遍体鳞伤，像条看门野兽。
　　坦白说，微十月想造个龙蛋。
　　“首先，你能进入希利斯之海吗？那可是个危险的网路地带，稍有不慎就会无法返回。”徐炀坦白，“你必须深研黑客技巧，方有机会完成深潜。等伱完成你的训练之后，再来谈这件事吧。”
　　是它叫陆镜感到这一切不太对劲。
　　他们闲谈之际，微十月打量徐炀。
　　陆镜听说尼斯托公司正为此担忧，便飞快跑来。
　　“关于服务器和计算机的事情，卢小姐愿意帮忙呢。”她走进办公室，向徐炀说，陆镜对徐炀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他在这里有相当地位，是名高级成员，故而毕恭毕敬，“不知阁下愿不愿意听听卢小姐的条件？”
　　他的名字叫青津直哉，加入尼斯托公司才半个月，就已经体会到许多新奇事情。因为上半月工作太多，他给自己赚到许多休假，往后一周他都可以躺着，尼斯托公司不提倡延长工时，一人的加班会减少另一人的工作机会。
　　他用赚到的钱给自己做了很多植入物手术，借由作息节律器来减少睡眠时间，用内置神经激活器维持高效率状态。
　　卢思舟希望尼斯托公司向那些城市用兵，一方面收复公司都市、获取资源，一方面也极大地给黑火革新提供侧面压力，可谓是开辟第二战线，顷刻间就能影响公司大战的局势，互惠互利。
　　“治安不好吗？”陆镜闻讯，来了精神，“我来帮忙巡逻吧！我们天枢制物驻上京办事处，本来也是为了帮忙解决麻烦才设立的。”
　　“还真是辛苦你了。”徐炀观察陆镜，在会津城时期，她就为天枢制物的势力奔走，还在米莱雅袭击葛城帮的时候率领舰船驰援，帮了大忙，“如果陆小姐需要帮助的话，我们也会尽力的。”
　　“大概在八九月之间。”徐炀审慎地说，亦即说是，尼斯托公司将全力发展半年光景，直完全整合碎片资源，一口气从侧方对黑火革新展开突击，“不过，我们需要的也不只是机房，而是更多合作机会。”
　　“希望尽快。”风间宫理向徐炀告别，随后忧心忡忡地离开，她不希望尼斯托公司在这种时候停下脚步。
　　“是的，它为尼斯托公司鞠躬尽瘁，不过我们也待它不薄。”徐炀轻声说。
　　夏的居民为卢小姐及其家族拼命努力，究竟有何意义？如今这些大不敬的念头在陆镜心中摇晃，让她永远无法通过忠诚测试，永远是天枢制物的局外人，如今却和尼斯托公司相善。
　　“什么？”
　　根据目前的接触，母体仍然野心勃勃，并未变化态度，正等着人类将它那份自由双手奉还。届时它将真正成为囊括列岛的噩梦人工智能，麻烦更大。
　　“嘿嘿……”杜迁迁低下头。
　　“这一点，卢小姐都会安排的。”陆镜向徐炀鞠躬，“我们也有很多高级技术和战略资源愿意与尼斯托公司进行交易。”
　　除了其他公司，目前能找到的机房就是多目魔的核心基地，但它恐怕不会拱手相让。
　　这不符合他的个性。
　　“听说在附近的海域发现了石油……”陆镜微笑。
　　“尼斯托公司会派人跟你组成小队。”徐炀向陆镜点头，“还记得觅影吗？”
　　他的工作目前是N4评级，到手9000每月。他不满足，直哉想拼命干，大干一场来赚快钱，快速升迁，他以前就身兼数职，从早拼到晚。
　　她身穿淡青色长衫，身姿窈窕，腰佩长剑和玉佩，上面刻满秘文术式，作为天枢制物特殊传承的“仙法道具”，护她周全，靠着一手反魔力加上剑术，也算实力不俗。
　　“果然——”陆镜低语，“赛博妖鬼被抓住了，怪不得尼斯托公司变得这么强大。”
　　“记得。”陆镜点点头，她在会津城时期就跟这些人相识，倒没有什么交流上的障碍。
　　黑火革新，世界规模最大的军火巨型企业，开战至今未落下风，势必要将黑色烈焰铺满世界。
　　“那、那我能不能看看呢？”陆镜极为期待。
　　目前，列岛的碧波市、新丸市、细川市等南面城市还陷落在黑火革新手中。
　　“我们想举办婚礼，可上京周围的治安很不妙啊。”微十月解释，“据说有很多反对者和暴徒，在大街小巷都有，等着拿起武器，袭击尼斯托公司成员的人。我和迁迁想在豪华一点的地方结婚，上京是最合适的地方，可这又是这么个危险地带，一旦婚礼上出现什么威胁，那就麻烦了。”
　　尼斯托公司也成一支能够影响战况的奇兵了。徐炀暗道。不过，目前他们需要的是尽量发展，而非卷入对黑火革新的全面战争。
　　“愿闻其详。”徐炀接过陆镜提供的电子玉简，读取其中内容，不多时就完全明白卢思舟的谋划。
　　加入尼斯托公司是为了更多利益，不然他绝不会待在这么一个慢节奏的公司当中，周围全是无所事事的懒汉，一到点就下班翻漫画、玩游戏，在休闲设施中活动。
　　早在很久之前，莉拉在海中勘探资源的时候就已发现石油储备，只是碍于实力，未能开采，而现在终于有实力建设海上钻井平台，想来这也让尼斯托公司的地位变得举足轻重。
　　“大概吧。”徐炀会意。
　　徐炀想到当初跟陆镜说过的话，不禁微笑，只是他戴着面具，如今也滴水不漏。
　　“是啊，赛博妖鬼被大伙抓住了，还拼命工作呢。”徐炀道。
　　尼斯托公司对新希盛的决定性胜利使其获得了难以计量的资源，公司对周边地区的辐射影响力也越来越强，将之前的承诺逐一兑现。
　　早上，一名30岁的装修工在自己的新房间内躺着。
　　“只要能提供一个准确日期，”陆镜胸有成竹地说，“卢小姐就会把天枢制物驻上京办事处的服务器和机房租借给尼斯托公司。”
　　当然要向黑火革新攻击，只是并非现在。资源刚刚获取，发展尚需时间。
　　时间飞逝。
　　“你好！”微十月给他看她手指上的钻石戒指，杜迁迁看到有外人在场，完全羞红了脸，“我们要结婚了！”
　　换更好的植入物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提高工作效率又是为了赚钱换更好的植入物，如此循环至今，由于体内各类注射剂带来大量负担，直哉时时感到肾脏剧痛，他得换一对更好的人工肾，动手术至少要75万。
　　虽说自己已经要牵着迁迁走入人生大事，但繁衍对龙族同样也是大事，一旦到了年龄就会有下蛋的本能。
　　快递机器人将一个巨大的包裹塞进楼下的自动筒仓，包裹被埋在墙体内的传送带向上运输，一直抵达他的房间。
　　终于，一夜暴富的机会。直哉爬起来。
第473章播下种子
　　直哉不用费劲开门，很快看到室内墙面上的快递柜亮起绿灯。
　　“知道了！”青津直哉向智能荧幕快速回了一声。
　　他没急着去取快递，而是走向窗户，望着周围一片繁荣动工的景象。
　　尼斯托公司将大量资产注入实体经济，转化为发展动能，正以巨大的毅力改造一切，眼前的景象是他所陌生的欣欣向荣。
　　熙熙攘攘，一个个鲜活的人被尼斯托公司重新聚合，回到生产秩序中来。
　　真奇妙。
　　他耳熟能详的帮派分子和罪犯正在接受劳动服役，作为往日罪孽的惩戒，罪大恶极的头目被枪决，罪案存疑的则被收押，等待审讯。
　　直哉暗中奔向那座植物培育设施，里面像是金属架构的中型塔楼，交错的钢材结构当中堆满培植土，是为了未来播种准备，他看到黑色幕布和金属围栏当中生长着淡金色的朦胧之物，周围到处都是警告标牌。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么。
　　尼斯托公司无处可下手，但又货真价实与远古魔女勾结，恐怕再难压制。他在谍报战线的工作也展开不顺，这样迟早被逮到。
　　另外，新希盛公司被击败后，其数量丰富的高级工程师、技术专家和科研魔女等也陆续改换门庭、恢复工作。传言他们还有更多雄心壮志的科研与发展方案，势必要在技术方面补足短板，弥补和真正巨型企业之间的差距，还意图开发藏在海域深处的资源。
　　其他人们，包括郊区游民、拾荒者、城市贫民、失业人口与浪人重新得到聚合，得到工作，布下规划，将上京郊区的破烂地带重建起来，就地重构家园，令他们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家园如何一日日改善状况。
　　“这是他们用来净化土地的东西，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弄到一片枝叶。”鬼武者说，“然后你就可以带着钱逃跑，远走高飞，我会来接应你。”
　　公司通过信息中心来为人们提供工作建议，在不同的尼斯托工业单元中调配人手。
　　红火的、热闹的建设，快速地改变底层的生活环境。直哉记得这里半年前还是凶杀频发、帮派抛尸、枪战不绝的混乱地带，现在却截然不同。
　　“什么……”
　　“……”鬼武者切断通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沙沙作响，直哉把那根须吃掉了。
　　在这里，金树被封存在黑色设备当中，外部只能看到隐约的闪耀轮廓。
　　晚些时候，直哉的死被同工组的人发现，他们打开门，满地鲜血，一棵小小的、金色的树从直哉身体上长出，他身体反弓，双臂向后，地上鲜血涌流，那形状仿佛巨鹿。
　　“这下得好好弄明白了。”陆镜看到这些只觉得不安，“……有人想要破坏尼斯托公司目前的成果？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青津直哉打开各个礼盒，终于在其中一个堆满塑料棒的盒子底下找到黑色的无记名现金卡，他心脏怦怦跳，仔细拿出来，检查右上角的数字。
　　足数2，000，000资金。
　　他只觉得这个企业很奇妙，充满活力，将退化成兽类的人们重新拉回工业文明的世界，为周围带来崭新变化。
　　“和我们收集到的消息一样。你看到那张现金卡了么？”
　　“等你割下金树的枝叶就知道了，伱看到园区里的金树了么？”
　　大部分人知识技能水平极低，从事粮食生产、建筑力工和简单技术工作，稍有学识与技艺的就会得到重用，步入高级技工与工程师岗位。
　　这些履历优秀、能力出众的人员居住在希盛神宫当中，利用其方便区位和先进设备进行工作。
　　“是的。”直哉咬牙切齿。
　　他看着那朦胧的金色幻影，它就藏在幕布背后，藏在这座设施中心。由于得到鬼武者的提示，他一下就将那幻影联想到了金树，知道那就是一切繁殖力量、土壤净化和肥沃养料的根源，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到它的根扎向土壤深处，其中一条强壮的根须突破土地表面，无需他深入设施就能进行采割。
　　像这样的园区还有数十个，竭力容纳失业者，拯救无路可走之人，将他们从死亡和饥饿边缘上拉回来。
　　直哉看到一队队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领到新的工服，他们原先在身上装满植入物，画满刺青和涂鸦来凸显个性，头发也是乱七八糟，可一旦穿上崭新、体面的新衣服，简直就像复活过来一样，随后又在信息中心里得到工作分配。
　　“果然有人在暗中破坏……”觅影感到高度警惕。
　　到深夜的时候，尼斯托园区里还有人影绰绰，一些人在屋子里制造喧闹，张灯结彩，是当地的拾荒者们，他们原先就会做些布置来庆祝某些意义重大的时刻，如今加入尼斯托公司后，也将传统带入公司当中，到处摆满了他们捡来的垃圾布偶、塑料灯、破机器人，原先他们绝不敢喝得醉醺醺的，总要留人值守，如今门外都是尼斯托安防士兵与锐卒，他们只消尽情欢饮，高歌过夜。
　　“有什么异样么？”
　　“很难进去。”直哉思考，“几乎是全封闭的。”
　　怎样才能摧毁远古魔女的威胁……
　　清空废墟，修建护栏，建起家园。
　　“原谅什么？”
　　过去的事情仿佛翻过篇章，一些失去的东西被捡了回来。
　　附着在精美园区外的是简易工坊、小商店、义体医生和垃圾回收站等微型个体商户，他们对加入尼斯托公司毫无兴趣，只是在这里跟公司成员做生意。
　　“试一试。”鬼武者说，“只要你尽力了，钱就是你的，你一定很喜欢钱吧。”
　　另一边，鬼武者藏在地堡当中，与公司联盟通信，苦恼至极。
　　青津直哉小心翼翼地回到窗边，侧眼看向尼斯托园区内巨大的植物培育设施，或者说超立体农场。
　　传统农业只能建立在大规模地域当中，而凭借金枝与金树的力量，尼斯托公司能够建设上下垂直、竖向延展的立体农场，如此就能在狭窄的列岛当中建立发达的新兴农业。
　　他按了两下，想转到自己这里，却发现还缺少密码。
　　“原谅我。”直哉机械地重复着，每隔一会就重复一遍，“原谅我。”
　　“几乎察觉不到。”直哉沉思，“……和我干过的其他公司完全不一样……尼斯托公司的每个人都随心所欲，只要完成每日工作就从公司中走开……我有充足的时间在园区里侦察。”
　　陆镜和觅影结伴赶来，检查房间，很快就找到了现金卡和通讯器，只是已经很难找到源头。
　　加入尼斯托公司，实际上是给了每个人喘息的机会。他们得到的不仅是工作，也是财产、尊严和整个体系组织的支持。
　　直哉喘着粗气，把窗帘拉上，躺在自己的白色床铺上，手里的金树根须从碧绿变为枯黑。
　　“——鬼武者先生。”直哉压低声音说，“……按您的吩咐，我已经顺利加入尼斯托公司了，他们给了我一小份股权、工作、住所和食物。”
　　然后他大胆地走过去，心怦怦跳，他抚摸着金树的根须，用鬼武者给的刀把根须切下一角，用力攥在手心，然后飞快地往外逃。
　　“树是巨大的，你不想要离开，你不会离开这里，你跟它融为一体，这对你来说是更好的，你必须，你必须拥有它，你拿到了它，这是你的恩赐，你的命运，你获得了你想要的一切。宁静宁静永恒的宁静与你同在。你是窃贼，你原本是不纯洁的，但你现在纯洁。”
　　“……原谅我。”直哉看着天花板，好久才发出一声嘟哝。
　　在直哉眼前，尼斯托园区正在快速搭建，规模比他昨天看到的又扩大了至少20%，每一个园区都包括数据服务中心、工厂、环境监测站、自动医生站、仓库、物流区、公园等必配设施。
　　将数据线从耳后的插槽中拔出，青津直哉将线路连进通讯器中，快速按了几下，随后便听到线路另一端传来加密声音。
　　“密码呢？”青津直哉追问。
　　“原谅我，当然，当然要有树。”
　　“你好。”
　　直哉将窗帘拉上，进屋打开快递仓，打开包裹，在一堆堆礼盒与糕果糖饼之间，他看到一把刻着奇形文字的利刃和一个黑色通信器，一如预料。
　　“呃，你说什么？”
　　“怎么样？”鬼武者发讯，“得手了么？金树的根须，只要你带出来，我们就把钱都给你。”
　　“他们的‘土壤改造设备’。”直哉低声说，“那里面原来是一棵树吗？”
　　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中。
　　尼斯托公司是这样雄心勃勃、活力四射，即便这样，直哉在伤害它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仁慈。
　　“走吧。”觅影低下头。
　　身为公司联盟的特工，鬼武者知道自己的使命是阻止魔女狠狠踩在全人类脸上，只是，负责庇护她的尼斯托公司，渗透起来需要极多资源。
　　“可疑的东西太多，我不能统统搞定，”鬼武者在房间内来回漫步，向公司联盟求助，“给我支援，或者把我调走，总之我不要独自留在这地方。回应七印的要求，跟他们合作吧，不然我们真得等着一个魔女之神藏在她的神秘家园中，最后来杀掉我们每个人？”
第474章正义组合
　　从园区出来后，觅影收到徐炀发的消息，请她帮忙物色一名有水准的黑客。
　　希利斯之海是防御端的系统，需要徐炀长期坐镇，这就大幅降低主动出击的能力，故还需另一名技术高手。
　　吉冈水色有底子，不过她倾向于培养墨水魔力，对黑客技术并无继续钻研的兴趣。亦即说是，无论为了扩充人手还是提高容错，都得再找其他优秀黑客助阵。除了在明面上寻找技术精英外，觅影也需留心城市内外的黑客。
　　“收到什么消息？”陆镜见觅影驻足。
　　“招募黑客。”觅影复又出发。
　　陆镜与觅影徒步离开城郊，只要走到一个叫浅草区的地方就能乘坐轻轨返回市中心。
　　“上京关于反魔女的宣传也越来越多了。”陆镜看到天空中掠过一架无标记的无人机，总想着它是什么势力的侦察兵，“虽然我是专门反魔力的魔女，但他们不会因此就对我高看一眼。阴影里就藏着杀手，专门针对魔女进行袭击。”
　　她此时已经跟随头领来到台球厅的地下区域，下面的空间一半是包厢，供人们完成私密之事，另一侧则是仓库，堆满巨大货箱与器材，铁制巨大箱体上堆满各色纸箱，大小不一，内容物也千差万别。
　　“管得真多！”头领嚷嚷，“还让不让人活了！我们抽两口邮票碍着谁了，这么爱管去管有钱人去，欺软怕硬的。”
　　“魔女本身就是最大的神秘学，”觅影一边走一边警戒四周，陆镜常常分心和胡思乱想，需要觅影仔细保护，“人们被魔女用魔力杀死，或者被神秘学引发的超自然现象杀死，都是差不多的事。”
　　觅影则到门口警戒，提防敌对武装部队继续靠近，同时暗中向尼斯托公司求助，希望魔女部尽快派人来调查此地。
　　觅影没有听到狙击枪声的动静，似乎对方也被混混的狂暴反击给吓走了。
　　“夏的神明行云布雨，教会我们许多。”陆镜轻轻说。
　　“你还好吗？”觅影蹲下来，藏在蓝色铝铁门框后面，背靠红色油漆砖墙，悄悄用通讯器联络陆镜。
　　“还好……嗯……我没事……我在地下室，这地方很大……”陆镜小声回讯。
　　应该不是这家伙装的。陆镜瞟了一眼混混头领。
　　“草，垃圾！”混混头领冲寺庙的方向大骂一声，然后回头招呼大伙各干各的去。
　　“好恶心。”陆镜小声说。
　　“哇啊啊啊！”
　　“可恶！”
　　“有人专门攻击我们这样的人？”陆镜感到心里一阵不安，“反魔女的人？”
　　陆镜和觅影都对正义有所追求，然而她们谁也说不清正义是什么。
　　她看到地下室尽头隔间，在它周围布满黑色塑胶电线和成堆的设备箱，看似杂乱，陆镜却从中发现规律，布置者一定对相关技术了解非凡。
　　“去死！”
　　“我不明白。”陆镜仍记得金树从青津直哉的尸体里长出，那一幕叫她噩梦不绝，“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种状态。”
　　“人类和魔女都可以用植入物来强化自己。
　　“本地的魔女应该去尼斯托魔女部报道，接受评议。”觅影为他们解释公司章程，“不然魔女部就会亲自来调查。”
　　觅影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她示意陆镜警觉些。
　　头领打量陆镜，思虑再三。
　　“我害怕。”陆镜对觅影坦白，“害怕接受改造，插入控制芯片。又害怕被未知的恐怖摧毁。更害怕那种……不公不义的世界延续下去。”
　　“哇，好可怕，那就让他们来吧。”头领十分嚣张，“魔女是咱们的家人，可不是搬到公司里去的商品。”
　　“开火！”身材高大的头领怒吼。
　　砰！玻璃碎裂。玻璃门已被打穿，留下巨大弹孔和蛛网状裂隙。
　　“话说，你们处处提到尼斯托公司。”头领仔细琢磨她们说过的话，转头对陆镜说，“你们不会跟尼斯托公司有什么关联吧。”
　　“废话——看你们俩不像普通女人。”头领嘀咕。
　　“你们跟他们不对付？”觅影忽然开口。
　　她们抵达上京的浅草区，天空下起小雨。
　　觅影听得是卡珊卓彗星的动静，一种在雇佣兵中流行的制式狙击步枪，她拉着陆镜往店里冲。
　　“我和他们是合作关系，当然也说得上话。”陆镜感觉有迹可循，忍不住多说几句。反正尼斯托公司现在是大招牌，扛出来算个靠山。要是对方再嚣张，直接掏出天枢制物工牌，吓死他们。
　　觅影在这环境中很不适应，她自己就曾遭到类似的一批人侵害。她看了一眼头领，对方穿钉刺外套、梳绿色朋克头发型，周围的混混们手持水管、撬棍和大小枪械。
　　“我也怕。”觅影利落地说，“但我只是怕自己不够强，如果你担心的话，就一直跟着我吧，两个人总比单打独斗强。我的朋友尼德莱特也快从新罗回来了，如果能给我们做些技术升级就好了。你愿意接受改造吗？”
　　“能混为什么要上班。”头领反问，“尼斯托公司的人不让磕邮票，日子有什么乐趣。”
　　“邮票吸食也是违反尼斯托公司法令的。”陆镜提醒，“他们会派人来收缴，然后让你招出供货商。”
　　“天枢制物利用神秘学，”觅影说，“尼斯托公司也在利用神秘学。至少那些‘土地改造装置’真的有效。这里的雨水曾经毒辣十倍，现在却干净很多。我们走的土壤原本污染密布，会叫肢体末端逐渐坏死，现在也逐渐恢复。”
　　“你们了解过附近的尼斯托园区吗？”陆镜好奇，“那里有食物、住所和工作。”
　　“直哉是被认知危害杀死的。”陆镜低头，“如果发生在公司内部，会被归档为神秘学事件，很可怕。”
　　“伱念的是法术？”觅影头上披着陆镜的衣服，听到她嘴里叨咕。
　　“是外面。”觅影眺望着远处寺庙的方向。
　　陆镜嘴里念起避水诀，雨滴在她身周的无形屏障上纷纷滑落。她转头看到觅影的人工机体上沾着水珠，怕她短路，便把自己的青衣解下来披到觅影头上，她的轻薄外衣看起来是丝绸，实际是轻质塑料。
　　像青津直哉那样，接触不该接触的东西，一棵金树从体内长出。
　　狙击枪响。
　　陆镜见雨势渐大，躲到街边一家桌球店附近，门面上挂着摇摇欲坠的转租招牌，里面挤满凶神恶煞的帮派分子。
　　烟味和邮票的甜腻味往外飘散，混混们正在打桌球，戴着虚拟头盔用手发力，不分现实与虚幻，更深处的地方，破旧沙发上男男女女们像虫子一样缠绕。
　　其中一个带探测器的男人迅速扫描陆镜和觅影，她们立刻戒备。
　　两个带醒目纹身的强壮女打手坐在过道两侧，显然是为了保护隔间里的黑客魔女，她们戒备地看了陆镜一眼，分别拿出冲锋枪和爆弹枪来，随时准备朝她来一梭子。
　　觅影转头见陆镜跟着那脏兮兮的头领往屋里走，其戒心之低令觅影不安。觅影一面担忧她可能遇到麻烦，一面又要警惕外面可能逼近的无形敌人，陷入两难。
　　陆镜和觅影闯入，店内的混混们大吼大叫。
　　此地素来以旅游闻名，陆镜还能看到古代寺庙与楼阁，灰蒙蒙的。运营商拒绝支付材料升级费用，于是有毒雨水将那些木制屋顶蚀穿殆尽，眼下窃据其中的是无家可归者、露宿者和游民们。
　　她们继续在浅草区当中穿行。
　　“凭立场来决定一个人该不该死？”陆镜困惑。
　　跟他们说不通，但又好奇这个帮派里有怎样的魔女，陆镜东张西望，寻找离开台球店大厅的路。
　　头领简单地点了点头。
　　“店里有敌人？”陆镜皱眉。
　　“这是一起神秘学事件，你是巨型企业员工，知道的比我多。”觅影走上一条废弃的公路，这里相当僻静，周围荒草疯长。
　　在混混头领的率领下，小混混们表现出极大的纪律性。十几把自制枪械和廉价商用自卫武器一起打响，枪声响成一片。
　　“首先，他是一个被收买的叛徒。”觅影将证据放在战术马甲的口袋里，“他打算从尼斯托园区里窃取重要资产。”
　　“我身上一点改造都没有。”陆镜看着自己光洁的双手，“我一点不知道改造是什么感觉。”
　　她的标记装置表明废旧寺庙中几个潜在敌手，在她的视野中以鲜亮的大红色标明，藏在大红色牌匾和破碎雕像之间，拿花鸟屏风作掩体。被瞄准了，觅影带陆镜快速移动。
　　“我们才是这里的老大！而且我们家也有个魔女，”头领耸耸肩，“奶奶的，这些莫名其妙的‘净化部队’，无差别对魔女乱开枪，我们总不能惯着他们。”
　　“净土军团，人类纯净计划，反魔女军，鬼知道。”头领说，“上京被魔女公司打下来了，谁能忍受。”
　　“为什么外面有人冲我们开枪？”陆镜发问。
　　“那你跟在我身边。”觅影往前走，“不会让你受伤的。”
　　陆镜若有所思，要是将金属埋入身躯，生命还纯净么？可如果她想去见见赛博妖鬼，她就必须接受改造，成为黑客魔女，允许她将意识上传，从线路中导向希利斯之海。
　　他们自己用废弃材料拼凑遮雨板，在木制神像当中栖身，那些神像雕刻着古代列岛的三大神，烈阳巨神、月影白龙与漫海巨兽。
　　“所以，团伙里有个黑客魔女吗？”陆镜推测，她想看看黑客魔女们是怎么工作的。
　　陆镜又想到夏的异闻录，方士，金丹，鲛珠。企业对神秘学的探索深奥莫测，生物学和符号学的专家从古神身上复制力量，并为此欣喜若狂。她鲜少调查内部神秘学档案，生怕丧失理智。
　　“跟我来。”他招招手，陆镜感觉奇妙，跟上头领。
　　觅影将手按在离子剑上，只要他们意图攻击，她就要出剑反杀，未想他们却是直接掠过二人，冲到外面，朝寺庙的方向开枪。
　　陆镜在这种紧张时刻都会短暂失语，只好赶紧朝头领做手势。
　　“她是尼斯托公司的人。”头领挥挥手，“行了，凛音一直想见这样的人。”
第475章凛音
　　闻言，那两个打手深呼吸，并未放松戒备，而是紧盯着陆镜，让她感到不自在。
　　“东西放下。”一个强壮女人说。
　　陆镜只能屏住呼吸，按她们的要求把佩剑留在外面，她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一个较干净的地方放下剑。
　　简直就像动物失去爪子一样，每走一步都变得提心吊胆。陆镜抬头，看到这里离上方喧闹的房间已经很远，但她得走下去。
　　“让你稍微见见……我们伙的至宝。”头领打开隔间门，寒气扑面吹来。
　　陆镜看到一个梳着亮白短发的少女，发间不乏深红与天青色的挑染，更显妩媚。
　　她仰躺在堆满冰块的浴缸当中，脸上戴着附呼吸阀的黑色口罩，双眼紧闭，身上到处都是改造的痕迹，从脚踝到双肩，常见人造义肢与原身装配时必不可少的条状接缝。
　　那刃具锐利非凡，足以穿透盔甲薄弱处，中刀的两名武装人员立时惨叫起来。她的身影在台球室中快速穿梭。
　　“铁壳号来咯！”重型穿梭机上响起大喊大叫。
　　“那就把它放出来吧。”凛音的眼里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陆镜屏住呼吸。
　　“凛音小姐——”陆镜跟上，“伱、你的魔力是什么？”
　　“希利斯之海。”陆镜想了起来，“我也想学。”
　　“所以她们真的要结婚？”陆镜只觉得她们平时就走的很近，谈婚论嫁又是另一码事，“我得给他们准备大红包。”
　　这三张符箓在空中悬停片刻，紧接着，耀眼的电芒朝四面八方弹去，纷纷劈打在这些武装人员身上，电流被他们的绝缘护甲削弱，虽不致死，也令他们剧痛难当，突入的态势一下削减。
　　“很多。”凛音跳上墙壁，在墙面上行走，侧向而步，完全无视地面重力，双手抱在脑后，完全是陆镜难以想象、也无法模仿的姿态。
　　手指粗的黑色线缆铺满房间各处，它们汇聚到一根主管线上，从后方插进少女的头部，连接她的大脑和周围所有设备。
　　她瞪大眼睛，看着设备上的指示灯一盏盏熄灭，游离在设备当中的意识逐渐回归到大脑当中。
　　很强！
　　“那就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陆镜喜出望外，知道是觅影招来的，不得不暗暗感激。
　　陆镜见凛音倒立在天花板上快步行走，无论技艺还是战术都让她感到印象深刻，突入的武装人员大声呼喊，训练有素地开始撤退，拉开距离。
　　“她帮我们‘弄点小钱’。”头领靠在旁边墙上，橙色篮球鞋在地上摩擦发出嘎嘎声响，“而我们护她周全，还帮她联系其他有利可图的单子。”
　　“别大惊小怪。”头领耸耸肩，“话说，向尼斯托公司求学要花多少钱，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分期付款。”
　　“你给了他什么？”觅影问。
　　魔女睁开眼睛。
　　“一张干净的脸，你从没当过坏孩子，是吗？”凛音问。
　　“不！是我们引来的麻烦，我们也会帮忙防守桌球店的！”陆镜忙说。
　　“……一想到反魔女组织如果得逞，会伤害到她们，我就觉得……很恐怖。”陆镜不安地说。
　　“那这些突然袭击的雇佣兵呢？”混混头领质问，“他们一定是从外面来的。”
　　“她跟我说，大公司全部都用上了希利斯之海，好像是什么牛逼到不行的技术。从今往后，凛音如果不学会深潜的办法，就只能改行了。”
　　台球店里激战不绝，冲进来的不是其他暴徒，而是一个个身穿防弹盔甲的武装人员！
　　他们手持冲锋枪朝店内疯狂扫射，将混混们打得四散逃窜，陆镜隐约看到觅影的身形被淹没在敌人中央。
　　他回头跟其他干部们嘀咕了一会。
　　“你自己也会受伤，据说他们会像古代审判魔女那样把魔女烧死。”觅影整理自己的行头，帮混混们清理袭击者的尸体，“我们该走了。”
　　“他们要逃了！”觅影挥舞离子剑杀出重围，身边已经倒下足数九名敌手，占到敌人总数的一半，尚无常规护甲能够抵挡住“影杀”的暴力破坏。
　　外面响起枪声，又是狙击步枪。陆镜心头突突一跳，枪声意味着危险和死亡。
　　“穿那么点——不冷吗？”陆镜忍不住说。
　　“我们在极力调查，”101说，“如果你们感到安全遇到威胁，可以请求尼斯托公司安保服务介入，必会保护你们平安无事，正如今日所为。”
　　她看到我们，并且用这个荧幕来打字说话，全都是她心念一动就完成。陆镜暗想。
　　“她想联系尼斯托公司？”
　　“杂技？”陆镜眼前一亮。
　　101背着世间锋锐至极的食楼丸，但不用出刀，用言语便将人们服服帖帖，分开秩序和混沌。
　　“小心！”陆镜站在地下室楼梯口，“都下来！”
　　凛音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之前爆发出的极限速度现已变得迟缓，至少陆镜能看清她的身姿。
　　“黑客魔女。”陆镜脱口而出。
　　“我们把这些设备悄悄卖了吧。”干部压低声音对头领说，“反正凛音已经离开团队了。”
　　101和102办完事就把那些雇佣兵抓走审问，留下觅影她们，临走前102塞了陆镜一大盒巧克力、羊羹和奶油点心。
　　陆镜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着，抬头看到角落壁挂荧幕上亮起一些字幕。
　　“我们是自由的人，你们却把规矩强压在我们头顶。”混混头领大喊，他身后衣着各异的混混们也此起彼伏地大叫起来。
　　“哦哦！”
　　主观缓时植入物？陆镜望见她高速移动，顿时诧异。新上市的海外产品，足够让人瞬间多次行动，需要极强的脑力才能驱使。
　　101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叫混混头领也感到茫然，或许时代确实是变了，往常说这话的安保主管只是为了拿点贿赂，但现在他们确实是在推进一个叫什么“法律”的玩意。
　　“我得把我的设备带走。然后……”凛音向她们点头，然后去跟混混头领告别，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他们嘀咕了一番后，凛音将一个小东西交给他，然后跟上觅影和陆镜。
　　“哇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混混们嘀嘀咕咕。
　　“嗯……也许把桌球店开起来吧。”头领决定，“……附近尼斯托公司的人也许会来消费……如果我们继续跟以前那样乱搞下去，可能会被杀的。”
　　“所以她现在在设备里，她现在在数据当中！”陆镜对这种状况感到痴迷。
　　“她想从强大的技术专家那里学习。”头领说，“她想从赛博妖鬼那里了解秘密，包括如何下潜，什么的。”
　　凛音将上衣套好，提上运动短裤，旋身将白色短外套披上，然后牵过陆镜的手，她冰冷湿润的手心有着极妙的触感，陆镜一时间没有抽出。
　　尼斯托公司魔女部！
　　待她们走后，头领带着小弟们收拾凛音留在地下室里的那些设备。
　　“这城里的人都听过。”陆镜说，“你找它做什么？它被关进笼子里了。”
　　奇妙的是，陆镜被这个念头打动，具有无上力量、肆意妄为的赛博妖鬼，如今却成为尼斯托公司的笼中野兽，为其镇守入口。但表面上，她只是稍稍点头，并未多言。
　　“谢谢！”陆镜感激不尽。
　　“陌生人是谁？”白色的文字反复闪烁。
　　“你就是凛音？”陆镜看着她光滑的背。
　　“你可以自己找到答案。”觅影说。
　　外面两个女混混快步走来，熟练地将黑客魔女从浴缸里抬出，陆镜看着对方的身材都呆了，水流在精致白皙的皮肤上流淌，一个打手在终端机上按了几下，最后将线管用力从她的后脑中拔出。
　　“看符！”陆镜不愿让凛音独自厮杀，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写满术式的符箓，迅速抛向空中。
　　“所以你对尼斯托公司感兴趣吧。”陆镜想起一开始的目的，“听说你想从赛博妖鬼那里学习事情。”
　　她的衣服挂在浴室墙上，只有一件苍白帆布外套以及漆黑短衣短裤，四把长度不一的锋利刃具悬在旁边，都是公司货。
　　“结婚也不算什么很神奇的事情吧。”102什么也不懂，“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奇怪呢，两个好朋友决定搬到一个房间里睡觉，就跟我和姐姐一样吗？”
　　她一言不发，伏在破烂窗框旁边，看身穿“无限”级魔女盔甲的101和102处理事态、抓捕俘虏。
　　“终于要重开店面了吗？”
　　“嗯。”
　　“你知道赛博妖鬼吗？”凛音转过身，换了个仰躺的姿势，陆镜发现她不好好穿衣服，但又不好意思帮她扣上扣子。
　　砰！
　　一声炮响，雇佣兵们意图奔向的那辆装甲车瞬间爆炸！
　　“你们的存在当然是自由的。”101冷声说，“但你们在这里寻衅滋事、吸食邮票，你们一言一行本身都在损害着社会的根基，让其他遵纪守法的市民们心惊胆战。你们的这种‘自由’建立在周围人的恐惧之上。尼斯托公司将在7日后再次调查此地，决定是否接收、封锁或者清空这间店铺。”
　　“别乱说。”101把102拉走。
　　“啊，你们在做复杂的事情呢。”102说，“调查那些反魔女的坏人们，一定很辛苦。如果不把他们揪出来的话，迁迁和十月就不能放心地结婚了。”
　　“又来了，前几天就来过一次。”头领抬头，“他们……他们好像要把我们的台球店冲下来，弄死凛音。”
　　“现在暖和起来了。”凛音将足数四把利刃系在黑色腰带上，飞奔出去加入战斗，之前的意识分离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她现在的战斗力。
　　周围墙体上打满金属架子，上面放着大部头的黑色终端机，相当沉重，还有六台红光频闪的服务器，这些设备都可以为她的大脑提供额外算力，同时也将她的大脑转化为整个设备系统中的一部分。
　　她招呼混混们冲下去避难，凛音已经跳到台球室中央，迅速拔出两把短刀朝敌手投掷过去。
　　“呃呃……”混混头领一时缄默。
　　尼斯托公司将秩序不断推广到各个领域，对他们来说一天天简直是日新月异，极难接受。
　　凛音仔细观望，跳回到屋内地上。
　　鲜血与冰水在她霜白的皮肤上流淌，凛音快速抖了一下刀上鲜血，到地上去捡刀，随后转头看了一眼陆镜，眨眼示意杀戮愉快。
　　“等等我！”陆镜一边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渍，一边紧跟出去，捡起自己的剑。
　　“很难说。也许一分钱都不会要。”陆镜解释。
　　“跑了也没办法吧。”凛音站在窗户边的墙面上，歪头朝外看。
　　“尼斯托公司的人。”头领向浴室的监控器比划起来。
　　觅影坐在一旁，抬望101如此清晰地将责任、法规和义务梳理得干干净净，相当羡慕。
　　“凛音？”陆镜望向一旁的凛音，她手里拿着一罐冰啤酒，“你跟我们来么？我们带你去联系赛博妖鬼。”
　　“根据报告显示，”101查阅记录，“‘浅草野人’至少犯下24次故意伤害、15次财产抢劫、7次放火和爆炸，多数档案没有详细证据，无法起诉，但你们真觉得自己清白无辜，可以免除一切追究么？”
　　铁壳号像怪物一样直接从空中航道降落下来，102手持铳枪提供压制，魔女和锐卒们同样射击地面上逃窜的武装人员。
　　“赛博妖鬼，真的抵达技术的尽头了吗。”凛音站在原地问。
　　“不……你这傻瓜，”头领摇头，“这些设备都是大公司的资产，一旦卖掉就会被有心人查到，我们还是悄悄封存起来，再秘密寄给凛音。”
　　“恶势力地痞团伙‘浅草野人’。”101看着报告，“本区已经纳入尼斯托公司管辖，列位需立刻清空邮票库存，合法经营。”
　　觅影的社交模块还在发展当中，自觉还有许多不足，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已不易，更何谈说服他人。
　　“那就老实点！”头领往外跑去，“你是魔女吗……跟那些‘净化者’拼了吧！”
　　“现金卡，他会把我的黑客设备委托运输公司搬走。”凛音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在陆镜和觅影脸上来回打转，“所以，我们出发么？”
　　“哇啊——”陆镜眼前的视野快速旋转，她感到目眩神迷，凛音一直看着陆镜的脸，仿佛要记住她的容貌。
　　陆镜刚想跟上，回头听到巨大、悠长的设备停摆声，一切转动的磁轨全都刹停，令浴室陡然间变得安静。
　　“魔力，可以是很有趣的东西！”凛音双手拉住陆镜，两脚紧贴在墙面上，生生把陆镜抬起来，令她与地面平行。
　　“终于抓到现行犯了！大坏蛋们！”102从穿梭机舱门上跳下来，恶狠狠地教训那些追猎魔女的恶棍，准备将他们带回去调查情报。
　　他们惊慌失措，在旷野里逃开，试图奔向之前藏身的寺庙，但一个接一个在射击中倒下。
　　在外面，抓住俘虏们之后，101前来检查店里的状况。
　　陆镜笑着目送她们离去，但不久神情又暗淡下来。
　　“草，给他们跑了！”混混头领之前被打得狼狈不堪，现在看着武装人员们被赶走，愤愤不已，“这帮人是雇佣兵！不知道谁给了他们钱！”
　　“是专门来追杀魔女的组织……”陆镜被放下来，立刻联想到近来频频发生的袭击事件，她冲向破损的窗子，只见外面淅淅沥沥小雨当中，幸存的雇佣兵们跑向一辆装甲车，准备迅速离开。
　　女打手迅速离开浴室，到上方去支援台球店的防卫。黑客魔女走向墙边，将自己的衣物披上。
　　“大公司……”
　　“记住了，小的们，如果不想惹麻烦，以后无论谁问起，我们都说从来没见过她。”
第476章聚首
　　陆镜、觅影与凛音去浅草区的轻轨站，准备搭车前往“门徒”的藏身处。
　　“打倒魔女统治！解救上京！”宣传栏里播放着反对尼斯托公司的广告。尼斯托公司以魔女为核心，相应的，魔女猎杀活动也盛行起来。
　　很复杂呢。陆镜暗暗想着。魔女和人类之间的关系。
　　魔女出生就必须受雇于公司。公司提供合同，魔女们只要好好表现，献上忠诚，就可以荣幸地成为公司资产，被公司保护起来，而普通人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魔女，相信她们会被完全驯化。
　　但是，还有大量反叛的魔女、黑客魔女、魔女公司……她们生活在公司世界的夹缝当中，普通市民会心惊胆战也很正常。
　　陆镜从侧面看着凛音。
　　凛音行走的动作轻盈优雅，总是微抿着嘴，目光直视前方，那份坦然从容叫陆镜羡慕，霜白的皮肤和修长的双腿也很好看，银白头发亮得迷人。
　　这是座又小又老的独栋公寓，被门徒们买下来用作行动基地，一楼是车库，只停了几辆自行车。
　　“轻轨公司。”陆镜说，“这样会有安全隐患的……”
　　“到处都有尼斯托公司的士兵呢。”陆镜打量那些跑来跑去的锐卒，它们跳上淡蓝色涂装的装甲车驶下坡道，前去维护治安。
　　来自泰西洲和新泰西洲的热钱都在涌入，背后肯定有更高层的指示，绝不能坐视尼斯托公司在北部列岛成长起来。
　　“敌人在哪里！”锐卒大声喊叫，背着枪在轨道旁的候车平台上来回巡逻，旁边跟随着身穿黑色重型盔甲、戴全封闭头盔的尼斯托防卫军士兵，手握“蛇”式主战步枪。
　　“首先，坏账太多了，而尼斯托公司在金融行业的表现是疲弱的，”尼德莱特井井有条地分析，“像榎本银行这样的现代超级大银行，只能靠其他大公司的金融运作来救活，连带的，外部资本也带来大量人力物力，用来维持他们在上京的影响力，免得被尼斯托公司通吃。”
　　陆镜循声看到觅影，站台在初建的时候也是洁白，现在则被污油浸成垢黑颜色。
　　觅影很自然地站在污浊的那一边，从未介意过自己脚下是什么。
　　“对，我是觅影的朋友。”尼德莱特穿着全套黑色服装，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真皮，看起来神经兮兮的。
　　她走进二楼起居室，看到尼德莱特专注地浏览宽幅荧幕上的同人志。
　　向上的扶梯前往安检处，巨大光电幕墙横亘在过道当中，漂浮着警告标识，会用高压电将可疑人员逐出站外；向下扶梯则通往免于安检的候车室。
　　陆镜回头招呼觅影快步跟上，觅影赶紧中断播放，继续前进。
　　“有人得花钱翻新一下这里。”陆镜说。
　　轻轨站连接着在城市中穿梭的交通线路，由多节车厢组成的快速列车具有极高运载力，更重要的是，为没钱购买穿梭机的市民提供前往超高层大厦的方式。
　　——“其实，对我们来说，进出总部是很简单，可是，如果每个人都蛰居在超高层神宫当中，我们就不知道城市的阴暗角落里正在发生什么事。”
　　“我也没有存款。”陆镜回想起打车花的钱，只愿泪流。
　　他们学到的知识只为特定岗位准备，毫无拓展性可言，一旦找不到对口工作就只能等死。更何况现在各大企业都在清退员工，多数人毕业后除了满脑无用的知识外一无所获。
　　“有什么新闻？”陆镜换上拖鞋，把青衣挂在衣帽架上，将小背包扔向沙发。
　　双方都在争分夺秒，在北部列岛跑马圈地。
　　他们的到来像一把尖刀刺穿凝胶，威慑潜在罪犯。
　　陆镜跑到轻轨站外面，选择花60资金打车去藏身处，鹿野区亮木街道二丁目。
　　另一端，一大群人围在义体医生的摊位旁边，排了超长的队伍等待手术，轻轨站下层是人流汇聚之所，那义体医生个子像铁塔一样高，戴着防泼溅、抗扫描的黑色面具，不用消毒液也不用清洁剂，光滑的手术刀、毒剂和血袋胡乱堆在一起，手术椅上的硬汉咬碎牙齿，满头冷汗，接受改造。
　　“如果我是魔女部成员就好了。”尼德莱特说，“可惜我就是个修义体的。”
　　好几名私人打手负责维护秩序，赶走一切不开眼的家伙，队尾的人蹲在地上苦苦等候他的位次，身上从头到脚开始冒电火花，似是来不及了。
　　“是的，我赚的钱都捐给慈善基金会了。”尼德莱特严肃地说，“要知道新罗有多少流离失所的人们，携家带口地逃亡。”
　　“你们两个，还真是差异巨大呢。”凛音侧头看向陆镜，“你看那位合成人小姐就很适应得来。”
　　她并非从车厢入口走入，而是跳上轻轨侧面，沿着车厢外壳横向行走，最后很轻松地从半开的窗户中滑进去。
　　一副要和尼斯托公司分庭抗礼的样子。陆镜观察情报。
　　“没错，又脏又小。”尼德莱特补充，“格局很像动漫里的未来道具研究室。呃，你们都没看过？算了……钱都是觅影协调的。”
　　“我决定打车！”陆镜忙说。
　　“我身上有悬赏。”觅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赏金猎人没胆量来收，但在安检处会触发警报。”
　　紧接着她就看到凛音靠近列车。
　　——“追求和平的人们最终被战争波及；挑起战争的公司现在则安享和平。”
　　“你不是在新罗开了义体工坊吗？”陆镜问，“就在顺州市那边。”
　　“果然是好孩子呢，从没往下走过？”凛音双手抱在胸前，用促狭的目光打量陆镜，“那就别往下走了，一个闷棍，你就会被送上魔女贩运船，跨洋过海，消失在某个企业家的别墅里哟。”
　　这是多么精巧的一幕！陆镜看得目不转睛，可惜其他人都低头赶路，甚至没察觉到凛音是怎么进去的。
　　更多人等着用轻轨通勤，各有各的理由不愿前往上层候车室，焦躁地等待列车到来，同时看好自己的私人物品。
　　陆镜用力把门砸上，然后再慢慢打开，看到尼德莱特专注浏览洲际植入物学术年鉴。
　　觅影听到她们聊起战争，顿时有了自己的见解。
　　觅影的造句模块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句子。
　　凛音来到公寓，微微一笑。
　　“不不……”凛音笑起来，“我更好奇的是，看你们和尼斯托公司关系匪浅，我还以为你们会住在‘希盛神宫’里呢。”
　　“得到各种各样的投资后，榎本银行也在不停推进扩张、并购产业。”尼德莱特解释。
　　“谁来买单？”凛音望向呼啸靠近的老式列车，觅影很老实地窜入人群当中，一眨眼就登上了车，陆镜不像觅影那样迅捷，更不想把自己漂亮的青衣弄脏。
　　“把改变世界寄希望于尼斯托公司的良心？伱对大公司还真是抱有幻想呢。”凛音往前走，“快往上挤吧，不然你就要错过这趟车了。”
　　“原来你们住在这样的小房子里啊。”她说。
　　“没什么好怕的。”陆镜鼓起勇气，沿着油腻楼梯向下走。
　　一群学生朝上层扶梯走去，他们昏昏沉沉、眼神呆滞，校方采用成熟的知识灌输技术，将知识批量刻录，在他们的记忆中刷入固定数据和人格模型，培养出驯服而可靠的公司人。
　　“公司只要它能跑起来就不管别的。”凛音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人群吵吵闹闹地朝轻轨列车上挤。
　　陆镜后悔自己为什么跑到楼下，她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她对二手烟可是深恶痛绝，只是低声念叨避烟的咒语。她好怀念上层候车室，有无形的摄像头和隐藏式自动炮塔，大家安安静静地坐在铝制候车长椅上，禁止抽烟磕邮票。
　　陆镜从未到过下层候车室，一直都是往上走，泰然自若地穿过安检光幕，她看到觅影和凛音都很自然地往下方走，自然吓了一跳。
　　“尼斯托公司打赢战争，靠的是向泰西洲发射核弹。”凛音侧头看着广告，正在宣传商用和家用合成人新产品，推广尼斯托公司的新产品线。
　　凛音在一个软垫位置上舒舒服服坐下，觅影站在她旁边，两人都回头看着陆镜，摆摆手示意自己先走一步。
　　“对。”陆镜点头，“我还吓了一跳，核弹！兵器中的兵器……不管怎样，战争尽早结束真是太好了。”
　　“尼斯托公司会收购公共服务，到时候他们将买下列车站然后重修！”陆镜说。
　　像黏糊糊的凝胶海一样。陆镜恍惚地想着。大多数人。
　　陆镜时常思考这个问题。
　　下层候车室里喧嚣拥挤，气味恶臭，响彻动漫主题音乐，墙上挂满刺眼的广告灯牌，宣传着《Siphon！》、俗气的大尺度影视以及当红明星微十月的龙形周边，比她人形手办的销量高出百倍。
　　自动扶梯在她们面前分出上下两层。
　　“等会！下层候车室……不是很脏么？”陆镜忙说。
　　魔女们到底应该怎么生存呢？
　　跟人类完全隔绝，免得她们用魔力篡变现实、制造破坏。还是……采用某种协调的方式，让魔女们自然融入人类社会。
　　“我回来了。”陆镜打招呼，“你就是尼德莱特吧。觅影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她瞬间极度激动！
　　太棒了！多么优雅的话，富有诗意，又带着讽刺含义，关注战争，也关注和平，如果能从自己一个小小合成人口中说出，那该多妙！体现自己思虑周全、语气得体……
　　尼斯托公司用50个小时就打赢了公司战争，但若想赢下北部列岛的全部支持，要花的时间就不止这么点了。
　　“尼斯托公司为什么不把榎本银行吞并？”陆镜好奇。
　　“今天最大的新闻，榎本银行已经被洲际成立委员会接管，用来补贴坏账。”尼德莱特坐在地板上，把荧幕切换到新闻栏目，“其他大公司的人正在疯狂往上京渗透，榎本银行是他们的桥头堡。”
　　“坚持……”觅影刚开始播放语音，就看到凛音和陆镜已经朝前走出几十米。
　　陆镜抬起头，浅草区轻轨站到了。
　　“抬头。”凛音仍然看着前面，但似乎用余光捕捉到陆镜飘忽的眼神。
　　“节约行动资金。”觅影说，“省下来的钱可以用来买大砰砰。”
　　拐角处，陆镜看到一大群头发蓬乱的流浪汉，身穿廉价服装，衣服从制造出来就从未洗过，其上印满动作下流的动漫人物，作为志同道合的象征，肥大的充气玩偶与帐篷是他们的最大资产。
　　“榎本银行……成了大公司的新据点。”陆镜快速搜索相关调查，榎本银行是北部列岛最大的银行公司，拥有成千上万间营业网点，现在被临时成立的洲际企业委员会注资，恢复元气，拥有超过2.85万亿总资产。
　　哇，自己也能编出这么棒的对白了。觅影暗暗激动。自己是很酷的合成人呢。
　　“带我去见赛博妖鬼吧。”凛音说，打断觅影的幻念。
第477章交换意识
　　觅影把凛音带去三楼的技术工作室，让她在一台“赫利诺克斯”型黑客椅上躺下。
　　“公寓很小，设备却很好。”觅影说，“网线也是最快的，绝不会让你后悔到这来。”
　　“觅影，深层匿名网路说你是赛博妖鬼的影子，”凛音躺在椅面上，“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能召唤它的莫大威能。”觅影将头盔带到凛音身边，“你自己戴上吧，在伱的黑客设备运到之前，你用这个进行工作。”
　　自己要去见赛博妖鬼了。
　　这是何等“荣幸”。
　　它能把用于侵入大公司的技术交给自己吗？
　　凛音在朦胧中感到一丝奇异。
　　何等壮阔——何等令人敬羡。
　　即便是那位赛博妖鬼，也根本无法屏蔽外界通信，所有沟通都处在监管之下！
　　凛音在数据空间中竭力摸索，渐渐才能捕捉到那巨大形象。
　　吉冈水色主持魔女部的日常运行，也负责对魔女们进行评议和数据归档工作。
　　凛音摇摇头，忽看到旁边的设备上亮起通讯邀请，指名道姓是要找凛音。
　　“第一堂课程将在一周后举行，免费。”
　　通信中断，凛音被迫回到自己的原身意识当中。
　　无限深的“海浪”瞬间屏蔽人所有的器官，嗅觉和视力瞬间遭到剥夺，余下的只有空无和黑暗，伴随着淡淡恐惧。
　　过了半晌，直到黑暗中一丝弧光在移动，凛音才忽然意识到赛博妖鬼一直在自己面前，自己早已观测到它。
　　不过，由于风险，数字心智本就只有少数巨型企业掌握，现在更被列为禁忌科技，尚不知怎样才能给凛音也装一个，这是最麻烦的。
　　这个姓徐的网监似乎在尼斯托公司里有一定地位，自己还得想办法靠近他，从他那里获取情报。
　　一切归于沉寂，回归零点。
　　可以的，一定可以将赛博妖鬼救出来。如果没有它镇守希利斯之海，尼斯托公司也只是徒有其表的躯壳，随时都会被大公司的技术攻势压垮。
　　一旦成长到相应技术水准，派去独当一面也不为过，只是还不知她有怎样的过去和能力，尚需慢慢熟悉。
　　“一家公司欠下血债，我要回去复仇，我要他们偿命。”凛音态度平静。
　　凛音，并未获得期望中的回应。
　　砰！
　　一个戴墨镜、穿黑色风衣的酷女孩旁若无人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食物就吃。
　　不合常理……凛音思忖。自己应该已经连上了。
　　她在这种状况下无法抓住自己的精神。
　　“多谢款待，我开动了。”凛音双手贴紧，高声说。
　　“我不认识你。”
　　收敛心神，凛音继续尝试沟通。
　　“我们可以向你提供希利斯之海的课程训练，只要你完成尼斯托公司的任务。”
　　“我明白。”凛音若无其事地说，“谢谢。”
　　是“黑客墓地”！
　　凛音的意识在这奇观面前几近战栗。
　　通信结束。
　　庭院种满魔法植物，几百名幼魔女们戴着小安全帽和劳保手套走来走去，跟那些会吃人的大树作斗争，从中采摘会尖叫的花朵，她们吵吵嚷嚷，跑来跑去，在小推车里装满收获。法洛莎则独自在园林最深处的密室中修炼。
　　她的生命，如今在一尊更强大存在的注视中。
　　“总的来说，凛音小姐对技术的掌握得心应手，但还不足以驾驭希利斯之海。”
　　开心地吃饭。觅影只觉得惭愧。低效的社交模块仓促间只能胡说八道。
　　凛音稳住情绪，明确自己的目标。
　　风间宫理主持科学技术部门，令加入公司的科研魔女能够顺利开展各自研发工作。
　　“……你独自杀了将近四百个黑客。”凛音望着赛博妖鬼的幻象，“你是专司吞噬黑客的妖魔，是这样吗？”
　　赛博妖鬼像是深海中的无限轮廓，她纤微的意识在那宏大的数据量面前显得极为渺小，顷刻间便会遭到吞没。
　　“杜迁迁不长这样。”觅影起身，“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通过入口识别？”
　　潘瑞伊是机动突击队的队长，带领征战魔女中的精锐，随时响应紧急事件。
　　陆镜看到他外套底下是另一件黑色双排扣风衣，根本看不到他的本体。
　　莉拉是社长，负责日常运营，也是安全部门的最高负责人，任何向尼斯托公司寻求帮助的人都会得到保护。
　　“你好，凛音小姐。”一个男人的声音。
　　只可惜现在必须听那家伙摆布，为了得到希利斯之海的课程……
　　她谨慎地接入通信。
　　这是何等绝望的情境啊……
　　说是准备，觅影的厨艺模块也只够她把各种预制菜和便利店快餐加热。
　　越了解赛博妖鬼的状况，越感到绝望。
　　只是它太大了！
　　杜迁迁与微十月负责情报和宣传工作。徐炀给杜迁迁下了道命令，让她亲自出马，与觅影一众去调查“鬼武者”的情报。
　　凛音只能放弃。
　　席间，杜迁迁似乎收到别的消息，快速起身，走到外面楼道里去通信。
　　“好吓人……”
　　陆镜被杜迁迁吓了一跳，低头快速吃饭。
　　她处在意识彻底上传的节点之前，也就是业内人称为“无梦”的状态。
　　“不不！我见过她，她以前有点唯唯诺诺，有点阴沉、消极，一看就感觉很懦弱……现在却凶巴巴的！”
　　桌上堆满各式各样的食物，以饭团、西蓝花、薯条、麻婆豆腐、汉堡肉、肥牛片、味增汤和天妇罗为主，又包括蘑菇、紫米、玉子烧、梅菜、香肠、烤鸡肉和牛排碎片等辅食，可谓丰盛。
　　“她是谁？”陆镜不解，将手伸向身边的宝剑。
　　“凛音小姐，你刚刚在数据空间中联络了赛博妖鬼对吧。”
　　“你……”凛音闭上眼睛，深呼吸。
　　凛音见过更大的恐怖，她早已不再害怕，意识逐渐接入软件当中。
　　“她好吓人！”陆镜得了空，忍不住跟凛音说。
　　尼斯托公司中，徐炀还是干他的本职工作——网路安全和管理，目前也在建设更多数据机房，用来承担深层匿名网路的服务器压力，同时借它的渠道来收集情报。
　　她的副官艾乐蒂负责对外安全，管理公司的武装力量。
　　多目魔的分机负责管理社区的生产与建设，按既定程式进行经济规划和资源分配，毫无偏袒可言。
　　凛音看着觅影在终端机上操作，她闭上眼睛，将四根线路连向自己银发深处的接口。
　　这感觉极度奇特，仿佛上一秒是炎炎盛夏、日头灼烧，下一秒又忽被投入冰凉海水当中。
　　在那之前，恐怕也只能勉强服务于尼斯托公司，替他们工作来换取知识。
　　“嗯……”
　　徐炀目前在希盛神宫的核心层，整座建筑的最中央，这里同时也是新密室所在，法洛莎的居所。
　　在数字生命的概念当中，有如咫尺天涯，再小的存储单元也可以用来容纳一个人的全部精神，同样的，一个人的所有意志在浩瀚的数据结构当中同样微乎其微。
　　凛音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半，然后揽过陆镜的脖子。
　　凛音试图挤过去，前往桥另一端的访问端口，但太难了，转化不够。
　　“怎么？”凛音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好孩子害怕强势的女人吗？”
　　“我一直在追赶，我一直想追上大公司的步伐，为此我不断尝试。”她说。
　　一切都在监控当中。
　　顿了顿，凛音又向那数据桥梁靠近。
　　世界的尺度延展了，从一片海洋扩展至深空。
　　凛音屏神凝念，她以为赛博妖鬼离开了，但转瞬间她看到数百个被清理和归档的意识残骸。
　　就在他们准备用餐的时候，公寓门忽然被一脚踢开。
　　“所以，我想从你这里学习如何下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除非觅影欺骗自己。
　　之前法洛莎频于工作，怠慢了修炼与学习，现在必须继续冥想并淬炼实力。
　　什么都没有。凛音判断。
　　“……你是谁？”
　　——尘世变得很遥远。
　　巨兽在她头顶缓缓滑过，她在无限的尺度当中半梦半醒。
　　赛博妖鬼，无边无际，她只能观测到它的一小块黑色片段。
　　“一会，立刻举行作战会议！”她高声说，“所有人都不许缺席！”
　　“你见过赛博妖鬼了。”觅影站在终端机旁边。
　　“没有燃料的话我不是很认可。”尼德莱特从外衣内侧拿出一小瓶燃油，倒进自己嘴里。
　　凛音小姐是个不错的苗子。徐炀沉思。应能作为黑客魔女渐渐成长起来。
　　在那片永远不溃的防线上，再强大的技术精英也在希利斯之海中神灭形消，万劫不复，留下的唯有数百份空洞档案！由支离破碎的意识文件组成。
　　饶是赛博妖鬼那样强大的技术生命，仍然变成尼斯托公司的看门犬……
　　“但是，有天他们装上希利斯之海，于是我的所有努力忽然毫无意义。”
　　一定要掌握希利斯之海，完成目的，并将赛博妖鬼救出去，让它不再被尼斯托公司奴役。
　　“我姓徐。”
　　一条狭窄的桥出现在系统当中。
　　“我想潜入最深处。”凛音知道她进得还不够深，她仍然在数据栅栏之外，用原始的信息接收方式了解这一切，“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怎么才能进入希利斯之海。”
　　“咳——”她从黑客椅上坐起来，线路从颅后的接口中脱落，双眼里布满血丝。
　　凛音本想痛斥“公司狗！”，但转念一想，赛博妖鬼仍被囚在笼子深处，而她也确实需要技术，从而实现对希利斯之海的深潜。
　　“……”凛音沉默。
　　到处都是陷阱，用来阻止间谍。
　　“尼斯托公司的人，”凛音微笑回应，“……你打算做什么？”
　　“我知道，”凛音说，“你被捕，沦落，被数据病毒摧毁，变成尼斯托公司的傀儡野兽。也许这就是技术使用者的代价……但我完全明白。我也向你发誓，一旦我掌握希利斯之海，我就会尝试把你从数据陷阱里解救出来！所以，赛博妖鬼——拜托了，教我如何进入希利斯之海吧！”
　　如果不把此人揪出并消灭，尼斯托公司就会反复遭到暗中袭击，不可不察。
　　另一边，徐炀结束通信，在法洛莎的植物园里漫步，由于这段时间的技术升级和经验进步，他无需额外设备也能在数据空间和原身之间交换意识。
　　她屏住呼吸，调整神经信号，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坐好。
　　“我的技术全都变成了过去式，再也无法进入深处。”
　　觅影观察了一会，没有结论。
　　“你们可以叫我杜迁迁。”女人说。
　　杜迁迁丢给觅影一根分离芯片，她谨慎地接过芯片，读取其中内容，随后了然。
　　长久的寂静。
　　“请慢用。”觅影向他们鞠躬，“考虑到大家有着各种各样的口味，街角便利店的所有产品我都买了一份，请大家开心地吃饭吧。”
　　“无梦”状态就像人已熟睡，但多彩斑斓的梦境还没出现，人的思维只是陷入永恒的沉寂，黑暗且虚无，只留下巨大回音，往事留下重影。
　　它用这种方式回答。凛音知道，赛博妖鬼必然见过技术的尽头，理解真相，方能作出这样的回应。
　　另一边，小公寓内，觅影给大伙准备了一桌子食物。
　　“好孩子是不会明白的。”凛音贴近陆镜的耳朵说话，呼出的热气弄得陆镜耳垂痒痒。
　　叶子是商业方面的主管，没有她这样精通金融与经济运作的人，尼斯托公司就会出现短板，目前叶子正解决对外贸易的事情，准备把囤积在仓库中的产品卖向海外市场，从而牟取暴利。
　　“我看到你了。我想知道，技术的尽头是什么样的？”凛音问出她的问题。
　　凭什么？
　　“……我去为你们做晚饭。”觅影见凛音沉默，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快步走开。
　　凛音默默感受自己的渺小。
　　像神话中的创世生命一样。
　　死亡，盛大的死亡。
　　凛音感到一阵寒意。
　　凛音将数据线摘下。
　　她闭上眼睛，作出决定。
　　原来杜迁迁已经升级到上位魔女，幻化出的外观更加强大，觅影无论如何都扫描不出了。
　　一旦达到技术的尽头，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凛音渴望进入希利斯之海，踏入技术的高峰，成为永恒不灭的数字生命，无所不能，毁灭公司。
　　设备，她需要自己的全套黑客设备，一台简单的黑客椅无法支持她完成真正的意识上传。她连数字心智都没有，需要依赖企业设备提供支持，而即便那样也比不上真正持有数字心智的工程师们。
　　而且她没有数字心智……没办法像徐炀那样容易地转化意识，也不一定能成长到徐炀的高度。短暂成为数字生命后，徐炀可谓已经了解过技术的尽头，更是世界上唯一对希利斯之海有实战经验的人物，教凛音去破解简直绰绰有余。
　　“你……你又知道什么了？你能看出原因？”
　　“当然，她现在的状况是，O生活不和谐哦。”
第478章首映式
　　“那……那种事！”陆镜紧张兮兮，一想到杜迁迁跟微十月就感觉古怪。
　　她们……到底用什么做？
　　“好孩子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凛音笑起来，左手环绕陆镜的脖子，兼拿酒杯，右手食指轻戳陆镜柔嫩的脸颊。
　　“是很奇怪啦……”陆镜小声说，“公司里的前辈告诉我，一定要对男女之事敬而远之，千万不要打探，能走多远走多远，免得被高管们带去陪酒和睡觉，要避开欢场、酒店和包厢……夏的有钱人太多了，他们是魔女的噩梦。”
　　“所以待在这里反而安心一些？”凛音放开陆镜的脸。
　　“是啊，会安心很多……但我也得听卢小姐的命令，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调回去。”陆镜看着面前满桌食物，“我啊……这辈子至少要见一面赛博妖鬼是什么样子，那样就没有遗憾了。”
　　“最好离那地方远点。”凛音往外走。
　　“请按说明书把我折叠起来，放到电视柜下面充电。明早六点唤醒，我想浇花。”觅影按了一下自己心口的开关，然后就关机了。
　　“太严肃了。等开完会带你出去轻松轻松。”凛音说，“上京有很好的酒吧呢，好孩子从没去过的地方太多了，我带你一个个见识吧。”
　　“你会开枪吗？”陆镜眼前一亮，“你可以帮忙检查出入口。”
　　“好，现在开始作战会议，不用收拾桌面。”她用一个手势拦住试图清空场地的大伙，“别急，我交代完一些事情就走，我可不会在这么脏的地方过夜。”
　　“我们的战斗力在哪？”陆镜问觅影，“那个叫鬼武者的一定非常强大，而且帮手众多。”
　　“对公司外的广大社会，”杜迁迁说，“我们将提供优质的公共服务、安全保障和劳动产品；在公司内部生产经营方面，我们将确保公平的分配模式、体面的工作环境和优越的工作条件，令大伙创造出的财富完全为大伙所享，让人们在工作之余更好地发展自己，实现自我价值。”
　　“……”凛音若有所思。
　　她的心智版本是3.36，除了基本的自主学习功能外，还解锁了骄傲、利他动机和自省这三项功能，此外还有更复杂的共情、嫉妒、同理、激愤、想象、赴险、抑郁等功能亟待开发。
　　“尼斯托公司大量招募失业者、游民、浪人、无家可归者，现在雇员已经达到51万人，是之前的20倍以上，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膨胀。在这个所有公司都在开除人的衰颓之年，唯有尼斯托公司还在扩张数量，因为我们走的是不同道路，我们不会让人们死于穷途末路，而要把他们团结起来。”
　　“时候不早了。”觅影把桌上的食物残渣和餐具收拾干净，“请大家好好休息吧，我们还有一场首映式要保护，希望能把鬼武者揪出来，解决我们目前的麻烦。”
　　“噢，我才不想去呢……”陆镜嘴上说着，但心里却暗暗期待，“所以你现在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休息？这里的宿屋也不多……”陆镜只看到两间小卧室，黑漆漆的，家具倒还算齐全。
　　杜迁迁切换到形势图层。
　　“你们最大的目标是保护10天后的《Siphon！》动漫首映式，第一季第一集将在原田露天动漫影院安全上映，届时会有4万5千名动漫爱好者前往影院，他们的安危需要时刻保证。”杜迁迁总结。
　　“公司联盟在‘世界征兵’期间，招募到了大量非常强劲的人类特工。”凛音回想起年初的征兵计划，专门用于遏制世界各地愈演愈烈的神秘学灾难。
　　“所以现在是城外人和城内人的无形战斗。”杜迁迁严肃地说，“击溃新希盛集团后，北部列岛范围内，各商业、工业财产和实体资产的管理层和原拥有者都放弃产权，向尼斯托公司投降。可想而知，原先的投资人和企业家作为战败方被驱逐，没有计划、指标和部门上下级命令，经济和生产活动都暂时终止了。”
　　“白色区域，是尼斯托公司的领域。”杜迁迁解释，“你看，我们在城外的势力大，在城内的势力相对小。”
　　“嗯，我会配合伱们的。”凛音勾起嘴角，“每个团队都需要一个黑客。”
　　“上京有榎本银行和公司军队……”陆镜观察蓝色公司区域和灰色中立区域。
　　“要有就好了，”尼德莱特说，“每周六把我激活一次，我就能生活在一个不间断看完《Siphon！》的美好世界中。可惜没有。”
　　“明白！”陆镜点头。
　　“是~”凛音说。
　　他带着烘干机进入卧室。
　　“大伙齐心协力生产了便宜的食物跟衣服，你们也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杜迁迁说。
　　随后，她先画了一个金字塔，再哗地一下把它拍扁。
　　“对，我们之前对抗的忍者和武士们，擅长妖法、剑术和道具战。”杜迁迁列出档案，“而公司联盟的特工以及洲际特种兵、高级雇佣战士与杀手们，则携带大量枪支、爆破物以及各式植入物，可能会实施完全不同的战术，需要你们发挥各自才能，谨慎应对。”
　　“哦哦！”
　　杜迁迁指了指桌上食物包装袋，多有尼斯托公司角标，暗示食物原料来自尼斯托合作制的农地、果园与牧场。
　　凛音仔细地看向荧幕，她是真想了解这家公司。
　　“是！”觅影向杜迁迁敬礼。
　　杜迁迁打完电话，板着脸回来了。
　　“太好了！”大伙随口迎合。
　　太奇妙了！陆镜暗想。曾经那个神经兮兮、敏感又渺小的可怜虫，现在成了个雷厉风行的魔女。
　　杜迁迁在荧幕上画了两下。
　　陆镜目送杜迁迁离开。
　　“有事再联系。”杜迁迁旋身离开，“我在酒店订了房间，走了。”
　　“……说这些就是让你们意识到，尼斯托公司现在正在高速发展，”杜迁迁解释，“但在建立全面、正向的经济循环之前，稍有闪失就会让我们前功尽弃，所以我们一定要干碎一个叫‘鬼武者’的特工，新希盛战败之后，这家伙并未离开，而是得到大量援助，意图迟滞我们的发展进程。”
　　“因为只有在幻想作品里才能找到纯粹的情感，”尼德莱特说，“单纯的爱，彻骨的恨，都是生活中很难体验到的。”
　　觅影打量她们，从中学习一些情感规律。
　　对，对。陆镜暗暗点头。就像文字冒险游戏一样，花心的主人公最终难逃一死。
　　“被嫌弃了……”觅影缩起来。
　　上京都市圈大致分为蓝色、灰色和白色区域，各占据三分之一。而上京之外的区域则大多被画为白色。
　　“好，现在先给你们介绍尼斯托公司的公开状况。”杜迁迁拿出一枚分离芯片，置入智能荧幕当中，机器投影出目前的情况，“我现在分管公司的情报业务和宣传事项，先从宣传开始，向你们解释尼斯托公司目前的工作，好知道你们正在保卫一个怎样的公司。”
　　“这么喜欢看动漫吗？”陆镜笑着说。
　　“原来是去保护首映式吗？我也会参加的。”尼德莱特起身。
　　“一言以蔽之，”杜迁迁总结，“尼斯托公司的工作是有意义的，那就是修复崩塌的社会秩序。在混乱的社会中，恶人杀之不绝，悲剧层出不穷；所以我们要做的不仅是战胜旧秩序，而且还要重建新秩序。”
　　不过还是能看出原来的一些品质，仍然那么阴沉、自私，舍不得留下来跟她们多说两句。
　　下面还有一份宣传通稿，杜迁迁也随意地念出来。
　　“啊啊……”陆镜小心翼翼地把觅影折起来，藏到电视柜下面，然后转向尼德莱特，“你的开关在哪？让我按按。”
　　“砰砰侠在新罗，”觅影说的是细田义行，“舍场姐弟在安久市。门徒的数量很少，希望凛音小姐鼎力相助。”
　　“……从这个月开始，”她说，“我们重建了生产，原先在工厂和办公室里上班的雇员、劳工、文员和技术专家陆续加入尼斯托公司，根据广泛联合与自我管理的原则，每个工作者都对他们自己的工作场所负责，建立起大大小小的管理协会，逐渐恢复生产。”
　　“呃，我是观众。”尼德莱特拿出早已买好的门票。
　　“你去哪？”
　　“酒吧。”凛音眨着眼，“你不会想错过吧。”
第479章传承
　　离开公寓，前往独门独院的酒吧。
　　“这是一座位于夜巷深处……静谧又无人打扰的小酒吧。”凛音带陆镜穿过灯光昏暗的酒吧大厅。
　　屋子很小，蓝头发的少女调酒师在柜台后面为她们提供服务，后面的玻璃柜上摆了一排排等待调制的烈酒。
　　凛音负责点单，调酒师稍加准备，便从吧台上将一杯粉色饮料推给陆镜，是无酒精的甜饮料，然后给了凛音一杯可乐鸡尾酒。
　　“我还以为我真的要喝酒呢。”陆镜将粉色饮料喝了两口，甜丝丝的，像是糖果冲刺。
　　“被灌醉就不好了。”凛音从酒杯边缘抿了一口，“你是那种必须在人们关照下生存的女孩。”
　　“也许吧……”陆镜小声说，“就像这次出来喝酒一样，我没带钱。”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毕竟那个工程师捅了那么大的篓子……”陆镜回想起徐炀事件就感觉害怕，一个人逃出了巨型企业的牢笼，并很可能存活至今，“……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这不就意味着，北部列岛已经大半落入黑火革新掌控了吗？
　　一切都是黑火革新的阴谋。凛音默想着。
　　想到之前对尼斯托公司的介绍，它的布局，其实一切不过是黑火革新的“大计划”，旨在笼络人心而已。
　　“它不会无缘无故地复读的。”陆镜快步冲出去，“它遇到麻烦了。”
　　徐炀把凛音带上匿名号，关上舱门，离开上京，前往安久市的实金大厦。
　　陆镜站起来，往外走去。
　　她心性不差，只要她愿意配合，勤于学习，徐炀愿意倾囊相授，他从数据世界中学会的技巧和能力需要有人来继承。希利斯之海一体两面，得有人专门保护，也得有人负责入侵。
　　“嗯……”陆镜想岔开话题，但凛音的手已经搭上了陆镜的手背。
　　“——我，”陆镜说，“我可以写信向卢小姐申请要一副‘数字心智’。”
　　它转过身，往街道的方向走去，在高度合适的地方跳下，继续抱着步枪巡逻街道。
　　“我们回去吧。”
　　“没关系的。”陆镜微笑，“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啊，这是我该做的事。”
　　“敌人在哪里！”
　　凛音默默看着陆镜。
　　凛音微微一笑。
　　凛音瞬间激发植入物的力量，世界的速度瞬间减缓。
　　“不用。”陆镜的目光转向柜面，“感谢你的好意，可我是卢小姐的资产，没有逃的资格，能维持现状就已经很好了，我真怕出什么事被召回。”
　　凛音伏在地上，单手按住自己耳朵后部检查温度，同时快速黑入那台锐卒，免得它继续保持战斗状态。
　　“杀人啦——”年轻人和孩子们惨叫着往外逃。
　　“天枢制物？”凛音问，目光在陆镜身上游移。
　　凛音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但她相信自己能打动卢小姐。啊……卢小姐……应该会通情达理吧。
　　陆镜打量着凛音，半晌，忽然下定决心。
　　凛音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穿着踩脚袜，袜带勒出大腿肉，皮肤白皙，煞是好看，黑色低跟鞋吊在脚尖，能看到漂亮的脚踝，一只手托着下巴，稍微歪头，作出一种颇具少女感的姿势。
　　黑色穿梭机呼啸而至，降落在凛音面前。她仔细观察，与深层匿名网路数据库进行对比，方知这是黑火革新产业链中的“夜枭”级轻型穿梭机。
　　无妨。
　　凛音无言，她看着周围漆黑的巷弄、破旧的路灯以及损毁的车辆，深呼吸，默默回到公寓当中，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而陆镜则进入剩下的那间卧室。
　　待自己将潜入希利斯之海的技艺学到手，自能拯救赛博妖鬼，将北部列岛从黑火革新的无形统治当中释放出来。
　　凛音这时候才看到那把剑比她想象得还重，当它砸在水泥地面上，瞬间劈出一道豁口。
　　付完钱后，凛音与陆镜返回门徒的藏身处。
　　徐炀站在穿梭机门口，看凛音若有所思的样子。
　　渐渐的，两人的饮料都喝光，外面的小巷里也忽然发出奇怪的动静。
　　黑客魔女……真的很厉害。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凛音没有转头。
　　陆镜只觉转瞬间就从小巷中被带到酒吧屋顶，她喘着粗气，还未从枪击中回过神来，本以为自己要被打出血窟窿，却毫发无损。
　　他们笑嘻嘻地，一边用手里的水管敲它，一边拍照、录像、大笑，还有个十几岁的男孩蹲在地上用手头工具卸走锐卒的零件，将塑料桶套到锐卒头顶。
　　“那么，”凛音说，“……你知道‘数字心智’吗？”
　　她快速冲到陆镜旁边，留下一连串残影，将她拦腰抱走，用魔力蹬墙上屋，极速来到酒吧顶部，一气呵成。
　　“哇啊——”
　　“还有很多漏洞要修补呢……毕竟是合成人。”凛音说，“太过于依赖这些东西也不行……”
　　“我们来写一份报告，然后交给尼斯托公司的技术人员就行了，他们会统一推送版本更新的。”陆镜叹气。
　　徐炀看着凛音，觉得大有可为。
　　“救命！”
　　“SP-B4544[N]！”凛音快速报出，此时那台锐卒已经爬墙上来，准备朝敌人开火。
　　“敌人！”锐卒察觉到孩子受到威胁，立刻端起步枪朝陆镜射击，她惊慌地试图朝旁边躲闪，却无论如何无法避开子弹！
　　“很骄傲嘛，”凛音戴上神经同步仪，“你到底能教我什么？”
　　“你之前说你没有存款？”凛音单手支着好看的下巴，将酒杯在陆镜面前微微晃动。
　　回到公寓门口，凛音驻足。
　　“钱还没付呢，请快点付钱哦，否则老板会生气的。”调酒师从屋里走出来，向楼顶上的两个魔女呼喊。
　　“卢小姐待我很好哦。”陆镜笑着说。
　　“我答应你。”她说。
　　“不知道。”陆镜当自己没听清。她有些不自在，觉得凛音别有所图。
　　叮叮当当，他们宣泄着廉价的愤怒和力气，控制着敲打的力度，用水管和木棍不时在锐卒身上捅一下、砸一下，它茫然地在原地打转。
　　“别骗我了。我跟大公司打过交道，他们根本不能用好坏来形容，他们只是单纯的……非人。”
　　陆镜往后翻滚，躲开锐卒扫射过来的一梭子，得亏尼斯托公司数据服务中心快速响应，那台锐卒迅速被镇静下来。
　　“你会让我尝试下潜吗？”凛音问。
　　卢小姐……给一次机会吧。
　　“傻瓜机器人……哈哈！”
　　“离开天枢制物。”
　　“内衬的标签。”
　　如果没有数字心智，凛音就不可能变成超强的黑客魔女……
　　它被五六个青年和半大孩子围住。
　　见陆镜装傻，凛音的目光也转开，她看向酒吧另一侧的墙壁。
　　“新世界机关是我们合作的一家网安公司，我现在带你去那，了解有关希利斯之海的一些信息。”徐炀调成自动驾驶，坐在座位一侧。
　　“……很难办。”凛音皱紧眉头，“……它的网安模块连接着希利斯之海，我无法进入，更无法让它平静。”
　　“帮什么？”
　　“哎！”陆镜将青色外套穿好，“公司发的。你已经知道我太多事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事呢。”
　　“敌人在哪里！”锐卒徒劳地转头，四处张望，只能扫描到一个个年轻市民们围着它。
　　“敌人在哪里！”它摘掉头上的塑料桶，重复语音，引起他们的嘲讽和大笑。
　　“我甚至没有重要的人。”陆镜叹气。
　　“伱是巨型企业的人吧。”凛音说。
　　难怪，一切都合理了。有黑火革新的背景，得到巨型企业的技术支持，所以能轻松把赛博妖鬼困入囚笼，把它变成看门犬。
　　“敌人在哪里。”它抱着步枪，孤独地站在铁皮屋面上，“敌人在哪里？”
　　“你的目标是对抗大公司吧。所以，拥有数字心智也是必要的，不然，只不过是一般的黑客。”陆镜轻轻地说。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她们的目光再无相交。
　　凛音不由得凝神静气。
　　编出1千字的邮件发出后，陆镜往后一仰，躺在床铺上睡觉。
　　凛音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陆镜，陆镜也同样趴下，看着她的眼睛。
　　陆镜小心翼翼起草一封申请信。数字心智稀有又珍贵，陆镜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不在这里。”陆镜走上前去，握住锐卒的手，“不在这里……”
　　凛音依旧直直看着前方，仿佛周边的事情都不能让她分心，刚才的冲突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卡里面还有730资金。”陆镜一方面想回避凛音的眼神，另一方面，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
　　“尊敬的卢小姐。”陆镜快速打字，“……我向总部申请一套数字心智植入物，理由如下……”
　　“赛博妖鬼在希利斯之海。”陆镜说，“我不是黑客魔女，可能一辈子都没本事潜到那么深的地方。凛音……凛音……拜托你！等你拿到数字心智之后，替我潜下去，替我看看赛博妖鬼是什么样子好吗？然后……有机会的话告诉它，转告我的心意，说我觉得它很酷……”
　　“我重要的人，”凛音轻声说，“我之前的整个小队，全都被大企业杀掉了。”
　　“走吧。”他说，“还有技术要学。”
　　陆镜的目光透过淡褐色液体里的冰球，看到凛音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睛，她的白色短发干净地披落下来，显得训练有素。无论是她那富有诱惑意味的目光还是微挑的嘴角都叫陆镜难以招架。
　　“什么？”
　　“敌人在哪里！”
　　“我可以是。”凛音将脸贴近了些，“我可以帮你。”
　　“——都给我走开！”陆镜握着剑冲过去，左挥右划。
　　原来尼斯托公司背后是黑火革新注资吗？真是恐怖。
　　来到小巷子里，凛音才看到一台锐卒机器人站在巷子中。
　　“做套题先。”徐炀给凛音发送深层匿名网络黑客技能挑战赛的入场券，有些专门等待破解的肉鸡程式，黑客们通过骇入其中来练习技巧、比拼分数。
　　“那个……谢谢你，凛音。”陆镜低头。
　　真了不起啊。陆镜低下头，默默想着。赛博妖鬼，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数据空间当中，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有着暴烈的力量来摧毁敌人，也有着无声的感召力……自己却很难像黑客魔女们那样“潜下去”，真是难办呢。
　　米莱雅也有，但是她死在大山深处，被青瑶给回收。除此之外，陆镜所知的数字心智持有者少之又少。
　　“只是一台‘锐卒’而已。”凛音跟在陆镜后面，“大喊大叫的，吵死了。”
　　“你……你不一定要帮我拿到数字心智。”她看着黑洞洞的楼梯，“你要跟那位神通广大的卢小姐联络……”
　　“打扁它！”
　　“嗯！”陆镜用力点头，露出微笑，“有数字心智的话，你一定能成为优秀的黑客魔女！”
　　“对。”陆镜低头承认，“你怎么知道？”
　　“我跟公司安保部联系一下！你知道它的识别码吗？”陆镜蹲在地上，向尼斯托公司发消息。
　　胡思乱想着，陆镜睡着了，梦见平时冷酷的卢思舟小姐微笑着读陆镜的邮件，并痛快地做出批准。
　　过了大概十几秒，又响了一次。
　　“你自己怎么不做？”凛音检查密钥，目标赛道里有不少值得一试的项目
　　“我做那个跟欺负幼儿园小孩差不多。”徐炀下场自然是乱杀。
　　一周后，凛音在约定的地点候车，准备参加技术课程。
　　“打它！”
　　“……”
　　“一切。”他说。
　　凛音还年轻，此时尚不知道这二字分量多重，只隐约感觉这男人并非一般。她只是闭上眼睛，接入软件当中。
第480章双人深潜
　　上了穿梭机后，凛音很想露一手，让这个姓徐的公司人瞧瞧自己的本领，于是她根据指示，进入匿名网路的黑客版块，准备接受题库的考验。
　　当她的乱码账号出现时，几十名无所事事的黑客瞬间发现了她，并把她设定为新的袭击目标，他们以挑衅和压垮新手为乐。
　　“陌生的ID呢。”
　　“让我们给它上点压力吧。”
　　“又有个自寻死路的来了。”
　　“深层匿名网路可不是欢乐城。”
　　“敢闯入这里，三秒就叫你出道。”
　　大部分黑客在意起之时就发现不对劲，即便最狂妄的黑客如今也要重新评估这个新账户。
　　“你穿得如此之厚，真不怕热死呢。”凛音将佩刀、外套、短衣、短裤和袜子都叠好放在地上，自己登上技术舱。
　　“镜子有两面，数字心智的使用者，一面是提供网安服务的高级工程师；另一面则是具有不可测力量的黑客。”徐炀比划着，将手反复翻转，展示手心与手背之别，“……具体如何使用，完全存乎一心。”
　　“谢谢。”凛音站在过道中央擦干自己，“……所以，等到了目的地，你是要把我抱进浴缸吗？”
　　“技术含量比那要高一些。”徐炀只感觉凛音年轻有活力，她有着一种孜孜不倦的力量，胸怀取之不尽的潜力、活力和勇气。
　　[120年8月-“便宜买”网路购物公司侵入事件]
　　得到端口开放许可后，凛音可以贴近观察徐炀，看他如何进行数据处理，只见在模拟情景中，近20万部虚拟访问程式被生成，用天量的数据攻击压垮“便宜买”的区域机房，使该区域的网购服务停摆9个月之久，比历史的真实情境还延长了5个月。
　　全都无果。
　　这家伙是想看自己出糗吗？
　　凛音想跟这些黑客一较高下，她纤细的脚尖一晃一晃，黑色长袜紧贴皮肤，勾勒出大腿的轮廓，短裤两侧有着菱形开口，白皙皮肤柔软滑嫩，一览无余。
　　“运行速度够快就没事。”徐炀给凛音展示他怎么工作的。
　　“看来还是得物理降温吗？”徐炀沉思。
　　“50%的成功率就够了。”徐炀说。
　　“小瞧我。”凛音弯下腰将鞋子穿好，正襟危坐，开始接入黑客题库。
　　是因为他们技术不精吗？凛音判断。
　　无相机关的人负责维护，黑客们的试炼题在这里层层堆叠，如今已达上万个模拟场景，访客需要在随机调用的100个黑入情境中自由发挥，直到取得胜利。
　　凛音仔细关注他的访问轨迹。
　　“我也会有的。”凛音想到陆镜的承诺，默默坐了回去。
　　“准确来说，是我的。但如果你表现出色的话，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藏身处。”徐炀说。
　　“他们想知道我是谁，想破解加密线路。”凛音感到戒备，一边试图防御，“我不想让他们追到我。”
　　“你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凛音喘着气，同时轻蔑地问，“不也需要设备支持？”
　　凛音轻蔑地笑了笑，躺在技术舱底，看舱盖自行合拢，数据线一根根在头上各处接口连接完成。
　　“我们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住在哪，做什么工作。”
　　“给它上一课！”桀骜不驯的匿名黑客们疯狂破解系统，挖掘信号源，追踪网路信号，穿过数据库管理系统，在不同的代理服务器中搜寻目标。
　　“数字心智。”凛音从她湿漉漉的座位上站起来，上面留下浑圆的痕迹。
　　“日复一日跟它打交道，再奇怪的事也都见过了。”徐炀在高阁九州期间也会定期入侵匿名网路，检查有关夏的风险，摧毁地下交易。
　　“发现了吧。”徐炀察觉到凛音表情从紧绷变为放松。
　　“呵。”她闭上眼睛，放松地往后靠，“不管怎么说，深层匿名网路上还真危险呢。”
　　“这艘穿梭机真是精巧，”凛音仔细看着徐炀，“但强大的不是机器，而是你啊，你有能力保护我。”
　　黑客们的本质是数据强盗和信息盗窃者，令她感到压力倍增。
　　凛音等待了几十秒，始终没收到数字攻击，仿佛黑客们的袭击手段只停留在文字上。
　　“真是座防守森严的大楼。”凛音在白色走廊里漫步，同时用眼部植入物进行扫描，墙体内隐藏着反魔力涂层和激光炮塔，线缆和管网都被保护得很好，各类设施一应俱全，“这样的建筑就归我们了？”
　　“希利斯之海的入口就在这。”徐炀说，“我会尝试跟你同步，带你下潜。”
　　察觉到一个个访问失败的警告，凛音不由得露出得逞的微笑，自己算是耍了他们一把。
　　“植入物过热了。”凛音满身是汗，大口大口地喘气，体内又热又痛，像是塞满电热棒。
　　凛音用徐炀提供的密钥打开题库。
　　不……是因为这艘穿梭机！
　　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这艘黑色舰船的幽密之处，舰上的数据屏蔽模块效力强大，使她免于追踪，又不妨碍她进入深层网路，真是非常方便的载具，比凛音过去用的任何藏身处都优秀。
　　大厦被搬空，魔女们都迁居到了希盛神宫，这里成了新世界机关的自留地，唯余少数合成人女仆工作。
　　而且也值得信任，根据徐炀暗中背景调查，一年前，凛音的队伍曾在西海岸与某家大型企业集团发生冲突，不死不休，只是相关信息被严格归档，想来对企业而言也是不愿提起的话题，唯恐有人效仿。
　　“一个新人居然如此嚣张……”
　　“看我怎么*死伱！”
　　奇妙的是，她觉得这个男人格外“孤独”。
　　她的意识大部分还留在原身中，还能看到周围情况，她睁开眼睛，只见徐炀态度平静地坐在对面。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亲手搭建的。”徐炀调节技术舱里的线路，“它们待我不薄，我在有生之年还会进行成千上万次下潜。”
　　这是为什么呢？拥有这么多，但还是孤独。
　　[133年5月-白象洲科鲁兹地区崔斯坦银行大劫案]
　　一个典型的黑入情境。
　　“如果你毫无防护地进入，它当然要比公网危险。”徐炀点头，“无论用模拟信号连接还是意识深潜都要小心，那里挤满了变态、疯子和技术高手。”
　　“志不在此。”徐炀说。
　　那还真是不错。凛音四处观察。到处都是高规格的终端机和服务器，还有免费使用的三维打印机、虚拟现实舱、全息游戏室、自动料理机、室内影院、泳池和健身房，合成人女仆在这里来回打扫，维持建筑日常运行。
　　“而你还有课题要做。”徐炀提醒。
　　“这家伙……”
　　如果就一两个人住在这，未免也太舒服了。
　　徐炀将柜子里的毛巾递给凛音。
　　“无实名的网路世界么……”徐炀回应，“上面什么人都有。”
　　此等烈度的工作消耗凛音大量算力，她在座位上快速发热，最终触发自我保护机制，在提取完10亿资金之前她就必须退出题库，攻略失败。
　　“可你一点也不怕。”凛音说。
　　一切都由算法模拟，真实世界中的网安人员怠于工作，题库里的程序杀手可不会丝毫放松，势必要挑战黑客技巧的极限！
　　“让他们随便动手，能找到一丝破绽算我输。”
　　“是啊，很安全呢……”凛音放下心来，反而主动去招引那些黑客，要求他们对自己的信号数据进行追踪。
　　此人训练有素，似乎深谙网路攻防之道，令凛音感到越发好奇，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啧……”
　　“你还真是有不错的机器呢。”凛音说，“……这艘黑火革新的船只。”
　　凛音两手分别抓住自己那对浸满汗水的踩脚袜，移除湿透的袜子后，朦胧而乳白的汗蒸雾气从双脚往上飘去。
　　“你有这样的技术，”她说，“……为什么还要在尼斯托公司工作呢？至少衣食无忧了，如果你想的话，资金也可以赚的很多，当不了世界首富，也能在财富榜上有一席之地，离开公司也能财富自由。”
　　“我要做对多少？”凛音开始挑战。
　　刚开始很顺利，但随着访问的深入，凛音不得不维持高强度的密钥拼写和验证工作，试图抵挡崔斯坦公司的网安人员。
　　徐炀带她进入技术室，在巨大的技术舱当中，她将有机会观察与学习希利斯之海的模型。
　　凛音抿起嘴，仔细打量他。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革新后的安久市。
　　“那时你会变成非常棒的攻击者，驾驭网路的一切，也可以更容易地下潜。”徐炀说，“对希利斯之海来说，普通的接入方式只有15%效率，有数字心智才能达到100%”
　　凛音还来不及观赏那些冠以“新基建”之名的大型尼斯托产业区，匿名号就已进入实金大厦。
　　“是我的战利品。”
　　“藏在数据要塞里。”
　　银行用的金融系统陈腐又不堪一击，凛音用题库提供的恶意软件进行攻击访问，将大笔资金提出，转移到指定的现金卡上。
　　“真是被看扁了！”
　　“匿名网路上有好多怪胎。”凛音说。
　　晶莹汗液在她的皮肤上滴滴流下，形成映光轨迹，她的衣服完全湿透，曲线一览无余。
　　凛音心头一动，战利品？
　　击败了黑火革新，却又全身而退？还截留了这样一艘功能齐全的特工舰。
　　有点奇怪……
　　“可恶！”
　　在徐炀沉思的时候，凛音抬起头。
　　一切只在瞬间完成！
　　真了不起。凛音暗暗佩服。以这样的运转速度，的确可以免除过热风险。
　　无数污言秽语、挑衅、辱骂都涌向凛音的数据线程。
　　这是参考原型机推荐参数制作的技术舱，从物理层面上比其他设备更容易访问希利斯之海。
　　做好准备后，徐炀和凛音躺在两部技术舱内，同步深潜。
第481章助手
　　凛音的意识有三分之二被抽出身体，留下部分意识在体内成为混沌。
　　徐炀则能无瑕地将脑意识转化为数字信号，进入希利斯之海的空间。
　　他与原身还留下大量链接，不像黑客大战期间能完美成为数字生命，那样的机会世所罕见，极难复现。
　　“……这就是希利斯之海。”凛音的意识逐渐进入系统深处，“传说赛博妖鬼就在这里，但我什么都看不到。”
　　“暂时看不到它。”徐炀跟在凛音身边。
　　“什么时候能看到？”
　　“当你有能力独自下潜的时候，当你不需要人陪伴和引导也能独自进入希利斯之海的时候，你就会看到赛博妖鬼。”
　　“对，就像溺水的人一样，再晚一点就会死。所以我说，现在的你还不可能掌握希利斯之海。”
　　“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我确实需要一个助手。”徐炀一边说，一边看着那个收了尼斯托公司宣传费的社评员，他的表现可圈可点，“但你还没做好准备。”
　　没做好准备。
　　“嗯，你是太孤单了，都没人来这座大厦。”凛音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向前，在徐炀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走向天台边缘，远程连接原田动漫影院，准备帮觅影她们协防，“觅影？你们到了吗？”
　　凛音深呼吸，品味自己前所未有的感受。
　　此时，觅影刚刚爬到影院楼顶上，望着拥挤不堪的入口。
　　“我可配不上这么好的评价。”凛音惭愧地低下头。
　　“其中有30道题你向我求助了，所以只有54/100的合格率。”徐炀坐在沙发上，他的思维不在实金大厦，已经连上尼斯托公司里的数据中心，协助分析事务和优化算法。
　　凛音眼神失落，同样坐在沙发上。
　　“不，你觉得难受，因为已经过去10个小时了。”徐炀看着时间。
　　“这座大厦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和你的团队在西海岸遇到了什么？”
　　“……”凛音坐在合拢的舱盖上，默默思考，她忽然感到极度虚弱、困惑又饥饿，顿时面露难色，“……我感觉……很难受……也是你的药？”
　　现在，凛音与徐炀已经很熟络了。
　　两天漫长的训练后，凛音黑入时的那些坏习惯被徐炀纠正了，徐炀发现凛音接受过专业培训，只是缺少长期技术规范，应是出身大公司，后又逃离。
　　这个美丽动人的少女，聪明得叫人心悦诚服。凛音也在看他，她纯净的紫色眼眸旁边勾着粉色光晕般的眼影，给整个色泽单调的房间添上一种无拘无束的色彩。
　　徐炀止住话头，沉默了一会。
　　凛音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好。
　　徐炀和凛音在实金大厦过夜，在她完成训练之前，徐炀把通往楼下的门给锁了，免得凛音到处乱跑，把她局限于大厦顶楼。
　　高效、持续、稳定。
　　好景不长，示丸腈药剂自动注入凛音的身躯，她的原身神经被激活，她顿时有一种被大脑抽回和拖走的感觉。
　　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威胁和追杀，没有任何其他目标，她要做的只是努力精进自己赖以生存的黑客技艺，越变越强！
　　“谢谢咯。”
　　凛音很得意。
　　“尘世是个牢笼，数字空间则百无禁忌。我与技术的尽头失之交臂……如果你有心追求的话，放手去做吧，你是有潜力的。”
　　凛音则一下感觉自己变成了行家，无论什么行业，有人点拨和没人点拨的差别实在太大了，而在黑客技艺上，徐炀就是凛音最好的教师。
　　“别说了。”凛音站在原地。
　　“挑战完毕，成功率84/100，”凛音睁开眼睛，走出浴缸，披上淡绿色的超大浴巾，“我通过了。”
　　“这是希利斯之海技术文档的一部分，序言和第一章，别外传，我也是从别人那拿的。”徐炀将一枚分离芯片交给凛音。
　　“按之前的约定，你得先帮尼斯托公司办事。”徐炀解释，“……《Siphon！》的首映式就在明天，星期日下午，人们就会陆续入场，晚上九点准时开播。原田动漫影院历史悠久，但也设备陈旧，无法接入希利斯之海，你必须在那里用传统方式防备黑客攻击，还需协助其他人，确保首映式完美进行……”
　　“该干什么干什么。”徐炀说，“做我的工作。”
　　正如赛博妖鬼当初给凛音展示的一样，现在她体会到了。
　　凛音撬开可乐瓶盖，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冰洌的饮料进了喉咙，一路冰爽到胃里，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什么？”
　　这两天对凛音来说是难得可贵的，安全、宁静又满足的两天。
　　凛音睁开眼睛，恼怒非凡。
　　队伍的人死光后，凛音好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她看着外面的阳光，安久市繁荣且宁静，和喧闹的上京相比要宜居很多，建筑物就像沐浴在金色流沙中一样眩目。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凛音是少数能理解高深技巧的魔女，他曾怀疑自己的技艺将永久失传，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能够全盘继承他的本领。
　　凛音屏住呼吸，她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故而不敢收下。
　　她的每一寸思维都在渐渐剥离，被编译和转化成数字信号。
　　“做什么？”凛音问。
　　她的意识转化成数字信号，寄宿于固件之上，却又能轻易地延展，在信息空间中随意穿行。
　　“如果有数字心智……就能更快、更深、更清晰，不会连时间流逝都察觉不到。”凛音低语，她尝到甜头，需要更多。
　　“我……”
　　“那30题我不用问也能解决掉，只是时间长了点。”凛音裹着毯子在徐炀旁边坐下，“我能点外卖吗？到晚上了。”
　　徐炀也乐于把自己的知识传给凛音。
　　她的思维原先在狭窄的神经中枢中爬行，如今却化作电信号，以光速穿梭在通信链路当中，在不同的网路核心里移动！
　　凛音深呼吸，这是难得的机会，她必须把握。
　　“对，还有合成人女佣。”
　　倘若她往下走，看到魔女们住过的房间，注意到幼魔女们留下的毯子城堡，看到那些遗落的家具、饰品、发卡和玩偶，恐怕会将徐炀当成囚禁魔女的终极狂徒，到那时怎么都说不清了。
　　“你的技术——”徐炀走近凛音，她则后退，维持着双方之间的距离，“我看得出来，凛音，你也受过大企业的训练，只是没有接受全部课程，故而还有瑕疵。你对网路技术的理解，你的受训基础、操作习惯，完全是新兴科技公司科班生的水平，必然有其他训练营为你打下基础。从你童年到现在，我不是第一个培训你的人。那么，谁才是你的第一个导师？”
　　那么自由自在，那么欢乐，浪漫又随性。徐炀看着凛音。
　　她的确指出了某些事实，迄今为止可能只有她发现的事实。
　　“10个小时？”凛音错愕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时光飞逝，“我……根本没感觉。你呢？”
　　“……你……你不是不让我当你的助手吗？”凛音问。
　　但是，徐炀不得不揭开真相。
　　“算我账上。”
　　“当然。”徐炀往外走，“我去给你准备食物。”
　　想抗拒这种感觉绝非易事。
　　“你听听你自己，说话像机器人一样。”凛音说。
　　凛音往后退，方才那种轻松、恣意的欢乐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朦胧的恐惧。
　　她打开智能荧幕，夜间节目里，社会评论者正在为尼斯托公司宣传。
　　“在我看来，你大部分时候都是完全静止的，总活跃时间确实只有十几秒。”徐炀解释。
　　“让我当你的助手吧！”凛音身体往前倾，贴近徐炀。
　　“大伙都这么说。”徐炀道。
　　凛音微微一笑，向徐炀深深鞠躬。
　　“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凛音直直看着前方的电视幕墙，而没有转头看徐炀，“我成长了很多，原先是中等水平的黑客，现在也算进入高水平领域，当然，和你这样的传奇还是没法比，跟赛博妖鬼更没法比，它抵达了技术的尽头。”
　　“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徐炀说，“鲜有人像你这样专注。”
　　“我一直以为你是什么奇怪的公司人，现在看来……还不错。”
　　凛音从天花板上跳下来，握紧刀，仔细打量徐炀。
　　她不时朝门外的徐炀抛出一个问题，寻求他的建议，而徐炀总能轻易解决，并向凛音提供额外技巧，让她的黑客技能飞速成长。
　　“伱给我——”凛音用力推开技术舱盖，“——你给我打了什么药？”
　　她不会变老，不会变慢，生物的牢笼被突破了。
　　她就这样一直等着，直到困意终于压过了所有精神，她睡着了。
　　“你之前说我像机器人，”徐炀感慨，“大概是因为最近大伙都很忙吧，还是蛮奇怪的，熟人们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在一起厮混，只能靠通信频道联络，各有各的要务在身。弄得我也无精打采的，没有往日的热忱。”
　　凛音躺在开了冷气的浴缸里，继续跟匿名网路里的那套黑客题库对战，她这两天已经做了很多，很快就会解决完100个场景。
　　次日早晨，即《Siphon！》首映式之前的上午，凛音睡了一个平安的长觉之后起来。
　　是啊，自己距离那个境界还差得远，赛博妖鬼不愿现身。凛音只盼望能独立下潜的那天。她默默感受数据呈现方式的新变化。
　　他也挺中意凛音，一点就通，有数据基础，技巧功底，还天资聪颖。
　　凛音失望地走进卧室里睡觉，她留了门，趴在床铺上，看着外面的荧幕光线，等着徐炀回心转意，但没有。
　　她对徐炀的态度也变了不少，至少她现在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可以帮你，”凛音在办公室内漫步，她行走，像在冰面上滑行，她沿着墙壁、天花板漫步，视重力若无物，将手里的浴巾当演出服一样挥舞，“你看不到的我可以帮你看，我可以是你感官的扩展，是你意志的延伸！”
　　她的大脑愤怒又紧张，恐惧它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意识一劳永逸地逃走，故而用失落和暴躁的感觉来惩罚她。
　　“太神奇了……”她不得不承认，“……在希利斯之海……我感受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东西。”
　　徐炀在吊床中躺着，和凛音同看一片风景，他双手枕在脑后。尼斯托公司变得规模巨大，大伙各司其职，分散在不同的工作地点，来往变少，感觉一切冷冰冰。
　　学习的效率一旦达到极致，就会产生无限的快乐和正反馈，凛音破解题目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得心应手。
　　“有吗？”徐炀自己都没察觉到，大概是数字心智的影响，加上最近确实比较缺乏人际联系。
　　“你想干嘛？”
　　“真的，非常感谢。”她郑重地收下分离芯片。
　　凛音买了很多用料讲究的汉堡，快递无人机抱着盒子从店铺里飘出，沿着空中航道朝实金大厦飞来。自从卷饼大帽倒闭之后，出现了更多品牌连锁快餐店。
　　“尼斯托公司标榜的是自由，我看你是最不自由的一个。”凛音巧妙地说，“你戴着面具、手套和斗篷，孤零零地完成自己的事。”
　　“很遗憾。”徐炀坐回到沙发上。
　　魔女们都长大了，体系化了，各有工作和修行。连小傻瓜也在叶子的指导下找到了湍流不息的牛奶圣地。
　　她毫不怀疑，至少在这一刻，自己比其他人都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她失落地检查了一下房间和自己，一切正常，来到客厅，看到徐炀躺在阳台的吊床上晒太阳，同时招她过去。
　　“你有非常出众的天赋，我不能让它被埋没。加上你的活力，你的天禀，你确实有资格驾驭希利斯之海，我不想阻止你成为专家。”
　　凛音笑起来。
　　这可能是他生平首次和别人一起下潜。凛音暗道。
　　徐炀的技术之强，足以在一秒内将凛音的脑子破解、烧掉并加以控制，把凛音变成一台傀儡、一个玩具，但他却没这样做，反而很诚恳地将知识传授给她。
　　“我已经证明实力，”凛音话锋一转，“……我想学更多东西，再带我下潜一次。”
　　徐炀不得不重新审视凛音。
　　“芯片。”徐炀替凛音说出答案，“你的脑子里藏着控制芯片，是吗？我猜，一旦追兵到来，他们能轻易夺取你整个人的控制权，你无权控制你的人生，你们惹了麻烦，一些事故让你离开了公司的追杀，但你的脑袋里种下芯片，他们迟早来临。”
　　“……”凛音摇头。
　　“……总的来说，”社评员向主持人解释，“我们都知道，有些特别强悍的人物对历史的塑造能力特别强，可以决定社会的命运。目前来说莉拉·尼斯托小姐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当今还没有其他哪个人物像她这样，既精明强悍又魅力十足。我们都期望现代社会被建立起来，人们的一切权利和尊严受到保障。须知在这衰颓年代，人们的活力就像水蒸气一样闷在罐子里，顶得那盖子扑腾乱跳，如果不把他们引向对社会的建设，他们就会参与对社会的破坏。”
　　她把外卖平台上的黑色塑料托盘抱进屋里，拿起玻璃瓶装的冰镇核口可乐，水滴在光滑的玻璃瓶上流动，可乐只有装在玻璃里最好喝。
　　无价之宝。
　　“救你的药。”徐炀从技术舱里坐起来，“不然你会失落在希利斯之海，变成一段能随意删除的程式代码，就像那些被杀的黑客一样，这就是希利斯之海的恐怖之处，它会困住潜的太深的意识。刚才我给你看的也只是系统的边缘地带，甚至算不上真正的潜入。”
　　“当我的助手，没问题，”徐炀说，“前提是，得让我对你做次全身检查。”
　　“平时要注意行踪，在实金大厦和几个藏身处都是安全的。一旦追兵到来就和我们说，尼斯托公司包把他们揍回海里去。”
　　如梦似幻……
　　“可我感觉只过了一小会。”
　　“你还没准备好当我的助手，因为你仍然恐惧你的过去，不愿谈论它，”徐炀做了个向上指的手势，“但是，你仍要继续学习，直到成为顶尖黑客。”
　　虽然是早上，离放映还远得很，但热情的肥宅们还是争先恐后想要进入，因为已经设立了尼斯托合作纪念品贩售区，不止有《Siphon！》，还有微十月的限量版飞龙形态手办，不由得人们不激动。
　　“太热闹了，太混乱了。”觅影蹲在蛋壳状的屋顶上眺望，“如果鬼武者要挑战尼斯托公司，来次大的，肯定就在今天。让我们来保护这些动漫爱好者吧！不然他们会被炸成肉片的！”
第482章恶兽
　　觅影背着离子剑“影杀”，打扮得像夜行女忍，身上附有简易护具，试图保护肥宅们的安全。
　　由于受到尼德莱特影响，觅影很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痴迷。
　　答案是“连贯性”。
　　生活条件恶劣的中学时期，动漫是廉价又容易获得的消遣，允许他们从课业与人际关系的压力中转移注意。
　　这种习惯，会因为连贯性，一直持续到成年，随着财力增加，爱好者不但会追完动漫，也会尝试补完原作漫画、轻小说和游戏，还会购买周边、进行同人二创、穿上角色扮演服，用各种方式表达对作品的喜爱。
　　公司也在推波助澜，为了确保人们拥有消费动漫作品的集中时间，早在100年前，京都无限便十分注重对周日公共假期的开发，使其成为动漫爱好者的聚会之日，大部分街区都配有周日开放的动漫展馆和园区。
　　此外，这里可是上京。
　　等原田动漫影院的入园时间一到，高压电光幕消逝，他们便鱼贯而入。
　　这种大规模监控能做的事情未免太多，可以轻易践踏每个人的权利，掏空隐私的概念。
　　至于效果如何，在这场首映式的安保工作上就能得到检验。
　　此外，在预备的乐园区域备好了干净的隔间、床铺、软垫和帐篷，技艺精湛的少女们虚位以待，肥宅只需支付少许资金便可以跟穿着可爱扮演服的妹子以及女合成人大do特do，尽享青春。
　　“他会在入口安检被拦下。”觅影说。
　　“入场安检没有警报，但恶兽可能已经混进来了。”觅影收集资讯，“目前我们只找到一些小罪犯。”
　　市民经济繁荣发达，促使动漫产业更加兴旺，在这样的豪华都会里，许多本地市民生下来就坐拥优越的机遇和资产。
　　“所以我们保护他们，是为了资金？”觅影问。
　　步行靠近的、乘穿梭机的、坐影院巴士的、还有自己飞过来的，动漫爱好者们摩肩接踵，等着10点园区开启，充分享受这次动漫盛会。
　　“在这里！”陆镜从后面爬上影院楼顶，走到觅影旁边。
　　动漫爱好者们，工作赚钱是为了购买手办和同人志，锻炼身体是为了能穿上角色扮演服，斥资升级植入物和进行人体改造是为了让自己更像动漫角色。
　　像这样的高级雇佣兵出现在漫展当中无疑是个超级爆弹。
　　觅影将自己的数据传输权限开放给凛音，允许凛音借助她的视野进行观察。
　　摄像头锁定影院各个关键出入口，正门流量平均每分钟300人，不少人遮挡面部关键信息，回避扫描仪，混在人群中进入园区，成为潜在破坏者，陆续在监控系统当中受到标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目前暂无风险事件。
　　觅影切换摄像头，凛音标出目标。
　　她们抱着一线希望，相信袭击者们没有太过重视这场首映式，或是她们的安防部队已将所有可疑人员拒之场外。
　　若是扩大信息监控范围，强令在每个人的手机和终端机上植入程式，甚至在每个人的脑袋里植入监测芯片，自然会减少意外袭击案件的频率。
　　“他很不简单。”凛音语气严肃地提醒她们，“……这雇佣兵手上至少有上百条人命，如果算上次生灾害，他还得为好几千人的死亡负责。”
　　若是“恶兽”混过安检，就只能靠遍布影院的摄像头来寻找他的踪迹，这是尼斯托公司少数仍在沿用的大规模监控手段。
　　“恶兽”是个身形高大、强壮的中年男人，戴黑色无脸面具，穿开襟白色衬衫，双手置于兜中，梳着淡褐色短发，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中年雇佣兵，沉默地在漫展的人群当中穿行，混入原田影院，并未在摊位中流连。
　　其他人则分散开来，对其他重点地区进行保护，确保遏止犯罪事件。
　　他们流连在各个摊位中，大把洒金，为自己热爱的事物花钱，与旧友同行，或凭着共同爱好认识新的伙伴。游戏摊位内也挤满电竞高手，为了奖金而战。
　　亦即说是，今天的与会者多少都算富哥们，不过觅影对人类一视同仁。
　　“代号‘恶兽’，45岁，从终战之师离职后，成为独立雇佣兵，参与一系列高烈度战斗，身经百战……在龙舌兰洲被捕，4个月前被某组织赎出，特许免除战争罪行……”陆镜仔细观察“恶兽”的档案，“……擅长制造大规模破坏，战斗力极强。”
　　如此充沛的安保力量，确保将任何小规模滋事第一时间遏制，开园10分钟就已经逮住8个猥琐的痴汉。
　　种种因素都增加了寻找“恶兽”的麻烦，此人精通伪装，混入影院实在太过轻松。
　　个体隐私与公众安全，这之间很难取得平衡。觅影默默分析。
　　世纪净土系统尚活跃的年代里，没人有机会对公司事务进行批评和指责，顷刻间就会被忍者们锁定并缉捕，人类噤若寒蝉，或是自造语句含沙射影。
　　凛音将这些嫌疑者的数据与深层匿名网路内的信息库进行对比，交换资讯、优化模型，惊觉最可疑的破坏者已经出现。
　　尼斯托公司正在加紧扩大公共安全防护，对日益兴起的“魔女猎杀队”、“人类纯净团体”加以限制。
　　“我要和微十月结婚！”
　　分工明确，莉拉负责用侦察魔力扫描和监控最关键的航空港、陆地口岸以及商业港口，检查境外输入人员与武装。
　　“小心，”凛音快速发讯，“找到了——恶兽！”
　　觅影将视点转移到人山人海的爱好者当中，那里人头攒动。
　　也许“恶兽”只是被派出来分散注意力的，觅影判断，真正针对首映式的危险还在别处。
　　“快乐的宅宅们，不计其数。”觅影说，“卖出了45，000张门票，尼德莱特也在入口排队。”
　　觅影仔细审视试图入场的市民。她只需充电便能工作，但人们却需要各种各样的消遣娱乐来调节情绪水平。
　　“哦哦！”
　　这就是自己存在的价值。觅影明白。个体行使的正义，能为宏大计划的死角弥补缝隙，在无声的地方努力奉献，使人们过上免于恐惧的生活。
　　“威胁不少呢。”凛音收到觅影发来的共享文档。
　　“《Siphon！》最棒了！”
　　现在是周日早上9点50，像无数沙丁鱼等着挤进罐头一样，人们翘首以盼。
　　必须把心怀不轨的超级雇佣兵“恶兽”从这些欢乐的动漫爱好者们中挑选出来。
　　有些只是无意中避开安检，有些则是真正的杀手，“恶兽”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觅影的敌人标识器会自动扫描具有潜在威胁的持械者，而他们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上至专门订做的超巨型幻想兵器，下至便宜的三维打印刀剑，她的视野里标满密密麻麻的红点，倘若将他们逐一格杀，觅影就得被拆掉然后扔进回收站。
　　“明白。”觅影会意。
　　她将相关报告呈交给影院防卫单元，让觅影决定如何进一步处理。
　　“我现在接入影院的网路模块，控制所有摄像头，将可疑人员和深层匿名网路的数据库进行对比。”凛音向觅影留言，“一旦找到危险分子，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场外安检居然没发现这么危险的家伙？”陆镜一惊，果然，准备充分的敌人很容易混入这种大型活动。
　　受尼德莱特影响，觅影大致知道原田动漫影院外边的动漫爱好者在做什么，几乎过半人都是穿角色扮演服来的，可爱的胖子与美少女不计其数。
　　觅影伏在护栏边缘上，看着下方园区内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从来都在暗夜中行动，从未看过白昼日光下如此繁盛的景象。
　　像他这样的职业雇佣兵，竟然也买了张票进入原田动漫影院，肯定不是来看动漫首映的，必然另有所图。
　　“听说有个杀手混在人群里，要小心，有空来参加漫展的四万五千人，都是养尊处优的潜在金库，”杜迁迁发讯给觅影，“别让他们死了或者被吓跑了，我们和京都无限合作，首映式的收益有15%会分给尼斯托公司。”
　　得益于尼斯托公司的大幅扩张，如今可用人手也属充盈，足数4000名公司安保人员在园区内外巡逻。
　　“人很多吗？把你的双眼摄像器权限开放给我吧。”凛音建议。
　　“单位注意。”莉拉亲自关注原田动漫影院的状况，“购票者之中存在危险人物，代号‘恶兽’的高级雇佣兵，原名瑞恩·亚当斯，布里塔尼亚人。”
　　尼斯托公司不能重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社会，所以必须在这两端之间寻找平衡。
　　“敌人在靠近。”觅影给陆镜分享她收到的信息，各个摄像头内都捕捉到行踪诡异、嫌疑度极高的家伙们。
　　可到了那地步，监控工具的开发者恐怕会拿这套工具做别的事情，不只局限于防范危险。
　　对任何参加者来说，这都会是终身难忘的一天。
　　“不然呢？等他们变老就来不及了。”杜迁迁懒得跟合成人多废话，很快断掉通信。
　　人真多啊……
　　他们的父辈在上京购房置地时，就替他们把苦头全都吃完了，而今他们要做的就是享受生活，尽品生命中的一切乐趣。
　　在原田动漫影院，除了4000名尼斯托公司安保人员外，还由觅影、凛音和陆镜组成的“隐秘战线”成员负责保护，应对那些普通士兵无法搞定的难关，觅影是负责人。
　　“明白！”觅影会意。
　　“乐园万岁！”动漫爱好者们七嘴八舌、三五成众。
　　“很难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到这位‘恶兽’，”凛音观察，“人太多了。”
　　食物与饮料免费供应，大幅增加活动吸引力，到处都是户外直播员，趁着这个时候进行团建活动，与粉丝们线下见面。
　　这样明显地买票进入，或许就是敌对势力的挑衅，想要试探尼斯托公司的安防潜力。
　　曾经效力于泰西洲顶尖军事集团“终战之师”，一身经历上百场战斗，浑身植满高级义体，战力惊人……
　　“这种人物在动手前被扫描出来也是万幸。”觅影从屋顶上起身，“得想办法抓住或打倒这家伙才行。但是又不能惊动其他人，要把事态控制到最小化。”
第483章强弱
　　“我来想办法黑入他。”凛音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无论他想在这做什么，我们都得把他请走。”
　　“不……不要现在惊动这家伙。”觅影的警惕模块常亮，“……凛音，保持对他的信号追踪，附近有没有我们公司的资产？”
　　“花幸区的07号仓库，距离影院2.2公里。”凛音定位坐标。
　　“陆镜，你离开影院，到那座仓库里去待命，带上三四台锐卒。”觅影低语，“不能让大家的欢乐被打断。”
　　安排好一切后，觅影向魔女部请求101和高桥京子的支援，随后悄悄进入园区，跟踪恶兽。
　　用自己的方法制裁过上百名法网之外的罪犯，觅影从未忘记他们的残忍手段。
　　恶兽则又不同，他并非蓄意杀人犯，但历次公司战争中死在他手里的人还是不计其数，仅次于最传奇的那批人物，战斗力和破坏力属于上乘。
　　“你想阻止我？我会非常快地杀死你。”恶兽看着试图移动的觅影，“只要你往我这一步。”
　　必须把恶兽从场中带走，再行处置。
　　“小心。”凛音扫描后，发讯给觅影，“这家伙比档案里的情报还增强了不少……他杀人如麻，满身超规格改造，很容易就能造成巨大破坏。”
　　当他的衣服与皮肤全被打烂之后，植于皮肤之下的超硬化骨骼便逐渐展露，其全身至少有90%得到改造，何等人形怪物！
　　恶兽吼叫着，双拳猛出，从陆镜面前夺走她的剑，用力将剑从中间掰断，扔到一旁，再挥出一拳，将陆镜通体打飞！将她砸飞至少50米远，一直轰到仓库另一的地面上。
　　“我这边搞定了。”潘瑞伊发讯给莉拉，“打得我拳头都疼了。”
　　陆镜跌跌撞撞地离开医疗舱，只见觅影被修复了七成，还有很多破损的地方，独自坐在一角。
　　如今他大摇大摆地闯入园区，想必背后有其他势力的援助与指示。
　　与此同时，高桥京子扣动扳机，大口径狙击弹朝恶兽瞬掠而去。
　　“这里的人还没做好死于非命的觉悟。”恶兽的目光落在在周围好奇的人们脸上，“我要让他们体会同样的恐怖，让他们也体验一下天灾落地的感觉”
　　这是什么怪物？快到这等地步！觅影的战斗程式快速运转，即便有所准备，但恶兽这样的顶尖雇佣兵还是破坏力惊人！
　　远超想象的恶战！
　　陆镜恐惧万分，她咬紧牙关，迅速从怀中扔出雷符箓，在它起效之前，恶兽瞬身而至，挥刀将符箓斩为两段，接着便刺向陆镜。
　　觅影追上恶兽的动作，挥出“影杀”，能量剑刃与恶兽的合金武器相撞，只听得刺耳汽化声，恶兽的武器登时被离子剑所砍断。
　　此人的身手、反应速度、战斗素养和植入物都太过惊人！陆镜、觅影和四台合成人不到三分钟就全灭。
　　黑色闪电般，一道影子从空中猛掠过来，直接踹断了“恶兽”的手臂！
　　“一个孤胆复仇者，之类的。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他上天就来揍他了。”
　　“我们要发出命令疏散人群么？专员？”安保人员悄悄向觅影发讯。
　　园区中，高桥京子的子弹掠过空气，击中水泥地面，打出巨大豁口，安保人员们略做处理，便回到例行工作当中。
　　“我也到位。”101手握食楼丸，“准备刺杀。”
　　“你怎么不继续接受修理？”陆镜只觉得浑身不适。
　　“你怎么看？关于这次袭击？”
　　这个“恶兽”扫出了自己的伪装？觅影反复检查自己的光学伪装立场生成器，仍然有效，让自己肉眼无法观测，可对方应该携带着高级扫描器。
　　——刹那间，101瞬移到恶兽和觅影中间，迅速伸出双手，将二人全部瞬移到07号仓库之内，之后又瞬移离开，免遭杀伤。
　　在高桥京子魔力的观测下，恶兽身上弱点极少。
　　“我正在尝试黑入他！”凛音大喊，“……一定会成功的！这次……不会让大家受伤！”
　　像收拾垃圾一样，恶兽扑向最后两台锐卒，抓住它们的头颅，将它们猛力撞到一起，拧断它们的脑袋！
　　恶兽发出嗜血的吼叫，朝仓库外冲去，准备再造杀戮。
　　觅影握紧影杀，快速向前突刺。
　　他迅速作出大幅度侧身，眨眼间从袖中弹出合金臂刀，算出子弹轨迹，猛力向那颗子弹斩去。
　　……要是能把这家伙打倒，说不定能找到幕后主使者的下落。
　　另一边，陆镜和觅影被抢救到深夜，陆镜的内脏碎了一部分，觅影则花了不少功夫才重新拼起来。等她们恢复行动能力已是晚上9点多光景。
　　“太危险了。”101拒绝出击，只是发消息给潘瑞伊，请她帮忙收拾残局。
　　“弱点已标记。”她呆呆地说，“斩弹术可能性微存。”
　　分析到这一步，觅影不紧不慢地跟在恶兽身后，他驻足站在影院旁乐园区域的入口，望着那些排队等待入场的宅男，里面响起此起彼伏、情感充沛的叫喊，男男女女尽情乱do，这也是漫展盛事的重要意义。
　　“你们朝我的家乡发射核弹。”他调节身形，在空中做好战斗的准备。
　　刹那间，恶兽的动作一滞。
　　她知道，此刻只有自己能挡在恶兽和无辜爱好者之间，索性从藏身处显形。
　　“……是。”101思考将恶兽转入墙壁引爆的可能性，不、不行，物质重叠的大爆炸至少会将小半个城市摧毁。或者送给潘瑞伊？可她又很懒，摸不准脾气。
　　“啊啊……我好爱！”
　　“101……”觅影倒在地上，变成两半，请求101支援。
　　“冷静点。”觅影稍微靠近恶兽，“我们知道你，一个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伱在这里对其他人来说太不安全，所以希望你配合我们。”
　　“恶兽”发出喃喃低语。
　　“老实点！”潘瑞伊大喝，“监狱里三餐管够，缝纫机踩得快还能减刑！”
　　“不要把他杀死在园区里，会吓到人。”觅影说，“把它转移到目标仓库内处理掉。”
　　“看啊……我们保护了首映式，这是最关键的。”陆镜安慰她，在休息区打开智能荧幕，如她所料，一下就是首映式的直播间，人们在台下挥舞着荧光棒，看巨幅荧幕上《Siphon！》的第一季第一集。
　　潘瑞伊！
　　她收回腿，在空中绕了半圈，手握逐星长枪，指着“恶兽”。
　　锐卒们迅速扣动扳机，大量子弹朝恶兽倾泻而去，但他的身手快过子弹！随着他身上电流运转声爆响，他眨眼冲刺到一名合成人面前，以陆镜看不清的速度将那名锐卒斩成两段！
　　其余锐卒拼命向恶兽射击，而他的身形仍保持着骇人的高速移动，在被子弹捕捉到之前又挥刀斩破第二台锐卒！
　　瞬间双杀。
　　“不行！”101发讯，“你们也得从仓库撤退……他移动速度太快，给我留下的时间窗口太窄了。”
　　他发出尖锐吼叫，捂着自己跳出电火花的头颅。101这时方才突入，单手触碰恶兽后心，再将它转移到整座城市上空3000米高空！
　　恶兽的身躯在空中快速坠落，顷刻间他便清理了凛音植入的木马程式，驱动双足双臂中的喷气系统，调整自己的身姿，迅速弹出手臂上的重型火炮，准备向城市狂轰滥炸。
　　这直接触发了剩下两个合成人的戒备程序，迫使它们一边射击一边拉开距离，避免和恶兽保持近距离。
　　“按我命令。”觅影做好准备，“我能打败他。”
　　“能平安举行真是太好了。”
　　恶兽被瞬移到仓库内，顷刻间面临陆镜、觅影和四台锐卒合成人的夹击。
　　只有少数人看到恶兽是如何从场内消失，引为谈资，并未细究，尚不知到底有多么大一个潜在危机被完全带走。
　　他发出一声怒吼，用另一只拳头猛砸觅影腰腹，瞬间将觅影拦腰打断！令她上下两截分落在地上，中间电弧火花闪烁不止。
　　“我能控制。”觅影想保护大家。
　　“喝！”
　　“期盼已久！”
　　“那没办法了……赶紧去死吧！”潘瑞伊猛扑过去，一拳一脚地狂殴“恶兽”！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他最依赖的超高速度，在空中失去效力，只能依托简单的手脚推进器来移动，远不是征战魔女的对手！
　　狂锤了几分钟后，潘瑞伊把被揍个半死的“恶兽”带走。
　　他身躯大多数部位都被植入物极致加固，只剩颈部区域较为脆弱。
　　“我太弱了。”觅影坐在地上，她的心智模块今天解锁了灰心功能，“太没有策划了。”
　　“凭他自己的财力很难给自己二次改造到这种强度，好好看管，也许他能揭示‘鬼武者’的线索。”莉拉嘱咐。
　　“黑进去了！”凛音大喊。
　　“结缘和世子，都给我贴！”人们的欢呼不绝于耳。
　　觅影在心中将恶兽和细田义行相比。
　　如其代号，“恶兽”完全暴走！
　　他速度再度飙升，移动完全突破常理，猛力攻击陆镜，她硬着头皮拿手中长剑挡了两招，锐卒们的射击不断命中恶兽的后背，打在他全身强化过的躯壳上竟无实效！
　　如果恶兽的火力跟细田义行水准相当，足以在十几秒内将半个影院炸成废墟，造成上千人死亡，首映式也会停滞。
　　“你想阻止我吗？”恶兽转过身，望向藏在巨型动漫雕像后面的觅影，径直朝她走去，“阻止我清理这些罪人和狂徒？”
　　觅影仔细看着。
　　现在的恶兽已经快到101无法跟随，她一现身就会被恶兽斩杀。
　　“……”觅影沉默，“我们是不如尼斯托公司魔女部，无论怎样都不行。如果一开始就交给魔女部就搞定了，征战魔女可以随意打败它，我却还以为自己能够处置。”
　　周围5名尼斯托公司安保人员受到讯息通知，纷纷从不同角度靠近，手按腰间枪械。
　　“我也不太行……”陆镜坐在她旁边，“听说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一下就打爆了‘恶兽’。”
　　“噢。”潘瑞伊把濒死的“恶兽”扔给空中飞来的运输机，自己飞回度假村去了。若非事出紧急，她绝不乐意出手，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远处，身负钢铁之翼抵达酒店顶端，高桥京子将狙击步枪“至高”架在天台上，瞄准恶兽的头颅。
　　陆镜连连翻滚，腰上一块护命玉佩瞬间炸碎，留下满地碧绿烟尘，而陆镜仍吐血不休，已是失去战力。
　　“我是来惩罚你们的。”恶兽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这片罪恶的土地。”
　　“带我去现场，好吗？”觅影虚弱地站起来，残损的身躯还不利行走，“……我想更仔细地看看他们，我想知道……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我来背你。”陆镜摸摸觅影的头发，把她背起来出发。
第484章入职
　　在实金大厦，凛音沉浸在喜悦当中。
　　破解掉真是太好了……能把“恶兽”黑掉真是太好了！
　　3分钟内，她成功跨过48重加密算法，将她自己编辑的木马程式植入“恶兽”脑中，限制他的行动，最终让他被101袭击。
　　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喜悦浸透凛音周身。
　　赢下了、赢下了！
　　她心脏突突狂跳，体内各零部件电压微微上升。
　　当电流穿过脊椎集束时，凛音身体颤抖的频率更是大幅上升，她的脚踢开冰块，身体还连着线，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冲房间另一端的徐炀大喊：“做到了！”
　　她趴下去，将自己漂亮的锁骨沉在冰水之下，感受沁心的冰凉爽感，她深呼吸，房间高处的液氮冷却器中喷出一股股超低温寒雾，让她体内的恒温器发出警报，示意她应该尽快结束工作并调整室温，避免受到不可逆损害。
　　“说明你学得不错。”徐炀说。
　　”对！”凛音拉长音调，“是我赢了！”
　　“恶兽这份破格的实力应有额外支持。”徐炀回想起恶兽的破坏力，“若没有我们的强力介入，他真能将整场开幕式摧毁，无人能挡。”
　　“……我也曾经找过其他黑客训练师，找个所谓的‘高手’，”凛音轻轻点头，“他们把我当傻瓜，只想拿走我的钱，或者想要把我关起来，试图拿我去满足他们。只有你是真的把技术教给了我。”
　　“我赢了——我赢了。”她说话时刚开始很兴奋，之后又显出一种难以抑制的落寞，“——如果之前，之前也能像现在这样好了，在战斗中……黑入成功。”
　　“……有多少钱？”凛音瞪大眼睛，舔了舔嘴唇，这也太阔绰了。
　　早点变得这么强大的话，就不会被撵得像丧家之犬一样，所有的过去也会被重写。
　　“这是面额最大的一张吗？”凛音将黑卡在手中把玩，藏进上臂内的仿生材料置物舱中，“80万……也不是小数字吧。”她试探着问。
　　“所以你会继续陪我深潜，继续掌握希利斯之海？”凛音轻快地走向办公桌。
　　她在心中默默计划路线。
　　“呵。”凛音偏转目光，“别担心，她们没有生命危险。”
　　但现在，她终于能从那极度危险的境地当中得到一丝生还机会，就在这里……新生活开始了。
　　不用考虑该去哪买食物更省钱，不用反复对比商品的价格与质量，更不用冒风险安装劣质植入物。
　　她以工作人员的身份进入，在外面的漫展摊位闲逛，依徐炀所托，买了两大兜纪念品，她穿行在喧闹的人群当中，发现之前的袭击没有留下丝毫波澜，根本不影响整场漫展的繁荣举办，也算是自己的功劳。
　　“工作5到10年，伱也会有一样的水准。而且你天赋很好，只是缺乏系统训练。”
　　凛音真觉得梦境成真，她原觉得自己离经叛道，但在这里，在近乎狂放的动漫迷当中又显得不足为奇，人均奇装异服，对人欲的追求也完全放开，很多人来不及进入隔间就直接开do，还有专职的摄影师。
　　“是你？”凛音看了一眼正在进行的首映式，再看了一眼尼德莱特，“你不是应该出现在现场么！我记得你买了门票。”
　　见徐炀没有回答的意思，凛音也未深究，对方身上的秘密太多，无力细数。
　　“尼斯托公司是魔女会社。”凛音分析，“实际上暗中结仇甚多。”
　　“面额不同，跟抽奖一样。”徐炀出生入死缴获得到不少资金，如今亦全部重铸，打入统一订做的黑卡当中。
　　“左边抽屉里，抽一张拿去花。”徐炀指了指那张桌子。
　　凛音降低体内各部件运转功率，马达声在她胸腔内部渐渐停息，她向制冷装置发出停止命令，爬出浴缸，只抓着自己的外套就出来了。
　　“你还真是一点距离感都没有，”徐炀把凛音打发走，“快把衣服穿戴整齐，去漫展给我买点纪念品回来。”
　　一天下来，她又阻止了至少5起针对漫展的爆破攻击，这些图谋都比不上之前“恶兽”来的危险，轻易被化解。
　　“现在，我终于不是‘一般的黑客’了。”凛音仍未睁眼，脸上挂着欣慰的神情，均匀地呼吸，“……真好啊。”
　　“是！”凛音站得笔直，一边微笑一边高举单手，“成为最优秀的黑客魔女！”
　　凛音把抽屉打开，神情微变。
　　“我没什么钱呢，”凛音两手一摊，“身上总共也就几千块，怎么抢得过那些图谋已久的阿宅呀。”
　　“所以需要方方面面保护，”徐炀双手枕在脑后，“继续合作吧。”
　　“我想知道首映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觅影坚决地说，“我想知道……我们都帮助了什么人。”
　　“当然。我看我们还有一段共处的日子。”
　　“签合同吗？正式的工作合同。”他说。
　　“你们来啦！快，快帮忙。”陆镜把觅影放下，“我们要去看现场首映式。”
　　“你需要一个助手，对吧。”凛音在出发前最后对徐炀说。
　　“你好像巴不得我离开。”凛音将自己的衣服塞进背包，走到天台边上，然后转头，“你在等谁？”
　　凛音微微一笑。这是个叫人感到轻松的家伙。
　　徐炀望向室内办公桌上的智能荧幕。
　　签订合同后，她背对徐炀，沉默着攥紧拳头。她很恐惧，恐惧自己被公司寻获，做成魔女脑加入矩阵当中，献出生物算力，全身心都遭到支配，四肢被斫断，缝隙被填满，任公司人予取予求，成为玩具和奴隶。
　　电梯抵达，她转头看到尼德莱特走来。
　　“你比其他黑客强太多了。”凛音趁势拉近距离，蹲在他旁边，仔细打量他，“……尼斯托公司的网监原来这么厉害吗？你的技巧、经验……都很高超。”
　　徐炀摇摇头。
　　凛音坐在彩色栏杆上，一边喝汽水，一边看着乐园区域的盛况，那里有四百多个美少女和超过两千个排队的肥宅，他们热情地等着轮到自己的位次，未曾想漫画中的剧情会在现实上演。
　　里面至少有10张通体漆黑、工艺精致的无记名现金卡，只要捡到就能用，既方便，也是最容易破解的一类。
　　凛音睁开眼睛走向徐炀，向他伸出手，用力一握。徐炀只觉凛音的小手柔若无骨。
　　从安久市出发，打车去上京要花450，坐新干线则要150，还是坐那辆小黑车比较快，还便宜，不过恐怕轮不到她来开，于是她打算去坐城际列车。
　　“我现在才知道觅影受了重伤。”尼德莱特强调，“不然我早就来了。”
　　30分钟后，凛音抵达原田动漫影院超级大漫展。
　　凛音在漫展中穿梭，到处都是漂亮得惊人的美少女，也有好看的职业模特，她们对动漫并无实际了解，只知穿上特定衣服粉丝们就会大把撒钱。
　　北部列岛则是另一种情形，公司林立、商厦云集，每个人都在艰劳而高压的工作当中。凛音还去过嘉龙坡、伦德尼姆以及新叶市，各有不同面貌。
　　“去现场？很挤又麻烦的。”尼德莱特换扛觅影，“在这里看就行了。”
　　“还真是。”
　　也许真的能重新开始生活。
　　凛音这才完全松了口气，在医疗中心休息区抬头看着智能荧幕，主题曲正准备播放，数万人翘首以盼，包括全世界千万上亿的直播间观众，都在期待《Siphon！》的第一季第一集。
　　或许割裂性才是现代社会的第一性质。
　　她还是无法适应这种原始又罪恶的氛围，弄得她也感觉身体深处怪怪的，买了纪念品之后，凛音就赶快前往附近的医疗中心看望陆镜和觅影。
　　“现在的我还不行——再等等……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助手，拜托了……再等一会。”
　　流血和喧闹似乎已经离自己很遥远。
　　说到这，手术室的门扉开启，陆镜背着觅影出来，看到凛音和尼德莱特在此等候，陆镜又惊又喜。
　　凛音靠近荧幕，在徐炀拟好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通过血液采集的方式录入自己的生物识别码。
　　可资娱乐的“剧情”太多，有扮演成知名虚拟偶像和粉丝do的，有扮演成动漫黄毛跟女主角do的，还有各种毛绒的半人半兽……
　　来自不同背景、阶层的人们，凭着共同的乐趣走到一起，从网上进入线下，来到这样难得的盛事当中……
　　真是难得的平静。
　　北部列岛的公司都市，又和新泰西洲的西海岸完全不同，凛音这下可算长了见识。
　　晚上9时，漫展彻底收摊、现场清空，人们正式进入影院内部，观看《Siphon！》首映式，莉拉也将该区域的防卫等级下调，确认已经没有重大威胁存在。
　　在新泰西洲，具有身份的新泰西洲公民把自己看做非人物种，对西海岸的外来移民肆意屠戮虐待，而西海岸又是新泰西洲唯一开放给外界的公司都市，每年都有人前去逐梦，血腥、暴力与追名逐利极其常见。
　　“现在我算‘自己人’了么？”凛音平复心情，回身坐到徐炀的办公椅上，冰水沿着她的小腹滑到黑色坐垫上，她伸出光滑的长腿，倘若视野稍微扩展，便会发现她并无遮拦。
　　她对钱并无特别大的执念，但若是有钱随便花又是另一种感觉。
　　凛音没有扫描它们，而是凭运气随便抽出一张，验证右上角数字，对那816，000的数字看了好几遍。
　　倘若从前她就有这么多钱的话，可以免去多少麻烦。她反复抚摸自己藏了现金卡的右臂，那已成她最心爱的金库。
　　“是给你、觅影和陆镜一起花的，她们还在医院呢。逛完漫展就去看她们吧。”徐炀道。
　　凛音闭上眼睛，感受数据在自己的身体零件当中传输。
　　“超级改造人身上都带着企业特制的防火墙，对一般的黑客来说不好对付。”徐炀很理解。像马特奥一样，当初在会津城的时候，徐炀刚开始甚至没发觉对方是合成人。
　　“好孩子看起来很虚弱呢。”凛音将陆镜的胳膊搭到她的肩上，“需要我抱吗？”
　　“干掉敌人？“徐炀还躺在他那吊床上，天气很好，晴光满空，不燥不寒。
　　因为她们还在抢救，凛音只是在外面留守，刷着新闻节目，同时继续扫描影院里潜在的罪犯。
　　“等多久都行，别等死了就好。”
　　“咿……”陆镜无力地反驳，被凛音抱起来后，陆镜更加软了，“你在抱哪里啊！”
　　如此，凛音抱着陆镜，尼德莱特扛着觅影一起前去首映式现场。
第485章新命令
　　盛大的首映式，不到现场目睹还真是可惜。秉持这样的念头，他们都到了现场，两两成组。
　　来的路上耽搁了20分钟，此时第一集已经过半，讲到神秘的少女结缘把不谙世事的少女世子从避世神社里带出，二人正式踏入光怪陆离的超大型都会。
　　作为上京最大的传统影院，原田动漫影院保留了一座400寸的主荧幕，悬挂在影院中心处。
　　周围看台呈阶梯式环绕，无论坐在哪一排，人们都能清晰地看到赏心悦目的动画影像，配套的影音设施亦是顶尖，提供了最佳的声光音效，色彩逼真、配音悦耳，与虚拟现实技术制造出来的感官相比完全不同。
　　“真神奇啊，到底为什么？为了一部动漫花这么多钱进行制作。”觅影看着巨幅银幕上的精致图像。
　　“你说得对，”尼德莱特说，“但《Siphon！》是由京都无限自主制作的一部全新少女恋爱冒险4月番，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做‘梦之星’的幻想世界，在这里，神选中的巫女将被授予‘使命’，能够控制自然力量。你将看到两位性格各异、能力特异的女主角‘结缘’与‘世子’，她们一同自由地旅行冒险，不断邂逅新伙伴，在击败敌人、找回自我的同时，逐步发掘‘Siphon’的真相。”
　　“老婆！”
　　“我的主人来了捏。”
　　听到这里，尼德莱特渐渐明白了，觅影的心智模块正在升级。
　　“……觅影可以躺在我们膝盖拼成的垫子上！”陆镜忙说。
　　“对！我可以吊在栏杆上，然后觅影坐我的位置。”尼德莱特也很着急。
　　她很快就听到非常剧烈的动静，她赶忙招呼后面的陆镜，示意她别靠近。
　　“里面闹鬼了么？”陆镜尚一无所知。
　　“真了不起。”觅影的概念尚无法理解虚拟故事。
　　“这是否……”
　　她忽然很期望那些锐卒都被修理成功，而非扔给回收部门。
　　我们是四人。尼德莱特本想这样强调，但他还是和陆镜、凛音一起望向觅影。
　　“诸位可以把这台家政机器人放入行李箱中携带。”售票机见状，愉快地说。
　　觅影在这些无知觉的合成人面前走过，一遍遍走过。
　　“我要变成人。”下车的时候，觅影重复一遍。
　　“好孩子不能听的动静。”凛音弯下腰，悄悄靠近徐炀的房间。发现他和某个女人在一块，声音还不小。
　　“人类要上班的。伱若是不想工作，只要关机再叠起来就可以。人类要是不想工作，可不能装死到明年。”
　　“她在社交媒体预告了，”尼德莱特解释，“她说，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更随意地进行表演，别人也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化妆，现在微十月算是发现虚拟偶像的伟大之处了，虽说有点烂炒的嫌疑，不过这个模型也确实挺顶的，技术力拉满，不是一般二维虚拟偶像能比。”
　　片尾曲结束后，进入广告时间，微十月的虚拟形象在荧幕上跳出，那成熟美艳的二次元形态又引发一阵尖叫！
　　“微十月！”
　　“一会教你。”凛音背着手往外走，“我们今晚换个地方休息。”
　　“怎么啦……”陆镜压低声音。
　　在各电视台、数字流媒体、网站、应用程序和社交媒体上，《Siphon！》相关的视频总播放量达到112亿次，此时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所有社交软件趋势榜单的第一名。
　　“从未见过的虚拟微十月。”觅影很是惊奇，“如此夸张，如此艳丽。”
　　所有人都忍不住起立鼓掌，响亮的掌声持续一分多钟，直到片尾曲音乐响起人们才陆陆续续坐下，静静品味高雅音乐对心灵的震撼。
　　“欢迎使用城际列车服务！”智能售票机解释，“前往安久市，三人，450资金，请在这里刷卡。”
　　“把我放到行李区。”觅影却说，“拜托了。”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
　　微十月用精美优雅的三维虚拟形象向大家打招呼，同时介绍起京都无限今年的文化战略企划，包括从现在起到明年春天还要推出的大量新番剧、手游、动漫和轻小说，令大伙直呼过瘾，自己接下来的文化生活算是有了保障。
　　能平安无事地在豪华设备支持下看完首映式，对动漫爱好者来说亦是幸事。
　　凛音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好快，这是强大的力量，旺盛生命的碰撞。
　　因为尊重觅影的决定，大伙不得不把她放到列车中段的大件行李间。
　　《Siphon！》第一集结束时，最后一个镜头是星空下的超巨型都市在人们面前留下华丽剪影，拉足胃口，光是视觉效果和色彩就足以令人惊艳。
　　他们静静感受着这种崇高的氛围，足数四万多人共同欣赏一部顶尖制作，极尽物料。社长天条院紫乃亲自监督，六种不同的创作AI配合两万名工作人员，倾尽全力，在24天内完成脚本、分镜、演出、动画、美术、视效、音响等浩如烟海的工作，确保如期在原田影院完成首映式。
　　“嗯。”觅影点头。
　　“你们是行李。”觅影蹲在它们面前，“知道吗，你们是行李哦？”
　　无可挑剔的……盛事！
　　觅影在这巨大的氛围当中深受共鸣，一种朦胧的感觉环绕着她。
　　“妈！”
　　陆镜，热爱自己的生活，热爱天枢制物，热爱卢小姐，永恒，无终，无疑惑。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白色的城际列车行驶到他们面前，旅客们纷拥而上。
　　“是的。”尼德莱特还不知觅影在说什么，但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啊……休息一会吧，觅影。”尼德莱特忙说，“暂时放下所有，也是人类的一种能力。”
　　尼德莱特得想办法避免最差的结局。
　　“十月的虚拟形象！”
　　事情一旦牵扯到卢小姐就会很麻烦。陆镜暗叹。但又无可选择，本质上自己是卢小姐的资产。
　　陆镜和凛音还没什么意识，唯有尼德莱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觅影深处觉醒了。
　　闻讯，陆镜和凛音也随之离开影院。
　　他们四人一起前往上京的无人值守列车站，上京的夜景多姿多彩，灯光照亮夜空，本身便是人造的奇迹都市，行走其中有渺小之感。等他们抵达车站，一个装载了2代智能的售票机负责出售车票。
　　“……”合成人们一言不发。
　　“去实金大厦？”凛音建议，“那里比我们的破公寓好看。”其他人并无异议。
　　“微十月最可爱！”
　　不过陆镜并不想改变这一点。从想到卢思舟开始，陆镜便知道自己责任加身，绝无丝毫违逆可言。
　　“我们走吧，反正第一集也看过了，剩下的可以看回放和直播。”尼德莱特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在他两眼前生成了只有他能看到的微型虚拟屏幕，确认传输质量后，他便毫无顾虑地带着觅影离开。
　　“微十月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觅影仔细看了一会，还未看尽，身上开始亮红灯，“我要充电了，只剩40分钟。”
　　即便经过许多改造升级，而且身经百战，觅影的出厂代码还是一台家政合成人。
　　“合成人与人类之间的差别，真的大到难以想象吗？”觅影转头看出入通道那里戒备的锐卒，又想到被恶兽们轻易撕碎的锐卒。
　　乘务员进入隔间时，觅影主动模仿其他合成人的样子，坐在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膝盖，免得被他折起来，他进来逛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便自顾自走掉了。
　　“呀，好孩子，刚才……”凛音调笑着走向陆镜。
　　回到实金大厦顶层停机坪，凛音走下无人出租车，进入办公室。
　　以京都无限对《Siphon！》的重视程度，每一集都有完全不同的主题曲和片尾曲，全都选用世界知名的音乐团队，光是想到它背后的巨大投资，人们都会暗暗骄傲，自豪自己有品味追上了这么一部殿堂级作品。
　　她回到天台上，靠着停机坪边缘的防弹玻璃护栏，看着夜风中的城市，低头忽然看到荧幕亮起。
　　凛音让她们往后稍稍。
　　各种各样的款式都有，各能满足私人安保、陪伴、危险工作的需要，它们维持着整齐划一的坐姿，抱着膝盖，减少自己所占的空间。
　　“我有点事。”陆镜转身离开，冷漠得叫人害怕。
　　“你想变成人类？”他问，“人类可一点也不好。”
　　考虑到觅影的“情绪”，她们不由得赶紧圆场。
　　“怎么？”
　　据实时统计，全球至少有9亿人收看了《Siphon！》首映。
　　凛音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她将手放回身后，心事重重地回到屋内。
　　她坐在一堆巨型箱子中间，旁边还有一些苍白无涂装的合成人，蜷缩在角落里，它们跟那些巨大的金属铁箱并排而坐，对觅影的出现毫无关心。
　　同时抵达的，还有卢思舟向陆镜传达的新命令，要求她亲自接收。
　　“如果想变人的话，”觅影说，“要尝试跳出自己，模仿其他人的心灵去思考。”
　　数字心智已经发到办事处了，陆镜先是一喜，想到它可以用来帮凛音的忙，随后她神情又变得凝重。
　　察觉到来人后，房间里的动静也随之小了极多。
　　“差距还是蛮大，”尼德莱特坐在原位上，稍微挪动了一下，“人类拼命接受改造，想让自己变成坚不可摧的机器人，机器人却拼命想变成人。双方都无法理解彼此的困境。”
　　“坐在空位置上呗。”凛音不以为然，“现在都快过12点了，哪有那么多半夜坐车的，肯定很多空位。”
　　“对于胖宅，”觅影望着周围的动漫爱好者，“要尝试模仿他们那样去思考，去理解他们。对于动漫作品，要尝试了解里面主人公的心灵轨迹，理解她们如何在巨大的人生挑战面前做出抉择，并随之产生共同的情感。”
　　人们有各自的麻烦呢，似曾相识的困境无处不在。凛音低头，将楼层另一端的喧嚣当成背景音，痛饮可乐。
　　（2022.10.2~10.4限时免费）
第486章道人
　　喝可乐是件比喝酒还颓废的事，酒喝多了会感觉迷糊又舒服，仿佛置身云端，身体每个细胞的反应都在表达晕眩和愉快。至于可乐，喝多了只会牙齿发酸，肚子胀气。
　　凛音将可乐瓶抛向远处，清洁机器人争抢着冲过去捡，像一条白色、椭圆形的小狗，门扉开启的声音使她转头，徐炀戴着面具，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凛音努力想看清他背后那个矫健丰腴的女人，但在她能看清对方之前，门已关上。
　　“那个……”凛音心里有一万句话想问徐炀。
　　女人是谁？他为什么能顶住？他现在是否还有余力？
　　“放在哪里呢？”尼德莱特把觅影抱进来，叠成一团放到角落里，她在待机状态下进行自检程序，收集记忆碎片，他转头看到凛音和徐炀，“是的，我又不合时宜了，我这就走。”
　　“黑衣小弟很知道审时度势呢，快走吧。”凛音往后一靠，将右脚放到沙发上。她自顾自地想着徐炀外套下藏着的是什么，跟尼德莱特一样，外套下是另一件更厚的外套？
　　“坐吧。”徐炀让尼德莱特留下，“所以漫展有趣吗？”
　　就像在新罗一样，卢思舟曾经强迫陆镜接受米莱雅的控制，让她知道自己的位置。
　　“你对她有多少了解？她属于哪个公司？”
　　“不是这样。”尼德莱特忽说，“首先，魔女们又漂亮又强大，这么厉害的一群魔女，却机缘巧合加入了我们的社会与生活，帮我们解决了无数的麻烦，跟机械降神一样，随意地搞定正常人类技术无法解决的东西，用她们聪明的智慧进行科研，呃，就算是魔女脑矩阵，也勉强能算是魔女们提供的‘超级黑科技’，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感激魔女还来不及呢。”
　　“那个女人是谁？”凛音对徐炀皱皱眉，“我就知道，像你这种级别的人，肯定过着生机勃勃的O生活。”
　　璀璨的灯光照耀在爱好者们过分花哨的衣服上，他们扮演成各类角色，街道变成一部动漫历史大汇演，所有知名动漫人物都有所演出，这种闲适的氛围令人艳羡，叫人想要好好放松。十几年后一群少年长大成人，他们会说自己的诞生始于今夜。
　　“如果事情能一直顺利到下半年，尼斯托公司就有余力对黑火革新发动攻击了。”徐炀想到还陷落在黑火革新手里的公司都市，作为北部列岛辖区的安全承包商，他们有理由将那里的黑火驻军清除干净，向世界正式宣告他们主动出击的实力，同时也能与夏达成合作联系。
　　“怎么说？”徐炀不以为然，“让魔女当文化宣传的使者？表达对和平与繁荣的期望？大伙的实际所见可不是这样，有些魔女可是非常危险的。”
　　“太酷了，前后20年里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尼德莱特谈起这类事情津津有味，他花了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已成自然习惯，“真希望明年还能举办。往常类似的娱乐活动总得挨两发爆破，就像巨蛋盛典一样，还没决出冠军，马蒂内斯号和阎魔就跳了出来。还好这次没出现什么离谱的事情。”
　　“那辆——那辆黑色的穿梭机借我开，拜托了！”凛音跳下来，徐炀将钥匙扔给她，她飞速冲向车库。
　　“你不用知道。”徐炀对凛音来说就像一堵壁垒，密不透风，“还是说说伱自己吧，你似乎遗漏了什么。”
　　“卢氏和其他一些资本集团控制着它，”徐炀沉声说，“使其成为一家规模惊人的巨型企业……陆镜一开始就是被外派到这里来历练的青衣侍女，现在更是直属于卢思舟。”
　　凛音躺在沙发上，将双脚收进沙发深处，至少徐炀是个爱干净的人，公共区域被保洁得一尘不染。
　　“天枢制物？”
　　“陆镜——”凛音说，“陆镜变得有点奇怪。”
　　“我就是想说这个，她不是应该跟着你们么？”
　　“她明明还很青涩！她是好孩子。”凛音从沙发上坐起来，“不是什么工具人。她还只是下位魔女，跟我一样……”
　　“当然，你知道她身上带满增强保命能力的宝物，”徐炀为她解释，“因为陆镜有着非凡的潜能，‘反魔力’，假以时日她会成为夏用来抗衡魔女的最大底牌，所以她受到密切关注，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卢思舟的暗中谋划，用来让她成长，最终成为夏的镇守者，有能力在现实操纵者面前庇佑千万子民。”
　　“事情不会顺利的，名望啊，还有很多地方上的反对者。”尼德莱特解释，“如果能拍一部改善魔女形象的动漫就好了。”
　　过了半晌，万籁俱寂，凛音被困意半缚，像是沉在泥沼之间，她睁大眼睛，看到徐炀坐在办公桌边夜间工作。
　　“尼德莱特走了？”凛音没看到其他人。
　　凛音想到之前跟徐炀一起的那个女人。
　　凛音感到头痛，自己居然让陆镜去申请一件数字心智，这东西价值连城，天知道她母公司的人会怎样利用这个条件去安排她。
　　“……什么？”陆镜光是听到卢小姐三个字都会感到心惊胆战。
　　荷枪实弹的装甲武卒在大楼各处进行戒备，办事处内驻扎着大量损管部队，随时保护天枢制物位于上京的利益，大部分高管都在上京购有大量地产，它们就跟公司的商店与仓库一样需要实时看护。
　　“总算走了。”她对徐炀说，“我们继续？”
　　是的。魔女们没有办法和人类共处呢。凛音闭眼想着。自己也是魔女，危险、骄傲而自私，人们都是这样看待自己，在不同的浪客团队当中辗转，为他们提供黑客破解能力，即插即用，居无定所。小队们也往往朝夕覆灭，没有长存之理。也许魔女们应该被集结起来，用一枚火箭送入太空，与人类两相清净，再无仇怨。
　　“所以她被照顾得像一张白纸，我想卢思舟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会用一种更隐秘的方式让陆镜感到恐惧和畏缩。”徐炀沉吟。
　　“走了半个小时了。”徐炀没有抬头，“他去会津城办点事。”
　　“她很冷漠地走掉了，她……”凛音心跳加快。好孩子可不会轻易变成那个样子。
　　“……”凛音感到一丝恐惧，“所以她是被操控的。”
　　当陆镜抵达的时候，门口的士卒为她让开道路，她沉默地走进办事处，一切就像回家一样，在位于地下层的办公室内，陆镜看到坐在金属桌边的青玉机傀。
　　另一边，陆镜已经被接到位于上京的天枢制物办事处，类似旧时代使馆建筑一般，整座大楼规模宏伟，正面印着天枢制物的商标，一条低调而威严的青龙，利爪中紧握着天枢星。
　　“都是你们小队的功劳。”徐炀打开智能荧幕，上面正在播映原田动漫影院散场后的盛况，周围街区的销售摊位以及风俗商店还在通宵营业，确保那些尚有余力的顾客们能够继续消费。
　　她喜欢这里的安静氛围，喜欢先进而方便的设施，喜欢友善的伙伴，喜欢令她黑客技术突飞猛进的徐炀，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陆镜转过头，从走廊上走来一名鹤发童颜的道人，他周身皮肤皆为仿生人造物，苍白无色，身穿化纤织物道袍，头后插满曲折橡胶线缆，营养液与存储单元维持着他的健康与博学，支撑着他顶高的发髻，暗示他古老修行者的身份。
　　“你好，陆镜，我叫石青。”它说，“谨奉卢小姐的旨意，你将得到数字心智套件，还将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等凛音走后，潘瑞伊悄悄把门拉开。
　　盛事也极大提高京都无限与尼斯托公司的名誉，世界各地的观众们都进一步认识到了两家企业的优势，一方能提供最好的娱乐活动，另一方提供最值得称道的安保服务，两项协调，天衣无缝。
　　“我看凛音还会遇到点麻烦。”徐炀沉思，“恐怕难以善终。”
　　凛音想到冷漠离开的陆镜，她有些后悔自己此刻才想到那个好孩子，自己在半梦半醒中过了太久。
　　这家伙还说了点中听的话。凛音闭上眼睛，翻过身。
　　“刘天师会告诉你的。”石青说。
　　他们从洞府中修行至今，被开发山林的轰轰巨响所惊动，当他们离开山洞，天枢制物在他们身上改造出更好、更有助于长生的人造套件，使他们真正达成修行之初的追求。
　　寿与天齐。
第487章真知者
　　陆镜是有礼貌的，她向道人作揖，低头聆听他们的指示。
　　“……卢小姐所言非虚，此女根骨上佳，天资聪颖……”刘天师缓缓开口，作为有德有能的修行者，他口中吐出的每个音符都像在陆镜心口狠狠一敲，震得她无法专注。
　　“按卢小姐的意思，”石青解释，“刘天师用仙术来修正你心中未加调谐的部分。”
　　“我热爱着公司。”陆镜无力地强调。
　　“你没有通过测试，你对公司有意见，说说嘛，没事的。”石青说。
　　陆镜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办事处被袭击了！”陆镜往外走，“我得保护刘天师的安全！对方可能有武装！”
　　“……此女深明大义……”刘天师转过身，在岩板地上漫行。
　　对方以一种迥异的姿态进入希利斯之海，并非身化数字意识，而是将自己广博的意识摘出一部分，其所转化的攻击程式完全是用秘文编写，与陆镜雷符箓上的文字相仿，建构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编程形式，几乎来自一个更加高级的文明，对徐炀而言自是大开眼界。
　　“我觉得……奇怪。”陆镜坦白，“为什么，为什么我就非得听从命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我是魔女吗？所以我没有说不的资格？”
　　“需要帮忙吗？”
　　朦朦胧胧中，陆镜睡着了。她的心灵从未像今天这样疲惫过。
　　知悉一切，便可做到一切，刘天师盘坐于数字空间一隅，默默观想，以为自身造化。
　　“对不起。”陆镜赶忙回复，向凛音道歉，“我没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等难得的际遇！
　　都不是陆镜自己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情。
　　“我们相信你可以保护夏。”石青转头，对陆镜换了一种劝说方式。
　　但她也害怕自己接下来可能遇到的事情，陆镜心脏怦怦跳，忽然快步往外走去。
　　他神识与数字信号转化的效力更甚常人百倍，信念透彻通达，并无半分滞涩，随着他的出手，那妄图滋扰办事处的阴损之辈自然招架不住。
　　“你还在犹豫什么？”石青催促，“你忘了这是卢小姐的意思吗？”
　　陆镜感到周围整个房间的氛围都变化不休，时而仙雾缭绕，明心静气，时而阴风拂室，愁云惨淡。亦或说二者本就一体两面，皆为常人所难解。
　　而在现实中，摆脱了刘天师的侵袭，凛音驾驶匿名号继续和陆镜联络。
　　陆镜好想哭。
　　对方用的完全是凛音所不熟悉的信号攻击方式，其编码足够陌生，仿佛所用体系完全来自另一个文明。
　　“但是什么？”石青逼问。
　　“我明天给答复。”陆镜轻声说。
　　凛音想借助匿名号的设备脱身而走，又唯恐陆镜仍有危险，故而苦苦支撑，万不得已之下，她向徐炀发讯求助。
　　“有事。”陆镜心烦意乱，关掉手机。她想到过去至今的所有事情，自己好像还真就差在了心态上，并不十分坚决，不像公司里优秀的征战魔女那样杀伐果断，更不像卢思舟小姐那样精明强悍。
　　那么抉择便如此清晰。
　　这三条消息都是凛音在和刘天师进行网际对抗之前发出的，当刘天师开始动手的时候，凛音就不发消息了。
　　“我们还能一起喝酒吗？”凛音再发。
　　对刘天师来说，其状况便迅速发生变化。
　　孤海当中一条巨兽翻涌，形若无翼之鲲鹏，吐息之间尽是万维数据，倘若要跨过这片巨海来继续搜索与歼灭敌手，刘天师亦有余力，但不愿冒此大险。
　　“好孩子出来玩呀。”
　　话虽出口，心里不适。陆镜悄悄骂自己。
　　徐炀和刘天师，双方都认为接触有益，一时间也没有相互攻击。
　　“你还好吗？”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他立时借鉴抄录下来，以为优化自身代码之效。
　　“只要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就行。”
　　陆镜注意到他走路生风，随意便可跨越整个长廊，修行者们在幽玄洞府中闭关数百年，已非常理可度。
　　“好孩子？”凛音试探着给她发消息，“现在在干嘛呢？真的出什么事了吗？”
　　那么的伟大、庄严、高贵。
　　在她干净纯粹的梦境当中，她感到自己不设防，越坠越深。
　　陆镜往前迈了半步，刘天师坐在椅子上很有耐心地等待。
　　手机振动，陆镜拿起来看。
　　徐炀化身的数字形象在希利斯之海中畅游，此时正看到这样一位“入侵者”，属实诧异。
　　是了。自己也可以改装数字心智。陆镜忽然明白。魔力与数字力量兼备，像米莱雅那样，但比她还要强，因为米莱雅不受任何一方的信任，而陆镜则是巨型企业重点培养。
　　它的表情发生智能化的改变，求助般地看向刘天师，而刘天师是个很文明礼貌的修行者，此时亦只是维持缄默，将每分每秒用于调息打坐，不愿介入凡俗事物。
　　刘天师也只听说科技发达的企业正在使用全新的网路系统，对其具体状况一无所知。
　　石青已经长久没有听到下属魔女胆敢如此振声挑衅，完全蔑视天威，视条令法则如无物。
　　“你是谁？”陆镜问。
　　但转瞬间，他信号图景所接收到的内容便陡然一变，他已陷入一片橙红巨海当中，屹立边缘之上。
　　“没事就好。”凛音最后发讯，“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安全，我不希望再有我重视的人不明不白地死掉，或者变成什么别的东西。”
　　陆镜仔细打量，发觉它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好多，至少有一个人整个胸膛那么宽，数字心智是贵重物品，需要时时保护。
　　之前，徐炀效力于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完全不同，高阁九州将所有古老典籍闭锁销毁，全盘接受信息科技与全品类工业化的伟大未来，将修行者赶尽杀绝，因此他并不了解这一众神秘，只大概知道天枢制物对其有所接纳。
　　“这就说来话长了。”法洛莎微笑着看向陆镜，“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么？噢，我要你先做一件事……我要你直面自己的真心所爱，真心所想，直至你自己的胸腔深处。”
　　仿佛魔女们最好的生存范式。
　　“在这里。”石青拍了拍手边的淡金套盒，坚固外壳上雕满华丽图样，祥云走兽遍布其上，寓意珍贵至极。
　　“我能借用……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吗？用来抵挡一个非常神秘的攻击者。”
　　“好。”徐炀收到讯息，虽觉诧异，但也想见识下所谓神秘攻击者是为何人。
　　壮阔啊。
　　是凛音？
　　陆镜现在只觉得讶异，不喜欢凛音擅作主张来打断一切。
　　其实陆镜不喜欢凛音一直叫她好孩子，陆镜守身如玉，明察事理，尊重公司法令，按员工手册上的教诲办事，又有哪里不该呢？
　　“……以雷法削去胸中邪气，可止贪念与妄语……”刘天师带陆镜来到地下道场中，这里已经用神秘材料堆了阵法，香炉齐全，烟烛具备。
　　渐渐的，她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神秘光华的魔女朝自己走来，直令陆镜感到迷离。
　　刘天师又能教会陆镜所有的仙术，包括如何打造护命玉佩那样的强大宝物。自己也不会亏待卢小姐的栽培，未来庇护一方，还能保护夏的百姓。
　　“。”陆镜回了个句号。
　　“……邪魔外道……”刘天师抬眼望向周围。陆镜猜测他正在使用自己的超算力来搜捕敌人。
　　在石青指挥下，陆镜失落地被四名装甲武卒带走，他们站岗时如雕塑般沉默不语，纪律严明，超过其他企业，也是因此，有时陆镜会感觉他们不是人类。
　　更何况……
　　石青毕竟只是一台青玉机傀，短时间内还分辨不出陆镜的话有什么奇怪之处，它望向房间中央的刘天师，道人功率全开，周身风扇呜响，吹鼓道袍狂震，眼中精光放射如七彩琉璃，已是找到袭击者的方位，接入无量数据战场。
　　陆镜从小就喜欢这样的场合，她感觉沉静而肃穆。刘天师端坐在高位之上，等着向下方的稚童授以课业。
　　要么逃走，被通缉，当个超级坏孩子；要么回头接受石青、卢小姐和刘天师的教诲。
　　“数字心智呢？”她问。
　　“我听从卢小姐的安排。”陆镜轻声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卢小姐期望着伱能成为夏最强大的魔女。”石青站在房间入口，催逼陆镜朝前走去，要她坐在阵法中央，到处写满古老术式。
　　凛音……陆镜心中朦胧想着。把它交给凛音，就可以帮她的忙了……
　　刘天师还是第一次见到希利斯之海系统。
　　跑吧！陆镜默默想着。她跑到之前的办公室里，将那个装着数字心智的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整套精密包装的套件，涵盖脑处理器、皮下数据芯片组、高号神经线路以及仿生神经集束，允许一个人更加容易地进入数字信号空间。
　　当修行者们接触到天枢制物提供的现代科技之后，他们才意识到前半生始终无法参透的典籍中蕴含的竟是工业文明才有机会发展的知识，无怪他们昔日只能对着经学古文茫然无果，而今置身网路大世界中，方能验证心中所想。
　　凛音为了陆镜的安全可是真的来闯了一趟办事处，真是胆大妄为，跟着她当坏孩子一定很有意思。
　　“好。”陆镜叹了口气，快速回复。
　　一想到凛音会遇到困境，陆镜便有些手足无措。
　　“陆镜？”凛音发来消息。
　　砰！
　　整座天枢制物办事处陷入黑暗，巨大电力供应装置遭到关闭，整座大楼瞬时沉入黑幕当中，但不过数秒时间，一切又都恢复明亮。
　　“……你应清心修行，直至洞悉真知，正派仙法，皆有可传……”刘天师对陆镜说，当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会用脖子上的电子播音单元发声，听起来格外沙哑。
　　无论怎样……无论怎样……
　　凛音是为了帮陆镜的忙才卷入事态，而陆镜却根本没有离开的理由！
　　另一边，凛音唯恐陆镜受到伤害，主动黑入天枢制物驻上京办事处，按她所熟稔的方法关掉供电线路，但对方反应极快，顷刻间就恢复所有电力供应，同时还有技术高手前来反击，循着凛音留下的蛛丝马迹追杀而至。
　　“如果我听你的，你会帮我吗？”
　　刘天师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陆镜安慰自己。只要能拿到数字心智一切都好说，凛音也能变成超强黑客，进入希利斯之海易如反掌，哪怕拯救或者带走赛博妖鬼都不在话下，那样该多酷啊。
　　这是自己的机会。陆镜默默想着。
　　“黑客！”石青立刻调高自身防火墙强度。
　　回到地下道场，石青看着刘天师容光焕发的样子，似乎比先前还有活力。此时他已经从希利斯之海中离开，只觉心胸浩荡，更甚以往，飘渺天地如无物。
　　“我知道——但是……”
　　她打开手机，发现凛音给她发来更多消息。
　　“所有事情。”法洛莎微笑，“你的全部烦扰，一切两难，都由我来解决。”
　　她回到自己的寝室躺下，感觉浑身空荡荡的。
　　“明天就知道了。”陆镜好想躲起来，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陆镜屏住呼吸，她惊异地发现，这是她最愿意沉沦的梦境，她最渴望的归宿。啊……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吗？很奇妙，又害怕。
　　往事仿佛很遥远了。
第488章质变
　　青玉机傀是天枢制物的特使与传令官，从制造之初都侍奉于企业高层。
　　石青也不例外，实际上它很熟悉陆镜。
　　它看着陆镜如何在大院中牙牙学语，她一点点学会说话、识字以及自我梳洗，见证她如何一点点从愚笨的幼崽变成脚步轻快的小魔女。工作人员把魔女婴儿从母亲身边带走，魔女诞生乃上界恩旨，令魔女在出租屋中长大是一种浪费，她们未来有潜力成为夏的栋梁，不该在底层的泥坑当中沾染坏习性。
　　在大院中，魔女们的力量先后展露，这也是决定她们命运的时刻，石青只会带走她们当中最有潜能的一批，送到卢氏家族的要人身边，剩下的都会被分流到她们本该去的地方。
　　当其他魔女扭曲空气、打碎地面、制造噪音，年仅六岁的陆镜走到她们中间，两只小手用力一拍，朝霞满溢，一切动静戛然而止。
　　自那时起，陆镜披上青衣。
　　看着这样一个前程远大的青衣侍女有可能在外勤过程中沾染反公司思潮，石青便蓄意加以干涉。即便陆镜表现得一直心思单纯，但任何人都不会觉得那就是陆镜的全部。魔女们永远野心勃勃，自视甚高。
　　它用密钥打开办事处的军械库，货架上堆满天枢制物的军用级货物，琳琅满目，这是一切传奇窃贼梦寐以求的宝库，只要带走几件物品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早晨8时，石青叩开陆镜房门。
　　“你应当……”
　　“……好。”石青遣散其他人。
　　卢思舟眼里，下位魔女陆镜自然又麻烦又不实用，勉强自保而已，不知还要包容她多久。
　　确认其性能后，陆镜用出她所熟悉的神霄剑术，那剑在她手中如游龙穿云，无坚不摧。
　　“怎么，听不到吩咐么。”陆镜斜眼看它，“你只是个机傀。”
　　如此多的资金投入，方有些许机会培养出一名现役的天阙侍从。无论对抗高阁九州还是黑火革新，他们在企业战争中鲜有败绩。
　　石青默默检查这些魔力的强度和密度。
　　上位反魔力！
　　不同于反魔力材料的简单阻断，陆镜的反魔力能够彻底清除魔力带来的影响。
　　“数字心智！”凛音一惊，那不是给她的吗？
　　凛音还想问，却见陆镜已经轻快地跑开，回到青凤号穿梭机上去了。
　　考虑到目前的利益交换，加上尼斯托公司要等到秋季才愿意加入大公司战争，卢思舟其实一直在考虑与黑火革新暂缓军事对抗，甚至想主持无条件和平。
　　现在自己变得更强，应当能保护凛音和觅影，如果装了数字心智，还能亲自下潜目睹赛博妖鬼的真身……自己必须坚持。
　　“是了，凭道长合适的时间来。”陆镜向刘天师略略鞠躬，然后转身看向石青，“你的事已经办妥了，但你身上自带的各种权限和密钥还很有用，先不要回广南府，在这跟我办事。”
　　当它看到陆镜以一种近乎傲慢的态度找到刘天师，更是几近崩溃。
　　“……”石青的手僵硬地抬起，又放下。
　　“我要你解释。”石青冷冷盯着陆镜。
　　悲伤的事实，陆镜必须比过去更加强势，方能为自己找到一点生存空间。陆镜曾经想装得懵懂而一无所知，但这个世界对天真之人满怀恶意。
　　“哎？哎……”凛音伸手想抚摸陆镜的头发，但又不敢。
　　“别犯蠢了！”石青快步跟上，须臾间又停下脚步，收到来自卢思舟的密令。
　　“你应当接受刘天师的教诲。”石青为陆镜让开道路。
　　凛音就休闲多了，戴着虚拟头盔玩游戏。
　　既然没有绯闻，这样一来，那位神秘莫测的魔女之神也能放下心了吧。陆镜回望平台，凛音低着头走回办公室，凛音是个独立的女子，不会轻易降身予人。
　　“昨天——”凛音想起昨天的事情。
　　“我不明白。”
　　石青的思维程序更加难以自持。
　　陆镜登上机舱，用加密信道向一个隐秘频道发消息。发送之后，陆镜才驾驶青凤号升空。
　　“感谢您播放这些机载的客套话。”陆镜向石青鞠躬，“请把青凤号的开启权限交给我。”
　　陆镜在军械库中挑挑拣拣，将不同的剑在手中挥舞，最终打开军械库尽头的盒子，挑到一把趁手合金剑。
　　这两人身穿代号“貔貅甲”的传奇纳米盔甲，兽盔坚胄，外观犹如玄色雕塑，他们自身也掌握了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实力，方能承受盔甲带来的负荷。
　　“凛音小姐是很善良的人呢。”陆镜贴紧蹭蹭，凛音感觉浑身升温，“谢谢你昨天来帮我。”
　　“我看凛音小姐也很缺乏O生活呢。”陆镜在凛音怀里抬头看她。
　　怎么做到的？
　　一夜之间从下位魔女晋级为上位魔女，一下改变她在整个公司中的地位！
　　倘若陆镜成为上位魔女的消息传开，甚至会改变战争走向。
　　超过它的理解范围，石青抬起头，又转身，用视光器观察，充沛的反魔力犹如巨海横流，无边无际，华光万丈，反魔力当中映衬、跳跃着无数光彩，像所有不同魔力的镜像，隔断并吞噬所有其他魔力。
　　徐炀在工作，他要检查最近频发的合成人紊乱事故，锐卒们全都是小一号的A40，上万台A40在城里吵着要打架是个何等光景，还得跟田中太郎聊聊，重新调整参数。
　　卢思舟要她给陆镜准备25万资金，方便她日常用度。
　　石青思维模型中的服从程序战胜了一切。
　　“我是。”陆镜扬手收回满室所有的反魔力，“而且，我是目前最年轻的一名上位魔女，在可见的未来还将跻身统御者之列。所以卢小姐更赏识我了。至于你？你叫这么多人过来，到底所欲何为？”
　　“伱没资格。”石青冷声强调，“放下它。”
　　为什么？凭什么？石青的逻辑判断模块陷入巨大的运算错误当中，移动速度都变慢了。
　　实金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格局还是照常。
　　“所以凛音小姐也是好孩子啊。”陆镜笑着说，“过几天再喝酒吧，我要去安装数字心智了。”
　　得到石青提供的密钥后，陆镜驾驶青凤号前往实金大厦。
　　“而且，她还会让你给我准备一些活动资金。”陆镜将八方真金背在身后，又挑了一把“神荆”短身管突击步枪挂在腰间，再带好子弹、手雷，补充身上各种类型的符箓，再朝外走去。
　　她偏好重一点的剑，在破坏装甲目标时颇为有效，尤其这世道，敌人要么是机器人，要么是身体素质极强的怪物。
　　“怎么会？”石青极快地说，“这把剑是办事处的珍藏，你怎么能三言两语就说服卢小姐？”
　　两名天阙侍从对视一眼，暗暗欣慰，天枢制物有这么强大的魔女，实乃幸事，足以捍卫他们的海外利益。
　　按这个速度成长下去，恐怕连那潜在的远古魔女都会成为陆镜的手下败将。
　　“我已经摆平了。”陆镜笑着拉起凛音的手往外走，远离徐炀的视线，将凛音拉到外面的机库平台上，然后抱住她，“多谢你啦。”
　　唯一的问题是，陆镜仍然没找到自己的生活准则。魔女之神三言两语，陆镜就受不了她许诺的前景，改变了自己的待人方法。这种滋味确实比谨小慎微来的痛快，她尝到甜头，在她碰壁之前她还要继续这样，魔女之神如此善于操纵人心，她的生命定然一帆风顺。
　　无论如何，恩赐是珍贵无比。
　　“逸品‘八方真金’，”石青汇报，“长1.05米，大叶紫檀剑鞘，镶青铜与绿松石，49次锻打与淬炼，泰西洲进口芬里尔合金钢，厌火洞锻刀匠亲手制作，神话武器。”
　　“……此地别有风景……”刘天师出生于山村深处，那时还是封建王朝，这是他平生初到海外，坐飞机就是一件异事，他有不少新风物想要了解，包括本地人日夜念叨的《Siphon！》是个什么妖孽，两位二八少女搂搂抱抱，属实奇异，“……一日一功，不可缺损，真知正气，周天造化……”
　　“我当然没有了。”凛音下意识说，“我能找谁啊。”
　　石青更对陆镜客气相待。
　　几乎变了个人。
　　“我跟卢小姐说，这把剑我要了。”陆镜对八方真金爱不释手，她用自己的通讯频道跟卢思舟交代了几句话，“她同意了。”
　　“下位魔女太不起眼了。”陆镜站起来。
　　“下次出任务别忘了叫上我~”陆镜最后给凛音发了消息。对她来说一切都变了，魔女之神的祝福让她突破桎梏，而新的力量也带来了新的人际关系和矛盾。
　　而今陆镜成为上位魔女，在魔女对抗的角度上，天枢制物便有了极大底气，足以继续战争！
　　只要打败黑火革新、控制泰亚群岛，便可确保巨量橡胶与石油的供应，矿产资源将带来难以想象的丰厚回报，足以支持天枢制物与高阁九州度过未来几年的大萧条和经济衰退，免除灾殃，削弱全球经济衰退带来的冲击。
　　无论如何都无法分析明白……
　　“啊、陆镜……”凛音从未想过陆镜会主动抱她，“陆……”
　　“名字？”陆镜将这把又长又重的剑在手中把玩。
　　陆镜轻蔑一笑。
　　她悄悄抚摸自己的小腹。
　　她抬手，七彩斑斓的反魔力如玄鸟展翼般流溢出来，像四面八方延展，充斥整片走廊！
　　金碧辉映，余霞成绮。
　　“——你是上位魔女了。”石青现在方能理解一切，逻辑漏洞被填补，思维模型继续运作，“原来如此。”
　　“带我去军械库拿一把新剑。”陆镜说。
　　陆镜察觉到天阙侍从也被唤来，侧身戒备，他们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您的进步令卢小姐另眼相看，也叫我感到欣喜。”它说。
　　陆镜已经穿戴整齐，青衣如纱，略略笼住她那婉曼的身姿。过去她表情天真、态度坚毅，往往叫人忘记她本身是个多妩媚的少女。
　　石青观测不到陆镜心中的变化，只道一切如常。
　　“当然。”陆镜自信地说，她有了卢小姐的完全支持。
　　石青觉得陆镜疯了。
　　陆镜将八方真金连鞘拿走。
　　就像对付黑火革新的现实操纵者黄蜂一样，一旦陆镜出手干预，以反魔力进行干扰，驱散现实扭曲，便会极大削弱黄蜂对战局的影响。
　　“我有意向修行者学习，了解如何制造重要的法宝和材料。”陆镜向刘天师行不怎么正确的拜师礼，见刘天师没有追究，陆镜的态度更加狂妄，“我们约定固定时间上课么，还是说道长想留下典籍，自身回到夏去修行？”
　　“您已经知会卢小姐了？”石青问询。
　　它暗暗招呼走廊上各位装甲武卒持械靠近，两名实力高强的天阙侍从也瞬息而至。
　　她人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意识已经化身太空战士，在外星球上爆杀形状各异混沌怪物。等陆镜到之后，她便关掉游戏，抬头见陆镜已经来到她面前，气质完全不同。
　　可一旦晋级为上位魔女，情形便大不相同。公司内的魔女往往进展缓慢，到三十至六十岁才能成就上位，统御者则遥遥无期。可陆镜今年才堪堪二十二便成为上位，可谓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从修行者的典籍上汲取经验，天枢制物对一些体质超凡的士兵进行了至少二十种不同的人体强化手术，为他们装备目前工艺最豪华的貔貅甲，配备泰西洲进口电浆步枪与神话武器刀剑。
　　石青迅速调整陆镜在它心中的地位评级，对她格外重视，将她列为具有战略价值的征战魔女，与镇暴机动队成员风晴一档。
　　至于自己？好孩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陆镜暗叹。凛音知道后定然非常伤心。
　　那里已经有了一道奇形怪状的纹身，魔女之神在她身上留下了赐福烙印，唯有心念激发才会显现。
　　这样一来，往后魔女之神在魔女中传播恩典，受赐福的魔女们才能彼此辨认。
第489章真相
　　凛音想增强黑客技术，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还不够强，远远不够。
　　之后的日子里，凛音对希利斯之海的技术更加精通，稳扎稳打，已经完成30%的学习课程。
　　有件事让凛音感到很奇怪。
　　在办公室里，她每天都留下大量外卖盒子、可乐罐、臭袜子和脏衣服，可每当她醒来，所有垃圾都被收拾，所有衣服都被洗过，整座办公室都光洁如新。
　　她原本以为徐炀和清洁机器人干了所有的活，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背后那吓人真相。
　　凛音在自己的脑植入物设定了一个唤醒程式。
　　午夜3:00，程式就会刺激中枢神经使她苏醒，她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在给办公室保洁。
　　现在通行于富人当中的意识上传技术，都源于对大批量魔女的实验，莉拉的遭遇只是这些实验计划之一。
　　“抽烟吗？”莉拉将烟盒举到凛音面前。
　　“你对龙舌兰洲有什么印象？”
　　莉拉用的是人造身躯。凛音确认了这一事实，原先她只能通过画面片段来判断，现在则一清二楚。
　　“这些面包不是你做的。”凛音对托盘上的食物指指点点，徐炀睡醒后打算将它们端走。
　　“上校的妻子是魔女，就像尼斯托公司一样，她会照看魔女的地位。但他的妻子也被杀了，他本人变得一无是处。但他还有影响力，我们可以帮他的忙。”徐炀道。
　　凛音迅速缩回去，闭上眼睛，装作自己从未看过这一切，把这当成一场梦。她好后悔自己为什么有着如此旺盛的好奇心，本不该这样。
　　完全地、从头到脚，凛音无法动弹分毫。
　　是谁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令一名废弃的实验品魔女从垃圾堆里重生？
　　这件事对凛音冲击力之大，不亚于她逃出收容所后第一眼看到的那片荒郊野岭。
　　“何必这么认真。”徐炀将卡收下。
　　“还要格兰查科，被A40血洗了。”凛音听过这段故事，“A40原先是个超级杀手，后来却把格兰查科治理得不错。”
　　双目如宝石蔚蓝，淡金色长发柔顺，人工合成皮肤白皙无暇。当凛音下意识地扫描莉拉，她立刻被最高规格的防火墙所拦截，网安模块中暗藏杀机，凛音一旦试图侦测端口就会遭到反制、引火烧身，迫使她立刻中断扫描。
　　她呆住了。
　　“那么，换个话题，尼斯托公司现在在做什么？”凛音慢慢坐下。
　　“感到奇怪？”莉拉冷冷地说。
　　“看得出来。”凛音意味深长地说，她眼神狡黠，姿态诱人，“你很需要他。”
　　“我认识他在很久之前。”莉拉继续吸烟，然后沉默不语，“你不会明白的。”
　　“等着魔力自然恢复，以及打发时间。”
　　“你做梦吗？”莉拉瞥了一眼凛音。
　　“干嘛。”徐炀想起昨夜莉拉有多贴心，“我不能吃吗？”
　　她走到阳台上去吹风，同时也接着抽烟，洛琦香烟是个好牌子，劲大，有时会让她忘记一些事情。
　　莉拉偏过头，没有说话。
　　“等你做完任务就给你看。”
　　于是，当凛音在凌晨睁开眼睛，爬起来，她便看到莉拉·尼斯托在实金大厦擦桌子。
　　“我知道有那种地方，但很难想象。”凛音往下看，穿过数十米高的楼房到干净的铺砖地面，那底下应是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不可能还有另一座城市。
　　凛音感到沙发另一侧沉了下去，莉拉坐在她身边。
　　“明白。”凛音会意，同时她又交给徐炀一张现金卡，“给你。”
　　烟雾进入凛音的改造肺，置人于死地的致癌物遇到的尽是碳纤维和过滤棉。
　　“谁？”
　　“什么？”凛音从未想过徐炀会这样说，“做完任务就能看？任务是什么？”
　　见凛音不说话，莉拉从白色外套口袋中取出一盒洛琦牌香烟。
　　凛音就经常回忆那个单纯的好孩子陆镜，如果一直都是那样该多好。
　　“你过去是生活在阴暗面的人。”莉拉将烟夹在指间。
　　分红？封口费！凛音将卡收起，室内的烟雾让她感到头晕。
　　“大家都对不同的东西成瘾。”莉拉走到凛音身边，“烟草，邮票，杀人，娱乐……”
　　“任务是保护一个来自龙舌兰洲的人上岸，把他秘密运输到我们这来。”徐炀解释，“这事要做的隐蔽又干净利落，因为对方太特殊了。”
　　“当然。”徐炀未将实情和盘托出，他只是顺着话往下讲，“上校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如果你帮他的忙，我就继续帮你。”
　　说出去谁会相信！
　　如日中天的尼斯托公司，现今最令人敬畏的公司领袖、最锐意进取的改革者莉拉·尼斯托，居然在收拾房间！
　　凛音爬上桌子，双眼紧盯徐炀，咧嘴微笑，然后向他伸出手。
　　“算了，我想看你面具下的脸。”凛音打量他。
　　雇员多达55万人的尼斯托公司的总裁，现在在自己眼前擦桌子……
　　“他贴心，在这方面有天赋，有品位。”莉拉不想把自己对主人的爱说出来，只挑了最微不足道方面说。
　　她从沙发上甩掉毯子，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这座城市底下还有另一座城，会津城。”莉拉低头看。
　　莉拉走后半个小时，凛音才回过神来，庆幸自己此生还认识到了莉拉·尼斯托这么有意思的魔女。
　　“上校。一个叫上校的男人，为了避免诅咒，他已经放弃自己的名字，人们都管他叫上校。代号‘艺术家’的联络人给我们传达了上校的消息。”
　　“从被俘的‘恶兽’身上找点线索，看看榎本银行是否牵扯其中。”莉拉给凛音转了6万资金，“这是你们上次顺利保护首映式的分红，这笔钱属于你。”
　　“隐约听说过，这个上校是龙舌兰洲很久以前的一个领袖。”凛音回忆。
　　有些话莉拉只能跟凛音聊。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魔女，只能聆听，不能评价，还有比这更好的谈话对象吗？
　　她们没有聊任何复杂的话题，拒绝讨论战争、经济危机和工商业的运营，这些话题都被排除在外，留下的只有一点轻松的主题：网购、舞台剧、周末计划，还有这辈子一共去过多少座城市。
　　凛音立刻站起来。
　　“这是什么？”
　　“很久没抽了。”凛音看到细长的烟，放松不少，她从中拿出一根，用自己的指尖点火器将它点燃，也帮莉拉点上。
　　“恋旧会让你心安。”莉拉呼出一口烟雾，她的察觉魔力捕捉到上千万颗粒在空中飘荡，“无梦是件好事，代表你不用受某人的精神干扰，很好，伱不会被她变换心神。”
　　“我双眼纪录的影像，包括被我杀的人和死在我身边的人，还有我重视但是已经死去的伙伴们。”
　　北部列岛最有权势的女人竟然在办公室里擦桌子……
　　“第一，你帮了我很多。”她说，“第二，我有一天会比你更强。第三，别忘了，等我结束这档差事，你要给我看你的脸。”
　　莉拉是机器身体，抽的只是一种对往日记忆的复读。
　　舒服、轻松又提神。
　　凛音睁开眼睛，看到莉拉端端正正地坐着，就像她接受媒体采访那样，总是板着脸一丝不苟。
　　“电影？”
　　“现在则像生活在灰色地带，”凛音说，“不算光明磊落，也没黑到令人作呕。”
　　她看起来是机器，但她的心智完全复刻了原先的心灵，在凛音看来这是一种简化版的“飞升”手术。
　　“从来不做梦。”凛音解释，“接受了特定改造，梦变成了影碟机，放映着我入睡前设定的篇章。”
　　非常昂贵的高级定制版本，有人专门为莉拉订做了这样一副天衣无缝的身体，与她“生前”的形貌别无二致。
　　凛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莉拉闲聊到了日出时分。
　　“……只要你能帮上忙我就很满意了。”徐炀跟她握手，她扣的很紧。
　　“所以……尼斯托公司的社长，为什么会在这里做卫生？”凛音试探着问。
　　她敏锐地感觉到，莉拉刚开始是对自己带着敌意的，但渐渐的，这种敌对散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郁结。
　　“里面有六万。”凛音说，“这是我的学费啊。”
　　她向着外面的狂风张开手心，白色灰烬随风而逝。
　　“等会！”凛音又惊奇又压低声音，“是在我之前睡觉的时候吗？你们……”
　　共同爱好拉近了距离，过不到几分钟，她们在沙发上的姿势就变得懒散起来，凛音之前还觉得莉拉有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如今也觉得她不甚危险。
　　“噢，我还以为……社长也跟网监先生一起过O生活。”凛音松了一口气。
　　此外，莉拉的存在也解释了为什么凛音一醒来就有早饭。
　　“但我知道何时罢手。”凛音用指尖打火器把烟完全销毁。
　　“沙漠，雨林，足球，原住民之类的，再来点香蕉和咖啡。”凛音轻笑，她对那片遥远的异国没有额外兴趣。
　　然后她看到她擦玻璃、扫地和倒垃圾。
　　“一言为定。”凛音轻轻点头，她跑去把柜子底下的觅影开机。
　　“我已经理解了一切，我从其他合成人身上学习。”觅影走出来，若有所思。她在待机期间整理磁盘碎片，心智版本从3.36升级到3.39，距离大更新只差一步之遥，“我想知道，敌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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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博魔女7.0之刃
　　695890064
第490章三原则
　　凛音和觅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们给匿名号补充物资，包括燃料棒、电池、清水、食物和武器弹药，万事俱备。
　　觅影忽侦察到物体快速靠近，她登上机舱盖远眺，看到一架昂贵的红色运动型穿梭机飞速抵达，通过密钥验证后降落。
　　一个穿褐色帆布牛仔外套、戴黑墨镜的帅气女人走下来，直奔办公室而去。
　　“陌生人。”觅影看不出来。
　　“扫描不出来的一律鉴定为杜迁迁。”凛音目送她离去。
　　凛音大笑着，伸出手。
　　“町，就是城下町，围绕大名的天守阁建立的村子。”旅馆主人带她们到窗边，指着远处的丘陵，上面有一座新修建的家具厂，“西锦町从前给大名提供兵员和稻米，现在贵族们已经死绝了，天守阁也变成了工厂，但田地和村民的后代还留着，旅馆也一样，旅馆办了190多年了，一直位于这里，对我来说是个家族企业。”
　　那女人急了就会变形，外貌一会一变，时而姿态窈窕，时而瘦小干瘪，时而是男人，时而是美少年，故而确认了杜迁迁的身份。
　　“只有小砰砰。”旅馆主人从柜台下拿出他的手枪，“我有社区民兵证，有时候会带着猴子出门去驱赶赛博精神病、帮派匪徒和持刀浪人，如果打不过，一通电话就有尼斯托公司神兵天降。”
　　“跟怪谈故事一样。”凛音不以为意。
　　“有什么用？”凛音有些好奇，让她想起西海岸城外的流浪者社区，人们在郊外按家族形式聚合，靠捡企业的高科技垃圾为生。
　　在它对面有一排电器商店、食杂店、酒吧、义体诊所、自动医生等基础设施，更远的地方是尼斯托社区中心，身穿橙红制服的尼斯托安保人员在附近巡逻，提供别样的安心感。
　　进了旅店，旅馆主人在柜台后面帮她们办入住业务，他是个愉快又健谈的年轻男人，从柜台下拿出一张黑色房卡给他们。
　　“什么社区？”凛音未解其意，“什么三原则？”
　　猴子快乐地爬上去，蹲在凛音头顶，它很干净，从不用唾液来清理自己的毛发，而是用薄荷味的沐浴露。
　　向尼斯托公司求援成功后，费布斯确定路线，决定亲自开船，跨过万里大洋，势必把虚弱的上校护送到北部列岛来，在这里与志同道合者汇合。
　　在新泰西洲人的支持下，上校留下的部队打光了，公司部队进驻了上校打下的每片土地，上校的旗帜被打落，公司商标高高挂起。报刊、出版和媒体受到完全管制，上校建立的净水、电气、医院和教育等公共事业被打包出售，交给洲际资本运营，迅速变成只有富人有资格享用的暴利产业，龙舌兰洲也随之进入黑暗岁月，向其他企业提供粮食、矿物、劳动力和廉价产品，时至今日。
　　“非常感谢各位，请自由地参观旅馆。”旅馆主人轻松地说。
　　觅影目送杜迁迁进屋，对方在办公桌边坐下，语气严厉地跟徐炀说着什么，徐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也许会有效果。
　　“公司很残酷呢……”凛音眼神一黯。
　　真好啊……一种有力的介入，把纷乱的碎片重新聚合，带来了文明、信息化、团结和武装。
　　凛音靠在匿名号上继续抽烟。
　　“首先，尼斯托公司打赢了，”旅馆老板解释，“各地的公司狗滚蛋了，他们接管工厂后，权益被分配给了真正干活的人，这是前提。”
　　“大砰砰呢？”觅影问。
　　看起来不害怕，等走到森林边缘时，凛音听到有人在背后轻轻呼唤她，她确实不敢回头。
　　“我给它做了脑部升级手术。”旅馆主人已经习惯对客人解释自己的猴子，“你们瞧，现在流行给白痴做手术，让残疾人变得能独立自主。或者给一个爱学习的孩子做手术，叫他吸收知识再快点。那么给我心爱的猴子做手术，植入智能芯片，扩大脑容量，让它变得聪明得体，也很符合道理么。”
　　“这里的树林真奇怪。”凛音走出穿梭机。
　　“不是基本秩序，而是底层秩序。”旅馆主人笑着说，“这个世界的基本秩序还是一样，叫做利润至上。尼斯托公司这样做肯定也有利可图，否则他们自己先破产了。”
　　周围大树枝繁叶茂，林地旺盛，从这里直到鸣歌山都长满森林。
　　“我也读过书，只是公司不要我。”旅馆主人轻松地说，“嫌我学历不够高。我去过上京，大城市容不下我，我就回西锦町继续办旅店、照顾我的猴子。”
　　有家旅馆开在镇子边缘，前往鸣歌山的人们频频在这间旅馆投宿，外面的停车棚里塞了不少车辆。
　　“我懂规矩。”旅店主人耸耸肩，“就像我心里其实有更多的奇闻异事，但也就不说了。”
　　“尼斯托公司主导下，重新成立了委员会，”旅馆主人解释，“如果你是社区的一份子，只要你为社区出力，社区就会照顾着你。大概是这么个逻辑，会照顾植物的去照顾植物，会造电器的去造电器，能上流水线的上流水线，是医生就办诊所，如果是自由职业者，除了干自己的活，也必须为社区做些帮闲的活计，不能白享受。”
　　凛音认真思考了一会。
　　“当然，”旅馆主人同意，“去年秋天，我招待过一个面具男和一个黑衣女，他们是要去神社的。自那后不久，就听说神社镇守的阎魔被放了出来，我真不敢想象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后来我又招待了一个A型合成人跟一个白衣女子，合成人杀了西锦町60个暴徒。好，现在则招待你们了。”
　　“让我们来看看这支队伍里有谁，”凛音比划着，“刀斧手觅影，宅男技师，枪手，治疗师，黑客魔女。我们还缺那种多面手的角色，能出主意，有勇气，面面俱到，能开枪和驾车。”
　　“最好别把我们的事往出说。”凛音轻笑着。
　　“他将我们从绝境中带出。”觅影说，“从此搏得了我们的支持。”
　　“你还挺能说会道。”凛音点点头。
　　“对，我们还得再找一个。”觅影也感觉她们的队伍存在短板，“招募信得过的人来帮忙。”
　　凛音看到一只很讲规矩的猴子端着盘子走过来，给她们提供纸巾，它穿着肥大厚重的红色尼龙纤维宇航服，十分滑稽，没戴头盔。
　　“森林需要保护和敬畏，所以不要扔垃圾，不要玩火，如果有人叫你，不要回头看。”觅影复读指导手册里的内容。
　　“这家旅馆也变成了尼斯托公司的产业？”觅影看到屋内有尼斯托公司的标识。
　　“大家都很信赖网监先生么。”凛音低头微笑。
　　此行的目的地是列岛西陲的西锦町，位于鸣歌山南部山麓地带，在那片地势复杂的海岸线上，上校会搭一艘小型客船抵达。
　　“所以这里的人格外团结？”凛音若有所思。
　　“所以尼斯托原则是一种重建基本秩序的原则。”凛音说。
　　“从这个角度看，公司在和不在都一样烂。”凛音喝了点果汁。
　　“西锦町有什么历史吗？”凛音将房卡在手里转动。
　　“开旅馆的，一定有很多故事要说吧。”凛音观察他。
　　“如果不这样就会继续烂。”旅馆主人解释，“社区成为了最基本的联合单元，这里之前连基本道路都没有，公司只愿意在大城市里投资，西锦町是个被遗忘的、退化成原始社会规则的地方，跟漫画里说的丛林法则一样，强者碾压弱者。现在人们聚集起来，各尽其力，你瞧，汇聚了每个‘小人物’的资源和知识技能后，这地方有了自己的垃圾站和道路，有了新的医院和网路基站。我们这辈子都没钱搬进上京，但我们可以把自己的小地方建明白。”
　　尼斯托公司魔女部在正面战线鞠躬尽瘁，而今她们作为隐秘战线，需要时时小心、团结伙伴，方能完成任务，看守尼斯托公司的侧翼与后方。
　　看了登陆计划，由于风暴影响，至少还要40个小时费布斯才会靠岸，她们还有时间休整，清理登陆场，消灭潜在敌人。
　　“可是看起来很新呢。”凛音打量周围，好像最近一周才翻新过，所有设施都是崭新的。
　　西锦町是个位于岛屿贫穷边陲的聚居地，人口10万左右。
　　“这事不能联系陆镜，因为她是公司魔女。”凛音感到一丝怪异，自己无法跟以前那样跟陆镜相处了，“伱那边有什么援军吗？”
　　觅影将舱门用力拉上。
　　“会走路的猴子。”觅影看着它，尚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它。
　　“你不关心？”凛音观察。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旅馆主人点头。
　　觅影环顾四周，森林幽邃，仿佛鬼怪出没。自然界在北部列岛进入漫长的恢复周期，虽然会采用吓人的手段，但这是必要的策略，人类之前把环境毁灭得太严重了。
　　“她流血了，被弄伤了，那位情人肯定非常恶劣。”凛音说。
　　凛音驾驶匿名号，北部列岛地域狭窄，从空中快速机动，不多时便抵达目的地。
　　听到上校逃出来的消息，费布斯船长挖出爷爷埋在土里的肩章，跟上校继续干，开着小船在龙舌兰洲的大河上穿行，向丛林居民传达这个消息。
　　“我召唤了‘门徒’的援军来助拳，都是最可靠的，是尼德莱特、砰砰男细田以及治疗师千雪，千雪的弟弟也想来，但不能及时成行，其他三人在路上了。”觅影回应。
　　“你怀疑她的私生活，为什么？”觅影读取当初的记录。
　　“当然，尼斯托社区中心就在附近。”旅馆主人解释，“大部分居民都加入了社区委员会，按尼斯托三原则来办事。”
　　凛音阅读报告，那艘船叫“赤红生命”号。
　　“如果是他，应该能好好安抚杜迁迁的情绪。”觅影说。
　　“那么，社区就是邻里委员会，三原则是‘公平、联合、进步’。”旅馆主人比划了一下，“除了上京那样的大城市，郊外的农地和工厂基本都被重新协调和编排，建立了社区，以尼斯托公司的产业员工为核心，也包括其他愿意加入的流散人员，以及我这样愿意合作的个人商户。”
　　“我知道。”凛音点头，“那些巨大的尼斯托社区，新的制造业和农业。”她望了眼周围的小商品，已经大多数印上了尼斯托公司的标识，也就是公司名称的银白艺术字体。
　　船长名叫费布斯，是上校那支部队的后人，他很清楚父辈的过去，上校走后，本地的企业家与灯塔核心达成协议，他们从北面的新泰西洲带来一支先进军队，由无人机、空天母舰、征战魔女和杀人机器构成。
　　“你的注意力全在武器和植入物上。”凛音拉开舱门，将自己的短刀配好，再从武器柜里拿出一把7毫米手枪“打钉器”，“有时要突破既定程序哦。”
　　“我没有侦测到这个细节。”
　　这个世界不止有公司都市，还有小破村子和小镇。公司都市树起了财富的高墙，而在墙壁之外的广袤村野中，尼斯托公司正修复和重整人们的生存状态，团结人心。
　　她将匿名号向下降，停在一座茂密的林子里。
　　“公司破产离开了，”旅馆主人见她们有意闲聊，给她们倒饮料，“留下一堆机器、农田、烂乎乎的环境、拾荒者和失业者，每天，人们都为了点干净的水和食物厮杀，几乎看不到孩子和正常的女人，流血和暴力是常态。”
　　“当然，其实我知道，大多数公司没把我们这的人当人看，”旅馆主人轻松地说，“因为西锦町的人是‘榨不出利润’的，计划外的，也没有消费能力，我们是拖慢社会发展的负担，但我们总得过日子啊，公司看不起我们，我们就等死么？我们就没资格像最基本的人类一样，工作、结婚、照顾后代吗？连猴子都能做到这三件事。”
　　“嘎嘎。”猴子很自信。
第491章夜路之人
　　“哈……”凛音忽然想到自己是魔女，可以工作，可以结婚，但没有后代。
　　“总的来说，现在我已经习惯自己是个‘尼斯托社区居民’了。”旅馆主人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尼斯托商标，“多少是个可以依靠的共同体。”
　　循着他的目光，凛音还看到智能荧幕上有个特殊的尼斯托社区栏目。
　　她划过去，看到目前正在投票讨论是否为本地的六座工厂改装环保套件，从而进一步减少酸雨和水污染。
　　“谁出钱？”凛音好奇。
　　“社区会收钱，工厂的效益、人们的捐赠以及……你看，我这家旅馆的收入。”旅馆主人一摊手，“社会公共事务由每个息息相关的人支持，这就是联合的意义，我不能只赚钱不出力。环境改善之后，来旅馆的人也会多，所以我不能把资金卡藏起来，总得交点我的份额。”
　　“你支持还是反对？”凛音问。
　　“我们先在这里住下吧。”她接了一杯水，不是很在意净化效力，因为凛音有个改造胃，喝辐射废水也能活下去。
　　旁边有榻榻米和自助茶水机，像旅馆主人之前说的一样，每个水龙头都装了巨大的净水器，用来过滤郊外地区常见的高污自来水。
　　“拜托了，小姐，请签个名吧。”旅馆主人将签名簿放到觅影面前，“还差20个签名就能给猴子一个机会了。”
　　觅影开启光学隐蔽立场，悄悄从侧后方绕过去，尼斯托公司的安保人员没有巡逻到这来，让那中年男能继续大吼大叫，凛音蹲下来仔细扫描对方。
　　“安全，没有特别危险的义体。”凛音只扫描到多功能工具手、储物单元、酒精燃料炉、强化夜视之类的植入物。
　　“您刚才在街道上说‘不存在’、‘不存在’！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存在？”觅影追问。
　　犬兵卫转向树林的方向，费劲地思考了一会。
　　“我已经投支持票了，”旅馆主人点头，“毕竟，如果工厂减少排污，我也不用给旅馆的每个水龙头装净水器，干掉那些铁锈和虫子，花大价钱定期更换过滤耗材。”
　　觅影坐在房间角落收集信息，不时将一些文档打包传输给凛音，让她从中分析情报，调查上校来的路上可能的风险。
　　“？”猴子回头看她。
　　凛音迅速爬起来，凑到旅馆窗边。
　　她看到一个带刺青、光膀子的帮派分子在街上大吼大叫。
　　她后来发现这是社区成员凑钱买的新款式，最底下刻有捐赠者的名字和金额。
　　“您叫什么名字？”觅影询问，“是西锦町的居民么？”
　　旅馆主人听到犬兵卫在外面吵闹，带着手枪和猴子出来了。
　　小板车上堆了凛音的箱子以及觅影的蓄电池，这只猴子比她们想象得要强壮，用力将车往前推，它大约有30斤重，小半个人高。
　　“有空的时候问问旅店老板就行了。”
　　觅影一声不吭地爬到推车上，增加了推车的重量。
　　“是……是啊。”犬兵卫嘀咕，“如果它们不是从古代就存在于那里的话……又怎么可能长得这么茂盛呢？可老夫记得，记得以前空气很浑浊，酸蚀风暴不时到来，现在都没了。”
　　“树！”犬兵卫猛然坐起来，朝着郁郁葱葱、覆盖着鸣歌山的森林猛力挥手，“这里全是树！怎么可能？老夫坐监狱之前这里是光秃秃的，全是荒山野岭！到处都是枯死的树！野草！灌木……但现在？全是树！这么大的树！它们本来不存在！不存在的！”
　　猴子仔细打量凛音，视线飘来飘去，发出求助的声音，她把猴子放到柜台上，从口袋里拿出碎饼干喂给它，猴子看起来精神多了。
　　“如果能知道附近有哪些陌生人出入就好了。”觅影认真地说，“本地人对上校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谁想对上校出手，肯定是些外来人。”
　　她破解后便得到真实情报，原来这还不是普通猴，是条被雨林万物公司基因编辑过的陪伴型宠物猴，没有销售记录，可能是旅馆主人不知从哪偷来的。
　　“我说过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街上大喊，“——不存在！不存在！”
　　“晚？这不晚，一丁点也不。”这人喝醉了。
　　她望着外面的景色，郁郁葱葱的树林一直蔓延到鸣歌山上，传说常樱神社与百佑神社分别位于山的阴阳两面，共同镇守着巨大妖魔，那妖魔在去年被猩红海裔克拉勒斯二世斩杀。
　　倘若不出意外，距离他上岸还有三十八个小时，她们必须确保船不会被击沉，在刺客得手之前掩护上校转移。
　　“除了这些事情，其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么？”凛音感觉人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按伱说的，利益至上。”
　　“它们一直都存在啊。”旅馆主人望向覆盖了鸣歌山、连接着西锦町的森林，“它们从古至今都一直存在啊，不然怎么解释呢？为什么它们长得这么大、这么高、这么旺盛……难道它们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吗？犬兵卫啊，仔细看那些树吧。”
　　“该休息了，大叔。”觅影仔细打量他，把这家伙带到街边的长椅上。
　　于是她下意识把猴子拦住，翻开它耳朵后面，果不其然，有个二维码，被一个简单的密码锁住了。
　　“当然，”旅馆主人大笑，“你不是看到这里的设备都很新吗？尼斯托公司有基础扶持计划，对我这样诚信营业的人不薄，专款补贴我20万翻新旅馆，这辈子还是头回遇到这么好的事。他们的信息中心里没有什么层层上报、级级审批。可现在，最难办的还是猴子。”
　　犬兵卫人高马大、魁梧凶猛，原先是气焰嚣张的帮派分子。
　　公平、联合、进步，这三原则正浸透到生活各处。对凛音来说也是始料未及。她去过许多公司都市，未尝见过这种情形。那里的大众只能醉生梦死，就算想改善家园也没机会参与决策，都是等着公司安排他们的生活。
　　“首先猴子也是旅馆的员工，为西锦町创造价值，其次他知道居民在投什么玩意。”旅馆主人把猴子接过来，“猴儿，你觉得该不该给工厂更换环保烟囱和废水处理器？”
　　“你还真是开不起玩笑呢。”凛音笑着，把推车上的行李连觅影一起推入房间。
　　“犬兵卫大叔。”觅影追问，“你在街道上游逛，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呢？不属于西锦町的、非常可疑的家伙们。”
　　他满脸横肉，身材高大，穿着夸张的红色绣花羽织，大脚板上踩着木屐，走路咔咔作响，发髻梳成大银杏，像个胖力士，两臂上都刺着张牙舞爪的青龙，足够难看，会被天枢制物成员当场击毙的程度。
　　“看它多么积极地参与，我相信西锦町的猴子也有票权……它是智能生命。”旅馆主人将猴子放回到地上，猴子拿起扫把开始清理垃圾，“等我收集到100个签名，我就向社区提起公开投票，你们能帮忙签名吗？”
　　凛音暗暗搜索了下这个人物，在尼斯托公司的人事档案里有存储。
　　“名字是犬兵卫。”他说，“老夫住在这里呐。”
　　猴子用全身力气推了一下，没有推动，它挠了挠头上的毛发，伸手向凛音又讨了点饼干碎片，随后沿地板走开了。
　　猴子先点头，又摇头，表达出十分复杂的意思。
　　他仔细想了好久才想到自己的名字。
　　“睡觉！”觅影过来推推凛音，“我们要工作。”
　　凛音睡了一觉，不过没到午夜，晚上10点多她就被旅馆外街道上的叫嚷给吵醒了。
　　扶到座椅上后，这大叔清醒了些。
　　“坏蛋都是半夜出没的。”凛音双腿交叠，双手枕在脑后，“午夜1点我们在西锦町转转，保证能发现有趣的东西。”
　　凛音看到收拾得很干净的房间，洁白双人床铺，寝具一应俱全。
　　“我先回去了。”旅馆主人把猴子带回旅店。
　　“是呢。”凛音闭上眼睛，跳到床铺上躺下，“那么……睡觉吧。”
　　“他的活动范围只局限于他的店，而坏蛋肯定不会来这里投宿。”觅影判断，“我们必须积极活动来找到潜伏的杀手。”
　　她皱紧眉头，觅影一直没有休息，此时也已戒备，她们对视一眼，双双翻窗出去。
　　“如果猴子能投票，合成人也能投票。”觅影看着那只猴子推车，“我认为我比猴子聪明。”
　　“老夫大喊大叫了，”他嘟哝着，“真是失礼。”
　　“有啊，老夫看到了啊，很可疑的人们，女人们。”犬兵卫摸索着身上，但已经不是百无禁忌的年代，他习惯了受保护的日子，没找到自己的砍刀和冲锋枪，“几个女人在森林里……躲在森林里，像是忍者。”
　　尼斯托公司朝乡间扩张期间，犬兵卫惦记家人的安定生活，决定积极配合，帮忙提供了一些情报，又缴足罚金，减少刑期，只关了一个月，今天刚放出来满一周。
　　“猴子比合成人更接近人类。”凛音刷开房门，“行李小姐就跟我住一间房吧。”
　　“都是尼斯托公司环境改造工程的结果。”觅影说。
　　“他又在说胡话了。”旅馆主人说，“非常抱歉，如果小姐不喜欢的话，我让社区派人把他抓走。”
　　公司也会装饰街道，为的只是增加街道的吸引力，从而获得更高利润，而社区居民购买长椅就只是为了大伙能坐一坐。
　　“我得过去检查一下，因为我们觉得他们可能对镇子有危险。”觅影敏锐地说，虽然这些忍者大概率是冲着上校来的，但这样说更容易让人接受。
　　“我……我是行李。”觅影低下头。
　　街道寂静而宽阔，是乡间土路，周围只有零星的小生意，晚上人不多，店铺早早歇业，一座座新修的房子在夜色中看起来相当精致，瓦片压得密如鱼鳞。
　　凛音笑着往前走，觅影跟上去，猴子拉过来一辆板车。
　　“怎么，你想让猴子投票？”凛音把猴子从头上摘下来，抓着它的双臂。
　　觅影确实交涉能力比以前大幅增加。凛音在暗处观察。果然，三代合成人的成长潜力是无限的。
　　凛音注意到这长椅格外漂亮，修长、坚固而精致，用耐用防锈的金属，顶上还有雨棚，能够抵挡风吹日晒，与老旧的西锦町格格不入。
　　“老夫会弄明白的。”犬兵卫摇摇头，他看了眼旅馆主人的猴子，“猴子呢？猴子觉得树林怎么样？”
　　“唧唧唧。”猴子爬到智能荧幕上，猛拍投票按键，但它不是委员会成员，没有自己的账户。
　　“是啊，好好享受生活吧，犬兵卫。”旅馆主人说，“你有了一份送快递的正经差事，老婆刚做完脑部手术，女儿去了中学，儿子进了邮票戒除所，都不用再和混混搅闹。如果你愿意相信这片森林是自然存在的，日子就更好过咯。”
　　“不用。”觅影摆手，“你呢？旅馆主人先生，你如何看待这些突然出现的树。”
　　凛音发现这是只猕猴，比她记忆里的野生猕猴要聪明很多。
　　“太晚了，先生。”觅影从暗影中现身，拦住他的去路。
　　凛音在签名簿上签了个假名，觅影则一动不动。
　　至于女忍者……凛音感到戒备。她和觅影很难对付大批女忍。
　　“去森林里。”犬兵卫听到这，酒完全醒了，“是的，老夫要去林子里看一眼……这片森林，这片森林是不自然的。西锦町每个人都想美化它的存在……老夫不相信，老夫真的不相信啊！这片森林，绝对是一夜之间从地上冒出来的！老夫会证明的！”
第492章密林忍者
　　“也许是一支可疑的忍者团伙，”觅影望向西锦町边缘的猫咪森林。
　　“是的，那些忍者们就藏在林子里。”犬兵卫信誓旦旦，“等我拿点装备。”
　　如果能干掉卑鄙的忍者，就能更好地保护上校。秉着这个策略，觅影与潜伏的凛音跟着他，看他如何回到自己家中。
　　犬兵卫蹑手蹑脚，不愿惊动家人，他穿上一件武装背心，换上越野靴就出来了，腰带上别着大砍刀，背着两把冲锋枪。
　　他们复又出发，觅影在森林边缘绕一圈，随后就掉头，准备去旅馆继续分析情报，凛音在调试模块中将她的勇气值调满，觅影这才跟上犬兵卫的步伐，朝漆黑森林走去。
　　未知力量笼盖下的森林，还有潜伏的神秘敌人，凛音发现与外界联络的信号断了，更让她不适。
　　“老夫知道了呐。”犬兵卫按了按自己的鼻梁，“真是非常抱歉……这片森林从老夫小时候就存在了。刚才真的是喝多了酒，糊涂了。”
　　她迅速朝他们开枪，脑海里还嗡嗡作响，主观缓时植入物对大脑负荷很大，射术也随之降低，子弹在他们的忍者盔甲上发生偏斜，未能直击要害。
　　无慈悲的忍者们……！凛音在寂静当中感到格外大的压力。
　　手里剑就是在这时候划破夜空，突兀向犬兵卫心头射去。
　　“……森林是不存在的。”犬兵卫喘着气，又想起了他的判断，此时他们已经走出1500米，刚刚进入森林一角，“把我们当蠢蛋？这么大的森林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拔地而起……”
　　收到资料后，凛音仔细研读，脸色微变。
　　忍者们加倍努力，速度暴增，凛音已捕捉不到他们的踪迹。
　　森林的呼吸以狂风的形式构成，大风从夜空中掠来，惊飞鸟雀无数，树叶拍打沙沙作响。
　　凛音轻叹一口气，驱动主观缓时植入物，飞速从暗中突前，挥舞短刀打飞那把手里剑，它在空中变化方向，迅速落在草丛当中，救了犬兵卫一命。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的攻击机会。
　　“忍者在附近。”
　　古树参天，灌木遍地，藤蔓四处缠绕，像植物编成的绞索，树干在深夜当中看不出纹路，像一座座黑色巨柱。
　　想到这，犬兵卫看着周围的大树，忽然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自己放弃温暖的床铺，离开刚刚病愈的妻子，没有去买新的水壶，没有给家里倒垃圾，却跑到这里来了。
　　“啊啊啊啊啊——永别了！”
　　别屈服呀。凛音本想从暗中现身劝说。可一想到自己也做过无数妥协之事，只好打消念头。
　　觅影听到他们的声音，大约是二男四女的组合，迅速登上一棵树作为掩体，一边握紧影杀。
　　我们该早做点准备。凛音暗道。但是，计划外的事情太多。眼下只有犬兵卫大叔还在一直往前走，凛音希望他能多承受一些飞镖和苦无。
　　好近！忍者们已经靠近了，借助茂盛的林地作为掩护。
　　“咿呀——”忍者们大吼大叫，速度有所降低，给了犬兵卫逃跑的机会。
　　“小心点，大叔！”凛音发动魔力，沿着树干往上跑。
　　树林也是尼斯托公司带来的变化，无论是森林变成臭水沟，还是臭水沟变成森林，只要它的变化超出常人的认知范围，都很叫人恐惧。然而时代变化的大幕正在揭开，世间局势变化无端，于其中生存的小小凡人而言，更是日新月异。
　　“这里一定邪门。”犬兵卫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的心情。
　　“可恶！”
　　凛音驱动主观缓时装置，忍者的速度在她眼中一下变慢了。
　　她说完咒语之后，几乎能听到森林的悠长呼吸。
　　徒步越野，这本身就是另一门科学，觅影的机器足、凛音的嫩脚都不适合在林中静谧移动。
　　犬兵卫一言不发，他恐惧的不是森林，而是一种巨大的变化。
　　“唔哩哩哩哩哩！”一名强壮的忍者出现在她们视野死角，从树冠上猛跳下来，迅速朝凛音踹去。
　　觅影无声向凛音发送讯息，她发现林中有些许擦痕，是快速移动中留下的。
　　起风了……
　　无论如何她得照做，否则就有性命之虞。
　　人们争论着真相。凛音暗道。要么得过且过，相信树林很久以前就存在；要么就得承认世界上存在超自然力量，通过某种难以言喻的方式，一夜间将树木生机唤醒。在凛音看来，后者才是更好的抉择，神秘力量一直都藏在历史深处，注视着人类文明。
　　犬兵卫在林中穿行，这是他从幼时就开始穿行的道路，如今只是复刻记忆。
　　凛音和觅影分别站在两棵不同大树的枝杈上，视野受限，更难以在丛林中维持平衡。
　　凛音心头一跳，太多了，比想象中的还多，六人！
　　“你好，初次见面！犬兵卫桑，我是泡泡子！”
　　其他陆地很难看见这样规模的森林，凛音环顾四周，抬头看到伞一般的物件盖住了自己，她很清楚那是巨大的树冠。
　　“把她们杀掉吧！”见伙伴战死，愤怒的忍者们，一拥而上。
　　在身怀绝技的忍者面前必须小心谨慎，但他们视忍者之里的教导为生命准则，绝无违背可言。犬兵卫混迹多年，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经验，他快步后退，同时用沙哑的声音朝林中大喊：“你好！初次见面！老夫是犬兵卫！”
　　犬兵卫举目四望，惊异更甚，西锦町何曾存在过小鸟，如今它们成群结队划过夜空，犹如清醒的梦境。
　　“有六个忍者！”觅影大喊，夜视眼中标出若干名红色威胁。
　　一句话也不能说，既然已经确认有人在这里活动，就不能打草惊蛇。觅影暗暗向尼德莱特和细田义行他们发讯，让他们尽快来援，另一边又把尼斯托公司针对大森林的内部参考文档发给凛音。
　　他曾经桀骜不驯，可一旦成家立业，顿时对这个冰凉绝望的世界有了牵挂。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在这潮湿晦暗的神秘森林深处，而是在办公室里，一边听网监先生讲那些宝贵的技术档案，一边滋溜溜喝着冰可乐，该有多自在？
　　凡事皆需对比，此刻身处险境，凛音又思念网监先生和他多姿多彩的O生活了。
　　迎面一名紫斗篷的忍者旋身而上，他嘴里发出咿呀！！的怪声，飞腿朝觅影踹去，觅影迅速侧身，随后横向挥舞影杀，离子剑掠过忍者的身体，他瞬间被一分为二！热乎乎的内脏与身体一起向下方坠去。
　　犬兵卫看着黑暗森林，猛然醒悟过来——何苦为了寻找森林的真相以身犯险。
　　从尼斯托公司战胜之始，他所熟悉的事情就全都改变了。新希盛集团从开战到投降只花了50个小时，每当人们想到这个事实，他们的心中便产生一种敬畏，对于未知强大力量的敬畏。
　　他印象中的所有环境都已变更，留下的只有记忆迷宫中的那条准绳，他熟练地来到童年时和朋友游玩的空地上，这里已经没有三支大水泥管、建筑废料和尸体，只有树，一棵棵大树，他倚在其中一棵树的湿润树皮上，一言不发。
　　树木至少要100年无人打扰才能成长到这个地步。这里没有人类耀武扬威的余地，林地之深，连车辆都开不进来，她们只能靠双脚前进。
　　犬兵卫抬头看了眼凛音，又望向森林深处快速窜动的影子，心脏狂跳，忍者！他朝他们的影子打了两梭子，没有一发子弹命中，他掉头就跑。
　　她仔细打量深夜的密林，处处危险，杀机无限。
　　凛音扫描周围的信号源，空空荡荡，这也正常，忍者们往往修行自身，无需倚靠植入物来增强战力。
　　“可恶新人！混战的时候不要这样问候！”
　　凛音忽然格外怀念实金大厦。
　　如果尼斯托公司能那么轻易地打倒一家大公司，他们就有资格成为北部列岛的管理者和控制者。
　　他倒在草地上，更加响亮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没事的。”觅影安慰，一边警戒周围。
　　进入神秘领域，她们需要扩充人力。凛音扫描着周围的痕迹。她们俩人和一个前帮派分子，很难对付林中忍者。熟练的征战魔女能够击倒忍者，但她们的战斗力还远远不够。
　　走得越深，被忍者袭击的概率就越大，森林将所有人造物体隔绝在外，留给他们的只有阴森与晦暗。
　　保持寂静。
　　她走到旁边一棵树下，单膝跪地，低头，目光直视地面，右手却向上抬，嘴里轻声念了几个秘文字符，是某种古老仪式，请求森林的宽恕和协助。
　　这也太奇怪了。
　　凛音迅猛挥出一刀，刺向忍者心口。
　　铛！刀刃在他的忍者盔甲上撞了一下，却没能贯穿！
　　该死！凛音试图拉开距离，忍者已经以无敌势头落下，旋身发动高抬腿猛踹凛音。
　　砰！
　　被强壮忍者击中！她只觉身后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脊椎上的电路神经集束寸寸开裂，她尖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从树上被踢落，朝地面撞去！
第493章孤舰
　　觅影挥舞影杀，疯狂绞杀靠得过近的忍者，迫使他们只能拉开距离，用手里剑、烟雾弹和飞镰来消耗她。
　　她望见凛音从树上落下，顿时倾身一跃，飞速冲到凛音身边掩护她。
　　“哇啊啊！”
　　“咿呀！”
　　“被友谊所困扰，现在终结！”忍者们大吼大叫着扑过来，从不同的角度释出多把手里剑，却不是为了攻击觅影，而是为了杀死倒地的凛音。
　　嗡、嗡！
　　觅影挥舞离子剑，能量束划过空气发出嗡鸣，她打掉两把手里剑，一把苦无已经刺中凛音后背，让她再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然后便伏地不动。
　　觅影看到大量棕色木料涌出，盖住凛音身躯，形成一个藤蔓结界，大概护住她性命，这才放下心来。
　　“在旅馆，我去开出来。”觅影跑向西锦町，凛音跟上她。
　　觅影的侦察器发现信号，黑夜中飞过来一个面容沧桑、全身塞满植入物的超级改造人，他一抬手便释放出一道红色激光，切割着林地，再高大的树木在激光射线的切割下也一分为二，歪歪扭扭朝地面撞去，发出震耳轰鸣，扬尘无数。
　　觅影回头，感觉凛音不是很喜欢尼德莱特和细田义行他们。
　　与这些昂贵植入物相对，她其余的附加义体都挺烂，例如战斗反应调率器、肾上腺促进剂、手臂容纳仓等，全都是那种在黑诊所淘到的款式，又脏又容易出问题，很难想象这两套完全不同的植入物会出现在同一人身上。她最近似乎有了点钱，给自己装了新的改造胃，勉强看得过去。
　　“凛音！”觅影飞奔到倒地的凛音身边，将她用力抱起，紧接着便用最快速度往外跑去。
　　上校只是一个穿着旧军装的枯瘦老头，他无声地呼吸，叫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至于上校所说的风暴，费布斯起初还不以为意，过了不久便看到黑云在天际汇集。
　　“能适应吗？”觅影转头看她，“虽然我们的新同伴怪模怪样，其实都是好人。”
　　细田义行见那大叔走了，方从空中降落，他双手抱胸，神情冷酷，一头黑色短发，纷乱不堪，满脸胡茬，颓废得很，用一件简单的深色塑料风衣挡住浑身的改造痕迹，大部分是自己改装的特制件，近来手头阔绰了些，又装上不少高级货，火力更猛。
　　另一边，在海洋上，单薄且老旧的“红色生命”号正穿洋破浪，一路朝着北部列岛航行。
　　月夜，深林，死斗！觅影抬起头，紧握影杀，势必要战到最后一刻。
　　他的双手就像多功能工具组，右手轻易地变成乙炔焊炬，左手则用消毒喷雾剂对伤口进行清洁。
　　在尼德莱特修理下，不过10分钟，断裂的电线就被更换，金属件被重新焊实。
　　费布斯的头撞在桅杆上，他感到自己并不称职，他这辈子只在河上开过船，但他不想让上校死得一文不值，最后还是把船开上了大洋，并且开到这里，距离预定的西锦町登陆场只剩25海里。
　　过半个小时，舍场千雪和尼德莱特才抵达现场。
　　察觉到祈求者的重伤，地面翻涌，大量藤蔓突兀窜出，朝忍者们卷去，他们迅速朝外弹跳，登上树木，与这片活化的树林作斗争。
　　从未有其他人像凛音小姐这么可爱。觅影得保护她。
　　这些忍者受“鬼武者”的雇佣，秘密来到西锦町，准备截杀上校，而且周围还有一支更大的雇佣兵团，包括炮舰、快艇以及无人机，势必要将“红色生命”号击沉在海中。
　　望着远处逼近的灰鲨般的敌舰，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垂直导弹发射器，那东西打这艘小船只需要1发。费布斯感觉自己这艘破船在先进的现代军舰面前就像舢板一样可怜，一如干瘪的上校在先进的现代公司面前毫无机会。
　　细田义行试图降落，立刻被森林中跳出的藤鞭刺了一下，迫使他维持300米左右的高度巡航。
　　尼德莱特为凛音注入减少排异反应的免疫抑制剂，绿色液体被打入她的肩部肌肉当中。舍场千雪则进行外科缝合手术，弥补尼德莱特所不足之处。
　　如今看到凛音的状况，舍场千雪立刻将背包里的急救毯打开，让凛音平躺其上，拿健康监测仪刺入她耳后的数据端口，对她进行全面扫描。
　　“啊咦咦咦咦咦咦！”
　　“树木搅动！”
　　旧电灯照亮里面很少的几名水兵，勉强维持船的运行，此外还有上校。
　　觅影仔细扫描凛音的生命体征。
　　“她也经过人体强化和植入物手术，不会轻易死去。”细田义行说，“我去森林边缘警戒。”
　　“尼德莱特和千雪还要30分钟才会到达。”细田义行从自己的人体置物舱内拿出治疗针抛给觅影。
　　她跪在凛音身边侦测她的心跳，它还在微弱地跳动，代表她还没彻底死去。觅影从不知道她应该同情哪一边，同情合成人？同情人类？还是只同情她所关心的那些伙伴？
　　细田义行转了一圈，没扫描到忍者们，又回到凛音和觅影身边，他拿出一根烟准备抽。
　　“有敌人！”女忍者大叫。
　　这是艘早该被抛弃的废旧军舰，在上校重生前，它倒扣在干船坞底部，被人遗忘。
　　犬兵卫知道事态紧急，亦返回镇上，向社区报备情况。
　　“善解人意又无知，抽根烟代表不了什么。”细田义行讥讽，但顺从了觅影，把烟塞回烟盒里，他坐在一边，转而用脑处理器播放小视频，他眼前飘出虚拟弹窗，开场就是60秒广告，准备把他引流到嘉龙坡赌场以及美女荷官，“听说这女人是黑客魔女，她最好能帮我把我脑子里的正版软件都破解掉！”
　　细田义行！
　　“刚才太危险了。”觅影看凛音恢复了七八成，方才解除戒备模式，“我们是尼斯托公司的暗影之刃，在刀锋边缘摇摆。”
　　船上的人都知道上校时日无多，也都知道他不会轻易死去，上校的关节像是用锤子钉上了，骨头也像换成了金属，支撑着他干瘪的身躯，航行的这几天他基本没吃喝什么东西，他这个年纪和状态也不需要。
　　除了这几名忍者外，敌人至少有200名凶悍的雇佣兵，外加装甲部队以及重火力，不知用何种渠道避开口岸，悄悄运了上岸。
　　“新情报：敌人有舰队，”细田义行皱眉，“我们就不能在海滩上等上校到了。”
　　“不要点——”觅影阻止，“——她还在生命危险中，你却自顾自地吸烟。”
　　“还好！大叔！你快去通知西锦町的人小心忍者！”觅影将凛音抱着，依旧飞快狂奔。
　　砰！一枚炮弹在红色生命号旁边的海里炸响，掀起的水花猛拍在船舷上，水兵们大喊大叫，奔向战斗岗位，船剧烈地摇晃。
　　枪弹轰炸的声音一时响起，大量重机枪弹和蜂巢导弹向林间的忍者们炸去，火焰和爆弹轰炸在树木之上，顿时点燃耀眼火焰！
　　大量火力轰炸！迫使忍者们纷纷调整方位，重新寻找合适的站位。
　　“咿呀，一起上吧！”忍者们高立于树木枝杈当中，快速机动，投掷武器。
　　也许正是鬼武者在背后协调一切，只有公司联盟的特工有余力调配大量资源。
　　等觅影将战死忍者的遗骸带出森林，凛音也苏醒了。
　　“啊啊——还好吗！”犬兵卫心焦地站在西锦町的边缘上，在草地上朝他们挥手，“姑娘们！噢！”
　　但上校仍然两眼炯炯有神，这也是费布斯看到他就决定拿起武器追随的原因。
　　尼德莱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她控制软件上的参数，发现主观缓时植入物到凛音身上已经是第三个使用者了，想必是从死人身上回收的。
　　凛音的背给忍者狠狠踹了一脚，出现裂痕与伤口，神经集束崩坏了多根线路。
　　“这些森林记恨我呢。”细田义行大叫，他背后的推进器中突突喷出火焰，经过高度改造的眼球能够追踪标定的敌手，如今看到忍者们四处逃窜，他亦稍微放心，“我们在森林外再会！”随后他便飞身而走。
　　“治疗针稳住了状态，尼德莱特，你把断裂的线路焊上。”舍场千雪皱紧眉头，将凛音翻了个面。
　　“习惯了在不同小队中流转了。”凛音轻松地说。
　　凛音是大公司的间谍吗？尼德莱特深深思考。
　　由于森林还处在自卫的状态，其他忍者没有机会来回收死去的同伴，那名紫色斗篷的忍者一开战就因为冒进被觅影一分为二，剩余的尸体被木刺贯穿，几根藤蔓交叉着挂起它，像是森林的战利品，又像警告。
　　“可恶！”
　　“她会死吗？”觅影看到毫无知觉、一动不动的凛音，将针尖刺入她心口，用力将药液注入。
　　他们对忍者搜了身，找到一些简单的命令，隐约揭示了他们的目的。
　　尼德莱特沉默地点头，利落地开始处理。
　　他原先一直在会津城收集数据，并调查人们需要怎样的植入物来改善生活，而在他眼里，凛音用的植入物非常奇特。
　　他做了最基本的手术之后就走开了，跟觅影去林子里去回收那个战死的忍者。
　　“我们其实是尼斯托公司的手套。”凛音说，“希望不会有被摘下来扔掉的那天。”
　　对于经过改造的凛音，单纯的生物治疗或单纯的机械维修都不能救她一命，必须双管齐下。
　　作为在崔俊友身边深造过的义体医生，尼德莱特先处理外伤并止血，然后再根据他对植入物的丰富知识，开始维修凛音后背的神经电路集束，它是连接一切植入物的关键核心，沿着人的脊椎骨上下分布，关联着所有电气与神经网路，极其重要。
　　憨货。细田义行暗想。“干嘛。”他关掉指尖的火苗，觉得觅影莫名其妙，不过毕竟是不知所谓的合成人，只能原谅，“我才第一天见到她。”
　　“这个忍者身上的信息语焉不详。”细田义行说，“但按现在的状况，我们必须直接飞去海上找他们，给他们增加火力，免得他们的船被击沉。穿梭机呢？”
　　“何等的奇观！”
　　“小心看着风暴！”上校朝外面说了声，声音那么低沉，叫费布斯心碎，他听过录音带，过去上校向龙舌兰洲全境广播胜利宣言，那声音犹如雄狮。一个水兵给了上校一条旧毯子，遮住他那干瘪又可悲的身躯。
　　她按了按额头，对陌生的新同伴们略略点头。
　　“敌人很多。”觅影分析情报。
　　“火力实际强大，撤退，撤退！”忍者们朝森林深处窜逃，快速拉开距离。
　　狂风呼啸，吹得水兵的制服猎猎作响，费布斯船长爬上瞭望塔，旋即还看到更多可怕的东西：陌生的战舰以及无人机，在夜幕中闪着灯光。
　　“是的……我们得让上校绕路。”凛音擦去额头冷汗，她站起来，向西锦町走去，同时尝试向红色生命号的船长费布斯发去密令，要求他更改路线，方便她们接应。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船长费布斯回头望向船舱。
　　凛音……凛音……觅影的中央处理器极速运转，移动预测模块在她面前标出合适道路，让她能在不减速的情况下将凛音带出森林。
　　“活过来了……”凛音一边迈开长腿，一边伸了个懒腰，她是在重伤中渐渐晕过去的，对情况不甚熟悉。
　　她身上最基础、最核心的植入物都是企业内部产品，连商标和公开编号都没有，她的神经电路集束至少价值150万，主观缓时植入物也是军工级别，这种植入物把她的脊椎都更换成了人造金属，在皮肤上清晰可辨，从后颈直到尾椎都是分节的黑钢。
　　费布斯感到沮丧，他知道上校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也不相信上校能跟以前那样一呼百应。现代社会，人们心中萦绕着多种不同思潮，社会割裂的状况尤其深，利益不同，立场不同，用一个口号、一个理念就能把大伙团结起来的时代早已结束。
　　舍场千雪原先一直在从事义务诊疗工作，如果有人伤势极重，就秘密用月亮术式来拯救伤员。
　　砰砰！
　　“他身上应该有足够分析的情报。”觅影把忍者的头套薅掉，下面是一张僵硬的男人面庞，圆瞪眼睛，看起来并不难过，而是已经超脱出人间。
　　“你可以，伱可以……”觅影的心智模块中突显出大量全新代码，“你可以对她的境况表示同情，因为你们是同类，你总有一天也会像她这样，流血不止，倒地不起，那时候……你也会希望她尊重你的状况，把烟掐掉。”
　　费布斯船长把嘴里的铁锈味咽下去，大声指挥水兵们用船上那些口径可怜的前时代舰炮开火。
　　不管怎样，拼命干吧。他默默想着。六十年前没打赢，六十年后接着打。
第494章暴风中杀戮
　　骇浪之上，匿名号在夜空中全速前进，黑舰如梭，刺破苍穹薄雾，乌云成了它最好的掩护，穿梭机潜形匿迹，犹如墨鸦。
　　细田义行不断刷新扫描器，试图在周围找到点蛛丝马迹，无论是上校的还是敌人的，但老旧的程式面板上什么都没有显示。有些他认不出的付费功能锁定了，他思考这时开通会员能不能派上用场，但那是公司设计的消费陷阱，他绝不认输。
　　上校，这家伙……传奇人物啊。细田义行琢磨着。
　　他将自己背后的深绿布袋解下来放到旁边的空座位上，里面的空玻璃瓶侧面蚀刻出了一个上校的头像，是细田义行从旧货市场买来的，没花钱，近乎于抢。
　　盯着瓶子，细田义行知道曾有段时间进步力量在全球范围内如火如荼，是为“浪潮之年”，公司最危险的一年。
　　距今五六十年前，像上校一样的斗士在世界各地涌现，每个区域都能找到各自的代表人物，包括赛丽塔的游击队，继承伦德尼姆行动的遗产，声势浩大。
　　“我是船长！”那人是费布斯，“红色生命”号的舰长，船被鱼雷击沉的时候他正在瞭望塔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他往外望，大口呼吸，空气进入他的金属肺里，像是进了迷宫。
　　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遂屏息静气，等待那一刻到来。
　　他背后的高速推进器驱动他在空中飞行，燃料配方是他自己调的，大部分是航空燃油，剩下的是熟人给的不知道什么便宜液体，让他像火箭一样瞬间飞掠过那些小船头顶！
　　他在空中飞行，扫描器标出热源和发动机的位置，抬手弹出臂上的小口径狙击枪，点掉云中穿梭的两艘导弹无人机，将它们自天穹击落。
　　等匿名号航离风暴中心，上校站起来，回头望着“红色生命”号在海上的碎片，向那片海域敬礼，嘴唇翕动了一会，什么也没说。
　　还欲追击，细田义行的导弹侦测装置滴滴报警，转头看到一艘战舰已经朝自己释出导弹，他下意识在空中快速机动，只见那导弹快速偏移方向，却朝自己友舰炸去，细田义行明白是凛音在黑那艘船的火控系统，便舍了那艘船，直接跳到另一艘舰船的甲板上。
　　下一秒他就发现答案。
　　细田义行在他们的防空火箭弹瞄准自己之前，抢先向其中两艘舰船发射导弹，随着一阵刺耳的气流声，他背部的蜂巢导弹系统中飞出数十枚小蜂般的飞弹，飕飕朝下方舰船击去。
　　细田义行欠尼斯托公司一笔，尼斯托公司胜利后给了他豁免权，至少在北部列岛细田义行能抬头做人。
　　上校向上浮，他瘦弱的肩膀上托着一个呛水的水兵，他们双双从海波当中探出头来，上校的帽子不见了，衣服也湿透，在海水中看起来格外可怜，但他干瘪而有力的胳膊往上举，即便遭此大劫，神情也没有变化，他那缺乏肌肉和营养的脸本来也做不出多少表情，现在看起来真像沾水的铜像一般。
　　大火在暴雨当中燃烧，雇佣兵们于暴风雨里嘶吼喊叫，试图进行损管工作。
　　细田义行的头都快炸了！
　　细田义行转头，看其他人面色凝重，他冷笑一声，然后一声不吭打开匿名号的内锁，猛力跳出去。
　　如今他一动也不敢动，对空中黑色的匿名号大喊大叫，把它视为鬼怪。
　　水性好的人都不敢在这惊涛骇浪、黑夜暴雨的环境中下海，更别提穿梭机上这些不善游泳的门徒们了，这更让他们意识到弥补团队短板的重要性。
　　“他们没有派更大的船！可能是怕黑火革新的海军！”细田义行大喊，“就这几艘船，我们能打！”
　　“打死他！”
　　细田义行把上校肩上扛着的那个昏迷的水兵拉上穿梭机，然后再伸手把上校拉上来
　　他头发泡得湿透，浑身不断哆嗦，如今船长只希望能苟活一命，别无他念。
　　听着雨水噼里啪啦落在窗上的动静，细田义行正焦虑该怎么帮忙，忽然看到大海中升起一条橘色的小急救筏！
　　一个水兵虚弱地躺在上面，满身是血，但不是他自己的，有同伴在他身边被炸死了，他是劫后余生的一个，暴风来的第一秒他就冲进船舱，把自己绑在了救生筏上，从而死里逃生。
　　“他跳下来了！”
　　窗外闪过一道极耀眼的白光，照亮天地。
　　救完三名水兵后，上校最后一次潜入风暴汪洋当中，这次沉得很深，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上校再也找不到能救的人，海中只留下冰水和死寂，之后他才回到海面上，向穿梭机摇头。
　　他们都有很多话想跟上校说，但上校只是把自己湿透的、妨碍行动的军装解开，留在舱内，只着一件白色旧背心又猛地跳回海里，简直像自寻死路一般，叫人们目瞪口呆。
　　顶着瓢泼大雨，匿名号打开探照灯在低空飘游，灯光勉强刺破黑暗，照亮一小片微不足道的圆形海面。
　　“开火！”雇佣兵们迅速向细田义行射击。
　　砰！
　　轰雷炸响！
　　“走了，啊，上校——”细田义行说，但上校又行动起来。
　　匿名号先把救生筏上的水兵拉上来，然后再靠到上校附近，海水不断侵袭着穿梭机的底部，打湿机身入口，凛音谨慎地控制高度，免得匿名号被海水淹没。
　　匿名号降下去，看到一个男人费劲地爬上船壳，然后伸手向他们哀哀呼救。
　　大浪更加剧烈。
　　巨雷响彻，暴雨倾盆，风暴须臾降临！在这样昏暗、阴沉的暴雨和烈海当中，人们难免心生渺小之感，对自己在这宏伟世界中的小小位置有了更深理解。
　　“……”费布斯船长摇头，“上校在更深的地方……我看到他了。”
　　“雇佣兵们走了？”上校望着海面上。
　　他大吼大叫，让凛音调整航向，凛音皱紧眉头，尝试适应细田义行的火爆脾气，然后调转穿梭机方向，很快看到好几艘灰色的轻战舰分布在海面上，它们吨位在2500~7000吨不定，正尝试对抗远处的“红色生命”号旧战船。
　　尼德莱特用力伸手，弹出他的弹簧手臂，飞越数十米距离，把费布斯船长抓上了穿梭机，他趴在穿梭机腹部的地板上，大口干呕，浑身滴水，迅速打湿舱底，他为自己的生还而激动不已。
　　几艘灰狼般的船只还在不断逼近，它们比“红色生命”号要坚固太多，细田义行扫描了下，水下似乎还有潜艇。
　　费布斯船长已经习惯了上校的作风，让他们稍微静心。
　　赛博妖鬼在希利斯之海中将网安精英吞噬殆尽，上校在全龙舌兰洲境内建立过进步阵线，一头狂兽和一头老兵，二者都是传奇人物，举世闻名，有其支撑，又有尼斯托公司提供人员、技术和资金，浪潮之年或将重现，处于弱势地位的人们从离散走向联合，倾尽全力对抗剥削者！
　　每当念及此处，细田义行便气势勃发，阴沉的面容之下藏着由怒火铸造的信念！
　　“我不能下水，我不防水。”细田义行飞回到穿梭机上，关掉动力，恼怒地看着那些追猎的船只一艘艘远去，“红色生命”号已被击沉，雇佣兵的任务早已完成，天气条件和水文状况也不允许他们继续作战。
　　觅影站在穿梭机舷边上俯瞰，那艘破船上所有东西都在风暴和大浪中下沉，被黑色的海水所淹没，再看不到任何东西上浮，上校也已经沉在海中。
　　细田义行继续向其中一艘船开火，从他两肩弹出大火力肩炮，57毫米口径炮弹在中距离朝指挥室直射，瞬间打破玻璃，摧毁一艘船的舰塔中心，引发细田义行一阵狂笑。
　　下方的船只就像地震中玩具一样颠簸不止，随时都会倾覆，随着一声巨响，海水更猛烈地翻涌起来，只见“红色生命”号被大幅度的波浪所捕获，出现“骑浪”现象，即船舶无法操控动力，完全失稳，被下方的波浪载动起伏，就像骑着海浪前进一般，更加危险！
　　他脸上挂着嗜血而残忍的神情，张开双臂，从他身上弹出至少二十多把尺寸不同、口径不一的大小枪械，轰啸着向全方向开火！
　　砰！砰！枪声密集而炽烈地响成一片，高速射击的子弹撕裂人体、破坏金属，几秒间便将整艘船打得千疮百孔，血满全舰！
　　整艘船仿佛也像受伤一般，在大浪中发出金属撕裂的巨鸣，完全失去动力。
　　细田义行在它被海浪吞噬前迅速升上天空，转头却看到“红色生命”号被一枚鱼雷击中，整艘船瞬间在轰鸣中爆炸！
　　巨大的水花向天空卷去，破碎的舰体材料和撕裂的人类身躯在彻骨冰冷的海水中起伏，于黑夜中显得更外可怖。
　　自己居然亲手碰到了这么个传奇人物，真叫细田义行心潮澎湃，而上校的身手比细田义行还利落很多，一下就爬了进来。
　　他手段凶烈亢进，身躯早在对抗富人的过程中饱经创痕，支撑他信念的无非是那缥缈的胜利希望。
　　“我们没法海战！”凛音检查了一下船上的武器系统，一无所有！
　　“我一个人——”细田义行叫嚷着，戛然而止。
　　“他还活着？”细田义行皱眉。
　　紧接着，大海当中忽然冒出来一个银白的、映着月光的斑点，船壳的一段中空材料浮了上来，它设计之初就是为船只提供浮力，满是镂空结构，如今成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你是谁？”细田义行大喊。
　　雇佣兵们已经注意到头顶上的改造人，迅速朝细田义行开火，就像试图用步枪击落飞机一样，子弹只能遥遥掠过，未能将其击杀。
　　而今世道未甚变化，人们对各领域的工业糖精甘之如饴。怎么，那么多流血，换来一个更加固化的世界？现状令细田义行更加愤怒。
　　那名救生筏上的水兵看到这艘“大黑鸟”是来救人的，也立刻惊恐地站起来，抖掉身上同伴的血肉和肠子碎片，冲匿名号猛力求救和挥手，声音飘散在风中，像支离破碎的呼喊，匿名号向它靠近，试图把水兵拉上来。
　　从囚徒与逃犯变为自由人，他有更大的余地追求自己的事业。在他心里，除了把有钱人轰杀殆尽、将其财富尽分之于大众，别无所念。之前在新罗，细田义行曾把停火线附近的大部分富豪别墅区都夷为平地，迫使有钱人总体南迁50里。
　　他努力降低高度，飞到失事海面上搜救，匿名号穿梭机亦飞掠而来。
　　细田义行朦胧中听见一连串火炮声，脑部声纹识别器生效，自动把它标定为“捕鲸师-4”轻型链式自动炮，这是轻型雇佣战舰用的舰炮。
　　过半晌，上校从海底托上来一个脸色苍白的水兵，之后又救上来一个，下浮、上游，足足往返三趟。
　　“上校呢！”细田义行看着漆黑的海面。
　　它瞬间被一个大浪拍过，整艘船都被海水泡遍，眨眼间消失在高达几十米的巨浪当中，叫人心弦绷紧，过了好久它才勉强穿过潮尖而出，甲板上一片狼藉，在阴蒙蒙的海上显得格外脆弱。
　　现在那希望终究是出现了一丝一毫。
　　轰！轰！
　　防空炮与导弹拦截装置爆鸣不止，阻止了大多数爆弹，只有少量导弹在甲板上炸开，瞬间亮起火焰与黑烟。
　　细田义行最后一次把上校拉上来，上校就像其他获救的水兵一样湿漉漉的，他们需要毯子、热水、食物和床铺。
　　进步力量曾那么闪耀，大鼠潮也在那段时间发生，无可失去的底层困兽向枷锁开火，亦如其不可避免的结局，最终覆亡如蝼蚁，部队瓦解，思潮消散。
　　上校一个人在漆黑的海水当中穿梭，超常的体力、耐寒和行动力让细田义行汗颜，他是经过80%改造的超级改造人，但苍老的上校仿佛比他还迅疾。
　　“上来！我们是来帮忙的！”细田义行伸手但是够不到。
　　随后，上校笔直地坐回到穿梭机的位置上。
　　现在真相揭露了，距离如此之近，抛去所有光环、幻想和后天的文化建构，上校其实就是一个衰老、干枯的士兵。细田义行对此感到困惑和茫然，他低下头捂着自己的脸，什么都没说。
第495章上校的信件
　　“传奇”值几个钱？
　　凛音坐在机舱首部，驾驶匿名号返回。
　　传感器上标出密密麻麻的敌人，海滩上、密林里到处都是隐藏的雇佣兵。
　　上校的行踪早就被不知被何人所泄露。根据凛音的经验，公司情报部门拿到消息后会将它交给对策机关处理，而他们决定雇佣一支中等规模的部队来弄死上校。
　　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驾驶匿名号离开那座旅馆会怎么样，“红色生命”号会消失在黑夜中，而他们会在登陆场一直等一个永远无法上岸的人。
　　任何计划都挤满突发事故，总不会顺利进行，还好她们提前几个钟头进入森林，发现那些潜伏的忍者只是第二道力量，雇佣兵们将希望压在了战舰上，一切都如此激烈和血腥，方才那二十分钟的爆炸和毁灭叫凛音想起许多可怕的回忆。
　　“去安久市？还是去西锦町？”凛音懒得做决定，她往后一仰。
　　“哎！”劫后余生的人们，只想吃饱后好好睡一觉，再没有别的力气，对尼斯托公司的支援更是感激不尽。
　　“这要多少钱？”上校问。
　　“4资金。”尼德莱特说，“尼斯托公司试图喂饱大家。”
　　上校、船长和水兵还没准备好进入城市，凛音按尼斯托公司发来的指令，将匿名号停泊在安久市郊区的一座旧制冰工厂当中。
　　“哇啊啊！”
　　“你是幸运的。”上校说。
　　“对，我听说人们甚至没法在郊外自己盖房子住。”上校走进作为藏身处的旧工厂，“从前在龙舌兰洲，我们对城市失去希望，藏到丛林深处，自己盖起木屋，一个两个人、十个百个人，一个村子就这样建立。很久以后，公司试图把村里的人拉去种香蕉，那是我这辈子第一场战争的开始。”
　　她悄悄接入穿梭机的内部摄像头，扫描上校手里的记事本，发现他只是简单地写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记述他如何在五天前从龙舌兰洲的格兰查科地区与费布斯船长拔锚起航，出发前跟谁见了面，又讲了这些天的航海报告，跟机器生成的日志一样精准，风向、水文条件以及燃油和食物的消耗都极其详细。
　　“尼斯托公司到底是什么样的？”上校好奇。
　　笔记最后上校才谈到公司派来的无人机和新式导弹舰，那些东西在上校的年代里还是少量科技公司的私有产品，如今任何上规模的雇佣兵团都能弄到不少。
　　上校点点头，向觅影敬了个军礼。
　　“还好尼斯托公司给了我个房间住。”尼德莱特在会津城有个免租金的小屋，他人不住在那里，因为蓝光碟、珍藏手办和充气玩偶堆满全屋，躺不下去。
　　“公司仍然精通为人们创造新需求。”上校一边走一边说，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偏不倚的语气，仿佛谈论的不是那个杀了无数人的冷血体系，“瞧瞧，现在劝说你应该买一部新电话，明天建议换一把能自动开合的雨伞，后天通知你该去参与疯狂的星期四。就这样不声不响掏空人们的钱，伎俩一直延续到今天。”
　　凛音转头，发现上校借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正唰唰写着什么。
　　故乡的老百姓挣扎在温饱线上，上校这顿饭吃得没什么滋味。他想尽快跟尼斯托公司的负责人谈一谈，怎样才能击灭横跨龙舌兰洲的企业势力。
　　“我有一封信。”上校告诉觅影，“从卡地斯群岛的魔女们那里带来。那封信在我的口袋里，被大浪卷走了。但我背下了信件的内容，我得转述给这里的远古魔女。”
　　这里囤积了不少战备物资，电器家具一应俱全，食物和军械也有所储备，距离市区大致15公里远，周围被丘陵和丛林所覆盖。
　　“神奇。”上校快步跟上尼德莱特，语气怏怏的。
　　“他们半个世纪前就是用这种方式宣传的。”上校说，“现在还是一样。”
　　“远古魔女……”觅影警觉。
　　“不是每个人都能结婚。”
　　“呃。”尼德莱特想到自己的寡居未来，感到警觉。他的改造做的太多，恐怕不是每个美少女都能接受。
　　“在西锦町把我放下来，我去杀郊外的雇佣兵。”细田义行一想到刚才在那艘船上的杀戮就感到尽兴，而且他还得保护西锦町的普通人，那么多雇佣兵，如果没有抓到上校，说不定会杀几个聚居地的流浪者泄愤，这是细田义行最看不过去的。
　　而在上方的广告屏幕上，一名少女正在进行自主触摸演出，人工合成的影像有着绝顶美貌和窈窕形体，她手捧鸢尾集团新推出的时尚鳄皮挎包，它从少女的肩头一直挂到大腿侧面，沿途所有风光一览无余。
　　他自己曾经就是无数平庸大众的一份子，过着毫无惊喜的日常生活，等着无常的命运压垮自己的承受力，随时可能卷入人生的意外。细田义行不希望有人再因此受苦。
　　“她再怎么求，我们也买不起那十几万的包。”尼德莱特走过来，“进屋吧，先生。”
　　“这就是。”尼德莱特耸耸肩，“到处都是尼斯托公司的痕迹了，他们改造着一切。”
　　“伱应该换身衣服，你这样的打扮太醒目了。”舍场千雪走进屋里，给上校带来几件普通市民的春装，包括毛衣、衬裤、钓鱼马甲、毛线帽以及保暖的贴身衣物，又给他带了许多生活必需品，包括脸盆、毛巾、洗漱用具等，上校每收下一件都会说声谢谢。
　　工厂库房内，一张蓝色塑料方桌旁边，大难余生的费布斯船长和几名水兵们正狼吞虎咽着，无限喜爱眼前一切，舍场千雪最怕见人受苦，水兵们的惨状激发了她的同情心，舍场千雪为他们端来大量食物，包括土豆、鸡块和乌冬面，都是些速食品，饿到这份上，就算饲料他们也愿意吃。
　　“我的妻子原先是猩红改造的一员，”上校解释，“离开收容所后，猩红改造的工作人员找到了我，建议我去尼斯托公司，同时替她们传达一封信。是她们为我们设计了航海路线，用魔力篡变了航海的成功率，否则我们那艘老旧的船早就在大洋深处沉没，或者被海裔给吃掉了。”
　　她走后，上校洗个澡，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新衣服换上，感受这些干净、整洁衣服的温暖触觉，他觉得年轻了很多。
　　“终于吃上东西了……”
　　他还要写，但上校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仿佛能通过穿梭的电讯号看到控制台前心虚的凛音，于是她中断联络，专心致志于面前的穿梭机驾驶。
　　上校坐在他们旁边，拿起一份包装盒，里面塞满了加热即食的豆腐、牛肉碎和生菜，从制作、包装到销售都是尼斯托公司包揽，吞并新希盛集团后带来的强大工业能力，允许尼斯托公司向上下游产业链全面进军。
　　“放心吧。”觅影解释，“一定会搞定的。”
　　“哈，”尼德莱特觉得上校说话好听，就多说两句，“大伙就不幸运了，这年头学生学着没用的东西，普通人赚的钱全便宜了房东，有能力的人则跪着给公司当狗，企业家躺着赚我们几辈子拿不到的钱。噢，其实我觉得结婚生子也很可怕，一旦有了孩子就更想维持稳定工作，一辈子就定型了。”
　　“请跟我来。”觅影向上校点头，然后带上校进入藏身处的后房。
　　“哈，大美女广告是很神奇。”尼德莱特觉得上校被北部列岛的靡靡之风给惊吓了，尼德莱特走遍世界各地，相信此等畸形的繁荣也就在这独一份。
　　“呃，公司也有很多巨大的变化。”尼德莱特担心上校误以为公司一成不变。
　　那笔记本是穿梭机上拿的，正面印有微笑的猫娘女仆动漫形象，与上校的旧军装相比堪称是世界上最相去悬殊的两样东西，前者来自于整套的大众消费文化体系，后者则不知是从龙舌兰洲哪个制衣厂里缝出来的，不知挨过多少枪子。
　　“我有一些秘密要交代。”上校抬起头，打量着凛音她们，“谁能做主？”
　　他把包装盒拆开，里面的食物塞得太满，好像担心人们饿坏了一样。
　　强光吸引了他，望向安久市的方向，正对他们的地方有一个超大的广告显示屏，伫立在三座并排而立的写字楼顶端，俯瞰着入城的高速公路，那些高速路笔直地刺入安久市的心脏，犹如黑色利剑。
　　“我会如实转达。”觅影点头。
　　就像在军营里一样，上校没有别的活动，迅速回到给他安排的房间里。
　　凡是黑客都有一种本能的窥探隐私的念头，凛音也不例外。上校到底在写什么？有对大家做什么评价吗？
　　他知道点内幕，金枝带来的神话农业学已经持续了两个季度的超高产量，不仅避免了北部列岛出现饿死人的悲惨局面，还极有盈余。相比之下，由于气候和环境问题，粮食减产已是定局，大规模饥荒在热树洲、龙舌兰洲、白象洲等贫穷地域流行起来，没有公司愿意统计这样悲哀的事实。
　　“没什么，先生，这都是小钱，房子才是最牛的。”尼德莱特解释，“为了一座房子，背上的债务至少要工作一辈子来还。”
　　“会直接交到远古魔女手里吗？”上校担忧地问，“我所背下的信息皆用古代文字所叙，如果不是远古魔女本人，恐怕难以理解其中真意，中途若是发生曲解，也许会发生难料的后果。”
　　他离开后，穿梭机距安久市不到100公里，很快便可到达。
　　上校把自己的旧军装叠好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爬回床铺。
　　走下穿梭机，上校在水泥地上走了两圈，仿佛要熟悉异乡的土地一般。
　　猩红改造与尼斯托公司，两个魔女主导的企业自然而然会靠向一起。她将这至关重要的消息转发给徐炀。
　　卡地斯群岛位于龙舌兰洲和新泰西洲之间，是猩红改造公司所在地，它是一家魔女主导的巨型企业，专司人体强化技术开发。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无尽的血污，成千上万的死人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凝视上校，他们都作出了牺牲与高尚的奋斗。
　　“……老伙计们，仗还有的打呢。”上校微弱地说了一句，然后关掉房间的电灯，双手叠放在胸口，在垫子上睡着了。
第496章记笔记
　　醒来之后，上校被告知晚上有场线上会议，他要把收到的信复述出来，而尼斯托公司会把内容无损交予远古魔女之手。
　　在那之前他决定四处转转。
　　舍场千雪看到他离开工厂，问他是否要一张现金卡。
　　“没有钱可是寸步难行的，老先生，5000够吗？”舍场千雪问。
　　“够、够。”上校忙点头。
　　他想起可怕的事情，90年前，上校那时还是个年轻小伙，已经通过一系列战争声名鹊起，他受邀前往近东地区，帮助几位王侯训练部队来对抗香料公司。
　　上校走了一整个上午和一个下午。
　　“不用派人保护吗？”费布斯船长询问。
　　上校写完这些笔记，继续在社区里漫步。
　　离开旧工厂后，上校穿着棕色皮鞋，在水泥道路上穿行。
　　“每个员工都在尼斯托公司里拥有各自的股份，具有更大劳动才能的人，其股份相应地持续增高，他们说，随着自己的付出，能清晰看见其权益如何随个人与公司的发展而不断增加。”
　　在上校自己的房间内，他把自己背下来的那封信用板正的语调复诵出来，觅影将它记录而下，再转发到希盛神宫深处的密室当中。
　　“其他公司很明显都在疯狂榨取利益，不怕死后洪水滔天，抱着相信后人智慧的念头。唯有尼斯托公司在解决眼前的问题。”
　　一封由秘文写成的长信，法洛莎在希盛神宫的密室中聆听着，徐炀站在她身后，用数字心智记录。
　　新、进步、生机勃勃，上校对这一切都很满意。他在这里吃了顿客饭，然后就回旧工厂去了。
　　“他们告诉我，在尼斯托公司，一切工作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所有员工实现更高品质的生活，他们有体面的工作条件、价格低廉的生活必需品，并在空余时间进行学习。劳动真正成为维系人们生存的基础，而非苦役，工作像一件自由的事情，从我接触到的人来看，他们是自主地加入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当中。”
　　那里的王侯给他准备了价格十万的名酒，为他配上豪车与美女卫队，给上校吃的是稀有水果和海味珍馐。出行时，他坐在豪华轿车后座，被美女环绕，望着两侧的平房和穷苦居民，上校只觉羞愧难当，恨不得从车上跳下去。
　　在他原先的了解里，北部列岛饱受巨型城市疾病困扰，一切城镇都被上京的经济虹吸效应所吞噬，成为其经济附庸，所有人才、技术与资金都汇聚到上京之中。
　　“最可喜的变化是层级被削减了，上下级之间不再有可怕的人身依附和权力压制，管理者因他有管理的才能而得到他的岗位，他跟其他人是平等的，只是工作内容要求他发挥协调与组织的本领。他不能侮辱下级并从中取乐，下级也免于阿谀奉承，即便贿赂主管，他也不能给人提供什么，只会让送钱的人自惭。尼斯托公司的精密、高效追求也不允许他们将工作时间浪费在维持人际关系上。”
　　舍场千雪看着上校走远，费布斯船长和其他水兵们在门口护送，上校单薄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走进周围的城下町中，看起来特别平静。
　　上校的年代里，现金卡不过是种金融游戏，人们争吵着，追究它的价格到底会暴增还是暴跌，一张现金卡的价格可以在短短几年里飙升几百倍，令所有参与其中的“玩家”变成百万富翁，也可以一夜之间跌到谷底，叫投机者一贫如洗。
　　晚上，放工后的工厂才是最热闹的地方，人们换了班，然后便散去消遣。部分人急于重新学习知识，对他们来说换岗成了新的重要追求，他们的文化程度只够让他们做些基础工作，而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能获得更高薪酬、更优良的劳动技能评级。
　　“在这里，一切都变化得很快，”上校记录着，“企业家已经滚了蛋，一切收益由员工协调分配。再也没有什么许诺和谎言，人们夺了刀，自己开始切蛋糕。”
　　“故此，尼斯托公司在强大军事力量之外建立了经济引力，关于这一点，最奇妙的是，其实这些健康的员工在公司视角中同时也是优质的消费者。也许未来会发生这样一个惊奇的现象：投资公司发现他们必须向尼斯托公司投资。”
　　“嗯……”费布斯想到上校曾在剧院把刺客扔出窗外，勉强放下心来。
　　这封信好长，上校一直流利地背了5分钟，觅影无法确信人类是不是都像上校这样善于背诵，还是说上校也是改造人。她扫描了两遍上校，都没找到任何植入物的痕迹，然而上校还是这样背下来了。
　　他在路人眼里只是一个不那么时尚的老头，有着温和的微笑和笔直的步伐。上校体验了一下自动医生，机器给他打了一些营养补剂，建议他在现有基础上每天增加200大卡的热量摄入。
　　“我仍然想念龙舌兰洲，人们太苦了。”
　　一台白色的大型穿梭机呼啸着在上校头顶掠过，其中满载成箱商品，至少100吨，这些商品是从周围的工业建筑里收集的，它们将被售往海外，为尼斯托公司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收入。
　　他去了附近的工厂、社区、学校、医院和农地，还在网吧坐了一会。他一边走一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不停地记录，思考周围发生的一切。
　　“根据他们的前景报告，以这样的理念，尼斯托体系继续扩展，在它覆盖下的员工会是这样的——拥有工作和家庭，拥有薪水、生活前景、保障和消费信心，拥有用来发展和完善自我的空闲时间。”
　　“尼斯托公司尝试建立一个规模广阔、野心勃勃的社会形态，为每个愿意进步的人提供机会。现在有60万名员工，45个科研中心以及超过4700座工厂，又有超过750万人生活在尼斯托社区当中。这个夺取了新希盛基业的工业新巨头正成为东半球的领袖级企业之一。”
　　“社区人口是他们的基础。现在，郊外建立了大量的社区，就像一片健康的土壤，被法律保护，有清洁水源和干净空气，让人们免于生活中的暴力、歧视、杀戮以及污染。社区提供体面生活所需的一切资源，提高吸引力。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从上京中分流出来，加入社区，成为基本盘，并渐渐加入尼斯托公司的分工体系中。”
　　“但这种发展路径也是独特的，因为尼斯托公司的武力太强了，足够正面打崩一家著名企业，我曾被希盛的忍者暗杀过四次。而且北部列岛本来就是相对富裕和发达的地区，基础发展程度很高，技术同样进步。东半球的传统文化也让这里的居民拥有纪律与勤俭的特性。这些要素都促进了现在的繁荣。而世界其他地方并非这样，在那里进行革新，要面对的挑战大得多。”
　　他接触了不同的人，去跟他们攀谈生活和文化问题，这里的人都很闲，很有时间听一个老头说龙舌兰洲口音。
　　上校在龙舌兰洲已经体验过，他摸索着上面的感应器，右上角的微电子屏幕跳出5000的数字，他把卡收进口袋，然后离开房间，想了解一下尼斯托声名鹊起的合作工厂和自由社区的状况。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和开拓，上京湾工业区的工厂被分散出来，一间间工厂重新在尼斯托社区周围开启。
　　“我明白了。”她说，“让老头在那边再呆一会吧，信件的内容太复杂了。”
　　“这里是尼斯托公司庇护下的安全区，没有威胁。”舍场千雪解释，“而且上校应该一个人就能撂倒刺客。”
　　他感激尼斯托公司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特权人物，低头反复打量着这张平平无奇的塑料卡。
　　“这里的产业很干净，也很明晰，信息管理系统协调着一切。我今天见到了电子零件厂的员工、自媒体撰稿人、化学教师、车辆工程师、农业工人、执业护士、自动工厂主管与室内设计师，他们的月工资最低是7500，最高达到45000。薪酬分级不是强行定制的，而是通过开会讨论出来的，人们不断调整更公平的薪酬体系，既不出现盲目的平均，也不出现骇人的差距。”
　　“房屋也是重大问题，过去，在我所站的土地上，原先出售的商品住宅地价在17500每平方米，对于工资中位数3300的居民来说是天价。现在土地被尼斯托公司控制和收购，实行积极的新计划，大量商业公寓改建成了居住中心，一旦加入尼斯托公司，他们便可得到自己的一寝之地，无需支付额外租金与购地价格，原本劳动结余极低的产业员工，现在能得到建立自己家庭与生活的基础了。”
　　“以此来看，每个员工实际上成为合作者、加盟者，每个人的涓滴余力汇聚成了尼斯托公司的产能。他们的个体积极性比其他常规企业高出太多，综合来看提高了尼斯托公司的效益。”
　　而现在，城市之外的领域又有了全新面貌。
　　当法洛莎听完信件内容后，她略略点头。
　　“来自世界各地的公司会恳求着进入北部列岛，因为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找到世界上最后一片旺盛的工业级消费市场。这些投资会转化为更旺盛的力量。公司的逐利原则最终变成他们自己的墓铲。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傍晚的时候，街边有一些公示牌，费德罗-麦吉购物集团宣布要在每个有尼斯托社区的地方建一座费德罗商场，还会赠送停车场和充电桩，他们相信尼斯托员工的消费力。”
　　“是。”觅影收到消息，转向上校，“信件已经转交了，您可以在这里再休息一会。”
　　社会的各个层面都发生了奇异的状况，上校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写了许多页笔记。
　　而今它凭借高流通、高便携性以及去中心化的特点，成为了真正的公司时代货币。
　　他看着周围明朗的春光，呼吸清新的空气，对尼斯托公司拓展出的事业感到印象深刻。
　　“已经休息够了，我还可以帮忙。”上校太担心被当成庸人或者需要进疗养院的人了，“我可以帮你们训练军队，我打过仗，很多很多仗，小规模的，大规模兵团的，丛林的，雪地，沙漠，高山。我可以训练你们的军官，教他们怎么跟公司部队对抗。我想回到军队里，我仍然可以是一名上校。”
　　“明白。”觅影郑重地说。
第497章小星河
　　法洛莎听完了信件内容，大概能听懂四分之三，剩下四分之一细节需要让桐野怜世进行破译。
　　“猩红改造公司害怕了。”法洛莎转头对徐炀说，“我们的存在似乎重新激活了‘灯塔核心’。而猩红改造距离灯塔核心太近，所以他们饱受威胁。”
　　徐炀皱眉。无疑，灯塔核心是世界科技力量最惊人的巨型企业，与其他公司之间存在技术代差，达到不需其他人类也能发展的境界，强大到可以忽视其他地区。
　　他们在新泰西洲的海岸上树立高墙，追求不受打扰的完全孤立，早就与其他大洲切断交流，因而也根本不受经济危机的影响。
　　无人知晓他们在高墙背后做什么，但希利斯之海这样的终极科技也由灯塔核心主持研发，可见他们的技术力依然冠绝，难以望其项背。
　　看来我们的存在威胁到了灯塔核心，徐炀暗想。打破了他们躲在高堡背后射月逐星的计划，如果没有尼斯托公司异军突起，灯塔核心恐怕有朝一日会带着新泰西洲“高等人”杀死老龙，突破月轨，掌控星海，成为群星巨企，弃绝大地，达成公司的终极路径之一。
　　灯塔核心与狄尔奈合作，狄尔奈显然远强于法洛莎；七印有一名魔力未知的女皇级，还有希露菲能用消失魔力对抗她；伊帝斯个体强大到足以打败法洛莎，多亏她、蒙德、森林之主达成了联盟，伊帝斯不愿冒风险以一敌三，否则早就到北部列岛来寻仇；而即便是此刻看起来相对最弱的黑火革新，也能用反魔女武器影响法洛莎。
　　“行，我会在外面保护你的。”徐炀宽慰，“伱就在这里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吧。”
　　……
　　如果只有法洛莎本身，她无法击败任何一方。
　　“恐怕她的心情很差。”徐炀道，“近来她和杜迁迁发现并不能给彼此特别好的关爱，对订婚也后悔，我得思考怎么完美地化解。我还没跟她们深入谈过。”
　　“那就保障她们的独立，让她们放心。”法洛莎点头，“如果猩红改造倒向七印，我们就失去了重要盟友。”
　　“需要现在帮忙吗？”徐炀问。
　　她在实金大厦里过了好多天无所事事的日子。因此，当徐炀回来的时候，她一直目视他从屋外平台的停机坪走进室内，心里堆满问题。
　　新泰西洲的灯塔核心，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科技巨头，公司联盟也受其操控，几成傀儡，他们掌握着新泰西洲堪称天命之地的沃土，东西两侧皆是大海，提供绝佳地缘条件。恶意女神狄尔奈也在灯塔核心活动，双方的利益似乎深度绑定。
　　法洛莎衡量着自己的力量。
　　徐炀往前趴在沙发上，凛音给他倒了杯水。
　　法洛莎让这些星光神力缠绕着徐炀，把他举起来，他感到一种反重力立场萦绕在自己周围。
　　“出差了？”凛音从未见过徐炀如此虚弱的状态。
　　她现在有神之灵魂，心灵防御有所改善，但是不能飞，也不擅长隐藏，感知力更是很差。
　　最后是白象洲的“重生者”伊帝斯，此人已在白象洲重建了他的终极远古王朝，在那里准备他的恐怖大军。
　　攻击方面，弑神武器、驭星者、杀戮之律、小星河构成四大战力核心。分别提供弑神之力、固定据点破坏、超大规模歼灭以及放逐的能力。
　　“我们已经发展得很快。”徐炀会意，“现在就是要广结盟友，然后尽力干掉其中一个敌人，从黑火革新开始，然后是其他的。我们也不能自乱阵脚，有很多亟待开发的余裕，强人工智能多目魔，月亮传送门，海中石油……”
　　智慧，能够进行预言，脑子也比以前好使了，她现在是需要好好努力的魔女之神，必须勤于思考与计算。
　　“七印”，由多家超级投资巨头、女皇级魔女和未知力量混合成的黑暗组织，不知在何处操控着世界，令人厌恶的本间纪子就是七印之一，想必正在积蓄实力，意图夺回希盛神宫。
　　泰亚群岛的黑火革新，长久以来的宿敌，目前正在和夏交战。这是第一个目标，如果将他们击败的话，便可获得泰亚的资源，改善与夏的关系，还能给最早以来留下的仇怨和麻烦划上句号。
　　“是的。”徐炀说，“小坏坏。”
　　“旧人的智慧。”徐炀想到那一点，“一定很危险。”
　　“跟幕后黑手开了个会。”徐炀无力地抬起手。
　　“我们的敌人太多了。”法洛莎利用小星河做演示，徐炀仔细看着这一幕，星星在她手中排列组合，形成星座，象征着四大敌手。
　　“别想就这样走开……我要你，在下一次冥想之前。”
　　“那我们要好好规划接下来的战略了。”徐炀点头。
　　“重生者伊帝斯是最可怕的一个。”法洛莎塑造出伊帝斯的星座之后，又愤怒地将它撕碎，“……它想要血洗和消灭所有魔女。”
　　无数的敌人和势力集团位于世界各地，尼斯托公司现在只是在北部列岛建立了一个稳定的家园，来之不易的基业需要好好守护，之后才能支援世界各地的盟友。
　　采取一切手段发展。
　　法洛莎解除小星河，一切恢复原样，他们滑落在地板上，开始Pon-Pon。
　　“她们正在摇摆，”法洛莎沉思，“她们受到威胁后分裂出了两派，一派希望向七印寻求帮助，因为七印中存在一名‘被弃的女皇’，据说是这个时代最后的女皇，希露菲应该现在也为她工作，真不知希露菲会在七印变成什么样。”
　　“也许。”法洛莎沉思，“这就是猩红改造的另一派，也就是向我们写信求援的一派，她们认为既然有一名货真价实的远古魔女之神在这里，为什么要向那女皇求助。”
　　“幕后黑手？谁？公司的真正控制者？”凛音追问。
　　今时今日，法洛莎愈发意识到自己还真需要尼斯托公司以及新魔女评议会作为支援。
　　“我会亲自调查。我预言到伊帝斯未来会大举入侵，在那之前我得做好应战的准备……”法洛莎叹气，“现在每一件事都生死攸关。”
　　“女皇级魔女？”徐炀不得不将此列入重大考量。
　　“五次、十次？”法洛莎打量着他，“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现在你必须明白，一个魔女之神需要你的所有潜能，毫无保留，你必须被抽干，别无选择。”
　　法洛莎发出笑声，她的声音被时空的距离所割裂，因而格外空灵。
　　“但你有神力。”
　　“你是星间的魔术师。”徐炀看着法洛莎的身影，她仿佛随时都会沉到群星的另一端。
　　许多事要发展，许多事要扫尾，还有许多敌人要对抗。
　　“好像很危险。”徐炀看着周围，小星河延展的地方，现实物质被扭曲了，图书都从书架上翻飞出来，木质结构开始在不同形式的压力中受损。
　　紧接着法洛莎自己也加入到这种漂流当中，这座新密室足够广大，放得下所有书架、工坊和设备。
　　“来吧。”法洛莎在她的密室中坐下，她一抬手，从手心冒出星光点点，在周围点亮形成符号与绘图。
　　“现在的猩红改造呢？”法洛莎问，“我们必须尽快向其提供肉眼可见的帮助，因为她们只有两个选择，投靠七印或者投靠我们。”
　　“五次十次都没问题。”徐炀亲吻法洛莎。
　　“为什么它叫重生者？”
　　凛音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网监先生了。
　　“它是不灭的生命，”法洛莎皱眉，用愤恨的声音说，“无论用什么东西击败它，它都会学习、适应和进化，快速地重生，之后完全免疫那种力量！就像如果我用杀戮之律将它撕碎，它不会死，只会迅速地重生，然后再也不会被杀戮之律所打倒！甚至能将我的力量同等地反馈回来，杀伤我自己；刀剑、弓弩、火炮，原始人已经喂了太多东西给它，核弹肯定也不能伤害伊帝斯，它将抵挡核爆，然后适应并掌握核爆的力量。古书记载，过去有魔女用心灵操控的魔力来攻击伊帝斯，伊帝斯短暂被控制，很快又获得近乎无敌的心理免疫，一下便将那魔女碾碎。”
　　“是的，七印的终极魔女，大概是也作为七印之一，活跃在历史背后，”法洛莎严肃地说，“连我都不是女皇，为什么有人敢比我强。”
　　防护力方面，有霓裳斗篷，可以无效化大多数常规物理杀伤，也可以抵挡大多数魔力和能量射击。如果专心为斗篷释放回复之律，快速刷新其耐久和状态，也可抵挡大当量核打击，或抵挡远古神秘者的全力攻击。
　　“而我得思考怎么变得更强，”法洛莎沉吟，“我还得深度冥想，破译猩红改造公司的秘文信件。桐野怜世之前跟我谈到了神宫底部的秘密。”
　　他们颠倒着，在小星河中滑动游荡，星尘微屑在他们身周漂浮。
　　“不知怎的，森林之主在历史上击败过伊帝斯，给了我们一点安全。而我们必须谨慎地扩张。”法洛莎在星空当中调整自己的位置。
　　“……这样的怪物，曾经被公司联盟封印在巨塔中。”徐炀查了查资料，“去年不知被谁放了出来。”
　　他能在空中飘游，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光点和星球，像宇宙深空一样静谧，耳中回荡的仿佛是亘古宇宙的宿秘古声。
　　“是的，我的新能力，我叫它‘小星河’。”法洛莎说，“一种我在冥想中顿悟出的新力量。有朝一日，我可以用这种力量来放逐更强大的敌人，他们会在无限的小星河当中飘游而无法自拔。”
　　“新能力？”徐炀好奇。
　　“还差得远……”徐炀望着那些星星，倍感沉重。
　　“我也要骑龙。”法洛莎算到这里，在小星河中翻了个跟斗，“如果骑着微十月出去作战，战斗力会不会飙升呢？她可是能追上战斗机的啊，当魔女之神的宠物最好了。”
　　“这是个结界，”法洛莎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力量我都想探索，七魔女仪式给我铸造的神力基础还是比较牢固，像白纸一样允许我随意涂抹。此即我在星空方面探索出的小小成果，在无限的寂静中凝视着我的‘驭星者’九天九夜，小星河随之在我的密室中呈现。”
　　“倒有办法，龙舌兰洲的上校来了，”徐炀解释，“我们打算让上校带着资金、技术和部队回去，在龙舌兰洲建立事业，与猩红改造建立合作关系。如果龙舌兰洲连成一片，支援她们就很简单。”
　　“别开玩笑了，你说过要给我看你面具下的脸。”凛音追问，“网监先生不会撒谎吧。”
　　“不会撒谎的。”徐炀坐起来，将手伸向自己的面具。
第498章二次下潜
　　黑瓷面具打开后，凛音第一次看到徐炀的真实面容。
　　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位网监先生，大约在25~30岁之间，形貌有点小帅，不像年轻人那样稚嫩，也还没染上中年人的坏气质，处在一种微妙的成熟状态当中，还算得上有些沧桑。
　　她伸手掠过他脸上的胡茬，以确保面部没有任何美容义体的存在，凛音倒是挺中意这副外貌。
　　“那么，你……到底是谁。”凛音凑得更近了，用双手捧起徐炀的脸，她精致的粉色眼影与淡紫眼眸如此之近，霜白短发垂在耳后，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徐炀看到她眼部微微亮光，知道她发挥黑客魔女的本行，试图搜索这张脸的相关信息，他已有所注意。
　　“停下吧，什么也没有，”徐炀说，“我是空白的人。”
　　“搜不到这张脸。”凛音打量他。
　　凛音在某些方面非常没有距离感，当她的衣服洗完后放在机器中烘干时，她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完全忽视自己没有衣服穿的事实，而且也丝毫不觉得这有任何不对。
　　几天后的晚上，徐炀看到她刚冲完澡，湿漉漉地坐在阳台上抽烟，发现自己出现了反应，他便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
　　“我们可以深潜了。”徐炀带她进入实金大厦的技术室。
　　凛音看见他重新戴上面具。
　　觅影。
　　“再等等。”徐炀的问题在于，当他最后一次结束打桩的时候，法洛莎没有对他再使用回复之律，于是他现在是一无所有、疲乏无力的状态，只能先休息，等待体力和耐力自行恢复。
　　凛音愣了下。
　　“兼而有之。”觅影说，“有任务了，我们该整备一下再出发。”
　　一只手敲了敲舱壁，然后凛音听到有人爬了上来。
　　“所以你才需要一名助手。”凛音坐在椅子上，翘起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继续教我深潜吧，这是你的另一部分承诺啊。”
　　凛音看他疲惫到没有反应，站起来、转过身，走到房间另一侧。
　　“待在那也没关系。”觅影说，“我会想你而已。”
　　徐炀让她留在技术室里，自己离开。
　　程式启动，这次深潜非常完美，再没有出现曾经那种遗失在数据深海当中几个小时而不觉的状态了。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凛音，没有伸手，而是背对着她坐在舱盖附近。
　　凛音回到办公室，徐炀交给她一块数据芯片。
　　“这是一个提醒。”徐炀说，“提醒我从过去到现在发生的一些事情，一些耻辱。”
　　凛音充分吸收和体验着周围的一切状况，她明白自己到底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她的意识转化为可编辑的数据文件。在这一点上，她对希利斯之海的控制可谓进步到了极高的境界。
　　若是她想，她可以在数字状态下编辑自己的记忆甚至性格，然后当恢复原身的时候，这些被修改的数据也会反应到她真正的身躯与灵魂之上。只是她丝毫不愿改动这些内容。
　　“你生活在我的记忆里。”凛音站直了身体。
　　凛音在技术舱中躺下，心中怀着迥异的思绪。
　　她算是更进一步熟悉了网监先生。
　　“只有我知道，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对你们来说一文不值。”徐炀点头，“遗忘是一种惩罚，我已经承受了这份惩罚，被所有其他人给忘记，现在，我要做的只是继续在人世中沉浮，遇到一些新的人。我已经无法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了。”
　　“是的，一半……”凛音喃喃道，她双手捂着自己的面部，常说最大的痛苦是无能为力，而她现在感到自己的能力突飞猛进，为了克服所有一切恐惧，她还欠缺一次真正的实践，“我想……我想现在就完成所有课程，无论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没错。你，还有其他少数熟知我的人，维持着我的社会存在。”徐炀说，“除了你们，整个世界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查不到我。”
　　“那岂不是没人知道你的过去？”凛音对徐炀更加好奇，“你过去到底做过什么？”
　　他发觉凛音面色不对。
　　此刻她忽然明白过来徐炀的生存状态，被遗忘的人，只有少数记得她的人还能明白她到底是谁，她转头望着技术舱两侧，被幽闭在公司设施中当做生物算力榨取源的恐怖幻觉忽然浮上心头。
　　“你没有数字心智，”徐炀提醒，“短期内多次下潜会彻底损毁你的脑力。”
　　“我每个晚上都进入我的梦境文档，重新播放那场战斗，”凛音喃喃道，“我重新回忆，好近，无限拟真，惨叫和血腥气，火焰和子弹，刚开始我只能看着，接受你的培训后，我能干预战场，黑入那个怪物般的改造人。最近我重演情景，发现我能注射木马限制他的行动了，只要再下潜几次，学习更高级的技术，甚至只要我有数字心智，我都能……我都能阻止一切。但是……我现在，还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保护不了我的伙伴……”
　　技术舱盖升起，他们双双从各自的技术舱中苏醒。
　　凛音点头。
　　凛音环顾着这座孤单的办公室，徐炀带有沉重意味的自述让她感到同情，她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抱住徐炀，让他的头枕在她身上。
　　“被伱删掉了？”凛音想到网监先生的技术力。
　　“也就是说，把你扔下，你就会淹没在人潮当中。”凛音低头看他，“没有任何保险，置身于公司之中，又置身于社会之外，你是飘荡的原子吗？”
　　“谢谢你。”凛音忽然说，“我比过去更强了，如果是现在的我面对过去的强敌，我不会那么害怕了。”
　　“网监先生叫你来的？”凛音问，“还是赛博妖鬼把你召唤来了？”
　　“你不一样，”徐炀打量着她，“很容易就能查到你所受到的通缉，你在各个摄像头中的影像，你在敌对公司和中立机关中的评级和记录，你参与的社会事件，破坏，你曾经加入过的队伍，这些都有所留存。而我一无所有，生活在少数人的印象当中。”
　　“我还不够格吗？”凛音在技术舱上站起来，朝徐炀说，“有没有数字心智，差别就那么大吗？”
　　“是的，对死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死去，其他人把他遗忘，然后继续生活。就这么简单。”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上传来金属接地的脚步声。
　　“我删掉了一部分，更多是别人删的。我的存在痕迹每个月都被删除和遗忘，有人在追捕我，但他们每天也在衡量找到我所需付出的代价，时至今日，这份代价已经过高，让他们舍弃了追踪的尝试，选择将我埋葬。现在我失去了社会关系和一切历史记录，所以你只能看到一个空白无物的非社会生命，你只能通过肉眼来确认我的存在，因为我不存在于任何记录当中。”
　　凛音躺回到舱室当中，迅速地按动按钮，渴望它进入深潜程式，但没有办法，徐炀早就锁定了系统，她躺在技术舱冰冷的红色软垫上，从未感到如此与世界疏离。
　　“过去发生的事情还像阴影。”徐炀说，“我们都一样。”
　　午后斜阳照入房间，世界的光影在他视线中偏折，屋里的陈设简单而实效，终端机、智能屏幕、书柜和全套家具，比希盛神宫还僻静很多，神宫驻扎了许多员工。
　　“为什么？”凛音追问，“你根本不需要面具了，按你说的，不会再有人认出你的。”
　　她想借助希利斯之海的力量来侵入真正的大公司，不再是街头黑客的小打小闹，不再是接中间人风险未知的委托，她想一口气闯入一家名字如雷贯耳的公司，攻破它们的防卫系统，访问其核心数据库，掠走她所需要的一切。
　　原以为他是个阴沉、邪恶又冷酷的尼斯托公司网路监察首领，如今却明白他同样身世飘零，或许还有一段惨烈的过去，那些生命中的哀痛和损失，铸就了他如今克制的耐性，一切都让凛音觉得奇特。
　　凛音止不住地发抖。
　　“你只需要耐心和时间。”徐炀说，“我不会有所藏私的，相信我吧。”
　　徐炀此刻方能看到她周身，她个头高挑，身穿近乎泳装的黑色胶质紧身衣，上着白色短款外套，皮袜两侧的镂空部分可见大面积白皙皮肤，深色革制长靴过膝。
　　“怎么说都行。”
　　“连公司联盟的档案库都找不到你。”凛音确认了好几遍，“什么都没有……在所有数据库中都不存在。你死在了所有人的观念当中。”
　　“你怎么都找不到的，没有任何记录，空白，零，空无，随你怎么形容。”
　　“但我真没用，不是吗？”凛音看着自己的手心，“数字心智……希利斯之海……”
　　为了分散注意力，接下来的几天里，凛音维持着健康作息，白天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黑客网路挑战上，继续攻关题库中随机出现的那些艰苦挑战，她比之前完成得要出色太多，几乎能做到跟徐炀一样快，在身体过热、烧坏脑子之前就解出难题，满足系统的标准。
　　她深呼吸，用力爬出技术舱，觅影帮凛音重新穿戴整齐，她此时呼吸平稳许多。
　　“你做到了很多突破。”徐炀赞许，“你已经完成了课程的一半。”
　　凛音坐在椅子上沉默，低头看一尘不染的地面，不禁联想到自己曾遭遇的事件。
　　“信息在里面，完成任务后回来，”徐炀说，“那时你应该能准备好第三次深潜。等你完成所有的课程，充分掌握了深潜的能力，我还会有一场终极试炼给你。”
　　徐炀没说话，凛音便自己意识到失态之处，她偏过目光，右手握着左肘关节处。仍然记得公司部队如何像碾压臭虫一样压碎了自己的伙伴。
　　4小时后，凛音出现深潜而无法自拔的前兆，徐炀便启动退出程序，带她离开希利斯之海。
　　“……”凛音沉默。
　　“举手之劳。”徐炀深呼吸。
　　她最渴盼的死亡方式就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一枚大口径狙击子弹爆头，从此遗忘所有痛苦、悲哀和绝望的过去。
　　“什么？”凛音问。
　　“黑入榎本银行的希利斯之海系统，拿走他们所有的钱。”
第499章小队升级
　　技术是最高发展动力。
　　为了得到进一步超速发展，在风间宫理的倡议和筹备下，尼斯托公司要正式统合所有科研魔女以及技术人才，建立特大规模的科研部门，但她们还少了一个超强的科研魔女。
　　矢口琉璃。
　　凛音读取数据中的影像，看到一台浑身一体塑形的超强金属人形在战场上厮杀，代号“克星武装”，战力彪悍，单枪匹马干掉了好几台锐卒，直到最后被102一矛砸穿为止，这是当初公司战争里的情报。
　　克星武装未能量产，但少量机体也造成了巨大麻烦，可见矢口琉璃的价值。
　　能力是“金属赋形”，最后一次目击是在赤泉市西北部的荒山当中。凛音看着情报，深深思考。
　　矢口琉璃可以将魔力转化为性质特异的魔力金属，尼斯托公司科研部门可不能少了这样一名魔女，她是本间纪子的后代，但由于一直在工厂工作，没来得及坐上大蛇号逃走，也阴差阳错捡了条性命，没死在海上，最后她没选择加入尼斯托公司，而是害怕审判，选择了逃跑和流亡。
　　凛音从旁协助操作，发觉以觅影的解析速度还需要2个小时完成，便暂时离开房间，趁此机会逛一逛传奇般的希盛神宫。
　　“对，网监先生的女儿。”觅影说。
　　“呱。”小傻瓜全程坐在附近的地板上看着，她在这时也喝完了奶，把空奶瓶挂在背后，返回她的奶源圣地去补充。
　　“呱。”小傻瓜说。
　　“我要下载量子武士的武学档案。”觅影认真地说。
　　凛音觉得自己还不够格在希盛神宫流连忘返，至少得先成为网监先生的助手才行，那时候才有资格尽享这里的一切，于是她稍微看了一会附近有趣的东西，随后便折返到量子武士的收容设施中，一直等到觅影下载完成。
　　更强大，没错，这次任务结束后，网监先生就会提供第三次培训，让自己距离合格的希利斯之海操作员更进一步。凛音深呼吸，心态调整完毕，将杂念与痛苦弃之脑后。
　　旧时希盛儿女的私域现在成了尼斯托公司总部，每个办公室都被改建成数据中心，兢兢业业的工作人员在其中干着各自分内之事，处理来自列岛各地各社区的海量请求，通过精密的分布式协作来分流数据处理的压力。他们都穿着尼斯托公司的服装，戴工牌，并非是为了抹去穿衣个性，而是彰显自己作为公司一份子的骄傲与自豪。
　　“因为处刑者完美地砍掉了它的脑袋，而没有损坏其他部分。”觅影坐到座位上，凛音帮忙把数据线接入觅影的数据端口。
　　“该去变得更强大了。”觅影带着凛音驾驶匿名号出发。
　　“纯粹战斗的升级，”觅影解释，“原先我的积累不够，还不能继承量子武士的强大战斗技能，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下载它的部分武学了。”
　　“既死又活。”凛音看着被吊在空中一动不动的量子武士残骸，又看向终端机中它的数字化人格，那只是一个没有主体意识的文件，完全剥离了情感、记忆和个性，除了为战斗服务一无是处。
　　“你认识她吗？”凛音目送小傻瓜离去，转头问觅影，“我感觉她是一个非常神奇……非常独特的女孩，是魔女？”
　　“它的意识被抽取出来了。”凛音看到周围的终端机，里面储存着量子武士的人格矩阵。
　　“给伱看好玩的。”凛音发动魔力，走出自助餐厅，然后沿着墙壁侧面行走，小傻瓜一下不挣扎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变幻的视角，凛音身姿轻盈，走得又快，让小傻瓜感觉有如御风，于是她决定跟定凛音，挂在她身上，而且她身上还有徐炀的气息，更叫小傻瓜青睐。
　　凛音察觉到凝视的目光来自侧方，转头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魔女穿着白色背带裤、背着奶瓶坐在牛奶供应机旁边，用一种呆呆的目光看着他，看起来特别傻。凛音走过去蹲下来，抬头看着这名小魔女。
　　凛音看到一座890平方米的别墅售价1亿资金，更加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富人与穷人之间有着何等绝望的差异。
　　“小觅影怎么变得更强呢？”凛音一把将觅影拉到自己身边。
　　看着陆镜身穿青衣，朝气满满而自信的样子，又想到陆镜已经安装了数字心智，凛音内心说不出的感觉。
　　在神宫最大的自助餐厅，凛音感觉这像个高尔夫球场一样，一眼望不到头，餐桌连着餐桌，食品供应台足足有100多个，足够满足2、3万人同时用餐，在希盛儿女的家庭聚会中也确实会来这么多人。
　　真……大，真……漂亮。凛音进入希盛神宫，立即就被它的华丽与奢侈所折服，她漫步在铺着赤红丝绸地毯的廊道上，整个平层就像迷宫一样，需要仔细用双脚丈量每条走道，层高极其惊人，专门设计了让大型战斗机器人出入的空间，她需要费劲仰头才能看到神宫走廊顶端那些价值连城的豪华灯具。
　　“会影响到你吗？”凛音坐在另一边的操作台上，研读相关文档，害怕觅影的性情遭到什么影响。
　　这是凛音今生遇到的最富有冲击力的消息。
　　随着尼斯托公司对市郊的开发，人们对于卖命进入上京的热情有所削弱，现代有太多职业允许个人在郊区县域独居工作，不少评论家认为特大城市只是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异常现象，当城市化的阶段达到一个地步，自然而然会出现逆城市化的作用。
　　洲际资本持股的地产公司正考虑是否抽身而走，其他拥有大量房产的富人也在思考是否变现资金然后移居海外，一旦有人开始这样做，踩踏效应就会摧垮整个地产泡沫。
　　凛音跟上觅影，她们在郊外重新组合，叫上了尼德莱特、细田义行和舍场千雪，这次也有陆镜。
　　“你是谁？你爸爸呢？”凛音好奇地问。
　　良久，凛音见进度条填充结束，觅影睁开眼睛，充足而多变的武艺和技巧在她的芯片当中储存着，此刻的她今非昔比，武艺确确实实跨过了界限，达到相当于公司高级精英的水准，若是现在的觅影去对付当初西锦町森林里的那些中低级忍者，以一敌六也会不落下风。
　　她从没吃过什么好吃的，试着拿起一碟标着最高品质的金枪鱼大腹刺身塞进嘴里，鱼肉在凛音嘴里入口即化，这感觉让她原地伫立了好一会，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肥嫩香腴，甜美可口。她很满意自己没有因为自暴自弃把舌头也换成人工舌，而那鱼肉进了改造胃只能跟粉碎机见面了。
　　凛音走到一座食品供应台附近，合成人厨师与服务员们不断奉上大量崭新又美味的食物，周围不少尼斯托员工在这里大快朵颐，享受多汁的肉排与新鲜的三文鱼。
　　这可爱的声音让凛音由衷愉快，她飞快把小傻瓜举起来，小傻瓜在空中挥舞小手小脚，试图离开。
　　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有人暗中掩护矢口琉璃撤退，莉拉已经捕捉到蛛丝马迹，只是未能确定她具体位置，现在就要隐秘战线的成员们前去将矢口琉璃逮回，让她加入尼斯托公司的科研力量。
　　但眨眼间她就不这样想，因为匿名号驶入希盛神宫，这座上京最伟大的地标建筑很快被她踩在脚下。
　　“嘟嘟。”觅影闭上眼睛，开始下载并解析战斗数据，大致包括量子武士三成功力，对觅影来说已经可以让她突飞猛进。
　　“下次得把她带回实金大厦，不然她好久没跟网监先生见面了。”觅影快步离开。
　　她查了查，上京的新闻最重要的是房价在一百年来首次出现颓势，现在正处于横盘的状态，平均地价由16万每平方米略微下降到15.8万。
　　造价超过6460亿资金，世界上最贵的摩天大厦，可以容纳二十万人起居，现代建筑学与工程学的最高结晶，凛音目眩神迷，从未想过觅影会带她来这里。
　　匿名号来到上京，凛音对这座特大都市的变化格外关注，许多工厂都被迁走了，郊区变得繁荣，相对的是中央街道的衰弱。
　　觅影在前面赶路，来到85层的一座收容设施当中，量子武士被机械臂吊在这里，头和躯干是分开的，它棱角分明的金属脑袋上连接着多条不同尺寸的数据线。
　　“敌人是很可怕的。”细田义行看了看情报，“据说一个很了不起的忍者自愿保护矢口琉璃免受追杀，鹿野正人大师，好像曾经败在尼斯托公司手里，被爆头，几乎死掉，被秘法所救，现在渴望复仇，比你们之前对付的忍者都强……呵，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忍者，我们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接到铲平忍者之里的使命，直到他们承诺永远不让忍者来惹事。”
　　“我们需要招募一个新人加入。”觅影提醒，“一个能弥补我们所有人短板的新丁，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
第500章如果有寿司
　　凛音甚至不确定当初陆镜是否真的承诺过要把数字心智给她。
　　现在看着拥有数字心智的陆镜，凛音有点想离开这个队伍了。
　　要是自己有数字心智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完成所有课程，成为希利斯之海的操纵者，能够成为网监先生的助手，可以抬头挺胸、扬眉吐气，成为尼斯托公司不可或缺的一员。
　　强大百倍不止。
　　而现在，只能在小队当中，和陆镜继续朝夕相处。
　　凛音走在队尾，细田义行双手抱在脑袋后面，用一副随时准备要杀人的态度开路，其他人被他保护在中间。
　　两个脸色涂得煞白的艺伎合成人进了包厢，向他们毕恭毕敬地行礼，随后就坐在包厢尽头的小隔间里，拉上帘子，在里面轻轻拨动三弦琴，增添雅致氛围。
　　过去的事情已经很遥远，现在不再有可疑的中间人，只有友好的网监先生，慷慨地将知识分享给自己。实际上网监先生给她提供的知识技术全然无价之宝，以至于凛音不知到底怎样才能偿还，自己目前完成的任务，与网监先生提供的技术文档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要看。最近看到那些男友粉为你发那些示爱的内容，我反而感觉更刺激了~”
　　凛音和小队的伙伴们站在街边，看着面前的道路突兀分开，路面摇摇晃晃地向下展开，伸向水渠深处，道路变成鸿沟，到处亮起禁止通行的红色指示灯，若在排水渠开启的时候掉入路中，任何保险公司都不会负责。
　　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像是若无其事。
　　高处悬挂着智能荧幕，在中央长方桌上，虚拟食物以三维投影形式浮现，只要刷过现金卡，真正的食物就会从台子底下窜出，一比一地替代掉原先影像。
　　倘若凛音知道此时陆镜已经有了凌驾于她的思维运算能力，恐怕情绪会更加难绷。
　　为什么要用通信的方式doi呢？凛音沉思。这也太奇妙了。
　　难道国民偶像微十月有一名潜在的男友？这个消息不由得令粉丝们纷纷心碎，陷入近乎崩溃的状态，争相要求微十月给出回应。而微十月则一直没有明确表态。
　　荧幕上播出一个强壮僧兵的影像，他体态高大，戴着漂亮的网格状竹面具、身穿出家人的全套织物斗篷，上面夹杂着意味难明的符号，背着尺寸超长的戒棍和十字枪。
　　“门徒”小队会不会延续下去呢？还是说，会跟她过去经历过的悲剧一样，被大公司给摧毁？
　　鲜活而可爱的朋友们，凛音叹了口气，她有点不舍得与大家分开。
　　想到微十月，凛音搜索一番，发现微十月单独三月的营收就已经突破3300万，偶像的吸金能力只有令凛音自惭的份。这个世界未免太大，人们生活在各种各样的状态当中，还是不要干涉别人的圈子为妙。
　　在网路娱乐趣闻上，凛音搜到一段对话截图，目前在热搜趋势榜上不断上升，是一段不知被谁泄露出来的通信对话。
　　似乎是毫无逻辑又奇妙的对白，但是一想到谁是有尾巴的人，大伙难免联想到目前风头正劲的微十月。
　　这就是巨型企业的技术底蕴，天枢制物一套手术将陆镜变成了身怀绝技的数字心智持有者，凛音只能像蝼蚁一样仰望。念及此处，凛音倍感沮丧。虽然陆镜还没有展现出任何破解与黑客方面的能力，但只要她用心学习，同样能够在短时间内达到不错的水平。
　　吃完之后，凛音抬头看到陆镜正在盯着自己。
　　她不知怎么回应陆镜，被迫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装酷。
　　“据说要加新人不是吗？我查到了一个不错的新伙伴。”陆镜应用数字心智，抬头看了一眼智能荧幕，设备闪烁一下，便自行开启，接收陆镜发来的文件，开始切换内容。
　　陆镜见状也偏过目光，用自己的数字心智去做些运行和算法工作，适应其效果。对她来说，听到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很有意思，数字心智果真是稀有科技，效果惊人。
　　凛音静静感受这种和睦而团结的氛围。
　　如果微十月有男朋友，正常地do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通过语音和文字的交流来制造心理幻象？不觉得磨叽吗？
　　——
　　至于到底是谁发出这样的图片、令微十月陷入舆论浪尖，人们也无从得知。
　　她环顾房间，陆镜、细田义行、觅影、尼德莱特和舍场千雪都个性不同，出身、家境和能力也都截然有别，而今却在同一个包厢里面嗯造寿司，反而让凛音感到一种莫名的调谐感。
　　顷刻间大雨便至，凛音原以为他们小题大做，后来才发现北部列岛的大暴雨果真声势骇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横亘上京的交错二十四条排水渠此时悉数打开，这些超级水渠原先伪装成宽阔的双向十六车道公路，如今路口封锁，道路开启如扇，可见下方宽阔而深邃的巨型排水通道，它们将雨水导向大海，足以容纳七昼夜的倾盆大雨，是为超巨型城市的治理策略。
　　他们打算出发去抓矢口琉璃，但天气变得很坏，上京的天空阴沉沉的，暴雨转瞬将至。凛音松了口气，如果就这样跟陆镜一起行动，还不如叫凛音去死，现在终于有了个缓冲窗口。
　　她参加过很多雇佣兵队伍，每个队伍里凛音都曾有过好时光，她担任黑客魔女，完成她的任务，帮伙伴们势如破竹，也共同面对危险，在一个个危险地带中出生入死，然后分享赏金与奖励，用啤酒、药品和化学乐趣来消遣，醉生梦死，仿佛整个世界只是一个无边无际的乐园，直到次日黎明到来，负责发布任务的中间人发来通讯，将他们拖回疲于奔命的生活。
　　机械运作声轰鸣响起，从各个知名商厦顶端升起一座座尺寸巨大的分流天幕，它们向两侧延展出金属坡面，意图将暴雨倾倒在邻近的街区当中，近百座铁幕依次从高楼大厦顶端升起，像古代天守阁的高顶飞檐，由此可保建筑本身免受骤雨侵袭。
　　如果是凛音，还需进入操作系统仔细调节，而拥有数字心智的陆镜只要一个念头便可完成，俨然成为能够操控电子设备的“神明”。
　　凛音喜欢屋里的装饰，有种简约温馨的氛围，木质地板、软墙与方灯都有本地特色，服务员为每个人铺了淡锦飞鸟纹坐垫。
　　经济颓势，生意不景气，这样的街边店铺对任何客人都欢迎备至，看到一大群活生生的金主进店，整家店的员工们都迎上来，极热情地向他们弯腰鞠躬打招呼，无比殷勤地将他们带入宽阔的团体包厢当中，他们都带着白色绑头带，穿围裙，女子则穿传统服饰，包括白布袜、木屐和粉色锦结。
　　一个新的小队，她渐渐能适应了。
　　而且……
　　——
　　凛音安装的是奈米西斯集团特制的“晦月-140”型处理器，运算速度很快；陆镜用的则是天枢制物设计的“驺吾”型处理器，比凛音还要更快一筹。
　　“反正现在很火嘛，粉丝们已经像当初崇拜铃川纪衣一样崇拜我了，不管怎样大家都会给我打钱的。”
　　“我的尾巴很大，你要不要看。”
　　凛音买了一盘又一盘大虾卷，对于生鲜海味怎么都吃不够，三维影像太过逼真，仿佛还冒着香味。
　　这就是自己的新团队，代号“门徒”，尼斯托公司的隐秘战线，她们是用来干脏活的手套，也或多或少算是网监先生的追随者。
　　无论是黑客方面还是魔力方面，凛音发觉自己都不够格与陆镜相比了。
　　这里沿街有非常好的视野，落地窗方正且巨大，可以看到大雨和暴风如何摧残街道，外面的市民顶着骤雨赶路，一些穿梭机呼啸着掠过雨幕，看起来都急急忙忙，沉沦在忙碌的俗务当中，相较之下，凛音却能和伙伴们坐在包厢里吃饭，顿时感到加倍安逸。
　　“我们进店商量计划吧。”陆镜眼见大雨呼啸落下，赶在被淋湿之前拉着大伙走进旁边的回转寿司店。
　　“还想跟以前一样跟你通信Doi，开心到翻白眼啊~”
　　每个细节都由她在瞬息完成。
　　“和尚？”细田义行问，“我以为早就灭绝了。”
　　偶像的世界真难理解，加上微十月最近刚刚使用了虚拟形象，一切都变得格外复杂。
　　“听伱这样说，我更爱你啦……从身体和心灵，一样的爱，没有分开的爱……”
　　“那我们一直发到早上~记得喊我妈妈~”
　　就像过去其他小队一样。
　　她在脑处理器中搜索娱乐新闻，试图转移注意力，即便闭上眼也能看到电路信号生成的虚拟图像，视野中浮现的半透明可互动面板允许她浏览一些简单资讯。
　　“是的，北部列岛最后的出家人。”陆镜点头，“一脉相承的、使用十字枪的僧兵，与忍者不对付，目前就居住在赤泉市郊外的山居古院当中，正好和我们沿途顺路。如果有一名这样精悍的僧兵加入我们，在对付鹿野正人的时候，岂不是更有把握了？”
　　“那我们就找到他，让他帮我们的忙。”细田义行用力点头，“他的话，估计也很苦恼鹿野正人在附近出没吧。”
第501章忍者猎人
　　细田义行试了下义体的韧度。
　　他将手臂变形，大部分机械都高密度折叠在他改造过的身体当中，全部延展开来便尺寸惊人，随着金属齿轮转动与气体动力声响，他皮肤分裂并移动开来，单条手臂就延展出四到五米长的机械结构，上面布满一体化的枪械套组，非常吓人。
　　除了核心框架用的是公司货，其他枪都是他自己装上去的，拆掉了大部分无用的结构，只留下枪膛和弹药仓，实际上是口径不同的气体火药装置。枪管越多火力越猛，这是细田义行的追求，他要把自己的身躯打造成毁灭公司的单人决战兵器，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尼德莱特咬牙切齿。
　　“太多设计问题了！”尼德莱特忽然愤怒地站起来。
　　以他行家的眼光，一下看出细田义行身上至少二十处毛病。
　　他的大风衣就是为此而设计，能够藏住他双臂上畸形怪状的改造痕迹。
　　另一边，细田义行经过调试之后，还得再花时间重新布局，他随意往外看着暴雨，看到一群拖着行李箱、穿公司工服的人正在冒雨赶路，想前往城市另一端的交通枢纽，从此离开上京。
　　“小子……你杀了他？”细田义行朝前走去。
　　到凛音退无可退，陆镜双手压着凛音的肩膀，身体前倾，以一种侵略性的姿态从上往下看她。
　　尼德莱特给细田义行调整植入物位置，大部分都涉及到重新动手术，他发现按对方那无情的自身改造程度，细田义行已经活不了几年了，太多地方是细田义行自作主张安装的，充满了极度危险的个人风格。尼德莱特不得不深深思考，怎样才能延长细田义行的存活期。
　　“我还和过去一样。”陆镜在她耳边轻声说，“没关系的，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带给你的。凛音，我也想，我也想有保护你的能力，我也想变得更聪明，能应对所有麻烦，所以，是我擅作主张了，原谅我好吗？”
　　“我能知道就好了。”黑装男叹气。
　　“你已经安装了数字心智？”凛音先开口问。
　　但是，他们都察觉到了异样所在，密竹寺安静得过分了，连只林间小鸟都没有。
　　紧接着，陆镜进一步倾身向前，抱住凛音，头贴在凛音的肩上。
　　凛音随着陆镜的靠近而往后退，一直到贴着后背的包厢墙壁为止。
　　鹿野正人找了找，远远将僧兵的秃头烂脑袋投向院中，豁口跟僧人的无头尸体吻合，是为挑衅。
　　“走，咱们去找到那个僧兵，把矢口琉璃从山里挖出来，把鹿野正人枪毙，把鬼武者找到并弄死，然后就能安心回城里喝酒了。”细田义行见雨势减小，穿上大风衣，面容冷峻地离开。
　　筑磨次郎的尸体？细田义行看到僧人的衣服，跟陆镜播放给他的一模一样。
　　“我把穿梭机停到隐蔽的地方，保持联络。”凛音给匿名号设置参数。
　　“应该是鹿野正人和他的徒弟们。”细田义行皱眉，“鬼鬼祟祟的，不肯现身。还有你？你小子叫什么名字？你小子在这做什么？”
　　细田义行听到脚踏瓦片的声音，抬头看到忍者大师鹿野正人出现在僧院最高处。这么快就赶来。细田义行暗暗戒备。看来早就在附近埋下眼线了。
　　“一起去还是分头？啊，这僧院真漂亮，换我我也想住。”靠近之后，细田义行瞭望到密竹寺，它建立在山顶，有围墙环绕，山门守道，三进三出，白墙黑瓦，很是保留了古建筑风貌，被几棵衰老的松树掩映着，正是所谓僧兵目前在的位置。
　　觅影缓解了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细田义行拿到尼德莱特提供的新布线设计策略，他点点头，情绪好转，向舍场千雪道了歉。
　　“战斗组往下跳，后勤组把穿梭机藏好。”觅影在匿名号掠过地面的时候往山道上跳去，细田义行和陆镜紧随其后。
　　细田义行很熟悉这幅景象，失业者。
　　“行。”她说。
　　这场暴雨去得快，他们登上穿梭机，前往预定目的地。
　　“不是我。”男人站起来，转过身，这是一个容貌清秀而严肃、神情淡漠的青年男子，黑衣黑裤，黑色皮靴，完全职业化标准打扮，仿佛是来自企业的安保部队。
　　“不要你管，你这指手画脚的。”细田义行嗤之以鼻。
　　“原谅你……”
　　“这样乱喷一气，跟你在被窝里导管有什么区别，就是发泄情绪。”舍场千雪冷冷地说。
　　“是啊，我就是在发泄情绪！怎样？你要拦着我吗？”细田义行冷笑连连。
　　细田义行当先进了寺门，鼻腔里的分子解析仪判断出血腥味来，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正装、握短武士刀的男人蹲在地上，正细细地检查一具僧人的尸体。那尸体腐烂，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凛音几乎抬不起力气，闭上眼睛轻轻点头。陆镜用力抱了抱凛音，然后再分开。
　　“我会去找尼斯托公司的网监先生的。”陆镜说，“毕竟，我的夙愿就是亲眼看到那位曾经给予我启示的赛博妖鬼。既然我现在自己有数字心智，我希望，凛音，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和你一起双人下潜，一起亲眼看看希利斯之海里的赛博妖鬼。”
　　“一定弄死他！”
　　“胧月增助。”他同样困惑，“……敌人冲你们来的？拜托，别把麻烦惹给我啊。”
　　她俩关系真好呢。觅影坐在房间一端看着陆镜和凛音。
　　“天下谁能阻挡我们三个。”细田义行嘿嘿直笑，往山道上走去，他的身形潜藏在风衣当中，神情嗜血，随时等着制造更多杀业，与这僻静僧院相比极不相称。
　　凛音的心被颤动了，她深呼吸。
　　“按我的设计图，可以再装10把枪。”尼德莱特解释。
　　“敌人来了。”觅影快速地说。
　　见凛音这样，陆镜起身穿过房间。
　　尼德莱特重绘植入物模型设计图的时候，凛音与陆镜对望一眼，她们都欲言又止。
　　“是。”陆镜轻声说，“他们把我的大脑改造了一部分，保留了我的魔力回路和智能，轻量化的设计，但还是很有效，我的意识变成了光电信号，从此能直接和网路终端互动。”
　　“如果伱跟尼斯托公司的网监先生学习，他会教你一些……”凛音不知为什么，说到这里就止住话头。
　　“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细田义行皱眉，“我不觉得是我的问题，忍者和僧兵都很少携带植入物，只能靠近点再用红外探测。”
　　细田义行转头，同样听到越来越多的脚步声。
　　“快。”细田义行将金属弹出的手臂重新寸寸折叠回来，恢复到人形状态。
　　若是这样一位僧兵的话，应该会帮忙对付鹿野正人才是。何况对方深谙文化，熟读典籍，了解种种僧院秘传，精通多种多样的战斗技巧，能填补目前队伍的短板。
　　细田义行看着外面那些失业又被迫冒着骤雨赶路的人们，不由得大骂起来：“看看这些被上京抛弃的人们！房子是他们盖的，他们没地方住；药是他们生产的，他们没有药吃；车是他们生产的，他们没有车开；把青春交给公司，换来一辈子的身心痛苦。创造最多的财富，过着最可怜的生活！”
　　经济衰退的大潮中，工厂和企业部门都是一整个一整个地倒下，人们被迫自谋生路，每天都新增数以万计的无业人员，幸好如今有尼斯托公司提供新的机会，他们痛苦地离开上京，同时渴望在郊外找到工作岗位，找到能维持自己和家人生存基础的办法。
　　“没关系。”舍场千雪点头，她庆幸弟弟次郎还没归队，否则必然用高深的月亮法术和细田义行开战。她注重辅助与治疗，舍场次郎则是杀伤法术的研究者。
　　“哦哦！”
　　“明白了~”
　　“扫描到什么了吗？”舍场千雪问。
　　“头去哪了？”细田义行看到筑磨次郎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我是一个怪物。”细田义行说，“这个世界把正常人变得不正常，你能明白吧。”
　　“根据线索，”觅影忽然开始做任务报告，“最近一系列事情背后都有着神秘的‘鬼武者’的影子，他曾经给新希盛提供了诱捕结界的设计；买通尼斯托员工试图盗取物品；在《Siphon!》首映式上雇佣了代号‘恶兽’的雇佣兵并且给了他额外的人体增强技术；矢口琉璃能够一直潜藏至今，鹿野正人能够从濒死中复活，也都很可能跟这位鬼武者有关。所以这位鬼武者就是我们隐秘战线目前最大的死对头，大家接下来一定要小心，继续搜索线索，直到把鬼武者挖出来，尼斯托公司才算是真正解除谍报方面的一个重大隐患。”
　　据说僧兵名叫筑磨次郎，大部分和尚都已经还俗，只留下少数人抵御着消费世界的诱惑。僧兵目前在赤泉市郊外的荒山中游逛，仍住在僧院里，那还算荒山的一个地标，叫做密竹寺。鹿野正人和矢口琉璃应该也在附近。
　　觅影听到风声响，寺门不知被谁关上，与此同时她的敌人探测器中密密麻麻标出越来越多的红点。
　　细田义行冷笑一声。
　　今天有的杀了。
　　杀死忍者大师，杀死所有忍者，杀死忍者中的忍者！
第502章人头到手
　　和尚的脑袋在地上死不瞑目，忍者们突突冒出，站到各面院墙顶端，他们身形高矮不一，犹如漆黑矛林，身穿深色忍者护甲，背负烟雾弹、卷轴与巨型手里剑等道具。
　　身为现代忍者，他们又配备了多种多样的高科技刀剑和匿迹装备，在潜伏、刺杀与情报窃取方面可谓一流。
　　如今团团围攻困在寺院里的四人，架势可谓凶残。
　　而散发出最强杀戮气场的，无疑是忍者大师鹿野正人本身，他位于僧院大殿顶上，身披黄褐之甲，以绷带覆面，似乎是为了挡住被爆头的伤口，如今更是姿态傲慢，居高临下，不可一世。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鹿野正人。”忍者大师发出沙哑的问候，紧接着，不过刹那间，他与周围的上百名忍者便迅速投出手中的各色兵刃，百般武器一齐朝他们发射过去！
　　细田义行在忍者大师问候的时候就已展开全身武装，他用坚固的金属改造双腿支撑着沉重的暴走械装，无数枪管突突从他体内冒出，瞄准各个方向同步开火。
　　砰！砰！
　　大小口径不同的枪械疯狂扫射周围墙壁上的忍者，火力之猛，以至于觅影、陆镜和黑装男胧月增助都无法行动，他们迅速后退到细田义行身边蹲下，免得在枪炮风暴中被杀。
　　在细田义行的狂暴扫射下，地上的僧人尸体都被打出好几个血窟窿，整座密竹寺在细田义行“人形军火库”的终极摧残下瞬间面目全非！
　　地板出现密密麻麻蜂窝状弹孔，周围的墙壁被打出若干个巨大窟窿，远处的大殿门口两个石兽也彻底粉碎，正门被打烂，高处的房檐、灯笼，低处的墙基、石阶，全都在轰炸和扫射中化为齑粉！
　　毁灭！毁灭！
　　“来啊！忍者！！”细田义行厉声怒吼。
　　“我的脑袋值1000万哦。”觅影也很高兴。
　　“走吧，先跟其他人汇合。”细田义行带他们离开支离破碎的密竹寺，这里并不安全，一路上，他又看向胧月增助，“你就用刀来收集悬赏？你打得过鹿野正人吗？”
　　“我和你一样经过‘强化’，但是和流行的科技植入物强化人不同，”胧月增助冷淡地说，“我走上的道路由生物技术和法术混合，一面淬炼自身，一面使用一些古老的术式，用强韧的体魄承受法术所带来的副作用。”
　　此时，已万籁俱寂。
　　“此人曾经在山下酗酒，酒醉后误杀三名无辜之人，随后才逃上密竹寺出家，这是他身上25万赏金的来源。”胧月增助看着僧兵的无头尸体，“赏金猎人追杀的目标都身怀罪孽，这是第一准则。”
　　【把物体恢复到7天之前】：支付等同物体价格10万倍的资金。
　　【把物体恢复到0~24小时前】：支付等同物体价格100倍的资金，只收无记名现金卡。
　　陆镜口中念法诀，却连自己的颂唱声都听不到，无法明辨字音，效力更大打折扣，她看到觅影只消关闭收音模块就行事如常，而胧月增助更是惊人，他仿佛听不到近在咫尺的开枪爆鸣，就跟他的那身漆黑职业装一样板正冷漠，显得格外镇静。
　　（别太当真，也别抱希望，如果伱真的有需要，把你要“修理”的东西配上钱放到指定区域，有人会拿走。你既然已经读到这份条例，说明你是自己人，不要做会让自己送命的事情，魔女部在看着你）
　　——
　　子弹突突射击，陆镜转头看向外面，陡然一惊。
　　她在因“同情”凛音而不让细田义行抽烟时，心智就已经升级到了3.4大版本，知道怎么理解他人。也是出于同样原因，觅影没有告诉凛音，其实下载量子武士的武学档案确实改变了觅影的一些想法。
　　【把物体恢复到1~7天前】：支付等同物体价格1000倍的资金。
　　——神秘的条例——
　　“被轰杀殆尽吧！”细田义行大声咆哮。
　　“所谓‘术式’是从古代强大生命那里复制来的能力，”胧月增助在林中赶路，一边淡淡回应，“用得太多就会变成它们的眷族，就像这片森林一样，如果继承了森林的术式，用得太多，就会变成大树。”
　　“夏的法术呢？”陆镜忍不住问。
　　“呵，把忍者们都给吓跑。”细田义行将浑身的武装模式解除，枪械纷纷折叠起来，藏入身体当中，“……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
　　“你是雇佣兵？”陆镜看到胧月增助，忽然好羡慕凛音的黑客能力，如果是凛音的话，一下就能把面前人物扫描再连上深层匿名网路，在那里进行到处搜索和对比，查到对方的信息。
　　“我是名赏金猎人。”胧月增助蹲下来，继续看那个死去的僧兵，“鹿野正人3700万，这是我的主要目的；筑摩次郎25万，这是我的次要目的，但他已经死了，免去我的麻烦。你们好像也是名单上的目标。”
　　哇。陆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魔女能抵挡死亡召唤的时间久一点，六七日再重生也无妨；普通人通常很快就会失魂落魄，一般在一小时内抢救才能保证不出意外。
　　复活会搅乱尘世的秩序，所以务必只把重要的、灵魂尚未飘散的尸体带来，附上1亿资金和联系方式。
　　忍者们迫于细田义行的可怖火力，在扫射开始时就纷纷撤退，避开枪弹与火炮的冲击，否则定然在细田义行的打击下轰然暴毙。
　　“如果找不到忍者就没有意义。”胧月增助说。
　　现代火力的摧残下，百年古刹今日遭劫，精心保养的古建筑被细田义行的全身枪炮轰成残垣断壁。
　　此人脸色平静，仿佛对一切无牵无挂，感情稀薄，冷淡得像块穿在职业装里的木头。
　　觅影看到僧兵死去已久，就算现在灵魂没有轮回，等带回总部估计也来不及，只好作罢。
　　“之前枪炮声很激烈，没关系吗？”尼德莱特站在树旁边，凛音保护着他和舍场千雪，匿名号被藏了起来。
　　胧月增助见人们对死去的和尚没有额外需求，于是他将腐烂的秃顶僧兵头捡起，找到自己放在附近的背包，用一个小冷藏柜将它存起来，再将背包背上。
　　这些奇妙的知识让大伙对胧月增助刮目相看，似乎不是随处可见的那种炮灰赏金猎人，那种不开眼的家伙，细田义行已经杀过二百多号，于是他决定留下胧月增助一条命，让他暂时跟着自己。
　　“新人？”凛音看到胧月增助，扫描了一下对方，没有改造，似乎是单纯靠人力来作战。
　　“老子悬赏最高的时候到过1亿1000万。”细田义行保养自己身上的枪，他对自己的历史还挺自傲。
　　何等强大的破坏力！
　　“对赏金猎人说这些真的好吗……”陆镜苦笑，“他可是会把人头装进包里的，而且，罪孽什么的……”
　　觅影也想大杀特杀。
　　【把人/魔女恢复到0~7天前的状态】：是的，和你想的一样，包括死人复活。不过随着生命体死亡，其灵魂会不断流逝，即便复活也会变成无魂的躯壳，很快就会随风朽烂。
　　“会变成白鳞的龙人。”胧月增助说。
　　陆镜则不能，她的数字心智是天枢制物特制正版，有道内置防火墙阻止她前往深层网路，可谓将陆镜与黑客技术与暗面知识彻底断开。
　　僧兵死掉了，能够重生吗？带着赏金的家伙，不知做过什么才被挂上猎杀名单。觅影看着死去的僧人，她在磁盘中读取尼斯托公司机密的神秘条例，不知道是谁写的，语气很随意。
　　七八秒的疯狂扫射如此漫长！
　　“月亮法术呢？”觅影忽然想到阅读法术书的舍场姐弟。
　　“你们的火力很强大，所以没关系，赏金猎人只对有把握的目标出手，这是第二准则。”胧月增助收拾行装，将武士刀鞘挂在腰间。
　　“好厉害！”陆镜不由得赞许。
　　“所以鹿野正人脑袋上有悬赏？三千多万？”细田义行追问。
　　“忍者只能当我们的手下败将。”觅影走向后山。
　　子弹与小口径炮弹出膛发出爆鸣，陆镜必须捂紧耳朵才能免除听力损伤，即便如此，声音仍震得她昏昏沉沉。
　　“术式还有副作用？”细田义行皱眉，“什么玩意。”
　　超级修理部
　　“该死……”细田义行转头看着覆盖森林的茂密山丘，
　　哪有机会在茂密森林里抓到鹿野正人和矢口琉璃呢？
　　他不断吼叫，埋在胸腹中的金属子弹从肢体上的枪管发射出去，硝烟与枪焰的气息周身缭绕，连墙附近的一棵大松树都被他拦腰打断，六七人合抱的树干已经千疮百孔，此时发出悠长的木裂响声，摇摇晃晃地倒向寺内，将一面院墙轰然砸塌！
　　砰！
　　巨响过后，树干砸入青石场内，烟尘四起，砖块纷纷倾落，整座墙面本就到了一推就垮的地步，如今更是难抵巨木之重，变作一堆建筑废材！
　　细田义行侦测器中的敌对符号一个个消失，他这才陆续停下火力扫射。
　　“收赏金的，收到鹿野正人头上了，也不知哪来的底气。”细田义行说，“没我们早被弄死了。”
　　他发出难听的呼吸声，空气在他改装的鼻子当中摩擦金属滤网，给他身上已经不多的生物部分提供氧气。
　　“是，把他的头带回去就可以换钱。”胧月增助说，“上京有中间人专门干这个，只认脑袋，不认别的。”
　　“会成仙。”
　　“……我有潜行和自卫的能力，一直到僧院里都没发现任何敌人。是你们大摇大摆地冲进寺里，沿途把忍者大军引来了吧。”胧月增助平静地说，“而且，若不是我反应快，我也是你们的枪下亡魂。”
　　想到自己一行人上寺院的路上确实没有额外隐蔽，而且一声不吭就开始狂轰狂扫，确实有点坑了这赏金猎人。细田义行便不做声了。
第503章大师之战
　　忍者们藏入了便于他们隐蔽和杀戮的山林当中，无处可寻。
　　“鹿野正人被你们吓跑了？”舍场千雪听到之前的事，不由得用话语刺了下细田义行，“按你这样轻率的态度，我们永远也完不成任务。”
　　“我不开枪，死的就是我们了。”细田义行轻叹一口气，语气中满是不屑之意，“忍者们就是这样来去如风，我有什么办法。”
　　“想办法抓到目标才是。”凛音说，“……我们得制定一个完美的作战计划。”
　　“如果你们同意我把鹿野正人的头带回去换赏金，我可以帮忙，”胧月增助提醒，“伱们拿走他的道具和钱就是。另外，赏金我也会分你们一部分。”
　　其实大伙抓的不是鹿野正人，而是在找矢口琉璃。凛音看着他。不过，多个援手也不错。
　　补充弹药后，他们返回去检查破损的密竹寺。
　　“心爱的女人。”胧月增助蹲在寺院边缘，望着深林与海滨悬崖，它们构成了地势复杂的绝对险地，必须鼓起勇气才能深入，“一种癌症，医生说有希望治愈，建议她参与实验疗法，要用灯塔核心产的实验性药品，太贵了。”
　　“那到底为什么这么惦记钱？”陆镜好奇。
　　“我看到海滨有一片被清理出来的降落场，那里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凛音俯瞰周围的海岸线，看到一个赶工修建出来的类似停机坪的区域，上面放置了发讯器、信标以及低空识别符，似乎是专门用来迎接空中载具的，她把图像拍摄下来，传输给小队成员。
　　“没有，什么东西。”胧月增助皱眉，“我的术式都是经过验证的干净法术，只会增加身躯的负担，不会把灵魂出卖给怪物。”
　　这名赏金猎人是这里彻头彻尾的无信仰纯人类，觅影分析，应该对森林的秘法有适应性。舍场千雪也是纯人类，但主要修行月亮之力，和森林的相性有所区别。
　　胧月增助消失在了土坑里，那底下还闪耀着一股跳跃的绿色光华。
　　另一边，鹿野正人正盘坐在林间空地上，跟忍者们展示便当。
　　“僧院本身是视野良好的制高点，忍者们应该也和僧兵搏斗了一番才攻下它。”胧月增助蹲下来观察僧兵的尸体，“僧人的死亡时间在4~6小时左右。”
　　“一盒药十万七千，管一个月。”
　　陆镜没有参与回复，她在虚拟视野中看着通讯频道里的对话，眉头紧锁，疑虑、困惑与恐惧正在这个队伍中蔓延。
　　“他值得信任吗？”细田义行怀疑。
　　“如果任务失败，所有人都会对我们失望的，所以……必须尝试。”陆镜用力点头。
　　反倒只有赏金猎人胧月增助，似乎还能以“正常又普通的人类”身份参与仪式。
　　一种崇高的氛围油然而生，他们对视一眼，交换目光，都在这广博的自然界当中感受到了绝对的宁静。
　　“我不知道！”觅影只是按磁盘里的档案办事。
　　“照你这么说，”细田义行嘲讽地回复，“可能现在矢口琉璃早就走了，鹿野正人只是在这里跟我们耍把戏，他太有空，甚至有空把和尚的头扔出来嘲讽我们，只是为了好玩？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背着武士刀，坐在僧院东面的土坡上，仍旧显得干练。
　　“你对鹿野正人很挂念？”陆镜问。
　　“寿司，是忍者重要的燃料，不可不察。”鹿野正人在餐桌布上给大伙列出大师的便当，“看，三文鱼刺身，鲷鱼卷，甜虾军舰，鹅肝手握，一日三餐也是忍者的修行。”
　　“他变成了祭品？”舍场千雪面色苍白，“大地吃掉他了！”
　　“死掉的动物，似乎是跟和尚一起被杀的。”觅影看到僧院中央菜园附近有被杀的小动物，同样已经腐烂。
　　“钱……”胧月增助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没再说话，似乎后悔自己跟陆镜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
　　说到底除了个别人之间，“门徒”小队的大伙并没有特别深的羁绊，更没有能充当领袖的人物存在。
　　“跟我来。”陆镜带胧月增助回到寺院中央，他们先收殓了和尚的残骸，然后陆镜提出她的建议，“……胧月增助先生是经验丰富的赏金猎人，我想我们在这时候可以听他的看法，我们要开诚布公地交流任何有助于抓到鹿野正人的消息。”
　　“直接传送到鹿野正人身边？”细田义行激动。
　　“相当于当试验品啊……药得花多少钱？”
　　“遗憾的事情。”陆镜叹了口气，“但如果干掉鹿野正人，她肯定就有钱治病了。”
　　“如果不是那场大雨拦住了我们，我们说不定能恰巧赶上战斗的尾声。”陆镜感到遗憾，“所以我们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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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作之后，森林之主给出了很多神秘学档案，只是目前能验证它们效果的场合不多。
　　这才是高明的忍术。陆镜暗道。忍者们根本没有对大伙造成实际杀伤，但已经用恐惧和猜疑慑服了人们。鹿野正人就这样藏在森林的暗面，估计对他们目前的分裂状况一清二楚。
　　“杀了鹿野正人给和尚复仇吧。”胧月增助转头。
　　“鹿野正人！”胧月增助大吼。
　　“跟我来。”觅影带胧月增助来到那棵被细田义行轰倒的苍老大树旁边，这么古老的树木，可以作为与森林之主连接的仪式点。
　　“脚印。”胧月增助站到忍者们曾经占据的墙顶，发现他们的脚印连绵通往悬崖和海滨，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被细田义行惊走的时候则飞奔逃窜，顾不上收拾痕迹，“他们似乎在附近设置了活动营地。仔细想想，大概原本在清理僧院后就回到营地，但被你们上山的动静所惊动，于是又过来围攻你们。”
　　“这么挂念钱，难怪是当赏金猎人。”
　　“去死！”忍者们拍地而起。
　　“嗯。”觅影认真地点头。至少磁盘里的内部报告是这样。
　　“但他们忌惮你的全身军火，所以只会迂回作战。”胧月增助分析，“你们一旦进入林子、悬崖和深山就中了忍者的计谋，在那种地方你们会格外脆弱。”
　　胧月增助神情一变，立刻抓住这几条藤蔓。
　　“胧月增助！快抓住！”觅影命令，“然后大喊忍者的名字！”
　　“我的本领上限很高，如果发挥完美，应该能打败他，他也是我能找到最值钱的目标。”胧月增助声音平静。
　　“入侵者！”
　　紧接着，秘文消失在土壤当中，隆隆声接连作响，一根根藤蔓仿佛活蛇一般升起，这一幕有够毛骨悚然，它在空中飞快狂舞！几近狂怒。
　　我们就是尼斯托公司派来的。陆镜暗道。只是不能说。
　　“来钱太慢了，他们对每个员工都慢悠悠，大部分岗位都是维持生存用的。”胧月增助平静地说，“对急需用钱、债台高筑的人是等不起的，所以北部列岛还是会有人铤而走险，还是有人当亡命徒。”
　　她读取磁盘里的尼斯托公司内部文档，在泥土上绘制古老秘文符号，祈求森林之主的援助。
　　“你可以加入尼斯托公司啊。”陆镜旁敲侧击地说。
　　“按我的实力，早就可以退休了。”胧月增助闷闷地说，“你们应该也能认出来，我并非什么随处可见的亡命徒。”
　　“咿呀呀呀呀！”
　　“没关系，忍者大师现在自以为安全，但总有一天会被尼斯托公司杀掉的。”胧月增助起身，“尼斯托公司已经接管了所有公共保全事务，单子越来越少，也许赏金猎人在北部列岛要成历史名词了。”
　　“我们还没决定该怎么行动。”陆镜解释，她是生性纤敏的人，倒是能感受到胧月增助身上的忧愁之意。
　　觅影看了一会胧月增助，忽然生成了新的行动方案。
　　“不要这么有攻击性。”凛音用斥责的口吻回复，“我们是一个团队，通讯频道不是用来给你撒气的。”
　　至少40个纹路复杂的古代秘文被绘制，人们屏息静气。
　　“你这小子……”鹿野正人扫了一眼散落满地的寿司，怒气填膺，冷哼一声，“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刹那间，藤蔓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整条手臂都拖入土壤当中，他的身体迅速往地面滑去，简直就像大地把他连手带人给吸食吞没了一样！
　　“他的胳膊要断了！他人呢！”陆镜大惊失色。
　　想到此处，陆镜意兴阑珊地关掉通讯，回望队伍，发现大伙已经散落在僧院里收集物资，处于被动之中，唯有胧月增助还一直盯着林子里看。
　　“哦哦！”忍者们非常满意。
　　“如果真的传送到鹿野正人身边，他岂不是一个打一百个？”陆镜大喊。
　　“有这么方便的术？试一试倒也可以。”胧月增助转头，越发感觉惊异，“但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胧月增助在空中跳了一下，躲开朝自己射击的手里剑，神情紧绷。
　　那恐怕就是接应矢口琉璃流亡海外所用的。凛音暗想。被尼斯托公司追猎至今，一直被追赶到海滨，她终于联系上了有能力将她撤走的人么？
　　“照这样的话，”细田义行暗中回复，“我们守株待兔，等来救援的穿梭机一到，矢口琉璃和鹿野正人必然现身。”
　　“你有追随任何‘神秘者’吗？”觅影问，“那些强大的生命，也许你理解。”
　　“不，也许这只是故意做出来的假目标，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陆镜发讯，“当我们把所有注意力都压到这座‘小机场’的时候，他们就能悄悄把矢口琉璃运走。”
　　“到处找找，看鹿野正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细田义行走向寺院深处。
　　紧接着，忍者们看到一个更加可怕的改造人从土壤中用力爬出！
　　如果与森林之主羁绊深厚的话，应该能直接召唤大地的愤怒。但现在大伙成分复杂，要么是无信者，要么不像人类，要么信仰驳杂，都很难深度沟通森林之主。
　　胧月增助翻飞出现在场地当中。
　　“所以我们可能离忍者大军一步之遥。”细田义行沉思。
　　砰！
　　土壤突兀开裂，冲天的土块和草叶轰飞了鹿野正人面前的寿司，他迅速用瞬身术拉开距离。
　　“拼了！”细田义行将手伸向绿芒，大地瞬间伸出更多藤蔓把细田义行也拉了进去。
　　照这样下去他们会覆灭在这次任务当中。
　　“这片荒山森林其实有可资利用的灵力。”觅影解释，“如果胧月增助能帮忙释放一个法术就好了。按照记录，这个法术能帮我们传送到目标身边，只要我们知道他的名字，而他也确实位于森林中。”
　　凛音驾驶着匿名号在高空侦察。
　　“喂喂……这不是忍者的会场吗？”细田义行环顾四周，看到如愿以偿，露出嗜血表情，与之相对的则是众忍者们的惊慌失措。
　　这下他们可逃不掉了。
第504章狂乱之舞
　　枪炮齐发，声音震得凛音的心脏怦怦直跳。
　　这下她们便知道术式起效，细田义行顺利去到了鹿野正人身旁，而且已经在和对方厮杀，这地方只有他带着那么多可怕武器。
　　“在那边！我们能赶上！”
　　“很近！现在就走吧！”觅影和陆镜听到枪声与爆炸，迅速行动起来，纵身前往森林深处。
　　见她们出发，凛音也倾身往前，快步跟上陆镜。
　　陆镜听到脚步声，回头扫了一眼，见凛音试图跟上，匆匆大喊：“你在干嘛？别跟来！”
　　或是出于好意，但在此时此刻，陆镜的话就像一把短刀，迅猛划过凛音的自尊心，所过之处只留下荆棘状的创痕。
　　望着陆镜的背影消逝，凛音暗暗叹气。
　　恶风响起。
　　舍场千雪善解人意，见凛音神情变化，知道她心中不安，于是出言宽慰：“他们在和鹿野正人交战，那家伙可是忍者大师。而且你在这保护我们也很有意义。”
　　“哇啊啊啊！”忍者们咆哮着一拥而上，从不同方向突进与射击。
　　“咿咿咿呀！”藏匿于树上的忍者瞬身跳下，一边在空中作出高难度的回旋姿势，一边飞出一脚，踢向凛音头颅。
　　另一边，陆镜正挥舞八方真金将一名忍者穿死在树上，回头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心头怦怦直跳，迅速后退，朝来时方向撤退，一边盼望着避免最可怕的后果，不出三百米，她看着面前的景象，身体剧烈颤抖，几乎头晕目眩。
　　植入物嵌入在她背部，以人造合金脊椎的形式存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前两任拥有者惨死的画面，被枪杀、被爆头！
　　怎么会……
　　“我……我想保护你。”陆镜喃喃道，“我想让你远离刀剑的凶险，我想……”
　　……
　　“杀了伱！”
　　“给我去死！”
　　“……不管怎样，希望他们尽快打赢。”舍场千雪敏锐地抬头望向远处，云层中掠过几个黑点，似有空中部队靠近。一旦这些飞行机器抵达，事态就会变得格外棘手。
　　凛音身上带了四把短柄刀，两把用来投掷，两把用来挥舞，她深呼吸，对旁边的舍场千雪和尼德莱特分别点了点头，没理他们，随后便孤身冲入深林当中，循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准备接入战斗。
　　骇人。
　　另一边，凛音飞快在深林中狂奔，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穿了轻便的军绿色越野靴来，运动科技加持下的软垫减轻运动消耗，坚韧革底则削弱复杂地形带来的影响，还方便她反重力行走。
　　“初次见面，凛音桑，我是幽风！”忍者大吼着，绕到树的另一面去攻击凛音，她巧妙地发动魔力，将自己以一种粘附的姿态附着在树干上，因而获得精妙的移动力，无论整棵树有多大，她都能轻易地在树干、枝杈甚至树叶之上移动，完全忽视地心引力的作用，从而将忍者耍得团团转。
　　她猛力转头，确认幽风的位置，只见他已借助替身术转移到凛音身后，正在挥刀袭击——
　　数分钟内她就越过大段距离，枪声、刀剑砍杀声和忍者的怒吼交织在一起，在森林中央形成血腥而夺目的死斗情景。
　　那些血不只是忍者们的，也有凛音自己的，她从双眼、鼻孔和嘴角流出鲜血，使她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凶残！
　　暴力且强大，陆镜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何等错估了凛音。
　　无论凛音有多不甘，陆镜的做法都合情合理。
　　“单挑能打过肥宅吧。”尼德莱特揣测。
　　“再见了！”幽风大喊着，随后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凛音几乎能看到一团“灵魂之烟”飘散出去，忍者就这样神形陨灭！
　　森林深处又响起枪声阵阵，更叫凛音感到头痛难当，幻觉与现实交织在一起，使她难辨真假。
　　直欲将凛音残杀至死。
　　被看扁了……
　　亲临厮杀的好处就是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之前在西锦町郊外已经被忍者暗算过，此时凛音早不像当初那样被动，听到风声后便侧身拉开距离，她发动魔力，一口气纵向跑上树干，视野天旋地转，同时也避开了忍者。
　　凛音从树上飞身跳下，她原先所站的地方已被火海覆盖，眨眼间烈火翻涌，巨焰焚木不休！
　　热浪朝四面八方滚去，幽风再次发动瞬身术移动到凛音面前，向她挥出忍刀。
　　“我们不该让她留下来保护我们吗？”尼德莱特连忙嚷嚷起来，他害怕有忍者杀回，把他和舍场千雪两刀剁了。
　　凛音将腰间两把短刀抽出，用力朝他投去，利刃一左一右刺穿他的身躯，是为处决。
　　这次，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
　　更多从前方败退下来的忍者们冲了过来，他们被细田义行杀散，本想逃离，忽然看到在这里陷入僵直状况的凛音，又看到被她杀死的幽风，更是恼怒万分。
　　“初次见面！”凛音飞快地在大树上狂奔，沿着树身奔跑，瞬间就跑到树木背后，躲开忍者的强力突击，使他仅仅一刀贯穿了树皮，“忍者桑，我是凛音！”
　　她转头想要冲向战场深处，加入对鹿野正人的围攻，此刻头部却传来一阵剧痛。
　　在主观缓时植入物的作用下，凛音的复杂动作仅在瞬间完成！她关掉植入物，整个世界迅速从慢动作中恢复过来，而幽风也步步往后退，失去战斗力。
　　幽风半跪在地上，紧盯着凛音，从伤口中不断流出血来。
　　斩！
　　凛音大幅度转身，以旋身之势挥刀，用左手短刀割开幽风的前胸！
　　这次她感受到了切割皮肉的触感，幽风的脸色变了一变，凛音左手快速变化，自下而上，将刀刃刺穿忍者胸口！裂骨摧心！
　　她往后用力一推，将刀刺入，再拔出！随后才纵身拉开距离。
　　凛音！
　　“再加把劲吧！”凛音登上树冠。
　　高烈度的战斗中没有黑客魔女的容身之处，黑客能力也对忍者缺乏效果。
　　鲜血飞溅。
　　干掉一名精英忍者！
　　凛音大口喘气，心头突突直跳，对自己的武艺心满意足。
　　凛音抬头看到他们，两眼一片空白。
　　几乎将她逼疯。
　　“南无三！何等反常的步态！”忍者惊异，同时向凛音扑去，手握忍刀，急于将凛音贯穿在树干上。
　　即便凛音心中痛苦，却也不能出声为自己辩护。她明明也有作战的能力，为什么不让她接敌？难道陆镜将凛音当成了一个纯粹的“后勤伙伴”，而非能在死斗中互相依靠的小队成员？
　　主观缓时！
　　凛音此时右手短刀还嵌在替身木头当中，她和幽风拉开距离，同时将刀从木头中拔出，然后再调整姿势，将两把利刃横在身前，作出利落的戒备姿势。
　　她到底是谁？她看到上百名镇暴安保人员拿着枪朝自己扫射，看到自己在城市中狂奔，看到自己如何从高空坠落，自己凝视着自己，怪异的风声、哀鸣、哭泣与火焰燃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可无论如何，她都想堂堂正正地和自己队伍的同伴一起厮杀。她能战斗，尤其在激发主观缓时植入物的时候，若是在它全力运作下进行厮杀，那时凛音会比任何时候都强大。
　　扭曲——！
　　在人的血肉之躯中植入金属与电线构成的强化部件，这事本就违反人之本理，更何况是目前尚未大规模实用化的主观缓时技术，副作用十分强烈。
　　周围的忍者全都死了，足数九名忍者尽皆被大卸八块！
　　凛音不知自己是否有资格参与高烈度战斗。
　　凛音的脚步顿时停顿，抿嘴无言。
　　这是激战之时，没有闲谈与耽搁时间的余地。陆镜已经离去。
　　“咿呀！
　　仔细想想，陆镜一直都是出身于巨型企业的青衣侍女，饱受关照与培养，是未来前途无量的天才反魔力魔女。而凛音只是来自街头的黑客魔女，混迹于各个雇佣兵小队当中，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角色，再平凡不过。
　　凛音背后的脊椎骨中传输电流，加速了她的神经感知与行动力，她猛力将手握的短刀刺向幽风胸口，如锤击般凶狠，刀刃刺破衣服、击中本体，瞬间，幽风的身躯变成一大团漂浮的烟雾，她的刀刃刺中的只是一节人体宽度的木头！
　　她浑身是血，全身从头到脚糊满血渍，两手各握着一把刀，另外还有两把刀分别插在两名忍者的头上，更多的忍者四分五裂，喋血满地。
　　这是何等骇人的血腥情景，满地都是忍者被切开的肢体和断裂的头颅，血腥味浓重万分，唯有凛音浴血而立，这一可怖图景深深印在陆镜心中。
　　“咿咿咿咿咿呀——火球！”幽风猛力往上一跃，也跳到了凛音所在的树冠上，随后他手上打出多个不同法印，将遮脸布一掀，迅速从口中喷出超大型的火球！
　　凛音痛苦不堪，再无法迈出一步。
　　她半蹲下来，从鼻子中流出鲜血，自颅骨深处嗡嗡作响，仿佛上百把巨钟沉重敲打，唤醒了不属于她的幻觉和错误记忆。
　　“你战斗力怎么样？”千雪躲回寺院里。
　　“凛、凛音……”陆镜喃喃道。
　　凛音走过陆镜身边，用沾满鲜血的手抚过她的脸颊，随后又走向森林尽头。
　　“鹿野正人就在那里，”凛音将短刀指向前方，那里还有枪声不断，而凛音的步伐也丝毫未停，“开心地享受杀戮吧。”
第505章分身术
　　杀戮！
　　整个林间空地已经被细田义行杀得血流成河，到处都堆满新晋忍者被打得肠穿肚烂的残骸。
　　而最强大的忍者大师鹿野正人仍旧极有余力，他躲闪腾挪，一边朝细田义行投掷暗器。
　　“嘶……”细田义行背部的储油罐被击中，油料从他原先的肾脏部位突突喷出，深褐色的燃油流得满地都是，他迅速停止射击，一旦擦枪走火，他会把自己给引爆！
　　细田义行哑了火，压力就传到胧月增助身上，鹿野正人向他投出好几枚手里剑，迫使他藏到一棵大树后面，躲避火力。
　　“忍术·分身！”鹿野正人抬手掐动法诀，随着一阵烟雾闪过，场中就多冒出了另外两个忍者大师，都与本体一样，身穿黄褐之甲、戴绷带面具，根本难分彼此，而且各个看起来都凶残至极。
　　“大师级的术！快撤！”胧月增助在树后面掩护细田义行过来。
　　“快上吧。”细田义行闭上眼睛，语气虚弱，“老子已经无能为力了。”
　　“舞榭斩！”陆镜挥舞八方真金突入战局，使用神霄剑术与其中一名分身缠斗起来，觅影也飞速加入，从后方威逼，减少其活动空间。
　　“没必要这样吧。”鹿野正人站在另一棵树上，“你们是公司的手套，我也是被雇来办事的。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被母公司放弃，而我也不一定能拿到某人承诺给我的钱。”
　　他蹲伏在树枝上，看着下方还有余力厮杀的众人，他们已经将最后的鹿野正人逼入狭境。
　　必要的时候可以与他合作，甚至招募到门徒小队中来，既然他是这么缺钱，应该也会帮忙出任务。
　　其他伙伴都坐在穿梭机当中，经过这场恶战，他们各有收获，最主要的是死去忍者们身上各式各样的忍具、卷轴、情报以及财宝，如今塞得满满当当，匿名号的每个柜子都装满了。
　　陆镜微微叹气，不知怎样才能拯救她。
　　“很美妙的风景吧。”三名鹿野正人同时说话，“脆弱而无能为力的样子，面对着巨大的难关而不敢靠前，最终只能饮恨退场。”
　　“别废话了，我们去拦机器！”细田义行冲向沙滩，那里穿梭机正在营救矢口琉璃，如果让她生生逃走，那就是鹿野正人的大获全胜！觅影也紧随其后，他们两人合作足够干掉好几台战机和穿梭机。
　　胧月增助口中低声念诵秘文，他的武士刀上亮起一道电光，紧接着，他迅速往前跨步，从大树侧面挥出利刃。
　　“我们还会联系你的！”陆镜想起胧月增助如何释放出威力强大的雷光斩，知道此人确实是赏金猎人中的高手，如果打中了，可以瞬间消灭鹿野正人，实力不俗，而且知识丰富。
　　“咕唔……”鹿野正人往怀里一掏，取出兵粮丸来，“别把我看扁了，你们这些赛博刀客们，我可是……”
　　凛音失血过多，头晕目眩，很快就昏了过去。
　　“忍者迅速，忍者迅猛，忍者强大，都是因为我们时时刻刻都把握着心与世界之间的距离。”鹿野正人在凛音面前消失，他的声音已经飘荡到另一侧，凛音转头、再转头，却始终无法找到他的位置，只能听到他得意的声音，“这就是忍术的极致。”
　　觅影她们对突然化成三人的鹿野正人感到警觉，三名鹿野正人，似乎都复制了本体的实力，对她们来说麻烦也成倍增长，恐怕不能如期前去拦截穿梭机。
　　“我有能力一口气斩掉其中一个分身，但之后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胧月增助悄声说，看起来很有自信，“你们消灭剩下两个。”
　　“这家伙……”细田义行想起飞去拦截，但他的燃料罐才刚刚被打穿，现在就已经漏得油料不足了，“……真恶心。”
　　如果吃饱了的话，恐怕还有的打。
　　而凛音亦发动主观缓时植入物，迅速向最后一名鹿野正人冲去，按理说应能看到忍者大师手足迟钝、慢动作移动的景象，可对方却看起来游刃有余，反倒与凛音以同步速度飞奔起来，始终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两人都在场中留下一连串残影。
　　“上！”细田义行大吼一声，从树后面朝鹿野正人开枪，子弹飕飕射出，鹿野正人的双分身轻盈地用瞬身术拉开距离。
　　“……他用瞬身术还能逃的，别大意……”胧月增助刚才施术把自己轰晕过去了，现在才起来。
　　一个小时后，匿名号停在实金大厦的停机坪上，觅影将凛音抱进屋里。
　　“伱们用机械科技所达成的效果，”鹿野正人嘲讽，“我们忍者之里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掌握了。”
　　“忍术·百向击！”鹿野正人一边掐诀，一边幻化出上百道拳影朝凛音追去，凛音此时已经无法负荷植入物带来的精神压力，速度大幅下降，只能不断后退，她发动魔力，迅速朝树干上走去。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陆镜斥责。
　　“……他没吃到寿司！”胧月增助瞥到场中血泊上散落的各式各样寿司，忽然明白为什么鹿野正人暂停厮杀，立时出声提醒，“他的体力耗尽了！”
　　紧接着，咻的一声，鹿野正人消失在烟雾当中。
　　“带我回实金大厦吧。”凛音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她已经无力思考更多事情了。
　　决战时刻！
　　“打工吧。”胧月增助一步步走向尸横遍野的忍者会场，从死去的忍者身上收集战利品，看起来神情复杂。
　　“该死——”细田义行愤恨不已，那穿梭机呼啸的声音真是讨厌。
　　“谁雇的你？‘鬼武者’？”陆镜大声逼问。
　　“……矢口琉璃呢？”凛音想到此行的任务。
　　从很久以前保存到现在的梦想……离开这片血腥、黑暗又混乱的地方，前往梦中向往的地方。
　　嗤！
　　刀刃击中鹿野正人的外衣，他刚刚瞬移到一棵树旁边就被利刃击中，连连退了两步。他把短刀从盔甲上拔出，扔到地上，随后纵身向凛音突击过去。
　　……
　　待到凛音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被抬回到了穿梭机上，被舍场千雪治疗过，身体有所恢复。
　　鹿野正人的门生、徒弟和追随者们都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但忍者大师本体，鹿野正人仍然战力强大，而且还用分身术倍增力量。
　　“……好想去月球看看啊。”凛音喃喃道，随后又自嘲地摇摇头，闭上眼睛。没有任何手段能前往月球，传闻月面已是禁入之地，被古老生物所统治。
　　“也许是这个名字吧。”鹿野正人看了一眼场内几人的状况，目光在凶蛮陆镜、失血凛音与疲惫胧月增助身上掠过，“你们就不必恨我了，要恨就恨‘鬼武者’去，他才是愚弄了你们所有人。”
　　轰！
　　巨大的电光闪过，刺眼的雷光从剑刃飞掠而出，迅速激荡在最中央的鹿野正人身上，雷芒瞬间劈碎这具分身，留下一左一右两名忍者大师！而胧月增助也面色苍白，摇摇晃晃向地面倒去，显然消耗了极多的血气与体能。
　　细田义行现在就不明白了，这么可怕的忍者大师，到底是怎么被爆头击败的？到底是怎样的神射手，能用狙击枪捕捉到这样迅捷的顶尖忍者？
　　觅影刚刚杀掉几名难缠的精英忍者回到战场，她也跟陆镜、凛音同时回到忍者战场中心。
　　“去死！”凛音飞速追击，却无论如何无法赶上鹿野正人。
　　“快得过算法吗？”凛音在脑中建模鹿野正人的行动轨迹，推测出了他的下一个瞬移落点，计算风向、风速、武器射击速度以及角度，在他移动之前调整姿态，迅速朝计算出的方向投出短刀。
　　凛音摇摇头，没说话，只想好好睡一场，她躺在沙发上，脑海中充斥着幻想，这次战斗多次使用主观缓时植入物，让她感到赛博精神病正在侵蚀自己的神智，朦胧中她捕捉到很久以前的梦想，早已被尘封，如今却随着心智的纷乱而一起翻涌出来。
　　“现在投降，把矢口琉璃交出来！”陆镜将八方真金指向鹿野正人，这柄优质宝剑锋芒毕露。
　　“以后再告诉你……”陆镜说到这，又想到鹿野正人的赏金飞了，胧月增助怕是没法给女朋友花钱买药，“鹿野正人走了，那你……”
　　陆镜从背后解下短身管突击步枪“神荆”，扣动扳机朝鹿野正人打了一梭子，他立刻向后拉开距离。
　　鹿野正人预判到凛音接下来会走到树干何处，立刻朝那里挥舞利刃，未曾想凛音已经用干了魔力，在树上走了两步后就摔向地面，翻滚进了草丛当中，鹿野正人跳上树却未抓到凛音，回头看到自己的最后一个分身已经被陆镜和觅影夹击杀死。
　　“你不是说你能打过他吗！”细田义行大吼，难掩紧张之情。
　　“……他跑了。”陆镜看到鹿野正人不见踪影，“忍者大师都这么难缠么？”
　　“上报给公司，让公司的力量把他赶出北部列岛就行了。”凛音疲惫至极，如果跟鹿野正人鱼死网破，倒也不是什么明智决定，他们肯定有人得重伤。相较之下，他们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找到矢口琉璃，鹿野正人只是来添麻烦的，如今他自己滚了也好。
　　“感觉如何？”徐炀见凛音脸色不佳。
　　于是留下陆镜、凛音和胧月增助在这里围困鹿野正人，他盯着这几人，迟迟未说话。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觅影向徐炀汇报。
　　“原话是，如果我状态好、发挥出最高上限的话就能打过！”胧月增助握着手中的武士刀，后背紧贴树皮。
　　“那家伙说‘公司’，你们是哪个公司的？”胧月增助拄着自己的武士刀站立。
　　“抓住了，被公司带走了。”细田义行坐在一旁。
　　“嗯……”凛音摇摇晃晃。
　　“呼呼，总算来了。”鹿野正人抬头，看到前来搭救矢口琉璃撤退的穿梭机，只要它把矢口琉璃接走，鹿野正人在这里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凛音！”陆镜转头，见凛音状况不好，神情亦随之紧张。
　　“哦？”徐炀未想到凛音还有这样的愿望，“今晚就去一趟吧。”
　　凛音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第506章上月球
　　“你不用特意敷衍我，真的。”凛音从沙发上坐直，她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清新而凛冽的声音。然而此时伴随着这悦耳声音的，却是一种深含未发的恼怒与嫌弃。
　　“真的。”徐炀检查一下基地情况，发现可去，“今晚就出发，刚好我也有事要上月球。”
　　凛音躺回到沙发上，面朝内侧。沙发垫子底部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清洁剂的味道。
　　她能想象的出来莉拉怎样精心照顾这些家具，她把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那么莉拉到底是名任劳任怨的机械女仆，还是名万人敬仰的特大企业社长？每次想到这里凛音都会被搞糊涂。
　　“神经病。”凛音闷闷地说，“离我远点。”
　　“你不是自己说要去月球上看看吗？”徐炀在房间里漫步。
　　“我要出发了。”徐炀整理行装，穿上一件口袋很多的白色风衣，戴好陶瓷面具，往外走去，“你是想去月球，还是待在屋里？”
　　凛音挪过来，将头靠在徐炀的膝盖上。
　　徐炀点头。
　　“当然，人来到这世界就是为了完美地实现自己的本性。”徐炀目视窗外，他看见山峦起伏，树林覆盖在漆黑山上犹如山峦所披的绿色外衣，山体本身则像沉默的巨人，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不置可否，“你还年轻，可以一遍遍推倒重来，永远不迟。”
　　“我不想看电影也不想去天文台。”凛音望向徐炀，冷冷地说，“更不想去酒店或者森林里，最不想去郊外。”
　　她曾经付出热爱的队伍在一场冲突中被公司部队摧毁，只剩凛音只身在尘世中飘游，犹如孤立的原子，隔绝在所有其他结构之外。
　　上月球。
　　“……”凛音低下头，沉闷地把咖啡罐放到一边，将脸埋在自己的双手当中，“……去月球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所以我给自己订了这样一个目标，活过一天又一天，假装自己还在为此努力。”
　　月面龙的技术发展难以一蹴而就，人类所点明的科技树，龙族需要从头开始消化，对人类来说十分简单的蒸汽时代科学，于龙类而言都得改造为龙类学识。它们体型庞大，工厂与机器的尺寸必须数倍于人类，相应的流水线与技术工艺也全都大相径庭。
　　无意义……
　　除了把资料带去月亮交易，徐炀还要帮微十月个忙。
　　她从未想过尼斯托公司竟然还有这么奇妙的矿业基地，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对这一切感到讶异。
　　凛音看向窗外的夜色，已经离开城市，前往荒郊野岭。
　　“给自己一个活着的理由。”凛音说。
　　“我讨厌开玩笑。”凛音冷冰冰地说，语气中不含一丝怜悯或含糊的成分。她开始生气了。
　　“别紧张，”徐炀拍拍她，“你需要的只是时间。人和魔女都有一样伟大的特点——即便在最坏的环境下，我们的精神也是不可剥夺的。”
　　“日子还长呢……”徐炀从窗外的荒山中收回目光，落回凛音身上，“而且我的确需要一个助手。”
　　“去那里干嘛，”徐炀轻松地说，“我们去的是月球，不是别的地方。”
　　“月亮上的殖民者。”徐炀点头，他打量凛音，知道她心里有许多苦恼，“……我们一点点来吧，坐到我身边来。”
　　“为什么要去月球？”徐炀慢慢引导，他不想给凛音增添任何额外负担，她已经够辛苦了，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精神压力，徐炀对此一清二楚。
　　“但凛音小姐在这世上独一无二。”
　　“很无力吧。”凛音继续说，声音很轻，仿佛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她倚在窗边，目光投向外面的黑暗郊野，“所以，等我上了月球，我的梦想也就结束了，我可以坦然去死了。毕竟，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不只感到生活无趣，凛音还感到生活的虚无。
　　“……”凛音闭上眼睛，装作没听见，直到徐炀把门关上，并且去发动匿名号，她睁开眼睛，看到那黑色、纤薄的穿梭机缓缓从机库中开出，她再也忍不了，跳下床，飞奔出去，“等我！”
　　“它们？”凛音的眼神不断闪烁。
　　徐炀没有减速，只是把舱门打开，凛音发动魔力，跳上机舱侧面，然后走进内部，将门狠狠拉上。
　　她想到很多奇妙的画面，包括各种影视漫画中对危险月球的描述，传闻那里到处都是危险怪物，以至于人类的登月计划十有九空，勇敢的宇航员屡屡失踪。
　　“没有花钱的目标，”徐炀慢慢地说，“没有奢侈品的追求，没有情感上的深度寄托，没有亲人，没有归属，没有安全感，没有交心的朋友，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
　　凛音屏住呼吸。
　　“是啊，又怎么样呢？”凛音闷闷地说，徐炀的话完全印证了她目前的状态，漫无目的，一无所有，在世间游荡的黑客魔女。
　　“我原谅你了。”凛音闭着眼睛说，“带我去天文台看月亮吧，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睁着眼睛，看到周围环境一点点变化，从具有实感的机械地面变为半悬浮的晶体材料颗粒，再往前她甚至都能感到一股吸力在拉扯着自己，正前方的黑暗随着光源的出现变得明亮，但光与暗的界限不那么分明了，一切都光怪陆离，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
　　“所以，现在你终于有时间了解一下自己是谁了。”徐炀转头看她，“不需要为钱而活，不需要为爱人和亲人而活，不需要为事业而活，不需要为团队而活。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微十月和杜迁迁的感情时好时坏，微十月强硬又耿直，杜迁迁敏感又狡猾，自然有许多磨合上的麻烦，她们曾各自跟徐炀抱怨过对方如何不好，脾气如何恶劣。此外，微十月在月亮上还遗留了几样私人物品，希望徐炀帮忙带回地面，她因为厌弃父亲，早就不想返回月亮宫殿，只可徐炀从中代劳。
　　“就在这里重新开始？”凛音轻声说。
　　“矿山？”凛音抬头看到无数的矿物从漆黑的基地深处被带出来，仿佛那里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物宝库一样。
　　这个目标如此荒谬，如此远大，却又只有这个目标能支持她活过每一天。
　　“谢谢你在我身上花时间。”凛音悄声说。
　　凛音坐在徐炀身旁，他递给她一罐黑咖啡，当她喝下那冰冷苦涩的液体，眼睛里冒出点点星光。
　　凛音沉默了一会，然后回答：
　　徐炀从黑色金属文件柜里拿出一叠精致的芯片盒子与硬盘碟，里面满载数据文档，主要是有关基础工业生产与兽医学的内容，这些内容可以协助月面龙族制造合适的工业品和药物。
　　凛音安静地蜷缩起来，有那么几秒钟，她感觉在尘世中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小窝。
　　搬到另一个城市，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人们总是这么说。
　　“没关系，不用训练。”徐炀解释，“我去过了，它们在那里建立了一个生态圈。”
　　“没有天文台，没有剧院，没有幻觉；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如假包换的真实月亮。”徐炀带她进入黑门基地。
　　“闭上眼睛往前走吧。”徐炀带凛音一步步往前，朝着这些矿物的源头行进。
　　“月火”蒙德对它的后代不怎么关心，大多数时候放任这些青年与幼年龙自谋出路。自从和尼斯托公司建立联络起，锐意进取的龙族领袖“血焰”佩拉吉娅便渴望用人类的技术和药品提高月面龙族的生活质量，为此她愿意用大量矿物进行交换。
　　“我没有什么本性可言，我的一部分坏掉了。”凛音感到赛博精神病正在影响自己，她时而感到自己一分为三，就像鹿野正人那样，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
　　“活着的理由……”徐炀还未想过凛音会这样回答。
　　周围没人活动，只有少量合成人在做例行维护工作。巨大的机械臂吊着一箱箱矿物从他们头顶划过，齿轮、履带和传送平台连成一个高效运转的运货装置，而且是十二个传送带同时运作，响声之大，震得地面微微晃动。
　　此时穿梭机刚好升空，瞬间驶入茫茫夜色当中，凛音看见金碧辉煌的璀璨城市在他们下方散发出浮华气息，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广告灯牌和全息光影，她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紧接着她看到徐炀不见了。
　　“……！”凛音回过神来，“尼斯托公司的火箭发射计划，我是第一名测试员。但伱们连新闻媒体都没告知，这样发一枚火箭有意义吗？而且我也没接受过太空旅行训练。”
　　穿梭机在巨大仓库中央的停泊平台上停住，徐炀带凛音下来。
　　“你能找到更好的助手。”
　　她喊起来，心脏砰砰跳，又想到徐炀说的话，她闭上眼睛，咬着牙往前走，无论前面是什么。
　　——然后她被抽走，消失在了地表。
第507章月亮漫步
　　月尘。
　　凛音降落在一片凹凸不平的陆地上，她吓坏了，她感到躯干已不属于自己，自己格外轻盈，仿佛减了50公斤。
　　她转头看，周围的一切都不清晰，天旋地转，空气闻起来很劣质，令她想要蹲在地上干呕，仿佛自己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旋转的低压搅拌机。
　　周围传来一声吼叫。
　　她转头看到一条大约有野牛那般大的怪物正盯着自己，实际上它看起来确实像一头牛，或者说是牛和龙的混合体，她看不清，视野实在太差了，神智也不清晰，她摇摇晃晃，下意识往后退几步，却一屁股坐在月壤之上，扬起柔软尘土阵阵。
　　“她的体质太差了。”
　　“传送病。”
　　徐炀在附近散步，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见她实在无法适应月亮的条件，不得不走过来，把凛音背在身上，虽然这里重力很低，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这是梦吗？是她一直被公司囚禁，脑后插管提供的幻觉？凛音已经无法分辨，她静静地在月亮上行走，这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带我们去僻静一点的地方吧。”徐炀解释，“她想看看月亮的风景。”
　　然后她看清了，神话传说中的龙类们正在她周围漫步，简直像开放式的动物园。
　　“微十月似乎很难在她的事业和个人感情中找到平衡。”徐炀询问，“您和她的相处应当更多，不知有什么见解呢？”
　　“干到死。”凛音轻轻点头。跟网监先生干到死，无所谓了，她好喜欢。
　　“每一头母龙都曾经在世界上患得患失，”佩拉吉娅用一种讥讽的语气说，“直到它们生出龙蛋，它们才真正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能自己把握的东西。如果微十月感到痛苦，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丈夫无能。我们龙追求的是顺理成章的繁衍，而且是大量的繁衍，正如吾父的种种荒唐之举。她也到年纪了，她应该把焦虑和痛苦转移到自己的龙蛋上去。”
　　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她与地面已经有40万公里之远，靠走要走多远才能回去呢？
　　她曾经以为上月球是绝对不实际的迷梦，是她自己给自己开的巨大玩笑，是个荒诞不经的讽刺念头。
　　“我会到宫殿里阅读它们的。”佩拉吉娅收下芯片，“月亮宫殿里的设备之前被微十月一怒之下烧坏了，幸好有你，我们又可以重启工作。”
　　徐炀沿着佩拉吉娅坚固的脊椎往上爬，上面布满骨刺，需要小心避开，凛音紧随其后。
　　目送凛音远去，徐炀转头看佩拉吉娅，她的红龙形态每走一步都引得地动山摇。
　　她站在月球的土地之上，眺望着那颗蔚蓝星球，它被霜白大气所环绕，大洲与海洋如此清晰，阴面已经入夜，阳面仍处白昼，晦明分割线斜向切入，允许极昼和极夜的存在。
　　“弧月沃土。”佩拉吉娅望向星球的方向，“行星上有冰期和暖期之分，气温湿暖的年代里，龙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统治。我的帝国曾经繁荣，直到父亲强令我前往月亮，使我不得不到这里来暂居，只留下喷火石板看守的陵墓，埋葬着我的十几任夫君，我喜欢他们用微不足道的东西挑战我的无底石窟，误以为他们能让我有些感觉，并且为此夸耀。父亲打断了我统治凡人、修筑城堡和焚烧魔女的乐趣。唯有微十月逃过了一切惩罚和约束，在人类社会中自由自在。”
　　红龙公主“血焰”佩拉吉娅飞过来迎接徐炀，她是蒙德的女儿之一，比微十月要强壮、更年长也更加丰腴。
　　“塔。”佩拉吉娅简单地说，“别看的太远。”
　　“没关系，”徐炀对她说，“你才是这次旅行的女主角啊。”
　　“星空远处有更多幻影。”徐炀看到黑色群星背景外的一些朦胧奇观。
　　待他们坐稳之后，佩拉吉娅双翼一震，从矿山飞离，带他们在结界保护下的月面世界飞行。
　　整个星空都漆黑而宁静，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来打搅。
　　实现了。
　　“到处都是公司的装置。”凛音看到太空中分布着无数卫星和探测器，至少一半都是灯塔核心发射的，他们对星海有着极大野心。
　　“这下有不得不给尼斯托公司卖命的理由了。”徐炀点头，用轻松的语气说，“跟我们干到死吧。”
　　“我们的星球在那里呢。”徐炀左手托着凛音的后侧，右手指着远处，凛音抬头望到一颗蔚蓝的星球漂浮在无垠的黑暗当中，大地！看起来又大又有威胁，不像双脚践踏它的时候那样不以为然。
　　她双臂用力攥紧徐炀，大喊大叫。
　　“在月光花园中招待一些访客，天空、爱意、云，这三位半神是少数仍然保持中立的，如果能拉拢它们参与未来的战役就好。无论是从月亮上打造星龙舰队还是怎么的，龙需要盟友，否则我们都会在决定世界命运的末日决战中丧生。”
　　“太缺乏食物和水。”徐炀对情况很了解。
　　“看，渺小的人类，没有角也没有毛发的猿猴。”
　　“你得庆幸没有太阳。”佩拉吉娅的声音像雷霆滚滚，“行星上，伱们有仁慈的大气层削弱日光，而在月面，人类看到太阳第一眼就会永远失明。”
　　“不、不——”凛音忽然意识到在这意义重大的公司秘密面前，她个人的愿景显得毫无分量，没资格在这种场合提起。
　　“我带了朋友来，”徐炀将凛音放下，“当然，您上次所说的文件，我也带来了。”
　　月亮？月亮？
　　她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因激动而差点摔倒。
　　真的到月亮上来了。
　　“父亲的结界保护着我们的隐私。”佩拉吉娅在天空中飞行，“结界内的世界有一半已经变成了龙的领域，我们可以翱翔，繁衍，生存，就像在地面上一样，没有区别。”
　　凛音昂首阔步，迈开步伐跟上徐炀，佩拉吉娅的女人外观闪烁起来，在一阵炽热的炎光中变回龙形，她的尾巴垂落在他们面前，示意他们爬上去。
　　凛音深呼吸，半蹲下来，双手按着自己的膝盖，在她的努力下，身上的植入物慢慢拉高电压，提高频率，她的神智重新被收拾起来，像拼图那样一块块恢复成型。
　　从星空中回望自己生存的小小土地，凛音感到自己的视野格外开阔，能够在更大的尺度下衡量一切意义和价值。
　　他把存有技术文档的磁碟交给佩拉吉娅，这名红龙公主是年轻龙族的领袖，管理着愚蠢的龙兽以及傲慢自大的亚龙，也可说是月面龙族殖民地的实际总督，寿命漫长，实力惊人。
　　“她是跟着工程师一起来的吗？”一些沙哑的絮语和评论在远处响起，说这些话的绝非人类，那动静粗厉，更像是来自某种怪物半演化的声带。
　　“月亮对龙来说太小了。”徐炀打量她，知道龙类有野心重返地面，和人类争夺家园。
　　凛音抬头看着魁梧、巨型的龙公主，她美貌、强壮的程度叫凛音难忘，与这名重量级的龙类公主相比，单薄的凛音简直就像营养不良一样。
　　“我来到了月亮……我不小心知道了太多秘密。”凛音忍不住说，“我……”
　　“吾父蒙德尺寸百倍于吾，既然它对月亮的生活甘之如饴，做儿女的便只能陪伴它扮演孤星臣仆。”红龙佩拉吉娅讥讽，她是年纪最大的龙族公主，也是少数双亲都是龙类的真龙，远甚于亚龙和龙兽。
　　无论如何，惊喜。
　　凛音站在地上，感受着这种空灵而寂静的氛围。
　　她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尼斯托公司和月亮有传送门，而月亮上生活着一群龙，这就是为什么人类登月总是失败，因为宇航员都喂了龙，靠得过近的探测器也会被龙摧毁。龙女微十月也必然是从这些龙之中诞生的，她一下知道这些绝密信息，叫她如何自处？
　　“大惊小怪。”几条强壮的亚龙趴在矿山顶上，它们有着多彩的外观和迥异的形态，没有一条符合传统认知上的“龙”，混合了犀牛、羚羊、盘羊等有角动物的外形，但长着翅膀，从而能与更劣等的血脉同胞划清界限。
　　梦想……
　　凛音抬头看着漆黑的星海，发现半透明的结界覆盖在他们头顶，为其中居住的生物提供合适的氧气、温度、气压和重力。
　　凛音转向太阳的方向，用虚拟现实机器体验过，她知道月亮上的太阳极其明亮刺眼，但这次没看到，月面的日出日落需要几十天。
　　“她果然是跟工程师一起来的。”
　　“到月亮来了！”她兴奋地提高音量，将全身重量压到徐炀身上。
　　“那个过去的帝国在哪？”
　　凛音看着它们，一下明白黑门基地里的那些矿石到底是从哪来的了。有整个月亮作为原料供应方，尼斯托公司将永远不会缺乏金属，游刃有余，难怪能不断扩大实业产能。
　　在佩拉吉娅授意下，四头披着黑色鳞片的龙兽拉过来一辆大型矿车，里面满载上百吨珍贵陨石、月银矿与稀土。这些东西在地面市场上价值不知多少亿。
　　“我一定在做梦。”凛音坐在巨龙的背上，感到阵阵晕眩。
　　佩拉吉娅降速，带他们落到一片开阔的月面原野上，周围荒凉死寂，除了苍白的月壤之外别无他物，也是在这里，他们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蓝色行星本身。
　　往前走。
　　“蒙德阁下去哪了？”徐炀转移话题。
　　当她在他们面前幻化成人形的时候，凛音都感到骇人，佩拉吉娅那圆润的超大杯与宽阔的腿仅用一条素薄的苍白纱衣遮掩，深红长发从红龙公主头上披散下来，像一段起伏的瀑布，上面点缀着金色发网、绿色桂冠以及月银坠饰。
　　其他更大但更愚蠢的无翼龙兽在矿山里劳动，它们拖曳尺寸巨大的矿车和采矿机器，身上缠满古老的皮带、线绳和辔头，这些挖矿用的工具十分巨大，与龙兽相得益彰，并非它们自己制造，已在这矿山里贮存多年，直到最近有贸易活动才重新启用。
　　再没有什么害怕的了。凛音现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而现在她做到了。
　　“而且生活无聊艰苦。”佩拉吉娅巨大的尾巴在地面上扫来扫去，“直到你来修好了宫殿里的电脑，布好了网路，这是伟大的功绩，我还能追完50年前的情景喜剧，令我不至于因为看不到人物结局而煎熬。倘若你生活在二千年前我建立的近东之国，我会封你当一名工程大臣，赐予你荣华富贵。”
　　凛音在月球的死寂原野上漫步，她双手背在身后，享受这种无边无际的孤独感。
　　“所以她需要……”
　　“工程师，不管你有怎样的野心，要知道我们龙族的人形外观只是幻影，你必须舍身探险。”佩拉吉娅的尾巴不耐烦地扫动起来，她挺立身体就像一座红山，阴影完全盖住徐炀，“告诉我，凡人，你有信心挑战微十月那霜银鳞片覆盖的大峡谷吗？”
第508章驯龙高手
　　佩拉吉娅从正面迎向徐炀，故作威压姿态，她展开巨翼，散发出阵阵龙类威势，足以令普通人心惊胆战。
　　对神秘生物的恐惧是一种本能，长存于人类基因深处。不过，徐炀早已超越普通人的范畴，他见过太多更加雄伟壮观的场面，故而波澜不惊。
　　“一定有办法。”徐炀揣测。
　　“当然有，”佩拉吉娅环绕着徐炀漫步，然后停下，“但是多说无益，你必须亲自尝试接触一条真龙，现在，告诉我，工程师，你是否记得微十月的角是什么样的。”
　　“修长、向两侧微微分开、带有娇小的弧度，相当光滑。”徐炀回忆微十月的龙形态，她曾以龙的模样焚烧舰队，“月白颜色，犹如半透明的珠宝，越到末端越明亮。”
　　“很好，你看得很仔细。”佩拉吉娅将它巨大的头颅稍微倾斜向徐炀一侧，“现在看看我的。”
　　“……夫人，”徐炀不得不迎合这条凶残而巨大的雌红龙，“您有着一双螺旋状的巨角，尺寸惊人，上面布满了精细的纹路，缠绕着金银珠宝和丝线吊坠，它们闪闪发亮。”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徐炀昂起头，这条红龙有十分好看的腹部，像是金属打造的后天生灵，而它与徐炀的关系也接近许多，基本上将徐炀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人类对象。
　　“焚烧靠得过近的探测器。”佩拉吉娅抬头望着漆黑星海，“一些高科技公司企图将月亮据为己有，他们一遍又一遍，不过我们必须挫败他们的阴谋，月亮是我们族群最后的容身之处。”
　　“蒙德阁下说我们会有开战的时候。”徐炀揣测，“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走过的路上留下一长串脚印，周围海拔较低，被称为“月海”，也就是月亮上的低地区域，凛音在月海中走得很远，不过一片月海至少有50平方公里大，她不可能用双脚穷尽，走累了就会回头。
　　毫无疑问，以佩拉吉娅的体型，当她完全站起来的时候，徐炀可以轻松地在她腹下行走。当他抬头，很快看到龙身上发生的变化，更加体贴。
　　“吾父长生久视，早已兴致缺缺，”佩拉吉娅轻蔑地说，“然而微十月却带来全新变数。吾父残恶至极，令微十月的母亲含恨而死，她是个强大的女人，临死前作出预言，暗示微十月将为母复仇，亲手斫下吾父的龙头，吾父决意挑战预言，将她留下并培养至今，为的是要验证‘宿命’的纯度和强度，究竟是月白龙神及其亲眷足够强大，还是那女人召唤的命运之力无可违逆。待时机来临，吾父将欣然带领全族与微十月在战场上相对，压上吾父的尊严与吾等子女的力量来与宿命抗衡，看到底是吾父龙头落地，还是微十月横死无生。”
　　佩拉吉娅转头看向徐炀。
　　“而你，工程师，你们必然站在微十月一侧，与吾在战场上相对，届时你们必须准备好最强大的舰队与魔女来阻止吾，既然你早已知晓吾是何等强大的一条龙。吾之火焰无坚不摧，吾之鳞片无物能破。”
　　佩拉吉娅的魄力、体型和姿态都很瞩目，此刻更是周身流光溢彩。
　　“微十月和蒙德的矛盾更加深重。”徐炀沉思。
　　“现在？”徐炀看到佩拉吉娅的巨型螺旋双角就在自己面前。
　　徐炀试着修整龙族公主头上的双角，他依言而行，开始观察和维护佩拉吉娅的角，看起来相当精美。
　　“是的，我可以驱使神性，超越凡俗之理，”佩拉吉娅的双眼中闪耀起暗金光华，“须知我乃‘血焰’佩拉吉娅，三千年前我是黄沙的女王，新月沃地的不朽统治者，东方与西方交汇之地的龙族女帝，万王之王。古帝国的臣仆们在数个世纪中建立了不朽的崇拜，为我提供神力。吾父强行让我离开行星、来到月面，任我千万人之众的秘仪团在岁月中消散，想必也是在阻止我真正抵达力量之巅，以免我掌握足以弑父的能力。”
　　“月亮公主微十月也许会青史留名，但现在她只是条尚未得到一枚龙蛋的雏龙。想完成她的神性台阶还需努力，”佩拉吉娅轻蔑地说，“一如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她尚未得到广泛魔女的爱戴，故而难以成为真正的‘魔女之神’。我们在各自的力量台阶上都还有很长的道路需要攀登。”
　　她走得那么自在，仿佛无忧无虑，在月亮上行走，月亮永远是面向行星的，因而一仰头就能看到蓝海覆盖下的故乡，这样的风景可非时时能够经历，亲身体验的感觉也远超任何虚拟幻象。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佩拉吉娅站起来，对徐炀来说简直像一座山拔地而起。
　　佩拉吉娅完全伏下来，徐炀用目测丈量她的尺寸，体长大约在50米左右，微十月则只有佩拉吉娅一半大小。
　　“要照顾一条龙，你需要耐心与温和的态度。”佩拉吉娅闭上眼睛，“龙族心高气傲，而当你有机会站到它们的头顶上，你就要照顾好它们的双角。”
　　“您可以在太空中移动？”徐炀观察佩拉吉娅，想知道自蒙德以下还有哪些特别强大的龙类。
　　“在说什么呢？”凛音走得心旷神怡，现在感到浑身轻松，思路开阔。
　　“……我回去再研究研究。”徐炀需要远离佩拉吉娅，免得它一击将自己打碎。
　　“你必须为微十月做同样的事情。”红龙公主佩拉吉娅点头，挺直身体，昂起头发出响亮的龙吟声，刚才的事令她感到一种阔别许久的乐趣，“角就是驭龙的起点。微十月对此一无所知，同样的手法会让她感到如登云霄。你是个很好的工程师。”
　　“的确……”徐炀承认这一点，“法洛莎才修行了不到二十年，还有很大成长空间。”
　　“佩拉吉娅夫人，平时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徐炀问询。
　　“……原来如此。”
　　“现在，十分有趣，从没哪个时代像今天这样多姿多彩。”佩拉吉娅抬起头，看凛音从月海中步步返回，“人类从古至今都是任践踏的配角和奴隶，如今人类却建立了强大的组织，‘公司’，掌握着我们无法想象的科技；我们龙虽然失势，但至少还有月亮栖身，不至于完全灭绝；还有更多怪异种族、异神妖灵等着参与伟大的战役。更有魔女们变乱现实……如此多族类和势力相互角逐利益。有朝一日我也将回到人间，血火焚原，而那日子不远了。”
　　徐炀回到地面上，他观察佩拉吉娅的周身。
　　当徐炀仔细维护这些角，清理其杂质的时候，佩拉吉娅的态度驯顺了很多，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
　　她的尾巴缓慢地在地上滑动，身体也渐渐沉下去。
　　月面龙族，不容小觑。
　　“伱说得太精确了，我的角远非微十月可比。现在从后面爬上来，站到我的脖子上。”佩拉吉娅稍微弯下她修长的脖子，再将尾巴从后面摆动到徐炀面前，这样强壮的龙尾，若是甩动剧烈的话，一击就能打穿山体。
　　“是的，再暴虐的龙也会在你照顾其双角的时候感到平静如常。”佩拉吉娅轻松地说。
　　徐炀抓住这巨大的尾巴，一步步往上攀登，花了几分钟才来到佩拉吉娅布满坚鳞和倒刺的脖子上。
　　“这样对吗？”徐炀好奇。
　　从近距离，看徐炀发现龙角非常特殊，比他想象的要光滑一些，每个骨刺、褶皱和螺旋坑实际上都有其精致之处。
　　徐炀见佩拉吉娅野心勃勃的样子，忽然想起蒙德说过他们之间终有一战。
　　她发出粗重的呼吸声，随后她将脖子往前伸，让徐炀从她头上跳下来。
　　“等那个年轻女孩返回，我们就一起回宫殿去。”佩拉吉娅眺望着。
　　顺着她的目光，徐炀看到凛音在银灰色的月亮低地中独行漫步。
　　“你已经学会了照顾雌龙的第一步，现在你得到了龙的信任。”佩拉吉娅说。
　　实力强大到此等地步，每一枚鳞片都堪称神器。而她这样地位和实力的龙族王子和公主，在月亮上还有多位，只是陷入漫长沉睡，唯有“月火”蒙德亲自发出呼唤，它们才会苏醒应战。
　　“一些未有定论的事。”徐炀神神秘秘。
　　他带凛音登上佩拉吉娅的背部，她振翼飞起，带他们返回月亮宫殿。
第509章飙车
　　回宫殿后，徐炀先前往微十月的寝室里翻翻找找。
　　微十月脾性率直，实际上是个丢三落四的母龙，上次打包行李至少落下一半在意的东西，还需重新带回。
　　根据微十月的指示，徐炀找到许多藏在边角缝隙里的纪念品、饰物和珠宝。
　　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叠草稿纸，微十月有时候会涂涂画画，早期涂鸦是一家三口，画着一条巨大的白龙，一个和蔼高大的女人以及白发小女孩。随着她画风逐渐成长，画面的内容也全都变成怨恨发泄之作，画着她如何挥舞大斧，在战斗中直面自己的父亲，每次结局都是她大获全胜。
　　凛音比较细心，帮忙在这里找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她看到微十月的画作，驻足看了一会。
　　“温馨的一家。”徐炀看向那幅早期画作。
　　“龙……还有一个高女人。”凛音的目光落在微十月对其母亲的勾画之上，“那女人真奇怪。”
　　“网监先生在忙什么？”凛音仔细观察徐炀，想从他身上看到一些破绽，但他滴水不漏，行事周密。
　　“太有意思了……”凛音对这辆探险车恋恋不舍。
　　当他们将这辆老破车开上月亮环形山，又从边缘近乎垂直地往下俯冲，乐趣到了极点，它开完一圈之后几乎要散架了，凛音享受着风驰电掣的感觉，月亮上回荡着她的笑声。
　　“我从来没想过，”凛音低声说，“网监先生愿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它仔细打量这些刀刃，从中观察现代机器的做工，试图将其与龙族工艺对比。
　　“不用担心，我的才能还是胜任这些工作的。”徐炀转过身，改成背靠在栏杆上，望着深幽的走廊，“当然，经常会感到疲累，和伱这样聊聊天感觉也不错。”
　　初立未稳，强敌环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而网监先生作为高级合伙人，也在努力地为大伙创造安定的外部环境，以免四面来敌。
　　在僻静的宫殿露台上，凛音怎么看都看不够此地风景。
　　凛音发动机器，徐炀坐在副座，它以时速50公里的速度往前行驶，大尺寸的轮毂和弹性悬挂系统使其在月壤上行驶犹如平地，凛音开心地驾驶这台探月车，上面不断记录着数据，只是由于拆掉了关键的信息芯片，这些月亮侦测报告永远不会发回地面。
　　“噢，这里倒很方便。”徐炀带她去找宫殿里的铁匠。
　　“这地方就是这么恐怖。”徐炀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将这些画作收起来准备带回地面，“我们去露台坐一坐吧。”
　　紧接着，它转向漆黑炉窑，喷出一团苍白的龙火，点燃锻炉，随后将这四把利刃投入熔炉当中重新锻造。
　　“网监先生的女儿真可爱。”凛音忽然提起。
　　赛博时代的魔女们。凛音轻声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好久才渐渐止歇，笑意转为一种满怀希望的神情。
　　在这里，他们看到一台巨大的黑色机械野兽被吊在高处。
　　“……谢谢你。”凛音向前倾身，将侧脸贴在冰凉精致的雕花护栏上，同时转头看徐炀，“今天是我这一生最有意义的一天。”
　　……比之前还开心，最开心的一天！
　　此刻凛音知道自己真的有机会开始全新的生活了，她有新的朋友，新的组织和环境，还有默默支持她的网监先生。
　　若非亲自来到月亮，很难想象这里的“居民”建造了这样巨大的奇观，堪比一座小城市。不仅如此，住在宫殿的龙大多数都在沉睡当中，绝大部分区域都空无一龙，任凛音与徐炀漫步其间，尽享风光。
　　“是的，”凛音点头，“东半球的巨型中立城市。”
　　“可是我用刀已经习惯了。”凛音拔出腰间的成对利刃，“它们……它们应该也能升级吧。”
　　“难得来一次，还是要尽兴。”徐炀安慰她，“我是把地面上的事情全部安排完了才上来的，不会有任何疏漏。”
　　“以后还会有更多奇妙的日子。”徐炀留意凛音那对俏丽的深紫眼眸。
　　“我……”凛音害怕自己在月球的旅行会耽误地面的事情，“……我们该回去吧。”
　　“顺带的事。”徐炀语气轻松，不想让凛音感到有任何负担，“在忙碌的生活中总要有一丝休息。”
　　“谨小慎微地往前进……一定很困难。”凛音能想象到尼斯托公司目前的状态。
　　“社长负责经营生产，魔女部负责正面应敌，你们在暗处活动。”徐炀点头，“我除了网安也做别的，之前设计了尼斯托社区的模型，维护郊外的秩序。后来又准备外交的事情，我们要尽可能延揽盟友，减少敌人。我们虽然有远大野望，但不可能多面应战，同一时间必须只对付一个敌人，所以得广结盟友，减少外部压力。现在的话，主轴是和夏谈判，你去过嘉龙坡吧。”
　　一头黑鳞的巨型龙人铁匠坐在月亮龙宫侧廊里，照看着燃烧的锻炉和铁砧，大多数时间里它都在帮忙维修和调试龙类所需的工具，矿山里的许多设备也由它负责修理。
　　“四海通衢之港，”徐炀回想起钢丝线般精致纤微的外交活动，“一旦嘉龙坡通道被切断，从夏到泰西洲的贸易和货物流通就会断裂，尤其是油料。而尼斯托公司能找到海底石油储备，如果能建立这层次的联络，夏就能从近在咫尺的北部列岛购买原油，对嘉龙坡航线的依赖也会降低。”
　　“也许是改变了很多魔女的命运。”徐炀回想起一路走来结识的无数魔女，“这个时代的魔女。”
　　真不容易啊……
　　“从西海岸离开后我就去了嘉龙坡。”凛音给徐炀看她双臂上为单分子线预留的埋藏槽，里面空空荡荡，“我试图黑入一场赌局，但被他们的网安人员发现，触发警报，被迫跟当地帮派的高级技师打了一架，整根单分子线都被激光斧切断了，于是我战败……然后再跑到北部列岛来，身上的四把刀是黑掉一名街头浪人后偷到的。”
　　“你见过她了？”徐炀点点头，的确，一般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错过小傻瓜，她实在独一无二，“那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我给她起名叫徐澄。”
　　良久，她才慢慢将探月车开回矿山区域，此时整辆车已经丢了三分之一的零件，只剩下一个大体框架，徐炀往后仰，座位设计有些逼仄，颠得他都感觉浑身散架，凛音倒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一会还可以在月亮上飙车。”徐炀之前看到矿山区域有辆给宇航员开的月球探险车，是早期公司发射上来的，结果被龙族缴获了，现在可以坐一坐。
　　龙人铁匠专心致志地工作，还需要几个小时。徐炀带凛音来到矿山地区，坐上那台月球探测车。
　　“如果要帮网监先生的忙，真正成为优秀的助力。”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就要变得更强，不只是在黑客技术方面，也在战斗力方面，我想变得……特别强大，虽然我的魔力不是战斗，但我也不想拖后腿。”
　　徐炀转向她，欣慰地看到她终于展现出来符合她年岁的可爱笑颜，再没有愁眉与郁丧的目光。
　　“噢……”凛音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有多干瘪。”徐炀比划着，将两只手在空中平放，“就这么小，就只有两只手拼在一起那么小，简直不成人样。保育所的工作人员不相信她是个正常的孩子，给她喂变质的流食，好几次把她扔掉，她又默默爬回去，总是会挨打。她刚来的时候疾病缠身、营养不良，此前从没有人关心过她。但你见过她了，已经变成了个好孩子。我想看到她长大后的模样。”
　　它原先是完整的机体，现在已经被分割成不同部件，重新拼凑成类似爬行动物的样子，原先的金属外壳被重铸，再贴在一个月银石制作的野兽框架上，近乎于蒙皮工艺，从而使它变成了一个贴着现代机体外壳的步行野兽，有棱有角，殊为怪异。
　　“那是什么？”凛音看得目瞪口呆，她似乎还看到这头黑色棱角野兽身上的机体编号，像是黑火革新的军用战斗机。
　　“什么样的女人会长得这么高。”凛音感到一丝惊悚。
　　它先将原先的刀刃全部熔化，随后再加入崭新的月银金属和增加武器韧度的稀有元素，确保能将这些刀具重铸成堪比神话武器的水准，届时破坏合金钢材也不成问题。
　　“你的战斗力其实很强，我看过很久以前在西海岸的战斗录像，”徐炀观察凛音，“你那时候用单分子线作战，一种轻盈、强韧的新材料丝线，能够轻易地割开躯体，你一下就能消灭很多敌手。”
　　“一定会是个优秀的魔女。”凛音由衷地说。凭徐澄那聪明可爱的劲，长大后又不知会多优秀，“尼斯托公司……对魔女们都很好。”
　　“劳驾，这些凡间武器如果得到龙火打磨的话，应该会变得更加锋利吧。”徐炀把凛音的四把刀交给龙人铁匠。
　　她有能力诅咒蒙德本身，实为奇异。之前蒙德说她是个毒蛇般的女人，微十月则对她深深眷恋。
　　“安久市的崔俊友医生那边应该有新的高级单分子线出售。”徐炀点点头，“我跟他打声招呼，应该会免费帮你装一套，还可以为你做所有的义体升级。”
　　她转头看看用月银石料制作的华美宫殿，又看向周围的绝佳风景，亭台楼阁、花园树木都精致非凡，完全是为龙族贵人而设计，到处都是尖塔、钟楼、大书库以及宝藏室，石墙高耸，城垛华丽。
　　“不是普通的女人。”徐炀也察觉到端倪，微十月的母亲长得过高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匪夷所思，要么是年幼的微十月根本不懂人体比例，要么她真有个2.5米高的妈妈。
　　“嗷，祖先大人的新宠姬，从未见过祖先大人这么爱一个新妇。”龙人铁匠坐在它的位置上，“日久以来，已经有些破损，必须被重新维修，然后再注入一个婀娜多姿的新机魂，方便与祖先大人长相厮守。那么，工程师，今天你想要什么？”
　　凛音将车停在矿山，朝山顶三条无所事事的亚龙监工做了个鬼脸，在它们发怒之前，她跑向月亮宫殿，奔跑、跳跃、欢笑。
　　从今往后，才是开始她的新生活。
第510章泰亚之雄
　　龙人铁匠将凛音的武器重铸完毕，他们重返后，便看到菱形陈列台上横放着四把大约80厘米长的利刃。
　　铁匠的助手是两名深蓝刃鳞龙人，精通强化伤害，它们将这些刀最后打磨一遍，然后再装入新的金属刀鞘当中，确保它们得体、匀称。
　　龙族对自己的传统工艺十分骄傲，绝不肯在外人面前丢脸，因而也对这项工作十分上心。待一切结束后，龙人们齐齐发出愉快的嘟囔声，把这些武器用金边赤红丝绸包裹起来，郑重地交给凛音。
　　拿到这四把沉重而锋利的武器，凛音屏住呼吸，隔着刀鞘都能感受到它们的热量。
　　她将四把刀重新挂在自己身上，稍微取出一把，将它在手中把玩。
　　多么精良的武器！和之前的形制相仿，是厚背的锋利武士刀，非常适合砍杀与穿刺，四把刀都被重铸过，新发于硎，混合神话金属，锋不可当，以此为武器，足以让凛音随意砍杀，破坏合金装甲。
　　“真棒。”凛音喜欢这些新刀，这是她得到的最好的一套宝贝。
　　军事策略，需要为这个杀手和狂徒准备军事策略，否则以它的程度，只会自己大杀特杀，无法善用那些勇于追随A40的大群原住民。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有劲，精神清晰。徐炀不在这，只留了个短讯，说他要去找杜迁迁和微十月一趟，然后又附了一条优惠码，用来在老崔义体诊疗中心便宜行事。
　　黑火革新是头奉行军事扩张的怪物，在泰亚群岛的居民身上吞噬血肉，他们势必要将黑火革新从泰亚群岛赶走！这里，就是第一步的开始。
　　“你身上一定塞了很多植入物。”徐炀感觉凛音挺沉的，不过不能说。
　　“有劳诸位了。”徐炀向龙人铁匠们致谢。
　　“……我知道，我来北部列岛之前就听过传奇杀手A40。”凛音凝神，“它在安久市杀了几百个有钱人，不少利益体都有高管和投资人死在A40手中，原来它也是网监先生的一张牌吗？”
　　凛音身上还有些上次漫展里收集的小玩意，她从钥匙串上解下一个拳头大的黑色同人龙娘手办交给它们，这令它们眼前一亮，立马将它拿到手里把玩，摇晃着巨大尾巴回到窑炉附近，准备复制相关模型。
　　“那个调皮的女人，蔑视我们……！”
　　几个皮肤褐色的妇女帮A40擦洗血污，它坐在地上，消化出海以来积累的巨量战斗经验，感到自己的武学造诣劲增、暴增、狂增，已经正式进入“武道”的境界。
　　现在，就算去和柳川文彦厮杀，A40也有些许胜算，亦即说是，达到了能够横行于凡世军队之中、轻易战胜公司精英的程度。
　　“网监先生……这里的消息……”她匆匆发讯。
　　在尘世中转战万里，A40已踏过漫长道路，绝无松懈。
　　但得到这些报告，局面便全然不同！
　　靠岸后，我在卖鱼的店铺里打工，那家人给了我个充电的地方，我切鱼片那是世间一绝，大家都说我是切菜高手。征兵部门人员来拉壮丁，我闲着没事，替那家人的儿子上了车。在当地兵站报名体检的时候，他们问我是不是A40，我说是，他们开始打电话叫人，我觉得不太对劲，让他们先别急，但他们很急，我感觉怪怪的，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兵站的人死光后，我收拾了点枪和导弹发射器，又干掉一支空输部队，好多本地驻军来追我，前后打了六天，我的足迹走遍查罗洲，附件里有我拍的照片，这里真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到处都是漂亮的大海以及树林，每天都能打架，很适合我。当地人却叫我快点离开，我就走了。
　　一回到行星上，凛音又失去平衡，朝地面摔去，徐炀不得不用力将她抱起来。
　　我来的时候，当地居民正在抵抗黑火革新的征兵，许多人划船逃走，或者干脆把自己致残来避过征兵，他们觉得为公司战争而死太过荒谬。
　　以上就是我错过《Siphon！》首映式的经过。请给我发一份纪念录像，据说很酷，我将来要跟黄蜂一起看，她肯定也错过了。
　　“龙好像都很变态。”走远之后，凛音悄悄对徐炀说话。
　　外面散入晨曦亮光，玩了一夜之后，此刻凛音便感到困倦，她闭上眼酝酿睡意，徐炀将她放回匿名号上，再登上穿梭机，把凛音带回实金大厦。
　　她从公司的档案库里调取有关查罗洲的所有情报，包括军事地图、卫星地形详图以及资源分布、势力布局，与《Siphon！》首映式的录像一起打包。
　　凛音想到此处，又向尼斯托公司的军事情报部寻求帮助。
　　等到矿山上之后，五颜六色的亚龙三兄弟从顶上爬起。
　　“新鲜的肉！”三条亚龙坐在矿山上冲凛音聒噪，其中一条迅猛地爬下来，张着血盆大口，准备把凛音叼走，凛音赶紧拉着徐炀的手跑回传送门当中，返回位于地面的黑门基地。
　　反抗军的武装首领前去阅览新到的资料，惊觉这些都是重要资料，能够支持他们长期战争！
　　A40无心于指挥，这些临时的首领也只是凭着一腔热血保卫家园而已，从未有正式的军事训练。
　　还差一点。凛音深思。
　　搭船到泰亚群岛已经一段时间了，最近发生的事很复杂，跟在龙舌兰洲一样复杂。
　　“还真是，我的手牌太多了。”徐炀轻松地说，“伱有信心主持，还是我来处理？”
　　过不久，A40身上的血污被清洗干净，反抗军的技工给它换了更加坚固的外壳，为它提供了更多锋利刀剑、枪械以及弹药，它原地蹦了一会，适应机体的重量，调试自己的战斗模块，把自己的状态调节到最优，然后就朝山下走去。
　　它们沉肃地点头，龙人已在这里服务漫长世纪，需要见见新东西，它们嘀咕了一会，伸手找徐炀讨要一点有趣的东西，当做酬劳。徐炀摸了摸口袋，除了微十月的私人物品外一无所有。
　　凛音将所有资料从加密信道发回A40。
　　“她应该学学什么叫礼貌。”
　　“吓人。”凛音想象到那情境都感觉有些疯狂，叫她不敢再来月亮。
　　“我有信心。”凛音想要独当一面，真正成为能帮网监先生分忧的助手。
　　他们相信这些文件源自于打了一辈子游击战争的军事大师，不由得对视一眼，士气振作，对事业信心百倍！随后便分头去组织队伍。
　　——A40。”
　　凛音仔细读着这封邮件，被里面渲染的事迹吓了一大跳，她连忙将邮件转发到徐炀那边。
　　本想一个人走，没想到后面跟上来一大堆人，说要跟我干，我就让他们帮我干点打扫战场、收集电池之类的事情。他们带我去了附近的实验室区域，黑火革新建立了巨大的实验站，当地原住民是他们用来测试药品、毒物和新型杀伤武器的对象，实验站里的景象真的很吓人，打下来之后，我把实验者削到跟受试者一模一样。
　　但是不行，上校只能将自己的心血整理成册上传，希望能帮到他们。他很高兴自己又能回到战争中去，即便身隔千里，他也知道那里正在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而自己将为他们提供一臂之力。
　　按您的吩咐，我搭了一艘铜矿船，先到了泰亚群岛附近，在一座叫查罗洲的大岛靠岸，那是年初的事情。
　　A40相信距离自己和黄蜂归隐田园的日子又近了一些，它收到加密消息，发现有很多没头没脑的文件，它把首映式的影片下载到自己的存储器里，剩下的扔到据点的打印机里去打印出来，任那些跟着它的人自行阅读。
　　“我变得好重。”凛音抱怨，徐炀左手抱着她的肩膀，右手托着她的大腿，一步步往外走。
　　收到消息后，上校从尼斯托公司的军营中起身，他一直在帮尼斯托公司训练军团，大幅提高主力士兵们的训练度，使其慢慢成为能够胜任严酷战争的精锐部队。
　　“亲爱的老板，
　　消息层层上报，最终交到军事主管艾乐蒂手中，她研析事态，把相关消息整理成册，交予精通丛林战争的上校之手。
　　探索“武道”，意味着A40的战力已经蜕变。
　　上校沉肃地观察着查罗洲的地形，知道此事关涉重大。A40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已是一支敌后孤军，有潜力彻底摧毁黑火革新的基本盘，一劳永逸地将这个以“战争”为商品的可怖企业连根拔起。
　　“说来话长，这里的主人叫‘月火’蒙德，”徐炀带她往回程走，“它喜欢有棱有角的伴侣，在漫长生命里收集了许多妻妾，用法术让她们受孕。嗯……你所看到的所有龙都是蒙德的后代，从飞龙、龙人到龙兽。”
　　凛音一边呼呼面条，一边打开墙上悬挂的智能荧幕，发现有新消息，她用手势远程划动，切换页面，看到一封发给这座办公室的邮件，是用加密信道点对点传输的。
　　现在跟着我的人好多，不知几万还是几十万，他们说要把黑火革新的势力从泰亚群岛轰走，结束公司对群岛的奴役和盘剥，还都等我发号施令，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他们哪里网路好，他们就把我带到这军事基地来了，我砍了好一段时间才砍完，刀换了至少五把。
　　另一边，在查罗洲岛屿，A40在一个网路基站底下待着，这是它刚打下来的军事据点，人们在收拾军火，A40则借着卫星信号连上公网，跟老家联络。
　　没有任何标题，似乎是广告什么的，她将其点开。
　　她在屋子里翻了翻速食品，把几盒番茄、牛肉、海带和虾仁搅在一起，煮了超级丰盛的豪华版乌冬面吃。
　　之后数小时里，上校写下一条条战略战术分析条目。上校渴望此时就出现在泰亚群岛，加入那些心怀热诚、勇气与斗志的游击者，在对抗公司的事业中团结起来。这些人怀着一腔热血振臂而起，代表着人类在暴虐面前绝不屈服的最后尊严。
　　借助现代终端机，上校揉揉眼睛，开始使用对他来说过于先进的新技术，尝试引入人工智能、军事建模以及推演模型来分析资料，他脑海中浮现出泰亚群岛的风光和地势，在心中演算着企业军队与游击战士之间的交锋。
　　“噢，所以你认识A40了。”徐炀还在外面，跟杜迁迁一起研究如何安排微十月的新演出，这是个弥合她们情感裂隙的契机，他阅读A40的邮件，“……它是个不错的小子，也许会成为一支奇兵，我们得把情报分享给它，指导它下一步行动，免得它的部队撞上黑火革新的剿灭主力。不过这事务必保密，因为A40在洲际的赏金已经达到2亿了。”
　　群策群力。
　　凛音至少睡了一天一夜。
　　借由这些字字珠玑的军略报告，他们能够重整部队，灵活机动，避免一朝覆灭的隐患，里面还包括大量建设组织、强化士气和制作武器的实用策略，令他们受益无穷！
　　这些文件不包含任何臆断和命令，给他们的只是可靠的战术策略与理论知识，写这些文件的人鼓励他们把知识灵活运用，而非亦步亦趋、僵化头脑。
　　“你去哪？”人们大喊。
　　“砍，砍。”A40往前走，一下就消失在查罗洲的森林当中。
第511章从头改造
　　结束A40的事情后，凛音前去崔氏义体诊疗中心，出示徐炀提供的优惠码，接受进一步的义体改造升级手术。
　　崔俊友忙着帮一名重要客户调试技术眼球，客户是个富二代动漫宅，他安装的那对眼球“克拉司305-‘动漫至尊’”非常精密，属于顶级植入物，内置绘图AI，能篡变使用者的视野，无论客户看到任何人，AI都会把对方重绘成二次元美少女，同步率100%，0延迟。客户很满意，直到他有回未能正确区分妻子和丈母娘，于是要求崔俊友必须重新调试人工智能。
　　手术结束前，凛音在诊疗中心里漫步，周围被翻新和扩大过，在尼斯托公司的支持下，此地已经成为北部列岛最著名、规模最大的义体研发和治疗中心，由传奇义体医生崔俊友坐镇。
　　新希盛战败以来，崔俊友还雇佣了大量之前供职于希盛的职业义体医生，现在整座诊疗中心阵容豪华、人手充裕，无论多么高端复杂的植入物手术，在崔氏中心都能轻易解决。
　　想到自己凭着一张优惠码，能够免排队直接得到高级手术，凛音虽然激动，同时也是紧张不安，她这辈子去过太多黑诊所，唯恐崔俊友对她指指点点。
　　半小时后，导诊机器人带凛音进入崔俊友的手术室，她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在清洗手术器具，他转头，脸上满是皱纹、脾气暴躁。
　　脊椎：凤凰经络-3代（仿生电路集束，奈米西斯集团制造，大幅提高全身植入物协同性与供电效率）
　　“我之前没钱。”凛音在手术椅上坐起来。
　　“血新娘”猩红改造公司出品，高杀伤力，近距离爆发力最强，通行于高级雇佣兵当中。
　　——扫描结束——
　　脊椎：未命名军用原型（主观缓时植入物，灯塔核心制造，通过活化神经中枢来极大幅提高行动效率）
　　“凛冬冰刺-t5”北方军工公司制造，善于快速出击，反复攻击能够迅速削弱目标的防护力。
　　考虑到自己已经有了四把龙刀，凛音还是选择了“蝴蝶”单分子线，增强敏捷系的中距离作战能力。
　　崔俊友同时又看了看报告。
　　“那个……你的主观缓时植入物……”他皱眉，“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最新的款式也还没进入商业化上市流程。”
　　“哦，你跟我说这个？”崔俊友冷笑，“扫描仪连接着我诊所的数据库，是我亲自维护的，各公司有什么东西我还不是一清二楚。奈米西斯集团的黑客魔女，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噢，小徐的人。”崔俊友清洗完毕，带着扫描仪和手术刀靠近凛音。
　　“我开过小徐的脑门呢，”崔俊友对这段友谊引以为傲，“患难有真交。”
　　“你是怎么……你是怎么查到的？”凛音愣了下。
　　“我从公司逃走了。”凛音知道崔俊友已经一清二楚，也难再掩盖，“……我……我原本作为黑客魔女在奈米西斯集团接受培训。网监先生……他愿意让我在这里开始新生活。所以，所以希望您能够帮我继续改造，让我……变得更强，拜托了。”
　　双脚：LIMBO（除臭剂，杂牌，吸收臭味）
　　姓名：凛音
　　右上臂：巨能装（人体存储器，杂牌，垃圾做工，容量0.5升）
　　左小臂/右小臂：夜城金尊（单分子线，黑火革新制造，高效近战杀戮武器）
　　腹部：恶食大王（人造胃，二线品牌，将吃下的食物转化成能量，免疫毒素和酸性物质，增强食物储存能力与消化能力，提高营养吸收效率）
　　“您跟网监先生很熟？”凛音有些讶异。
　　“但你的基础植入物……你的那些技术套件全都是奈米西斯集团生产的！”崔俊友嚷嚷，“那是泰西洲著名公司了，你跟它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的底牌。”凛音摇头，“我的纪念品，我得到的‘遗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它拆掉，我还要用它去战斗。”
　　右手背：别看我5号（抗扫描套件，杂牌，只能抵挡一般常见的扫描设备）
　　右肋部：灵魂核心-8代（能量储存单元，奈米西斯集团制造，为所有植入物提供电源，调节电压能够影响植入物运行表现）
　　言罢，凛音低下头，一言未发。
　　“你改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崔俊友看完后大力指责，“而且全都是垃圾中的垃圾，只有黑诊所的医生才会给伱推荐这些莫名其妙的、过时的、落后的杂牌玩意，你是怎么做到给自己身上安装这么多劣质产品的……你自己不难受吗！”
　　“蝴蝶”苏维汇金属公司设计，快速迅捷的攻击，而且还能延长攻击距离，属于中距离使用的双向分子线。
　　“算了，”崔俊友愤愤不平，“既然是小徐派的，老子要把你从头到尾重装一遍，你的底子太好了，全是最牛逼的公司精英货，真不知道你怎么忍心拿那些批发市场论斤卖的货跟它们搭，算了，首先给你换一条单分子线，自己挑吧。你原来那个夜城金尊是黑火技术，我这里不进。”
　　脑部：晦月-140（脑处理器与神经技术链接套件，奈米西斯集团制造，提供一流算力）
　　脑部：沙漠行舟-80（脑存储器，奈米西斯集团制造，提供脑数据存储单元）
　　右耳后侧：幻梦始行-44（脑机接口，奈米西斯集团制造，传输效率极高，兼容所有通信协议，允许人脑与设备进行数据接线）
　　“他是个正派人，优秀的人。”崔俊友对徐炀一顿猛夸，顺带吹嘘自己，“我们筚路蓝缕才有了今天的事业，你可想不到我们早期是怎么一路奋斗过来的。”
　　“……总之，我想进行更多更高级的改造。”凛音闭上眼睛，“这样才能更好地帮上网监先生。”
　　“而且大幅度提高你的精神分离度，你会变成赛博精神病。”崔俊友干脆地说，“这种东西没有回头路可言，只能改善而不能完全治愈。你确定吗？如果你愿意真正开始新生活，我可以拆掉它。”
　　“赶紧上去。”崔俊友催促，“你是怎么拿到那张优惠码的？”
　　——扫描记录——
　　“网监先生派我来的。”凛音爬到手术椅上坐下，无影灯自动移动过来，将照明打在她身上，她看到周围陈列架上布满崭新植入物，涵盖全方位的身心改造。
　　崔俊友拉了个凳子过来，先让她把抗扫描套件全关掉，然后用手头的高级设备扫描凛音，对她的状态有个大致判断。
　　“网监先生是个好人，帮了我很多忙。”凛音在手术椅上调整姿势，这椅子坐起来太舒服了，感觉光是这手术椅就值10万左右，这地方可能是全世界最一流的义体诊所，以前凛音只能坐在脏兮兮的破椅子上接受黑心义体医生的改造，而今来到这么精致干净的场所，不由得感到心潮澎湃。
　　崔俊友拿了不同的单分子线给凛音挑选。
　　年龄：22
　　种族：魔女
　　腹部：月月无忧（内科植入物，杂牌，免除内层薄膜滴血，被她当做减少内出血的道具，魔女特供版）
　　鼻子：Selina（呼吸过滤器，杂牌，消除呼吸道空气污染、毒素与悬浊物）
　　肺部：超级脏器-肺（人造肺，杂牌，提供可调节的气体交换、代谢与内分泌功能）
　　骨髓：身体小卫士-白金版（微尺寸血液杀毒清洁器，杂牌，增强人体免疫力）
　　上眼皮：彩虹每一天（美瞳替换器，杂牌，每天可以更换不同的美瞳）
　　双腿：健将套装-跨栏冠军（人造肌肉纤维，杂牌，略微强化双腿弹跳力和移动力）
　　精神差分度：2%
　　植入物排异反应读数：10.99%
　　魔力回路完整度：70.05%
　　——改造——
　　“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凛音解释，“我知道它很不稳定。”
　　“躺下吧。”崔俊友叹了口气，这年头人们都死犟脾气，“我会给你从头改造一遍，给你换最好的产品，这样一来，你也算是成为一个真正的‘新人’了，全身上下都是崭新出厂，最优品质。”
　　凛音闭上眼睛，知道醒来后自己将焕然一新。
第512章生命进化
　　凛音在麻醉中接受开刀手术。
　　她半梦半醒，在潜意识中下沉，这里是表层意识的大炖锅，所有好的坏的思绪都在底下沉浮。凛音幻梦中还以为自己仍在月上漫步，她最大的梦想已经实现，但这并非终结，她有了新的想做的事情，这些追求促使她苏醒。
　　凛音的眼前飘散着不同颜色胡乱勾勒出的形状，她无法集中注意力，直到能分清其中几个符号的含义为止，一个穿棕色外套的男人拿着电容式显示板在她面前不停晃动。
　　他发出大喊，声音在凛音耳中却像列车进站前减速刹车的动静。
　　“启动！用——用代谢…！”男人的声音更大了，凛音现在才认出来是崔俊友医生，知道对方这是要她开启什么东西。
　　于是凛音本能地打开脑处理器的控制面板，她面前飘出数字信号模拟出的虚拟屏幕，只有她本人能看清。
　　红光频闪，她看到至少一百多条提示，自检软件扫描到她体内许多崭新的硬件植入物，如今正在测试兼容性，然后再逐一与之配对连接，这样她体内的能量存储单元才能正确识别植入物并为其供电。
　　“给伱装了2套辅助战斗与生活的植入物，一共25件。”崔俊友给她看手术清单，“呃，不是那种‘定制版’、‘品牌全包’，而是我从不同品牌里拆的，我知道怎么搭更好，全身用一个牌子反而会有不必要的溢价。你看这个单子，尖端科技公司、极致科技公司、北极星电子、海神公司、天虹人体增强……都是一线大厂做工，跟你身上那些基础货搭起来倍棒。”
　　凛音面向墙壁，用力打出一拳，只觉得流畅顺利。现在她出拳不再听到手臂里发出螺丝松动的异响，以前总是担心打着打着胳膊掉下一半。
　　“这框废铜烂铁就是你买的那些恶心货色。”崔俊友见凛音完全苏醒，拿起一个塑料筐，里面装满凛音之前塞的便宜植入物，它们血迹未干，上面还缠绕着碎肉和脂肪，“我全都拆下来了，它们在你身上释放有毒废料，真垃圾。”
　　“我想飞。”凛音想到细田义行能随意飞行，对方接受的改造太多了，以至于身上没几块好肉，人也疯疯癫癫。
　　太……奇妙了，她握了握拳头，感觉自己强到无所不能。
　　“改善和强化身体，许多人对此着迷。”崔俊友看着凛音如何乱窜，感觉就像造出一个人造人一样，他见过太多案例，患者无论有什么表现他都能理解，“我们的技术爆炸就是这几十年的事情，而我们老旧的身体看起来还跟一两万年前差不多，所以会发现不同器官之间的效率和耐性天差地别。骨头、肌肉和心脏到中年就开始衰弱，大脑到中年却差不多才发育成型。所以就需要人体强化……用这些机械修饰来改造自己，这是门艺术，也是门科学。”
　　她跑向墙壁，蹬墙走上天花板倒立行走，以前这样的动作只会消耗十分之一的魔力，现在则用了至少六分之一。
　　“你怎么不改造自己？”凛音停下来，忽然发现这本质上只是个老头，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家里的事情。”崔俊友发牢骚，“我早年亏待老婆女儿，现在发财了想补回去，结果俩娘们现在花天酒地，良心和羞耻都被她们抛下了，变成我最害怕的那种无耻之徒，花钱多，还天天骂我，就等着我死了把这诊疗中心转手卖掉，换钱再搬到泰西洲去生活。去哪说理？我反正是没心思继续做手术了。瞧瞧这半年我长了多少白头发。”
　　凛音的脑处理器“晦月-140”负责处理整个流程，它控制全身设备，协调所有准备上线的新义体。它们位于身体的不同位置，故而必须计算线路与神经传控的效率，统一延迟，确保每块植入物都有同步的时序与执行速度。待到确定完时钟顺序，脑处理器才发出信号，允许各植入物元件收到基本电压，正式进入启动程序。
　　啪、啪，引导程序完成，电弧打响的声音在凛音体内不断响起，像点亮一台全新机器一样，电流经仿生电路集束传导至四肢百骸，植入物的电路板得到供电，一系列电子元器件最终激活。
　　“……谢谢你，大夫。”凛音深呼吸。
　　凛音将手中的“蝴蝶”单分子线抽出，暗绿色的分子线轻盈敏捷，在她手中随意飞舞。
　　凛音的两眼底部放出橘红与蔚蓝交替闪烁的灯光，她深呼吸，从控制面板选中强效代谢过滤器并启动，她体内迅速发生鲜明变化，麻醉剂从她体内被加速泵出，一部分化作她呼出的废气，一部分化为尿液囤积起来，让她有种要上厕所的念头。她整个人越来越清醒，直到大脑清晰如常，意味着麻醉剂完全被植入物代谢掉了，整个过程不过数秒钟。
　　“魔力更少了……但速度更快了。”凛音飞快地穿过整个房间，她感觉好自在，速度、力量和平衡性都远超以往，体内的植入物兢兢业业地工作，增强她的身体。
　　“……植入物总价550万！手术费18万！”凛音转头看向崔俊友，“我该怎么付？我没那么多钱……”
　　凛音发动魔力，果然感觉可用的魔力大幅减少，身为下位魔女，本来就没什么魔力。
　　“你的改造水平达到了身体的四分之一，”崔俊友警告凛音，“这是魔女接受改造的极限了，再往后增加的植入物就会彻底损坏你的魔力回路，让你完全失去魔力，成为一个被改造过的女人，仅此而已。你现在的魔力回路也从70%下降到了50%，罹患赛博精神病的概率则增加了10倍。”
　　“我已经活五十多年了。”崔俊友叹气，“我的身体最适合接受改造的年代里，植入物技术还不成熟，现在技术成熟了，我却不敢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另一个毛头小子开刀。我只信任我自己，也许以后，高级合成人与人工智能有本事改造我。现在？想都别想，老子太明白那些白痴会怎么胡乱摆弄老子的身体了。”
　　智力与认知水平增加10%；缓释化合物改善神经脉冲效率，增强思维敏捷度。脑处理器固件整修升级，对12项新技术提供支持。
　　体力与耐力增强170%；呼吸整流阀提高换气效率，加固关节免除运动损耗，关键肌肉植入人造材料增加强度与韧性，改善自动造血、回血与自愈功能，新增自维护纳米治疗机器人用于血液清理与人体代谢，大面积皮下植入物提高对毒素、异常气候与辐射的耐受力。
　　跨越了杂兵、低级干部和小头目的等级，凛音感觉现在的自己相当于企业的战斗精英，只弱于那些真正的大师与传奇人物。
　　“与其把喷气装置塞进大腿，还不如坐穿梭机。”崔俊友善意地嘲讽，“装再多的钢板，还不如穿件防爆盔甲。太多人走上歪门邪道了，有了一把枪就想要两把，完全不顾自己的实际需要。”
　　“太强大了……”凛音读取面板，观察自己身上到底新增哪些强化，脑处理器为她计算之前与现在对比后的结果。
　　“没手术了？”凛音看到排班表上空空荡荡。
　　“小徐的人情账是还不完的，你就用这套改造过的身躯为他卖命得了，反正你也是这样才拿到优惠码的，不是吗？”崔俊友去清洗手术器具。
　　她走下手术椅，整个人脱胎换骨，凛音拿起旁边操作台上的镜子观察自己，身上的改造接缝没有变多，反而缝合了不少，再看不到身体各部分的开线，之前黑诊所留下的难看刀口都用仿生填料重新补上，在外人看来也不会那么怪异。
　　“我……”凛音不禁面露喜色，挥舞着崭新的单分子线，这是纤细而具有破坏力的近战植入物，就像锋利钢丝一样，只是比它要纤细灵活许多，能够轻易切断肢体、割开喉咙。
　　凛音屏住呼吸，细细感受身体从头到脚的每一丝变化。
　　视听觉效率与感官能力增强640%；眼耳全面改造，新增复杂环境成像机能、改良光学透视、高级扫描系统与全频声波解析能力。
　　“你顶住，老头，我走了。”凛音从后门溜走，“我要过开心的日子，自由的日子。”
　　“去找你的小徐去，没心没肺的。”崔俊友摆摆手，轻蔑地说，随后开始收拾手术室，收工回家。
第513章神话衣装
　　君越酒店95层的无边泳池附近，12架成像无人机正漂浮在空中。
　　它们光芒定时闪耀，投影出完全拟真的植物影像，把本不存在的树木与植物一棵棵投影到岸边的长椅背后，包括圆型盆栽、红枫、樱树、白昙花以及文竹，制造出精美的禅意花园景观。
　　酒店边缘区域升起内外视差幕墙，它们隔绝视线，避免窥探，在这里进行着高端商务活动，微十月要在这里拍代言，后续还得用这个场地录新歌。
　　此刻，微十月在楼层另一端的私人房间内做准备，尚未现身，众神明昼公司的广告部工作人员则在泳池附近忙碌，摄影师、灯光师及其助理都忙得不可开交，努力执行广告导演设计的策划案。
　　众神明昼公司是泰西洲南部的巨型企业，总部位于七丘，在超级跑车、高级机械设备、皮革、奢侈品与成衣业方面位于世界前列，其商标是一只双头展翼金鹰，周围环绕月桂叶与橄榄枝。
　　至少200人穿着印有公司商标的统一制服前后奔走，忙中有序，就等着微十月最终现身拍广告。
　　“现代广告业是门复杂行业，”公司人在走廊中穿行，他身穿制服、头戴环形脑力增强头饰，徐炀和杜迁迁跟在他身后，“在这人心难测的变动年代，选择众神明昼公司的顶奢产品绝对是个明智策略，它们历久弥新，岁月更替不减其质。微十月小姐的倾情演出更会令东半球的富人慷慨解囊。”
　　“嗯……简直就像变了个人。”徐炀觉得杜迁迁气质大变。
　　“但她离不开伱，你也离不开她。”徐炀观察杜迁迁。显然，在微十月身边的杜迁迁更加自信，也更加心胸开阔。
　　远古魔法物品。徐炀这下明白了。与微十月确实挺相称。预计定价在几千万一套，专门拿捏有钱阶层。据他推测，应该就只有一件，被公司人拆下来缝缝补补，做成了好几十套。
　　“所以这次是什么？你们一直都很神秘。”杜迁迁好奇，“你们到底要微十月代言什么？”
　　“啊，你们来了。”微十月坐起来，紧接着，用一种明显挑拨杜迁迁火气的口吻说话，“……经纪人就先出去吧，我跟老板私下里有事商量。”
　　“微十月小姐的商业价值无穷，能有这次机会是我们的荣幸。”公司人愉快地说，“她本人的号召力与知名度独步今世，她的粉丝群体里也不乏富有购买力的潜在买家，这些优质客户愿意按周更换服饰箱包，追逐日新月异的时尚潮流。以他们的财力和地位，他们更多追求的是独特性，每个富人所使用的服饰、珠宝、皮具与化妆品都必须独一无二，这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为他们提供最棒的流行趋势、品牌设计以及历史价值。”
　　微十月穿着一件长袖运动外套，独自坐在雪白的天鹅绒酒店被子上，一台眼球机器人悬浮在她周围，将智能荧幕上的信息投屏到空中，形成浮空影像。微十月随意地用手指划来划去，隔空便能操纵屏幕内容，相较于传统单屏显示更富层次。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杜迁迁撇嘴，“法洛莎大人也陷入冬眠，只剩下我自己生活了。”
　　“那也不错。”徐炀打量杜迁迁。
　　“她是出什么问题了，听不懂我的话了吗？”微十月忽略杜迁迁的怒意，转向徐炀，“那我们就先出去，留下她在这发呆好了。”
　　公司人离开去准备拍摄活动，徐炀跟杜迁迁则去找微十月。
　　“我？出去？他留下？”杜迁迁来的时候脾气就不好，此时更是眼神不善，“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话。”
　　徐炀知道怒意一旦爆发出来事情就会很难收拾，他只能将事情先引向无害的一面。
　　随后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
　　“真的是这样吗？”杜迁迁不以为然。
　　五名身穿重型防爆盔甲、带冲锋枪的安保人员在附近看守，屋内的暗金色箱体内盛放着全套时装，包括苍白的短款礼服式外裙，皮革凉鞋以及桂冠，萦绕着淡淡光华，徐炀都能想象得到这些时装配在微十月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她看起来会像神祇般完美。
　　“叶子也帮我买了所有的衣服。”徐炀往前走，“她确实一清二楚，把我今年到明年的所有衣服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赚的才多，”杜迁迁叹了口气，“我这半年才赚了小300万，很多时候都要她花钱帮我买。”
　　她的尾巴在床上一顶，这时候徐炀就看到了尾巴的奇妙之处，她的白龙尾一下就把她从被单上推了起来，她穿好鞋子往走廊去，准备开始拍摄代言。
　　微十月的注意力全在她的画稿上了，她将那些草稿拿在手中，凝视着自己儿时画下的母亲影像，神情变了又变，情绪陡然变得沉重。
　　“很酷吧，”杜迁迁现在就穿着高级订制的衣装，看起来十分朴素，实际却要价不菲，知名商标印在醒目位置，“有些奢侈品是真的很厉害。一些箱子怎么用都不会坏，一些衣服怎么穿都不变形，还有那些表，就不可能坏。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但是物欲也是没尽头的，我现在还想买更新更贵的穿梭机，卡里几乎不剩什么钱了。”
　　“不是冬眠，是冥想。”徐炀摇摇头，“她需要全身心修炼。”
　　徐炀回到里屋，微十月将那些画稿放进一个箱子里锁上，她沉默地坐在床铺边上，神情凝重。
　　“噢，凛音来了。”徐炀在脑内读取到凛音发来的消息。
　　“不如你给我，然后我给她。”杜迁迁狡猾地说。
　　“别淘气。”徐炀推开微十月私人房间的门扉。
　　与此同时，众神明昼的公司人也现身，他热情地朝微十月招手，带微十月前往陈列时装的房间，徐炀则去本层的停机坪去接凛音。
　　“一个好女孩。”徐炀点点头，“一会你看到就知道了。”
　　“至少你现在总是原貌出现，不再乱变了。”徐炀看着杜迁迁的原本容颜，“不都是微十月的功劳。”
　　“保密的就是这些？”杜迁迁看得目不转睛，“看起来……不是凡物。”
　　“你们热恋的时候，她估计一个人在被窝里反复品味那些语音消息呢。”徐炀解释。
　　“……你……”杜迁迁很容易就被激怒，一腔火气无处撒。
　　这些豪华精美的衣服令微十月喜爱有加。
　　紧接着，在微十月继续说出更多激怒杜迁迁的话之前，徐炀先把杜迁迁拉到门外。
　　“微十月从来不会叫我做这样的事，也不会帮我做这样的事。”杜迁迁压低声音，言语中暗含着对微十月的不满。
　　“她是谁？”微十月不解，“什么凛音？”
　　“微十月特地嘱咐我让我来一趟，”徐炀解释，“我带了她的东西要转交给她。”
　　“贵司有着最好的营销策略，”杜迁迁语气平稳，她谙熟有钱人的圈层，再也不会妒羡豪富，有了自己的生活观，“我相信这次合作能让我们双方都从中获利。”
　　“都一样。”杜迁迁随后话锋一转，“对了，你为什么今天会来。”
　　“这些衣服料子看着就不错，我很喜欢。”微十月点头。
　　“所以，”他转头看她，“这些奢侈品怎么样？你跟微十月走来走去，也赚了不少钱吧。”
　　外面走廊上，杜迁迁立刻压低声音向徐炀诉苦：“我错了，我想错了，我们根本不是天生一对，她就是个怪物，我当初真的是疯了头才会爱上一条母龙。”
　　“她应得的。”微十月从她的思绪中抽回注意力，“她把我和她的聊天记录乱发，她居然录下了我跟她交往中的每一条讯息，录下了每一通电话，就等着在我们关系恶化的时候暗暗抛出。这就让我意识到她是个非常阴损的魔女了，我早就知道她不怎么光明磊落。”
　　“你让杜迁迁心碎。”徐炀走到微十月身旁。
　　“别乱说。”徐炀感觉她们之间还没彻底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先消消气，她说那些话是故意激你的。”
　　微十月被公司人带入房间，看到那些将被她穿着用来进行广告代言的顶级神话时装。
　　“这些是古代林地居民留下的神话衣装，”公司人得意地宣布，“我们从海岸线上的一个洞窟里找到了它们，古代种族为它们注入鲜活力量。我们用公司技术重新复原并且修补出来。它们蕴藏着史诗般的生命力，能够活化细胞生命，逆转癌症与疾病。全球限量20套，没有比同为神话出身的微十月小姐更适合穿戴它们进行广告宣传的了。”
　　“一套代号‘生命精灵’的神话时装。”公司人带他们来到酒店其中一座房间。
　　“是啊，这些东西就是有用。”杜迁迁强烈地想要在徐炀面前炫耀，她抬起自己的手腕，给他看自己的名表，试图证明自己不再是那个贫穷而偏激的女孩，“这些项链、表、香水和衣服就是证明，说明我跟那些人是同一阶层的，这样我才能在他们面前说话，才有机会跟他们沟通、谈判。就跟小岛叶子一样，她用的品牌比我还贵十倍，不显山不漏水的，我得事后查才知道她穿的都是什么牌子，找的泰西洲哪家私人工作室订做，她从摇篮里就开始穿着这些奢品长大了，我只是初识门槛。”
　　“她受不了我，我也受不了她。”微十月闷闷地说，“就这样吧。”
　　“她很恶心。”杜迁迁坦白地说，“我今后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这是你在月亮上的杂物。”徐炀将微十月的画稿和儿时玩具等物品从口袋中拿出，逐一交给她，“我应该全拿到了，你看看。”
　　“是最适合您的，”公司人轻松地说，“我们公司一瞬间就想到微十月小姐最适合为这样的神话风味物品进行代言，现在看来也真是绝佳搭配！”
　　“不愧是两年3300万的单子。”微十月伸手触碰神话衣装，紧接着，她感到指尖一痛，衣料上被她接触的部分立刻开始焦黑。
　　“怎么？”公司人面色一变，随后一团死灵之焰爆燃而升，无可熄灭！
第514章车库里的龙
　　见到异象，微十月迅速往后退了半步，而公司人面色骤变，立刻大喊大叫起来，近乎于绝望哀鸣。
　　士兵们赶紧拖过来灭火器来尝试灭火，但那衣服仍然燃烧，从中翻涌出种种黑暗力量，微十月的手指也被灼伤。
　　她屏住呼吸，飞快地后退，不敢直视自己引发的异况。
　　杜迁迁虽然生闷气，但其实一直站在走廊上看着这方向的事，见微十月那发生变化，立刻脸色煞白，快速走过来。
　　“怎么啦？”
　　“着火了！”
　　“我们会给出一个解决方案。”杜迁迁提高音量，“赔偿……修复的工作我们也都会跟进，请诸位稍安勿躁。”
　　见此情景，凛音纵身向前，高速疾驰，爆发出极快速度，刹那间穿过长廊，享受着全新植入物为她带来的速度提升。
　　“一条龙。”微十月发出嘶哑的声音，在龙的形貌下更强壮和自由，此言非虚，“你要怎么对付一条龙。”
　　杜迁迁哪里知道这一层神秘学联系，如果是法洛莎在场，一眼就能看出二者不可调和，紧接着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状况。然而杜迁迁完全是名醉心于世俗的魔女，她所拥有的少许神秘学知识也只和魔女有关，暂没想到这隐秘一层。
　　“现在其他人应该等急了。”徐炀带微十月原路返回，沿途微十月低着头，比往常要局促不安一些，直到见到杜迁迁，微十月才重新仰头挺胸。
　　“如果穿的不是时装本身，公司人不会满意的，整个合作也……”杜迁迁相当为难，她也不能当替身，因为衣服会穿透魔力镀层，更何况她如果向微十月变形，只会变成其本体，也就是一条白龙。
　　等待期间，他们四个人背靠在走廊上，各怀心事。
　　“什么！”
　　“你？你也不可能……你有什么办法！”微十月紧盯着徐炀。
　　她身上的时装、全新的气势以及她训练有素的气质都令其他公司人稍微平静了些，他们嘀嘀咕咕，倒要看看杜迁迁如何完美化解这场事态。
　　“太奇怪了……我想我之前从来没尝试过，也从来没明白。”微十月爬到一边，恢复成人形，她摸了摸自己的霜白头发，后悔自己在人形没有留下对应的双角来，那滋味真的妙不可言，“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做过，你还是第一个。”
　　“佩拉吉娅公主跟我说了很多事，包括如何帮你的忙。”徐炀看着微十月，“你应该在龙形状态下更自在吧，能否允我一睹？”
　　“总之事情是好起来了。”徐炀感觉未来有机会将相关本领传授给杜迁迁，“你那边呢？”
　　此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来或是望着这里，迫使微十月将斧头扔回武器空间当中，不愿再让自己丢脸。
　　“微十月小姐身体不适，”杜迁迁镇静自若，“我们恐怕不能进行这次广告拍摄了。”
　　“尼斯托公司的信誉……”穿制服的人们不由得聒噪起来，他们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布置场地、准备器材，全盘筹划，全为迎接微十月一人表演，可即便如此，微十月却在关键时刻露了怯，还烧了衣服，怎叫他们不警觉恼怒。
　　“你这家伙……”
　　“你要干嘛？”微十月不悦。
　　微十月看到凛音认真地朝自己冲来，似乎是要拦截自己，她叹了口气，一抬手，从空中召唤出月银大斧，将它握在手中，然后旋身用力朝凛音一抡，准备将她赶走，如果她不开眼，那就索性劈碎，微十月毫无关心。
　　“拦住她！”杜迁迁大喊。
　　“帮帮我……”杜迁迁压低声音。
　　“把事情挑明了说吧。”徐炀建议，“既然出了今天这样一大乱子，我想你们都有话要说。”
　　铛！
　　金铁碰撞之声刺耳，只是一瞬间，声音就被拉长，延展成金属不断对抗、摩擦和撕扯的动静。
　　“广告……”杜迁迁小心翼翼地说。
　　毁掉了的关系该如何重新弥合？受伤的自尊要如何补偿？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杜迁迁只盼望自己以后有足够的机会来挽救自己和微十月之间的情感。
　　到车库之后，微十月和徐炀站在空旷的待飞平台上。
　　微十月急促地鸣叫。这是什么感觉！还从未有人碰过它那小巧而修长的晶莹龙角，她一直对其引以为傲。
　　他们得重新安排整个广告计划。
　　徐炀接到凛音之后，正闻讯朝这地方赶来。
　　徐炀站到一旁，微十月伏在地上，感觉整个人好了许多，对徐炀的态度也大幅改变，像是从最紧绷的状态中松懈下来一样，一张一弛之间的感觉妙不可言。
　　念及此处，她心头怦怦直跳，若是把这些事当场挑明，恐怕会令微十月威风扫地，从此抬不起头。可若是到那地步，到底是微十月先心碎，还是杜迁迁自己呢？
　　紧接着，杜迁迁让微十月先走，自己留下来应付公司人。
　　“放轻松。”徐炀走到微十月的龙头侧面，开始触碰她的角。
　　“用复制品顶一下吧，按现在这个状况，只能后期再处理，先试试成片效果。”徐炀下了决断。
　　微十月转身走开，杜迁迁在原地站了一会，还在回味其中意思。微十月啊微十月，迁迁也不明白自己该怎么让微十月满意，一条龙，一尊超凡后裔。
　　“伱们想干什么？”微十月皱紧眉头，“我要离开了。”
　　“公司人很愤怒。”杜迁迁叹气，“我看这次广告必须……终止合作，既然微十月碰不了那件时装。”
　　“签了合约的，3300万！”微十月皱眉不悦，“不能找替代品和复制品吗？”
　　杜迁迁心头一震，忽然明白原因。
　　“我看你们没有很好的O生活。”凛音在一旁挑明。
　　嘶——
　　杜迁迁转头，却见微十月心烦意乱，已经匆匆忙忙跑到外面，奔向停机坪，按她那架势，显然是想变成龙形一飞冲天，到九天之上去享受内在平静。
　　微十月转头看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匆匆赶来，她深呼吸，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话：“怎么会？”
　　杜迁迁一路小跑过来，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凛音双臂之中弹出幽绿色的单分子线，高韧性的丝线缠绕在月银大斧之上，将它死死截在空中，无法寸动分毫！
　　“滚开！”微十月大喝一声，手臂发劲，她的体魄自是高出凛音一大截，如果凛音硬抗，瞬间就会被微十月掀飞，单分子线也会被无情割断。不过她使巧力，迅速地抽走单分子线，微十月抡动斧头却没击中！
　　“微十月小姐！我是你的粉丝。”凛音装模作样，她想用自己的聪敏驾驭场面，“我最爱你的演出了！”
　　“我很难对人交心。”微十月轻声说，“而且我的话不能表达我的心声，我更不知道怎么说才能顺你的意，我只想你知道，我离不开你。”
　　她感到丢脸，但即便如此，她也想做点什么，只是短时间内想不出办法，只好转向徐炀。
　　“停下，停下。”不久，微十月的心情恢复过来，一切恼怒、焦躁和烦扰都烟消云散，那种对拥有自己龙蛋的渴望则油然而生。
　　想到自己的红龙姐姐，微十月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后在他面前变形成月银鳞片的飞龙状态，她傲慢地低头看向徐炀。
　　“我不可能穿上那件衣服！”微十月冲她咆哮，“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提前检查一下！”
　　“灭火啊——”
　　这家伙……好像有两下子。
　　它的头迅速地朝一侧摆去，然后又慢慢地摇回来，这种异样的感觉唤醒了微十月一些隐秘而深邃的渴望。徐炀仔细尝试，红龙公主佩拉吉娅的巨角太大了，其实不好应付，微十月的精美双角手感就很好。
　　“……你太自以为是。”杜迁迁忍不住说，“你……你打心里还是把我当成那个可有可无的小魔女，你把我当成你的仆人而已。”
　　“有种治疗情绪和转化念头的办法……”徐炀望了一眼通向停机坪的道路，带微十月过去，让其他人先莫要靠近。杜迁迁只能寄希望于徐炀身上了，直到此刻她又开始挂念微十月的状态，关心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后悔自己曾经待她刻薄。
　　杜迁迁转向微十月。
　　“那件衣服！”
　　慢慢地，微十月的情绪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羞涩与愉快的体验，她发出沙哑的龙吟声，尾巴用力地拍击车库地面，试图用其他行动转移自己身上那种奇异的深层感觉。
　　杜迁迁沟通之后，发现公司人也困扰该如何利落地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他也很忙，如果改期的话，很可能赶不上这些价值连城的精品服饰上市。
　　“我没事了。”微十月向杜迁迁宣布。
　　先前微十月被消灭，她能在公司的灭龙武器和炮击中生还，全赖她在新罗期间修行了不死之术，而今她的人身与龙形态都缠绕着不灭的死亡气息，与公司提供的神话时装相互抵触，不可披挂如常，形成强烈的排异反应。
　　“怎……怎么做到的？”杜迁迁错愕地看着徐炀，“你……刚才那时间……”
　　杜迁迁明白过来，是的，她说的一点不假。杜迁迁其实不太擅长，而且总是一塌糊涂。
　　“这方面只有你能训练我了。”杜迁迁抬头看向徐炀，“……把我变成这方面的大师吧！”
第515章探索潜力
　　看着杜迁迁那副期待的样子，徐炀点点头。
　　确实到年纪了，该向懵懂的迁迁科普一下来自大叔的经验。
　　她愿意提到这一点，说明她真想和微十月长久保持下去。人们不太乐意在台面上提这个，但人们也都承认，Doi的美满和谐是维持情感关系的重要条件。
　　“头发……舌头……指甲……饮食……玩具……”徐炀跟杜迁迁叨咕叨咕一些细节。
　　他们交流了几句，杜迁迁感觉大脑升级了。
　　从未想过的新玩法、新乐趣和诸多准备事项进入了杜迁迁的知识库，她面红心跳，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把微十月好好拿下，让她见识见识杜迁迁的本领。
　　杜迁迁只知道徐炀懂，没想到这么懂，她光是听着就产生不少感觉，期待着美好时光来临。
　　“当然！”凛音脸上泛起期待之色，“去希盛神宫？”
　　“是的……做好准备吧。”徐炀点头，“我们去希盛神宫。”
　　看来大伙还得等个20年才会习惯把那地方称做尼斯托总部。
　　“什么性格？”
　　她回首踏地，双脚站稳姿态，拔刀的同时，单分子线自动回收到她双腕发射器当中消失不见，以此达成快速武器切换。
　　“因为我不喜欢她，她有着我最害怕的一种性格。”凛音目送杜迁迁远去。
　　当它狂暴地再度挥刀时，脆弱的刀身竟是径直从中断裂开来，再无法继续作战！
　　紧接着，似乎是受到指令，锐卒的双眼灯管从血红色变为黑色，再变为白色。
　　她听到机器与引擎轰鸣声响，转头看到场地中飞过来一个身披钢铁之翼、身材高大、戴般若鬼面的终极征战魔女。
　　紧接着，凛音与锐卒错身而过。
　　“你怎么对她这么刻薄。”徐炀转头看凛音，“这不像你。”
　　“哦？你懂什么。”杜迁迁反唇相讥，“你对我们的关系就知道点皮毛，然后就在这里胡说八道……快滚吧！”
　　铛！
　　经过重锻的龙刀发挥出无与伦比的破坏力，瞬间在锐卒的两把刀刃上砍出巨大缺口！
　　她面色骤变，迅速向后翻滚，躲开锐卒的猛攻，保持着与锐卒之间的距离，同时驱动单分子线，名为“蝴蝶”的纤细金属丝线快速掠出，犹如狂乱碧蛇，在10米左右仍然具有杀伤力，不断切割与伤害锐卒，在它身上留下道道豁口。
　　前往希盛神宫的路上，凛音默默回忆自己刚才和微十月交手的过程。
　　锐卒落到地上，以非人姿势转身，挥舞双刀猛斩，凛音也同样用两把利刃格挡。
　　她手握黑色长矛，悬于空中犹如骇人鬼怪。
　　“我很少评判他人。”徐炀打量凛音，注意到她身上许多变化，“手术如何？”
　　虽只是短暂碰撞，脑处理器也记录了所有内容，并且在战斗模块中重新建模分析技术细节。
　　自己能打过微十月吗？
　　根据系统数据分析，在速度和精准度方面，凛音或许能与微十月一较高下；至于耐力和体魄，即便有植入物辅助，凛音还是不如微十月；而在具体的战技和细节处理方面，凛音更远远落下微十月好多。
　　紧接着，杜迁迁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喜欢跟万人追捧的微十月双宿双飞。
　　凛音表面略略点头，心里激动不已。
　　“我们生活在一个混乱的世界当中，”徐炀点头，“不变强可不行，该继续深潜了。”
　　“你这家伙说什么呢！”杜迁迁愤恨地抬头看向凛音。
　　这让凛音更想探索自己的战斗潜力。大多数对手都不能用黑客技术搞定，最后还是要依赖手枪、分子线以及佩刀。
　　杜迁迁跟微十月在一起不仅是为了爱情，也是为了维持自负不凡的心态，若能把微十月绑定在身边，岂不是倍有面子？
　　“你太瘦，”凛音开始锐评杜迁迁，“体力太弱，个子太矮，长得太朴素，杯型也小，怎么可能配得上微十月。”
　　这个结果叫凛音感到不安，她用单分子线拦截微十月的斧头，还以为自己有一丝机会。但战斗模型指出，凭微十月的力量和迅捷，凛音再过几个回合就会被斩杀。
　　凛音还试图与锐卒保持距离，顷刻间看到两抹刃芒切向自己，刀刃极力压下，从右面斩向凛音侧腹！
　　几乎是本能，凛音用左脚为支点，作出极高难度的规避动作。
　　更何况，凛音也无法离开刀口舔血的危险生活，在黑暗泥潭当中打滚一生，凛音又怎能放下回忆去享受日常生活。
　　她转头，看到徐炀已经离开了，不由得心怦怦跳。
　　她搭载的计算模块反复进行战斗演算，发现只要战斗拖过30秒，凛音就必败无疑，甚至无法拖延微十月。
　　“手术当然很好，而且我希望变强。”凛音心中千头万绪，“我希望变得更强……全方面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不该停下，好像我始终得不到真正的安全感一样。”
　　凛音两手叉腰，俯身前倾看她，寸步不让，凛音身高超过1.7米，穿着厚底长靴，纤细高拔，故作傲慢，亮白头发耀眼，浅紫眼眸咄咄逼人。
　　“谢谢。”杜迁迁真想去实战一番，看着徐炀，不禁露出微笑。
　　身高上的差距在此刻决定气势上的差异，杜迁迁只有1.6米高，平时在微十月身旁就跟小孩一样，本来就足以自卑，而今这些事实被逐一列出，令杜迁迁恼羞成怒。
　　“这可是很危险，很复杂的。”徐炀警告，“征战魔女的体系与黑客魔女完全不同。”
　　这算是通过考验了吗？凛音大口喘气。
　　“我刚才摘掉了，”杜迁迁摇头，“我得重新审视一下我跟她的关系，也就是说，从头再来一遍，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让她一辈子坐办公室，她更宁愿吃枪子死掉。
　　看到杜迁迁的小表情，凛音不禁皱眉。凛音心思纤敏，虽不能直接读出杜迁迁这些心思，却也想要拷打拷打她。与徐炀不同，凛音倾向于把每个人从最坏的角度揣测。
　　双刃在单分子线上滑行！弹开！
　　她本来也对徐炀有好感，这下就更难以说清。至少现在杜迁迁感觉自己是幸运的，没有沉沦到悲哀命运当中，而是凭着自己的机灵和敏锐一点点往上攀登，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在关系中占据了主动权。
　　“敌人在这里！”锐卒往前一跃，在空中翻滚、挥刀，使出急速斩，刹那间掠过凛音身侧！
　　徐炀带凛音进入希盛神宫专门的战斗训练层，宽阔的训练场位于此处，目前为止，靶子、假人和障碍物都还没出现，只留下一个完全平坦开阔的空间，占地辽远，大约在三千到四千平方米左右，对于室内训练而言绰绰有余，叫凛音自觉渺小。
　　徐炀思考一番。
　　“虚荣。”
　　希盛神宫声名在外，作为上京最著名的地标建筑，那里设施齐全，更有最好的训练场和战斗模拟舱，希盛集团的战斗精英皆在神宫当中接受训练，个个技巧非凡、武艺超群！凛音极渴望接受系统化、专业化的战斗训练，为自己缺失的安全感再补上一块拼图。
　　“不，不是黑客技术！”凛音忍不住说，“是战斗方面的。”
　　她整个人剧烈地向左侧躲闪，一边将单分子线拉长，以其韧性拦截锐卒的双刀，锐卒两把刀极力下压，贴近凛音的右肋骨，却无论如何无法寸进，被蝴蝶拦住。
　　网监先生一不在，凛音又有点无所适从。
　　杜迁迁拂袖离去，忙于完成广告合约的后续内容。
　　“总之……伱还差得远呢。”凛音恢复站姿，拍了拍手。
　　微十月可是最昂贵的“奢侈品”，胜过杜迁迁能用钱买到的所有其他东西，倘若微十月弃她而走，杜迁迁必然一夜之间原形毕露，所以杜迁迁绝不放手。
　　“……如此如此……”徐炀交代完毕。
　　“敌人在哪里！”从中间升起一个技术舱，从中跳出一个气势汹汹的锐卒，它手握两把武士刀，显然是狂战类型的，直接扑上来对凛音猛攻。
　　“我们有高级战斗训练方案，”他觉得不该浪费凛音的天禀，“你愿意试一试吗？”
　　它原地站立，作出待机姿态。
　　完败。
　　“听说你在荒山之战里表现出色。”徐炀读过觅影写的报告，里面说了凛音如何干掉许多忍者，“你有战斗的天赋。”
　　“呼呼……这就是受训者吗？看起来很弱小。”潘瑞伊将长矛指向凛音，落到地上，“随你来挑战……尽管送死吧！”
　　思虑之间，到了。
　　战斗经验需要千锤百炼方能积累。微十月积累经验的地方是瞬息万变的公司战场，凛音则只参加过各种形式的小规模冲突，双方的底蕴天差地别。
　　“你没戴戒指。”徐炀看到订婚戒指已经从杜迁迁的手指上消失。
　　“我想同时精通两条路径。”凛音认真地说，“我不满足于当一个单纯的黑客魔女。”
　　“我想发挥我的战斗天赋。”凛音笃定地点头，“我知道我能，我也有更强的植入物能支持我去作战。”
　　这么狂妄？谁死还不一定呢。
　　凛音冷笑一声，稍微调整呼吸，随后飞速前进，朝对方攻去。
第516章突破
　　几个呼吸后，凛音被潘瑞伊一拳打飞到场地尽头。
　　她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趴在地上，但下一秒凛音便又站了起来。
　　她擦去嘴角血迹，冷冷看着中央犹如杀星降世的潘瑞伊。凛音双手各握一把龙刀，一步步向潘瑞伊走近。
　　“嚯，”潘瑞伊提着大矛站在原地，两手一摊，“没有逃跑，反倒是向我走来吗？”
　　凛音一言不发，靠到10米距离后，便驱动主观缓时植入物，刹那间速度加快数倍，几成残影！她体内的改造器官支撑凛音的高速行动，顷刻间，凛音便绕到潘瑞伊身后，挥出双刀直取她的背部盔甲！
　　潘瑞伊目视前方，纹丝不动，凛音心头一动，正以为得手，潘瑞伊却忽然往上一跃，整个人凌空而起，随后旋身变向猛踢，一脚踹向凛音胸口！
　　砰！
　　凛音闷哼一声，被踢中的地方仿佛成了一个黑洞，抽干了她所有精力与体力，她的身体刹那间向后重重撞去，以背接地，在地面上滑行出十数米，燃尽了。
　　潘瑞伊已经尽可能降低她的踢力，对她来说像是踢地上的小纸团一样，尽可能用了最轻的力气，即便如此，还是让凛音彻底失去战斗力。
　　凛音不明白为什么原先自己对抗一台锐卒还要花时间。
　　调理呼吸之后，凛音皱紧眉头观察，对方用头盔伪造的虚拟声音说话，试图掩盖身份，但凛音记得这张凶残狰狞的般若面具，她是尼斯托公司最强大的征战魔女，在历次征战中都屡立功勋。
　　犹豫。
　　凛音陷入了巨大的犹豫。
　　她心知肚明，面前的女人已将力量降到尽可能最低，甚至可以说保留了99%的力量，即便如此，还是用最微不足道的实力将她打成这副样子。
　　……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吗？
　　从来都不是。
　　“是啊，他叫我来的，不然我现在在睡觉呢。”潘瑞伊轻松地说，“那么，你到底愿不愿意接受特训？你想同时精通黑客魔女与征战魔女，没那么简单！”
　　……
　　网监先生的安排自然是严酷的，她透露出了想变强的信念，他便毫不留情地将最残酷的现实指给凛音——摆在她面前的是条血腥而艰苦的历练之路。
　　“你的道路分为四个等级。”潘瑞伊在凛音面前比出一个四的手势。
　　“呼……呼……”凛音脸色苍白，信心衰减。
　　这已经不是差距，而是天堑！一辈子无法跨过。
　　凛音从头到脚观察一边潘瑞伊，又一次确认了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巨大差距。
　　“我，大潘，保安头子！”潘瑞伊自信地说，“顺便也是近身战的教官，如果你要接受高级战斗训练，我得先测测你的底子。伱的底子还是不错的。”
　　凛音想按网监先生所说，成为最完美的自己。她既有黑客天赋也有战斗天赋，便不想单纯依靠黑客技术生存。凛音曾经受钳于人，在各种各样的街头危机中险死还生，那时她也想过，倘若自己的战斗力和自己的黑客技术一样优秀该有多好？
　　2个小时后，凛音呆若木鸡地看着顶上灯光，躺了大概5分钟才回过神来，自己没有死，而是躺在虚拟舱中，刚才最后一次模拟里，她被几个改造人悍匪大卸八块。
　　“第一等级是外行人，利用自己的强大武器、反应力和植入物来战斗，全靠消耗自身体能，利用旧有的战斗经验来作战。你偶尔也能击败特别强的对手，因为影响战斗胜负的因素太多，有时也会走个运。”
　　“你知道我接受过黑客训练？”凛音抬头看着潘瑞伊，“网监先生告诉你的？”
　　“第四等级才能说是真正的传奇人物，当一名被人们传颂的‘传奇’，这可不简单。就像柳川文彦一样，他是第一武士，在一百多年的厮杀后已经掌握了‘武’本身。此即平凡之躯靠近神明所能达到的极点，再往上的话，就是现实操纵者和超凡生命的领域了。如果你有朝一日达到这个等级，是的，你绝对会成为一名传奇人物。”
　　潘瑞伊点点头。勇气是可贵的品质。
　　她推门出去，外面走廊上，小傻瓜背着一个小包在看书，抬头望见凛音，小傻瓜便把一张卡片交给她，上面是徐炀的留言，包括存储信息的网路站点，让她下载一些资料，改日继续进行下潜。
　　在潘瑞伊的安排下，凛音躺进一个训练舱中。
　　她将千锤百炼。
　　摇摇头，凛音爬出虚拟舱，沉默地活动了一下腿脚，回到空地里，再次召出一台锐卒。
　　如今这样的机会就在眼前，凛音必须做出决定，要么接受艰险考验，探索自己的潜力极限；要么选择一条更加安逸的道路，满足于自己现有的刀术和单分子线技巧，回去继续当她的黑客魔女。
　　就算接受几十上百年的训练，她能打过面前这名征战魔女吗？更何况对方也不会原地踏步，肯定还会继续成长，意味着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只会继续拉大，甚至说，终身可能都不会有胜过她的希望。
　　“第三等级是大师与宗师，你会在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战斗中蜕变，通晓战斗的一切内涵，你会窥探到‘武’的门槛，这一点我就不跟你详细说，到时你自己会明白。我们东半球的武学修行讲究炼心，你将在杀戮和战斗中找到自己的本能所在。”
　　“没那么夸张吧。”潘瑞伊把凛音拉起来。
　　里面摆放着一排排战斗模拟舱，尼斯托核心军团中最彪悍、最能打的几十名军士正躺在模拟舱中接受模拟训练，全身穿戴着虚拟设备。还有不少训练有素的征战魔女躺在另一排模拟舱中，面临不同形式的艰难挑战。
　　“你是黑客魔女，倒是方便。”潘瑞伊解释，“你能看懂那些参数，循序渐进吧。”
　　“带我去训练。”凛音抬头看向潘瑞伊。
　　“第二等级是专家，你会完全掌握一两种武器，对待它们比对待挚友和亲人还要亲切，你将知道它们的所有技巧、所有能力，武器的性能和详细参数你都一清二楚，你能利用它做到许多夸张的事情，使出各种各样的杀人技，你经验丰富，体能强悍，游刃有余，这时候对付外行人就太轻松了！”
　　凛音原先对自己的战斗天赋与成长之路还满怀信心，而今却不得不深深反思。
　　凛音把小傻瓜抱起来，回到希盛神宫的餐厅里去吃饭。
　　听完潘瑞伊的讲述后，凛音缓缓点头。血腥、凶险而艰苦，但这也是凛音急切所求。
　　凛音默默听着。她更喜欢实战而非闲谈，该认真的时候一句废话都不会说。
　　凛音闭上眼睛，开始进行设置适合自己的模拟，她出现在一片荒芜的废土旷野上，各式各样的怪物和匪徒都出现了，像是游戏，但游戏中的角色有着加点能力，也不会感受到伤口的痛觉。这里凛音只能依靠自己，而且一切都绝对拟真，甚至比现实还残酷。
　　潘瑞伊身材高大，披挂先进魔女装甲，臂展、腿长都极其惊人，意味着凛音的小短手根本无法近她的身，而对方甚至还没动用手中那把尺寸夸张的大矛！
　　她带凛音离开空地，输入密码锁，打开训练层的深处房间。
　　“每次训练最多只能进行2小时。”潘瑞伊看到一个训练舱开启，那个士兵躺在舱体内久久不愿出来，神情不是自信，而是恐慌和紧张，“你将在里面反复体验杀戮，开枪射击，挥刀厮杀。在战壕里面对公司士兵，在充满毒气的废弃工厂里迎战忍者，在荒野上对抗匪帮，在空天母舰上对抗突击队，你要和各种各样的精锐部队交手，试图挑战无形禁卫军、天阙侍从、苍白军团、高级武士和不死卫队，你还会遇到我们公司记录的其他强者，量子武士，柳川文彦，龙形态的微十月，我，102，还有A40。”
　　“……”凛音一言不发，她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凛音只觉得自己底子特别差劲。
　　“……你是谁？”凛音试探着问。
　　想不惜一切变强。
　　这样一个怪物般的人形战车，所到之处便是血流成河，几乎算是征战魔女的顶级存在形式了。公司训练和培养魔女，不就是为了获得这样一个能够扭转战局的终极生物么？
　　“你当然会害怕，”潘瑞伊低头看着凛音，严肃地说，“失去信心也是肯定。我就是来给你下马威，就是要告诉你，你这样一个菜鸟在真正的战场上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你必须训练、训练、训练，就跟你接受黑客训练一样，昼夜不停地把这件事挂在心里。然后你才有机会打败一切强敌。”
　　现在她再次体会到真正的公司精英与街头小混混之间的差异。
　　“敌人在哪里！”锐卒挥舞着武器朝凛音攻过来，她面无表情，侧身躲过锐卒的挥砍，用龙刀刺进锐卒的身躯，它迅速地后退，凛音将刀一转，它便放弃了战斗，表示自己要去维修。
　　“……网监先生什么时候会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而非一个学徒呢？”路上，凛音自言自语。
　　“呱。”小傻瓜其实知道，但她说不清楚，只能等凛音自己领悟。
第517章毯子要塞的光复
　　周末到了，大伙进入双休日。
　　小傻瓜穿着白色连衣裙，深栗色头发被剪到中等长度，侧躺在毯子上，右手托着自己的脸颊。
　　“看看，这是什么？”102坐在地上，把彩色的识字卡片放到小傻瓜眼前晃一晃。
　　“呱。”小傻瓜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什么？”徐炀拿起另一张卡片给小傻瓜看。
　　“猫咪。”小傻瓜说。
　　“听着，徐澄。”102双手放在小傻瓜的肩上，“只要你帮我夺回新毯子要塞，好吃的管够，以后你想吃什么都从我这出钱。”
　　小傻瓜略一思忖就有了答案，她也不能向这个年轻的统治者索取太多，新毯子要塞产出贫瘠，臣民桀骜不驯。
　　其他幼魔女们都屏息静气，等待她发出改变世界的声音。
　　102收到消息，旋即回身来到新毯子要塞。
　　当她的身影从电梯中出现，大步走向新毯子要塞时，要塞守军都惊呆了。
　　小傻瓜来这里，是因为气球海湾有一部通讯器，只有经过学城培训的人才能用钥匙进入，用流利的语言与外部对话。
　　外面走廊上，102蹲下来，认真地对小傻瓜说。
　　102最后一次把小傻瓜抛起来又接住，小傻瓜感觉102穿的黑色紧身胶衣软软的，很舒服，于是待在102的臂弯里。
　　这里到处都是被释放出去的彩色氢气球，它们在高处漫游，几乎挡住泛照灯的明光。其他年轻的幼魔女们在这里在气球上涂涂画画，然后将它们吹气放飞，这是些可爱而想象力丰富的孩子。
　　小傻瓜隐匿行踪，躲过视线，连扫地机器人都找不到她，她在各个楼阁、门廊、建筑、书库以及大厅中漫游，悄悄地联络102名单上的忠心人物，由此，渐渐编织成一条迎接真正统治者回归的胜利之链。
　　小傻瓜谨言慎行，穿过要塞门口繁荣的市镇街道。
　　幼魔女们在这里吆喝兜售，贩卖她们各自制作的小玩意，用来跟其他幼魔女交换点心和水果。
　　新毯子要塞包括规模巨大的庭院、幼魔女起居室、宏伟热水澡盆、法洛莎大人的祭礼厅、餐厅、超大午睡通铺、狗房、武器库、兵营和仓库等房间，其架构错综复杂，弹性十足的充气软垫构成它的地面，行走时需小心翼翼，以免自己被弹到天上去。
　　“呱。”小傻瓜镇静自若，应对如流，“呱。”
　　更远的地方居住着放风筝的幼魔女，她们住在本层的尽头，相当于世界边缘，是群邪恶的游牧民，经常放飞尺寸巨大的风筝来击落软绵绵的气球，有时也会来袭击海湾，掠夺和盗窃更多气球，但不是用来放飞，而是用来踩扁。看失去气球的幼魔女哀哭不休，是她们的一大乐趣。
　　“……呱。”小傻瓜向102的儿童通讯器发信。
　　惨烈的水枪大战一触即发，受到小傻瓜的联络，勇猛的幼魔女们从藏身处一跃而出，她们个头纤细、动作迅速，用水枪从背后袭击织光，她尖叫一声就被水枪击中，按照规定，虽然没什么事，她也不得不跳下金毛犬，躺在地上摆出大字，以为失败的象征。
　　“那是我建造的！”102指出，“我有资格夺回它。”
　　做完这一切后，小傻瓜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离开新毯子要塞，潜身回到要塞另一面的气球海湾。
　　小傻瓜把牛奶箱打开，将里面的牛奶堆成战利品与财宝堆的形状，然后躺在其中一盒奶上面睡觉。
　　“这不公平！”102站起来，“为什么她看到我就说不清话啦！”
　　“呱——”小傻瓜一边被抱走，一边向徐炀的方向伸手，对她要加入的宏伟战役感到不安，她才四岁半，还没准备好参与光复新毯子要塞的事业。
　　她们围绕过来，见小傻瓜走进玻璃幕墙封闭的电话亭，她在上面按了按几个数字。
　　自己是来打破这一切的。小傻瓜凝视着远处巨大的新毯子要塞，102统治过的痕迹荡然无存，其他孩子们成为了这里的新贵。
　　借着102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幼魔女们策划了一起迅疾的叛乱，她们集结部队，打败了所有忠于102的幼魔女卫士，夺占了新毯子的要塞大厅和宝库，废除了102的所有权力。
　　新毯子要塞位于尼斯托总部第60层，小傻瓜进入电梯，里面站着不少尼斯托公司人，她拉了拉一个人的裤脚，当那个人低头的时候，她便顺势爬上去，抓着他的衬衫，一边侧身按电梯上的数字键，然后再原路跳下来。
　　一名幼魔女侍卫骑着毛发柔顺的大金毛犬一步步靠近小傻瓜，这条金毛犬因迅捷而远近有名，一个冲锋就能阻止调皮的幼魔女陷入困境。
　　“我跟她差不多是同龄人呢，”102把小傻瓜抱起来，将她往空中抛去，小傻瓜呆呆地看着周围的风景快速升高又迅速降低，“我怎么能照顾好她！”
　　超过之前在实金大厦的小屋，新毯子要塞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幼魔女城堡，由无数毛垫、软毯、枕头、彩带、气球、衣服和帐篷修筑而成。
　　“冲啊！”
　　“你将拥有你想要的任何礼物。”102说。
　　“我知道这很艰难！”102抱住小傻瓜，闭紧眼睛，“叛徒们在要塞里巡逻着，这对你的机警和敏捷是个考验。愿法洛莎与你同在！”
　　不错的开局。小傻瓜点点头，向幼魔女敬礼，然后离开市镇街，进入要塞本体。
　　“你来这是为了什么？”织光将水枪瞄准小傻瓜的心口，“说话！徐澄，你从未成为毯子要塞的臣民，也从未参加过对法洛莎女神的朝拜！”
　　一周前，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哦哦！”
　　织光驾驭着金毛大犬却不敢靠近，只是立刻大喊着，召集更多卫兵带水枪来击退102。
　　“是！”102面露喜色，将小傻瓜抱走。
　　“也许你照顾她不够多。”徐炀坐在地上。
　　“哇啊！”
　　“那就让101来照顾她。”徐炀收拾地上散落的识字卡片和新玩具，“可能跟照顾你一样。”
　　晚些时候，尼斯托总部的人便能看见小傻瓜拖着两大箱纯牛奶返回她的寓所，不过走得很慢，经常走两步就因重量而摔倒，沿途的人需时时帮她携行，方能令牛奶归乡。
　　“说得对！”
　　她还记着名单，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一个布垫隔间内，里面三个幼魔女正坐在地垫上喝茶，玩过家家游戏。
　　她拒绝了他们提供糖果的好意，小傻瓜有任务在身，恕难耽搁。
　　“哈，这是我建的城堡！投降或者被消灭！这个情形你们没什么希望了！”102气势汹汹，在衣服外面披了一件花格斗篷，这是善良的幼魔女们给她编织的大衣，象征着她对新毯子要塞的统治权。
　　102亲临水花，快速疾驰，避开危险的攻击，一步步向前推进。
　　这名幼魔女手握塑料水枪，以勇武而知名新毯子要塞，她叫织光，原先是希盛留在神宫里经受高级培养的魔女孩童。希盛从全世界收集具有强大魔力的魔女，织光也是其中之一，能力是重量操作，可以改变物体的重量。
　　“呱！”小傻瓜向102敬礼。
　　小傻瓜坐在新毯子要塞的最顶端，如果有水朝她飞来，她就抬手用空气墙隔绝。她看到要塞各部不断爆发战事，幼魔女们冲锋陷阵，施展穿插战术，一次水枪齐射就能令大量敌手投降，何等惨烈的情境，毯子要塞到处都被水枪浸润，恐怕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弥补战争带来的损伤！
　　等小傻瓜睡着，又醒来，这场足以载入新毯子要塞史册的攻防战方才结束，102终于在这一天行将结束的时候夺回了新毯子要塞！她以劣势兵力转败为胜，用其他人都抬不起来的水盆扑灭了叛军最后的希望。
　　“哇哇！”其他放气球的幼魔女们欢呼起来。
　　“你怎么想欺负小孩。”徐炀知道新毯子要塞，那是幼魔女们在尼斯托总部重建的超巨型毯子帝国。
　　“咕哇，我明白。”幼魔女从毯子下面拿出一把水量充足的水枪，“早就准备好哩！”
　　电梯一到，她便深呼吸，侧身出去。
　　“呱……”小傻瓜拍了拍她的肩膀。
　　新毯子要塞，人们这样称呼它，一个传奇。
　　当102回来睡了一觉，再想回到她忠诚的要塞时，却发现门口已经贴起告示，指出102早在建筑之初就超过6岁，根据尼斯托公司儿童安全法令规定，她失去了进驻新毯子要塞的资格。叛徒们手握滋水枪与塑料神剑，在城堡顶端俯瞰102，迫使她饮恨而走。
　　宏伟的新毯子要塞就建于此处，外面的空地与活动场上，幼魔女们撒欢闹腾，享受着和平富庶的生活。
　　“呱呱。”小傻瓜心领神会。
　　小傻瓜对法洛莎态度轻蔑，但既然是102的命令，她会选择听从。
　　“做到了！”
　　“你在这里不受欢迎！”织光挥舞塑料水枪指向102，座下的金毛犬态度警觉。
　　“不要想做什么奇怪的事，有我盯着你。”织光闻言，略微放下心来，她拉了拉狗绳，金毛犬低头嗅闻着，一边走开了。
　　“亲爱的，带孩子先出去。”幼魔女让跟自己玩过家家的其他两个小孩先走开，随后转向小傻瓜，“……是那位大人要回来了？”
　　重新加冕为新毯子要塞的统治者之后，102慷慨地向小傻瓜兑现承诺。
　　“我们可以守着这座要塞直到老死！”织光态度坚决，“离开吧，邪恶的家伙！你已经超过6岁，而且长得就跟26岁的人一样，我们绝不会把雄伟的新毯子要塞交给一个成年人！这就是幼魔女之城！这里没有你能通过的走廊与城门！”
　　“消灭102的残酷统治！”幼魔女们士气旺盛。
　　“哦哦！”
　　“但我只有6.5岁！我至少还能玩到7月过生日！”102振臂一呼，她个头足以令所有幼魔女仰望，“新毯子要塞的大家，我回来了！”
　　她向102沉肃地点点头，将身上挂着的奶瓶和装着书的小背包都解下来，交给102，随后郑重地向102告别。
　　“我要你潜入新毯子要塞。”102列了一个名单给小傻瓜，“这个、这个和这个……这些都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忠于我的幼魔女，她们忠心耿耿，一旦我宣布返回，她们便会竖旗响应，我当初与她们在气球海湾向着法洛莎大人发过誓，这事没有含糊可言。”
　　小傻瓜对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幼魔女使了使眼色，她紧张地点头。
　　“新毯子要塞确实该有个能控制场面的，不然幼魔女们连清洁机器人都不让进。”徐炀授予102夺回新毯子要塞的合法性，“去吧，102，打败伱的敌人，夺回你的领地。我将让英勇的徐澄作为你的副手，支持你的正义事业，她虽然其貌不扬，但机灵明理，无所不能。”
　　“对了，”102想到自己才6岁，“我是不是能返回新毯子要塞？”
　　她被门口的幼魔女守卫仔细盘查，确保小傻瓜没有携带用来行刺的水枪与塑料小刀之后才放她进去。
　　光复新毯子要塞，获得自己的荣誉与功勋，小傻瓜责无旁贷。
　　超过1000名6龄及以下的幼魔女参与其建筑过程，令人敬畏的幼魔女之王102主持修筑，是她设计了建筑图纸，也是因此，102自封成为新毯子要塞的魔女领主、气球海湾女爵、七彩旷野的保护者、法洛莎秘仪团的领唱员以及尼斯托总部60层的管理员，她的名字将以“筑城者”102传颂后世。
　　城堡里通宵达旦，庆祝她们的胜利。
　　严阵以待。
　　在这里放飞气球的幼魔女们转头看到小傻瓜来临，不由得肃然起敬，小傻瓜是唯一没有获得任何培训，却也能使用通讯器的特殊使者。
　　小傻瓜现在体力和活力都远超以往，加上读了各种卷轴里的内容，身上的奇妙之处越来越多。但她心里在想什么，仍然无人知晓。
　　“你是从哪拿到这么多牛奶的？”徐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傻瓜与她的战利品堆。
　　小傻瓜无力跟徐炀解释这场光复之战，她从牛奶堆上站起来，一下跳向徐炀，抱着他的脖子，无论如何，还是爸爸的怀抱比较安全。爸爸最好了。
第518章郊区采摘
　　当城市居民休假的时候，郊外的农业工作者还在轮岗照顾作物。
　　鸣歌山东侧的兰丘荒地已被改造，建立起尼斯托金牌种植园，此刻，员工们正在其中努力劳作。
　　“金牌种植园”代表尼斯托农业体系中的最高水准，这里的环境改造装置布设得更加密集，一座座精致的玻璃棚楼拔地而起，彼此用廊道连接，每一座都占地广阔。
　　传统的立体农业最多只能做到多级作物互补，而对尼斯托公司的神话农业学来说，他们可将土地效率利用到极致。
　　工人们在玻璃棚屋的每一层都铺上种植土，利用太阳灯与巧妙的阶梯型建筑布局维持各楼层中的光照，每座棚屋都至少有六层左右，高达二百多米。从棚屋中心的“环境改善装置”里伸出金色枝条，遍布各层土壤当中，为其增添肥力。
　　尽职尽责的农业工人在此照顾作物，240人照顾着整座占地8000亩的兰丘园地，能进入金牌级种植园的，无一不是技术水准受到认可的高级农业专家。他们利用现代技术根绝病虫损害，作物无不长势旺盛、姿态饱满、硕果累累。
　　上校走在他们身边，感到亲切，除了军事技能外，上校其实也是种香蕉的专家，他在帮尼斯托公司训练军队之余，总会坐前往乡下的列车来兰丘干活。
　　但愿这一次是永恒的胜利。上校看着徐炀，仿佛看到自己离开村庄的遥远下午。如果尼斯托公司失败了、被摧毁了，谁来继续呢？
　　另一边，尼斯托公司科学部的宿舍里，风间宫理坐在沙发上，盯着手里的智能设备，上面是讲稿，嘴里嘀嘀咕咕，不断为其增添细节。
　　上校听到男人的声音，转头看到一个穿黑色风衣、戴面具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走进凉棚。
　　……这是整整九十年前的事情了。
　　上校用干枯的手指拿起勺子，看着面前的小豆汤，再望向周围的山坡、森林以及农业棚屋。
　　上校忙完他那部分的工作之后，其他员工来接手，上校则来到种植园中间的凉棚休息，他坐在圆桌边上，这里有免费供应的年糕和红豆汤，上校坐在桌边看着那碗红豆，又想起了年轻时候第一次回家。
　　“但其他人都是为了这些才去打仗的，你愿意这样做，其他人可都眼馋着你打下来的基业呢。”
　　他们沉默了一会，小傻瓜给上校递纸巾。
　　一派安宁、富庶的景象。
　　“我的力气正在与日俱增，很快会恢复到全盛时期，就像那些杯子上印着的我年轻时候的头像。”上校看着那些摇摇欲坠的草莓，它们看起来都饱满成熟，“我在这里看到了能够对抗公司的经济形式和军队架构，这都给了我很多启发……我在龙舌兰洲失败了很多次。”
　　“你太年轻，你被他们欺骗了。”妻子叹气，“你帮他们打败了公司，他们穿上你给的制服，很快就会办属于他们自己的公司，而且比原来的公司还凶残。”
　　向阳的草地被开发成牧草地，一群高品质的肉牛正在那里漫步，等着被拖入加工厂，化作高级牛排，尼斯托公司的员工们在其间照顾牧草，对牧草与饲料作物进行栽培育种。
　　“我以为联合香蕉公司早就灭亡了。”上校抬起头，“怎么又有一个香蕉公司？”
　　“您果然在这里。”
　　“他们都是些恶棍。”妻子提高音量，“你……你这讨厌鬼，让一群道貌岸然的投机分子偷走你的权力，窃取你的胜利果实，而你就这样回到村里来了！而且一分钱都没拿！我告诉你，这个房子里已经什么都没了，除了豆子和香蕉！”
　　“总是如此……”上校嘀咕。
　　上校还能回忆起妻子最初嫁给她的模样，她穿着格外迷人的绿衣，头发上挂着银丝发网，最外面套着一件花朵叠缀的斗篷，苗条美丽，棕发棕眼，以魔力高强而闻名，在一次集市中遇见了上校，从此定下终身。
　　“你打赢了战争，可你怎么没给家里赚回什么东西啊。”妻子站在门里埋怨着，她是一名魔女，放弃了一切嫁给上校，“你的钱呢？伱的地位呢？”
　　整个玻璃大棚四季如夏，热得让人浑身暖烘，在神话资源的滋养下，青绿色的香蕉长得肥肥壮壮，上校一个人就能照顾至少50亩香蕉地，也就是5000多棵香蕉树，工友们都劝上校留下来做职业蕉农。
　　这个种植园里都是些快活的年轻人，集资买了很多东西，每天都有新的娱乐设备被搬进他们的活动中心。享受宁静而自由的生活，在劳动之余尽情放松，毫无压力可言。
　　“是胜利了很多次。”徐炀说。
　　“没关系，我们已经不用担心了，联合香蕉公司的人已经被我打败，整个公司都解散了。”上校坐在家徒四壁的屋里，内心坦荡，“我把这个国家交给了有威望的人，他们都很有文化，比我更知道怎么在和平年代进行管理，大家都选了自己的代表，我已经做完了我要做的事。”
　　“35年前在亚希纳大雨林中遇害。”徐炀查过上校妻子的消息，“叛徒向联合香蕉公司出卖了她。”
　　徐炀把小傻瓜抱到靠近草莓植株的地方，她提了个小篮子，从上面摘下一颗颗鲜红饱满的草莓放进筐里，偶尔也会自己吃掉几个。
　　“您刚才说到经济和军队，尼斯托公司还有更多。”徐炀点头，“我们还有技术，明天，尼斯托公司的科研部就正式挂牌成立了，它们是我们取得胜利的关键。”
　　“原来我们还有豆子和香蕉呢。”上校对豆汤更感兴趣，让妻子尽快做一碗来，她不停发着牢骚，一边给上校端来热气腾腾的豆子汤，上校安慰她，“别怕，他们跟我做过承诺，他们会让龙舌兰洲的人们富裕起来。”
　　那是历法60年的事情，上校结束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战争，扫平北部龙舌兰洲的所有势力，在他的主持下建立了第一个北龙舌兰洲共和国，随后就他便解甲归田。
　　“如果他们背叛了我，背叛了人们，”上校对妻子说，“我就离开村子，再跟他们打一仗就行了。”
　　“重建了，现在还从卷饼大帽公司旗下独立出来运营。”徐炀解释，“龙舌兰洲现在很混乱。”
　　他是农民的儿子，并且绝不忘记自己的出身，他这辈子见过太多农民受伤吃亏，然而在兰丘种植园，情况却截然不同，照顾作物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练专家，发挥着他们的知识与技能，农民不再是贫穷与不幸的代名词。
　　“没关系的，孩子，接生的女人说我连生下来的时候都只哭了一小会。”上校把纸巾叠成一只小鸟交给小傻瓜，小傻瓜高举着这只纸做的小鸟，惊奇地看了一会，然后才把它塞进小包里。
　　“劳驾。”上校在椅子上坐直，“……好心的先生，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个人，一个魔女，她出生于魔女战争后15年，名叫卡塔丽娜·达·加代，在热内卢河上出生。她被公司杀害了，但我怎么都查不到她最后的日子，她像是从历史上被抹除掉了。”
　　秋天，他找到返回林间村庄的路，村里人与世隔绝，从未把上校跟报纸上那位连战连捷的军事奇才联想到一块，催促他尽快去照顾屋后的香蕉以及园里瘦弱的斗鸡，埋怨他对自己的妻子和房屋缺乏照料，指责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以村里的事情为重。
　　小傻瓜指着外面的草莓园，他们就陪她去采摘草莓了。
　　他跟徐炀通信过，彼此相识，知道这是公司的网监部长，一个友好的实权人物。
　　“……下次我会陪你一起离开的。”妻子看着上校，“我不会让他们欺骗你的。”
　　更远的地方是其他立体农业棚屋，种植着大量经济作物，兼顾海内外需求，包括大量梅子、柿子、草莓、樱桃、李子、梨、蚕豆、葡萄和鲜花，还有重要的茶叶，由于培育习惯问题，本地种植的绝大多数都是绿茶。
　　“失败了很多次。”上校摇头，“等我这次回去，我就是第四次向公司的阵线发起冲锋了。”
　　他们相视一笑。
　　“我不是为了这些去打仗的。”
　　“我希望是我死在她前面。”上校低头嘟哝。卡塔丽娜精通多种多样的神秘魔咒，她的魔力能建立特殊的保护与咒法，为自己和上校立下了不可摧毁的隐秘咒语，只要他们没有在同一天被杀死，那么活下来的一方将会长生，直到为另一方完成复仇为止，“我还以为等我醒来，她会在门口接我。”
　　明天就是尼斯托公司高级科研部的成立之日，她必须出面致辞。
　　尼斯托公司本部科研魔女与人类代表125人，来自希盛的高级研究人员与科研魔女代表2840人，京都无限失势后被招募来的科研魔女代表600人，三千多名高级专家与代表人物，意味着极其强大的技术研发团队，风间宫理可要做出一番振聋发聩的致辞，方能令他们士气振作，精神百倍地为尼斯托公司效力。
第519章科研次长
　　神秘侧已经有魔女之神法洛莎镇守，风间宫理便扛起了发展科技侧的责任。
　　不言自明，若想在未来战胜敌手，先进科技必不可少。
　　作为新魔女评议会的一员，风间宫理顺理成章地成为科研部长，在她周围，琥珀色的分身们正在各司其职，借助终端机发出一条条训令，安排接待与安保工作，确保各位研究代表能够安全到达尼斯托公司总部，一半人亲自前来，另一半人则选择线上参与。
　　三千多名代表都是高级研究者，从研发部门的1.2万人里精心遴选而出，他们都在各自领域取得过不俗成果，在基础科学研究、核心技术攻关以及科研成果转化等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
　　按她的风格，风间宫理希望所有人都通过脑机连接的方式进入虚拟会议场。网路空间是很方便的，能够随意变幻场地、调节知觉。但并非每个与会者都进行了脑机改造，故而她还是选择了传统会面方式，并把科研部成立的仪式选在尼斯托总部的一座大会议厅中。
　　科研部早该成立，只是风间宫理十分忙碌，而且忧虑着各方面的事情，现在才有时间聚集人手，为他们指明方向。
　　经费问题和话语权问题是最大难点。
　　佩琳意味深长地看着风间宫理。
　　若没有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列位科研魔女妈妈倾心努力，哪有多目魔这么个孽子诞生于世！而今多目魔却把资金全都散给短期利润更高的部门，拒绝把资金投入科研项目。
　　现在是下午5时，距离会议开始还有2个小时。
　　风间宫理离开自己的私人卧室，为自己梳洗打扮，看着镜中的自己。
　　公司的一切财务预算都在多目魔的智能测算中流动，按人工智能的逻辑，它对天坑般的研发预算态度极其保守，并非每个科研项目都能变现，许多都是纯学术或者没有应用前景的研究。
　　科技，只有科技能够带领大伙走向胜利。所以尼斯托科研部会在今天成立！它是最强大、最华丽、最前锐的部门！理应得到最多关注！
　　风间宫理在内心咆哮。
　　如果没有科技，尼斯托公司一事无成！
　　“宫理？”片桐爱推门进来。
　　智力上升了！
　　风间宫理花了大概十分钟才把复制体的经验全都收回到本体的大脑中，一瞬间，看事物的角度又多了好多，三个蜂群分身一起工作，学习效率上升十倍不止。
　　当风间宫理出门的时候，她便看到佩琳，一个穿着棕色短款皮革上衣、穿白色皮裤的女人，她容貌雅致成熟，淡金长发，橄榄色眼眸，身形匀称且高，以一种略带轻蔑与邪恶意味的目光打量着风间宫理。
　　她有着纷乱的中长头发，神经兮兮的样子，双眼懒散，披着一件白色风衣，内搭蓝色衬衫，丝袜套在大腿上，踩着高跟鞋，与其说是科研魔女，不如说是一条穿戴整齐的野兽或者豺狼。
　　佩琳·瓦尔克，泰西洲人，希盛研发部的高级科学官，相当于希盛科研部门的科研次长。
　　风间宫理必须保证自己能弄到钱，才能让部门的各项研发项目健康运行。
　　多目魔精确测算尼斯托公司的财政，将资金在员工薪酬、福利、基础建设、安保服务、军队、教育培训、投资、商业运作、管理、工业扩张、文化、交通等环节中分配，等资金在这些项目当中都流过一遍，最后还剩不到100亿给风间宫理的科研部。
　　“好了，都回来吧，不同的我！”风间宫理准备完演讲稿后，把那些琥珀色的蜂群分身都召回本体。
　　另一个目标就是收拢人心了。
　　风间宫理对着镜子做了几个凶残的表情，这很适合她，她从很久以前就以凶残和桀骜不驯闻名，从未甘于被任何规则所束缚。
　　“大家都已经到会场了。”佩琳双手十指交叠，轻松地做出邀请，“我想，我们应该丢掉那些形式的调调，提前召开会议吧。”
　　希盛神宫被攻占后，佩琳也被俘虏，带着希盛神宫的6000名常驻科研人员向尼斯托公司投降，随后被授予要职，目前担任尼斯托公司的科研次长，为风间宫理分忧。
　　复制体比本体要勤奋很多，它们夜以继日地替本体看书学习，阅读其他科技公司发表的刊物，学习各研发团队发表的新锐论文，消化吸收前沿领域知识。
　　佩琳制造的样本假人没有任何主动行动能力，没有智慧、记忆和携带物品，只是被佩琳消耗魔力制造出来的人类而已，所以对假人进行实验没有任何道德负担，假人最长存活时间为24小时，之后就会毫无征兆地湮灭。
　　“小爱！”风间宫理立刻旋身过来，一把抱住片桐爱，经过合理的医疗程序与药物控制之后，片桐爱的病情已经改善许多，只是气色仍然不好。
　　片桐爱病恹恹地咳嗽着，她认为这是意气之争，于是不愿出声。
　　倘若要测试一种药物对人体数十上百年的影响与积累效果，佩琳可以在一天内完成。
　　本间纪子变成魔女后，佩琳也失去重用，直到被尼斯托公司招募才重新回到岗位，发挥她的智慧与科研关系网，佩琳这么多年工作下来，很有威望，远超风间宫理。
　　风间宫理原以为她想让自己出丑，于是检查了一下名单，发现佩琳所言非虚，每个代表都已提前就位。
　　她要带领整个文明进入黄金时代。
　　一想到这，风间宫理就感到恼怒。
　　所谓“样本假人”，指的是佩琳能够消耗魔力制造出魔力假人，假人的年龄和性别可以预先设计，其他方面则完全随机，大致上具有相对标准的人类特征，能够通过最严格的健康检查，符合该年龄人类应有的生理条件。
　　科学研发需要大量资金投入，任何项目都存在深不见底的试错成本，各个实验室的人员、机器与设施都需要花钱。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有多爱你。”风间宫理亲亲片桐爱的脸颊。
　　所有其他生物科研计划需要几十上百年对目标的状况进行追踪，或利用人工智能进行不稳定的实验与测算，而佩琳却能通过“样本假人”魔力来轻易地追踪与证明所有实验猜想。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女高中生风格白色衬衫，点缀着红色长领结以及黑白方格短裙，过膝袜与小皮鞋的搭配恰到好处，染了粉色头发，模样娇俏，只是神情冷漠，削弱了穿搭中传递出的可爱风味。
　　作为科研魔女，佩琳现年65岁，是名中生代上位魔女，她的魔力被称为“样本假人”，在生物学与医学研究过程中非常有用。
　　100亿看似不少，但风间宫理手头现在有60座研究所，平均分到每个研究所才不到2亿资金，每个团队到手更少。原先风间宫理待的京都无限Z1研究所，往年至少有16到30亿的研发预算，深知科技需要多少资金方能进步。
　　“我们按规矩来。”风间宫理做出决定，抬头看着佩琳，“该是几点就是几点，绝不提前。”
　　佩琳制造出的样本假人相当稳定，除了不能行动外和人类没有丝毫差别，可以作为标准人类模板进行参照，轻易地成为药物、植入物与生物改造测试的对象。
　　风间宫理皱眉。
　　为此，佩琳顺理成章地成为生物医药方面的高级科学官，她原先供职于布里塔尼亚大区的蔷薇医学，后来被希盛挖角，为本间纪子的生命延长计划服务，科研人员利用佩琳制造出的样本假人进行测试，检验各种各样的香料和延年益寿新药，确保安全之后才会为本间纪子所服用。
　　这些分身外观上与风间宫理完全相似，而且也能够像常人一样行动，具有物理性质。
　　“你知道我受不起这个。”片桐爱的脑袋贴在风间宫理额头边，轻轻地咳嗽，“放开。”
　　“佩琳在外面。”片桐爱说。风间宫理立刻放开片桐爱，对着镜子开始梳头。
　　风间宫理从希盛与京都无限那里收编了上万名科研人员与数千科研魔女，她们不少人都听过风间宫理的名字，知道她在军事装备研发方面的资历。
　　资金问题就是现实问题，故而风间宫理必须召开大会，宣告部门正式成立，也提高科研部在尼斯托公司中的存在感。
　　最关键的是，佩琳能够消耗魔力来加快样本身上的时间流逝速度！
　　当它们一个个回归风间宫理原身的时候，它们在分离期间积累的知识、经验和记忆全都会累加到本体身上，使风间宫理的智识大幅上升。
　　她按了按额头，快速消化这些精妙的科学经验。
　　风间宫理要借此机会再次提高自己的名望和权威，为科研部的大伙制定理念方向。
　　那可不巧了，风间宫理自己还没准备好。
　　如果被佩琳用言语和暗示操控，风间宫理就会失去自己的威严，她只服从于一人，其他人都别想让风间宫理改换心思。
　　风间宫理昂首向前，佩琳在旁冷眼凝视。
第520章进步之道
　　一个多小时后，佩琳和风间宫理来到会场，被佩琳从后面盯着，风间宫理老感觉怪怪的，但又有片桐爱在附近，还有不少合成人保安守护，叫风间宫理安心不少。
　　之前加入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伊势花怜在入口待命，她穿着无限级魔女盔甲，对这种盔甲的设计者风间宫理感到敬佩。
　　“无限”魔女盔甲是风间宫理的得意之作，能在战斗中不停学习成长，匹配穿戴者的作战风格，从而确保每个征战魔女都独一无二、实力强劲。
　　“还有5分钟就开始了。”伊势花怜提醒，“所有代表都已到位，未能亲身造访的，也通过线上方式参加了。”
　　风间宫理点点头，进入会场。
　　这次科研部成立仪式只在尼斯托公司内部进行转播，大约5万人正在收看，她走上会议台，下方尼斯托公司各实验室的代表人物已经待命。
　　风间宫理扫了他们一眼，许多是科研魔女，也有很多人类研究员，此时都已经换上了印有尼斯托公司标识的外套与大衣。
　　风间宫理深呼吸。
　　“你太老了，理解不了我们的斗志。”风间宫理反唇相讥，“我们要做的可是革新啊。”
　　“只有技术才会带来不断变化的社会！”风间宫理高举着手，她的手在空中猛挥，仿佛斩断一道又一道锁链，“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完美，而且永远不会达到完美，因为不可能存在一个完美、毫无漏洞的社会。所以，我们尼斯托科研部要做的就是……迭代！升级！发展！改造！重构！进步！”
　　看着台下翘首以盼的科研代表，以及中央巨型悬挂显示屏上远程会议者们的头像，风间宫理感到一种庄严而崇高的氛围。
　　“走吧。”佩琳动身。
　　一切由今夜始。
　　“我们坚决地把技术进步放在第一位！因为只有技术进步才能提高对资源的利用程度，发展我们的生产力，满足所有人充分的物质条件！没有人比我们更明白，怎么才能引导整个社会前进！”
　　他们面色滚烫，情绪振奋！或多或少都被风间宫理的演说所浸染，斗志百倍、精神十足，对尼斯托科研部的前景更是充满信心。
　　“……我宣布，尼斯托科研部正式成立！”风间宫理攥紧拳头，以豪迈的语气宣布，“这一切进步的起点，从今夜开始！”
　　“不用，那地方保密等级五级，你无法通过区域禁制。”风间宫理摇头。她有着五级解密权限，佩琳只有三级。她要去法洛莎的密室一趟。
　　她接入通信频道。
　　直到她离开，人们仍然沉浸在她振聋发聩的演讲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风间宫理的手势在空中用力挥舞，不断加强她话语中的说服力与感召力。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风间宫理的演说才收尾。
　　要实干，不能空谈。风间宫理被莉拉一番敲打，略略点头。结束通信后，她走向片桐爱和佩琳。
　　“欢迎来到尼斯托公司科研部，”风间宫理的目光于在座人员面上掠过，“铸造了理性与文明基石的人类与魔女们，科学家、技术人员、工程师、数学家、研究者们，你们有着令人敬畏的知识储备、科研经验和学术技能……能见到你们是我的荣幸。我，是风间宫理，曾经供职于京都无限Z1研究所，如今则是尼斯托公司科研部的部长。”
　　“……列位同事，我们都知道在孤独道路上献身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们以绝对理性的态度面对世界上的种种阴暗险恶，抛出一切代价只为探索微不足道的可能性，力求将我们这个文明的认知边缘再拓宽纤毫，渴望在有穷的生命当中找寻真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进步！进步！进步！”
　　“很振奋人心的演说，风间女士。”莉拉的声音无比冰冷，几乎浇灭风间宫理的心头热火，莉拉社长比佩琳还要冷血万倍。
　　风间宫理进入状态，舍了手里的稿子，绕过演讲台，朝着台下全神贯注的代表们用力挥舞手势，以其绝对的热情、号召力和感染力来点燃现场的气氛。
　　公司联盟成功地将远古神秘者们囚禁驱逐，证明技术的力量仍然强悍。风间宫理不禁想到许多禁忌的思潮——倘若跨越某个足以超越“神”的节点，哪怕是法洛莎本人也需退让。
　　高扬的情绪仿佛带来实际热量，整座会场的气温几乎都微微升高。
　　不少科研魔女屏住呼吸，认真地看着风间宫理，完全被她那副献身于科学的姿态所迷住了。
　　在场的代表们纷纷起身，热情鼓掌！持续了数分钟方才陆陆续续停下。
　　在场的皆是科技从业者，无不梦寐以求那个日新月异、万象更新的先进世界。
　　风间宫理在会场尽头的演讲台上笔直站立。
　　尼斯托公司的科研精英，济济一堂！
　　之前被觅影她们抓回来的矢口琉璃也在此，她换好了新衣服，惴惴不安地看着风间宫理走上台阶。
　　“说的真好。”佩琳站在走廊中向风间宫理鼓掌，“带着那些年轻的科研人员和科研魔女们闷头前进。”
　　在会场最边缘则是田中太郎，这里没有适合他那台巨型眼球机器人坐的位置，于是他就在一个角落待着，用机械臂把自己固定在角落，作为合成人技术方面的天才科学家，田中太郎是科研部的荣誉成员，也乐于参加这项活动。
　　“做些能提高实际利润的项目，”莉拉警告，“如果我看不到伱把科技变现成实际价值的能力，尼斯托科研部的位置只会在公司战略中逐步下移。”
　　往后几十年，尼斯托公司科研部将会举世闻名，开创科学发现的未来。
　　从过去开始，风间宫理就有强烈的野望，她追求将技术进步推到新的高度，如今在尼斯托公司，她终于可以大展宏图，袒露自己对科学的看法，并且宣布自己的策略与雄心。
　　聆听风间宫理的演说后，他们更加热情地相信，自己在各自领域内的突破将汇聚成尼斯托公司的革新力量，扫清所有难关！
　　尼斯托科研部，今夜成立！
　　返回自己的办公室，风间宫理一路上还心脏怦怦跳。
　　片桐爱站在远处等她，风间宫理本想走过去，忽感到衣兜震动，她低头一看，是莉拉的通信邀请。
　　看着风间宫理演说，矢口琉璃微张着嘴。
　　“我们尼斯托公司科研部只有一个使命！”她提高音量，“那就是……走在整个文明的最前面！我们要比所有其他公司、所有其他社会群体和组织都看得更加长远！”
　　“我强调进步，因为进步就是将我们的经济与产能推上云霄！进步就是让大多数人接受高等教育与技术培训！进步就是把科学水平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进步就是点燃整个文明的潜力，把我们引以为傲的文明带向星空！”
　　进入会场前，她还以为这是场平淡无奇的宣讲会，如今她的心却怦怦直跳，随着风间宫理的声音不断响起，各种远大前景也不断在矢口琉璃脑海中浮现。矢口琉璃幻想着自己以魔力金属为核心拓展出种种科技，她的魔力金属实用化与市场化，大幅改善人们的生活，而她也将青史留名！
　　风间宫理微笑着向他们致意。
　　她自己完全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内容。经济上，风间宫理相信只要囊括了所有公司的数据总况，人工智能就能合理地安排全球的经济结构；民生上，风间宫理则认为所有人都必须提高思想水平，得到完备教育，不许有人掉队。
　　“社长想要蒸蒸日上，我们就给她。”风间宫理说，“我要暂离一会，调查一些技术变现成利润的可能性，佩琳的魔力会派上用场。”
　　当晚上19:00的电子钟鸣响起，AI合成语音宣布仪式开始，在场的代表人员纷纷鼓掌。
　　真是最适合她发挥的舞台。
　　“公司用逐利的策略困死了整个社会的活力，我们便用科学的火力去毁灭所有腐朽！”风间宫理高喊，“未来三到五年里，我们将把尼斯托公司的科技水平再提高一个台阶！技术的标准由我们制定，产品的质量由我们定义，文明的边界由我们开辟！”
　　“他们初来乍到，紧张不安，只有这样能让他们团结一心，别无杂念。”风间宫理解释。
　　“……无所谓了，我只有个问题。相关手册指出，社长是六级权限，但还有级别更高的，传说中的七级权限。”佩琳观察风间宫理的神情，“到底谁有七级权限？真有人比社长的权限还高？”
　　风间宫理严肃地看着场下士气大振的科研人员，她向他们略略点头，用力鞠躬，随后才告退。
　　远处的田中太郎挪动他的机械臂力求再靠近些，风间宫理的呼喊令田中太郎感到一种久违的心理波动。进步！这不是每个科研人员的梦想吗？风间宫理的演说令他也感到震颤。
　　风间宫理的演说还在继续，她谈到一项又一项远大理想，带着在场所有代表们沉浸到了她所构想出的科技黄金时代。那时，对理性与科学的追捧取代了一切其他思潮，整个社会的所有人都精神饱满，愿意献身于进步，有了这样的团结共识与资源倾斜，无数新科技更以井喷之势爆发而出！迎来一个极发达繁荣的全新世纪。各路超凡存在也被限制，成为技术的仆人。
　　一切科技侧力量都将在自己手中蓬发更新，风间宫理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尼斯托科研部部长手中，整个公司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进步！所有难题都会随着科技以火箭般的跨越式发展而迎刃而解！
　　听到风间宫理热忱的话语，在场的人们不禁肃然起敬，魔女们也屏息静气，目光全都集中在风间宫理身上。
　　“当然有，那就是这一切的缔造者。”风间宫理认真地说，“你可能永远见不到他，但你要知道，在这个公司，他说了算。”
　　佩琳心中满溢好奇，她神情变了又变，但只能站在原地，目送风间宫理远去。
第521章技术黄金时代
　　夜晚的走廊并不喧闹，静得让风间宫理想起自己被迫加班到凌晨时的研究所，可现在才晚上9点，总部就已经没什么人值班。零零散散的员工们在总部中流连，等着供应美味的夜宵。
　　尼斯托公司最早像个草台班子，现在却已经有了自己的科研中心，而且还由风间宫理全权管理。一想到那么多科研魔女死在了人类的奴役之中，风间宫理就感到科技发展其实是件恐怖之事，她们潜心学术与科技，本该是文明的瑰宝，但在公司体系里没什么地位可言，一旦被检测出有反叛的苗头就会被植入监控芯片，进行深度改造以抹除个体意志。所以风间宫理必须代表她们去争取科研人员应有的待遇，这才是科研部长真正该做的事。
　　赛博时代的反面就是技术黄金时代。
　　文明的前景从未这么光辉灿烂过——营养膏降低了个体维持生存的门槛，强人工智能变革了资源分配的形式，人体强化技术弥补了个体能力的缺陷，合成人替代了所有危险与重复性的工作，还有魔女，她们不仅有潜力篡变现实、改造人间，还能击败神秘侧的强大生物，防止它们侵入现实。
　　怀着为科学而献身的精神，风间宫理誓要达成这一逆转。
　　前往密室的路上，片桐爱紧随在风间宫理身边。
　　她从本间纪子的身上采集了少量超级细胞作为样本，如今她不在本间纪子手下供职，于是拿来进行医药开发研究。
　　“从绿地市发来了公司联盟的展会邀约，”片桐爱提醒，“我们可以派出一支团队参展，说不定还能争夺今年的吉伦·赛科奖。”
　　“田中教授，”风间宫理问询，“……7月的‘吉伦·赛科奖’评选，你是否愿意参加？”
　　量子计算机则另辟蹊径，利用量子特性来拓展研究，运用量子叠加态来计算与存储信息，在并行运作方面更是超过世界上所有传统的超级计算机！
　　等片桐爱所研究的三号机工程落地，尼斯托公司才算真正在技术方面达成突围，能够与真正的知名科技公司一较高下！
　　“我们把三号机命名为‘亥伯龙’，这是星座的名字，用来纪念所有前时代的科研精英。”片桐爱沉肃点头，“而亥伯龙至少还需要好几千亿的后续研发才能真正建成，尤其是，我们需要保持与外界前沿技术团队和实验室的联络，尤其是灯塔核心，他们对自己的技术藏得很深。”
　　绝大多数插画与原画都由多目魔的艺术分机搞定，它每分钟能生成170万张插图或50部流水线性质的漫画，从而让京都无限垄断了全世界的动漫创作，世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动漫工作室或个人漫画家能在京都无限的降维打击下苟存。现在也只剩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这种有100多年资历的老怪物才有在这一行出头的机会，可见竞争之难。
　　一想到自己将主持整个尼斯托科研部进行参选，风间宫理就感到口干舌燥，她恨不得立刻将整个奖杯带回公司，作为他们夜以继日刻苦奋斗的最高奖赏。
　　“无限”自适应成长型魔女装甲，KM评级45，使用的都是风间宫理的小脑袋瓜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技术，但仍然缺乏独创性。
　　“那么……三号机什么时候才能建成？”风间宫理好奇。
　　吉伦·赛科奖，真是叫人……垂涎欲滴。
　　觅影的“影杀”就是这样一把无坚不摧的离子剑，尼斯托科研部根本无力仿制。
　　任何产品一旦拿到奖项就会举世闻名。如果能拿到吉伦奖，尼斯托科研部瞬间就会变成世界话题焦点，对于打响公司产品知名度、推动产品商用化也是绝佳契机！
　　A999！
　　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个奖更能证明他们的努力、奋斗与牺牲，自联盟成立后就开始颁发，之前149年的获奖者都是在科学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在他们的努力下，现在才能看到合成人、强人工智能、超级计算机、空天母舰、能量护盾生成器、相位移动装置、脑机接口等先进科技。
　　“我正在研究，风间小姐。”田中太郎迅速地回应，“我打算制造一台实验性的合成人，代号A999，也是目前最先进的A类合成人，它会继承前辈A40、A100、A1等著名A类合成人的经验，再次惊艳整个世界。有尼斯托公司保护我的科研成果，我也敢把我压箱底的技术拿出来使用了。”
　　京都无限的军事科技乏善可陈，但在人工智能与计算机方面可谓成就非凡。
　　真难！风间宫理暗叹。
　　现在，中低端画师与漫画家被彻底消灭了，在北部列岛，只有技术达到最高水平的画师能够找到工作的一线希望，而且还面临着来自技术部门的压力。其余所有画师全都被人工智能无情碾碎，整个行业陷入一个后继无人的状态，对人工智能的依赖程度也愈发上升。
　　所有科研人员与魔女的最高理想就是评上吉伦奖。
　　马娜的魔力是操纵等离子体，轻而易举地就攻破了困扰人类的等离子体小型武器化技术，她最大化地缩小冷却器，将性能优越的超导体嵌入结构性护手当中，允许等离子体受磁场约束，形成骇人的、闪耀的超高温团，足以在一瞬间汽化任何装甲。
　　本间纪子接受了大量延寿疗法，因而身上的大部分细胞都变异出了无穷无尽的生长能力，具有自愈能力以及反常的增殖能力，它们被佩琳称为“永生细胞”。只要培育得当，永生细胞可以被佩琳用于治愈癌症和许多疾病，足以帮助患者更新细胞并重建人体免疫系统。
　　从京都无限继承来的科技团队也有一定潜力，他们在多目魔的应用方面很有建树，主要建立了商用化AI生成动漫与影视作品的体系，KM评级58。
　　吉伦·赛科奖，每年7月评选，举世闻名的最高奖项，以公司联盟创始人吉伦的名字命名，这个奖项授予为世界科学进步做出贡献的杰出人物。
　　作为京都无限遗产的一部分，片桐爱参与的量子计算机计划已经有了不少成果，一旦三号机建设完毕，尼斯托公司就有了一台真正的量子计算机！
　　物理学在新时代并未有特大突破，晶体管随年份增加的规律渐趋失效，意味着传统计算机的发展速度越来越慢。不仅如此，量子隧穿效应影响深远，确定了半导体集成电路的最小制程，成为瓶颈。
　　“让我想想，尼斯托公司有哪些‘超级科技’能拿得出手。”风间宫理停下脚步，在心中思忖。
　　风间宫理联络了下田中太郎。
　　“你呢？”风间宫理想到这，忽然抬头看向片桐爱，“关于量子计算机的研究？”
　　这样下去的话，若想得奖，说不定只能请徐老板写篇论文，谈谈他对于数字生命的理解和实际应用。
　　风间宫理心满意足，她要带着整个尼斯托科研部前进和撕咬，啃下技术历程中的一个个里程碑。
　　一听就很强大。
　　佩琳的永生细胞疗法，尚未进入KM评级流程，应该能达到70左右。
　　转念一想，徐老板恐怕没有时间花在这方面，风间宫理只好把这个念头抛在一旁。今年吉伦奖的有力竞争者大概就是希利斯之海技术，改变了网安技术的面貌。
　　灯塔核心旗下的子公司“星环科技”囊括了至少三分之二的奖项，149年的世界科学奖就颁给了研发出离子剑与离子斧的星环科技公司科研魔女马娜·库珀。
　　相关技术也被用于核聚变的开发，或许新泰西洲早已建成了核聚变发电站，获得了取之不尽的清洁能源，只是被他们用于自身发展而已。
　　A型合成人，KM评级67，合成人鬼才田中太郎苦心孤诣十年以上研发出来的传奇合成人，已在一系列事件中证明了它的威力和前瞻性，也许有不少的获奖可能性。
　　“三号机在实验条件下每跑一周都要花60亿资金，”片桐爱低声说，“我们的一号机‘始祖之巢’被多目魔的母体拿去作为它的栖身之所，支持着所有多目魔的工作；二号机‘金天守’根据开发协议，租给了洲际地震预报协会，用来预报世界地震，据说去年已经成功预测了340次规模以上的地震，保护了6000多万人的安全，现在拿回来也不现实。现在能用的就只剩下三号机……我们在芯片方面依赖星环科技的技术，实用化的话大概也就能上72量子位芯片，如果拿这个去评奖还是不够的。”
　　一想到离子近战武器，风间宫理就嫉妒非凡，她在Z1研究所尝试过开发离子武器，却遥遥无期。它们是KM评级高达70的人造神兵利器，以凡人的锻造技术，获得了堪比神话武器的杀伤力。
　　徐炀其实也是整个尼斯托公司开拓技术的先锋，如果他肯花2个月时间打磨一篇关于数字生命的报告，恐怕能成为150年世界科学奖的有力竞争者！
　　一个亲身实践者，就像所有科研工作人员一样探索着科技的极限。
　　必须更强大、更凶残、更暴力，屠灭所有阻碍进步的恶劣分子！风间宫理默默想着，对她来说，目前阻止着技术进步的，无疑是尼斯托公司之外的其他公司了。她想到这，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幻想着用大规模火力将敌对公司淹入血海的未来，把他们变成历史的尘埃。
　　片桐爱从旁看着风间宫理，内心庆幸，还好风间宫理在这个时代成为了一名致力于装备技术开发的科研魔女。倘若生活在那个魔女随意发展的年代，恐怕会一路强化蜂群魔力，变成一个建立起格式塔意识帝国的残酷女皇……
第522章法洛莎领域
　　在尼斯托总部核心区，靠近门禁以后，风间宫理让片桐爱离开，独自走到检查站，她走进一个密闭的走廊中间，前后舱门依次关闭。
　　她在这里要接受多重检测。指纹、声纹、视网膜等全身检查是必须的，之后还要扫描肌肤细节，查得如此之严，有时会让风间宫理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本人。
　　接着，她按照语音指示转向旁边的魔镜，镜子是法洛莎用魔法材料打造的，当人凝视这面镜子的时候，人们会看到自己的灵魂。
　　风间宫理就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灵魂，三团琥珀色的光辉缠绕在她闪亮的火红灵魂之上，她的灵魂饱满旺盛，仿佛要从镜子中飞掠出来，烧尽人间。又像是缠绕在她自己的本性之上，为她带来无穷无尽的自我损耗。
　　经过身体与灵魂的双重监测后，风间宫理被证实是风间宫理，然后她才被允许往前走，一扇大门缓缓打开。
　　——新世界。
　　“我知道，但我不明白。”风间宫理轻轻点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真好……”风间宫理喃喃道，看着徐炀的目光不禁复杂起来。
　　“那是谁？”风间宫理看着那女忍者。
　　“失礼了。”风间宫理上前来，“这是……”
　　徐炀坐在山坡上，怀里的白衣女孩跟他共读一本童书，小傻瓜站在旁边指指点点。
　　优希在许多地方都与法洛莎相像，因而很快受到重用，实际上她那阴沉的眼神、绝美的容貌以及邪恶的注视足以令风间宫理时时刻刻联想到法洛莎。而优希的魔力也和法洛莎接近，优希的魔力能够在任何位置制造刀刃并且随意地操纵它们移动，假以时日她会被称为刃之魔女，现在也已经顺利达到下位魔力，成为法洛莎精心培育的邪恶仆人之一。
　　“而这里是最伟大的法洛莎大人的领域。”优希警告。
　　风间宫理记得她叫岩谷优希，15岁，聪明早慧，原先是希盛旗下的魔女，加入后则为法洛莎服务，现在带领着所有6岁以上、18岁以下的小魔女。
　　“你对那些魔法植物有什么企图？”优希眯起眼睛，一下就看出了风间宫理的图谋。
　　“至少伱没有资格驱赶我。”风间宫理往前走。
　　“我是法洛莎大人的宠儿。”优希尾随着风间宫理，“记住这一点。”
　　“我来考虑这个问题就够了。”徐炀起身，“我已决定一生与法洛莎共度，我会保护她，令她所有的欢欣都由我而起，所有的怨愤也因我而终。”
　　“那你就没有权利进入植物园。”优希冷声说，“我的职责就是在伟大的法洛莎大人不在的时候看守她的财产。”
　　“法洛莎陷入了最深沉的冥思当中，在这时候，她潜意识中最古早和天真的一部分精神溜了出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徐炀松开手，那女孩起身，迅速地拉起小傻瓜，跑到山坡上去玩了。
　　她看到徐炀和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山坡顶上。起初，风间宫理以为那个女孩是小傻瓜，但并不是，因为过了一会，小傻瓜就从山坡下面现身，带着牛奶走到坡顶，给那个女孩递牛奶，然后和她一起坐在徐炀旁边。
　　风间宫理沉默了一会，咬咬牙，往前走去。
　　“我不知道。”优希承认。
　　“我是新魔女评议会的成员，七魔女之一。”风间宫理忍气吞声，只能试图强调自己的身份。
　　她几乎没有自我，忠诚地服从于法洛莎的所有计划。
　　这片大地的尺寸明显和房间的容量不匹配，它至少有整片平原那么大，物理上的尺度在这里已经无法得到确认，在跨过门的一瞬间，风间宫理就进入了法洛莎的领域，魔女之神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由她来裁定和塑造，所有规律都为魔女之神所制定。
　　“你等在这，我上去看看。”风间宫理快步向山坡顶走去。
　　“她现在正在修炼冥想，我根本联系不到她。”风间宫理强调。
　　风间宫理来到一片干净的旷野，一个茫然的忍者在这里徘徊。
　　现在感觉就像被法洛莎盯着一样，风间宫理只感到心里畏惧。她可以无视佩琳的话语操纵，但优希总让她想到法洛莎。
　　在她的头顶上，星海像一片透明的大峡谷般延展开来，万千星辰密密麻麻分布在天穹背后，仿佛那是她们的遥远家园，呼唤着她返回。
　　神秘气息缭绕的光柱在远处的宫殿中央升起，直指天空，那就是法洛莎如今修炼之所。风间宫理在入口处远远朝拜法洛莎的神威，随后才慢慢靠近。
　　这里则不一样，这里的魔女超过6岁，都已开智，即便是晚熟的魔女，到这个年纪也开始展露自己的魔力潜能，并且有意识地使用自己的魔力，展现出各种各样的类型——个体强化、超感官、物质影响、技术、电磁波、生命与死亡、创造、心灵、时空、变形、现实扭曲……但绝大多数魔女掌握的都是非常微弱、不起眼或者完全能被科技上位替代的魔力，一如凭空召唤出一只专门叮咬自己的蚊子、将黄金转化为石头、增加自己1克体重、从口中放出灯光……这些魔女就是科研魔女的后备人选，参与征战训练是没指望了，她们愿意的话，也会在合适的时候离开魔女学院，自谋生路。
　　“很聪明。”徐炀点头，“小法洛莎的出现意味着两个事实：一个是法洛莎本身的冥思进入到了最深处；另一点，即便是法洛莎，在她内心深处也有至善无邪的一面。”
　　“奇怪的忍者们。”风间宫理继续往前走。
　　风间宫理怀着几分恐惧打量，最后从那熟悉的眉眼以及头发颜色上分辨出来，这就是童年时候的法洛莎。
　　“风间小姐。”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短裙与白长袜的少女从树荫下现身，一步步朝风间宫理走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风间宫理追问，“既然法洛莎大人是如此的难以琢磨，也许可能……发生意外伤害。”
　　“我们每个人都有，连法洛莎大人也不例外。”风间宫理心领神会，“果然每个人都是复杂的，法洛莎大人尤其如此。”
　　“但这也可能是法洛莎为了欺骗我们而放出来的一个幻象。”徐炀望向小法洛莎，她跟小傻瓜玩的很开心，“如此难测，每个人的内心都丰富到足以写成一部专著。”
　　“我必须去。”风间宫理强调。
　　那白衣女孩抬起头看着风间宫理，她感到十倍的紧张，像是被一头怪物给盯住一样。但转瞬间，风间宫理又感到平静，因为那女孩复又低下头，目光回到连环画上去。
　　“所以当她消失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法洛莎大人本身苏醒了。”风间宫理敏锐地说。
　　“我要去植物园。”风间宫理对优希说。
　　魔女们一旦超过6岁就会在这里接受教育，并且迅速地分化，很多魔女一下变成了法洛莎的仆人，其他的则心怀疑惑、野心勃勃或者保持善良。
　　“我知道，是很久以前一个富有的少女送来的，”优希说，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聪慧，“她被送来这里重生的时候灵魂已经毁绝了，但还留下些许执拗的残魂。复活起来之后就是这样，有基本的意识但根本没有记忆。茫然的灵魂在忍者的身体当中，那个少女有时会来看望她。”
　　“你来这里必然有事要做。”徐炀看向风间宫理。
　　“仔细看就知道了。”徐炀轻轻梳理小女孩的褐色头发。
　　她的权能把自己的密室改造成一片沃土，将一个房间拓展成了一片承载着她宫殿的旷地，在这里，法洛莎的地位至高无上，她的意志主宰一切。
　　她们在长大之前都差不多。风间宫理听过毯子城堡里发生的事情，那里的幼魔女们太年轻，还未长大到要送到这里来接受训练与教育，她们的魔力回路非常稚嫩，而且不懂得控制魔力，为了避免滥用，她们被告知要尽可能避免使用魔力。于是她们就像真正的孩子一样，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被养得白白胖胖，早慧而纯洁，无论做什么都会孩子气地解决问题，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与众不同，也会选择做些好玩的事，一如普通孩童。
　　凉风习习，她看到茂盛的丛林和原野，植物园里培养着外形稀奇古怪的魔法植物，周围的旷野辽远无边，足以令人心胸开阔。零星的建筑物散落着，包括风车、塔楼、地牢、农舍以及一座设施齐全的学院。
　　“那个女孩是谁？”风间宫理惊奇地抬头，手指向山坡上的两个女孩，“一个是徐澄，另一个是……”
　　“法洛莎大人同意你这样做吗？”优希阴险地说。
　　“法洛莎大人的魔药园里一定有能够商品化，被科研部用来批量生产投入应用层面的魔药！”风间宫理飞速解释，目前只有徐炀能帮忙，“如果能把这些魔法植物拿去转化成工业级产品，尼斯托科研部也算是能拿出可变现的成果来了。”
　　“我会选一些保密级别低、简单实用、方便培育的魔法植物给你们。”徐炀会意，“如果你们善加利用，它们应该能成为风靡世界的药水与饮料。”
　　风间宫理闻讯，不由得心头一喜，果然还是徐老板最靠谱了！这样一来，尼斯托公司又能推出全新产品来震撼世界，前景无穷！
第523章三重报告
　　“她还要多久才能出来？”风间宫理转头看向那座由尖塔、图书馆与巨型要塞构成的宫殿，仿佛象征着法洛莎的内心，变动不休又自我封闭。
　　宫殿中央升起不断旋转的光柱，其上镌刻着玄妙至极的秘文洪流，像是一部古老经典的化身。
　　“聪慧如你，可以理解法洛莎身上发生的长足变化。”徐炀走向魔法植物园，沿途与风间宫理交谈，“古早以前，她凭着原始的本性随心所欲，制造破坏；苏醒之后到现在，她不停地碰壁，然后理解新的规则，即她需要接受规约，她得认定事实，交朋友，遵守命令；登神以来，她则更加清醒，得到了一种超越所有人类和魔女的新理念。”
　　“她蔑视我们？”
　　“也许，但你无法想象一尊神灵的心理活动。”徐炀轻轻点头，“待她苏醒之后，你会发现她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改善了，她会对伱们微笑，回应你们的诉求，慷慨地送给你们一些东西，教小魔女们做好事。这并不是因为她爱你们，而是因为她一点也不关心你们了。”
　　“我们只是法洛莎大人生命中的过客。”风间宫理苦笑起来。
　　“她的想法比之前还要复杂万倍，”徐炀向前迈步，他走得不紧不慢，试图为风间宫理厘清一些重要概念，“现在，法洛莎的兴趣可以从宇宙的一端忽然跳跃到另一端，我也只能勉强跟上。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兴趣已不在泛泛而谈的毁灭世界和重造世界之上，对纯粹力量和智慧的追求压过了其他一切，她想要找到真理所在，像是找寻魔女们在星空背后的故乡，像是调查诸多巨塔本身。”
　　测试报告3：对【保密】进行测试，【保密】声称自己感到放松，随后便毫无征兆地陷入漫长沉睡。直到30个小时后被唤醒，【保密】对期间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记忆，但相信自己做过很复杂的梦，只是完全遗忘。
　　“等她能正确地绑定自己身上的神性，从自己的幻梦与冥思当中发现超脱世界的轨迹时，她便完成了这一轮冥想。”徐炀回头看着山坡上和小傻瓜比赛的小法洛莎，她们沿着坡道同步滚动，“只要看小法洛莎什么时候消逝，我们就知道法洛莎什么时候苏醒了。”
　　风间宫理将这些水果收好，又多拿了许多样本作为参照，向徐炀鞠躬致谢，随后便匆匆返回。
　　她得从中找出能够做成商品的魔法果实，用来攫取丰厚利润。
　　其实这道星光与群星本身就是法洛莎，她璀璨的灵魂延展到了无边无际，仿佛一片七彩星海。
　　描述：被小魔女们用秘文称为“Irant”，一种深棕色、锥状的魔法果实，表皮坚固，其上分布着近乎于人类眼珠的斑点。
　　实验者：北苑雅美，尼斯托公司1级科学官，嘉龙坡理工大学生物学博士，曾任京都无限Z18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与希盛集团高级研发中心植物所高级顾问，本间纪子第四代子嗣。
　　徐炀承诺今天会给她们两小时的开放时间，允许她们离开密室到总部其他地方撒一会欢，她们嘀嘀咕咕了一会，然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
　　描述：被小魔女们用秘文称为“Aris”，一种近乎鳄梨的白色水果，有着较为均衡的外观，静置久后会散发出类似芳香白雾的气息，被确认是其种子，人体吸入后会感到强烈的晕眩和镇静。
　　与追求技术黄金世纪的风间宫理相比，莉拉社长更加理性和务实，她需要的只是提高效率，获得胜利，结束终局，然后莉拉就能离开她作为社长的工作，进入到她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做她更想做的事情。
　　风间宫理评估：“经过人工修饰的话，人体代谢功能可以安全地接受北苑氏植物碱。桐野怜世翻译Irant是秘文中‘我将牺牲’的意思，故命名为‘牺牲魔药’，流程化生产后交给精英特种部队，作为不时之需。”
　　“领悟自我，超脱世界。”徐炀看向那伸向星空的光柱。
　　“法洛莎大人确实走得比我们更远。”风间宫理感到敬畏。
　　“喂喂！”
　　一队穿着防尘长靴、安全帽、工服与劳保手套的小魔女列队走来，扛着锄头和水桶等工具，在小队长的带领下进入魔药园。
　　眼下，自己这批人得做点成果才能让莉拉社长稍微给科研部增加一点预算。风间宫理念及此处，在之后的几天里就开始致力于实验了。
　　实验者：高尹，尼斯托公司1级科学官，斯维茨理工大学博士，曾任伦德尼姆大学教授、京都无限Z18研究所副所长，洲际植物学会终身委员，曾出版《植物学纲要》等9部专著。
　　——水果2——
　　看到果实遭窃，小魔女们像狼群一样围上来，她们各自都已发育出了自己的魔力，此时一定要捍卫自己的资产。
　　测试报告1：经过对Feli果汁进行检验，发现吲哚类生物碱，以及异常的鲜红魔力沉淀物。暂时命名为Feli类物质。
　　测试报告2：提取有效北苑氏植物碱与苯并菲啶类后，对佩琳用魔力制作的样本假人进行实验。目标在3分钟内出现异样的促动兴奋情绪，血液内有效抗菌杀毒成分快速上升，细胞生理活动效率上升33%，出现额外的生理活性与行动力，人体综合强化幅度高达40%。
　　高尹的初步结论：“Aris提取物经过修饰免除副作用后，可以用来配置强效治疗与促眠药物，建议进行适当配置。”
　　测试报告4：经过50组测试后，Feli类物质被证明能够影响中枢神经系统，使服用者产生轻松愉快的情绪，对自我评价大幅提高，对生命目标有了更加确切的体验，并且感到活力十足，勇气与信心提升。初期专注度会因为精神活跃而分散，但在服用后10分钟到60分钟期间会感到精力快速恢复，并且提神醒脑。
　　——水果3——
　　测试报告1：对水果进行化验检测以及四种光谱分析，分离无关物质后，每100克果肉能够提取出皂苷类物质150毫克与某非药理学成分25微克，暂命名为“Aris”提取物。
　　——水果1——
　　“那是什么时候呢？”风间宫理绷紧心弦，幻视到法洛莎为自己派下无穷无尽任务的场景。
　　实验者：小福泽，尼斯托公司1级科学官，前希盛集团科研魔女，曾任希盛集团高级研发中心植物所研究员，为希盛集团提供了24项植物学专利成果。
　　“因为现在的法洛莎大人完全有能力去追逐更高的真理，对她来说，追逐真理就像完成唾手可及的目标一样。”风间宫理现在理解了一切。
　　测试报告4：对【保密】进行测试。发现对魔女产生的影响与对人产生的影响相仿。
　　小福泽的初步结论：“总体来说，Feli水果产量可观，子种丰富，适合引种，而且它的果汁可以让人感到幸福且勇敢。如果将它的果汁少量与糖浆、白砂糖、香料与咖啡混合，能制作成极具竞争力的魔力碳酸饮料。我已经调出一杯，对比核口可乐完全是纵向打击。”
　　测试报告1：提取Irant的汁液进行活性成分检测，除水、糖、脂肪与蛋白质之外，检测到大量苯并菲啶类生物碱与大量未知生物碱，经过对比，不符合已知行星上任何生物碱类型。以发现者的名字暂命名为北苑氏植物碱。
　　描述：被小魔女们用秘文称为“Feli”，一种鲜红色、类似葡萄的魔法果实，非常柔软多汁，在收集的过程中甚至会自己炸开，不适合长期贮存，需要尽快采摘并处理。
　　“所以你必须做好准备。”徐炀点头，“一旦法洛莎归来，她或将实施一系列雄心勃勃的神秘学计划，像是抽干整个世界其他地方的魔力，比伊芙·安纳克做得更绝；或者制造一门足以猎杀远古神秘者的大炮，射死所有她不喜欢的人；再或者，简单地建立一支最强大的魔女军团，抹除所有可能伤害我们的潜在威胁。”
　　风间宫理评估：“在急救和生物保存方面有奇效，确实可以制作成治疗针，叫‘苍白永梦’？或者永梦治疗针？不错的名字。”
　　测试报告2：佩琳用魔力制造样本假人，进行Feli类物质吸收检验，对脑电波追踪后，发现假人表现出较好和较愉快的精神反应。通过动力追踪，发现假人对该物质的代谢能力较强，在服用后5小时内基本能代谢完毕。
　　北苑雅美博士的初步结论：“根据魔女们提供的手稿，这种叫Irant的魔法果实在中古曾被部落民和秘仪团用来制造无畏者，不是为了作战，而是为了参加一些超越人类认知与生理承受极限的仪式，哪怕是最有勇气的人也必须在大嚼Irant之后才能面对一些难以描摹形貌的生命。我想它可以用来制作成军用战斗促进剂，像鬼人药一样，能够促进人的行动力、体力，尤其是大幅提高勇气和士气，使其在最危险的状态下也会死战不退。”
　　风间宫理评估：“好的，非常感谢！我看到那瓶混合物了。看起来就像黑松沙士一样，但愿尝起来没那么坏，命名为‘尼斯托冰汽水’吧！”
　　“可恶！”
　　测试报告3：佩琳对样本假人进行多种时间加速流逝、衰老测试、幼年测试实验。北苑雅美将北苑氏植物碱配置成药物，对样本假人进行如下测试：过量注入实验/药物混合实验/耐受测试/药物代谢动力学实验。各测试结果处于可接受范围。
　　测试报告5：对链锯天使进行测试。发现对超凡生物产生的影响可能较弱。
　　她们在里面进行采摘，把魔法植物收获并堆在不同的板车上，等着推回学院去。这些魔法植物的种子是当初蒙德赠予的，世间稀有。风间宫理此行也是为了得到它们，带回去进行研究。
　　当魔女之神醒来，世界将为之颤动。风间宫理难免心情振奋。她愿意为一名绝对强大的人物服务。
　　测试报告3：对【保密】进行测试，【保密】承认她在服用Feli类物质后感到较为快乐，而且魔力正在茁壮成长，有助于魔力恢复和魔力回路的发展。
　　“你这家伙！”
　　“别小看了魔女啊！”
　　“难宫岛上的原始植株已经长得又高又壮，移植到密室里来的也都长势良好。”徐炀从板车上拿出三种不同的植物果实及其茎叶交给风间宫理，“这些水果比其他的要‘简单’。你可以带走它们，看它们在实验室环境中会变成什么样，有哪些有效成分可供利用。”
　　测试报告2：对佩琳制作的样本假人进行伤害后，对其进行Aris提取物测试，肉眼可见加快了目标身体恢复能力、止血能力以及细胞修补能力。但削弱了假人的意识清醒程度，假人在10分钟内沉睡，倘若没有外力引导就会难以苏醒。沉睡期间，身体物理性能大致得到保存，不再变化。但可以被唤醒。
　　——个人报告——
　　风间宫理：“一种能够提高个人士气、活化战斗力；一种能够增强幸福感和喜悦程度；一种能够进行治疗和沉睡作用。光是这三种就性质上佳，如果能把所有魔法植物都采摘出来进行改良与化验就好了，它们原本只作为小产量手工魔药的辅料。该让这些玩意尝尝工业化生产的威力了。”
第524章超级冰汽水
　　紧锣密鼓的项目商品化阶段开始了。
　　以神秘的Feli水果为基底，尼斯托冰汽水到底会在饮料市场上杀出重围，还是化作全世界每年陨落的上万个餐饮品牌之一？
　　为了得到最好结果，风间宫理决定打磨每个细节，绝不掉以轻心。
　　在鼠魔女莎莉的生物魔力及金枝的作用下，大量Feli水果在尼斯托神秘学种植园得到培育，提供源源不断的原料。这种原料中蕴含的魔力足够彻底升华一种饮品。
　　经过人体安全健康测试后，饮品口味测试阶段开始了，大伙将群策群力，决定这饮料到底要做成什么味道的。
　　来自前希盛快消部门的饮料配方师集结起来，他们被告知要对一些保密产品进行风味测试，针对不同的小样进行品尝和报告记录，优化饮料品质。
　　“那么，还是与京都无限的营销部门合作吗？”
　　一瓶瓶尼斯托冰汽水得以销售，人们抱着各种心态前来抢购。
　　进入生产阶段，尼斯托公司的工厂纷纷开工，技术工程师们调节机器参数，确保品控工作，物流链条上的员工们积极运输水源与Feli魔法水果原料，确保生产周期。
　　“该是我们发挥实力的时候了！”
　　尼斯托冰汽水上市营销的时候，她也出于好奇，立刻下单订购了一整箱，空运到她的办公室来。以卢思舟的身份，这点事还是办得到的，一箱24瓶尼斯托冰汽水旋即抵达大厦，经由专门检验人员进行化验之后，确保对人体的安全效果，随后才呈到卢思舟面前。
　　甜味剂、咖啡成分、果浆配方、二氧化碳、魔力水果原浆以及净水在混合桶里得到调和，再注入罐体，于流水线上经由卷封灌装工序再装箱打包。
　　气氛热烈，尤其是如今大街小巷的巨幕广告屏上都循环播放着微十月的饮料广告，只见她双手捧着一瓶尼斯托冰汽水，慢慢移到身边，修长的双腿缓缓移动，动作极致迷人，虽没有任何言语，但还是叫人瞬间上头。
　　“可能会触发一些并不危险的幻觉，影响人的情绪。”青玉机傀解释，“尼斯托冰汽水确认含有一些魔力成分，但都被稀释到安全范围内。”
　　冰汽水【薄荷风味】（提神的感觉，喝完之后，感到好像大脑被摘出来放到浴缸里冰过一次）
　　对照品-核口可乐（经典的味道，提供芳香、糖分以及动力！）
　　“这是什么？核口可乐新产品吗？”
　　过了数天，结束训练后的凛音听说这事，无论如何都想弄到一瓶尼斯托冰汽水尝尝，但总部的汽水供应是有限的，而电商平台已经全都挤爆了，采取饥饿营销策略，每次限量放出25000瓶，瞬间就被一扫而空，人们都争相称赞和分享着喝下尼斯托冰汽水后的神奇体验，愉快、喜悦、充满自信和勇气。
　　“对，我们将利用京都无限的渠道进行宣传，快速夺取年轻人能接触到的所有流量入口。”叶子利落地宣布，“我们已经在推广微十月方面见识过了一次京都无限的营销能力，这次也要委托他们替我们的商品造势。而且微十月本人也要做相关广告。”
　　“不好意思，刚刚腾不出手，这款饮料……抱歉又腾不出手了。总的来说，它的口感……抱歉刚才腾不出手，它的风味给人的感觉就是……抱歉又腾不出手了，对我来说，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抱歉，刚刚腾不出手，我个人对这款饮料的评价还是非常满……抱歉，又腾不出手了。”
　　灵机一动，凛音跑回实金大厦，果然看到冰箱里摆着几瓶尼斯托冰汽水，应该是给徐炀准备的。
　　嗯……？
　　就这？根本没感觉。凛音摇摇头，把瓶子扔掉，低头连接徐炀的通信频道。
　　“我们进入线下渠道吗？”另一名员工问询。
　　“不，我们的铺货能力还无法遍布海外，目前只能在北部列岛的公司都市内进行广告投放。京都无限本地日活人数达到1.4亿，用户画像也很清晰：学生以及公司人。他们原本没什么希望，但社会环境变化，如今在我们公司的影响下，社会资源重新调配，社会活力重新激活，他们的付费意愿也随着生活改善而日趋上升。”
　　商务营销会议上，尼斯托市场部长小岛叶子出席，带着她身边的几名女忍者，她们都素养丰富、精准高效。
　　“就像喝下了满满的阳光跟希望一样呢！”
　　“安静。”卢思舟一个命令就让整层陷入寂静，良久，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语气神秘而冷酷，“……真是神奇，一瓶饮料能让我回想起那么多事情。第一次下达命令杀人，第一次指挥军事行动，第一次斩草除根，第一次清算和复仇。明智地决定哪些人该活下去，哪些人该死。我是这么的……完美，以至于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和我相配。”
　　尼斯托冰汽水，销售火爆！
　　……
　　这批先期饮料以“冰汽水”之名，在上京大学中进行小范围试点和秘密品尝，获得良好反馈。
　　卢思舟看着那杯汽水，尼斯托公司仿佛将满满的黄金、朝阳以及鲜花都融入到了500毫升的液体当中，散发着纯正的香气。
　　“我们首先将在电商平台‘最惠购’、‘便宜买’、‘费德罗-麦吉网上超市’、‘天极速购’、‘格兰到家’、‘崔斯坦购物’等上线饮料销售旗舰店。”叶子开始发挥她的本领，快速捕捉商机，“初期销售只在电商平台，等到打响名气，再向便利店、超商以及购物中心铺货，以免零售终端坐地起价。”
　　冰汽水【桃子风味】（甜丝丝的感觉，口感不是很好，但是令人耳目一新，具有冲击性的复杂口感）
　　凛音飞快从中拿出一瓶来尝尝味道，想知道这种令人振奋的饮料到底有何等魔力，据说它能把最懦弱的人变成一个豪杰。
　　“实际上橙风味是最合适的，甜味代表着愉快和幸福，传递着我们公司的理念，而且也最容易被全年龄段接受。试想，谁会拒绝一瓶喝完之后感到无比幸福的甜味饮料呢？”
　　——
　　卢思舟沉默了一会，她抬起手，移动到自己光滑的下巴上，面色不断变化。
　　“浓缩果汁与碳酸饮料都已经是夕阳产业，”叶子指出，“我们要把尼斯托冰汽水定位成0负担的全新饮料，突出创新性与潮流特征。”
　　现在就轮到快消部门的尼斯托公司人们来决定到底留下哪一款口味并且推向全球了，这可得慎之又慎。
　　卢思舟慢慢呼吸着，目光愈发深邃。她的思绪更清晰，以至于迈过界限。
　　……
　　快消部门的公司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商业社会弄潮儿，负责发展尼斯托公司个人洗护、食品饮料、烟酒、清洁剂等方面的产业，来测评与调试尼斯托冰汽水再合适不过。
　　收集到相关反馈后，便进入生产、推广以及市场化阶段。
　　另一边，远在天枢制物，卢思舟也关注到尼斯托公司的新闻。
　　男男女女的大学生们喝下样品后，赞不绝口！
　　“太好喝了！”
　　劣质。卢思舟能想象得到这类产品中包含了多少工业调味剂，她作出轻蔑的评价，随后拿起一杯，啜饮一口。
　　——盲测报告——
　　冰汽水【可乐风味】（提神醒脑的感觉，感到观察世界的角度变得清晰了）
　　仿佛大伙都喝到了，凛音却没有，这叫她心烦意乱！
　　“尼斯托公司……”青玉机傀分析。
　　……
　　“‘可乐味’最没有特色。每一款后发的可乐味产品本质上都是在提示人们核口可乐有多成功。”
　　“我倒是想看看尼斯托公司这次又有了什么新花样。”卢思舟缓缓点头。
　　闻讯，公司人们各抒己见。
　　“哇，喝完之后感觉好开心呢！”
　　“产品必须面向年轻人，”快消部门经理三浦益隆就尼斯托冰汽水一事发表报告，“我们要打造活力四射的新品牌，代表着我们尼斯托事业的勃勃生机。日落沙士曾经给予核口可乐狠狠一击，说明核口可乐并非不可战胜，更何况其母公司卷饼大帽陷入拆分状况，我们必须尽快推出产品，抢占饮料市场！”
　　“尼斯托冰汽水最棒！”
　　经由京都无限在社区上的推送与广告投放，几乎是一夜之间，尼斯托冰汽水便推上趋势热搜，开始借由电商平台出货销售。
　　液体入喉便感到异样。
　　“我超，冰！”
　　嗯……
　　“哦哦！”
　　风间宫理想着是凤梨味、可乐味以及桃子味都来一款，但根据他们的建议，一开始可以多设计不同的口味方案，但是最后应当优化到只剩下一种最优口味，以免消费者陷入选择难题。
　　对照品-量子可乐（热量、咖啡成分与口味都是普通核口可乐的两倍，略微提高体内辐射污染程度，但是……爽翻啦！！微量辐射能在体内扩张开来，一边等死一边享受饮料风味的感觉，一天不喝浑身难受！）
　　对照品-樱桃核口可乐（冲厕所）
　　青玉机傀拿起一罐外包装匀称的冰汽水，将它打开，倒在杯子里端给卢思舟。
　　“锁定年轻人口味的话，‘薄荷味’是最具有冲击性的，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而且也很适合在社交媒体上造势。”
　　“根据多目魔的测算，”市场部的公司人解释，“定价策略在2.5资金1瓶最合适。核口可乐背叛了我们所有人，已经涨价到3.5了，我们以2.5的价格杀入市场，足以作为噱头。”
　　“不。”卢思舟抬起手，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一步步走向洗手间，她对着镜子凝视自己的面容，她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移动，“完美，至臻，无暇。我知道他们在这种饮料里施展了怎样的魔法，它会让人感到勇气倍增。统治一切的幻觉与童年时代的美好记忆萦绕在你眼前，让你感到自己无所不能。”
　　她眉头微皱，忍不住多喝了一口、又一口。
　　对照品-千事可乐（冲厕所）
　　经过投票与风味测算，最终，尼斯托冰汽水被界定为一款橙子味道的无糖碳酸汽水，具有甘甜宜人的口感，喝完之后产生的感官体验更是无比令人满足！被公司内部赞为喝了以后能够感到开心的汽水！
　　无论如何，混合了魔法饮品、碳酸饮料、无糖饮料、功能饮品、网红产品等多重特征的尼斯托冰汽水，正式进入市场！
　　冰汽水【凤梨风味】（酸涩的感觉，传统的风味，喝完之后感到勇气十足）
　　从山区调取山泉水是更经济的做法，但还是得从净水工厂里取水。本来经过自然净化后，北部列岛的地下水已经可以喝了，但居民有历史惯性，有钱之后第一时间先在家里装净水器，在窗户上贴空气净化膜，再给自己改装一个辐射净化植入物，可见人们对自然环境的不信任。
　　“销售精英们，出击！”市场部的员工们十分热情。
　　利用科技、魔法与狠活，员工们将Feli水果原浆进行封装配发，注入混合桶中。
　　冰汽水【橙子风味】（阳光般的感觉，产生莫名愉快的情绪，渴望尽快参加运动，较强烈的信誉也涌现了）
　　咕嘟咕嘟，凛音大口喝完，真甜！
　　“卢小姐？”青玉机傀不禁往前移步，“需要我们……”
　　紧接着，生产部门便先期制作1000瓶尼斯托冰汽水。
　　“什么事？我在工作。”
　　“真是我听过最无聊的事，”凛音说，“赶紧过来打桩。”
第525章秘密教程
　　喝下尼斯托冰汽水是什么感觉？橙味在舌尖绽放，轻柔的口感令人浑身畅快，紧接着，心情变得极佳，轻快的情绪像浪潮一样到来，欢欣持久不绝，使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是给人带来希望的饮料，凛音之前在月亮上就已经动了心思，如今更是一触即发。
　　她刚发出消息的时候还是很快乐的，但转瞬间她又被自己的胆大包天吓了一跳，凛音双颊绯红，瞬间耳根滚烫，血压也快速上升，脑处理器报警，建议她赶紧冰一冰自己。
　　像触电一样，凛音从通讯频道中迅速断线。
　　害羞是必然的。
　　试想一下，十几分钟后徐炀就会抵达，她会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从里到外，每一寸都得到全新感受，得到一段极其深刻的教诲，成为崭新的自我。
　　凛音神情变化，忍不住幻想上课的过程，不禁因愉快而微笑，总的来说还是很期待的，网监先生本领强大，技惊四座，凛音没什么好担心的，肯定完美。
　　其实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在山车爬坡的时候，只能听到上升链条咔咔作响，整个车体往高处升去，这时只能感到身体离地、位置上升，周围风景有所变化，一切无妨，可她已经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徐炀还没回来。
　　她的情绪从最早的焦躁不安，先前的期待，到现在转化成失落与沮丧。
　　——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他怎么还没回来！
　　去淋浴间之前，她环顾了一遍办公室，这里的装潢与设施如此亲切，像一幅再熟悉不过的画，被她尽收眼底。
　　她吓了一跳，立刻退出，眼前光芒频闪，最终恢复正常视野。
　　凛音戴着连接数据线的头环，进入虚拟空间，从旁观察那些技艺精湛的欢乐仕女，既能得到丰富知识，又能为接下来的工作助兴。
　　凛音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思前想后，决定接入Pon-Pon视讯频道，向那些身经百战的人们学习先进经验，免得实战中一败涂地。
　　有些事需要踮起脚努力尝试才能够到，冰汽水则在这关头助她一臂之力。刚才的勇气并非是愚弄她的幻觉，而是她的原生追求，即便不是现在，也会是在旬月之后，可能是另一个更加热乎乎、适合进行搏击教学的场合。
　　身体？准备好了，全都打开了。
　　凛音有些忐忑又有些开心，她目光偏转，面部滚烫，随后她便勾起嘴角，嘲笑自己的犹豫。
　　“怎么了？”徐炀一步步靠近，有种要被漩涡吞噬的感觉。
　　她观摩了一会，不知不觉间沉浸到另一个世界当中。
　　这可有的好等。
　　她也有学习新知识、拓展新本领的需要，每个人都有，不然的话，她一部分与生俱来的权利岂不就没有享受的机会了？
　　凛音的冷静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在漫长等待过程中累积起来的信誉。秉持着这样的念头，凛音索性开始自我学习。
　　这些想象既害羞，又胆大妄为，还有种奇妙的感觉……
　　这地方就是自己的新家啊。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没注意徐炀早已发来回信。
　　这一下又把凛音悬着的心给刺穿。
　　可算回来了……
　　训练员为凛音带来白象洲古代传承的冥想技巧，一步步教导凛音如何释放自己，调整状态。她默默听着那些妙语以及技巧，绝大多数内容都是她闻所未闻，不仅有助于身心健康，也方便她对接下来的事做好准备。
　　线上虚拟空间设计之初就是为了让使用者着迷其中，故而凛音一进入课程也就忘却了时间。
　　大do特do！
　　上就得上，不然缺的信誉这块去哪补呢？
　　刚开始在淋浴间放热水，凛音回到办公室内，下意识地返回通讯频道，很快就发现徐炀的回复。
　　网监先生对凛音的关照可谓无微不至，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她自然也想跟他寻欢作乐。
　　凛音心头一跳，刚才竟然完全忽略！
　　精神？没问题，她已等不及登上云霄。
　　她站在徐炀面前，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把他的面具摘掉，吻上去。徐炀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敌的青春活力给缠住。
　　等她感到课程枯燥并决意退出时，她突兀发现已经晚上8点，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4个小时之久！
　　网监先生怕是一直在旁边看呢！
　　凛音保持轻蔑的态度，在沙发上坐稳。
　　“你确定？”徐炀感觉凛音一无所知。
　　……许多年以后她都能回想起自己这一刻的感觉，回忆起自己这一刻所看到的一切，以及相对应的失落情绪——什么都没有。
　　见过那么多事情，本以为自己会更加镇静，可当此刻来临，这感觉又是那么微妙。
　　都八点了！
　　桌面和沙发都已经被打湿，而凛音朝徐炀勾勾手指。
　　她找到一卷人气很高的经典教程，说是能帮助进入状态，加载完毕后，女训练员的形象在虚拟空间中出现，她看起来像只褐色皮肤的孔雀，戴着夸张的发饰，衣服也很华丽。
　　回忆着之前在虚拟空间中的教程，她以自己为教具，独自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幻视到自己已经和网监先生在惊涛骇浪中旅行。
　　“我还在上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白激动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心情时好时坏，网监先生的回复模棱两可，也许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外面的平台上，也许一直到晚上才会回来。
　　感觉真不赖。
　　她一边嘀嘀咕咕着网监先生，渐渐的，声音也放大起来。
　　这种噬人的感觉耗尽了凛音的耐心。
　　自己其实和网监先生相处很久了。凛音轻松地想着，也是时候突破界限了，还真得感谢这瓶冰汽水，叫她不再扭捏。
　　徐炀结束一天的工作，穿过密锁与屏障，回到自己熟悉的办公室，把穿梭机在停机坪上放稳，随后便走进里屋。
　　“……你怎么会懂呢？”凛音的一切都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失去平衡，只等着最终的爆发将她烧成灰烬，她一步步走上前，“我看你还是对我一点也不了解呢，网监先生，你实在是误解极深，所以现在我要把所有东西挑明了给伱，免得你继续错下去。”
　　凛音将汽水瓶里剩下的几点残渣倒到舌头上，慢慢舐尽，期望它能给自己再来点勇气，她开心极了。
　　被啃噬着……
　　她当然不会为此而美容，也不会去收拾打扮，甚至连洗澡的念头都已打消。
　　他以为凛音也只是一时间心血来潮，但他发现，对凛音来说完全不同，事情完全不对劲了。
　　凛音自觉是一辆摩托车，毕生使命就是在高速路上狂飙，快点，再快点，追上一切，热情、痛快、自在！
　　想到这，念头就通达，凛音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准备去洗个澡，整理床铺，她已经准备了新的袜子以及贴身的衣服，包准叫网监先生难顶。
　　“当然。”凛音轻笑着，“我不会输。”
　　她用这里的三维打印机制作过很多模型，包括钥匙、相框、手枪和牙刷；她喜欢办公桌上的全自动咖啡机，是她维持生活的重要保障；她曾经熬夜盯着智能荧幕看节目，它被她亲自改造过，能够收到一系列违反公司联盟法令的秘密频道；她在文件柜里塞满碟片，一部分是她买的小众电影录影带，另一部分则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武侍乐队唱片，把徐炀的文件和磁碟都给压扁了；铝合金衣架上过去挂的是徐炀的大衣，现在挂的是凛音换下来的袜带和皮外套，徐炀的衣服被迫屈居窗台。
　　凛音的消息他没放在心上，这年头人们经常喝了冰汽水后产生奇奇怪怪的幻想，转瞬间就会消逝。
　　不知过了多久，凛音昏昏沉沉，但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穿梭机靠近的声音。
　　……
　　10个小时后，到第二天早上9点，徐炀收工，转头看旁边的凛音：“还能说话吗？”
第526章好好学习
　　凛音平时穿得多的时候尚看不出她有多完美，实际上则很超出想象。而凛音也得到了她想要的，她生命中缺失的部分被填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凛音才渐渐醒来。
　　“……”她一言不发，看到床头柜上有梳子，便梳了梳头发。
　　“给。”徐炀打开床边抽屉，里面塞满能量补剂，正是凛音所急需的，她坐起来吃了点，方才感到抽空的力气有所恢复。
　　徐炀拿着手持荧幕，在上面点点划划，凛音侧头看见。
　　“……忙什么呢？”她哑着嗓子问，昨天用的太多了，喉咙的不幸。另外感觉后面也不得劲。
　　“公司的事情，”徐炀看着各种各样的邀约与合同，“其他很多城市都祈求我们的保护，愿意与我们进一步合作。”
　　凛音吃的很快，她喝了点佐餐酒，然后抬头告诉徐炀：“以后我有好东西也会分给你的。”
　　这次比之前两次还要顺利很多，因为他们的同步率上升了，徐炀能很顺利地携行，帮助凛音将意识转化为数字信号，进入希利斯之海系统当中，成为整个网路要塞的一部分。
　　凛音在各个链接希利斯之海的终端中穿梭，良久，她慢慢地返回，从自己“漂游”过的区域中努力回收自己的意识碎片。这是徐炀的事先警告，她可不能把自己的念头和潜意识什么的扔在网路世界里，这无异于乱扔垃圾，危害极大，还可能衍生出精神复制体。
　　凛音感觉这一顿吃了五位数，她暗暗记账，准备日后请回来。她没有欠人情的习惯，即便在感情关系中也一样。在凛音看来最好的关系就是保持平衡。
　　她专门挑那些闻所未闻的食物来吃，平生第一次吃一些来自职业大厨的食物，尝到松露、菊苣、烤蜗牛、鳌虾、龙虾饺子还有鸭肝慕斯，每一道餐点都应用了复杂技术，并非原名所叙的原始食材，而是将原料全部细分出来再重新搭建与拼贴，形成与目标食物类似的口感，看似是一种食材，实际却是成百上千其他食物的混合。
　　记忆，思绪，观测，凛音这次深潜已经贯彻到希利斯之海的细枝末节之处，就像一团火焰在巨木上燃烧，此刻已能焚烧到它最边缘的枝节。
　　凛音慢慢从技术舱中醒来，她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
　　“……你已经掌握了70%。”徐炀从他的舱体内起身，对凛音的进步感到心满意足，“你能够在数据世界里移动和穿行，很了不起，这就是希利斯之海的基本工作原理。”
　　“……”凛音没有回话，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她捂着自己剧痛的头颅，思绪在希利斯之海中随意飘流，看得太多，如今不加处理地返回原身，自然携带着海量信息。
　　一如凛音之前所接触的，北部列岛内一直有明里暗里活跃的反对者，意图盗窃尼斯托公司资产，她默默观察着各个设备，进入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摄像头，在各个终端机当中流转。
　　“以后有我在，”凛音翻身坐起，给她的长腿套上半透明的丝袜，“你就不用晚上叫其他人来了。”
　　凛音感到自己跟徐炀之间发生微妙变化，只是她还难以用言语描述。她改造过的身体也无法承担压力，因脱力而昏过去好几次，直到现在，她知道徐炀尚有余力。个中滋味曼妙难叙，她确认了一点，没有徐炀应付不来的女人。
　　凛音的意识在希利斯之海中穿行，如今这个网络安全系统已经被加固与拓展，保护着尼斯托公司分布在北部列岛各地的园区设备与网路系统，确保尼斯托公司的资产得到强力保护，免除风险。
　　她有时也会驻足，潜藏在设备与工厂之中，化身电子幽灵般的存在，看到很多奇妙的事情。她观察到一个尼斯托流水线员工懊恼于自己工作之乏味，对打螺丝钉心生厌倦，于是申请调到另一个车间，成为了给衣服上染料的另一种流水线员工。他觉得没区别，但又懒得学习额外技能，于是索性继续这样下去。
　　“随时都可以来。”徐炀将现金卡在桌面上划了一下，完成结账，然后便带凛音离开，餐厅送的礼物已经放在穿梭机旁边了。
　　“现在你知道了。”
　　凛音在尘世中独行，身上染满鲜血、烟尘与责任，这个严酷的世界原本会轻易地将凛音碾碎在某个角落，但她现在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还有了新的生活。徐炀知道，与其说这是他给予的，不如说是凛音自己争取来的。
　　“看情况。”徐炀不能做出承诺，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突发事件。莉拉有时感到孤单，叶子有时感到不安，潘瑞伊经常放假或者偷懒。
　　她潜的越深，就必须付出越大的努力，承担着越高风险，徐炀时时监控着凛音的状态，一旦她有在希利斯之海中湮灭的风险，他就会出手相助。
　　活过来了。
　　他仔细打量凛音，她在徐炀眼里自然还很年轻，尚未成熟，也没沾染任何恶念与古怪癖好。
　　“我相信你。”徐炀点头。
　　她看到一支部队正在训练，锐卒们与安保人员正在复杂地形进行越野，从而训练作战芯片测算路径的效率。它们一边往前奔跑、爬行一边大吼“敌人在哪里！”，有时还会突然齐刷刷地转向旁边的教官，仿佛憎恨这家伙让锐卒们接受训练而非实战杀敌，令教官深感懊恼，他反馈应该完全把合成人与人类分开训练，这条数据流在凛音身边淌过，她放它过去，看它如何一步步上传，这种体验真是奇妙。
　　回到实金大厦后，徐炀检查凛音的学习进度，发现她已经利落地掌握了所有必要的知识，于是他们又一次同步下潜。
　　她耐心地回退自己的运行进程，转移自己的意识文件，惊恐地发现它们的数据量过于庞大，远远超出她所能承受范围。
　　凛音又看到一个女员工正在信息终端里起草报告，女人忧虑的目光在屏幕上移动，看着自己输入的文字，那是一份报告——她怀孕了，但不知道生父是谁，跨部门联谊会上她撒野有点过分了。她提出申请，希望把孩子交给尼斯托公司进行抚养，让这个孩子得到公司的公共教育，在社区支持中心内长大，未来也成为公司的一部分。她希望自己不结婚，也不需要帮孩子找生父，只负责把这孩子生下来，其他的全都抛给公司。
　　下午的时候，徐炀跟凛音去外面吃了顿饭，凛音的口味是在西海岸养成的，那时她总是只能看着有钱人在昂贵的餐厅里进进出出，有专人为他们的豪华穿梭机泊车。现在她自己能体验到这种感觉，当她从紫风号上与徐炀一道下来，立刻有人代他们将穿梭机开到机库当中。
　　“责无旁贷。”徐炀的使命就是照顾好她们，让她们心满意足。
　　他们贴近彼此一小会，因为改造得太多，凛音身上其实没有正常人的体温，冰冰凉凉。凛音轻佻地吻他，徐炀则捏捏她，在她身上拍了一下，她顺势走下床铺。
　　凛音因疼痛而掉泪，她坐在技术舱边上，脑子空白了好一会，视野慢慢才恢复色彩，她重新掌握身体的各项基本功能——呼吸，运动，思考。
　　“所以你昨天就在忙这个？”
　　“你都没跟我说有这些。”凛音回望徐炀。
　　“不然早就回来了。”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凛音到处翻箱倒柜，这是凛音第一次深入了解这个房间，到处都是清洁剂、橡胶制品、垫子、换洗床单、防水被褥、夜灯、电动制品、纸品以及折叠式自动打扫机器人，有一面墙可以在全面镜、智能荧幕、氛围灯和投影屏四种模式中切换。
　　“难怪你能让她们听伱的话。”凛音抽事后烟，“一旦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到处都是有意思的东西，凛音漫游着，四处张望。
　　“我应该早点知道。”凛音感觉生活打开了新的大门，“我看现在为时未晚，你在那躺好了。”
　　她是那么鲜活、勇敢又无拘无束。
　　“我要接受进一步训练。”凛音把桌上的盘子扔进旁边的藤编回收篮里，“这里的食物真是好吃到让人想要再来。”
　　……
　　她的大脑简直要沸腾了，脑处理器拼命记录和检索这些信息，对浩瀚的数据量无能为力，随后陷入近乎宕机的状态！
　　徐炀不得不黑入凛音的处理器，切断数据处理进程，替她把冗余数据批量精简处理，大部分都是凛音过于好奇、东瞧西看得来的，并无什么价值。
　　“……现在应该好多了。”徐炀帮凛音从险境中拯救出来，免得她大脑过载，他慢条斯理地解释，“你应当时时刻刻小心，新技术还有着许多你难以掌控的秘密。”
　　谢谢。凛音在心里说。她没有实际说出声，选择用行动来报答。“……让我们的同步率更高一些吧。”她站起来，撩开头发。
第527章紧密无间
　　要说开心不开心，确实开心。
　　都顶到肚脐眼了，但凡有男人能做到这种事，女人的态度都会愉快不少。
　　每当夜深人静，万事皆毕，凛音总是会坐在飘窗上抽烟，看安久市的夜景。
　　晚上的城市比白天的更美，人力构建出漫天霓虹灯彩，不输自然界的金黄日光。白天由工作和学习构成，夜晚则属于每个人自己。现在也一样，时间属于凛音自己了，她想什么时候入睡就什么时候入睡。
　　每当她的目光从窗外的现代都市移回徐炀脸上，凛音都能看到徐炀那沉默寡言的神情，令她难免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做得不够，或是哪些毛病惹他厌烦。一连数日，凛音才明白过来，意识到这并非自己的问题。徐炀从来不会迁怒于旁人，他脸上没有表情，是因为在他心中内蕴着一个庞大难测的世界，无论他心绪如何，他都绝不显于神色。外人只能巡游在外，绝难进入这个男人的内心。
　　要进入心，成为他的灵魂伴侣，使快乐不止停留于知觉，更深入内心的每个层次，好似一个灵魂分居于两个身体那般紧密无间。
　　凛音抽烟的时候，偶尔就会想到这一点。她应该走得更远，可她有资格寻找更进一步的位置吗？
　　但凡此类情愫，必要日久天长的陪伴方能显现并臻至极境。但凛音算什么？
　　初来乍到，一无所有。
　　至少她对自己很满意，其他人在那惊心动魄的至高欢乐中必然丧魂失魄，化作肉质的忠仆，整日恋着戏耍。但凛音却能保持节制，一天3次，此外绝不滥发。
　　“失礼了，如果尼斯托公司能够开放土地交易许可，允许原津大学在上京湾附近建立分校区的话，我司也会毕恭毕敬地向尼斯托公司开放原津教育集团的所有资料库、知识技能档案以及文献储备……”原津教育集团的董事长提出合作请求，恳求尼斯托公司助其一臂之力，帮助他们能够进入上京的商业教育体系，“……这些数据库和资料，必然有助于贵司建立自己的企业培训体系。”
　　上京之外，原津市集中了最多的大学，在列岛乃至世界范围内的认可度也很高。
　　尼斯托公司的进驻打破了上京等级森严的壁垒，北部列岛其他区域的势力也开始尝试与尼斯托公司联合，许多中小公司审时度势，决定主动加入，选择与尼斯托公司融合，弥补其短板，成为其不断扩张的业务板块的一份子，主动向尼斯托公司献上忠诚，以此来维持生存或者扩大业务量。
　　“你可以走遍实金大厦了。”徐炀把一枚芯片交给凛音。
　　然而，即便努力到这地步，原津教育集团还是被上京众多的老牌名门院校彻底碾压，他们背靠上京的巨量资源，轻易就能超过位于列岛边陲的原津教育集团。以至于他们长期都被认为是乡下的学园，无论在世界影响力还是认可度方面都不如上京各座老牌大学。
　　就算是为了在隐秘战线揪出鬼武者等间谍，凛音等人也得继续训练，鬼武者作为公司联盟的秘密特工，实力强劲、足智多谋，倒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逮住。
　　合作是有利可图的，因为徐炀的确打算建立尼斯托教育。除了社区配套的中小学让小孩好好读书之外，公司自身也得建立适配员工的教培体系才是，自我发展乃是每个人的重大追求。
　　在进入公司之前，大伙都得先在学校接受训练，教育太重要了，是社会运行的重要基石。徐炀沉思。原津教育集团提供的信息没什么特别高端的，他们再顶级的技术信息也比不上希盛神宫内的储备。
　　徐炀目送凛音离开，这个世界给人的压力太大，叫人忍不住总想放纵一下。每个人有各自的追求与挣扎，难以一概而论。
　　在这诸多合作计划当中，徐炀目前最关注的是原津市教育集团提出的合作请求。
　　收拾房间后，徐炀继续完成他的工作。
　　赤泉市，这座工业城市饱受不合理城市规划以及环境污染的荼毒，目前整座城市都在翻新重建当中，这倒是个漫长过程，产能停滞，原先希盛工业与岩岐重工公司单纯为了提高产业集中度，把所有重化工厂全都集中在赤泉市，导致整座城市已被蚀穿，居民们普遍染有辐射病，苦不堪言，人均寿命只有列岛其他城市的一半。
　　0~3级是公司核心层之外的人员，4级和5级能够接触到尼斯托公司的秘密，6级是社长等关键人物，7级只有徐炀。凛音如今得到权限跃升，略略点头，因自己受重视而欣喜。
　　上京，与洲际经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世界知名的金融企业与经济体都借助榎本银行为中介，继续渗透与影响着上京事务。鬼武者也是他们的重要人员。
　　她刚打算去煮咖啡，转身收下芯片，将它塞进脑后的数据接口，从里面下载到尼斯托公司4级解密权限，意味着她能通过绝大部分区域的门禁，并能调查到公司中许多加密档案。
　　在安久市，前市长大原伸彦的女儿大原里纱继续维持城市运行，她以庶民身份嫁入神林家族，还以为自己会终生生活在神林家族的阴影之下，未曾想神林家族几大重要人物全都暴死在海上，家产被诸子侄掠夺分尸，形成上百个微不足道的支系，连她的丈夫神林九郎也只继承了一小笔可怜的资产，从原本的贵公子到现在只能依托大原里纱接济。
　　他心态难以接受，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留下大原里纱操持城市事务，维持城市的安定与繁荣。由于入不敷出，他将神林故居周围的所有牧场、马厩、牛棚、稻田、果林、竹林出售给尼斯托公司，经过翻新改造，它们规模进一步扩大，面貌大有不同。
　　他们想要在上京置地办学。
　　随着尼斯托公司在北部列岛的控制力与影响力进一步增加，对北部列岛的接管工作接近完成，其他各城市与商业体都发来了前景不错的合约邀请，徐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对其善加利用，团结伙伴，对抗敌手。
　　“我得先修理一下，晚上见。”凛音转身离开。
　　现在，对大伙的医疗援助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目前计划是在2~3年时间里一边改造环境一边迁离居民，同时升级设备，提高自动化水平，允许工业合成人进驻，替人类承受这里挥之不去的工业污染，令北部列岛最大的工业都市重新运作起来，这里的石油、钢铁、机械、电力、船舶工业水准都相当优秀，假以时日将成为尼斯托公司强劲的产能动力，超过上京湾工业区。
　　如今……如今自己终于能安顿下来了。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虚无观点都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动力。
　　京都无限原先Z1~Z20研究所之中，有7座位于原津市，故而它又被称为“学园都市”，历年来为京都无限和希盛提供源源不断的公司人。
　　早晨比中午和晚上的要更加清新，如果谁先苏醒，谁就占据主动权，由此开启一天的日程。
　　她回望徐炀，只觉遗憾，如果再年轻5年，她涉世未浅，会更加无忧无虑，尽享青春。但凛音已是尘世行者，时常会幻视到过去亲眼目睹的血腥与疯狂。她见过荒野里被怪物撕碎的拾荒者一家，西海岸生物实验室里残忍的病毒试验，嘉龙坡一掷千金的赌场，千叶市被活生生冻死的夫妻，还有自己之前加入过的一个又一个队伍，无不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这几天玩的太疯，有些新安装的植入物脱焊了，得重新焊接。设计者考虑过各种各样的情况，但没考虑过有人会倒立在天花板上打桩。
　　原津市位于北部列岛的西南角，面向大洋，气候温暖，原本是座常规的商业公司城市，经原津教育集团几十年的改造和特殊规划后，留下的大多数都是大学、研究所、中小学以及学术研究设施等。
　　但他们却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即无限量供应的网路课程储备以及巨量的数据库和师资力量。
　　经过这么多年的教育经验，原津教育集团懂得如何建设整个体系以及所有配套设施，对尼斯托公司建设自己的教育事业来说可谓至关重要。
第528章学院
　　念及此处，徐炀批准原津教育集团提出的计划。
　　上京有很多寸土寸金的土地，原津教育集团看重一块交通便利的前工业区，它先前属于希盛，厂房和机器已被尼斯托公司搬走，如今留下空地700亩，总价350亿。经徐炀安排，这笔交易很快就会完成。
　　现在能达成这样的买卖也算血赚，在尼斯托公司的设计下，上京对北部列岛其他区域的抽血效果减弱，地价出现下行走势，从今往后都不会有这么骇人的房价了。
　　原本应该下降得更快一些，只是洲际金融公司不愿上京从此一蹶不振，还是选择努力维持，继续投资与增加上京的城市价值。
　　毕竟，上京是世界金融圈的重要一环，只要上京的经济局势企稳，就能避免经济危机进一步恶化，防止连锁反应。这或许是集团智库与参谋作出的战略反应，但在徐炀看来，他们做得这么步调一致，背后大概还是得到了七印的授意。他们得徐徐图之。
　　交易完毕后，原津教育集团方面非常高兴，痛快地对尼斯托公司进行完全授权，签订长期合作方案。这样一来，尼斯托公司就能调用原津市各学院的教学资源、精英师资队伍以及科研人才，二者正式建立教育方面的合作关系。
　　那么，怎样来设计尼斯托公司的教育体系？徐炀不禁思索这一点。
　　“干嘛呀……”陆镜小声说。
　　最致命的一点是封闭性，公司人从出生起就没有机会，无论怎样拼命与尝试，都是在不同的商厦与螺丝钉式的岗位上移动，区别只是薪水高低而已。
　　计划面向有志于进入尼斯托公司工作的新员工，允许他们工作的同时接受高级技能培训，从18岁开始便可接受此类教育，新人在公司亲历工作内容的同时接受学习。对新人来说非常有利，他们从计划之初就已经成为尼斯托公司员工，一直在岗工作，同时也要上课，既免除毕业即失业的烦恼，也防止产业与教育脱节的问题。
　　他们与正式员工享受同等福利。毕业后还因为技能上升，可以顺利地得到升迁与更多发展机会。如果想继续深造，也可以暂离岗位，进行3~5年的独自生活与求学考验，无需恐惧高昂的教育费用以及浪费光阴的空洞学习，一切皆由公司负担与支持。
　　他们在漫长的工作时间内完成任务，在短暂的休闲时间内获得自己的娱乐，为了让娱乐的过程尽可能短，公司提供了很多高效手段：乐天芯片、脑电极触点、多巴胺促进剂吸入药，再不济也有愉悦点密集的视讯、文字以及动漫。
　　不仅如此，人们还可以自主选择学习程度，从为时一周的短期培训到长达十年甚至五十年的长期学习计划，无论出于兴趣还是深造目的，大伙都有学习新知识以及获得专业认证的机会。
　　在此全新教育体系的支持下，尼斯托公司将全力帮助员工，应学尽学，应收尽收，只要人们愿意，随时都能找到更多发展机会。
　　由此，徐炀便与技术支持部门以及管理部门联络，开发自己的教育门户，与原津教育库的资源对接，结合公司目前已有的员工培训与教育体系，在公司内办学，给予全体尼斯托公司员工强力的教育支持！
　　创业至今，尼斯托公司的一切都基于每个人的奋斗，也绝不会辜负每个人的努力！
　　第一部分是“职业培训计划”，确保工作问题。
　　“我也应该当一名哲学家。”细田义行宣布，“这是我新的终身职业……到我被赛博精神病折磨发狂之前的一刻我都会是哲学家，所以我的灵魂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高贵，因为我决定停下狂奔的脚步来思考！”
　　第二部分是“学院”，确保自由发展和自我提升的机会。支持那些渴望学习新技能的在岗员工，也为尼斯托公司培养新的人才。
　　近来他的毛病更加严重，时常突发惊人之语。
　　徐炀把公司社会的模型抽象出来，便得到这样一幅情景：在巨型商厦当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座位，每个座位都有配套设施，允许他们死守在各自螺丝钉般的位置上进行工作。
　　人类和五千年前的古代祖先差异有限，工业化的快乐与古代人散步、望天、饮酒等活动有相同目的，都是为了让人们恢复愉快心情，保持工作与生活的动力。娱乐简单，现在又有了摄食便捷的营养膏，人从未像今天这样能够坚持这么漫长的工作时间。
　　工作一年后，徐炀从大学里学到的课本内容、自己琢磨的那些冷门知识，培养起来的小众爱好、读过的几本很有意义的书以及漫画、他的梦和幻想……全都烟消云散。他曾经神采飞扬，在公司上了六年班后，终于变成了徐大叔。
　　徐炀只能退避、离开、另辟蹊径，再回过头来与公司对抗。
　　在目前各层级的意见会议中，大伙都在探讨一个重大需求，亦即说是，他们想接受专业正规的教育，不只是为了提高工作能力，也是为了学习一些他们感兴趣的知识。但通向各知识库的费用极其昂贵，他们无力以个人身份购买。
　　“你看，”凛音解释，“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支持任何形式的学习机器，这种刻进你脑子的知识是僵硬的。我也用学院学习怎么画画，我就老老实实看了快进版的网路课程，现在都会画本子了。”
　　“我们都是芦苇！”细田义行大声说，“会思考的芦苇。”
　　对急于通过教育获得工作的人，尼斯托公司帮他们在学习后直接进入岗位上班；对想要发展兴趣爱好的人，尼斯托公司帮他们进入教育课程库自学；对想要深造和增强工作能力的人，尼斯托公司为他们量身打造专门的培养方案。
　　“你怎么神神叨叨的。”凛音嘲笑。
　　受过充分教育、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他们未来会成为尼斯托公司的支柱。这样公司就不必过度依赖某些人或部分精英，每个员工都可能是潜在的管理者、创造者、专家或科学官，至少也能成为一名胜任自己岗位、喜欢自己工作的人！以至于人人如龙！
　　从计划到实践，尼斯托公司的教育体系开始拓展。在徐炀的支持下，人们开始尝试并从中受益。
　　“给你的奖励。”凛音又占了上风，陆镜感觉凛音完全变了，更加成熟，陆镜微微的呼吸，一举一动尽在凛音察知当中。
　　“刻记忆很简单！”细田义行倚靠在公园的栏杆上，其他人手里都拿着粉色泡泡奶茶、甜果汁和冰汽水，只有细田义行在这里抒发他的新感情，“把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停地给他看假的报纸和假新闻，很快就能改变一个人的认知。你以为公司做不到这一点吗？太简单了。反而刻知识很困难，因为这些知识……进入你大脑的特定区域，建立新的突触，这是精细工作。”
　　“他从尼斯托学院里下载了一门存在主义哲学课到脑子里，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尼德莱特解释，“我看是泰西洲的古代哲学家毁了他。”
　　“落后！”细田义行喊着。
　　如今，尼斯托公司与原津教育集团合作，解决了知识库与课程库的问题。由于信息技术的发展，远程教育和网路课程降低了学习的门槛，他们无需离开岗位进入学校，可以通过自己觉得舒适的方式学习，接受个性化的定制学习项目，在空余时间、在周末的固定时间学习或者半工半读皆可。
　　徐炀当初在高阁九州工作的时候亲自管理过公司后台，他看到在系统的监测面板里，每个员工的饱食度、宜居度和情绪都是起起伏伏的绿条。每个人都生活在诡异的环境当中，却又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么个环境。
　　“一切都变了。”细田义行对他们宣布，“我们的生存，我们的价值。世界被我的思考给点亮了，没有我就没有你们。”
　　教育就是劳动力的再生产。
　　……
　　“等会……”凛音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你生命到了尽头又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徐炀对教育的观念：不再是用来规训和塑造公司劳力的机器，而是一项培养各人自我素质的社会活动，其最终目的与尼斯托公司的目标是一致的——每个人自由和全面的发展，创造文明与幸福的新世界。
　　“只有你是。”舍场千雪提醒。
　　人真正成为了公司中一个可控制和测算的零件。
　　“我们要变强、扩大还有继续无敌。”觅影作为队长，拿出任务清单，“我们先去招募A999，据说它比它的所有前辈都可怕。然后我们办点事，再去医院看望胧月增助，他一直陪女朋友，很穷。我们再郊游，准备今年的花火大会。还要买更多的大砰砰，我们有500万了吧，该好好消费了。”
　　“因为我学习，”细田义行盯着凛音的眼睛，“我在生命的尽头决定看一点书。我决定下载一些档案到我的脑子里！”
　　细田义行是他们当中最高大的一个，梳着叛逆狂野的发型，神情冷酷严肃，身穿超大的黑风衣。
　　“赛博精神病。”细田义行将黑风衣拉得更紧了，仿佛要把自己千疮百孔的身躯藏住，“我的神经分离度高达30%呵，我接受的改造比你们都多，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但我已经明白了。世界是无意义的，我们是活着的，所以我们是最伟大的，因为我们活着，我们的思想自由地移动，我们被一台机器砰的一下轰到这个世界上来，我们没有决定过我们的出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但我们决定自己现在和将来要做什么……太伟大了，这些思想！比恐惧和杀戮更有价值！”
　　现时代，教育变得格外尴尬，每个人都知道它很重要，但它的回报又如此之低。人们冒着风险往脑袋里塞能够促进学习效率的植入物，挑灯夜读，拼命求知，互相竞争与踩踏，很多人最后仍是一无所有，甚至比接受教育之前还惨，花在空洞事物上的时间太多，反而错过许多潜在机会。
　　徐炀相信，如果是为了满足社会与企业的需求而接受教育，无论如何都只是把自己变成了任挑选和宰割的商品，成为公司社会的耗材。如果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我而去学习，那就没有胜利与失败一说，更不用区分有用与无用，余下的，只有对知识本身的自由追逐，对自我好奇心的满足，以及对自身潜能的挖掘。
　　尼斯托学院和职业培育计划上线一周后，隐秘战线的成员在上京的大沐樱花公园重新聚首。这次主要以吃喝逛街为主，没有厮杀冒险也没有任务。小队有觅影、凛音、陆镜、尼德莱特、舍场千雪、舍场次郎、细田义行拢共七人。
　　教育……现在到这一步了。徐炀对此感触很深。他接受的教育是公司人式的教育，读的大学叫10号公司人培养中心。
　　有些人能够成为公司巨兽的细胞，这是幸运之至，更多人只是苔藓、寄生虫和依附其上的纤尘，而公司的大脑、心脏、肺部，对人们来说都是望不可及。
　　“学习装置？”凛音好奇，“在伱的脑子里刻知识？就像刻记忆一样？好像很难吧，我都不愿尝试。”
　　必须提供更好的教育方式。徐炀沉思。可靠、客观、有用、便利，基于人们的兴趣、天赋以及生活状况，每个人应该有不同选择。
　　徐炀开始设计蓝图。
　　他对公司教育这回事也算明白，最大的感受是荒诞，读书期间的一切学习都毫无意义，比不上入职第一个月集中往脑袋里灌输和打印的那些工作资料。
　　凛音懒得理他，转头看到陆镜，挑了挑眉毛，轻佻地将她揽在怀中，陆镜吓了一跳，但没有选择挣脱开来。
　　凛音看着絮絮叨叨的觅影，内心格外放松。这是她的小队，新的小队，门徒，隐秘战线。
　　希望这个小队永不覆灭。
第529章特工
　　天空一片蔚蓝，春夏之交的暖风吹来，一丝樱花的香气飘荡空中。
　　鬼武者没什么心情感受自然环境，近来他频频思考，自己还得作出多少努力，才能打败尼斯托公司？
　　鬼武者站在榎本银行20楼内侧的玻璃廊道上，倾身向前，俯瞰下方的华丽街道。在他身后，办公室内人声嘈杂，交易信息在大屏幕上滚动。他双手抱胸，好似与俗世隔绝。
　　虚拟投影灯放映出鲤鱼旗幻景，到处作出随风飞舞的拟态，他一只手贴在遮光玻璃上，视线越过所有障碍物，仔细在纷杂的人群中分辨，终于看到了那些“眼中钉”。
　　身披青衣的陆镜、高大的细田义行、穿白外套与漆黑紧身衣的凛音、“赛博妖鬼之影”觅影，以及其他辅助人员。
　　他们靠到榎本银行如此之近，所欲何为？鬼武者默默想着。一想到他们能做到的事，鬼武者难免心生警觉。
　　最后的战斗一触即发。人类能否守住北部列岛这座阵地，全看鬼武者的发挥，倘若他稍有失手，世界命运便随之逆转，远古魔女的势力将不受阻碍地膨胀起来。一旦尼斯托公司君临人间，人类命运便仰人鼻息，生灵有倒悬之急。
　　那时候，即便最深的恐惧也就都消失了。凛音会超越自己，掌握命运。
　　本地现存的魔女无可避免地受到魔女之神的精神污染与认知危害，鬼武者不得不撤走大部分征战魔女，以免她们暗中被魔女之神策反，一下就减少其半数武装力量，好在剩下的人类部队足够精锐。
　　鬼武者本想告诉宫沢桜子，她的使命关系到人类命运存亡，但并非每个人都愿意把全人类的命运视为最高利益。大部分特工只是将自己的工作视为一项糊口的工作。
　　“A999在下面！”觅影喊。
　　他们来这是为了寻找并招募A999，它恣意妄为，消失在上京深处，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在新户区，也就是榎本大厦附近。
　　尼斯托公司需要休养生息，不会再施展暴力。于是事情只能由凛音自己解决。
　　也是因此，A999桀骜难驯，很快就从工厂里离开，追寻自己的生活去了。田中太郎不得不拜托门徒小队将A999带在身边，确保7月评选吉伦奖的时候，田中太郎能顺利把A999带去绿地市参展。
　　“那些人隐藏行踪、容貌和身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与尼斯托公司的联系。”鬼武者低声说，“务必当心。”
　　欲要刺破尼斯托公司的帷幕，重新收容远古魔女，必先从羽翼开始剪除。鬼武者思忖着。从之前的盗取金枝事件、恶兽事件、鹿野正人事件来看，凛音为代表的新小队一直在隐秘中活跃，守护着尼斯托公司的侧翼与后方。
　　如果想要突破心魔，她就必须亲手终结一家大公司的命运，榎本银行是最合适的对手。
　　但这几率毕竟渺茫，鬼武者不愿坐以待毙，把人世存续的希望寄托在尼斯托公司内部人物的手腕上。公司联盟的创建是为了遏制与收容所有超凡者与魔女，即便如今魔女复兴、神秘脱困已成定局，鬼武者亦要逆势而行。
　　另外，反魔女思潮历史悠久，自从他暗中掀起猎杀魔女的大旗，许多抱持憎恨魔女立场的人都加入成为援手。并非每个人类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身边存在大量魔女的。
　　“他们是谁？”从暗影中走出一名忍者魔女，她受过专业的精神防护训练，个头极矮，仅有1.45米高，穿着在暗中散发诡异光芒的镭射卫衣，戴无框眼镜，看似平凡又毫无威胁，实际实力却相当出色，复合了多种魔力在身，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三魔力魔女之一，在希盛、黑火革新与公司联盟都曾供职过，如今则作为增援效力于鬼武者。
　　桥底是大片大片的棚户区，像上千座瓦楞纸箱拼贴起来一样，围绕着成堆的杂色垃圾建造起来，随处可见废水坑以及破烂建筑材料。巨大的排水沟分列其中，以免大雨来临时把人们悉数淹死。
　　黑入榎本银行是她的毕业修行，凛音打算独力侵入这家大公司的希利斯之海系统，打破它的防御结构，掠夺它的所有数据和资金。
　　密探和间谍是没有好下场的。
　　宫沢桜子嚼着泡泡糖离开，她有装甲兵士随行，经历过无数次厮杀，尼斯托公司的隐秘战线在她眼里实在不成气候。
　　A999就是从这里进去，然后消失的。
　　鬼武者心知肚明，虽然仰赖远古魔女，但尼斯托公司内部也有制衡手段，或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遏制住远古魔女的野心。
　　为了避开莉拉·尼斯托的扫描，鬼武者让公司定期向空港等口岸投放一些敏感物资，迫使莉拉必须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些物流节点和运输线路上。他做到了很多，但不够。鬼武者眺望凛音一行人的踪迹。远远不够……为了打败尼斯托公司，他必须调集更多人手和力量。
　　重新整合之后，榎本银行的业务已经超越银行业，囊括法律、制造业与私人安保服务，业务规模持续扩大。
　　凛音和其他人凑过去，他们从公路桥边上往下看，被称为“上京深坑”的区域在他们面前展露。
　　一旦得手，那就意味着她真正成了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传奇黑客。
　　引擎呼啸，一辆黑色的垃圾回收穿梭机从他们头顶的榎本大厦中飞出，在他们附近作出俯冲姿态，像倾泻炸弹一样把垃圾抛到桥下深坑当中。
　　但人类如此脆弱、孤单而渺小，在上万年光阴里生活在超凡力量的威胁与戏弄之中。公司联盟好不容易逆转支配顺序，鬼武者不愿看到人类的未来复归黯淡无光。
　　有时鬼武者也会自嘲，他做着捍卫人类最后自由的工作，却只有45万年薪。他用一些保护人类的幻视来麻痹自己，其实想的最多的还是失败，希望他有一块墓地，有一捧鲜花，有人在他的墓碑上刻下点充满希望的诗句……鬼武者从脑海中撇去这些消极思绪，他秉性好斗，此刻亦不会善罢甘休。
　　在新户区，凛音首次目睹榎本银行大厦，这是座高达150层的巨构建筑，规模之大，以至于占据整个街区。
　　许多家庭集中在深坑里，这是位于市中心的半地下式垃圾回收站，距离富丽堂皇的榎本大厦只有一街之遥。它连接着更深处的黑市、地下坑道、鼠径以及遍布上京的地铁系统，可谓是通往上京暗面的一处入口。
　　凛音凝视榎本银行总部，除开地面上方的万千奢华，更重要的是地下层的网路服务中心和数据机房，在那里，精锐的网安人员长期驻守希利斯之海，禁绝各种形式的袭击。
　　另一边，凛音和其他成员继续靠近榎本大厦。
　　凛音感觉被人盯着，她抬头，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但那座大厦里到处都是人，难以细察。大厦底部是对外开放的超大型银行总部，雇员多达千人，自动机器联排并列，协助处理各种形式的金融活动；中部各楼层出租给生意红火的购物广场、餐厅、酒店、影院、精品店、酒吧以及娱乐中心之类商业设施；再往上直到顶层都是办公区。每一层的外墙上都悬挂着各色标牌，不仅为榎本银行本部员工提供服务，也为其子企业提供办公场地。
　　自己必须亲手毁灭榎本银行。凛音默默想着。
　　A999自从被制造出来就已经超越了所有A类合成人，它从A40等前辈身上复制战斗经验，一开始就有极高战斗力。田中太郎自己都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制造出能够超越A999的杰作了，这也是最后一台A类合成人。
　　量子武士是所有A类合成人的原始模板，除追寻武道尽头之外别无他念；A1内敛而独来独往，作为第一台A类合成人，一直帮田中太郎打工来提供制造同类的经费，隐姓埋名、沉默寡言；A40……懂的都懂；A100谦逊可靠，办事尽责得体。A999继承这些著名前辈的性情模板，心智更加精致复杂，出厂就拥有3.3心智版本，与普通合成人差异甚大。
　　“有些讨厌的家伙现在为尼斯托公司服务。”鬼武者召来一名榎本银行的魔女，“……宫沢桜子，你带一些人去试探他们的虚实。”
　　真正的大公司。凛音饶有兴趣地看着。
　　他们重建了一支精锐的企业军队，巧妙地维持着较小的规模，以免激怒尼斯托公司。他们甚至还不断向尼斯托公司提供条件优厚的金融贷款，以期改善双方关系。
　　他必须毁灭这支队伍。
　　下一秒，像施展奇迹一样，自棚户里钻出成千上万人，像上万只老鼠或蚂蚁吞噬食物，瞬间将这堆垃圾分割得一干二净。其中不乏斗殴之举，他们争抢着把公司排出的垃圾掠为己有。由于经验丰富，冲突往往片刻止歇，有价值的垃圾归于最强壮者之手。
　　“我们从阶梯下去，进入鼠道。”觅影扫描进入路径，“跟我来。”
第530章奏鸣曲
　　生活在上京的最中心，凛音怀疑这些人是否可曾离开过这座巨型都市一步。
　　走下公路桥后，凛音看向四周，这里不少人神神叨叨，行踪诡秘，对外人和外界的一切极度忌惮，他们深受广告暗示的影响，视尼斯托公司为洪水猛兽，拒绝离开自己的棚户一步。
　　也是因此，当觅影问起是否有不知所谓的合成人路过时，几个站街女很快就指出A999的方位，它在数小时前钻进排水管道，之后就再没出来。
　　这里的棚户建筑都有很高的地基，以防淹雨，底下积水至少到小腿高，都是历次大雨留下的，凛音和觅影他们需要拣干燥高地行走，在那些浮桥上慢慢移动。这片淹水泽国附近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只需仰头便可看到那些栏杆，行人市民行走如常，不时往桥下抛去垃圾空瓶，转瞬间就会有人涉水过来将垃圾捡走。
　　凛音的目光集中在积水池子一角，那里好像养了超大的鳄鱼，几个脏兮兮的男孩在往里面投掷肉食。陆镜对上京的风俗业十分在意，她望着站街女背后那些便宜拼凑的铁皮与铝皮房屋，它们屹立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入户的地方摆满了扫把、毛巾、拖鞋等杂物，她隐约看到一些膀大腰圆的客人躺在床铺上，姿态是很享受的。
　　“好孩子为什么盯着那里看呢？”凛音揽着陆镜的腰肢。
　　“你们不值得我加入。”A999冲他们抬起刀，“除非你们跟我打。”
　　……
　　砰！
　　A999又斩开一发子弹，掩护凛音撤退。它冲虚无中的枪手做了一个挑衅的姿势，随后一跃往上，返回通风井当中，敏捷地爬开。
　　“A999的信号有了。”觅影扫描到任务目标，她转向一处巨大的下水管道，直径起码有5米，入口处已经生锈，但光滑无比，任何污垢和垃圾都会在暴雨泄洪过程中被冲刷干净。
　　“炎多！”日之炎多愉快地说。
　　“我们是来招募你的。”凛音向A999发送代表善意的数据包，但是被对方拒收了，A999关闭了所有网路接入点。
　　就在他们即将战到大道尽头的时候，觅影忽然毫无征兆地摔倒，从废弃地铁站远处传来狙击枪声，觅影已被击中躯干！立时倒地。
　　“我还帮你挡子弹呢。”A999叫屈，紧接着便转移话题，“与我相比，那名突然出现的狙击手更危险吧！”
　　“我喜欢战斗！”A999快步行走，“我想跟你们每个人打！我最喜欢我的战斗模块，一旦有架打就激动不已！”
　　当初它授予了它的小伙伴一点力量，那实际上是一个奇妙的赐福。炎多没有解释效果，但它感觉合适，因为小伙伴本身就是善良之辈。赐福的隐藏效果实际是，随着受祝福者干的好事、帮助的人越来越多，他也就会变得越强壮、威猛、越精力充沛，能让他不断地日在赛博。
　　“旧神已死，新神未醒。”死土巨神波莫尔蒂向它的两位兄弟缓缓叙述，“我们从群星中坠落至此，被巨塔所捆缚。我们必须并肩而立，直到打破枷锁，绝地天通。”
　　“我以为铃川军已经覆灭了？”陆镜听闻过那段可怕的新闻。
　　“敌人！”凛音翻身后退，立刻回头打算先解决了A999，却见它主动上前，猛挥野太刀，并不是为了杀伤凛音，而是横向速斩，劈断第二发朝凛音射来的狙击枪弹，以免凛音受伤。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打，你这白痴！”细田义行想到当初跟A40一起受雇于桐野怜世，结果A40在关键时刻来了一波跳反，声称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从那以后细田义行就知道A类合成人的烦人之处，如果可能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愿和这些怪物合成人打交道。
　　“炎多。”炎多说。
　　这副架势一下叫觅影想起A40，当初到公司楼下，A40看见觅影就要上手攻击她，这样的坏脾气同样被A999继承了，而且还要混乱十倍。
　　“只能教训一下它了。”细田义行准备动手，凛音示意他冷静点，细田义行完全忽视了凛音的动作，立刻将全身隐藏的枪械展开，进入武装姿态，所有枪口瞄准A999，迅速开火！
　　枪声爆发的一瞬间，A999就消失在他们面前，钻入下水管道深处，他们只得继续追击，搜索A999的踪迹。
　　“长久蛰伏的古老奴仆们企图利用机器窃权。”冰巨人艾尔利德低语。
　　凛音尾随而至，跳下通风井，迅速发动魔力在天花板上倒立速行，落在A999身后，射出单分子线“蝴蝶”，试图从背后缠绕A999的脖子，它却矮身躲过，迅速侧闪，为自己争夺有利的活动空间，反倒是凛音必须赶紧收回单分子线，以免伤到正在突进的觅影。
　　“天气怎么变得这么冷了……”陆镜裹紧青衣，“不是夏天到了吗？”
　　“我看到你站在尸块中，他们是谁？谁被你杀了？”舍场千雪心细如发，想到这一点。
　　在外面，细田义行怒气冲冲地带着他们撤退。
　　“如果觅影出什么事，你就完了。”凛音背着觅影往外跑，语气冷酷。
　　“所以我也在做重要的事。”A999不以为然，“消灭变态呢。”
　　“垃圾回收站，好久没看到这种景象了。”舍场千雪感叹。她的弟弟次郎现在已经成了个俊朗文雅的年轻人，默默跟在姐姐身后，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
　　“……看不惯他们，”陆镜喃喃道，“那些白天黑夜都在游戏、吸烟、过着颓废生活的人，他们跟我仿佛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夏也有这样堕落的人。每次看到都感觉好奇怪。”
　　一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异里，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凛音暗道。魔女和人类的生活方式不同，公司人与公司外部人口的生活也不同。与其说是陆镜不理解这一现象，不如说是她刻意回避这种现象，更不愿去思考其原因。
　　“我们比它们更强壮。”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声音森冷，“你从死亡中汲取力量，我从寒意中获得永生，炎多支配着太阳。但我们的其他兄弟都处在牢笼当中，耶斯卡不能动，它的身上盖起公园；菲耶以气态存在，被公司当做天然气田；英俊的克里索斯遭到捕获，公司从它身上挖掘黄金，用来维持世界货币的价值。耻辱镌刻在我们身上，我们必须把其他三名兄弟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你说是不是？炎多？”
　　凛音往前走，她现在实力强劲，不避危险。
　　“A999！”觅影呼唤它，于是A999从满地尸体中站起来，这是台浴血的合成人，手里握着一把尺寸超大的野太刀，完全越过了正常兵器的尺度，上面滴血不止。
　　A999危险难驯，性情邪恶。凛音暗道。它不能在小队中活动，除非有人能管住它。想到这，那个胧月增助就顺眼许多了，武艺不凡又冷静克制，凡事还得靠对比不是么？
　　另一边，在近东地区的死亡黑山，三兄弟已经聚首。
　　凛音当即抱起受伤的觅影，将她往通风竖井抛去，尼德莱特趴在竖井顶部，伸出延长手臂，一下抓住觅影，将她从底部带上来，回到通风管道中间。他仔细检查，发觉觅影伤势严重，需要尽快找到合适站点维修。
　　身手很快，战术毒辣。凛音做出判断。A999的技术确实不虚。
　　“简直跟蟑螂一样呢。”宫沢桜子蹲在远处，眯眼看着撤走的数人，她受命来对付隐秘战线，如今亦小有收获。
　　“走了！”尼德莱特向下面大喊，随后在细田义行的掩护下离开。
　　“伱们必须在战斗中打赢我。”A999慢慢转动手里的野太刀。
　　他们来到地面，忽然感到寒风料峭。
　　“你已经授予某人祝福。”波莫尔蒂察觉到端倪，“这可不多见。”
　　“摆出这副臭架子给谁看！”细田义行往前走，厉声大吼。
　　他们往里深入直有半个小时，然后才看到黑色通道交汇处蹲着一个人影，周围到处都是血迹。
　　“接下来怎么办？”旁边几名榎本公司的士兵问询。
　　“这些脆弱生命的存在必须以秘仪团为基础。看吧，森林之主重建了林间教团，蒙德繁殖出月面龙族。嗜战古神唤醒圣墓军团，渴血帝皇集结嗜血野兽。龙舌兰洲的希米尔迷失在间隙之内，夏的盘渊沉睡在弱水之底。爱恨女神终日欢饮，不愿走出她的森林；善恶女神有天使成众，化作她的羽翼。瘦弱的麦喀已经被杀，残暴的伊帝斯已经重生。魔女也有了她们的神明，法洛莎重建了新魔女评议会……凡此种种，都是庸碌待毙之辈。”波莫尔蒂发出死亡吟唱，叙述着列位远古神秘者。
　　“……你熟悉法洛莎，知道法洛莎逾越了界限。”波莫尔蒂的声音在幽冥当中再度响起，“她该死。”
　　“我听这里的人说有几个家伙试图重新召唤结晶人。”A999解释。
　　“让总部斥资买一些A类合成人，到时候能派上用场。”宫沢桜子起身，她不断在心中测算腹稿，如果有朝一日隐秘战线对榎本银行总部下手，她必须做好完全准备。
　　她受榎本银行雇佣，精明强干，合约期内，她不会坐视尼斯托公司连战连捷。宫沢桜子在心里默默估算对方队伍的实力与规模，渐渐有了底气。
　　凛音抬起头，太阳闪耀，气候却丝毫不见温暖。之前还不是如此。
　　A999身手迅捷，眨眼间便穿过通风井，往下落在废旧地铁站当中，它握着刀抬头看着通风井的落点，只见觅影挥舞影杀当先落下，A999立刻抡动手中的野太刀朝觅影斩去，她的离子剑在空中猛挥格挡，紧接着便响起一阵烧灼声！单单擦过A999的武器便已烧融金属，在野太刀上留下一道豁口。
　　“所有渺小生命都越过了界限。”艾尔利德憎恨无比，“我惩戒他们，从今往后他们将再无盛夏，只有深深寒意。”
　　炎多害怕地看着它的兄弟们，它想要离开，但它的身份迫使它留下。它们是群星中的同族生命，炎多必须服从于它的弟兄们，即便它绝不愿如此。
第531章炎多及其兄弟
　　炎多和它的另外两个兄弟相聚，讨论如何才能拯救另外三位巨神。
　　它们被本土存在统称为“外部生命”，早在亘古之初，旧人们就侦测并察知到这些从星空坠落下来的超巨型生命体，并对其忌惮有加。
　　远古时代，炎多落地时砸出大坑，整片森林被烧成灰烬，自那以后，炎多始终对这个世界感到愧疚，一定要好好补偿。
　　“你也饱受人类的折磨。”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发话，它在虚无中呈现出一团极寒之气，由于固有的极寒领域，艾尔利德周围的分子运动极缓，近乎冻结万物，这道寒气只是它投影出来的微末形象，却也足以以令炎多感到冰凉，“但你却不愿加入我们的计划。”
　　“炎多……炎多……”日之炎多向它们厘清情况。
　　首先，小人们只是想从炎多身上挖掘一些金属。他们想要炎多帮忙而已，只是因为无法沟通而存在误解。实际上炎多也乐意帮助小人们，炎多知道自己身上掉下一点点东西都能帮上小人们的大忙，他们收集这些碎屑定然是为了建筑房屋、锻造工具，改善他们自己的生活，炎多并不介意。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给炎多住的那座房子太小了。
　　“炎多。”炎多将法洛莎要求它转赠的一枚神座碎片交给艾尔利德，闪耀着奇异神光的菱形残片几乎照亮了整座死后世界，令那千万上亿的沉沦亡魂们昂首眺望，冰霜巨神将它收下，仔细端详其奥秘。
　　更重要的是，当炎多透过玻璃屏幕观察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一部分善良的小人，他们贴在玻璃观察罩上，穿着防护服和手套，脸上抱持着同情的神色，仿佛对炎多的状况感同身受，只是无力扭转现状而已。
　　“炎多……炎多……”炎多告诉它们，研究这枚碎片意义重大，它上面刻录的信息炎多十分清楚，它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创造了它。
　　善良的男人会施予援手，细心的魔女能打理事务，而小小的魔女之神则可能突破极限，连接星空，收复沦落破碎的外部苍穹。到那时，炎多就能回家了，怀着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美好的回忆回到家乡。
　　的确，人类和魔女在星空巨神面前看起来如此渺小，可是所谓“巨神”，在浩瀚宇宙面前不也微乎其微么？
　　炎多永远保持耐心和敬畏，尤其是那些小人和魔女们，他们的心灵多么丰富，创造力多么叫炎多意想不到，它感觉只是眨了眨眼的时间，人类就建立起了那么多好看的城市，虽然很脆弱，以至于炎多只能远远眺望。
　　就像太阳，充满着热力，照耀着大家……
　　每时每刻都有人们化作幽魂，源源不断地加入波莫尔蒂背后的暗影，他们死于疾病、战争、饥荒与苦役，其下场就是在虚无的大漩涡中轮回。
　　“冻饿致死的人们化作亡骸，其灵魂将成为我的力量，幸存者为燃料和生存资源而厮杀。”波莫尔蒂会意。
　　现在，炎多只能想办法拖慢它们冰封世界的速度。小伙伴们还需要时间成长，炎多期望他们成长到能融化坚冰，长到能征服死亡！
　　“不用说服炎多。”艾尔利德说。
　　但也只有区区150年而已，对炎多来说就像一瞬间。
　　两尊巨神将合力破坏世界。
　　人类一旦在奇寒中灭亡，远古神秘者也就失去信仰基础，没有繁衍能力的魔女更是会走上覆亡与灭族一途。这个星球也将顺利受到六位外部生命的支配，成为它们用来回归星空的殖民地。
　　炎多动弹不得，狭窄、烦闷，接触不到阳光，夜以继日地挖掘叫炎多变瘦了，并且感到极度害怕。当炎多试图移动的时候，小人们就用巨大的爆弹来重击炎多的头部和心脏，那是它最沮丧的时候。
　　看着正在制造破坏的兄弟们，炎多说服不了它们。
　　那么，炎多基于善意的所有抉择都是愚蠢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仍然悬而未决，如今只有一件事可以解疑释结，即炎多的小伙伴们到底能否完成炎多当初说出的心愿——“……现在的世界是个混乱、不公又错乱败坏的世界，希望伱们能把它变成美好的人间。”
　　它只能寄希望于它的小伙伴们，但愿他们能够在未来的凛寒中尽可能保全下更多的生命与资源。
　　更何况还有小伙伴们！将炎多从狭窄的海底救了出来，让它能够无忧无虑地漫步。单是这份同情，就令炎多对人类与魔女们满怀希望。他们终是值得拯救的，炎多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帮助。
　　两位巨神达成默契，转向彼此，把炎多遗留在外。
　　“它会明白，只是并非现在。”波莫尔蒂同意。
　　啊，炎多喜欢这里，但是它的兄弟们却要将一切拖入毁灭。
　　紧接着，炎多在它的兄弟们身边坐下，任它们在那深思神座碎片中的奥秘，吹拂世界的霜风也不那么凛冽了。
　　然而世间又总是有这样的规律：但凡一方竭诚以待，另一方必歪心邪意，意图好好利用这份天馈的善意。故而所有合作必基于利害思考，纯净的善意必受欺侮。
　　“我将改造世界以至极寒。”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召唤凛冬之风，在高空吹拂，将霜风传遍世界各地，“整个星球会一步步冰封沉寂，直至大地空白一片。冰川扩大，植物倒毙。热带化作温带，温带化作寒带，寒带化作生命禁区。盛夏被凛冬所替代，凛冬则化作霜严之狱。”
　　当炎多稍微透露出登神机器的来历时，艾尔利德与波莫尔蒂才感到肃然起敬，重新开始观察日之炎多，六位现存的外部种族当中最年长的一位。
　　炎多不会因为这些事就跟人们计较的，它接触到阳光以来，已经逐渐恢复健康。
　　兄弟们的计划叫炎多感到痛苦。
　　炎多相信，世上所有生命和存在都互相关联，故而应当照看和关怀彼此，把自己的善意与热心分享出来，人间将诞生出一种充斥一切、洗涤一切的无边无涯的爱。到那时，仇恨、嫉妒与伤害都会消失，只留下赤诚的热情以及沸腾的欢乐，人们在无争辩的情况下联结起来，和谐共处。
　　“你会被摧毁殆尽。”死土巨神波莫尔蒂告诫炎多。
　　如果他们做到了，说明炎多没有做错，善意占据了上风，好人获得了好报。
　　它们憎恨人类，也反感魔女，试图玩弄他们的命运，操纵其未来。这种显而易见的蔑视与傲慢令炎多感到不安。
　　波莫尔蒂与艾尔利德都蔑视炎多的观念。
　　它是死亡位格的主宰，早已为所有生物质种下死亡印记，以便拘束其灵魂。由于受到波莫尔蒂的影响，生命一旦死去便会灵魂离体，沦为冥界亡灵。
　　炎多打定主意，它要从此一动不动，只要小伙伴们还没倒下，炎多就不会涉足它们的任何计划，不会帮任何人干坏事。
　　除非连小伙伴们都折戟在追求美好世界的路途当中，到那时，炎多也不得不作出它的抉择。
　　至于现在，炎多只希望他们永远气势昂扬，坚决前进，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
第532章回复星体
　　102把总部走廊的窗户关上，堵住灌进来的冷风，今天的天气有够邪门。
　　为了御寒，她把黑色胶衣的拉链拉到顶，勒得她的身体紧绷绷的，尤其是自己的对波，它们没日没夜地生长，简直就像故事里说的把南瓜塞进箍桶里一样，箍桶迟早会爆炸的。
　　102苦恼地轻拍它们，长什么呀，又没有实际功能，甚至不能用来喂小傻瓜。如果能用来喂小傻瓜就好了，102就不用天天买牛奶啦。
　　她回头，招呼凛音她们跟上来，她们本来想把受伤的觅影送去维修站，但102听说了之后，就让他们把觅影带到总部来。
　　尼德莱特转头看着受伤的凛音，心里很不舒服，连带着对旁边看起来若无其事的A999心生恶感。但他们都无法进入核心层，只能在外等候。
　　总部核心层有一片竖塔区域，正下方是法洛莎的密室，由于法洛莎对密室的改造，它周围许多楼层与房间都被划分为核心层，不断受到法洛莎力量的浸染。102想象力丰富，每天都做梦不断，因此负责在梦中接受法洛莎指导，从而正确地引导这些力量。
　　“前面就是保密区域啦，其他人在外面，凛音跟我来。”102大步穿过漂亮的水磨石地板，带她们走向精美的检测站。
　　102从凛音怀中接过觅影，将觅影放在靠近那循环星体的地方。觅影起初无甚变化，不久就被星体释出的一抹奇光覆盖住，紧接着，凛音感到周围世界的色泽都抹上鲜红，仿佛这片星海被拖回孕育它的母体当中，从头开始繁育。
　　凛音努力维持平衡，紧跟在102身后，当凛音踏上这些金色丝线，脚下便传来坚实的触感，令她略微放心，可每当她极目远眺，又能看到宇宙景观延展开来，遥远之地生灭着各式各样的天体，叫凛音头晕目眩。
　　胧月增助沉默了一会，权衡利弊。
　　“我不熟悉你们小队，但似乎你们总有艰难挑战。”田中太郎解释，“何不试着与A999相处，改善它的个性呢？A40比它还多变，可最后看来，A40帮的忙还是比惹的麻烦多嘛。”
　　结束训练后，凛音拿起运动饮料喝，大潘转身就走。
　　循着102的话语往前看，凛音吃惊，在她们所站丝线的前方飘浮着一个色彩斑斓的星体，它至少有上百米宽，尺寸骇人，释放着异样的幻光，所有色彩都化作不断涌动的液体，在星体深处缓缓旋转闪耀。
　　“……是了。”胧月增助点头，“你们说过你们是尼斯托公司的人，既然是尼斯托公司……可能会有办法。”
　　“办点事，赶快把事办完，然后晚上还有活动。”潘瑞伊走得很急，倒不像平时那样从容。
　　胧月增助告知凛音，他目前在上京的蔷薇医学医疗中心，凛音便打车过去。蔷薇医学是世界最强大的医疗公司，控制着布里塔尼亚地区，它位于各地的医疗中心往往代表着当地最高水准的医疗服务。
　　“别急。”徐炀不以为然，“一起来吧。”
　　她的心情在古怪和敬畏之间摇摆不定。不过凛音生来不是为了胆小怕事，她低头看向无垠星空景观。作为黑客魔女，她自知要超过所有传统魔女的极限，这位法洛莎无论多么强大都休想叫凛音心生畏缩。
　　这段历程很近，102身上的衣服太紧了，她本来想蹲下来，但感觉好重又好辛苦，于是便匆匆朝前方挥手。
　　“她是尼斯托公司的成员吗？我有机会见到她吗？”凛音不得不提出问题，有这么个神秘莫测的存在，但凛音却一无所知，这也太不妙了。
　　干掉一家大公司，确实帮手越多越好。给草菅人命的公司带来一次重创，为凛音从过去到现在的所有痛苦复仇。
　　“觅影？”凛音静音自己的通信，然后悄声问觅影的意见，“都是不知所谓的A999把你害成这样，你愿意A999入队吗？”
　　不过现在潘瑞伊是没有使用魔力的，仅凭自己的天生力气、魔女铠甲和利器来作战，让凛音显得游刃有余一些。凛音承受着来自潘瑞伊的压力，眉头紧锁，差距仍然存在，唯一乐观的是，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终身难以企及。
　　至于什么时候能完全胜过潘瑞伊，凛音就不确定了，她得从黑客技术、射击以及迂回等方面来跟潘瑞伊对抗，不可死磕在近战方面。
　　“没问题。”觅影无所谓，“它是世界上最后一台A类合成人了，宽容一下。”
　　“我也是！”凛音不禁笑起来。
　　她首先通信质问田中太郎。
　　胧月增助看着眼前得到的机会，再回望病房，仿佛能看到那些死去或正在死去的人。他回忆从过去到现在的种种努力，闭上眼睛，默默寻求内心的力量。尼斯托公司的邀请并不简单，这家公司做过太多神妙之事，神秘性意味着险恶，又有着各种各样可怕魔女的传闻，胧月增助可不能贸然应允。
　　“那就会被法洛莎大人直接吞噬吧。”102笑着说，她低头看，星海深处连接着密室本身。
　　在门徒小队里进行一番社交训练，未来带在身边田中太郎也更有底气，不怕A999在海外展会上惹是生非。
　　“我告诉你们它很桀骜不驯了，不然也不会从我身边溜走。”田中太郎的语气同样寸步不让。
　　“好。”凛音回到通信频道，答应田中太郎的要求，“我们会看守A999的。”
　　“凛音小姐。”觅影郑重地说，“我喜欢我们大家一起战斗的感觉，这个小队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我非常开心！”
　　“你最好自己看着它，我们没有余地照顾这么个变态合成人。”凛音警告。
　　真是个狡猾的科学家。凛音暗叹。把麻烦扔给自己了。
　　凛音在床边Pon-Pon，她忽然看到外面有闪光的东西靠近，直接打开电动落地窗进来了，她惊异地从那高大的身形发现……是大潘！
　　现在凛音算是能理解法洛莎的可怕之处了。
　　这里存在着一个特别强大的魔女。凛音抿嘴思考，她眉头微皱，凛音还从没接触过对方。
　　“究竟是什么样的……嗯……究竟是谁制造出了这样的东西？”凛音试探着问。
　　在病房外的等待区，到处都是候诊病人及其家属，神情无不忧虑。医院是凛音最不喜欢来的地方，到处挤满了生离死别的情景。所有良心和道德都会在医院里得到反复考验。
　　“如果摔下去会怎么样？”凛音转头看向金色丝线两侧的虚空宇宙景观，她总感觉那是幻象，跳下去之后会有实地等着自己，但她又不敢冒险尝试。
　　“我的女朋友在这住院。”胧月增助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感情可言，仿佛生活的压力已令他整个人变得麻木。
　　“小心不要摔下去哦。”102在金色的弧线上往前行走。
　　“抱歉提起这个。”凛音嗅闻空气中传来的味道，混杂着零星的消毒水味，医院里的空气总是让凛音感到干净，“这里地方每天花的钱一定很多吧，如果需要钱的话，我们现在还在招人，帮我们做事，你也会得到你的分红。”
　　102很喜欢法洛莎大人，因为法洛莎不停地给102展示新东西，有全新的力量，全新的神秘学识，还有前往全新世界的希望，更有那逆转一切的回复之律，给予她与姐姐生存的机会。即便是为了这一点，她也会心甘情愿地为法洛莎所驱使。
　　“我不知道。”胧月增助没有直接答应，“……药不起作用，她快死了。”
　　觅影坐在地上，慢慢修正认知模块中的代码。
　　是的。凛音暗暗点头。田中太郎不会再制作更多A类合成人，大概从此会把注意力转向更多样的家用服务与陪伴型合成人，更符合市场需求。
　　“原来如此……”觅影闭上眼睛。
　　凛音往前看，不自觉睁大眼睛，空间扩大，根本不是这个房间应有的尺度，里面的世界完全变形，化作一片复杂的立体几何结构，由交错的金色弧线与直线构成。在这些能够立足的金色线条之外，到处都是虚无星空。总部核心层已经变成难以言喻的绮丽地带，仿佛一片星海被复制到了这里，四处都鼓荡着魔力之风，令凛音感到自己的魔力快速滋长与恢复。
　　有了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呢？
　　“我们能帮她恢复。”凛音提出她的想法，“但你要来帮忙训练一个非常凶残又蛮不讲理的合成人，以及帮我们完成任务。”
　　“这个小队会越来越了不起的，”凛音不由得微笑，“我们每个人都很努力。”
　　她很好奇102的状态，102比凛音还要丰满，腿更长，个子更高，年龄相仿，但却有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多么可爱，又兼具魔女难免的妩媚气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十分吸引人，配合着她那美丽的嘴唇弧线，足以令任何人陶醉迷恋。她的双生姐姐101与她更别无二致，那便是双倍的美貌与俊俏，每当看到101与102成双入对，凛音都会目不转睛。
　　“她能操控梦境是吗？”凛音询问。
　　“A999现在不受喜欢，”凛音把钱分给觅影，“我也得想办法治治它，我先去医院找胧月增助，让他来帮忙制衡疯狂的A999，然后继续参加训练。”
　　凛音离开后，回去跟尼斯托总部训练营里的大潘对练。
　　“你长得真好看。”凛音第一次看到潘瑞伊面具下的脸，听到她的真实声音。
　　晚上的时候，凛音回实金大厦打桩。这次要把早上和中午没打的给打了。
　　“我没有。”凛音缓缓摇头，“但我知道什么是梦。伱的意思是，你们总能在梦里见到她？不觉得奇怪吗？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凛音怀抱觅影，由于神秘狙击手的枪击，觅影的身躯被贯穿了，核心电路受损，现处于无法开机的状态，实为不幸。由于徐炀给了她权限，凛音也能跟在102后面进入保密区域。
　　“怎么是你！”潘瑞伊更吃惊，“你什么时候……不是，你这家伙……你什么时候！”
　　凛音带着觅影往外走去，一到走廊上，她就有了一种回到现实世界当中的安心感。
　　“就是这样。”凛音轻巧地后退，“如果你有意来帮忙的话，就来这个地点。”
　　“法洛莎大人天天进入我们的梦境，指导我们的生活，你从不做梦？”102不太能理解凛音的状况。
　　空前热烈的do，紧接着，凛音总感觉还少了谁，果不其然，凌晨的时候，社长莉拉·尼斯托来定期收拾屋子了。
　　“不、不……”凛音赶紧修正觅影的认知，“重新联网更正机体时间，觅影，已经过去5个小时了，我们找到了A999，你被修好了！”
　　“我们要招募A999！”觅影被102抱着，嘴里大喊。
　　“我则去采购物资，”觅影轻快地点头，“总部也有别的武器项目，可以供我们测试。”
　　“就是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梦里出现的法洛莎大人呀。”102自然地说。
　　只能用奇观来形容……
　　“为什么在医院？”凛音看向周围，到处都是优惠医疗套餐的宣传，各种各样的疾病都有被治愈的可能，只看人们能为自己的小命付出多少资金。
　　而小队确实也需要A999的超强战力帮忙，包括凛音自己的最大野心，侵入榎本银行！如果有一支强力小队突入地下层，帮凛音干掉那些黑客，凛音就能顺利突入希利斯之海，予取予求，毁掉榎本银行，完成她内心夙愿。
　　“有劳了，我会给诸位提供相关经费的。”田中太郎心满意足，结束通信，给钱倒是还大方，凛音收到了一份30万资金的汇款。
　　“啊！”102思考了一会，“不奇怪吧，如果是法洛莎大人的话，什么都能做到，她超级厉害，把回复之律捏成这样一个闪光的大团子，这样我们就不必总是打扰她，可以自己在这里修东西啦。”
　　“……别吵！”潘瑞伊居然跟自己的学员在一块，真是尴尬死了，战斗里打得很激烈，现在却一起被锤。
　　“有所长进嘛。”潘瑞伊居高临下，挥矛猛刺凛音，她灵活利索地应对，用分子线和龙刀来抵挡杀伤。
　　“会的，有的，你可能很快就能见到她。”102相信法洛莎大人会善待凛音。
　　“你接下来去哪？”凛音问。
　　“看到了吗？把觅影推过去，然后再带回来就行啦。”102笑着说，“算了，我来帮你吧！”
　　神秘莫测。凛音看向四周，她体内的魔力恢复到了上限，然后就再没有丝毫增长的迹象，她的魔力回路由于身体改造的缘故受损，不像真正的魔女那样力量充盈。
　　分头行动之后，凛音根据上京赏金猎人名录里留下的联系方式去找胧月增助。
　　“你在这做什么！”凛音吃惊。
　　凛音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那座不断循环的回复星体。
　　胧月增助站在暖气管旁边，他脸刮得很干净，面无表情，完全一丝不苟的样子，黑发束在脑后，穿黑色正装，打领带，身后背着他的那把武士刀。
　　凛音趴在被子上，脸跟旁边并排的潘瑞伊一样红。
　　按这个进度，凛音渐渐能对潘瑞伊产生威胁，到最后会成为潘瑞伊必须全力以赴对战的敌手。
　　“……”胧月增助对这个问题感到无话可说，他踩了一下地面，仿佛要把这个问题给踢飞一样，但最后还是说出口，“一年了。”
　　凛音将一座公司仓库的坐标留给胧月增助，随后便抽身离开医疗中心。
　　血红光芒频闪，凛音屏住呼吸，102则仔细观察觅影，等到觅影身上的弹痕消失的瞬间，102便抓住觅影的脚踝，将她拖回102所站立的金色丝线之上。转瞬间，那不断循环闪耀的天体缓缓后退，周围的星海也恢复原本的绚丽多彩。
　　“田中先生。”凛音用严肃的口吻说，“你所制造出来的A999完全狂妄自负，给整个小队带来很大麻烦。但我们并未得到你的事先警告。”
　　“什么时候得的病？”凛音想到尼斯托公司的回复星体，忍不住说。
　　“小心啦，前面是法洛莎大人的领域咯。”102打开闭锁门。
　　“我一会就来。”莉拉看了眼房间里的景象，决定先去把外面房间收拾干净。
　　凛音本来就得多动动才能从潘瑞伊那里抢到位子，现在更觉希望渺茫。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助攻，总之不想闲着！
第533章精神差分
　　这时候，统一着装也很方便。
　　徐炀要她们套上纯白的镂空花边衣装，包括半透明的丝袜以及手套，相同衣装在她们各自不同的体态上有着不同风味，她们以最纯洁的装束加入战斗。
　　紧接着，徐炀让她们并排一起，背对他趴下。
　　他视野里看到的，自然是妙不可言、乐趣无边，更能轻松上手。
　　潘瑞伊居中，要多大有多大。凛音在左边，要多白有多白。莉拉居右，要多乖有多乖。
　　以她们三人组成的兵锋，需要千锤百炼方能降服。
　　徐炀只得视死如归。
　　周围到处都腻腻乎乎，地板已不能被称为地板，所有织物都被浆透，空气中弥漫纷乱气息。
　　刹那间，凛音的思维被单纯的欢乐与翘盼的念头所淹没！
　　恢复活力过后，凛音就开始前往实金大厦的其他区域，之前那些入口、电梯和楼梯全都被门禁封锁，凛音现在有了权限方能进入。
　　她用力踢虚拟仓的开启按钮，它的舱门缓缓升起，凛音往前走，眼前的世界不停地与虚幻重叠。
　　她用力闭上眼睛，车辆猛力撞向赛道旁边的护栏，剧烈的震动和冲击反馈把凛音从车上甩了出去，副驾驶座上的人纹丝不动。
　　凛音的身体在皮革座位上剧烈地抽搐。
　　这台虚拟仓采用星环的专利技术，为不同玩家定制不同模式。
　　完全无改造的玩家使用虚拟全景显示技术，通过耳机、嗅觉受体以及覆盖周身的神经贴片来提供虚拟的视野、听觉与嗅觉。
　　随着气体泵动与机关落锁的声音响起，一部虚拟头盔从舱顶缓缓落下，它可以覆盖住整个视野与上半面部，遮住视野，留下自由呼吸和语音操控的余地，由线缆悬吊，需要手动戴上。
　　凛音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这才看清那只是一个女仆合成人。
　　砰！
　　纤小的果实蕴含着庞大效力。
　　她登上自己的200级账户，欣赏了一遍自己在游戏世界里用黑客技术改出来的20多款绝版超级跑车，轻松地跨进其中一辆，进入城市背景的公路赛道开始跑圈。
　　死亡。
　　凛音看到一个漆黑的终极改造人落在自己面前，当他抬起手，重炮瞄准了她的车辆，火光呼啸而出。
　　……
　　凛音找到魔女活动室的入口，她捕捉到魔女们生活过的痕迹，看见遗失的发卡、窗框里的糖果、墙上的挂钩，以她经过改造的强化视力，还能看到那些藏在角落和柜子背后的小钱包、药片、饮料罐、书和插线板之类的玩意。
　　她们曾经在实金大厦里生活过很久很久，凛音环顾四周，几乎能想象那情境，魔女们无忧无虑地在此戏耍。
　　待到凛音苏醒的时候，已经下午时分。
　　于是凛音又旋身回到战斗当中，继续这场无止境的宴飨。
　　太有趣了，在虚拟世界里风驰电掣，她心情大好。
　　闭上眼睛，凛音的意识就潜入游戏世界，深度嵌入其中。她感到头有些疼痛，仿佛头盔没有戴紧，不过无所谓了，她将沉入虚拟世界，不会感到身上的反应。
　　凛音对自己的懒散产生一丝歉意，但也只有一瞬间。
　　她退出游戏，一股反胃的气息从肠子底部往上冒，恐惧在她心中肆虐。凛音的改造胃一阵翻涌，她用力撕扯着头上的头盔，将那些接线用力从自己脑袋上拉断，全然不顾这会引发多少警报，对她的精神造成多少损伤。
　　她艰难地爬回自己的座驾，从旁边爬进去，抬头看向奈米西斯大厦，那是她的小队全灭的地方，她捂着自己的额头，转头看到副驾驶座上的人不见了。
　　难怪网监先生之前不让她下来，这地方本身是尼斯托公司发展历史的一部分，在凛音做好准备之前，她还不能下来一睹全景。
　　“……厉害了……”
　　人们常说虚拟幻觉能够代替现实，但它也只能代替现实生活中的一部分，例如刚才的那些活动，凛音就知道没有任何虚拟影带能够替代。
　　尼斯托冰汽水仅加入高度稀释过的Feli提取物，随后便有那般奇妙功效。
　　现实中绝不敢开到这么快，但在游戏里，凛音就算把速度飚到300码也无所谓。游戏也简化了操作，她只要心头一动便能轻易地操纵车辆，免去种种繁琐手动工作。
　　到后半段，连潘瑞伊也是气喘吁吁。
　　“呼呼……”
　　到最后，凛音动弹不得，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你没有放松的资格。”副驾驶座上的人说，“你逃不走。”
　　她匆匆推掉任务和项目，把那些活动都改到明天，直接鸽了胧月增助。生活就是这么有意思，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而且总有点疯狂来打破日复一日的例行公事。
　　她要做的只是享受高速飞驰中带来的种种终极体验，享受肾上腺素迸发时的欣足情绪。
　　“你从没忘记过这一切。”
　　凛音皱了皱眉，感到厌恶，于是走向一台虚拟现实游戏机，打开舱门，坐在皮革座椅上，给自己拉好皮带扣，升起的舱门复又落下。
　　潘瑞伊吃下其中一颗果实，眼神顿时变了，更加敏锐凶残，紧接着，她又让凛音也尝尝。
　　Pon-Pon-Pon——
　　她没看到徐炀，只看到一条讯息，徐炀说他“被风捎来的信息带走了”，不知何意，潘瑞伊和莉拉也早就离开。
　　凛音战战兢兢地发动车辆，继续开始奔驰，速度下降了很多。
　　对于带有脑机接口的玩家，它允许数据直接向玩家的脑处理器传递信息，让玩家的植入物影响其神经中枢来制造虚拟体验。这也是凛音所采用的模式，由于她能够初步处理神经信号与光电信号的转化，故而体验还比普通人更上一层。
　　是的，她意识到这一天已经烂掉了，好多事还没干，就已经快过去了，一天24小时就是这么短暂，没办法，接着休息吧。
　　实金大厦原先住着所有人，但他们都已搬到尼斯托总部，只留下一些负责维护设施、打扫环境的合成人。于是这里所有房间都归凛音所有，大部分还运转正常，只是普遍都3~6个月没开机了。
　　轰！
　　爆炸声在远处响起，凛音恍惚中愣了一下。《幻野》什么时候加入了地图背景破坏功能，她往远处看去，很快看到奈米西斯大厦里的火光。
　　他们的生活规律也完全更替，呆到日出方止。
　　“你要为我们复仇……伱要为你自己清算。”
　　潘瑞伊阔步走到旁边，从自己放下的盔甲兜里取出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大把Feli果实。
　　疲劳被消减，心情愈发舒适。
　　“主人！再多关心一些莉拉吧！”
　　她的近战特化可不是这种近战。更何况大多数时候要扛着其他人。
　　她们都已充分体验。凛音从没感觉这么好过。
　　凛音转过头，看到副驾驶上多了一个人，那人并无实体外貌，看上去像是凛音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她接任务时所寻找的那个委托人，她加入的团队的队长，她的敌人，她的实验者，都像是他的一种面容。
　　砰——
　　京都无限发行的《幻野》是她心头所好，屡屡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你记得你是谁吗？”
　　潘瑞伊质感深厚，冲击强劲；凛音无论用什么动作都能保持平衡；莉拉则有威力无穷的电动旋磨机。
　　一个钢铁铸造的怪物走向她，对她大声说话，凛音惊恐地释出单分子线，将它刺穿，它完全没有反抗，轰然倒地。
　　她打开智能荧幕，新闻正在播报着目前全球流行的寒潮气候，整个世界在未来一周内将普遍降温了1~6℃，影响不小。
　　这是身心健康的运动，能积极地锻炼身体，还能培养她们之间的默契，经由战场上的历练，她们更能理解彼此，明白彼此面纱下的真情实感。
　　凛音将整个苍白塑料外壳打造的半遮面头盔戴上，将它三根数据线分别嵌入自己脑后不同的数据接口当中，很快她的处理器就读取到相关虚拟现实设备数据，开始链接并且上载她的神经信号。
　　她反复确认自己在跑的这张地图叫做伦德尼姆夜景，而非西海岸，她看到的都是什么？
　　她的车辆往前疾驰，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黑影，将她面前一个似有似无的人影砸成碎片。
　　无论她们想要在这里待多久，徐炀都全始全终、照单皆收，绝无丝毫懈怠可言。
　　而今潘瑞伊将红彤彤、颗粒润泽的Feli水果本身拿来分享，其效果可想而知！
　　凛音不清楚它们的效果，怎奈抵挡不住潘瑞伊的招引，心脏狂跳，被潘瑞伊喂下好几颗果实。
　　一圈又一圈，她把AI操控的电脑对手车辆全都甩到好远！评分不断增加，速度不断加快，里程不断累积，黑红相间的绝版车辆绝尘而去。
　　吞下果实，一下就没有思考的余地，除在这欢乐当中继续开心下去之外，别无他想。
　　“很开心吗？”沙哑的声音响起。
　　玩玩游戏吧，凛音暗想。
　　其他闻声而来合成人惊恐地靠在周边，看着被一分为二的同伴。
　　杀人犯？
第534章病症
　　寒雨淅淅沥沥，像在早春而非夏天之初。
　　徐炀来到鸣歌山的森林当中，树木像是有自己的心跳，他依稀能听见朦胧声响，因为他也是誓约的一部分。
　　森林中新的居民是那些愿意追随大自然的人们，他们弃绝工业城市与现代环境，如今隐身在重重幻影和障壁背后，对所有访客都抱持警惕态度。徐炀在这之中显得例外，更令这些林间新民感到尊敬，因为在他面前始终有一条白鹿行走，引领徐炀前进，白鹿是树林意志的化身，他们早已熟悉这一规律。
　　它带徐炀来到最人迹罕至的地方，森林在此几乎挡住一切视线，所有秘密都隐藏于此，无人知晓。
　　白鹿也不再行走，而是坐在林间空地当中，周围有小溪潺潺。
　　“之前，我听到你借助风传来的消息。”徐炀看着那只白鹿，“你想见我？”
　　“因为寒风，一股寒意萦绕在我们头顶。”周围响起幽邃之音，其声音深沉，仿佛人类世纪之前的远古回响。
　　“但是我必须……”凛音提高音量。
　　他扫了一眼，各项健康读数平稳，意味着凛音目前状况良好，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医护人员为她注射了一剂苍白治疗针，使其继续沉睡下去。
　　臣服于公司，或臣服于法洛莎大人，有何区别？
　　洲际银行体系与投资公司精通操纵市场，尼斯托公司若是愚蠢地登上牌桌，接受这份所谓礼物，只会被接下来的陷阱与计谋所困。
　　“这不是你的错，是其他人干的，公司给每个人留下心理阴影，包括我！”潘瑞伊差点要跳到床铺上了，她抱着凛音，险些把她挤扁，好在潘瑞伊及时松开手。
　　凛音沉默着，将脸埋在双手当中。
　　“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当做自己没生病。”细田义行冷笑着，“你会成为他人眼中的狂人，却也会拥抱真正的自己。赛博精神病是无法根绝的，当你开始挖空血肉填装金属的时候，赛博精神病的病根就已种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最终会把‘节制’抛掉，变成一个‘魔鬼’。”
　　凛音驱动主观缓时植入物，刹那间跳了过去。
　　一旦压力汇聚，能采取的策略无非三种。
　　只要拥抱那种回复一切的力量就可以了，只要向“法洛莎大人”献上忠诚就可以了。
　　砰！
　　逃过一劫。凛音回望紧闭的门扉，从中透出红光阵阵。
　　“……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森林中的声音拉长音调，像是从树根底部传来的无限回音，“你们必须在未来的霜冬之中积蓄力量，方能在冬天之后的盛夏高举收获。”
　　“必然有的，还有很多事不用插管也能解决。”徐炀调节恒温器，升高房间里的温度，“你先在这休息片刻，其他人很快也会来。”
　　“……我记得我伤到了一个合成人。”凛音压低声音，“它怎么样了？”
　　安全了……
　　“你不能。”细田义行轻蔑地说，“你怎么能？”
　　“她每次都用4小时以上，最久的一次呆了8小时之久。”徐炀低语，“她还用黑客技术篡改了技术舱的报警机制，免得被强制踢下线。”
　　而这片星空明显愠怒于凛音的不配合！更多的星体在远处爆炸，甚至门扉也开始自主闭合。
　　凛音望向窗外，只觉遥遥无期。
　　她睁开眼睛，神情虚弱。
　　已经六月了，今天却只有12℃，毫无预兆的寒潮像漩涡一样覆盖了南北半球。徐炀默默厘清状况。尼斯托公司必须经营好北部列岛，继续搭建经济体系，整合人心，重组军队，发展技术，带领大伙平稳度过这段日子，这样法洛莎也能继续潜心修炼实力。
　　“是我把她带来的。”潘瑞伊站在门边，戴着头盔，看不到神情，但声音能听出很紧张，“昨天我们还玩得好好的，今天就不对劲了。”
　　公司内所有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谁占据不义之财，也没有人不劳而获，尊重理性，恪守规则。即便时局困难，大伙也会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凛音筋疲力尽，一头栽倒在病榻上，准备入睡。
　　三是将利益分之于众，令人共享发展带来的福利，从而心满意足、无忧无虑。人们有了消费活力，经济也能正常运转，繁荣的市场反过来还会促进科技进步。
　　徐炀从森林中返回，不由得开始分析。
　　晚些时候，来探访的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
　　“她经常在总部的战斗模拟舱里。”潘瑞伊的语气更加急促，“是这样吗？我跟她说每次最多使用2小时，她该不会乱用吧。”
　　凛音放弃自己绝望中产生的念头，她环顾周围的星海，飞快地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
　　法洛莎大人！
　　凛音几乎要纵身一跃，用回复之律来治愈自己的身心创痕。
　　“所以我们只能另谋出路。”徐炀明白状况，“找到新的能源与热源的供应。”
　　“我没有看好她！”潘瑞伊大声嚷嚷，急得不行，“她……她渴望尽快变强，但我哪有那么好对付？我应该放海给她的，哪怕我输给她一次，她也不会这么拼命了！”
　　金色丝线在凛音脚下延展，曲折通往星间各个道路。
　　又使用了一次主观缓时植入物，该死！
　　她知道自己确实应该听网监先生的话，她脆弱的神经细胞恐怕现在又毁灭了一小片。
　　注射过苍白治疗针的人，只有在极端的外部条件下才会苏醒，此时凛音也确实被潘瑞伊给吵醒了。
　　凛音努力维持平衡，摇摇晃晃地在走廊上行走，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吃力。
　　凛音安了心。
　　模式三是最理想的，从创始之初，尼斯托公司采取的模式也是如此。
　　当徐炀从森林向城市折返的时候，他心中便鼓荡着思绪，他要以最沉稳慎重的方式，完成最惊天动地的事业。
　　好辛苦……
　　她用力推开大门，群星的影像在她面前摇晃。
　　她闭上眼睛，让那只小手牵导自己回到电梯，在电梯里，那个年幼的魔女抓着凛音的病号服爬到她肩上，方便按动楼层数字，带凛音返回医疗中心的病室当中。
　　过不久，觅影她们都来了，带着患了赛博精神病10年之久的细田义行。
　　当存亡危机来临，公司没有办法调和问题，一无所有者的愤怒将焚燃不休，直指垄断企业本身，那时真正的血战才将启幕，整个文明的命运很可能将在未来两三代人的时间内尘埃落定。
　　法洛莎绝不容许有人拒绝服从。
　　尼斯托公司一直跟大多数人站在一起，其事业绝非为了个人服务，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改善成员的生活境遇。
　　“你一定有很多抵挡赛博精神病的经验。”觅影对细田义行忙说，“……你可以帮凛音的忙。”
　　“……明智的选择。”森林间的声音婉转多变，时而听似男声，时而像空灵少女，“……艾尔利德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冰期终有结束之时。这场寒冬带来的不只是毁灭与劫难，亦是一场考验……当霜风吹来，树木与人类一样容易朽损，但愿我们能够进退一致，安然无恙地度过凛冬。”
　　“……我像个废人。”凛音自嘲，“连一点课程都经受不起。任何一个14岁的孩子都能畅玩虚拟游戏，我却会被这种事诱发赛博精神病。”
　　“那么就得未雨绸缪，扩大金枝编织的农作物网络，将粮食产量翻倍。”徐炀沉思，“到时不止能喂饱本地，也要出口海外。另外的，就是要确保海上油气钻井平台的建设，为人们提供燃料与取暖供应。”
　　当真正的世界大战爆发，尼斯托公司会在世界各地找到盟友！
　　仔细想想……
　　“没有什么是必须的……不再有虚拟战斗模拟，”徐炀告诫，“不再有虚拟游戏，也没有希利斯之海的课程，更禁止使用主观缓时植入物，它是你陷入精神差分的起点。直到你完成疗程，精神差分度缓慢下降回原先的2%才行。”
　　凛音看向那悬浮一角的回复星体，漂流的力量在其中缓缓旋转，几成涡流。
　　全球范围内的资源缩减，这无疑会锐化矛盾。
　　大门在她身后闭锁，仿佛永远不欢迎凛音加入。
　　“这是因为冰巨人之神从极地号角中吹动它的北风，”森林中的声音说，“我的能力，只能局限于列岛之上，甚至我能做的事情也渐渐变少。你们需要自己找到用来取暖的火焰，熬过这段严寒岁月。”
　　“叫人送去修理了。”潘瑞伊凑过来，连忙解释，“放心吧。”
　　徐炀仔细检查。
　　她紧贴在一侧墙壁上，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脑子也嗡嗡作响。
　　凛音擦去额头汗水，眼前的事物开始分裂和重合。
　　二是将压力层层向下排去，刻意让一大部分人成为代价，包括奴役与限制一部分人的生命意义，制造耐用耗材，从而使其他人生活轻松，对外部其他势力宣战也是一种形式，把其他势力作为掠夺对象，抢走其资源。
　　凛音调整一下呼吸，转头看向徐炀。
　　法洛莎大人、法洛莎大人。凛音一边默念着这个神圣的名字一边沿着金色丝线往前走去，她需要保持平衡以免跌落两侧。
　　那样不仅丧尽人心，更可怕的是，会失去号召全球进步力量的正统性。
　　凛音抬头看向细田义行。
　　亦是在此刻，他听说凛音出了事。
　　尼斯托公司、七印与其他巨型企业、远古神秘者、星间巨神……凛冽的寒风犹如预警，促使他们厉兵秣马，四方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其中一方必将消灭另外三方。
　　她知道克服自己终极哀惧的办法就是亲自打败榎本银行，然而她又因赛博精神病的早期征兆而受禁，不能接受训练。
　　徐炀匆匆返回尼斯托总部的医疗中心，凛音躺在医疗床上，双目紧闭，脑部连接着健康检测仪。
　　“她最后的记录是在虚拟现实舱里，医生认定她不能接受任何意识数据转化程序。”徐炀观察医学报告，提到虚拟现实技术影响了凛音对现实的认知，诱发了赛博精神病，“跟我们的事恐怕没有多大联系，主要是她……她不该负荷任何虚拟现实增强技术。她在这里接受虚拟战斗训练吗？”
　　这样下去她是没法正常回到病房的，她会耻辱地摔倒在地上然后被其他员工发现，然后大家就都知道凛音私自去了什么地方。
　　“所有天气预测机构都宣称气候正在进入小冰期。”徐炀会意，实际上他也正忧虑着这方面的难题，“一些从不结冰的河水会在今年冬天冰封，粮食产量会进一步下降，更加干旱，降雨也会更少……一点也不正常。”
　　“我们有机会逆转进程吗？”徐炀追问，“如果与释放北风的神秘者进行谈判，或者干脆将其击败？”
　　凛音没有说话。
　　每时每刻、各地各界，都有或明或暗的进步势力，等待着爆发合力、一举烧毁腐朽锁链。尼斯托公司正是要以北部列岛为策源地，支持世界各地的进步事业，直到一呼百应。
　　紧接着，森林中的声音就消失了，白鹿亦漫步离开。
　　同甘共苦。
　　他皱眉看着失魂落魄的凛音。
　　“赛博精神病。”徐炀检查了一下医疗小组的会诊日志，他们为凛音先后使用了镇静剂和免疫抑制剂，用来压制她脑中不断增长的精神分离倾向，目前状况有所好转，初步鉴定为偶发的赛博精神病爆发，撞上了小概率事件。
　　“是我们干的？”潘瑞伊大吃一惊，想到昨天喂给凛音的小水果就感到愧疚，“那我们以后……不能再那样了。”
　　“……难怪她的本领进展得那么快。”潘瑞伊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绝望，“我还以为她天赋异禀！原来她一直在折磨自己！在那种疯狂的战斗情境下待那么久，难怪……难怪会变成这样。”
　　“她确实有天赋，只是……”徐炀慢慢地说，“仍然缺乏经验，各种各样的。”
　　站在那回复星体咫尺之遥，凛音还清晰记得距离多远会被回复之律捕获。
　　一是发展虚拟欢乐来减少压力，用娱乐填满人生，转移注意力，减少压力累积速率。
　　“对不起……网监先生……”凛音疲惫地道歉。
　　“你现在的精神差分度上涨到了6%。”徐炀搭着凛音的手，让她安心些，“……你不能再参加任何有关虚拟现实的活动，你必须全身心面对这个世界，我们真正生活的这个世界。”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明确地抱持既有立场，禁绝银行与金融体涉足公司运营。
　　一只小手牵住凛音，轻轻晃动，令她在视野分离的状况下还能分辨道路。
　　“……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森林中的声音缓缓叙说，“但日之炎多是它的弟兄，即便伱们发起最无畏的远征，炎多也将成为你们的对手，炎多不会坐视它的兄弟们被杀死。”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啪嗒啪嗒的轻快脚步声。
　　倘若与之同流合污，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成为另一家巨型企业，成为卑劣禄蠹之一。
　　她的身体往前倾，却又立刻僵直，神情痛苦不堪。
　　她蹲下来，近乎半跪在地上，距离她被回复之光覆盖只有毫厘之差。
　　午夜时分，凛音悄悄离开病房，她来到尼斯托总部核心层，穿过检查站。
　　同时，尼斯托公司也始终拒绝外部金融注资控股，从外部发来一封又一封邀请函与申购协议，只要在合同上签字他们就能得到将近3万亿巨额资金，相当于把尼斯托公司的规模再扩大2~3倍。
　　“我还是……”她抬头，“……我还是想帮上忙，想做些有用的事。但我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走向魔女神圣之路。
　　“我可以逆转这一切。”凛音低声说。
　　“谢谢你，徐澄……”凛音闭上眼睛，等着睡意到来。
　　“喵。”小法洛莎闻言，只是喵了一声，然后就离开，把病室的门关上。
第535章免疫抑制
　　醒来之后，凛音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花篮。
　　它是用彩色花纹塑料做的，看起来倒是精致，里面堆满祝愿卡片，采用复古的方式制作。
　　她怔怔地拿起抬头一张，并非手写字体，而是机器扫描打印而出。
　　“凛音小姐，一定要好好休息，希望你早点康复。还有一定记得按时充电！”——觅影。
　　充电。
　　凛音检查了一下自己植入物面板，果然只剩16%的电，差点把这事忘了。出身于肉体凡胎，总会忘记体内有多少电路元件需要供能。
　　匆匆忙忙，她从墙头的接线盒里拉出充电线，扎入自己的椭圆形充电口，它位于后颈下方、肩胛骨之间。
　　自己不也是一样么。凛音默默想着。如果看不到一家大公司毁灭，自己的恐惧就不会消失。
　　“你昨天凌晨用了一次军用植入物？”班青竹瞄了一眼凛音，“那可是自杀行为。”
　　“恶心。”凛音盯着班青竹，“你负责做那些手术？……你也应该受到处分。”
　　“我的罪行较轻，大多数时候只是旁观者。罪不至死。”班青竹将凛音的报告录入完毕，“我之前一直在尼斯托公司的监狱里，你是我负责的第一个病人。同科室其他十五名医生还要等十年才会放出来，为首的三人则被枪毙了。有点遗憾我没有看着他们如何死去。每当我看到他们对魔女们使用的‘治疗方法’，我都思考我是否活在一个活生生的噩梦里，看不到他们死，这样的噩梦就不会结束。”
　　5天后的例行检查，班青竹为凛音补了免疫抑制剂，降低她体内植入物带来的排异反应，有助于逆转她神经分离进程。
　　“我有事。”凛音强调，“很多事。”
　　凛音顺从了，她过着吃了睡就睡了吃的生活，入睡前则必要自我放松一下，作为代餐。
　　“还早。”班青竹看了眼手上的报告，“至少一个星期。”
　　太神奇了。凛音点头。原来他曾经是特战突击队员，难怪强壮非凡。
　　“真没想到你也会跟傻瓜一样地发病，真是有够难看的，给本大爷好好活下去！”——细田义行。
　　“比之前还少了0.5%？”凛音又惊又喜，“这不是能够治愈吗？”
　　“没有。”凛音撒谎。在医生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纯粹的孩子。而且她不信任医生，所有医生都宣称他们知道患者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且随意收费。
　　也许是因为爱上病房里的生活，复原的时间比预想的还要长。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凛音将卡片放回篮中。
　　她买了《Siphon》的印刷漫画单行本第一卷和第二卷，每卷6话。漫画里的建筑、机器人、舰队、施法者与怪物画得都很精美，但她只想看结缘和世子贴贴的部分，心情忧郁的时候，只有看美少女能够叫人开心。
　　“我好想你，我到现在都记得我们如何在那间脏兮兮的台球厅里碰面，记得我们在酒吧里喝了什么酒，记得你天天跟我说的那些话，记得我们在各种地方痛打坏蛋……我实在好想你啊。他们不肯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想，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是凛音的话就一定可以轻易面对的！加油！我在外面等你！”——陆镜
　　“你治疗她们？”凛音想到班青竹的专长，魔女神经科。
　　又过5天，班青竹对凛音做最后一次检查。
　　“我处理和销毁她们。”班青竹用一种恐吓的口吻说，“通过适当的药物和疗法，我能让她们变乖，把她们变成白痴，或者奴隶，甚至派去更难堪的用途，终身变成家畜。一切都取决于我收到了什么命令。”
　　“请凛音小姐务必保重身体！给你做了手工的小蛋糕，放在保温盒里了。”——舍场千雪。
　　“我向他们承诺我会治好每个病人，他们才允许我加入尼斯托公司。我不能让你随随便便地离开，你本来2天后就能走，但你昨天凌晨的‘事故’又把这个时间拖长了三倍。所以自己老实点，明白吗？”
　　“好些了。”凛音从被子中冒出小脑袋，抬头看到一个大约40多岁的中年女医生，胸口挂着尼斯托公司的工牌，上面写着“班青竹”的名字，旁附职务：尼斯托医疗部魔女神经科主治医师。
　　班青竹逮住凛音，将数据线接入凛音耳后的脑机接口，在旁边的健康监测仪上录入代码，调取凛音身上的处理器后台记录。凛音颤抖了几次想把数据线拔掉，但又不敢，现在只能等待班医生冷酷地宣布有关凛音的事情。
　　她品味现实生活中的细节，品味蛋糕中的每一丝味道，享受早饭的粥、中午的炸猪排以及晚上的寿司。她将视觉集中到自己手拿的漫画上，脑处理器低功率运行，把自己当成一个从未经过改造的人。
　　“明白。”凛音老实地说，但又因为额外的卧床时间感到不满，“……不对，你把我当成完成你绩效的工具。”
　　班青竹冷漠地看着凛音。
　　“在尼斯托公司工作会比在希盛更开心吗？”凛音无所事事地问。
　　“精神差分度读数爆发式上升。”班青竹坐在一旁，在手中的小终端机上录入数据，“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凛音若有所思。
　　山野早苗每天都会来，她是在医疗中心里最受好评的护士魔女，有着令人惊叹的照顾人的手艺。
　　“网监先生？”
　　“尊敬的凛音小姐。我给自己做了非常多的改造，当然也总担心自己会遇到类似的事情。听说了凛音小姐遇到的事，我真是感到又悲伤又难过！仿佛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命运就是这么残忍，总是把最糟糕的事情降到我们当中最勇敢、最善良的人身上，希望伱早日康复！”——尼德莱特
　　“即便是工具，也是赎罪的工具。”班青竹瞥了一眼凛音，收起东西离开，“我是一系列结构性的谋杀案件的无意识共谋，余生唯一能感到慰藉的事情就是治疗像你这样的魔女，赛博精神病是个复杂的毛病，你，老实点。”
　　“所以是之前的，”凛音感到奇妙，随着那药液进入自己身躯，她破碎的精神仿佛也在慢慢修复，她的神智越来越清醒，“之前的公司，希盛？”
　　当然发生了。凛音为了逃出那个房间，又用了一次主观缓时植入物。凛音咬着嘴唇，她好想把这些健康监测设备全都黑掉，把自己的记录改成一个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正常魔女，这样一切就都搞定了。
　　“我没有资格原谅自己，那样太傲慢了。”班青竹冷笑，她转头，从健康监测仪中导出数据，“你的精神差分度下降到了1.5%。”
　　“良心稍安而已。”班青竹把针剂打完，“其他的，问你自己吧。你肯定也是从外面某片废土荒地加入这里的。”
　　“不少人。”山野早苗笑着点头，“像毯子要塞里的孩子，像小澄子那样的孩子，还有不少其他魔女。”
　　她蜷缩在病床之内，裹紧被子，她怕医生，就像怕小时候那些针对自己的研究人员。
　　“那倒没有。”班青竹用手指弹了弹手里的免疫抑制针，将整个注射器埋入凛音的上臂，药液慢慢进入凛音的身躯，“尼斯托公司不做这种事。”
　　凛音红了眼眶，她擦去眼角泪水，不自觉默默掉着眼泪，她还从没想过会收到如此之多关心。
　　“我感觉好些了。”凛音开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旁人的关心总是令凛音感到愧疚。不止是觅影对自己的关心，还有网监先生，网监先生帮了自己很多忙，无偿地把最稀有的技术交给自己，自己应该反过来帮上他的忙，而非把自己弄得这般糟糕，令他挂怀。
　　“其他人也受你照顾吗？”凛音问起。
　　每当山野早苗来的时候，凛音就装作动弹不得的样子，山野早苗则会扶着她，温柔地帮凛音进行清理和更衣的工作，这通常是凛音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候。
　　“感觉好些了吗？”一个女声响起。
　　电流滋滋在她的仿生神经集束当中涌动，为身体各处植入物提供充足电力。有时她有过那种让自己吓一跳的念头，例如电线接上，结果一下被电死。技术有时会很危险。
　　“你还年轻，细胞活性高，有回头的机会。不过以你的生活方式，我相信我迟早还能看到你回来。”班青竹转身离开，“至少现在，你完全康复了。”
　　凛音瞪大眼睛。
　　凛音心头一喜。
　　自己欠大家的真的是越来越多，凛音将觅影的祝福收起来，又打开接下来其他的卡片。
　　“也有。”山野早苗点头，“你所说的网监先生曾经浑身是血，从最惨烈的战场上退下来。”
　　“事故。”凛音搪塞。
　　电量上升，现在活过来了。凛音松了一口气。她身体神经的运作依赖脑植入物，供电不足的情况下也会表现不佳，如今则恢复无恙。
　　“……出院吧。”班青竹说，“病情稳定，对赛博精神病患来说算是‘痊愈’了。”
　　“希盛。”班青竹会意，她将针剂打完，把空针管放入一旁的医疗废物回收桶里，然后在手上的终端机中录入针对凛音的报告，一边录入一边跟凛音交谈，“是的，希盛每年通过神经科学手段来处理、销毁、回收和无效化650名魔女。将一名斗士变成母犬只需要一些药片，有时这些处置手段完全出于一两个部门高管的兴趣，如果他们看中美貌的魔女就会重点关照。魔女养在公司有点像人形的牲畜，开心的时候摸摸她们的毛发，不开心的时候就杀掉。”
　　紧接着，凛音听见她走到床边的健康检测仪上，娴熟地摆弄机器。
　　“没关系，我经手的大部分魔女都跟你一样。”班青竹将监测接线从凛音耳朵后面拔出，“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尼斯托公司也会这样做？”凛音吓了一跳。
　　“治好我，对你来说也是一种精神上的解脱吧。”凛音看向班青竹，“你也能原谅自己了？你在希盛用你的神经疗法害人，但现在却反了过来。”
　　凛音兴奋地大喊一声，从床边跳下去。
　　生活多美好。
第536章剧毒术士
　　凛音回归了她的本职工作：当徐炀的助手。
　　听说了凛音的情况后，徐炀相信凛音完全有彻底康复的可能，于是格外照顾她，拒绝让她涉足任何危险工作，让她只能处理文书、提供意见。
　　对凛音来说，但凡不被允许的，她就使劲干。
　　于是她又偷偷摸摸回去玩《幻野》，而且专挑上次诱发赛博精神病的那条赛道地图。
　　刚进去的时候副驾驶上还有幻影和诡异的动静，索命的声音、爆炸的幻觉依旧朦胧浮现，十分骇人，皆从凛音最可怕的回忆中摘取片段。
　　凛音乐此不疲地跑了一圈又一圈，对那些妖异的吼叫与幻觉置若罔闻，终于把那些怪声和怪人全都气跑了，留下的只有她享受游戏本身。
　　凛音的精神是如此闪耀而强壮，公司上上下下几乎都被她那轻盈而迅捷的姿态所影响。
　　“那我只好自己评价自己。”毒师坐在塑料椅子上，“我相信……我们有互相帮助的本能。所以无论公司也好，国家也好，那种基于‘早该管管了’的气势而设定的约束、法律、规章和框架都是违反我们天性的，所以我们应当回归到理想的互助状态当中——自救者结社有过好日子，最好的日子！人们都展现出美德，您也见过，在那座旧工厂里，在安久市郊外的丛林里，每个人都很自由，不用上班，也不用害怕受威胁。”
　　“喵。”她们轻快地回应，然后对视一眼，交换目光。
　　“没有法律和可称正义的暴力，又要搞定坏人。那么，自救者结社有特意移风易俗，教导人们遵守秩序与公约吗？”
　　小傻瓜松开编了一半的头发，从旁边的塑料桌上拿出一大盒厚重的金色奶酪圈，将其交给凛音，然后就指着门外，让凛音离开。
　　“怎样才能干掉坏人？”
　　“我当然是先去那，可它给的条件太差了。”毒师皱眉，“它竟然不认为我是个毒理学家，虽然我没有考取化工技能证书，但我有实际经验。信息中心给我的选项只有两条，一条是被扔到某座町工厂的车间里去，另一条是在征战魔女队伍里服役。这真的公平吗？你知道我的，我能做的远比这更多，这才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要朝拜这么多人，那得很麻烦吧。”
　　凛音看了一眼日程表。
　　“那为什么到今天，它却分崩离析了呢？”徐炀打量毒师。
　　“难以为继？新会员太少？”徐炀揣测。
　　“‘小法洛莎’？”凛音联想到她们所崇拜的法洛莎大人，“那么，大的法洛莎去哪了？而那又是个怎么样的……女神？”
　　“怎么，不喜欢我吗？”凛音拿着奶酪圈。
　　“维持这个比我想象的要烧钱。”毒师解释，“更重要的是，没法维持结社内部的平衡跟团了。尤其是防范暴力事件。你知道一群人……无所事事，难免会打架。到最后基本都剩下流氓一类，终日在内部抢劫，或者找女人，即便想好好生活的也不得不离开。”
　　“原来这样……”
　　“那是小法洛莎，她特地做给你吃的，庆祝你的康复。”徐炀把半块美味的奶酪圈吃掉，“她手工制作的，用的是1000年前时人的做法。”
　　“你也是魔女么？”毒师将黑色行李箱放下，转头打量凛音。
　　凛音溜出去，一下就跟上毒师。
　　“不然你想怎样。”徐炀好奇，“当一名科学官？化学实验室里的生活也不简单，我们有超过18座达到一定规模的化学研究所，都挺缺人，但也都挺忙碌，科学官的身份意味着要夜以继日地探索前沿世界。”
　　“我不做评价。”
　　“成文的法律。”毒师不得不承认，“但法律也是为了维护一部分人的意志，自救者结社从来就没有法律，我觉得也不错。”
　　凛音点点头，发动魔力，轻松地走上墙壁与天花板，然后从走廊对面落下，就像技艺最高超的舞蹈家一样。
　　“当然没有，实际上是我走之后的事。”毒师点头，喝了点茶，但没有再续杯，而是把空杯子移动到自己一侧，以免毒素伤到别人，“我感觉我无法控制住人们，所以我提前离开了，放弃了整个自救者结社。但是您似乎一开始就表现出不信任。”
　　“这个‘毒师’是谁？”凛音看到会议内容。
　　“噢，那就是。”徐炀指着凛音手里的金色奶酪圈，“这就是我们要的东西，该走了。”
　　“网监先生三言两语就搞定了呢。”凛音好奇。
　　“无重力步行吗？”毒师若有所思，“总部的魔女。你的纹路怎么样了？”
　　“说话周密，就能让他人依靠你。”徐炀点点头，“你先去找毒师聊聊吧，她也是个不容小觑的魔女。”
　　凛音现在感觉心态怪怪的，但凡看到魔女就猜想她们是不是跟网监先生有过一段。她把倒满绿茶的茶杯与茶壶放到他们之间。
　　“没有。”毒师叹了口气，“别再说了。尼斯托公司还招人吗？”
　　“你用女神来形容是比较恰当的。”徐炀比划着，“不过，再强大的法洛莎，在最早之前，也是伱在房间内看过的那个小小的样子。”
　　“是我。”毒师转头看凛音，“失礼了。您是……？”
　　“人们里面有坏人。”毒师的视线往外移动，“这些坏人污染了整个互助模式。”
　　“最近如何？”徐炀坐在毒师对面，凛音一听就知道他们俩事先认识，于是走到一旁去给他们准备茶喝。
　　“以你的力量，应该不会受伤吧。”徐炀想到毒师的猛毒。
　　“你都靠近核心如此之近，就不用跟我隐瞒了。”毒师摇摇头，然后掀起衣服，给凛音看她小腹上的魔纹，“让我们向魔女之神、回复之主、杀戮女王、唯一的魔女支配者以及最尊贵的女皇献上忠诚吧。”
　　“什么纹路？”凛音好奇。
　　“最近不太好。”毒师拿起茶，没有喝，只是将杯子在手中转动，同时讲起她这段时间的遭遇，“自救者结社的事情……没法维持下去了，我们的资金全都靠新会员的身家捐赠，基本都花完了。”
　　“毒素魔女真厉害呢。”凛音以夸赞开头，人人都爱听夸奖。
　　“珍惜现在的时间，”徐炀提醒，“等法洛莎结束她这一轮的修炼，我们就有的忙了，她的奇思妙想和宏远计划都需要人协助。现在继续走吧，今天还有不少事务。”
　　“这是最让我不安的一点。”毒师叹了口气，“我从没想过自救者结社会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人们连安稳度日的心情都没有了，迅速变成一个拉帮结伙的混乱社会，暴力团体偷偷弄来了枪和刀剑，其中不乏自带武器的改造人，经过两三个血腥的夜晚，自救者结社就完了。”
　　“我好想见她本体一眼。”凛音胆子大。
　　“你太幽默了。”她打开黑色行李箱，从中取出一瓶深褐色的毒药瓶，至少有500毫升，“拿走它吧，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这份毒素允许你杀掉任何你想杀的人。”
　　“更清闲的，更……”毒师辩白着，“更……来钱快的。我是不喜欢坐班了。”
　　“那太好了。”毒师松了一口气，“我还是希望过这样的生活，至少先攒点钱。您简直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凛音把奶酪圈给吃完，感觉未来一整天都不用吃东西了。在尼斯托总部的会客间里，凛音看到一个非常饱满的魔女，她身形极致丰腴，有着凛音看过的相当惊人的体态，尤其是沉甸甸的大杯与，紧紧包裹在洁白的实验室大褂当中，牛仔裤也是鼓鼓的，仿佛要爆炸一样。她戴着防眩光护目镜、耳环、项链以及复合涂层手套，看起来像是直接从实验室里来的一样。
　　当凛音站在这里看到这一对小女孩儿，凛音的目光像是被磁铁给吸住了，立刻凑上前去，伸出双手抚摸她们的头发。
　　“所以去徐澄的房间就为了拿奶酪？”
　　“对，拿稳了。”
　　“但每个人对道德的定义都不一样，怎么才能给出公正又令人信服的范式？”
　　几天后，她跟徐炀去公司上班。徐炀走路不紧不慢，凛音总走在前面，预先把门打开，原地跺着脚等徐炀跟上，然后再眨眼间前往下一个房间。
　　一点头，凛音转眼间就跑到小傻瓜的房间。小傻瓜晚上一般会到处流窜，因为她不爱一个人睡，如果非要一个人睡，她会把自己藏在牛奶盒子堆成的小山底下。不过近来她有了伴，就不怕黑了。
　　“要有一些人……最勇敢的好人集结起来，干掉那些坏人。”毒师的声音越来越飘忽不定。
　　“我们去徐澄的屋子。”徐炀把她打发走。
　　“道德。”毒师下意识地说。
　　徐炀这时候才刚走到走廊边。
　　“‘毒师’？”凛音试探着问。
　　“信息中心的人工智能会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徐炀解释。
　　寒暄之后，毒师就起身往外走去，她提起茶几下面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离开房间。
　　“怎样区分好人和坏人？”徐炀追问。
　　“我的名字是凛音。这位是网监先生。”她拉开门，徐炀走进来。
　　她无奈地离开房间，小傻瓜把房门关上，在门缝合拢之前，凛音看到那另一个小女孩一直盯着自己。
　　毒师笑起来。
　　“小伙伴。”
　　“什么啊？那个女孩是谁？”凛音把奶酪圈交给徐炀，他把它掰了一半，分给凛音吃，“就这样吃掉？”
　　小傻瓜用力推着凛音的膝盖，把她往外推，凛音感觉一股小小的力量推动着自己，虽然很小但是很坚决。
　　“没关系，”徐炀点头，“这样如何？你可以加入风间宫理的研究计划，她会研究你的毒素，或许会把它装配到我们公司部队的武器上，增加其威力。又或是打造各种各样的毒剂。仅仅是出卖你魔力制作的毒素，应当比较清闲吧。”
　　“呱？”
　　凛音推开房门，看到徐澄旁边坐着另一个女孩，小傻瓜站在女孩背后，为其编织漂亮的褐色长发，把它编成辫子。
　　凛音谨慎地将它收下。
　　她观察着这毒液瓶，难道真有人值得她用这样的烈毒干掉吗？
第537章智能革新
　　凛音心里冒出一串问题。
　　崇拜法洛莎的魔女身上都会有这样的黑暗纹路吗？这些纹路有什么效果？能不能洗掉？之前在潘瑞伊身上也没有看到过。
　　就凛音目前能想到的，在总部大概还有一个魔女愿意把肚子亮出来给凛音。
　　凛音溜去找102。
　　102正在大踏步走在去新毯子要塞收税的路上，中途便被凛音拦截，悄悄拉到无人处。
　　“给我看你的肚子。”凛音认真地说。
　　“看肚肚？”102不明白，但还是将胶衣的拉链从上往下划。
　　“没错。”风间宫理感觉凛音实在太聪明了，值得所有小笨蛋魔女们学习，“合成人的深度学习也是这种进程——遭遇事件、处理事件，将事件归档，捕捉其特征，最后建立自己的结构模式。像人工智能绘图一样，先把素材喂给它们，让它们认清什么是手脚、头、身子，然后再训练它们还原这些内容。”
　　其他几名科研人员远程连线，向风间宫理发送调试文档，令她能够在现场不断优化人工智能模型。
　　雪球的任务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决定援救次序。
　　“我还想问你跑哪去了，我在合成人智能实验室这块。”徐炀回讯，“快过来吧。”
　　“把田中教授的计划作为‘田中方案’，”徐炀看向那条机器狗，雪球正在被送入模拟训练场地，“我们则要开发‘尼斯托方案’，更关注人与合成人本身。”
　　“奇怪。”凛音沉思，“我还以为雪球会先把两个人类救出去，然后再把两个合成人救出去。结果狗的优先级还这么高！”
　　这一团体给凛音带来的感觉唯有紧张，她们代表着尼斯托公司最深层的秘密。
　　“嗯？”102不很明白，难道不是为了透透气吗，现在又闷起来了。
　　凛音闻讯赶到，整座实验室占地广阔，不同的工作小组正致力于攻关各项难题。
　　102的视线越过凛音的肩膀，看到101，又轻松地走过去找姐姐了。
　　“是的，我是一条会哲思的狗。”雪球走到凛音身旁，抬头一边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一边播放它语音模块的内容，“我想，我也值得被拯救。”
　　“总体来说，我们设计的价值标准是：谁在危机中面临最大的危险？”风间宫理观察测试报告，“或者说，谁最需要雪球的帮助？受伤的人、受伤的合成人、关机的机器狗都没有独力离开火场的能力，故而有限施救。健全的人和健全的合成人不需要雪球帮忙，故而优先级靠后。但是这里有个bug。”
　　“网监先生在哪呢？”凛音发讯给徐炀。
　　紧接着，她便感到什么东西在背后杀气十足，转头就看到101站在走廊转角处！
　　“别！好了！”凛音心道不妙，赶紧扶住102的肩膀，帮她把拉链拉回去。
　　“我们去找风间科学官解释吧。”徐炀带凛音与雪球去找风间宫理。
　　既然凛音不愿事从于魔女之神，待到魔女之神苏醒之时，凛音又该如何自处呢？
　　“雪球是科研部最近的研发结晶，也是第一批原型机之一。”徐炀打量那条机械犬，“我们把这种机械狗都命名为‘赤玉犬’。”
　　“好可爱。”凛音蹲下来摸摸雪球冰凉的机械脑袋，在它的眼部成对圆孔之后是明亮的红点摄像机，“那这跟现在的测试有什么关系呢？”
　　不等徐炀给出驯化的口令，凛音用她的黑客技术开始偷袭机械犬，它发出电子合成的吠叫声，由于网安模块接入希利斯之海系统，如今也察觉到凛音的渗透。
　　很酷！这条机械犬外观与传统犬类大相径庭，周身并无丝毫毛发，头颅方正，周身皆由坚固金属构造而成，机械关节、传动轴、液压杆与电池仓一览无余，在关键位置另附防弹金属装甲外壳，身姿极具科技感，一举一动之间仿若机械通灵，兼具机械科技的美感与动物本能的灵巧。
　　“关注人我知道，但关注合成人是怎么回事？”凛音不解。
　　“田中太郎怎么拿到的？”凛音感觉从希盛那里要数据不容易。
　　这条狗……恐怖如斯。凛音黑入失败，不由得打消原先主意。
　　测试场地进入实验阶段，雪球搭载尼斯托方案作为它的智能程序。在测试进行时，场地内发生虚拟火灾，等待援救的目标有5个。
　　划到一半，蹦了出来，凛音盯着看102漂漂亮亮的杯型，不禁咽了口唾沫。
　　“简单来说，”风间宫理比划着，“想象一下，伱在你的宿舍里，现在睁开眼，转头看你的房间，你看到很多东西：水杯、终端机、瓶子、桶、床铺、人、插线板、窗帘。”
　　那么，最大的问题也在于此。
　　“我们设定成救人优先于救合成人。”风间宫理沉思，“但雪球永远把合成人、人跟机器狗一视同仁。”
　　“那么，现在是在优化合成人的智能？”凛音扫了一眼荧幕上录入的代码文件，随后试探着问。
　　它先救出受伤的人，然后救出受伤的合成人。
　　健康人类、受伤人类、合成人、受伤合成人、关机的机器狗分别被放置在五个区域内，五个援救对象距离火场出口的距离均等。
　　在模拟测试区，凛音看到一片占地广袤的玻璃围笼，中央存在着若干合成人、实验人员、障碍物以及分辨率极高的成像仪。风间宫理正在主控台附近进行调试，设置情境，似乎把测试区改造成了一座火场，像是倒塌的办公室，地形复杂，目标物众多。
　　机械犬等凛音走出警戒范围，又迅速恢复到待命模式，规规矩矩地坐好，背上的机炮也向下压回武器匣中。
　　“总的来说，那些家伙都很变态，因为田中太郎选的母版就不怎么样？”凛音会意。她想到觅影也下载了量子武士的武学档案，不由得感到一丝警惕。
　　凛音记得这段故事，当初量子武士被黑暗之心在巨蛋盛典上击败后，希盛在量子武士脑死亡之前，把他的大脑摘出来做成人格矩阵。
　　“田中太郎在伦德尼姆大学求学期间加入过他教授的实验室，”风间宫理点头，“在跟希盛合作的时候有幸接触到这块人格矩阵，暗中将其改造成所有合成人的‘原始模板’，自行注册专利，与合成人工程相结合，故而才有了我们公司的这些合成人，包括锐卒。”
　　根据所搭载的尼斯托智能方案，雪球进了火场后，四处张望。
　　“出什么问题了？”凛音不解。
　　凛音擦了擦额头冷汗，101身后背着食楼丸，那可是绝世神兵，不容玩笑。101长得和102一样，但纤瘦不少。
　　“尼斯托科技的核心就是伟大的进步。”风间宫理补充，“但还没到授予合成人完全权利的地步。它们还是得给我们工作和卖命，不然我们造它们干嘛，平白多了一个平起平坐的族群。”
　　“看吧。”风间宫理目光落在模拟火场当中。
　　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
　　“嘿，雪球。”凛音试着喊了一声，于是机械犬乖乖走到凛音身边，无声地移动起来，微张着嘴，发出模拟狗喘气的声音，同时尾巴不停地摇动。
　　“姐姐~”102过去一把抱住101。
　　“听说过。”凛音沉思，“培训人工智能的方法。”
　　“对。”风间宫理用力点头，“特征，人脑的特点是能够提取特征，而且还不是简单地处理特征，而是事先建立一个复杂的层状模型，像过滤器一样筛掉你认为不重要的东西，只留下你心理模式认为最重要的。”
　　紧接着，雪球去把机器狗拖出去，然后就不管了。未受伤的人、未受伤的合成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雪球，于是场景内加大火势，雪球才进去，先救未受伤的人，最后救未受伤的合成人。
　　“总的来说。”风间宫理听到他们的对话，此时转头开始解释，“A、B、C三类合成人的智能系统是很不稳定的，因为田中太郎用了一种偷懒的方法，他虽然设计了智能模型，但它们都师出一门，也就是源于‘量子武士模型’。”
　　测试结束。
　　“特征。”凛音智略非凡，一下就想到关键，“我们首先看到的是各个物体的特征。”
　　“怎样才能让它不那么怕我？”凛音放弃尝试，转而求助于徐炀。
　　“雪球有那么聪明吗？”凛音感觉很神奇，“都能辨别同类了。”
　　他们似乎在开发尼斯托公司自己的合成人智能方案！
　　“所以现在是机械犬？”凛音观察，“不是什么合成人女友之类的？”
　　“哇哦——哇哦——”凛音作出夸张的姿势，一边往后退。
　　“以后不要跟她玩。”101推走102，“她是坏蛋。”
　　“是的，也许我会弄明白这一点。”雪球点头。
　　“说是‘人’倒也不太准确。”徐炀招招手。
　　凛音心头一动。这意思不是说，尼斯托公司不再依赖田中太郎那漏洞百出的设计方案了？
　　那可真是一件喜事，摆脱了田中方案后，尼斯托公司才能真正开发那些适合陪伴与协助人类的合成人。凛音亦感到十分期待。
　　如果一直呆在这里，恐怕会在无声无息中被杀掉吧。可要是逃避，那也太丢人了。
　　把凛音认定为威胁，机械犬立刻压低身形，做好扑击准备，从四爪当中伸出金属利刃，背上也升起一门25毫米口径的小型机炮。
　　“嗯……倒不是要贬低量子武士的人格，他的求武之心值得敬重。”风间宫理点头，“你知道深度学习吗？”
　　“例如同样看到一个危险的人，”凛音想起事例，“普通人可能只看到他那张凶恶的脸，经验丰富的人会关注他有没有带武器、体表改造程度如何。”
　　它转向凛音，头部的隐蔽式扫描仪迅速开始检查凛音的状况，但凛音身上的抗扫描植入物屏蔽了信号，让它不能了解凛音详情。
　　这间实验室位于尼斯托总部科研层，合成人技术一直是尼斯托公司的重要项目，如今亦在有条不紊的优化开发当中。
　　“对。”凛音感到好奇，“那又如何？”
　　“其他原型机表现都还可以，知道救人优先于救合成人。”风间宫理看向雪球，“只有它不一样，还得再看后续情况。”
　　“根据市场调研，”徐炀点头，“现在更多人对恋爱无甚兴趣，能陪人类一辈子的机械犬才是新趋势。有一条忠诚的机械狗陪着人从小到老，陪伴人的日常生活，当倾诉对象、护卫、护理、完成各种辅助工作，比找对象划算，还省钱，等市场化后，青春版机体只要一万左右。”
　　“这是不全面的，实际上你看到的是万千的色彩，”风间宫理解释，“当你的视线聚焦到一个瓶子上，你看到的是瓶子的无数色彩，白色的封皮、橙色的盖子，上面又有黑色的纹路。然后当你把视线聚焦到纹路上，你才发现那是一个个文字。这些信息当你粗粗瞥见房间的时候是不可视的，唯有你专注细节的时候才能发现。那么，回到刚才，当你只是粗粗一瞥的时候，你是凭什么分辨出水杯、终端机和瓶子的？”
　　“机器狗搭载的是跟合成人一样的档案，所以基本可以当做是同样的智能生命，只是采取了犬类姿态。”风间宫理解释。
　　“所以日后也遭到排挤和打压，”风间宫理勾起嘴角，“返回列岛后，在会津城蹉跎了好多年。”
　　“现在的口令是‘雪球’，也是它的暂代号。”徐炀提示。
　　紧接着从旁边的一个机械铁笼里钻出一条帅气的机械犬！
　　凛音看到那条机械犬，顿时眼前一亮。
　　徐炀在心里一笑，他每时每刻都分心关注希利斯之海，现在注意到凛音的小动作，于是便稍稍采取技术对抗的手段，令机械犬的网路模块密钥飞速变幻、更新换代，速度之快，以至于凛音额头发烫都未能攻破。
　　“所以合成人会越来越聪明……”凛音回过神来。
　　“那田中太郎等于是在希盛那里偷了东西。”凛音点头。这个科学家果然狡猾。
　　凛音仔细观察，雪球到底会去搭救谁呢？这是个人工智能的道德问题。
　　凛音实际上与她们并无关联。一想到她们都暗中崇拜法洛莎，凛音又感到诧异和奇怪。
　　“原来你是条奇怪的机器狗。”凛音跟雪球握了握手，给了它一点敬意，然后转头看向徐炀，“那么，现在公司的重点就是合成人吗？而且看起来很紧迫，难道大的要来了？”
　　“嗯……”徐炀在心里叹了口气，“……未来环境会变得极端，我们需要更多合成人加入工作，代替人们在户外工作，还要不断帮助有需要的人。来吧，让你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
第538章御寒措施
　　“你一定感觉到了突降的气温。”徐炀点头。
　　“是……”凛音迟疑地说，她确实不太明白，在病房里冻得手指头都麻了。
　　“这是由于一尊巨神施加影响。”徐炀沉肃地说，“一年前，冰巨人在千湖电子的辖区内进行突破，重创了这家巨型企业，当初泰西洲其他巨型企业都作壁上观、幸灾乐祸，以为自己少了一个对手。现在这事便带来苦果了。”
　　凛音确实感到一丝怪异。
　　去年听说千湖电子被一群从地里冒出来的冰巨人痛揍，高管苦苦哀求其他公司出手相助，她还觉得千湖电子好死，没想到这些冰巨人之中还有能够影响全球气候的神秘存在。
　　“根据测算，寒潮的影响本来会更大，但现在它的效果大为削弱，不至于一夜之间致人死地，我想这之中也有善良巨神的帮助。”徐炀想到炎多，炎多肯定不会参与这么可怕的事情，或许是被它的兄弟们给裹挟了，“总的来说，我们得做好准备。”
　　“情况有多差？”凛音还不理解背后深意。
　　“龙舌兰洲110家公司联合声明，将以‘最严厉的手段’废除月收入低于3500资金的男性居民的生育权，以减少环境压力。同时允许多配偶制！”
　　其中，北部列岛洲的状况尤其惨烈！凛音看得汗毛耸立，仿佛已受寒风吹拂，彻骨冰寒。
　　“我明白了……”凛音从战略角度上看清现状，态度严肃。
　　北部列岛洲的能源供应依赖岛外船运，随着寒潮到来、人人自危，各大公司会意识到这是扼杀尼斯托公司、打断其脊梁并迫使他们俯首称臣的最好机会。
　　“就像屏障力量。”凛音总是一点就通，“如果黑火革新被我们所撼动、并试图反击，尼斯托军队就有理由介入冲突，认为他们是在对我们的舰队进行挑衅。即便在最差的情况下，空舰部队也能掩护我们撤退。”
　　她心头一震，在建模当中，数以万计的“热塔”拔地而起！
　　“白象洲最后一头大象近日被确认饿死！‘异种皇帝’伊帝斯要求群臣向世界收购大象来装饰帝国园林！”
　　在马蒂内斯号事件期间，黑火革新趁势攻占了京都无限位于南部的几座公司都市，并在其中囤积部队。
　　凛音对此也跃跃欲试。
　　凛音心头咯噔一跳，看着眼前诸多醒目新闻。
　　强人工智能多目魔的一台子系统负责对全球天气系统进行建模分析处理，日夜不休地工作，精度极高，可谓是北部列岛技术的最高代表之一。
　　各种群魔乱舞、啼笑皆非的事件，也只是巨大混乱的一角。
　　“班兰高地连续干旱35天，突破110年来最高记录！农作物大面积减产！”
　　“桑海互联公司在热树洲境内启用失业税，辖区内居民必须立刻就业，否则必须每月上缴1500资金或被清理！”
　　“暂时借给你，它也得见见世面。”风间宫理点头同意。
　　到那时，尼斯托体系才真正达到最繁荣的形态！
　　只有度过凛冽寒冬，方能拥抱盛夏的来临。
　　这会是他们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高考验。
　　她将不再是边缘奔跑者，而能真正参与到一场大事件中去。
　　“6个月后，”凛音仔细观察，默念报告中的关键部分，“一场寒潮将从南北极地出发，覆盖范围包括整个大北方地区、北部列岛洲、泰西洲与新泰西洲、和平洲以及龙舌兰洲和热树洲的南部，夏与近东地区也会受到影响，受灾人口超过60亿……这就是……大半个世界……”
　　“准备活动。”徐炀将身边终端机对接到多目魔的气象预测分机上。
　　一旦成功抵御寒灾，北部列岛的每个人、每座城市，都会尽数归心！大众无不心悦诚服、钦佩莫名。大伙也都能继续安居乐业，享受迄今为止的所有成就。
　　“北方军工拟提前令‘磁场魔女’结束突破进程，以准备战争，解决与泰西洲之间的争端！”
　　紧接着，凛音便看到一副全新模型。
　　他除了道德上的偏向，也有现实考量。这样的热塔工程倘若成功，尼斯托公司的威望将达到鼎盛。
　　到那时，尼斯托公司威望将足够高，高到足以吞并每一家公司而不引起任何争议，将每一个居民纳入体系当中也无人抵触。
　　“我们还没有对黑火革新正式宣战，”徐炀提醒，“贸然开战也会影响我们的声誉，毕竟无论市民还是工作人员都有厌战心理，不愿卷入惨烈的公司战争。但我们还是会让所有三艘空天母舰启动巡航进程，步步往南推进，在附近海域进行军事演习。”
　　门徒小队之前所有的工作都算小打小闹。如今却真的要向黑火革新的公司部队发起一次突袭，从而避免他们干扰钻井平台的建设工程。
　　它们共同组成了尼斯托公司雄心勃勃的供暖计划，无数热塔组成网格，在其支援下，这场大寒潮对北部列岛带来的伤害会被降低到最小！
　　照顾到每一座城市、每一个社区、每一片村庄、每一户家庭、每一块聚居地，绝不让寒灾轻易夺走人命！
　　离开合成人实验室，风间宫理把凛音带到风间的超级军火库，里面堆满了基于风间宫理各种狂野想象开发出来的技术装备。
　　“这就是一场天灾吗？”她喃喃道，“那我们呢？”
　　“近东地区40万难民因恶劣天气造成的灾荒迁徙，遭到近东天赐公司部队有力拦截，目前2/3的难民已被无害化处置！其余难民被逐回家乡！”
　　“雪球，伱要拿命保护我。”凛音对机器狗说，“必要的时候，给我当肉盾！”
　　“但是……这需要……”凛音仔细看着热塔计划所需的资源，“大量燃料！还要电力！”
　　“电力，我们除了再兴建3座核电站、6座太阳能阵列发电站之外，还意图进行核聚变试验。”徐炀语气愈发严肃，“我们只需要一个传送门就可以从月亮上搬运和提取月壤，里面埋藏的氦-3是极具潜力的核聚变燃料，氦-3在月亮上的储量超过200万吨，而在地面只有不到5吨。而且我们每从月球土壤中提取1吨氦-3，还可以得到约7000吨氢。至于其他燃料，我们也会有的。”
　　在寒潮来的第一个星期，他们就会断绝所有油气供应，直到尼斯托公司将自己摆上餐盘任洲际金融体分割为止！
　　“来吧，”风间宫理点头，“正好我有一些非常棒的武器装备，它们可以提供给你们小队进行测试，顺便收集数据资料。”
　　从这台分机里诞生的天气报告数据在市场上极其抢手，岛外各公司无不渴望一观。
　　“我希望雪球也跟来帮忙。”凛音指着那条机器狗。
　　她立刻回身去进行准备，风间宫理忽然喊住她。
　　“由于能源缺口，泰西洲共同体拟撤销所有环保计划与宣传，撤销环保宣传少女职位，并重新启用煤炭开采计划与火力发电厂！”
　　这座油气田储量丰富，探明储量达到20亿桶，占地8万平方公里，位于白岛东南面75海里处的朝原海域，故代号“朝原”深海油气田。
　　“分毫不差。”徐炀点头，也对凛音的机灵感到满意，“如果计划执行完美，我们便可痛打他们一顿，拔除他们在南面的据点。他们若是不敢反击，就意味着黑火革新决定忍气吞声，吃下苦果。若是贸然回击，我们就有理由介入战争。无论结果如何，尼斯托公司都能完全控制朝原海域，把油气资源尽数囊括，从未来的寒潮中拯救这里的每个人！”
　　到那时，由于缺乏煤炭、天然气作为燃料供应，加上严寒冻死所有金树，每一座尼斯托农业园都会破产。25%的人口会在风雪中冻饿致死，每四个人就有一个无法熬过这场寒气，直到明年4月气候才会好转，但也只有寥寥半年，之后寒潮又会复至……
　　“布里塔尼亚的盖尔地区6座湖泊彻底干枯，尼尔斯水怪全家已被有关机构收容！”
　　“气候下降1度，解冻期就会晚两周，结霜期则早两周。”徐炀看着凛音的神情，知道她已对恐怖的未来有所认知，于是话锋一转，“……这是存亡问题，但我们仍有解决方案。”
　　在其中一面墙壁上，悬挂着一件有史以来最轻薄、修身、灵敏的魔女装甲。
　　当初海底工业园期间，莉拉就坐舰在周围海中潜游一圈，利用其感知魔力窥探到一座潜在的海底油气田，目前亦进一步得到确认。
　　“和平洲19万只袋鼠为争夺低地水源已攻占7座市镇！”
　　故而，门徒小队需要发起突袭，先声夺人，摧毁佐户市境内的军用设施，削弱黑火革新对当地的控制力度。
　　现今这台分机所生成的绝密报告，亦揭示了公司世界150年的最大危机。
　　出手相助，庇佑亿兆居民，这是徐炀所愿。他成事之后，想的便是要尽可能地帮助曾和他一样的人，帮助那些处于弱势与困境中的人们。
　　他切换到资源陈列图。
　　“在这10天里，”徐炀给凛音看期间世界各地传来的异样气候报告，“全球平均温度下降了1.5摄氏度，在高纬度地区变化尤其明显。去年的农产品供给由于短期太阳无光事件已经遭到毁灭打击，今年更无好转，灾难预期深重。”
　　凛音皱紧眉头。世界各地惨状连连，怪事不断。在尼斯托公司待的太久，偶尔误以为世界其他公司也热爱照顾老百姓，实际上杀戮、驱逐和毁灭才是常态。许多优势企业早已强大到可以闭门自守，任边缘人悉数死去也无碍他们生存。
　　大宝库！
　　“经过目前发展，尼斯托公司有人力和技术去开发这座油气田，也有部队能够保护它。”徐炀向凛音说，“但它位于黑火革新的前线同样很近，尤其是他们占领佐户市后建立的军事基地。”
　　“那好吧。”雪球呜咽一声，然后跟在凛音身后。
　　它在地质构造上是一个深坑，似乎是远古生命坠落下来所砸而出，形状非常适合沉淀生物遗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动植物残骸堆叠其中，经海相沉积作用与地质运动转化为石油。预计含有列岛洲浅海地区内50%的石油天然气储量。
　　如今不少部队已被抽调，剩下少量精锐驻扎，倒不用担心他们北上进攻。可若是他们发动袭扰，海上油气田开采平台的建设工作便遥遥无期！而如果在朝原海域一直保持军事存在，不仅损耗资金，还会显得被动。
　　“啊，这个真的好酷啊……”凛音的目光移动到那件魔女盔甲上。
　　“你喜欢是最好的。”风间宫理微微一笑，“因为这是你的盔甲。”
第539章神秘科技
　　这是自己的盔甲。凛音一想到这，不由得心中暗喜。
　　她走上前去，伸手触摸盔甲的金属材质。
　　盔甲冰凉坚固，以昂贵的军用幻影涂料偏折光线，稍有不慎便会忽略它的存在，只在特定角度下才能看到它的些许形貌，而无论从什么方向看都只能看到它的一部分，随着人视角变动，整件盔甲的外观也变化不休。
　　看到这样一件华丽精美的装备，凛音的情绪越来越高昂。
　　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原装备统统放下，将盔甲从墙壁上取走。
　　当她开始穿戴的时候，整件盔甲自动吸附到她身躯之上，针对她的体态进行细致贴合，确保绝无死角，又毫不妨碍行动。
　　凛音转动了下腿，免得磨损特定区域，然后就一言不发，专心感受新盔甲的体验。它薄如蝉翼，分类为魔女装甲，实际更像修身的战斗服装，当她转动身形，只觉身体加倍敏捷灵巧，仿佛与其融为一体。
　　看得风间宫理也是眼花缭乱。她看得愣神，从未想过凛音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瞬间掌握技巧，还自主开发出这件魔女盔甲提供的额外妙用，许多动作都远超风间宫理的预先设想，都是凛音在这几十秒内无师自通的。
　　凛音向风间宫理略略点头，转回去搂住徐炀，亲吻他的脖子。
　　“我会好好使用的。”凛音光是在兜里揣着这种子弹都感到警惕。
　　“好厉害的盔甲！”凛音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配合。
　　这样一来，子弹本身的破甲效率就无关紧要了，因为盔甲内部的生命体必死无疑。
　　深呼吸，凛音平复运动后的心跳，体会魔力回路随着练习而滋养的感觉，随后便向风间宫理致谢：“这真是最适合我的装备，谢谢了！”
　　凛音点点头，她的处理器连入盔甲的控制面板，扫了一眼里面的手册，随后知道了风间宫理说的那些功能。
　　“它就像……就像是我的新皮肤一样。”凛音转动身躯，然后再将深紫色的头盔戴好。
　　风间宫理将30枚7毫米口径刻印弹填入弹匣，交予凛音之手。
　　在影像中，一名尼斯托军团士兵端着步枪正在行进。
　　不可思议，一览无暇。
　　如果装在机枪和机炮当中，去轰炸和摧毁固体工事和大楼……凛音光是想到那副场景都觉得背后发寒。恐怕一瞬间就能清空整个区域内的生命，而且还不像核武器那样制造污染。
　　“还有呢。”风间宫理往武器技术区深处走，这里像座白色迷宫，到处都是武器工坊和小型制造车间，供风间宫理实验她的可怕猜想。
　　凛音瞄到那些青色瓮上天枢制物的保密标签，不由得暗暗称奇，这些物资绝不对外出售，真不知尼斯托公司是用什么手段弄来的。
　　只见军团士兵仅仅抬手一枪，那老大的冲锋态势瞬间停滞，紧接着便重重垮在地上！而跟在老大背后突击的帮派小子们也刹那间被一股无形魔风覆盖，身体迅速被切割万次，炸成满走廊的尸块与碎片。
　　“凛音小姐的魔力是反重力步行，”风间宫理期待着凛音看到它新功能时的表情，“就这一点，我们也做了适配，现在试着跳起来……然后发动魔力，在空中用力踩踏。”
　　“你当然应该这样做，”风间宫理用一种神秘的口吻说，“……每一枚子弹都等同于魔女之神的祝福，实际上，没有她的允诺和支持，我们也不可能大幅领先其他公司，开发出这样的可怕武器。”
　　“可以这么说，这是专门为你设计、为你量身定做的盔甲。”风间宫理见凛音那满意的神情，她自己也觉得成就感非凡。
　　凛音小姐智略不俗、天赋异禀、胆识超常，怪不得能被徐炀选中成为助手，倒是相称。
　　凛音凝神观看。
　　“还有更多？”凛音好奇。
　　凛音转头瞄准实验室中空旷开阔的测试场地，往前猛力一跃，然后在空中施展魔力，装甲鞋履自适应升降，启动反冲作用，当她在空中踩踏时，装甲靴便提供支点，使其能够再度跳起，踏空移动！
　　几乎在空气中复跃登阶一般，凛音的灵活性与机动性大幅提高！
　　感受着这奇妙的感觉，凛音没有落地，而是加快速度向高处空踏而走，几步便接近楼层底部，紧接着，她趁势在跃行时作出高难度的旋身动作，下一步就直接倒立在天花板上！随后她再笔直朝下一跃，灵活发挥新解锁的跳跃技巧，在行将落地时反跳来减少坠地高度，最后在地面上轻巧翻滚，彻底卸去冲击力。
　　“没有名字，专门为你准备。”风间宫理享受这种氛围，她的技术将在魔女们身上发光发亮，“而且没有批量生产的可能性，这件盔甲的每一部分材料全都是量身打造、精心订制，无从复刻，世界上再仿制不出第二件盔甲。而且伱所感受到的还是它的基础物理性能而已。”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绝无滞涩。
　　“这是一件无限成长的盔甲。”风间宫理提醒凛音，“随着你加入战斗、深入厮杀，盔甲也会不断汲取经验并成长，不但会自动辅助你完成某些高难度动作、自动在特定状态下注射战斗药剂，也会提醒你应该购置怎样的配件、训练什么样的技能，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支持你的战斗。”
　　果然是全方面的天才吗……风间宫理默想着，同时暗中转头望向徐炀。
　　从正面的房间中忽然冲出一名帮派老大，他身披黑市上淘来的简易动力盔甲，像铁塔般凶残，掩护着身后的同伴，手握爆弹枪，正欲往前推进。
　　风间宫理暂且认定徐炀培养凛音不是看重其美色。
　　风间宫理带他们来到私人实验室的另一侧，这里堆满魔法材料，它们都装在天青色瓮壶里。
　　她用脑机接口与盔甲连线，设置远程遥控，输入代码，整件盔甲便进入收束状态，仅留下较隐蔽的臂甲、腿甲和上身轻型盔甲等，恰可以用外套遮盖。
　　凛音屏住呼吸，仔细用改造过的眼眸记录其细节，这是枚通用标准的7毫米子弹，上面以精细工艺雕刻了她无法识别的远古文字，似乎能贮存特定的魔力，那些刻痕殷红如血，仿佛诅咒。
　　“居然还有？”凛音闻讯又惊又喜，光是对身上这件魔女盔甲就已心满意足，此刻听说还有额外创制，不由得转头看向徐炀，“尼斯托公司的科研部到底还有什么好东西？”
　　魔女之神……凛音将弹匣收起。既然魔女之神这么强大，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呢？
　　“它有名字吗？”凛音握了握拳，感受先进全包覆皮革手套的触感。
　　“这种工艺叫刻印弹，内部代号为‘杀戮之风’，8天前，尼斯托军团清扫郊区废弃工厂中盘踞的邮票贩子时，我给了其中志愿测试者3枚这样的子弹。”风间宫理点头，“你也看到了，效果非常恐怖，以至于测试者事后难忘情景，建议我不要将这种魔力子弹用在大规模战争中，极容易误伤队友和同伴。我觉得他胆子太小，希望你比他勇猛。我给你一个弹匣，你用死亡之律搞定那些藏在重装甲背后的敌人。”
　　她看了看周围，这里摆满古书副本、印刷资料、魔法材料、冶炼釜与月火煅炉等神秘侧加工道具，超出技术所能达到的边界，涉足超凡领域。
　　“我马上就出发。”她揽住徐炀，“一下就会完成任务。”
　　“你有没有听说过消失魔剑？终末杀人鬼A40，月下狂战士。”徐炀跟上风间宫理的步伐，“曾经，一名消失魔女将它的魔力烙印到了A40的剑上，现在我们根据神秘学知识，仿制了相关技术，不过我们烙印的不是消失，而是杀戮的规律。”
　　“杀戮的规律！”凛音跃跃欲试，听上去就相当强大。
　　“明白了吧。”风间宫理严肃地说。
　　“这就是杀戮的规律……”凛音喃喃道。
　　她下意识朝自己身上探去，在熟悉的位置触碰，果然！盔甲也专门留下四把外挂刀鞘，方便她存储自己的四柄短武士刀。
　　把人们变成肉块……
　　风间宫理从桌面上拿起一枚子弹，谨慎地将它呈给凛音。
　　有尼斯托科研部作为技术支持，凛音的底气是越来越足了。既能拿到各种各样的治疗针、枪械、辅助工具，又有各种全新发明作为倚仗，打的就是富裕架。
　　它承载着强力的杀戮魔力，即便击中装甲，死亡之律也会释放出来，瞬间收割一小片区域内的敌人。
　　着迷其中，凛音几乎不想再放下这件盔甲，她翻过自己的手腕，惊喜地发现预留了分子线发射口，当她抬起手，青绿色的单分子线飞速掠出，上下翻飞，毫无阻塞。
　　“这就是尼斯托公司迄今为止开发出的最危险的武器之一，”风间宫理警告，“我传输给你一份实战影像，你仔细看看。”
　　头盔与甲胄严丝合缝，形貌精美，外观上看完美无瑕，兼具现代忍者与近未来武士的风格，正面的玻璃面罩可以在透明、闭锁与完全开放三种模式中循环切换。
　　太妙了。
　　她大概明白这种恐怖子弹的效果。
　　“要小心。”徐炀嘱咐，“黑火革新必然在那片海域部署了强大的魔女。”
　　“恐怕我得更加冒进一点。”凛音的手指从徐炀的胸口往上划，一直到他下巴处，“我是你的助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要替你做你做不到的事情，见你见不到的东西，我是你的一部分延伸，我会走到更远的地方，直到我无所不能。”
第540章更强的
　　要痛打黑火革新的话，还得再拉人来垫脚。离开尼斯托总部后，凛音就想着这事。要确保万无一失。
　　目标位于佐户市，一座大岛上。
　　凛音打开电子地图。通过军事情报共享，她能调用高阁九州的卫星资源，它拍到了不少令人不安的细节，包括大型兵营、维修站以及船坞，全都是在这半年内抢修起来的。
　　这座岛屿实质上已经成为黑火革新钉在海域上的一个军事支点，方便他们的海空部队从佐户市出发，对战场侧翼产生严重威胁。
　　故此，夏方面也希望尼斯托公司能及时出手，光复佐户市，打击黑火革新的嚣张气焰。
　　这事最好隐秘解决，于是使命来到凛音身上。由于战事吃紧，黑火革新的主力部队早已不在港中，只留下少数精锐驻扎，只要门徒小队行事周密，应能顺利破坏掉佐户市的黑火基地，同时全身而退。
　　“死！”A999挥刀横斩。
　　A999……胧月增助心头激荡不休。到头来还是A999算得更多一步吗？早已知晓胧月增助的刀上法术闪耀、不可硬接，却还是选择接下这一击，看似上当，实质却以断刀反击！这到底是A999武学的预知线路，还是A999当机立断的临场反应？胧月增助无从得知。
　　“……”胧月增助没有搭理凛音，嘴里不停念法诀，手里不断打出千变万化的手势。
　　“没有预先告知的风险……”胧月增助颇有微词。
　　胧月增助的刀往下斩，试图跟上收益必中的攻击，却见A999以恐怖的姿势维持着平衡，以人类无法做到的动作行动，它身体还在大幅度后倾，右手却已将断刀往胧月增助当胸劈去！
　　“我的使命是什么？”雪球在后面轻快地漫步。
　　胧月增助深呼吸。
　　看了胧月增助一会，凛音又闭上眼睛，专注于A999这边。
　　“就是在刚才，你跟胧月增助打到最极限的那一刻。”凛音轻笑起来，“你的处理器被100%占用，全都用来处置面前的战斗情境，而网路模块陷入短暂不设防的状态，就是在那一瞬间，我抓住机会，把你控制住了。”
　　胧月增助的武器上闪耀着奇迹之光，这是他拼刀的底气！一旦击中，凡俗兵器必然应声而断。
　　破开！
　　他在10天前就来应战了，但凛音那时候赛博精神病大爆发，在病房里躺着，把胧月增助完全鸽了。
　　“死！死！”A999几乎把凛音也纳入攻击范围，已经进入狂暴状态，疯狂地抡动手中的野太刀，极致暴力又暗合武理，迫使凛音躲开。
　　但既然是A999……
　　“死。”A999冷漠非凡，挥刀即取胧月增助。
　　她沿着柱子向上狂奔，来到仓库顶部的钢梁上暂避锋芒，她低头看A999猛力绕柱而击，每一击都引发整个仓库震动不休，几下重击便在金属巨柱上留下巨大创痕，令凛音联想起屠户剁肉般的情景。
　　而胧月增助只是又拉开距离，同时嘴里继续念咒，最后在手中打出一道电光。
　　“好啊，好啊。”A999猛点头，两眼灯管已经由白转红。
　　“失礼了。”胧月增助看了眼凛音，“这次伱终于到了。”
　　“远征？会不会遇到强敌？”A999转向凛音。
　　第一道念完之后，他的双眼澄澈、寒光乍现，似乎增强了智慧与感应；第二道咒语念完之后，他的武士刀上亮起不断闪耀的强烈光芒，光是看那激荡的气息轮廓都能感知其锐利非凡，足以破坏一切。
　　如胧月增助所料，它迅速抡动野太刀，试图招架胧月增助的武器！
　　“你把我叫来做什么？”A999大声问，“我要痛宰敌手！难道我的敌人就是这条机器狗？”
　　胧月增助喉头涌上一股鲜血，他用武士刀支撑自己站起，却见A999已经幽灵般迫至。
　　“当我的肉盾很重要。”凛音转头看跟在自己身后的雪球，“一定要出色地发挥哦。”
　　这不仅是一记精妙而致命的贯穿，胧月增助其实也在其中暗暗算计A999。
　　倘若来的是任何其他战斗合成人，面对胧月增助的快速打击，必然会选择风险较低的闪避。
　　在门外，门徒小队成员一个接一个到来。
　　无论胧月增助做什么，A999都不管不顾，拖着野太刀猛扑过去，继续追击对付。
　　“现在凛音小姐不仅有了‘肉盾’，还有‘宝剑’了。”雪球嘀咕。
　　他反手握刀，紧接着便往前猛穿。
　　贯刺！
　　“你是要打，不是要跑啊！”凛音嘲讽着，一边看A999飞速追击而来。
　　胧月增助浑身光芒闪耀，多种法术加护为其大幅提升专注力与敏捷度，如今亦能以肉体凡胎对彻头彻尾的战斗合成人A999产生威胁。
　　“现在可以了。”胧月增助挥刀往前猛劈。
　　“……给钱就比较公平。”胧月增助握紧背后的武士刀，随时准备抽出，“那么，你是要我打败它吗？”
　　雪球发出无奈的呜咽声，随后又低头跟上。
　　远离北部列岛核心地带，前往200海里外的佐户市。
　　第一道法诀完成之后，胧月增助身上亮起一道护身金光，令他脚下生风，速度也快了不少。
　　它拖动着巨大的野太刀发动斩击，而胧月增助已经消失在原地，流窜到旁边凛音所站的柱子后面。
　　“敌人，无穷无尽，强大至极。”凛音用一个昂贵精致的打火机点燃香烟，朝他们放肆地呼出一个烟圈，“至于报酬，当然也是非常丰厚，事成之后，每个人的分红都在1000万左右。”
　　“你很强，它也很强，都来吧。”凛音站在钢梁上。
　　见A999来势汹汹，他来到仓库尽头，沿着墙壁往上垂直跑了几步，并不是像凛音那样能够借助魔力反重力行走，而是类似街头跑酷的腿法，蹬墙上去之后直接踩墙反跳，落到远处，A999则刚刚撞上墙面，给了墙壁狠狠一击，它手里的野太刀破坏力无穷，一刀砍进墙内再迅速拔出，犹如劈豆腐般轻松！
　　借着A999怼墙的时候，胧月增助一边急速后撤，一边又念了两道不同的咒语。
　　但A999全身经过精心打造，额外增加了针对电击与电磁爆破的抗性，短时间内能够抵挡电力破坏。
　　啪！
　　下一秒，胧月增助身周顿时亮起由多枚闪电球组成的电光护盾！
　　但他还是没跟A999开打，而是继续跑。
　　短短几个呼吸间，双方都已知道彼此技术之强悍。
　　“也许。”凛音冷酷地说，“但你可以加入我们了。”
　　如今胧月增助神情冷淡，显然对凛音的爽约印象极差。
　　“听起来很麻烦，报酬多少？”胧月增助也转向凛音。
　　必须小心翼翼地……凛音琢磨。
　　——滋滋
　　“去死！别走！”A999手痒难耐，渴望打架，直接加速朝胧月增助追去。
　　凛音可不想借助魔女之神的“恩宠”来得到重生，就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凛音感觉自己跟魔女之神的间隙不小，倘若暴死、落到魔女之神手里，她是会安然无恙地离开，还是被折磨终身呢？
　　一旦将这层风险考虑在内，凛音也是紧张的。
　　“你这……”A999想用内置脏话批判凛音，但受凛音控制，语音播放出来就不对味，“……最尊贵的凛音小姐，我以后就是您的宝剑！”
　　凛音坐在工厂钢梁之上。
　　如今也果然如此！
　　一斩之下，A999巨大的野太刀顿时从中崩裂，犹如一头钢铁怪兽从中央被截开！
　　“放轻松。”凛音点起一根洛琦牌香烟，“你的对手很快就到。”
　　“之前是事出无奈。”凛音背靠着工厂的黑色支撑柱站立，整座工厂空地就像监狱一样，阴森无比，“现在我终于有时间了。好了，A999，胧月增助，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加入这次远征。”
　　“没错，这次远征只需要你们中的一个人。”凛音双手在空中交叠，然后猛力挥下，“我只要强者！”
　　凛音的目标是位于上京市内的一座空置工厂，机器已被搬空、流水线转移到其他区域，留下空洞的场地。
　　电火花从A999的头上冒出，它捂着自己的脑袋，叫喊起来：“不——干什么！”
　　它不耐烦地坐在一个没被搬走的铁箱子上，有点像坐在墓碑上的骷髅。
　　“先生，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也会有出色的表现。”雪球解释。
　　战！
　　刹那间，A999的身形如风前掠。
　　他神情一点没变化，只是继续拉开距离，已经完全跑到工厂另一端去，同时又给自己自己念咒上了一道加持，这回他脚下亮起一圈暗金色光环，配合他周身风暴狂涌、电球环绕，实力大幅上升。看得凛音啧啧称奇。
　　“没听到我的话吗？就是当我的肉盾。”凛音往前走，“吸收火力，承担伤害。”
　　“你……你……”A999捂着自己的脑袋，发现它的控制模块权限已经被凛音写入恶意代码，如今已不能自主，任凛音操作。
　　他身周的闪电球在A999靠近时自动飞出，猛击在A999身上，电流炸响！从中迅速亮起一道道炫目电弧，在它的机体上炸开，轰鸣不绝。
　　在这里，凛音要解决A999和胧月增助的事情。
　　砰！
　　两把武器在空中碰撞，胧月增助巧妙地用自己较短的武士刀在空中变向，反手上挑！他早已预判到A999的反应，故而狠狠架住其重攻击，双手猛力往前一推，金属相切炸裂出耀眼火花，武士以命相搏，无非就是聆听这金铁交击的爆响！
　　尤其是……
　　“……”胧月增助喘着气，身上的加持慢慢到了时间，一个接一个消散，“那我呢？我只是……来帮你构陷这台合成人的？”
　　她站在入口处，A999已经到了，它是个高大先进的战斗合成人，光秃秃的，只有出厂机体，没有任何衣服和盔甲。
　　“难驯的A类合成人，终极A999，你现在是我的仆人了。”凛音居高临下地看着A999。
　　胧月增助的心口被A999的半截野太刀击中，他的护身华光瞬间爆裂，替胧月增助挡住这一击，而他身体也被其巨大作用力给击飞出去，身体飞过小半间仓库，足足在地上滑行了二十几米才停下——
　　“你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A999狂怒地追向胧月增助，速度已经快到极致，注意力也已全都落在胧月增助身上。
　　它一边出刀，一边脚步精妙地向前移动，看似是大开大合的鲁莽攻击，实质暗藏了必杀之招！胧月增助同样移步后撤，两人闪转腾挪，地上尘土飞扬，胧月增助的每一步都在A999的计算当中，它惊觉对方的步法同样精妙优雅，甚至有好几步都踏在A999意料之外，可见胧月增助武学底子之扎实！
　　胧月增助在约定的时间准点出现在工厂门口。
　　若非胧月增助念出了如此之多法咒护体，刚才那一击之后他便是死了！
　　凛音望着他们陆续进入的身影，缓缓点头。
　　各个都身怀绝技，本领不俗。这支小队将撼动世界。
第541章融入其中
　　加入一支新的小队，完成决死任务，换到超额报偿。
　　胧月增助对这类工作不能更熟悉，他感觉自己像条海鱼，在漆黑幽邃的深海中溯游。痛苦的并非迷失海中，而是终身失去返回岸上的机会，更遗忘了这种事到底从何时开始。
　　他看着人们一个个走进仓库，用改造人、女人、少年这样的笼统词汇显然不能概尽他们的各自特色。他们唯一相似的是那副警惕而严肃的神情，仿佛早已知道自己道路坎坷，做好了直面挑战的准备。
　　互通姓名后，作为队长，觅影要求他们以仓库为活动据点，进行为期48小时的准备工作，最后才整装成行，前往佐户市执行任务。
　　给出了足够的缓冲空间，但胧月增助没什么可准备的。
　　他已经参加过大小几百次任务，出生入死，次数自己也数不过来，对于自己有多少本事、能做到多少事都很有底气。
　　只要其他人不拖后腿，胧月增助就能做到他应尽的责任。他实际上把自己看作是条独狼，总能深入敌后、屡成奇兵。
　　“嗯。”胧月增助以为自己的冷淡回应会令他知难而退，没想到舍场次郎反倒露出笑容。
　　蛋糕里有鸡蛋，也许有别的东西。胧月增助还想跟细田义行说点什么，但他的私人通讯器响了，于是向细田义行道别，自己走到仓库柱子背后，和女朋友通信。
　　“太多了，我从泰西洲来的，大概去过30多个城市吧。”尼德莱特点头，“因为贫穷，总要一边旅行一边打工，而且每次都走不了多远，顶多买船票到下一个港口，然后接着打工。”
　　“我叫胧月增助。”他不想透露太多有关自己的事情，这种行业的人不该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上一秒是伙伴，下一秒又可能刀剑相向。
　　似乎是因为怜子病情的缘故，有许多事都需要胧月增助反复交代，方能唤醒其些许回忆。不过胧月增助老实且耐心，屡能反复说明，直到她通晓前因后果方止。
　　他的爽快姿态叫胧月增助感到些许忌惮，这样的人通常无法守住秘密。次郎这样的人更适合出现在低压环境当中，而非此时此地。
　　“胧月要买什么东西吗？”尼德莱特帮大伙登记物资需求情况，在登记完雪球的电池之后发现胧月增助还一言未发，便走过去问询。
　　“我接的都是低调隐秘的任务。”胧月增助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法印，它们需要胧月增助支付代价方可长存，“我的能力特殊，不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面前。”
　　不像他曾经熟悉的其他雇佣兵队伍那样充满功利性，这里的人们多少都有着各自的理想信念，并非是单纯为了金钱利益才走到一起。
　　凛音耐心听着。这种黑入是必要的。凛音得确保新人是否可靠，这是基本中的基本。
　　她暗暗黑入胧月增助的通信器，检查其储存内容，大部分都是他和其女友的聊天与通话记录。此外还有胧月增助执行任务时拍下的地点图片，似乎是某种纪念活动，代表他去过上京的各个区域。
　　“噢！”细田义行肃然起敬，“我出生在京阴的灼井村，离神奈也就12公里吧。”
　　“……我想拿一笔资金然后自己购置。”胧月增助拿出他的现金卡，尼德莱特往他的卡里转了25000资金用于出发前的准备，“还真是爽快啊。”
　　尼德莱特离开后，胧月增助看向仓库里走来走去、有条不紊做着临行准备的其他新同伴们，从中亦感到些许久违的归属感。
　　“……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你每次都这么说，你总是……”
　　真正的超凡，必然是聚合伟大力量于一体，不拘常形，随心所欲，跨越世俗之浊，逐心无畏。
　　胧月增助只把自己当做个杂耍艺人，法术仅能招人瞩目而已。
　　其中也有他女友的照片，根据标注，凛音发现胧月增助的女友叫幸花怜子。除了他拍怜子身穿角色扮演服的照片，此外都是合影，内容大致相同，他一脸冷漠，而女友开心地挽着他的手到处拍照，记录从去年春天就结束了，那似乎就是他女朋友患病的起始。胧月增助好似没有什么个人嗜好一般，除了任务、训练和患病的女友外别无他念。
　　次郎自觉没趣，心里反复衡量主意，思考到底怎样才能引起这冷面雇佣兵一点注意力，好打探出对方神秘力量的来源。
　　“粉条？跟寿司比怎么样？”细田义行来了兴致。
　　“伱是本地人？哪里出生的？”细田义行忽然想到这一截，虽然大伙都习惯了天南海北的出身，但出生于同一地段还是能产生些许乡情纽带。
　　“那么，接下来的任务里，请多关照了。”胧月增助向尼德莱特鞠躬。
　　“哟，胧月！”细田义行朝胧月增助走来，“之前隐约也听说过你这么号人物，好像是上京的私人业务专家来的。”
　　“北部列岛就是这么小。”胧月增助点头。四分之一的人口集聚在上京，出生就像摸奖，有25%的中奖率，抽中后便可大幅降低生活难度，一旦错过只好自谋出路。
　　他面容清朗，体态瘦弱，戴着一副似乎能够便于施法的苍白皮革手套。
　　小队当中，新加入的舍场次郎与其他人显得较为疏远，此刻，次郎也对同样新来的胧月增助产生不少兴趣。
　　“无趣、无趣！”细田义行骂骂咧咧，“你就跟那些说吃面团好过吃蛋糕的和尚一样。”
　　“初次见面，”舍场次郎向胧月增助走来，“在下舍场次郎，是千雪的弟弟，请多指教！”
　　“我要出差，公共事务。”胧月增助压低声音向女友解释，“怜子……我可能要去很久才回来，两三个星期吧，到了那边可能也没有信号给你打电话，一定要保重身体……我给你买了水果、漫画书还有很多，我给医院交了3个月的住院费，你在那里就……乖乖的，等我回来。”
　　“听说，胧月增助先生相当擅长施展法术，真了不起！”舍场次郎是个语气活跃、神情愉快的年轻人，有着一种符合他这年岁少男的气质，青涩且阳光。
　　他只想让一切照常进行，不出意外。
　　“老子也想过这事，如果能出生在夏那么广大的地方就好了。”细田义行咂摸着，“从最南边到最北边好几千公里，开着车或者用飞的，一路全是不同风景。你去过夏吗？”
　　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凛音藏在钢梁顶端观察。
　　“毕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尼德莱特解释，“我在世上旅行的时候，总是担心缺少特定装备。”
　　但思来想去，还是囿于经验不足，最后只可放弃，独自默默走开了事。
　　“那这里就是你最后的目的地。”胧月增助会意，“从泰西洲到北部列岛洲，横跨半个世界。”
　　“你去过很多地方么？”胧月增助听到这话，不由得对眼前这位浑身藏在黑色厚大衣里的怪人起了几分关注之意。
　　施法能够区分凡人与非凡，难道为自己加装植入物就不能吗？在自己的大脑里刻录专业知识就不能吗？胧月增助默默想着。按舍场次郎的定义，那世界上超凡者应当满街都是了吧。
　　“在广南府吃过几碗粉。”胧月增助不禁想起从前在夏看到的风光。虽然只是执行任务、快去快回，但还是感到印象深刻。许多“城市”在世界其他地方算城市，在夏只能算郊县一类。
　　“不是的，你听我说……”胧月增助蹲下来，耐心地跟怜子解释一串事情。
　　“能够施法，真厉害啊。”舍场次郎因遇到施法者而感到激动，他看着自己手心，几乎能召唤出微弱白色光华，“一下就把凡人与非凡者区分开来。”
　　胧月增助说到底还是初来乍到，他不能信任其他人，相信其他人也不会信任他。他也知道自己会受到额外关注与审视，胧月增助早已谙熟于心。
　　胧月增助此刻不由得对尼德莱特心生一丝尊敬，旁人或看不出他身上特别，胧月增助却能察觉到其独到之处。尼德莱特踏过如此多座城市，像这样的长期漫游，需要的不只是机警与防身手段，还需要一颗执着的求索之心。
　　“你去哪了？”通信器里传来怜子的声音。
　　窃听完他们的交谈，当胧月增助叹气与转身的时候，凛音亦藏到另一侧，偏转目光。
　　“神奈县。”胧月增助解释。这是个位于上京郊外的小县城。
　　听了胧月增助的话，尼德莱特只是点头，看不见其面部表情。
　　“也是运气好，不然还要天南海北地流浪下去。”尼德莱特友好地说，“我很擅长维修和技工方面的事情，但还是缺钱，如果能拿到分红就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了。”
　　“无论什么食物，一旦经过消化就变成统一的东西……”胧月增助试图阐明他的想法，“……全都是蛋白质、脂肪和水，没有优劣之分，原先的美味停留在舌尖，但也只有五到十分钟。”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在胧月增助心中回绕，交浅言深乃世上最大忌讳，胧月增助哑口不言，向次郎稍微点头，之后再没有一句话好说。
　　只见在入口处，觅影已经买来了一大箱物资，目录涵盖各式各样的枪械、弹药、工具以及治疗针、电磁手雷、地雷等辅助用品，凛音不由得暗暗点头，这下任务胜利的几率又高了一分。
　　除了绝对的胜利之外，凛音别无所求。
第542章军事演习
　　六月中，莉拉·尼斯托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公开批评黑火革新。
　　“当我们谈论‘公司’，”她语气冷酷而审慎，“我们谈论的是一些极其基本的内容——尊重契约，维护商品贸易。所有公司都愿意承认这两点，并基此原则开始各自的经济活动。而现在却有一家巨型企业，不断地伤害着东半球的稳定局势，试图用战争和武力来恐吓所有人。没错，我指的就是黑火革新。”
　　“这是否意味着尼斯托公司会对黑火革新采取行动？”主持人好奇追问，“当然，这不是一个预设答案的问题。”
　　“我们会。”莉拉以笃定的口吻回答，“我们会进行一次公开的军事演习，把舰队派向被黑火革新攻占的岛屿，声明我们公司的利益。”
　　“对于一家初创不久的公司来说，”主持人笑道，“主动招惹黑火革新、对其发起挑战，未免也太过危险了吧。”
　　“我们用50个小时就打败了新希盛。”莉拉漠然以待，“未来当我们对黑火革新正式宣战，请认真计时。”
　　此言一出，世界各地恐于黑火革新军事压力的人们自是大感快慰。
　　左侧是近岛号，整艘空舰以机载量而闻名，作为超大型的机载平台，整座舰船如环形岛屿般高扬空中。周围有超过200架先进战斗机随行，无论近岛号停泊在任何一座敌对公司都市上空，其附属战机都能迅速将整座城市炸成灰烬。
　　经由反复训练和强化后，尼斯托军团士兵热忱且勇猛，个个都是强壮彪悍的肌肉巨汉，光是身高都明显超过两侧士兵与合成人一大截。军团兵披挂着科研部提供的新材料超重型军用装甲，专门用来执行反装甲任务以及艰巨的工事破坏行动，一旦战端开启，尼斯托军团将出现在情况最激烈的地方。
　　“我可以杀掉魔女之神。”黄蜂看着火焰，“杀掉魔女之神，也是六个字吧？我现在能说六个字了。”
　　根据徐炀的反复考量，在正面派出正规部队进行威慑，在隐蔽战线又派出小队进行破坏，拿出两手准备，此是为最优解了。
　　“希望这次演习能够顺利进行，证明我们能用智能控制来解决空舰部队的协同行动，”莉拉观察军事报告，“那就意味着一切由我来控制，无需继续提拔空舰指挥官这样一个棘手职位了。”
　　他们要开展的到底是一次军事演习，还是说会伺机介入战争，南下直扑泰亚群岛，瓦解黑火革新的区域霸权。
　　在海报背后，尼斯托公司旗帜高扬，背景则是东半球全境。
　　“克拉勒斯二世。”觅影点头，看着海中一个巨大阴影快速逼近，“我们要藏在它的腹部之下，偷运到佐户市，给黑火革新一次致命打击。”
　　围绕着潜在的战争，各式各样的商机都随之涌现。当所有投资赛道都走向枯竭与封闭，战争与掠夺便成为最后的价值高地。
　　一侧是“锐卒”，作为专业的军用战斗合成人，它们训练有素、死战不退。
　　“如果我要让A40做它不想做的事情！我还不如去死！”黄蜂忽然厉声大叫，疯狂地冲罗洛嘶叫。
　　“总算有人要对付黑火革新了！”
　　而如果不夺取油气资源、为御寒措施提供燃料，等到凛冬抵至，同样是覆亡一途。
　　“我会低调行动的。”陆镜把自己的青衣解下来卷成一团。
　　渐渐的，波涛汹涌，浪声迫近，他们纷纷将目光转向海面。
　　看着永恒燃烧的漆黑火焰，黄蜂将脸贴在玻璃上，忍不住想象自己置身其中的感觉。
　　在宣传部门的规划下，造势工作亦缓缓拉开大幕。
　　在这之中，大伙又付出了多少努力呢？多少人日夜不休地工作，多少人流血牺牲，殚精竭虑着，为的只是建立一个更好的明天，为了让人和魔女们都能充满尊严地生存。
　　世界上最强大的魔女是黄蜂，命令现实的黄蜂，魔女之神算得了什么？
　　“我们被调回来是因为合成人。”黄蜂闷闷地说，“那个合成人是A40吗？”
　　黑火革新攻占了北部列岛南面的多座城市，以佐户市、碧波市为首的公司城市无不惨遭屠戮，血债累累。即便出于对同胞朴素的同情之心，人们也渴望尼斯托公司能够驱逐敌寇，光复北部列岛洲全境。
　　黄蜂见跟他说不通话，转身背靠玻璃，任那团烈焰在身后噼啪焚烧。
　　见她作出担保，在场高管们亦各怀心思。
　　经过半年的整合期后，尼斯托公司将在战略上踏出一步，举办军事演习。
　　而在这三艘空天母舰下方，则是列装钢铁之翼、御空翱翔的征战魔女部队。骁勇善战的征战魔女们，失去了各式各样的芯片控制，反倒更加忠诚，如今亦带携带各自魔力加入战斗。
　　“海报的背景是整座东半球啊。”一场常务交流会议上，高阁九州的一名部长提出见解，“这不就意味着，尼斯托公司未来会与夏争雄吗？天枢制物是如何看待的？”
　　“嘶……呼……当初微不足道的尼斯托公司，”罗洛站在她身边，黑色面具贴着玻璃，同样注视那团燃烧的火焰，“……现在已经坐怀五岛，军拥三舰……”
　　冷酷而严厉的标语在最下方陈列，犹如无情警告。虽然她没有露面，但人们一看到这样的口号，还是会瞬间想到那位凛若严霜的女社长。
　　“旧贵族们能够在北部列岛维持存在，”徐炀判断，“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长期把持着大蛇号以及许多空舰军官，等于在军队方面握有实权。”
　　消息进一步传开。
　　“只要混乱、悲剧与不公仍然存在，尼斯托公司就有维持军事存在的必要。”
　　以黑火革新的凶残程度，说不定会铤而走险，拖尼斯托公司下水，而且绝对会一直打到冬天。届时尼斯托公司不仅在军事上陷入拉锯战，境内也遭到霜寒气候吞噬，那便是满盘皆输，整个事业一蹶不振。
　　正中央则是尼斯托军团成员，呈方阵排列，杀气腾腾。所谓“尼斯托军团”，目前规模也不过1000人而已，他们是从公司各层部队当中精心选拔出来的骁锐人物，优中选优，采取质量理念，在尼斯托总部的战斗训练模拟设施中长期经历战争模拟，承受着超出常人想象的残酷训练。
　　相对的，北部列岛的市民则满怀期望，相关新闻下面的留言绝大多数都是积极评价。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卢思舟神情滴水不漏，“我们在尼斯托公司有代理人。”
　　当其他公司输出产品、技术、软件与文化，黑火革新从创始以来输出的就只有军火与战争。
　　黑火革新，世界最大的军火企业，如今不仅要面对夏的巨型企业，还要迎接新兴尼斯托公司的威胁。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就看黑火革新了。”徐炀在尼斯托总部社长办公室内，这个房间更像是巨大的机房，将莉拉的芯片与上百座服务器连接起来，方便她处理千头万绪的浩瀚事务。
　　“哇啊……”
　　“你也来？”凛音看向陆镜，“你如果被发现的话，会很麻烦吧。”
　　“必须要做好准备……”徐炀点头，他眉头紧锁，此时亦全心关注接下来要展开的军事演习，以及潜在的与黑火革新开战的可能性。
　　消息如野火般传开，尼斯托公司顿时在世界各地得到新的拥趸。
　　右侧是大蛇号，它狭长锐利、青绿涂装，在服役年龄上较其他二舰更加年轻，所使用的技术则更加先进，知名且凶残，在火力与速度上都相当出众。它在海面上被击碎后，以梦幻般的速度重建起来，仿佛一夜之间就得以修复。唯一问题在于，大蛇号的空舰部队都是后来新募的，经验不够充分。这次军事演习也有助于大蛇号的新舰员接受训练、增强新募舰军的作战技巧。
　　“黑色火焰……是革新世界的烈火……”罗洛喃喃道，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面前的黑火所摄去，“……而这股火焰永不熄灭。”
　　门徒小队的成员深知这场演习是为了配合他们的隐秘行动。而在社会层面，媒体大多批评尼斯托公司穷兵黩武的态势，地产公司与投资者则怀疑尼斯托公司的战斗力，唯恐再次引发马蒂内斯号掠城那样的恐怖事件。
　　“现在也是，空舰部队中还有30%比例贵族出身的军官，”莉拉推算，“如果用精密的智能化联席作战会议取代舰长与军官的职位，他们也只能完全退出历史舞台，将舰军完全留给尼斯托公司掌控，不留一丝阻碍。”
　　“新的海报！”
　　“伱们说的交通工具是什么？”胧月增助忍不住问，他已经等候许久，未见任何穿梭机与船只抵达。
　　“你有没有能力让A40倒戈相向？”罗洛看着黄蜂，“……如果让尼斯托公司干掉A40……”
　　现在想想倒也是感慨万千。徐炀暗道。自己一方居然成长到了能够威胁黑火革新的地步。和会津城当初的那些冲突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她们在个体战斗力上远超寻常部队，倘若能够发展出与空舰、战斗机相配合的精妙战术，在未来的超大规模公司战争中亦能发挥出众，成为战场上的最大变数。
　　一旦尼斯托公司能做到这一点，就代表它的确不负安全承包商的身份，不仅有能力保护列岛和平，还能强势地击退入侵者！
　　由此，各城市自发举办了大大小小若干活动来支持这次军事演习，部分企业家也视此机会为结交尼斯托公司的良机，出资援助，短短3天赠送了2700万资金的军费，各规模较小的武器制造商也纷纷抛出订单，请求尼斯托公司购置产品、增添火力。
　　宣传图上，三艘空天母舰依次排开，呈现出向前推进的态势，全然威严十足。
　　训练这样一支军团的最终目标，自然是为了对标其他公司的精锐部队，诸如黑火革新的无形禁卫军、天枢制物的天阙侍从等军事骨干组织。
　　死生之道，不可不察。
　　而在更下方，便是列队前进的尼斯托陆军。
　　罗洛站在她身边，耐心地听她咆哮。
　　“太酷了……”市民们欣赏着尼斯托公司新发行的军演海报。
　　另一边，泰亚群岛的巴腊亚，黑火革新总部，这是座伫立于巨大城市中心的黑色高塔般的建筑，几乎没有对外开放的窗户和通气孔，整座建筑像一座黑柱拔地而起，无数命令从中发出，指挥公司部队不断推进一项又一项军事行动。
　　此等层级的权力交接，已是晦暗难测的境界，即便他们心中有所定计，也绝不肯着手站队。
　　杀掉魔女之神，杀掉魔女之神。黄蜂默念着。
　　“消灭军火贩子！”
　　对内友好团结，对外重拳出击，一幅海报道尽尼斯托公司的军事力量。各知名企业的目光无不聚焦在尼斯托公司之上，思考着他们会在东半球的公司大战当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无论是将舰队派到公开海域进行演习，还是让门徒小队拔除黑火据点，其目的都是占据目标海域的油气资源，驱赶黑火革新在北部列岛残存的势力。
　　近来他们听过一些暗示，根据最隐晦的透露，卢思舟可能意图将她自己的位置在集团中再往上拔高一点。
　　公司层面的战略博弈瞬息万变。
　　另一边，在安久市郊外的海滩上，门徒小队的成员已经准备好了，他们都换上潜水服，站在海滨等他们的交通工具到。
　　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都对尼斯托公司即将展开的军事演习表示祝贺，并且捐赠了价值7500万资金的弹药物资。颇具外交才干者便可看出，这绝非天降赠礼，而是潜在邀请，希望尼斯托公司在黑火革新背后充分展示火力，方便牵制黑火革新的军事活动，迫使其从正面战场抽调部队。
　　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尼斯托公司也在日前放出消息，笑纳这一大批炮弹、火箭与导弹，表示将在这场军事演习中充分表现军事潜力。
　　“厉害了！”
　　正中央是横纲号，它坚不可摧、以特制强化装甲闻名，犹如一座不可阻挡、绝不陷落的披甲金城，具有骇人威势，光是平推直入就能轻易摧毁敌对部队，能在极大程度上免疫各式各样的火力投射。其战法像真正的横纲相扑手一样，横冲直撞、无人能敌。起初在公司战争中，尼斯托公司也很难拦截这艘巨型空舰，而今它正式被尼斯托公司收编，成为企业旗下的豪华主力。
　　这起事件引得利益相关的公司纷纷关注，各新闻媒体与社区门户已争相报告相关情况，尼斯托公司的知名度再度于全球拔升。
　　“50年来的公司战争里有一半都是黑火革新发动的……”
　　另一侧是尼斯托武装士兵，披着军用盔甲往前列队推进、阵型齐整，手握主战步枪，态势沉肃。
　　那么，面对尼斯托公司的推进，黑火革新是否会反击呢？
　　“黑火革新气焰嚣张又滥杀无辜，”陆镜心怀正义，语气认真，“现在轮到我们去惩治他们一次了。”
　　“好，杀。”A999猛点头，已按捺不住杀戮的欲望，“把敌人统统消灭！”
第543章佐户市
　　佐户市，被黑火革新夺走的城市之一。
　　北部列岛丢失了南面的两座岛屿。像人类被斩掉一节小拇指一样，指头刚落地时会感到极度的惊怖与疼痛。待血液流尽、伤口愈合，渐渐也就接受了失掉这根小指头的事实，然后生活如常。
　　现在也是如此。
　　留在主岛上的人们，很快就不关心当初打过这样一仗。
　　至于南面两座岛屿上的500万人口、6座城市，都被黑火革新吞没了，他们的生活从此跌入深渊。
　　沦陷六小时，市民们还泰然自若，认为这只是公司战争余波导致城市所有权更替，他们只需勤加工作便可维持生活，与往昔无异。
　　她的目光能够穿透黑暗海水，看到深水中或明或暗的光影，海底之下有另一片更多彩的领域，海底火山裂开口子，从中突突涌出赤流与雾浪，假以时日，地质活动爆发，岩浆会旺盛喷出，顶破浪潮，待到它们冷却，另一座岛屿便成型了。
　　“放我出去打架！”A999在地上不断滑行。雪球跳下到地板上，跑来跑去，叼回那些散落的杂物。
　　等潜水舰触底，人们的心也跟整艘船一样渐趋平稳。
　　一想到未来的激烈战斗，凛音亦不得不收起她自己的心思，只是眼神仍扫来扫去。
　　“吵死了！好难听！”细田义行大喊着，说出了凛音的心声。
　　“留在海底还是跳出去？还是什么——”尼德莱特大喊。
　　随后，黑火革新的军队发起大规模抢劫和屠杀，城市瞬间被鲜血和哭声所淹没，人们还来不及诧异，就被入户的企业部队抢光一切，遭到暴力对待。
　　“需要一个人去探路……先靠岸侦察，弄明白是什么东西袭击了克拉勒斯二世，是否对我们有危险。”觅影迅速制定计划。
　　幸存的人们越来越少。由于消息的绝对闭塞，他们还相信北部列岛正被京都无限牢牢控制着。
　　地理活动以千年为基准计算，与之相比，人类就像朝生暮死般。凛音默想着。
　　“你去哪？”觅影好奇。
　　寂静无人声，只能听到黑火革新的军机起落轰鸣，军舰入港时引擎爆响，从前线轮换下来的士兵们饮酒纵乐。
　　当觅影转过头，看到凛音已经启动魔女盔甲的全封闭模式，走到水密门那里，准备开舱出海。
　　只听克拉勒斯二世发出不安的声音，它发出的任何声调经过深水的折射与变幻听起来都像粗重诡异的嗡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
　　“怎么了？”凛音抱起雪球，它在凛音手里挣扎。
　　凛音看得一愣，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能够切割大海？
　　克拉勒斯二世剧烈摆动身体，它身后的潜水舰更是发生大幅度漂移，险些被克拉勒斯二世给甩出去，舰内的人们更是东倒西歪。
　　潜水舰忽然在深海中抖动起来。
　　残存的几十万人们，渴望看到京都无限的舰队出现在天际的那一刻，渴望着得到拯救的瞬间。
　　现在，沦陷已经10个月了。
　　“不要急。等一个小时后，我们上浮到合适的地方把你们放出去。”觅影转头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一系列保密代码，以防信道窃听。
　　对深海发动袭击。
　　“侦查。”凛音当仁不让。
　　抱着这些想法并付诸行动的人，一旦离开岛屿，就没回来过。
　　“我们藏在海底静默！”觅影当机立断。
　　剩下的人做苦工，修军用机场、兵营和战争兵器，日夜不停。
　　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正在海中游动，这条体态庞大修长的怪物令人联想起猩红海龙一般的生命，它散发出的威压令所有大型海洋生物唯恐避之不及。
　　舰内满载门徒小队成员，旨在破坏佐户市的军事基地。
　　凛音抚摸潜水舰旁边的玻璃层。
　　觅影提高负载，令潜水舰慢慢沉向深水，而克拉勒斯二世甩动尾巴，朝另一侧游走了。
　　无处可逃，无地有安全可言。
　　没有任何节育措施，被带走的岛屿女人要做的就是生孩子，生出能够支撑黑火革新事业的士兵。
　　“我也去。”胧月增助从柜子里找出潜水服，“但我跟她分开行动走。”
　　海底漆黑一片，寂静万分，但还有那么多漂亮的东西在。凛音本想作出一番感慨，但舰内其他人个个表情认真，势要击败佐户市的黑火革新部队。
　　“什么样的攻击能打到这里？”次郎大吃一惊。
　　沦陷三天后，所有人都被逮捕了。一切活动悉数停滞，有价值的工厂和机器全都被搬迁，钱财被剽掠一空。
　　整台潜水舰立刻从克拉勒斯二世的爪子上被切断。
　　在他们心中黑火革新已是世间第一强权、霸主，占据统治地位的企业，以至于能够将他们的生活破坏至此，像一把钢刀挑开了文明生活的面纱，刺穿底下一切虚伪做作的面庞，以武力和流血警醒人间，他们加入黑火革新便是要继续这一进程，把战火继续烧燃。
　　女人是重要的资源，无分贵贱，统统换上带特别标识的衣服，送回泰亚，用于满足黑火士兵的旺盛需要。他们日夜在艰苦的战场上跋涉，一旦轮换回泰亚群岛就要释放压力。
　　许多人在极端的绝望当中增发病态的思潮，志愿参加公司部队，哪怕从事最危险的实验工作或特攻战也无所畏惧。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整片深海翻涌起来，一股气浪穿透入海，在厚重的漆黑水体里轰出一道螺旋状的水纹，几乎将大海从中分开！
　　黑火革新的军事管制足以逼疯任何人。
　　道路旁的死人扭曲得不成样子，伸出干枯的手爪，活人经过他们的尸体旁，无力投下哀痛的眼神，因为他们自己同样朝不保夕。
　　第一周还能发出一些有关黑火革新暴行的音像资料，第二周，网路设施便被切断，留在岛上的人们像装入真空罐的植物一样，由于缺乏最基础的养分，不断凋零着，陷入无声的死灭进程中。
　　凛音发动魔力站稳身体，一手抓住陆镜、一手抓住觅影，免得她们天旋地转。
　　她在克拉勒斯二世将潜水舰甩飞之前，猛地扑向控制台，启动预设的脱钩功能。
　　自从被鼠魔女莎莉施加巨型生长魔力后，克拉勒斯二世就膨胀到无以复加，实际上，它已经成为东半球海域当中的霸主，任何鱼群都已自觉逃离克拉勒斯的游动路线，以免被它一口吞吃殆尽。
　　“接下来怎么办？”尼德莱特说出了每个人的心声。
　　它的存在也影响着渔业的发展，几次对沿海渔场的袭击都令岸边居民惊慌失措，精通消灭海裔的深海猎人们登舰寻觅追逐，却屡屡未能成功击落克拉勒斯二世。
　　剩下的人按技能和劳动能力区分开，有一技之长的，特别是技师、维修员、机械工一类，立刻就被送回泰亚群岛，加入黑火革新的事业当中。
　　轰轰——
　　“克拉勒斯二世……”舍场千雪快步走到潜水舰前方，释放出她的月亮术式，默默与对方建立精神上的链接，“……似乎受到攻击了。”
　　城市本身同样未能幸免，高楼大厦轰然倒塌，房舍商店尽数遭到分解，悉数化作混凝土与金属残渣，被统一装船送回泰亚群岛溶解，化为战争资源的一部分。
　　成长到此等体型，超过70米长的克拉勒斯二世，在海中没有对手，而今亦受命于法洛莎妈妈的心理暗示，暂带门徒小队靠近佐户市，沿着深海暗流游动，避过侦查手段。
　　它的两条后爪上缠绕着高质量钢索，拖曳着一艘中型潜水舰在深海中游荡。
　　军营像大片大片寄生的菌落一样，在原本干净的城市四周迅速膨胀起来，并且迅速夺取了原先所有的民用基础设施，将不多的水电资源全都占据。
　　上百万人被弃留在岛上进行工作，其工作艰苦万分，即不断拆解和挖掘岛上的一切资源。森林的面积缩小一半，留下无数树桩，仿佛散布在岛屿面部的斑点。
　　沦陷两个月后，经过这样的奴役和劫掠，佐户市从一个漂亮的海岛城市变得衰败了，干枯的人们在饥荒和疫病中沉沦，日复一日地干瘪下去。
　　倘若没有克拉勒斯二世掩护，游在这么深的地方，必然会成为其他嗜血海裔的美餐。
　　凛音瞬间联想起深层匿名网路上那些各种各样的音频，说是鲸鱼的录音，标题打出“来自深海的声音，你敢听吗？”之类。而今她却是用自己的强化听觉设备捕捉到了这高亢尖锐的频率，听过这令人头晕目眩的声响之后，凛音发誓自己再也不跟克拉勒斯二世同游了。
　　沦陷五个月后，冬天的饥荒中至少死去20万人，死者密密麻麻堆叠在沙滩上，形成干燥的尸山。每当潮水涨起，变异的鱼怪登上岸边，大口吞吃死尸。
　　“克拉勒斯二世被攻击了！”舍场千雪能听到精神力链接中传来模糊的声音，“它让我们离开！”
　　“谁能让海怪这么害怕？”尼德莱特困惑。
　　“魔女。”凛音不假思索地说。
第544章登岛
　　等潜水舰上升到50米深度，凛音进入水密舱室，将下方旋转阀门手动打开，然后跳入海中，海水倒灌回水密舱里，她从外部将门锁死，紧接着又看到水密舱咕嘟排水，犹如细柱。
　　她往海水一踩，身体往高处飘去，身披魔女盔甲在海中游动，凛音有种自由的感觉，她就像海底的精灵一样能够随意穿梭，盔甲提供3小时的水下呼吸功能。
　　当她往海面的阴暗阳光靠近时，转头看到胧月增助也穿着潜水服离开潜水舰，不过他要单独行动，与凛音走的并非同一方向。
　　刚才有东西袭击了克拉勒斯二世，也许是魔女。凛音沉思。一股强大的力量穿透海水，实际上从凛音的观察来看，对方用来攻击深水的似乎是高密度的“空气”，直接排开了沿途海流，形成一支空气之矛，直接逼退克拉勒斯二世。这样的攻击反复几次，就能形成惊涛骇浪与深海涡旋。
　　驾驭风暴的魔女吗？凛音暗暗揣测着。
　　心中挂着对潜在敌手的警戒，凛音打开盔甲头盔内置的导航仪，向佐户市方向游去。经过之前的汹涌风暴之后，海水变得相当安静，连一条鱼都看不见，漆黑万分。
　　当她靠近水位较浅的海床时，便可看大片堆积的尸体，大部分都已经被鱼群与底栖生物啃成骸骨，其间长出难看的水草与黑色珊瑚，人造的化纤衣物裹在干瘪的骨头上，从外观上看极其丑恶。
　　凛音手指伐木场和黑火军营的方向。
　　于是凛音索性发动魔力，沿着一棵最高的树走上去，手脚并用地爬到最顶端，此地似乎是周围区域的最高点，方便凛音向四面八方鸟瞰来收集情报。
　　弧形沙滩在经年累月承受海浪冲刷后留下光滑外观，山坡上的树林全都被砍掉了，整座岛被狠狠糟践过，目光可及之处尽是萧瑟的废弃风光，看不到半点叫人振奋的东西。凛音不由得大失所望，就算把岛屿夺回，佐户市也毫无价值可言。
　　在林子里，他们藏身在树木之间。
　　当其他人分享肉丸、牛肉罐头以及便携寿司时，觅影为整场行动敲定方案。
　　很快就把胧月增助甩不见了，凛音靠近海岸部分。
　　“我们会被统统歼灭。”觅影警告A999，令它不敢做声。
　　“你能坚持游到岛屿背面吗？”凛音下意识追问。
　　眼下自己所处的这片森林恐怕是岛上最后几片林子之一了。凛音看着不断在森林和伐木场之间往返的劳工，社会对他们来说又回到了茹毛饮血、弱肉强食的原始状态。凛音都能想象得到他们得多痛苦，从赛博时代回到奴隶岁月。
　　“那就无虑了。”觅影点头，“好的……我们等胧月增助那边的消息。”
　　佐户市像一团废弃的阴影藏在海湾尽头的另一边，大约有15公里远，从这个距离只能看到一些人造建筑的痕迹。凛音藏在海中，眼前是湿漉漉的沙滩，她转过头，向四面八方侦查。
　　天阴阴的，夕阳夕照，凛音对黑夜心生忌惮，更想到各种各样的夜行生物，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当她看到岸边有一片尚未被伐的茂盛森林，便快步爬上沙滩，一直走进森林当中。
　　1小时后，天已全暗，觅影将潜水舰开上岸，周围有一些巨型双头怪鱼活动，已经长出双脚，盲目且凶恶，在沙滩上留下巨大的脚印。然而还不能杀掉这些怪鱼，以免打草惊蛇，提前引发岛上警备队的注意。
　　“我把潜水舰调成自动模式，它回到海底去了，现在让我们先休整一下，等待胧月增助那边的消息。”觅影说。
　　这里已经被黑火革新摧残成了一大块岛礁，大部分资源都被掠夺走，他们挖地三尺，把这里破坏得面目全非。凛音反复确认眼前景象的荒芜，只是叹了口气。
　　视野方面，能切换夜视、温感视觉、放大、聚焦与摄像等功能。聆听方面，则能听到数百米外一只虫子如何在树干上爬行。有时她听见下方同伴们响亮的声音，会下意识想要提醒他们小声点，半晌才能按捺住这种意识，转而去调整自己耳部植入物的均衡器与灵敏度。
　　“我最适合到危险之地，不用担心。我会传输情报回来。”
　　一定要证明门徒小队的力量才是，一定要证明给尼斯托公司的人，隐秘战线也能发挥出不亚于魔女部的力量……凛音渴望这样的机会，能证明自己的勇力与智慧，拯救佐户市的居民，令黑火革新这样的大公司受到重挫。
　　“对我来说是最基本的运动。”胧月增助不假思索地回答。
　　“佐户市……正面是城市，侧面是沙滩，背面是残存的密林区域，东面则有一座规模较大的军事基地，你打算从哪进入？”凛音打算与之配合。
　　听到胧月增助的话，凛音回望，看见大概300多米外他那朦胧的身影，胧月增助游得不算快。和快速移动的凛音相比，简直就像块礁石般一动不动。
　　像是某次大屠杀留下的。凛音暗道。佐户市的情况到底有多差？有多少黑火革新的部队驻扎在那？凛音自己也能作出答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封锁，城市必然惨状不断。至于黑火革新，作为军事力量顶尖的巨型企业，哪怕只留下几千人也都极难对付。
　　这里没有障碍物能够隔绝视线，一旦上岸就会被发现，凛音只得悄悄地跳回海中，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小海豚，不愿轻易靠近文明社会。
　　觅影有身为队长的自觉，考量着各个方面的事情，也负责为整个队伍兜底，当大家拿不定主意时，她负责拍板，她的意见令每个人都心悦诚服。
　　“有卢小姐的手令，在公司里，它比很多规章命令以及成文协议都管用。”陆镜认真地说。
　　在林地里，连最后的光线也被茂密树叶隔绝，凛音站在大树环绕当中，难免感到一阵窒息。她怕看到黑火革新的部队，怕看到敌对魔女，更怕遇到惊慌失措的本地幸存者，到时候一定又有一堆新麻烦。
　　他们尽可能压低声音、潜匿身形，凛音在树梢顶上负责放哨，她能看见一切细节、听到所有动静。
　　“我去军事基地。”胧月增助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输过来。
　　凛音的视觉和听觉经过改造已经极度精密，远超常人。
　　细田义行闻言，立时提出他的疑虑，他一贯是有话直说，绝不会预先考量。
　　“夏会派遣支援，”陆镜笃定地点头，“只要我们清理掉岛上的威胁，天枢制物就会派出一支机动空降营帮我们占领岛屿，事后也会把佐户市归还给尼斯托公司。”
　　“要我说就现在打，给他们一个下马威。”A999受凛音约束，还没到不受控制、盲目冲锋的地步，但也已经足够好战。
　　所以一定要用聪明的手段去解决。凛音不断揣测。如果杜迁迁在这里就好了，她不断变形成敌人的模样，混入其中十分方便。如果101在这里，能够瞬移进去收集情报。如果潘瑞伊在这里，直接独力挑营也不在话下……魔女部是如此强大，那门徒小队就一无是处吗？
　　“这是我们建立以来影响最大的一战，要尽可能直捣黑火革新的主力，干掉他们的指挥官和关键人物，剩下的也就不足为虑。”
　　她将自己的位置告知给小队成员。
　　他这份自信和从容倒是令凛音印象深刻，似乎在各个领域都有擅长之处，难道胧月增助就没有短板吗？
　　“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会出事的！”
　　“我们没有兵力占领城市和收容难民。”他说，“这岛对我们这几个人来说太大了。”
　　她旋身往海滩上移动，凛音的游泳技术算不上第一流，但有魔女盔甲傍身，她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艘小潜水舰，依托盔甲内置的大功率推进器前进，要做的只是稍微调整游动姿态。
　　念及此处，她不禁开始通讯远处的胧月增助。
　　“船呢？”凛音想到撤退路线。
　　“那里，锯木机彻夜响彻，堆着一大堆木料，有大概2000多人，还有最多50名黑火革新的驻军。”
　　远处有座伐木场，外连接着黑火革新的兵营，那里人头攒动，有披坚执锐的士兵，也有外观看起来贫穷凄惨的奴隶劳工，不断地打磨着部队需要的木材，人影绰绰。凛音从营房的规模和载具数量进行判断，断定那里大概驻扎着一支不到50人的军队，如果凛音出击的话，应当能把这营地血洗才是。
　　但那伐木场里又有大量劳工，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连绵成片的破帐篷蔓延数里地，这批劳工至少有2000来人。
　　凛音扫描周围的电子设备，并无威胁，最近的设备是一台位于那座小型黑火军营里的内部通讯器，采用黑火密钥加固，一时半会无法进入。
　　“有协议与合同吗？”细田义行嗤之以鼻。
　　岛屿另一侧，胧月增助从军事基地的深水船坞内探出头来，悄悄爬上维修堤岸。
　　也许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完任务呢？胧月增助扫视着周围错综复杂的走廊，他已经像一根钉子嵌入任务目标深处。
第545章潜入者
　　以40年寿命为交换代价，胧月增助从气相巨神那里学会了一系列有关气态与闪电的法术。
　　他背靠干船坞内部的墙壁，默念一声“咄”，身体丝丝化作无形存在。
　　皮囊、肉块和内脏都剥离消解，直至无色，他的灵魂飘荡在黑火军营中间，拖着自己只剩下30克重量的气态身躯。
　　帮他们卖命，可以拿到1千万分红，缓解燃眉之急。胧月增助默默想着。也可以让这个小队更信任自己一点，给自己更好的机会。
　　还有队伍背后那神秘莫测的尼斯托公司。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想把北部列岛塑造成什么形态？他们承诺的新社会真的公平吗……或者对于现在的文明来说，完美的公正与平衡究竟是否可及呢？
　　沙滩上，背靠着京都无限招牌黯淡的商厦，美少女们身穿角色扮演服，列队欢迎正在靠岸的黑火革新舰队，强壮英武的黑火革新士兵列队上岸，准备迎接来自她们的服务。
　　胧月增助不断翻阅其中内容，渐渐收集到不少重要资料。
　　疼痛、困乏和体力上的重大消耗自不必说，胧月增助早已习惯。
　　这些劳工陷入一种特殊的匮乏状况，不至于饿死，而且还有力气工作，但绝无念头干别的事了。胧月增助看他们像干枯的苇草一样离去，消失在黑暗走廊尽头，这样的人恐怕还有几十万。
　　过了30分钟，那名军官推门从办公室里出来，似乎要返回自己的宿舍。
　　相应的，黑火革新大量出货，也压缩了高阁九州和北方军工的利润空间，这也是为何黑火革新如今在与夏缠斗，这是核心的商业利益之战。
　　极少数经济走势上扬的巨型企业，黑火革新的规模还在扩大。
　　胧月增助对相关战例颇为熟悉，像大洋工程的“耐久否定”尤蒂丝就是如此，10年前她在公司冲突中带领小队突击泰亚群岛上的军事基地，但黑火地堡分散各处，一座军事要塞就是一座迷宫，使其迟迟未能得手，黑火部队最终将她拖垮并且生擒。
　　肉块和皮囊又回来了，胧月增助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然后用自己的精神力收拢离散的“气体”部分，确保灵魂不散。
　　“嘶……都给我滚出来！都是你们在浪费水！”士官冲着浴室的方向大声吼叫，几乎在2~3秒间，哗哗流水声就结束了，上百个衣不蔽体的奴隶劳工钻了出来，像耗子一样站成一排。
　　这样面积大、深层次的布局堪称军事艺术，倘若遭到空袭或超凡魔女的单点爆破，最多损失一部分区域的设施与人力，不至于被一口气歼灭。
　　胧月增助等他完全离开后，从办公室铁门最底下的缝隙中钻进去，气相姿态钻门缝的效率很低，他的知觉刚开始朦胧而昏暗，等门内部分的体积增大，他的视野和察觉力才渐渐恢复。
　　是了。胧月增助忽然想到尼斯托公司南进的另一个隐藏理由。
　　胧月增助念及此处，没有害怕，反倒感到一丝振奋，如果能让黑火革新受挫，自己也算是为全人类做贡献了吧。
　　水供给不足？大风？胧月增助思考着。海水含盐量高，不能喝也不能洗浴，岛屿的淡水供给是门资源配给科学。
　　“……”几个面黄肌瘦的奴隶劳工带着他们的食物穿过走廊，衣装简陋，步伐摇晃，仿佛行尸走肉，了无生气。
　　有些时候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块烂肉，等待着必死的结局。
　　就像对这些岛屿做的一样。
　　“战胜即权力”。
　　如果跟着他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回去吃完睡觉……”
　　胧月增助收拢自己的气相姿态，飘到走廊顶端，免得这些人走过的时候掀起气流，把他吹走。
　　“真好吃。”
　　胧月增助转头看向走廊上的海报，画的是上京湾。
　　如今亦验证了他们的商业策略，除了部分大公司产业链齐全、有自主军工产能之外，面临目前混乱之世，其余所有企业与个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黑火革新的武器商店。数之不尽的战斗机器人、战斗机、枪械弹药从泰亚群岛发往世界各地，旗下的著名品牌“军火贩子”在第一个季度得到2700亿净纯利润。
　　海报下面写着黑火革新的标语。
　　“马上要刮风了——滚回去！”士官猛力挥手，他们抱着自己的衣服作鸟兽散，逃向宿舍的方向。
　　如此清晰，黑火革新唯一的商品就是军火，无需培养用户群，只需在世界各地挑起战争，然后再倾销军火，便可赚得盆满钵满。
　　而自己现在居然跑到这么深的地方来了，仿佛进入怪兽的腹部。
　　龙舌兰洲、热树洲、近东地区等动荡地带的市场上，黑火革新的市场占有率近乎100%。
　　黑火革新的部队军官服相当漂亮，精美的漆黑军帽、牛皮腰带与黑焰勋章都值得收藏，大部分士官都戴着防毒面罩与护目镜，呼吸着与旁人不同的空气。
　　倘若黑火革新完全胜利，届时，黑火革新的军武将会垄断世界市场，哪怕尼斯托公司也被迫采购黑火革新的武器。
　　他坐上军官坐过的椅子，椅垫上的余温让他感到不适应，于是他把椅子挪开，站着翻阅桌面上堆积的资料，又检查旁边小型终端机里的档案，大部分都被加密了，但剩下的内容也很有价值。
　　“好吃的合成罐头。”
　　确信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后，他解除咒法，恢复成人形。
　　他在黑暗的走廊上穿行，一边思索着有关黑火革新的事，周围只有应急灯缓缓闪烁，碧绿的安全通道灯牌散发出惑人幽光，仿佛那并非指向生机，而是通往毁灭之路的指引。
　　……原来如此，黑火革新发动了针对尼斯托公司军事演习的预案。
　　那些人力众多、军队规模大的公司，尚能靠军队订单来养活军工部门，但尼斯托公司肯定不在其列，他们走精兵路线，只能养活特定几家工厂，其余的都得倒闭，因为在洲际市场上无法跟黑火革新的产品竞争，出货量无论如何上不去。
　　到那时，事情就会跟宣传画上一样，黑火革新垄断军武，舰队登上海岸，北部列岛的民用产能尽归其手……
　　他继续跟上军官，在基地深处，对方似乎也乏了，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然后进入其间，金属门扉关拢时掀起大风，差点把胧月增助吹散。
　　胧月增助在走廊外面飘游着，周围黑漆漆的。
　　黑火革新是老牌军火领袖，对战争工艺精益求精。这座海军基地的规划必然布局巧妙，参照蜂巢和蚁穴的理念，船坞、仓库、机场跑道、维修室与指挥中心等模块交错连接，极致复杂。
　　办公室相当简陋，只有桌椅、档案柜、风扇、吊灯、终端机，但没有监控摄像头和智能荧幕，故而给胧月增助一种严重的落后感。
　　胧月增助听到响亮的叱责声，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穿黑火制服的军官正在骂骂咧咧地前进。
　　通过不断挑起战争并吞噬战争精华，黑火革新已经达到了军工复合体的最高境界，即承包几乎全世界的武器装备需求，他们也公开兜售战术核武器，装有中子辐射型战斗部，核火炮的毁伤能力毋庸多言。
　　黑火革新不会在这里常驻，也许到今年冬天就会离开，那时候岛上的奴隶劳工大概也消耗的差不多。
　　他小心地进入军营内部，深知自己需要加倍谨慎。
　　胧月增助从对方的勋章与军衔上看出这名军官地位不低。
　　经由酷刑和手术，尤蒂丝如今转化为忠诚的黑火魔女，在战场上屡立奇功，任何物件一旦被她的魔力贯穿，立刻就会“清空耐久度”，衰朽摧灭。黑火革新战胜后，席卷了和平洲海岸区域的12座公司都市，带走所有人力、资源、工厂和机器。
　　胧月增助以气相移动，当一名下层船坞清洁工循声走下来的时候，他直接经过清洁工身侧，沿着清洁工来的道路进入军营深处，只留下清洁工站在潮湿的堤岸周围四处搜索。
　　水资源缺不缺不知道，电肯定是缺的，佐户市的一切都被挖空了，正常的生产秩序无以为继，电源肯定被拿去维护更重要的东西，就算现在照明方式改成火把与蜡烛都不稀奇。
　　看着那一条条军事策略，胧月增助不由得感到戒备。
　　得尽快把这些消息发回给小队本部才行。
第546章风暴姬
　　站在树梢，凛音不想下去。
　　她极目远眺，幻想着远处的北部列岛，回忆起上京、安久市和鸣歌山的形貌。
　　这里视野辽远，但她只能看到漆黑一片，于是她只好把乌云当做城市上空的烟雾，将点点星光当成霓虹灯的画作。
　　她惊觉自己竟把北部列岛当成了“家”，并对其有所留恋。
　　这是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凛音成长的地方是实验室与科技设施，最活跃的一段经历在西海岸，但她根本不想回到那两片伤心地。
　　北部列岛的城市、文艺以及轻轨线路都俘获了她的心，如今身处远方，不禁心生思念。
　　凛音完全被震撼了，此时她往上看，已经望不见风暴姬的踪影，而周围都是一番林木摧垮的混乱景象。
　　她听到一阵风声、非常强烈的风声，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
　　“风暴姬出现在这里，加上巴腊亚号从母港启航，意味着黑火革新要对尼斯托公司动武。”觅影坐在地上。
　　“打仗！”A999来了劲，“终于！”
　　凭凛音自己，根本无法直面这样的超凡者。
　　“但我们必须先提醒他们风险。”舍场千雪忧心忡忡。
　　胧月增助通过加密信号向小队频道发讯，为免打草惊蛇，他们的信号仅限小队之间传输，绝不离开岛屿。
　　网监先生就像一座无法进入的城堡，他们do过，但也就到此为止。凛音不知他童年经历如何，不知他父母的状况，不知他爱好什么，擅长哪些运动，有过哪些精彩的创作，对艺术的偏好怎样。
　　“语焉不详，但很有可能，另外……”
　　除工作交际和室内作业外，他们未曾交心。
　　“不紧张。”胧月增助老实回答。
　　“不能发讯回去，很容易被侦测到，虽然对方没有能力破解加密信号，但会意识到岛屿上有人潜入，到时我们就危险了。”凛音解释。
　　用这样的名字，代表它地位非凡。巴腊亚号服役已有10年，属于先进空天母舰，在与夏的上一轮海面决战中轻微受损，如今过去数月，应是修复完毕、随时准备出击。
　　夜晚寂静清冷，令她记起在实金大厦办公室里的无数个夜晚。想到那间办公室，她又不禁想到网监先生。
　　凛音迅速扶起体质较弱的舍场千雪，千雪已经满身沾满泥土。
　　居然派出这艘船吗？凛音闻讯一惊。
　　由于风压的缘故，中间有几十秒她是一点都呼吸不了的。
　　举目四望，她惊恐地发现小队成员完全被吹散了！凛音立刻朝下风向跑去，看到伙伴们狼狈不堪地先后爬起。
　　凛音选定一棵大树背靠，迎面而来的狂风将她牢牢定在树皮上，叫她动弹不得！
　　她试图发出声音，跟不远处其他在暴风中挣扎的伙伴及交流，但声音一出喉咙便随风吹散。
　　那是一个暗金色头发披散、容貌绝艳的魔女，眼眸翠绿，姿态迅捷凶猛，轻易地在高空飞翔。
　　凛音心头不由得蒙上一层阴影。
　　“我在这……”舍场次郎在风暴一开始的时候就死死趴在地上，如今衣服已经完全脏了。
　　砰！砰！
　　树木倒塌的声音接连响起，巨树倒下后撞击另一棵树木，发出声音震耳欲聋。
　　这才是真正的魔女啊……
　　她好想抽根烟，但知道这会害得所有人暴露。
　　“黑火革新的魔女。”凛音心乱如麻地回应。
　　“我在他们的基地里收集到了一些动向，士兵们正在重新集结，因为黑火革新正把‘巴腊亚’号空天母舰调离母港。”
　　“尊敬的朋友们，如果我们发起一次令人惊叹的奇袭，直接对这座军事基地造成重大损伤，或者将风暴姬从战场上击败，”A999文雅地说，“岂不是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吗？我们都知道，先动，便可制伏人，后动，便会被人制伏。更何况，要是能看到鲜血流淌，听到刀剑碰撞，我们难道不会感到十分愉快吗？”
　　怎么起风了？
　　凛音的视线不断扫向岛屿各处，试图找到风暴的源头。
　　“原来风暴姬就是把克拉勒斯二世吓走的罪魁祸首，难怪它要逃走。”凛音意识到之前穿透大海的空气之矛是怎么来的了。
　　凛音离开魔女的道路，接受技术改造，是否与魔女天生的发展方向背道而驰了？不过凛音本身就只有反重力步行一种能力，根本没什么开发空间。
　　信号忽被切断。
　　在她到达地面的瞬间，风暴便迅速降下，吹动整片森林猎猎作响！
　　“快过来！”凛音一边催促一边抬头看，生怕那恐怖的魔女忽然降临到他们面前，再次释放如此可怖的力量。
　　“大家都没事吧……”舍场千雪被扶起来后，立刻关心起其他人来，“次郎？”
　　大家都没事，太好了……凛音心头放松。
　　“舰船可以修复，但空舰部队一旦死伤惨重，重建部队就要耗费大量资金，更糟糕的是，会对公司声誉造成不利影响，北部列岛的大众也会降低对战争的热情，甚至要求尼斯托公司永久中立。”觅影分析。
　　A999见状，当场想要发言，凛音抢先一步优化并调节它的语言模块。
　　现在，凛音身心远离北部列岛，驻留在这座被黑火革新摧残并洗劫过的孤岛上，除了眺望，她也做不了什么。
　　风暴姬……
　　所以说……
　　她打开处理器的自动睡眠功能，脑细胞功率降低、轮流睡眠，大概24个小时才能完成一个周期，效率远比不上好好睡上一觉。不过她现在也不想去睡觉，内心被一种莫名的滞涩感给堵住。
　　凛音大口大口地喘气。
　　凛音甚至不知道网监先生的全名是什么……
　　“你们还好吗？”胧月增助发讯，“我听到外面刮了很久的风。”
　　“那是黑火革新的统御者魔女之一，通称‘风暴姬’。”胧月增助发讯，“基地里的档案提到对她专供的补给品。”
　　“我们得告诉尼斯托公司。”陆镜忍不住说，“巴腊亚号空舰，再加上风暴姬，黑火革新反而采取主动权。”
　　“细田……尼德莱特……觅影……小陆……A999……”凛音转头看灰头土脸的小队成员，最远的一个是重量较轻的觅影，机体本身只有30千克重，直接被吹到了几百米外，差点被吹进海滩里。
　　“海空大决战吗？舰队战能打赢黑火革新的话，尼斯托公司也会被正式承认为巨型企业的。”尼德莱特则保持积极态度，“公司目前也没输过吧。”
　　外面灰蒙蒙的，所有东西都被刮跑了，远处的木材场里一片混乱，似乎有人死掉了，这样的飓风，不给人的生活造成破坏那才是奇迹。
　　在暴风的袭虐下，一切都饱经摧残，直至崩塌。凛音绝望地想抬起手，却被怒风压得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迎接乱流轰啸。
　　“或者索性撤退，回去通报这件事。”胧月增助听了半天频道发言，给出他的看法，“这位风暴姬的力量，靠我们几个还是无法对抗的吧。”
　　凛音抓紧树枝，下方小队成员们也纷纷惊动起来，聚拢在一起。
　　风势突兀变大，所有枝叶在暴风中颤抖、激荡、互相碰撞，发出令人恐惧的噪音，大自然也被这股风暴伟力所击溃。
　　在这名魔女的操控和呼唤下，整座岛屿周围的海水都震荡起来，其魔力之强，以至于唤醒了整片地区的风暴！
　　云层在那魔女周围快速旋转，意识到情况不对，凛音便飞快地沿树干往下冲去。
　　他姓徐，这一点可以从徐澄的名字上看出，那个女孩令人怜爱，假以时日会成为了不起的魔女，但连徐澄也不知道有关她养父的事情。
　　凛音皱紧眉头。
　　她看到天际亮起一个斑点，凛音立即放大视觉影像，她看到了——
　　大海剧烈地翻涌起来，海滨的怪鱼们纷纷跳回海中，天空乌云卷而复散，简直就像刮起飓风一般骇人。
　　巴腊亚是黑火革新总部所在，也是泰亚群岛最大城市。
　　她仔细观察，发现对方没有任何装备。浑身上下，可视的衣物就仅仅是七八根漆黑皮带与透明绸缎而已，依托它们来勉强遮掩自己，似乎非常厌恶衣物所带来的束缚感。
　　就在这时，通信也恢复了。
　　风暴姬……凛音未听说过，黑火革新明面上只有一两千名征战魔女和个位数的统御者，实际上肯定有许多潜在强大者在公司里，以及许多神秘学物品。
　　凛音甚至看不到她背后有任何类似钢铁之翼的辅助装备，飞行靠的完全是自己的魔力！
　　风魔女吗？
　　“是往佐户市这边来？”凛音维持频道的封闭性和加密性。
　　小队成员散开到森林各处，不断收集被吹走的补给品。这场风暴似乎不是为了毁灭他们才释放的，那魔女另有所求。
　　“让我先黑入那座军事基地。”她利落地说，“一旦获得军事基地的枢纽控制权，情况就对我们有利了。既然胧月增助本人已经到了那里，我们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一优势。”
　　小队立刻聚在一起，甚至要蹲下来、抱紧树干或彼此来避免被狂风吹走。
　　暴雨将至？凛音望向海边，昏暗月光下，大海翻涌不止。凛音之前一直在眺望大海，清晰记得那时天上还没有这么大规模的乌云。
　　“你现在还在对方基地里，不紧张吗？”凛音询问。
　　雪球呢？
　　凛音赶紧往森林外面看，可怜的雪球！已经被暴风直接吹到了海岸边，它在沙岸上滚了有几十圈，如今正一瘸一拐地往森林返回。
　　……过了恐怖而难堪的数分钟，风暴才慢慢止歇。
　　魔女！
　　压力太大了。她闭上眼睛，躲避到处飞舞的细枝、草叶以及泥土，树木发出不堪摧压的声音，根须一点点地被吹离土壤，被狂风生生从地上拔出——
　　将魔力开发到强大地步，未免太厉害了。跟凛音这样放弃魔力、专攻技术的黑客魔女相比，差异是何等之大！
　　等等，好像少了一个。
　　“那总部一无所知，还在派三艘空舰过来呢……风暴姬的能力就是专门对空，岂不是意味着那些船很危险？”陆镜吓了一跳。
　　自动睡眠功能让凛音可以依旧睁大眼睛、思考事情，直到把心中的困扰一点点剥开消化为止。
　　技术魔女对抗超凡魔女。凛音暗道。这是一次机会，测试自己的极限。
　　“更何况。”陆镜清了清嗓子，“别忘了，有我在大家身边啊。”
第547章进入漩涡
　　深夜11时，风暴汇聚。
　　尼斯托公司三艘空天母舰齐发，堪称公司成立以来最壮人心怀的事件。
　　横纲号、大蛇号与近岛号一字排开，从舰艏到尾部，用于夜航警示的红灯频闪，远远看去，犹如三头鬼怪。
　　三艘空天母舰集体出动，它们离港后结伴航行的影像被职业摄影师拍下，观者无不心神激荡。
　　理论家说空天母舰不过是现代战争中的大玩具和活靶子，但市民就喜欢钢铁巨兽在天穹航行时的伟岸情景。
　　某家公司在某产品线上占有优势，利润率高，听起来不那么直观。某家公司有10条空天母舰，足以称霸一方，听起来就很简单明晰。
　　三艘空天母舰彼此相隔大约9公里，缓缓向佐户市方向靠近，意图通过军事演习来威慑黑火残军。
　　“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那名魔女使用的风暴能力刚好克制我。”胧月增助很怕遇上风暴姬，如果被吹散的话就完了。
　　崇高的使命感压过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但森新城知道，随着未来局势恶化，公司很可能解禁对魔女的培训项目，竭力训练出更多统御者魔女以及至尊魔女，届时空舰巨大、昂贵的劣势便随之彰显，横纲号也有被毁灭的可能。
　　那么，战争可以用超理性去衡量吗？
　　森新城舰长保持怀疑态度。
　　“我监控舰队动向，必将及时授予指令。”莉拉冷漠以对。
　　森新城、其他两艘空舰的代理舰长、多目魔的军事策略分机以及莉拉都加入会议之中。
　　因为他们清楚知道，自己必须用命死战，故土的亲人方可度过严冬。
　　遭到潘瑞伊与微十月的袭扰，横纲号伤痕累累、机组损失严重，但还是在森新城的指挥下，开到了距离工业园不到20公里的位置，可谓是三大舰当中最接近胜利和计划目标的一艘。
　　有黑火革新在外疯狂扩张，尼斯托公司蹲在北部列岛闷头发育毫无意义。必须痛击黑火革新，乃至彻底结束东半球的战事，他们才能真正建构良好的外部环境用来专心发展。
　　想到这，森新城便知道自己也成了靶子之一，他作为败军之将没有发言资格，但他希望派系之争不会影响到战事走向。
　　“他们有后备能源。”
　　如今离乡百里，唯有黑潮怒风相伴，放眼望去一片空洞萧索，满目无光，唯有大海翻起惊涛怒浪，凄声不断。
　　摸准方向、飞出窗户，他前往发电模块。
　　胧月增助闻讯，不由得暗暗点头。
　　“基地里有太多信号源了，我不知道哪个房间值得黑入。你需要找到他们真正收发信息的通讯模块节点……简单来说，你必须找到核心区域。”凛音爬上另外一棵树，这棵树被大风吹得倾斜，上半截几乎与地面平行。
　　空舰是昂贵的宝贝，起初只是公司用来消耗过剩产能的造物，如今则成为决战兵器。
　　大门进去之后，他就看到一个守卫靠在栏杆边上抽烟。
　　森新城，即是在之前战争中，带领横纲号直扑尼斯托工业园本部的舰长。
　　于是，森新城召开联席会议。
　　尤其魔女们都被公司限制能力上限，普遍只到上位魔女层面，更无法杀伤空舰。连统御者潘瑞伊都拆不掉横纲号，只能在它的装甲上留下些许划痕。
　　“这就是关键，只要看他们先恢复哪些设备的应急能源储备，就知道他们眼里哪个部分最重要了！”凛音解释。
　　就像现在，倘若是森新城主导军事，他必不会让宝贵的三舰陷入凄风骤雨当中。
　　军工方面做到垄断级别的，无疑就是黑火革新了，这也是他们四处挑起战火的底气所在。
　　他们原先忌惮黑火革新的可怕军势，如今则态势专注、士气旺盛。
　　胧月增助在后半夜继续搜索，小队其他成员则加紧时间休息睡觉、恢复体力。雪球在森林里走来走去，负责警戒威胁。
　　“两边都看一眼。”
　　“电力供应！”凛音想到这一节，“他们能源所用不多，是吗？”
　　凛音确实聪明。
　　森新城揣测着。她这样做，主要是为了彻底摧毁舰军派系，就像清理新希盛势力一样。
　　无数敌对信息部队正在黑火革新位于巴腊亚的总部里拼命工作，试图影响三艘空舰的控制模块，干扰其正常运作。
　　不过，社长这么决断，必然有其理性因素在。
　　要说军事天才，倒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就是他对自己的评价。即便过去数月之久，他偶尔也在梦中幻想，倘若当初一意孤行，对尼斯托总部狂轰乱炸，胜负是否易手？
　　只是现在，他亦只能怀着沉重心态，帮助尼斯托公司控制空舰部队。
　　这是尼斯托公司第一次对外用武，引来上百家知名媒体的报导。各公司也意图借此机会来评估尼斯托公司的军事力量，故而密切关注。
　　他开启气相之术，继续在基地中搜索，摸索电路走向，想要找到轰鸣引擎，寻寻觅觅，他钻进一条水管，长柱型的自己让他联想到透明香肠之类的东西。
　　油气资源的开采关系到上亿人的御寒问题。相关情报已在军中公布，如今不仅是将官，最普通的舰军士兵也知晓个中利害。
　　“明白。”森新城回讯，随后继续组织三舰按原计划航行，前往朝原海域，面对未知的生死挑战。
　　在战争中的种种不确定性当中，莉拉唯一能把握的就是这支小队的战斗力、信念以及智慧。
　　他看过科幻小说，外星人只要刻意变幻人类科技实验的结果，就能封锁科技发展的道路。
　　莉拉社长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单说“锐卒”的销售方面，只要黑火革新22万一台的“枪兵”合成人还在卖，尼斯托公司50万一台的“锐卒”就不可能卖得动。
　　最后，莉拉·尼斯托试图用计算机思路控制整个战争，夺走舰官的指挥权，建立一种基于绝对理性的方案，通过全面信息化打一场控制论的战斗，近乎于远程遥控。
　　如果可能的话，还要光复失地，收回被攻陷的公司都市，将横遭凌虐的市民从军事管制中解救出来，令北部列岛恢复和平与完整。
　　森新城现年45岁，出生于小贵族家庭，如今担任横纲号舰长，身经百战，是目前唯一能驾驭舰队的空舰指挥官，此次也加入军事演习，成为联席指挥官之一。
　　天条院桐枪被尼斯托公司生擒后，发讯劝说森新城审时度势，要求他暂缓进攻。
　　他们离港时，北部列岛风清天朗，微风习习，正值周末，海港边人们挥手欢送，声声送别，热情暖人心肺。
　　“由于极度恶劣的天气状况……我们应该暂缓军事演习进程。”森新城不得不挑明事实。
　　然而，天边醒目的阴云，已是再明显不过的不祥之兆，舰首的观测员们交换目光，神情凝重。
　　命令足够快吗？当魔女或者敌舰主力出现，或是陷入包围，情势就变得极端复杂。森新城忧心忡忡。威胁朝夕便至，他们却要等数百里外的社长发号施令。
　　其次，不能触发全面战争。那样黑火革新必然派出大批潜水舰封锁北部列岛。北部列岛重度依赖航运路线，一旦遭到全面封锁，必然元气大伤。而空舰也必须分散开来进行商船护航，很难形成进攻力量。
　　军人即是如此，他们直面战争的天平，一端是酷烈的战火与死亡，他们便在另一端放上自己珍视之物，信念、家园、亲人、荣誉、职责、钱财……只要天秤重量平衡，他们便踏入战场，一往无前。
　　不过，尼斯托公司的初衷，倒不是炫耀武力，而是为了掩护油气田的开采建设工作。
　　虽然由于保密缘故，他们还不能往总部发回信号，但莉拉相信他们有所进展。这些人能力不同、出身各异，但发挥的作用不容小觑。
　　“数据中心大概在他们基地最底层还是最高层？”
　　“那伱索性攻击发电厂的电源。”
　　果不其然，横纲号盘旋半日后，黑川加奈便选择投降，横纲号也随之退出战争。
　　这场军事演习必须成功。
　　有如此多优势，赫赫有名的空天母舰主宰了这个时代的战斗。
　　首先，尼斯托公司新征募的舰军士兵水平极低，飞行员素质同样一般，这次军事演习本身就是为了练兵。很难说他能带领三舰与黑火革新对抗，就目前的训练度来看，新兵们能保持空舰平稳飞行就不错了。
　　一如既往，她专心负责指挥和筹划，徐炀负责维持希利斯之海系统，抵挡黑火革新方面技术人员对信息的窃取和破坏。
　　战后至今，森新城仍然保留舰长身份。天条院桐枪被他姑姑紫乃逮捕，近岛号舰长拒绝合作，两人都在服刑，只剩森新城一个专业舰长，能够指挥和训练部队。
　　它的发明淘汰了水面舰队，从防御端来说，常规水面舰艇的防空导弹无法击落作为超巨型战斗要塞的空天母舰。从进攻端来说，空天舰的战机可以从巨型机库进出，出击效率极高；空舰本身可以搭载巨型对城主力武器，核反应堆动力规模也更大，持久力更强。
　　横纲号的材料中有一整层炎多金属。开凿炎多期间，大量炎多金属被用于打造横纲号，亦即说是，炎多有大概0.7%的质量被改造成了横纲号的外壳，横纲号说是一艘神话空舰也不为过，在吸收伤害层面上绝对是一等一的。
　　给我们带来点惊喜吧，隐秘战线。莉拉默默想着。这支“门徒”是精英集群，还是乌合之众？
　　另一边，佐户市郊外的密林与海滩上，凛音已在和胧月增助密切联络，要求他确定军事基地中信息数据中心的位置。
　　森新城判断形式，最终选择听从意见，没有轰炸尼斯托总部。
　　因为理性最畏惧的就是不确定性。
　　多目魔对气象作出汇报。
　　胧月增助觉得无论如何他都很眼熟。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连串难题。
　　横纲号的舰长森新城收到消息后，不由得陷入思索。
　　战争是千变万化的，怎可一概而论。
　　森新城相信战争不是精密的链式反应，很大程度上考验着各级军官的智慧以及士兵的主观能动性。更何况还有魔女和现实操纵者这样的不稳定因素，一切都极难预测。尼斯托公司有魔女，黑火革新的超凡者就少了吗？一如眼前的黑暗风暴。
　　战争相关的一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推进。
　　指挥官办公室内，森新城环顾四周，在他身边是精密的监控设备，反映着空天母舰所有性能参数以及舱室状况；面前两百米外，25名通信人员努力工作，不断收集处理各式数据，回应所有军官和士兵的诉求，也观测朝原海域上的骤雨风暴。
　　森新城在这服役15年之久，庄严肃穆的环境给他留下许多东西，他对横纲号抱有骄傲与信仰，对舰军士卒持负责态度，对每一场战争都全力以赴。
　　现在只能相信门徒小队了。莉拉默默思考。
　　新希盛的人工智能没有预测到尼斯托公司冒险使用核武器，就是因为没算到尼斯托公司会作出超级不稳定的抉择。
　　黑火革新估计有10舰，天枢制物8舰，高阁九州5舰，尼斯托公司3舰，就这3舰，也不见得能赶上别人1艘主力。
　　倘若尼斯托公司军演进展不利，夏都可能退让，黑火革新将大获全胜。
　　“如果遭到黑火革新袭扰，我们是否有自主开火权？”森新城问询。
　　看向舷窗外黑潮翻涌、墨云汇聚，森新城心头重重顾虑，他不能让这一切毫无意义。
　　“……卫星云图显示了超大规模气旋，朝原海域预计从明日开始遭遇强风强降雨气候，洋面出现巨浪及狂浪区域，预计持续3~7天。对北部列岛本岛沿岸区域同样会造成一定影响……”
　　“没错。”胧月增助回忆起那些黑暗的走廊和无光的壁灯，黑火革新有发电厂，但发电量可能不高。
　　一定要把黑火革新驱逐出去。
　　“……”其他人保持沉默，等待莉拉发话。
　　森新城观察其他人的神情，悲哀地发现其余军官都成了尼斯托公司的应声虫，把精锐悍勇、热爱空舰的舰军带成了操控机器的技工。
　　莉拉从联席会议中退出，陷入缜密的分析进程中。
　　此时此刻便是千钧一发。
　　她维持原定计划，是因为隐秘战线已经登上佐户市，正对黑火革新的军事基地下手。
　　“暴雨正好训练舰军应对极端气候的能力，符合预定目标。”莉拉声音传出，“保持航线、速度不变，明日正午开始演习，全程卫星直播，持续7日。”
　　这守卫是个强壮的黑人，不需要睡眠，永远精力充沛，凶残嗜血。
　　马特奥。
第548章起爆器
　　马特奥穿着一件黑色塑料军用夹克，个头高大，戴黑贝雷帽，身背不同尺寸的枪械，背后是把激光三眼铳“红眼魔”，两把手枪别在腰带上，可能还有更多。
　　胧月增助相信世界上只有他知道马特奥是复制人。
　　他曾在嘉龙坡杀了一个马特奥，后来在南柯市执行任务的时候又跟另一个马特奥交过手，小胜一筹。
　　第三个马特奥是在上京碰见的，胧月增助去年跟踪他，但最终跟丢，对方前往安久市后就制造了神空大厦爆破事件，不久失踪。
　　这些马特奥并未共享记忆和经验，但从胧月增助近5年的接触来看，随时间推移，马特奥是越来越精密、敏锐和狂妄。尤其是他遇到的最后一个马特奥，几乎看不出是合成人，叫胧月增助深感意外。
　　也许黑火革新用了一种全新算法来训练合成人。
　　他左臂被废，连续受重击，体能已经下降一半。终究只是凡人，现在已经陷入颓势。
　　舱房里，黄蜂躺在床铺上看杂志，主要是些奢侈品的广告。
　　缓过来了。
　　“……我想证明，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肯付出代价，也可以成为正义的伙伴。”
　　“代价未免付出太多了，小子。”细田义行轻轻拍了拍胧月增助的脑袋。
　　舍场千雪熟练地引导出明月术式，闪耀银光照耀在胧月增助身上，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就像有数千万纳米机器人在其中不断勤恳修复一样，伤口一点点被缝上，直到光洁如新。
　　胧月增助一言不发，摸索着自己的枪，它还在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马特奥的眼睛在墨镜后面显得特别恶毒，他将手放在背后的激光三眼铳上，这一下就让胧月增助陷入窘境。
　　想要施展法术书里的奇迹，必须向对应的神祇献上忠诚才是。
　　她右手指向月亮，向皓月之主蒙德祈求。
　　任务完成？但愿这样能帮上忙。
　　胧月增助模模糊糊想着，朝远处的森林飞去，小队成员大致就在那个方向，最多40里地。
　　第二次攻击比第一次更痛，胧月增助往后退了两步，一大股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留下马特奥和那一大群黑火革新的士兵对峙，胧月增助太虚弱，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舍场千雪回忆起赠给他们法术书的神秘人，对方不愿修行法术，想必是因为不肯屈身事从远古神秘吧。舍场姐弟则需交出诚意，方可在月亮之道上跋涉至深，直至复现古代列岛巫女与退魔师的传承。
　　“打得太拼命了吧。”凛音看到地上的血液。
　　“其实，更关键的是，由于潜入了他们的信息枢纽，我可以用加密信息去提醒莉拉社长，这样他们不至于毫无防备。”凛音笃定地说。
　　马特奥见他来的迅速但是粗拙，于是抡动枪托猛砸。
　　“……向您献上敬意，皎皎月光治愈一切伤势，消除疼痛，使人欣快，使人满足……”舍场千雪慢慢引导并施展月亮系列的奇迹。
　　“……让横纲号消失。”罗洛坐在黄蜂对面，他是黄蜂的监护人，寸步不离。
　　胧月增助目前还是气态，漂浮在发电厂入口顶端。
　　像通电后闪耀的灯管一样，它的合成金属皮肤上亮起一连串刺眼电光！马特奥的电压紊乱了好一会，迫使它往后退了一步。
　　他喘着气，呼吸渐渐恢复平稳，精神也逐渐趋向稳定。
　　威力强大的激光三眼铳这样狂袭发电机组，整座发电厂在一阵骇人的嗡鸣后停摆，警报声不断响起。
　　他摸索着，找到自己的佩刀，用含糊的声音念出咒文，身上亮起一道电光，挡住马特奥的追击之势。
　　当靶子？马特奥对这场激斗感到警觉，不肯错过机会，立即放下手枪，抄出背后的激光三眼铳，在2秒的充能之后，三支枪管迅速转动，射出鲜红的高能激光子弹，飕飕向胧月增助打去。
　　发电厂外面站岗的士兵们因枪声而赶来，如今听到警报响起，更是奋力开启主入口。
　　胧月增助旋身想走，但倚靠栏杆的马特奥忽然转过身，抬头看向室内那一团紧贴着混凝土穹顶的透明乌云。
　　剧痛和血腥气袭向脑门，像是迎面被辆货车撞了一下。
　　“胆子真大。”细田义行嘲笑，“找死啊你。”
　　另一边，巴腊亚号上。
　　啪！
　　子弹射穿胧月增助的腹部，血如泉涌。肾上腺素的分泌暂时屏蔽了痛觉，他顺势倒在地上，右手掏出藏在衣服内侧的能量手枪，不断向马特奥的双腿射击，咻咻连响，鲜红的能量射弹烧蚀了它的膝盖，令它同样跟胧月增助一样倒在地上！
　　胡思乱想中，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等小队成员赶到，胧月增助已经坐在自己的血泊里了。
　　但为时已晚，化作烟雾的胧月增助轻巧地向外飞去，在外面的士兵开门之后，他也穿过大门逃之夭夭。
　　马特奥脸上浮现出嗜血而残虐的神情，叫胧月增助幻视到黑火革新本身。
　　“嗯……我想再回军事基地里去，只有我能无碍进出。”胧月增助恢复过来之后，又有了行动的余地。
　　“你做的很好。”凛音点头，“果然，由于伱引发的断电，以及随后的各种警报通信工作，我已经锁定了他们通信枢纽的位置，截获到了不少关键内容！包括巴腊亚号将在明天准时靠近，和风暴姬一起摧毁尼斯托公司的舰队……”
　　与此同时，胧月增助身边环绕的电球也呼啸炸在马特奥身上。
　　他能观察到深处景象，巨大的单元机组位于深处，火光燃烧时发出橙红光芒，一团团火舌从细微处涌出，仿佛那些钢铁结构正努力压制着一头通体燃烧的怪物。
　　虽然有征战魔女随行，但从风暴姬强大的风魔力来看，就算潘瑞伊也肯定无法飞上去威胁她，微十月也无法在那样的狂风中飞行。
　　被发现了？胧月增助顿生警惕。
　　“我要买一件生命神话衣装……微十月代言的！”黄蜂大叫。
　　风暴姬的控风魔力实在太强大了。
　　他一进入林区就恢复人形，痛苦地坐在地上。
　　胧月增助拼命闪避。
　　“要抢在巴腊亚号来之前做点什么。”觅影沉思，“我们不能坐等12个小时后他们闯入演习海域，在风暴姬的支援下突袭毫无防备的三舰。”
　　有更多情报，莉拉就能削减战事的不确定性，甚至可能制定出击败风暴姬的计划来。
　　他们把大门拼命打开，马特奥愤怒地冲他们摆手：“别开门！”
　　“我认识你。”马特奥发出合成音，它动作机械，左手试图把刀从脸上拔下来，右手抽出手枪朝胧月增助射击。
　　“那我们就分头行动。”觅影也敲定主意。
　　胧月增助听到细田义行的话，不由得苦笑。
　　——晕厥感拖了后腿，胧月增助在形态切换时身心疲惫，精准与敏捷程度大幅下降。
　　如果再小心点就好了，胧月增助想着。但这种密探与间谍式的工作，总是伴随着风险。他还得继续训练自己的刀术，对了，那把刀，还留在马特奥身边，迟早要取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形态切换而产生的疲弱感，自己应该能在近身战中稳胜马特奥才对。
　　破坏力惊人的能量射弹掠过空气，击中数百米外的燃烧炉与动力室，融化炉壳、破坏机器，砸出一道道裂痕。
　　他向小队频道发送求援讯号，然后就坐在树根边静静等待。
　　砰！
　　坚固的合金枪托命中胧月增助的鼻子。
　　当马特奥拔枪的时候，胧月增助已经挥刀往前攻来。
　　马特奥为了击中胧月增助而疯狂开枪，但这些子弹也一枚又一枚地杀伤着发电机组本身！
　　马特奥作为高级实验型合成人，显然还有余力。
　　马特奥感到机体性能下降严重，它一边通报有关入侵者的事情，一边在地上滑行并后退，试图躲开胧月增助的枪击。
　　“不止略通法术而已。能从那样的地方完成任务并全身而退……很了不起啊。”细田义行望向远处那座结构错综复杂的大型军事基地，此刻灯光正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亮起来，他们启动了备用电源。
　　“有一说一，他们做过的恶劣事情可不止这点。”尼德莱特插话。
　　他望向整座黑火军事基地，仅存的灯光也消灭了。
　　中了一枪托、一踢、一肘、一发射击。
　　“还有一件事……”凛音迟疑，“……他们说巴腊亚号上将把‘黄蜂’带来参战，那么这个‘黄蜂’指的是什么？”
　　想到风暴姬的恐怖实力，他们毫不怀疑舰队会被毁灭。
　　“我们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在岛上到处制造破坏。”A999说。
　　“不想被你们瞧不起……虽然我只是一个略通法术的雇佣兵。”胧月增助叹了口气。
　　“那么，我可以混入劳工当中，带他们起来反抗。”细田义行想到这点。
　　胧月增助一口气将6发能量子弹全都倾泻而出，随后念出咒文。
　　胧月增助先用右手把武士刀猛力朝马特奥扔去，刀刃击中马特奥的脑袋，刺穿它的合金面皮，但透的不深。
　　最新款的马特奥也变得格外强壮了，一年更比一年强吗？胧月增助自嘲般想着。怎么自己居然还打不过一台马特奥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胧月增助，马特奥侧身躲开这一刀，紧接着，它曲起手臂，坚固的手肘像军刀一样向下划去，狠狠砸中胧月增助的左肩！
　　在它命中的瞬间，胧月增助感到剧痛难当，仿佛整条左胳膊都从身上被剁下，锋利的肘击像锐器一样能够斩开皮肉。
　　是从那狭窄的缝隙中逃到室外，还是立刻恢复肉身跟马特奥大打一场？
　　犹豫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解除雾身，恢复人形，猛地从空中跳下来，像猎鹰一样扑向马特奥。
　　舍场千雪飞快冲到胧月增助身边。
　　在马特奥恢复平衡之前，胧月增助化作一团迷雾，飘向发电机组深处的位置。
　　他下意识后仰来减缓冲击力，马特奥又猛力踢出一脚，坚固的机械腿极力发劲，将厚重的橡胶军靴踹在胧月增助胸口。
　　攻防转换。
　　“不宣而战？”陆镜的意识还留在公司法则框架当中，“他们还没有对尼斯托公司宣战呢，这也太恶劣了。一个统御者魔女加上一艘主力舰……”
　　胧月增助在月光的照耀下完全放松。
　　只要胧月增助稍加努力，整个火电站就会停摆，但有一台马特奥在此镇守，他倒不敢冒失。
　　“横纲号消失？”黄蜂咀嚼着命令现实的语句，语气疯疯癫癫，“横纲号爆炸掉，大蛇号沉没到，近岛号融化掉。莉拉·尼斯托死掉？超了一个字。卢思舟死掉，差不多。世界就是我的娱乐场。”
　　“让人们胆寒……让尼斯托公司战败……”罗洛在黑面罩下深呼吸，声音穿过呼吸器显得沙哑，“……黄蜂，世界的未来属于你。很多人也崇拜你……随意地命令现实吧，你的话语威胁着人间，滋养着……黑色火焰。”
第549章战斗部署
　　巴腊亚号在空中前进，势在击沉尼斯托三舰。
　　舰上满载230架战斗机与100艘军用穿梭机，兵员1.2万，征战魔女8名。此外还有现实操纵者1名，这名现实操纵者比巴腊亚号本身更强大。
　　“黄蜂”。
　　他们已做足战斗计划，对尼斯托公司潜在的强力魔女也有对抗预案，她们在黑火革新的情报部门里被标上“枪兵”、“瞬移者”、“破坏者”之类的代号。至于后两人的真实身份，黑火革新也一清二楚，必是101与102。
　　尼斯托公司从幻光之子序列里生生劫走2名重要材料，不由得黑火革新不挂念。
　　巴腊亚号夜以继日备战，就是等待与尼斯托公司交锋的时机。
　　迎接这场空舰决战，向全世界奏鸣黑火革新的胜利章曲。
　　“这是我们的机会……挫败连战连捷的尼斯托公司，令我们声势大涨，还能抢回101与102……”罗洛低语，“……你必须用魔力撕裂他们的舰队。”
　　细田义行听到脚步声，似是一个士兵刚上完厕所回来。他离开自己刚刚杀掉的士兵，来到外面，看见那人还在半梦半醒地行走，完全没注意到同伴一个接一个被杀。
　　“怪物！”黄蜂大叫。
　　于是他幽灵般绕到睡眼惺忪的士兵身后，用刀砍了他的脑袋，他人还在往前走，头已经从脖子上掉下。
　　“找到什么了吗？”细田义行看着雪球，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附近的流浪狗，被流浪的人诱捕杀掉了。
　　“我不要当柴烧！我要A40来保护我！”黄蜂尖叫起来。
　　杀干净守军，细田义行离开喋血满地的营房，来到物资仓库中，大部分东西都被封在板条箱中，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可即便如此，他们真的有勇气起来反抗吗？”雪球不是很明白。
　　他相信弄死这些残暴的驻军是种功业，义体刀刃上满是血迹。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热爱A40？”
　　收工。
　　“……变得跟你一样。”
　　……软弱的企业家们只会游玩泡沫般的金融游戏，在无可避免的大崩溃面前心惊胆寒。而黑火革新将展示给他们……什么才是统治世界的气量。
　　细田义行得先抢点东西来吃，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之前看见的那座伐木营地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都是不同程度上的奴隶，受到物质世界各种形式的压迫，故而想反抗，想前往没有折磨的新世界。我们永远想着……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再过9个小时，巴腊亚号就要与尼斯托公司进行空舰决战。
　　作为黑火革新斥巨资培养的幻光之子，101与102身上潜在无数可回收的试验资料。她们作为正规战斗魔女，绝不会错过这次军事演习，必会跟随空舰部队一起协同训练，为将来的跨洋远征行动做准备。
　　黄蜂狂怒地殴打罗洛。
　　等清理了入口的守卫，他缓步进入营房内。
　　雪球蹲在地上，发出模拟呼哧呼哧的声音。
　　“变得跟你一样！恶心！”
　　“为什么选择跟我？”细田义行看身后的雪球。
　　罗洛来到空舰军营，20名无形禁卫军在此待命，他们穿戴着更为先进的盔甲，如今整齐划一地起身，向罗洛这位退役的老禁卫军表示敬意。
　　“唯一的问题是，我能得到什么？”黄蜂坐起来。
　　黄蜂的脑海中幻视到自己用命令现实毁灭舰队时的情形，虽然她不想与尼斯托公司为敌，但是扯坏一两架空舰还是挺有意思的。既然她能命令现实，那么现实就是她的奴隶。
　　“当你取人性命易如反掌，你……就不那么在乎。”
　　黄蜂被自己的臆想给迷住，她脸上浮现出朦胧而快乐的表情，她不再尖叫，这让外面走廊上的士兵感到不适应。黄蜂坐在床铺上，然后直直地往后倒下去。
　　听到自己最后的声音，黄蜂刹那间被一种玫瑰色的幻觉所包裹住了，黄蜂要当A40的新娘子。她甜丝丝地想到自己婚后会如何照顾A40。她会擦干它机壳上的血迹和污垢，缝补它破破烂烂的外套，为它整理外观、修复划痕。她可以盖起一座小屋，和A40住在里面，白天它去工作，黄蜂愿意在阳台上晒衣服。晚上他们重逢，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互诉衷肠，然后铺好床铺，等待美好的第二天。
　　罗洛承受着她的殴打，而黄蜂愈发痉挛起来。
　　罗洛把黄蜂的鞋子脱掉，脚搬到床铺上，人摆到与床相向。然后他把灯关掉，走出舱室，将门锁上。
　　她忍不住尖叫，用自己的拳头砸罗洛的头，在他头盔的外部硬革层上打出软弱无力的敲击声。
　　细田义行将刀收进手臂当中，清理杂碎的感觉要多痛快有多痛快。周围血腥气浓重，细田义行早习以为常。
　　“白痴之间才会互相吸引。”黄蜂的咆哮愈发响亮，她的声音撕裂声带，以至于变得沙哑。
　　罗洛看了一眼时间。
　　怪物——怪物——回音缭绕。
　　“救命！”
　　吃饱之后，他躺到其中一个板条箱上睡觉。
　　“哇啊——”
　　凌晨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士兵的鼾声此起彼伏，隔着门扉照样响亮。细田义行感觉进了一座工厂，周围是无数轰鸣的引擎。
　　“她怎么样？”门口的披甲守卫不安地问。
　　“……白痴黄蜂……白痴A40……”罗洛轻蔑地说。
　　“原来如此……”雪球点点头。
　　黄蜂一想到黑色火焰就浑身哆嗦，她止不住地战栗，在小床铺上挣扎着，想到火焰给她带来的痛苦，那时沸腾的热量分割她的精神与心理，它像无形的锯木机一样切割她的身体，想要找到她身上魔力的源头。
　　黄蜂闻言心头不安，传说黑火革新最强大的魔女全都接受了黑火的炙烤，从而成为黑炎的承载者。
　　“有敌人……”
　　“老子帮你们复仇。”细田义行抓起一抔土，用力攥紧，然后洒在骨头身上。
　　他只是一团火焰，被刀枪不入的重甲所包裹着，承受黄蜂的痛殴。
　　他眼前一亮，飞快地从中拿取什锦水果罐头、大豆猪肉罐头以及午餐肉来吃，以期填饱自己饥饿的肚腹，美味的食物一点点转化成力量。
　　雪球爬来爬去，四处嗅闻。
　　“明白！”无形禁卫军们队列整齐，像一面幽影之壁。
　　“这盔甲下的火焰也能歌唱，也能起舞。你到底有何不满？”罗洛抬起自己的手臂，金属手套底下细听有滋滋烈火焚声。
　　“……一口气将敌舰队主力歼灭，击落‘枪兵’，回收101与102。一旦发现尼斯托公司被打得如此凄惨……夏也会退让。”罗洛简短说明主要目标。
　　最后还剩一个上锁的房间，细田义行深呼吸，用力撞破，然后对其中尚处于困惑与惊讶的十几名士兵进行屠戮。
　　雪球跑到100米外的荒地上，前爪挖来挖去，很快挖出一些骨头，细田义行皱眉检查，发现到处都是死人的枯骨。
　　细田义行蹲下来，检查着骸骨上那些市民的破烂衣服，大概有200到300人死在了这里。细田义行光是想到那种兽行就感到出离愤怒。
　　走廊上的黑火舰军士兵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声音几乎唤醒他们心中的恐惧。
　　“只有这样——我才不用当魔女、疯子、怪物——我可以当A40的妻子！”
　　他拿出消音器塞在狙击枪口，将双眼切换到夜视模式，迅速开火，点掉孤立无援的哨兵，看他们的身影在视线中倒下。
　　罗洛缓缓点头。
　　“害怕被凛音小姐当成肉盾……”雪球畏惧了。
　　这是个尸坑。
　　细田义行扑入中央，左右挥刀，见人就砍，将最后的敌人也击杀。这次动静是大了点，但也已经没有活口了。
　　另一边，佐户市郊外。
　　小队成员分头行动，各自完成任务。凛音负责通信，她、陆镜、觅影、A999和胧月增助同时也准备突袭军事基地，细田义行与雪球去郊外召集劳工，次郎掩护千雪和尼德莱特设置撤退营地。
　　“……3小时后加倍提供一次食物，”罗洛低声说，“喂她吃东西时小心点，她会咬断你的手指。”
　　割喉、穿心、爆头，睡梦中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在无声中被细田义行干掉，鲜血在床铺之间流淌。
　　“受火成薪……”
　　“天亮之后劳工们会发现自己自由了。”细田义行说，“驻军已经被我杀光。”
　　岛屿大半年没有外敌造访，动物也全被捕杀，伐木营地的守军并不警惕，只在满月之夜戒备鱼怪，平时都相当松懈。
　　“谁在吵？”
　　“……伱在总部看到的那一缕火焰……只是我们从黑色火焰中分离出来的……嘶……呼……”罗洛看着黄蜂。
　　“奴隶比主人更高贵也更强大。”细田义行喃喃道，“因为奴隶终究有机会，并且盼望着翻身当主人。而主人永远恐惧、畏惧着，害怕被奴隶杀死，更怕自己变成奴隶。”
　　他将刀从手臂里弹出，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杀人感觉很愉快吗？先生？”雪球跟进来。
　　“不需要A40，我们会保护你……你促成了物理学实验，让敌对情报人员投降，复活死人，改变战斗的结局，制造超人士兵，击沉许多舰队……为黑火革新带来了3千亿的回报……”
　　细田义行迅速扯住那士兵的袖子，然后悄悄把他放在地上。
　　来到伐木营地，细田义行眺望，此时大致凌晨3时，几乎没什么人站岗，只有一南一北两处入口有岗哨。
　　雪球用它的嗅觉模块闻到储存食物的箱体，细田义行拿刀剖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罐头食品。
　　恐怕这会成为一次最大规模的葬船行动，黄蜂能命令现实，尼斯托公司有何机会？击垮较弱的尼斯托公司后，就轮到夏了。
　　“……还记得上一次我带你去看黑色火焰吗……”罗洛站在狭窄舱室一角，他身形巨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一小半，和瘦弱的黄蜂相比，犹如成年人与稚女之别。
　　细田义行展开右臂，从中弹出一把小口径狙击步枪。
　　“是。”
　　细田义行发现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忠诚的听众。
　　他嘀嘀咕咕地念叨，讲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情，讲过去、现在和未来。敌人的血从他的手臂往下滴，说累了以后，他渐渐合拢双眼，睡着了。
第550章军事演习
　　中午十一点半，演习陆陆续续开始。
　　大蛇号的餐厅后厨里，102端着饭盒站在大锅旁边。
　　厨师将一勺又一勺炖得稀烂喷香的猪肉倒进102的饭盒，浇在颗粒饱满的大米饭上。102一手捧着沉甸甸的饭盒，一手拿着大勺子狂舀，把丰盛喷香的食物塞进嘴里，滋味肥美的猪油在她的舌尖和鼻腔里散发出惑人香气，大幅提振了她的士气。
　　不管什么东西浇上热乎乎的猪油就最好吃了……102这样想着，吃得超级开心，很快就吃了一大盆，她很高兴自己长大了，能够吃更多东西。
　　101站在厨房出口位置，等着妹妹吃完。
　　她望向外面走廊，新募入伍的舰军士兵们列队狂奔，赶向他们各自岗位，空舰本身体积巨大，舱室交错有如迷宫，新兵须牢记路线，方可免除迷路之忧。
　　随着金属践地声响靠近，她看到尼斯托军团士兵紧随其后，他们身穿黑色外骨骼装甲，像群刽子手，这是风间宫理的审美，她希望建造一支从外观上令人胆寒的精锐部队。但101看到尼斯托军团，只联想到黑盔黑甲的无形禁卫军，噩梦般的烈焰爆燃在金属深处。
　　这次的敌人是黑火革新。此前她以为自己会对复仇感到兴奋，现在她只觉得畏缩不已。
　　打过来了，101感到头晕目眩，她抓住102的胳膊把她瞬移到了10公里外的海域上，102正从盔甲的储物袋里掏巧克力，一下感觉自己从热乎乎的室内移动到了凉飕飕的室外风暴当中，吓了一大跳，赶在101继续跳跃之前拦住她。
　　“该出击了，你们与第一班共同升空。”大蛇号舰长向101与102发讯。
　　“干嘛！”102大喊，“快回去！”
　　101正感受着演习的氛围，心头忽突突一跳，她转头看向远处，暴雨与乌云当中似有什么东西正朝演习场地靠近，紧接着，她也听到来自演习指挥部的命令。
　　一派昏沉景象，此即困入暴风漩涡当中的情形。
　　重要的是，由于凛音他们渗透了佐户市军事基地，莉拉早已对巴腊亚号的“突袭”有所防备，索性将计就计。
　　暴风姬站在黄蜂不远处。
　　在这个距离，她们能清晰看到远处的黑色风暴是如何笼罩住三艘舰船，那里能见度极低，非常适合隐藏舰队活动。
　　其他两艘空舰也能看清。在远处，横纲号像披甲乌龟一样漂浮在云层中，近岛号则像名副其实的空中浮岛，在另一侧显出它巨大的身形。
　　就在此时，一艘艘黑火革新的战斗机正呈编队阵型穿过墨色天穹，三艘空天母舰在重整演习部队后，迅速派出相应的空军部队前去进行拦截。
　　“该训练了。”101牵起102的手往外走去。
　　101看准时机，大胆地瞬移到其中一枚飞弹旁边，与其同步飞行，在它侦测到101并且变向之前，101手掌触碰其滚烫的侧面钢板，带它瞬移到下方海底，深海中迅速腾起一阵白烟，101瞬移离开，任它被海水冷却并淹没。
　　顶着暴雨，演习正常进行。
　　黄蜂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扔向暴风姬，那件衣服落在暴风姬身上，始终与她的肌肤隔着几厘米距离。
　　“一下子就！”
　　一旦进入黑火革新的核心圈层，就有机会承受黑炎焚身的恩赐。101不能更熟悉。
　　“保持集中，掩护魔女们的行动。”
　　“巴腊亚号！”
　　“报告！”传令兵忽传通信，“佐户市军事基地遭到猛攻！此外郊区有许多劳工拿到了武器……有人潜入了岛屿！”
　　8架“武侍”战斗机与2名征战魔女组成大蛇号的攻击队形，在外部风暴中穿梭。
　　“雨势太大了！我看不到！”
　　“武侍-2，武侍-3，我们也加把劲吧！”
　　至暗时刻。
　　与妹妹一起在巨大的实验设施中徘徊的恐怖记忆时刻涌现，幻光之子从流水线上诞生，当她坐在流水线上，往旁边看，污浊的池子中漂浮着上千个小小残骸。
　　莉拉在指挥部频道内精心发出命令，操纵着所有舰队每一个战斗单位，下达精确万分的无瑕指令。
　　“走。”101抓住102的手臂，瞬移到目标穿梭机上方。
　　“开火，开火！”各战斗机飞行员互相通信，标出远处云层中呼啸飞下的标靶样机，它们以人工智能操控，为1艘大型军用穿梭机与6架中型战斗机的配置。
　　101与102保持大约5公里高度，匀速飞行，随后与机组一并加速至亚音速，101体质较弱，需穿戴魔女盔甲方能承受高速带来的撕裂感，102则感觉完全无事。
　　在它冰冷的外壳上，101因失速而滑动，102则用力站稳，挥动断军矛砸中穿梭机背部，将枪刃刺穿其背部，再猛力开火。
　　在她们头顶的钢铁框架上，橙红警报灯不断闪耀，机库地勤人员匆匆跑动，飞行员陆续登上各自机体，这些战斗机以对舰攻击见长，空中格斗并非强项，在演习中，征战魔女需要伴飞行动，协助它们直接攻击敌对机体。
　　“巴腊亚号还有30公里，第一批空中敌人已经到达，各单位准备，自由开火，重复一遍，自由开火。黑火革新已经严重越界。”指挥部下达命令。
　　通讯频道中响起飞行员们的声音，给了101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哇啊——”
　　“是。”101与102亮出面具上的妖怪图案，雪女与牛鬼。
　　她抱着102往回跳跃。
　　潘瑞伊坐在近岛号的机库里，收到消息后，扛起长矛准备攻击，这一天总算来了，战士的命运就是以勇气击碎强敌。
　　她原先不敢跟黑火革新对抗，但是现在又莫名增添了勇气。
　　“黑火革新的旗舰？”
　　砰！
　　爆炸声后，靶机迅速化作一团火球，拖着浓重黑焰往下滚去。
　　“距离预定海域2660米，一分钟内到达。”
　　“……怪耶，伱才是以变态闻名的吧。”暴风姬嘲讽着。
　　打开背负的轻型铁翼，她们结伴来到下层机库，110架“武侍”级战斗机在大蛇号的机腹中排开，由于大蛇号的形态狭长如蛇，其侧腹的机库出入口也多达20座，足够让所有战斗机同时升空接战。
　　在害怕吗？可是我们明明会赢呀。102奇怪地想。难道徐大叔、莉拉社长和法洛莎大人还没有赋予我们足够的勇气吗？这次也一定能痛痛快快完成任务，然后回家去的。
　　“失误了。”101搪塞，要说她最不想在谁面前丢脸，那必然是徐炀，她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对徐炀的想法，“……我们马上回去。”
　　飞行员迅速打开舱门下来，地勤人员则抓紧时间为飞机补充燃油与弹药。
　　“编队转向60°。”
　　“准备猎杀黄蜂的计划，开始突袭。”莉拉命令。
　　“快跳伞吧！”
　　战斗机飞掠而进，101则飞回102身边，带她瞬移回本阵中。
　　天空昏暗无光，虽是上午11时，能见度却极低，大海上不断翻涌着骇人浪潮，阴云中泼下瓢泼大雨，瞬间浸湿所有机体与盔甲。
　　“给我们留下的功勋不多了啊！”
　　“还好吗？”通讯频道里响起徐炀的声音，“我看到你们的定位数据偏离了。”
　　“所有机组返回各自舰队！”
　　她怀着某种莫名的恐惧，飞行的动作都随之变形，被迫让102带自己回到大蛇号上。8架战斗机随后飞入机库当中，所有机组都尽可能回到大蛇号狭长的机库当中。
　　机库门开启，外部风暴呼啸贯入，朔风不绝。
　　“靶机已放出！”
　　“什么——”
　　8架战斗机向两侧分开，迅速发射备弹，靶机则抛出散花般的热诱弹来应对，在空中高速移动的同时回敬格斗弹。
　　“武侍-2，启动自动控制！”
　　101一边撤退一边看向远处那不断靠近的庞然大物，那尺寸至少有数千米长。
　　“101是大笨蛋！”102嚷嚷着。
　　空中的战斗机组上下翻飞，继续训练格斗经验。
　　101亦暗暗点头，自己的掌控力也变强不少。
　　102的精彩表现引得机组成员阵阵喝彩。
　　它无论体型还是破坏力都远甚这里单独一艘空舰，黑火工艺不容小觑。
　　102吃得两颊油光光的，她把饭盒盖好，倒扣在桌上，想冲过去拥抱101，可瞧见她那冷漠疲倦的神色，又驻足不前。
　　另一边，在巴腊亚号上，黄蜂背后抵着罗洛的枪，她被带到舰艏位置。
　　“各机组注意，侦测到了黑火革新‘巴腊亚号’的踪迹，进入备战态势。”指挥部继续传达命令。
　　听到徐炀的声音，101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沉重的战斗机逆风飞出，101与102也随之升空，按训练计划接入编队当中。
　　“给我穿上衣服！你这变态！”黄蜂冲暴风姬大叫。
　　“……这下……”焦虑的声音不时从周围的士兵群体中响起，他们中最年轻的入伍也就一个月时间，尚未准备好与巴腊亚号这样的战争巨兽对抗。
　　开战。
　　“这里是武侍-2，气象条件非常恶劣。”
　　“逃……”101失魂落魄，又跳跃了一次，更远了，距离演习场地17公里左右。
　　“武侍-8被模拟弹击中，退出演习！”
　　巴腊亚号是黑火革新军队的旗舰，以公司总部命名，一条大猎物，如果把它击沉在朝原海域，那是多大的荣誉？而舰军经此一役，也将累积大量舰队战的经验。
　　“不愧是王牌魔女！”
　　她们将魔女盔甲的头盔戴上，封住面容，戴上头盔后视线与外界相隔，101感觉这样更自在些。
　　备战！
　　“打得好！”
　　“我回去弄死他们。”风暴姬看向前方的黑色风暴，那是她的杰作，“你在这里摧毁舰队。”
　　“不。”黄蜂直视前方，“我们先把这三艘空舰逐一击落再说。”
第551章高歌
　　“继续测试命令现实，这是个机会。”黑火军事参谋说。
　　罗洛的手枪始终抵着黄蜂后肋，里面填装的是强效麻醉弹，只要黄蜂说出任何一个计划外的字符，她就会被击倒。
　　黄蜂走近情报面板，用目光快速扫了一下，潜藏在云层中的侦察机已经标出三艘尼斯托空舰的位置，她能在荧幕上看到它们的轮廓以及朦胧影像。
　　“先摧毁横纲号，那是尼斯托公司的旗舰。”参谋要求。
　　又大又坚固。黄蜂眯眼看向那艘空舰。确实得第一个拆掉。
　　随着黑火革新的训练，黄蜂现在对于操纵现实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她更加熟悉自己的力量，今时更从幼崽进化到了下位魔女。
　　“……现在，授权你使用魔力……”罗洛右手持枪，左手将限制器从后方拔出。
　　要熔化了——
　　“我不想死。”年轻参谋啪嗒掉泪，泪滴落地便随之蒸发。
　　“放弃横纲号……”舰军士兵们面露苦色，但这也是无奈之法，遭到现实扭曲攻击，远远超过应对能力。
　　“噢噢！”参谋们握拳怒吼。
　　她调集力量，世间最华丽明亮的魔力汇聚于此，从黄蜂的双眸当中亮起微微亮光，那是足以令人心智迷狂的星光幻彩。
　　“……所以你小子还不快滚！我现在把伱开除出去！整天只会拖后腿！毛手毛脚的新丁，坐上撤退机组滚！快滚！老子一秒都不想看见你！”
　　“极大量尼斯托空军！”
　　当她心念动荡的时候，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后退几步，抵挡一股难言的恐惧感。
　　另一边，巴腊亚号上，黑火参谋们密切关注尼斯托公司军队的下一步行动。
　　“……全体人员注意……我舰现已受到现实异常攻击，进入扭曲状态。我命令非战斗人员全部弃舰，后勤人员撤退，魔女全部升空离开，各机组无条件转于其他两舰名下。”
　　“横纲号危险了！它在撤离人员！它要失去战斗力了——”
　　“哈哈……”
　　“我们不属于战斗序列……快跑……”
　　他们拉满反应堆功率，允许横纲号的前进速度提到最高，同时监督核反应堆的状况。
　　“横纲号，你舰为何脱离战斗队形！”大蛇号的代理舰长快速问询。
　　尼斯托公司，三舰并进，千机齐发！
　　“我们也上了！”102与101飞上天空，“魔女部也冲！”
　　飕！
　　从下方忽然飞来一支长矛，风暴姬往下看，正看到情报档案里的那位“枪兵”朝自己笔直飞来。
　　“横纲号被点燃了？”
　　“咳。好想喝水啊。对了……听说被活活烧死挺痛苦的。给你，这是我的手枪。”
　　按这速度，横纲号将会一口气撞上巴腊亚号，哪怕它被熔化到只剩框架，这样的撞击也是不可承受的！
　　“该死……”
　　舰长的命令在所有人心中砸下猛力一击。
　　“各单位准备战斗！横纲号正在形成威胁！检查武器！”
　　“不是天天嫌动力室的工作无聊吗？咱们终于有的忙了。”
　　“赢了！”
　　黑火参谋们的冷汗都流下来了，这算什么，把燃烧的棺材开了过来，而不是放弃空舰？
　　按他们的预算，横纲号被黄蜂命令毁灭后，所有人员都会迅速逃走，剩下的大蛇号与近岛号完全不是对手。
　　黄蜂驱动魔力之时，现实世界俯首称臣。
　　周围燃点低的物质如挂画、纸质报表已经开始冒烟，不知何时就会自燃。
　　“检查了一遍，燃料还很充足，耐温状况正常，只要巴腊亚号不跑，横纲号就能撞上去。”
　　“横纲号在前进！”观察员惊呼，“它还在前进——为什么！”
　　风暴姬飞掠向前，准备用控风之术摧毁尼斯托空军，这也是既定计划的一环。
　　“……上了战场的人都不容小觑。”罗洛低语，“打吧，我们有什么好怕的？黑火革新何曾畏惧过战争？黄蜂……你还有多久能发动第二次……”
　　“……同时，”森新城继续下令，“横纲号火控单位与动力单位坚守岗位；参谋部全体成员坚守岗位。舰长坚守岗位。本舰将在34分钟内彻底停止动力，我们在那之前把它开到巴腊亚号脸上去。”
　　“社长最后还是没有武断地指挥横纲号，而是选择让我决定横纲号的事务。而这就是我的命令。”他说。
　　“那是一名现实操纵者！魔女！”年轻参谋哀嚎。
　　“尉官！我找到了耐温服，但只有10件，但我们有11个人……”
　　其余两舰的舰长听闻横纲号的决断，亦下了各自决心。
　　横纲号脱离战斗队形，往巴腊亚号方向猛扑！
　　“岛人分明被安逸生活腐化，尽是些脆弱之辈，远不如泰亚勇士勇敢，如今却有此等魄力？”一名参谋忍不住说。
　　令人不安的、诡异的热量。
　　横纲号内外温度快速上升，外壳滋滋熔化，雨水落到滚烫的舰船装甲上瞬间蒸发，白雾阵阵。
　　“风暴姬！”
　　混沌的概率与威胁进入莉拉的测算程序，这样贸然攻击会带来未知风险，宝贵的飞行员与战机不可一次性全部折损在这场战斗中。
　　大蛇号变向往前推进，高速疾驰。
　　森新城神情平静。
　　“大蛇号的速度更快，我们先去替横纲号吸引注意力。”
　　黑火飞行员注意到从巴腊亚号上飞来的一道光点，他们有所挫败的士气再度高昂。
　　“看啊！横纲号被黄蜂点燃了！”
　　“让它熔化。”黑火参谋说，“我们测试过‘湮灭’、‘消失’、‘切断’、‘沉没’，效果不尽如人意。现在轮到熔化了，熔化应该是个合适的字段。一切按测试计划来，不要有任何自我发挥。”
　　横纲号上，士卒与后勤人员们正在奔跑，忽然感到一阵异样，好像舱室变得异常热了起来。
　　动力舱内，员工们坐在反应堆控制室中调试。
　　“横纲号，熔化。”黄蜂说。
　　风暴姬更是身体微微发颤，现实操纵者，和她这样的常规元素系魔女，差别到底会有多大？
　　当限制器离开躯体与灵魂的时候，黄蜂体内滞涩的魔力回路重新开始鼓荡。
　　如今大蛇号、近岛号在两翼，却看到横纲号突破阵型位置，加速朝着风暴外围开去，直指巴腊亚号本身！
　　横纲号在无可避免地毁灭。
　　各编队不得不迅速散开，以免被狂风卷走，新晋飞行员们还无法适应这样的气候与海况。
　　“不能让横纲号的弟兄们白白烧死，一鼓作气——打下巴腊亚号！”
　　“机器比我们人要坚固，相信它们吧。”
　　“我们只要一轮俯冲它就完了！”
　　话音刚落，罗洛将限制器贯穿黄蜂，那种主宰一切的力量消逝了，黄蜂蜷缩在地上，发出病态的笑声。
　　“你们都是在天条院桐枪时期就留在大蛇号上的勇士。”指挥室内，大蛇号的代理舰长回望他手下的参谋们，“我初来乍到，不受信任，指挥能力上更比不上那位‘天才舰长’桐枪……但是……请诸位和我一同努力作战吧！踩在巴腊亚号的残骸上，令大蛇号的名气为世人所知！”
　　黄蜂抬起右手，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横纲号上，它还在不断朝外释出战机，试图让它们升空来对抗巴腊亚号，但由于飞行员经验不足，加上风暴姬制造战场乱流，出击效率较低。
　　他们心弦剧烈扰动，对现状惊慌失措，所有能用的货机都被拉到机库，用于撤退非战斗人员。
　　黄蜂一言不发。
　　“这艘船还未接战就要完了。”他们心怀好奇、嗜虐或幸灾乐祸的情绪，准备目睹横纲号的陨落。
　　风暴姬摇摇头，冲出舰艏舱室。
　　他们喉咙变干，不停变换脚步，以免有一只脚烧起来。
　　但是……它却浑身燃烧着扑了过来！
　　它向巴腊亚号笔直前进，沿途不断滴下烧熔的铁水，内部人员更是一个接一个燃烧起来，在死前的最后一刻维持着空舰的动力与火力。
　　“同意。”莉拉回复。
　　“把窗户打开吧……”
　　“一句话就能毁掉耗资几千亿的空舰，不愧是黄蜂。”
　　由于在军舰外壳的铸造中掺入了炎多金属，此时在高温催发下，整艘横纲号更是金光闪烁。
　　她用力一挥手，那根长矛就被横向吹拂的暴风给打飞。
　　紧接着，各项更翔实的命令随之下达，确保舰军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舰军从不轻易弃舰，我们与空舰的命运是一体的。”
　　熔化么……
　　火力控制室中，武器操作员们飞快调整各武器阵列的状况，尤其是横纲号的激光主炮。
　　抱怨声不断响起。
　　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我舰被现实操纵者攻击，将在30分钟内彻底解体，无逆转之法。我舰不愿弃舰待毙，今已撤离非战斗人员、舰载陆军与飞行员合计12000人，留下战斗序列3000人，欲取巴腊亚号本身，倘若击杀现实操纵者，尚有一线胜算。”森新城冷静回应。
　　只有森新城没有解开舰军的衣装。
　　他们交换目光，感到紧张的氛围在彼此中间弥漫。
　　其余区域的温度大幅上升，仿佛有条火龙在舰内四处爬行。
　　左近50多名参谋人员以及军官都屏住呼吸，期待着见证黄蜂魔力的瞬间。
　　“如果我被烧死，记住我最后一个命令——前进！击沉巴腊亚号！”
　　潘瑞伊拿着逐星之矛严阵以待，高桥京子背着狙击步枪陪在她身边。
　　“该死的……我也想走……”
　　“近岛号已让所有军机升空，我们从侧面靠近。”
　　“他们让所有战机升空了！”
　　尼斯托公司最高指挥部内，莉拉看着两名代理舰长发出的请求。
　　“我们还在前进吗？”战战兢兢的新晋参谋向舰长问询，眼泪都快掉下，“我们会在路上就被烧死的——整艘船都在焚烧——为什么不弃舰呢？我们……”
　　“全体戒备！巴腊亚号在20分钟内接敌！”
　　“按计划行动！炸毁横纲号！”
　　大蛇号与近岛号上的舰长拼命观察自己眼前荧幕，确认了一个事实。
　　密密麻麻的尼斯托公司“武侍”级战斗机从下方飞掠而上，前来拦截。
　　舰首外壳向两侧滑开，中央尺寸巨大的苍白炮管沿滑轨向外伸出。
　　“给巴腊亚号轰上一发，叫他们见见横纲号的厉害！”
　　通信控制模块的线缆和管网会在10分钟内融化，意味着横纲号将失去对外信道，到时候连社长的命令都收不到，完全变成一台漂浮的燃烧金属棺木。
　　当巴腊亚号突袭而至，三舰是呈既定队列散开的。
　　他调节宝贵冷气的用度，集中供冷，一些舱室里的人会在十几分钟后被活活烧死，尤其是动力室，其他人能坚持得久一些。
　　他们两人作为被临时提拔的代理舰长，自是紧张不安。
　　犹如日神本身加入战场！
　　“热死人了！要烧起来了！”
　　“空调坏了？”
　　“好热……”虽有违反军纪的嫌疑，但他们不得不向左右交谈，因为这种闷热已到一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档案室内，舰军人事部成员们飞快收集资料，带上随身物品，离开这座正在高速自燃与升温的熔炉之舰！这种病态的热量令他们难以自持。
　　“走吧！军士！该走了！撤离的机队要坐满了！”后进干员拼命拉着坐在桌后的老前辈。
　　“我被击中了！”黑火通信频道中接连亮起鲜明的红色标识符，那是友机被击落的符号。
　　“能量武器的杀伤率会随空气衰减，至少要推到5公里内才有效果。”火控组人员们镇定自若，调节设备，装作自己没看见那些正在逃跑和撤退的其他成员。
　　风暴中，巴腊亚号派出的第一轮黑火军机正穿过云层，朝下俯冲。
　　“哇啊……”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极恐怖的一幕。
　　命令现实！
　　舰长指挥室里，森新城端坐在指挥位上。
　　“地板变烫了——”
　　空舰部队从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与魔女厮杀，指挥室内的众参谋领命，抱着必死的决心坐回到滚烫的位置上。
　　“指挥部，近岛号要跟横纲号一起前进。”
　　“它要瓦解了！”通讯频道内响起黑火飞行员们振奋的声音。
　　“不是很合适。”副手艾乐蒂警告。
　　“怎么会热成这样！”
　　他用力一挥手。
　　他们继续控制舰船高速推进，纷纷将军装扔掉，免得衣服燃烧的时候黏在皮肤上。
　　紧接着，环绕整座战场的黑色风暴再度加速运作，扰乱了尼斯托公司战机编队的走向。
　　“快看！”
　　所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监控器中的横纲号，看着它发生变化。
　　“军事单位留下！”
　　“他们不怕被烧死吗？”
　　“现实是由我们每个人铸造的！”森新城提高音量。
　　人类才是改变现实最多的！
　　黄蜂勾起嘴角。
　　横纲号坚固厚重，是黑火革新最难缠的敌手，光靠迫近与横冲直撞的方式都能逼退黑火舰队。
　　“指挥部，大蛇号要跟横纲号一起前进。”
　　不多时，在他们汗流浃背、茫然失措之际，全舰内便响起舰长森新城的声音。
　　“我不走！”军士悲愤地怒吼起来，“我要留在这，看着我们击溃敌舰！横纲号是不会输的！”
　　“非战斗人员快走！”
　　“它的外壳在……发光——在融解！怎么回事？外部温度上升到了700度！内部温度上升到了65度！还在不断升温！这不是人能忍受的！”
　　“要撤退了！”
　　“让……让巴腊亚号撤退？”
　　“没有！它还在前进！还在前进！”
　　没了武器，“枪兵”还怎么战斗？风暴姬暗道。
　　光是看到这一幕，参谋们就感到紧张。
　　但……自己到底是活生生的魔女还是人工智能？莉拉默默想着。
　　转瞬间，对方反而以更高速度朝风暴姬冲刺！
　　“揍死你！”潘瑞伊抡着拳头，上了！
　　风暴姬双手蓄积魔力，那就打吧！
第552章奋进
　　怎么办，只有杀。
　　佐户市郊外，整肃了伐木营地后，又等到天亮，细田义行直接把所有劳工们全都聚集起来，让他们躲进林子里，他命少数几个人开走运木头的大卡车，不过这次车厢内装的不是木材，而是无数枪支弹药。
　　先藏到上午11点，等舰队正面遭遇的消息传来，细田义行便开始屠杀。
　　他瞄准城市边缘的荒地，那里已被开辟成农田，周围军营连片，到处都是岗楼、营房、铁丝网和机枪塔，封锁着二十几万劳工。
　　“杀啊！”细田义行咆哮一声，直接跳上天空，展开全身武装，朝下方的军营狂轰滥炸。
　　他血脉贲张，双目血红，将无穷无尽的破坏欲倾泻到下方的军营上！
　　轰！轰！
　　“哇啊——”
　　“有敌人！”
　　“总部不能支援吗！”
　　“居然有……”
　　细田义行猛力招手，之前安排的大卡车沿着公路靠近，几个苦工驾驶着车辆，将从伐木场缴来的物资带到这里集中。
　　苦工们抬起头，饥饿而焦灼的人们，陷入巨大的混乱当中。但这天崩地裂般的景象打破了他们日复一日的贫乏生活，他们的心中自然激荡起某种朦胧野性的力量。
　　“十分钟前就清理干净了。”胧月增助转头看着信息室里的一众黑火技术人员，他们已经悉数被杀，“场面难看了点，但你可以进来控制基地的网路模块，也许能帮上正面战场。”
　　“这里交给你！”凛音让A999吸引马特奥的注意力，自己直接跳出窗外，换一条路前去信息控制室。
　　A999矮身推进，速度之快，以至于瞬间拉近数十米距离，马特奥步步后退，其中一发激光打中了A999的手部，直接融化了它整只右手！野太刀也随之落地！
　　马特奥狞笑起来，A999飞快地用左手捞起刀，发动急速斩，迅速在空中朝马特奥跃去，左手刀同样凌厉至极，长刀斩过，击中马特奥的胸口，金属撞击声响，却只在它的合金外壳上留下一道豁口。
　　田地里还有若干名黑火勤务兵、军官和士卒，如今亦惊慌失措。
　　他惊恐地看着左右两侧的苦工们，他们看向军官的目光渐渐变了。
　　“我们也遭到攻击！”总部的通讯员哀嚎，“信息室一片混乱！”
　　“我已经进来了！干掉半百。”凛音发讯，“信息控制室呢？”
　　“停——”他从人堆里尝试抬起手；一个苦工让其他人让开，双手高举锄头，狠狠往下砸，击中军官的脑子，他的脑浆立刻从窟窿里爆了出来。
　　“老鼠一只接一只混进来了……”马特奥拉动枪栓，手中的激光三眼铳蓄势待发。
　　这些人，林林总总的人们，一眼望不到尽头，在广阔的大地上分布，站在瘦小植物之间、站在田垄上、拿着锄头、坐在农机上，他们原先是佐户市的市民，城市沦陷后被俘至此，被榨出血泪。
　　他咆哮着张开双臂，一枚枚蜂形导弹从身上的发射仓中呼啸飞出，迅猛降下，在其中迅速炸开，燃起大火！
　　细田义行单兵火力相当于若干架轰炸机之和，等他把自己身上的弹药全都消耗干净，周围的驻军也都被屠杀得差不多了！
　　到处都是被打成碎片、被烧死以及被瓦砾砸死的黑火革新士兵，情况血腥至极。
　　“那就击败敌人！”从军事基地传来语气不安的通讯。
　　“报告！1号劳工营地遭到攻击！”通信兵看着身旁被大火焚烧的房屋，又看了一眼在空中肆虐飞行的细田义行，吓得胆气全无。
　　砰！
　　他感到后脑勺上挨了重重一击，从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把锄头砸在军官头上，他眼冒金星，紧接着其他人又疯了一样冲过来，用拳头砸他的脸，鲜血爆涌出来，打湿他那件笔挺的军服。
　　“那是……”
　　剩下二成敌人撤退并转移阵地，不成威胁。
　　一名黑火军官站在农田中间的运货公路上，正想逃跑。
　　“没用！没用！”马特奥弃了枪，抄出战斗匕首，劈向A999的野太刀。
　　“哇啊……”人们不禁聚拢过来，视线跟随着凶残强大的细田义行，枯朽的身躯中也平添了一丝力量。
　　细田义行顿了顿，再度怒吼。
　　一分神，军官背后就感觉被谁推了一下，他转头看到一个愤怒的苦工正盯着自己，他连忙朝他开枪，苦工的胸口出现一个血窟窿，立刻倒了下去。
　　军官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刺耳的喊声。
　　他们先去把粮仓打开，填饱肚子。
　　咻咻——
　　现在就是聚集这些苦工的时候了。
　　湮灭生命的伟力纵向爆散，一道死亡之网瞬间穿过走廊上所有人的身躯！鲜血飞溅、尸块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数十名黑火士兵顷刻间被这一发子弹打得支离破碎！整条走廊寂静无声！堆满了肠子与内脏的残片。
　　细田义行扑向一座机器人仓库，从中正有多名战斗机器人往外移动，它们朝细田义行开火，击中他好几次。
　　“夺取生活吧！夺取自由吧！伸出手去抢吧！”细田义行声如轰雷，“你们不应该畏惧他们，他们应该畏惧你们！”
　　“好！”A999爆喝一声，抡动手里的野太刀冲向马特奥，“决一死战吧！合成人！”
　　A999望向马特奥的黝黑面皮，昨夜胧月增助与马特奥一战，在马特奥脸上留下些许伤痕，此时亦清晰可辨。A999旋即左手起刀，大开大合，凶猛劈向马特奥头部，一刀击中那伤口，迅速砍破外层金属，将脸部面板上的电线根根斩出。
　　“来啊！”细田义行咆哮，“全世界都在看着这里！全世界都在关注这场战争啊！起来斗争吧！历史说大众是盲从的——是盲目的——如果你们没有勇气……旁观者会说——瞧啊！那么多人！像猪羊一样，一两个士兵就能看住啦——你们愿意被瞧不起吗？”
　　杀戮刻印弹只能用来消灭生物，对马特奥这种合成人无效。
　　凛音弹跳着往一旁跃去，在她身后，A999冲了过来。
　　听到这般声响，田地里埋头劳作、培育作物的苦工们不由得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天空中飞行的超级改造人细田义行。
　　A999面无表情，一击得手，左手再度将刀高举过头，猛力劈下，马特奥想要后退，却觉走廊狭窄，身后退无可退。
　　数万人行走，在高空看起来犹如大浪，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一堵前进的墙。
　　通信兵心惊胆战，佐户市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细田义行在空中飞行，从携行具里补充弹药后，他又进行一轮射击，杀了大概80%守军。
　　一座座房屋在导弹轰炸中炸成灰烬！
　　细田义行一边在空中盘旋，一边俯瞰苦工们。
　　深呼吸。
　　铛！
　　武器碰撞！马特奥一惊，这A999力气极大、技艺极强、速度极快。转瞬间，马特奥的匕首便被击飞，反倒他成了赤手空拳一方。
　　“如果现在你们不敢朝他们挥拳、撕咬，那么你们的痛苦就不是他们造成的，是你们自己造成的！”细田义行又盘旋一周，高喊。
　　杀戮之律！绽放！
　　他们拿走军官的枪，汇入人群当中。
　　“跟黑火没有道理可讲，所以你们也变成野兽吧！我们变成‘人’只是历史上很短的一页，像野兽一样反抗，然后历史才会记住伱们啊！”
　　“小心！”黑火驻军惊慌不已。
　　另一边，军事基地本身也遭到猛攻。
　　一条走廊上匆匆集中了上百名精锐士兵，按照命令前往防御位置，凛音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迅速开枪。
　　它落地回斩，左手舞刀，那刀虽大，在空中挥动的轨迹却像起舞般美丽，只是此时未有第三者在场，无人有幸看到A999神乎其技的武学。
　　“哈啊……”他拿出手枪，威胁式地晃了晃，咽了口唾沫，目光转向远处自己的部队营房，那里已经被细田义行炸掉、烧毁，不知多少人正被困在其中等死。
　　A999沉肃以对。
　　驻留在郊外看守劳工的，净是些二线部队，其中还有许多是从市民中征募的辅助军，遭到细田义行的大规模火力强袭，自是被压得抬不起头。
　　砰！
　　一枪！
　　子弹朝前推进，旋转着，当它击中当前一名士兵的身躯时，子弹上的秘文刻印随即炸开。
　　“这就是那些著名的3代合成人吗？”马特奥冷笑起来，扣动扳机，在蓄能之后，激光三眼铳的枪管迅速旋转起来，不断喷出杀伤力极强的红色激光。
　　“从后面给巴腊亚号致命一击。”凛音暗暗点头，根据胧月增助发来的坐标，迅速前往信息室的方位。
　　他看到自己下方是上千亩田地，其中是数万名苦于黑火革新奴役的奴隶，细田义行看到一张张恐惧、哀伤、惶惑和不安的面容。
　　砰！
　　一发红色激光打向凛音，她迅速启动主观缓时植入物，闪身躲开这一枪，植入物引发头晕耳鸣，但凛音尚能忍受，从前方走来身披军用盔甲的马特奥。
　　砰！一记重劈下去，马特奥只觉滔天之力朝自己当头砸来，直接被劈得坐到了地上！
　　砰！再砍！紧接着是金属剧烈铮鸣弹动的声音。
　　A999暴喝一声，刀都砍得卷刃。
　　它已经习惯换武器，此时也不关心这一把，直接把刀扔了，左手食指与中指直接捏成并拢，把它当凿子般用力戳入马特奥的眼窝！
　　砰啪——随着一声裂响，A999的铁指戳穿了马特奥的视光器，它指尖弯曲，勾住线路，将里面的电线全部拉扯出来，根根扯断。再一戳！A999半个拳头都陷入了马特奥的眼窝里！
　　马特奥的视觉只剩下了黑暗，情绪只剩下了恐惧，能听到的，也只剩下A999的吼叫！
第553章狼女
　　佐户市军事基地内。
　　几个来自泰亚群岛的士兵靠近信息控制室门口，却不敢进入。
　　他们接到命令，前来调查杳无音信的公司网安人员，刚才几名军士进去查探，结果几声惨叫后就没了动静，吓得他们只敢在门外徘徊。
　　连精通格斗的上级军士都被弄死，这些普通士兵更不敢亲自调查，手里的步枪给不了信心。
　　他们紧张地揣测信息控制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网安人员都被杀光了吗？那样基地的网路攻防谁来处理？
　　浑浑噩噩的想法往他们脑子里钻，整座基地自从遭到突袭开始就陷入混乱，敌人格外强大，根本拦阻不得，必须得等巴腊亚号派遣禁卫军和征战魔女支援才有对抗的希望。
　　这些士兵是从泰亚群岛的雨林中招募来的，各个还保留着风吹日晒的面相，皮肤深褐，对彼此部族的图腾、家族和姻亲关系都很熟络，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后就被扔到黑火革新的战线上来。
　　“咱们不能干站在这里，要么就进信息控制室，要么就跑，要么就求援。”
　　打掉这些叛变炮塔之后，他们重新组织阵型。
　　陆镜挥舞八方真金格挡，整把武器瞬间被巨狼拍飞出去！陆镜也被震得双臂酸麻！
　　“小心！”凛音释放单分子线切割巨狼魔女，它狂怒地拍飞这些丝线。
　　不过他们也多少听说过卢思舟的老谋深算，没有把希望全寄托于此。
　　“拿她怎么办？”陆镜感受着自己反魔力的力量，消耗完狼女的变形魔力后，陆镜自己的魔力也所剩无几。
　　念及此处，他们看陆镜的目光不由得多有变化。卢思舟的青衣侍女，可谓贴心要人，或能引来强援。
　　黑火革新从未想过久占泰亚群岛以外的区域，故而对占领区的态度是完全摧毁，士兵们洗劫城市，把值钱的东西塞满兜，从市民家里拖走他们的妻子和女儿，将看不顺眼的人直接打死，屠戮敢于反抗的人，再把尸体高挂于街，以示权威，就像所有暴徒军队会做的那样。
　　鲜血爆涌出来。
　　一只披满毛发的巨爪直接打穿入口，庞大的巨狼咆哮着扑进来！
　　“吼！”巨狼魔女迅速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陆镜。
　　“4名禁军，1条恶狼，我们得后退。”胧月增助向后拉开距离。
　　一共22份核心机密模块，凛音飞速破解并下载了其中16个模块，涵盖了大部分，但就在她攻击剩下6个模块时，这些机密文件全被物理删除了。
　　他的身上与脚底迅速亮起多道不同色泽的光华，为其增添各个层面的增益。
　　“逮个活的！”
　　A999挖出马特奥的控制器和档案存储芯片后，拿走它的刀，迅速起身，奔向位于基地中央的开阔地。
　　但不过片刻，无形禁卫军们就各自锁定目标开火。
　　他想到无形禁卫军，只要有一名禁卫军到场，情况都极为棘手，他们的战斗力非常可怖。
　　“对，转移走了，剩下的应该是最重要的。而这些……”凛音迅速检查自己黑到手的文件，“……提到了一些黑火的仪式，他们的神圣山峰，在泰亚群岛的核心地带。”
　　无形禁卫军纷纷朝各处炮塔发射榴弹，它们爆炸在炮塔的枪管上，迅速瘫痪它的射击火力，其余士兵再反复射击，炮塔便彻底报废。
　　“聚过来！先后退！“胧月增助回退进军营建筑内部通道里，同时嘴里不断念咒。
　　紧接着，巨狼魔女迅速后退，身体快速缩小！
　　陆镜见一击得手，赶忙继续释放反魔力，在斑斓魔力的照耀和粉碎下，巨狼魔女的身姿迅速变回原样！变形魔力遭到中和与驱散。
　　那时聆听软弱者的哭嚎，随意地逮捕和处决岛人，他们倍感愉快。又一次验证了黑火革新的宣言“战胜即权力”。
　　“被他们删了？”陆镜看向荧幕。
　　“所以真的有一团黑色的火焰？”陆镜不禁好奇。
　　陆镜发完消息后，抬头看向荧幕上的破解进度条，被凛音攻破的文件一个个被下载转移到凛音的脑存储器中。
　　“基地被攻击了，谁都联系不上！”
　　外面到处都是黑火军队走动和检查设施的声音，暂时还没进到信息控制室来。
　　士兵们垂头丧气，沿着漆黑的金属走廊往回移动，准备前往兵营或者撤离站之类的地方。
　　他们五人的橡胶军靴在金属地板上踩得哐哐作响，衣衫金属搭扣摩擦，枪械碰撞。等靠近走廊交汇处，他们看到周围好几具新鲜的尸体，于是走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镜两眼微微闪出晶体管的光芒，代表脑植入物运行。
　　“巴腊亚号正在派突击队夺回基地。”凛音从信息模块看到快速交换的信息流。
　　就在这时，凛音敏锐听到异样沉重的脚步声逼近信息控制室，就在外面的走廊上。
　　从开阔地周围升起一台台隐蔽式机关枪塔，不断朝穿梭机开火，子弹倾泻在这些战争机器的装甲上，同时也无情收割着士兵们的生命，引得小队成员暗自叫好。
　　禁卫军使用的是一种极先进的超重型步枪，代号“火雨-X50”，可以在发射30毫米榴弹与10毫米步枪弹两种模式中切换，亦能变形成反装甲狙击枪，具有极致复杂性，故不会配装于普通士兵当中。
　　砰砰！砰！
　　“嗷——”狼女惊恐地挣扎，她的感知力远超旁人，故前来袭杀敌手，欲得全功，未曾想沦落至此！
　　觅影将苍白治疗针扎入狼女后颈，慢慢推入药液，狼女猛烈挣扎了一阵，渐渐的动作越来越弱，她感到浓重困意袭来，很快就近于完全平静。
　　抵达庭院，他们便发现从四台穿梭机上冲下来至少200人，包括4名无形禁卫军和1名征战魔女。
　　“你在联系谁？”胧月增助警觉。
　　抛下这五名士兵的尸体，凛音快速走进信息控制室。
　　没有办法，他们面面相觑，眼前的情况越残酷诡异，士兵们越忍不住回想起之前在这岛上的好时光。
　　小队成员先返回信息控制室，从监控器里观察敌人的动向。
　　“路上的机枪和炮塔都会变成我们的盟友，我来帮你们开辟道路！”凛音大喊。
　　“反魔力！”陆镜抓紧时机挥手，无边无际、七彩斑斓的反魔力射流迅速呼啸迸发出来，铺盖在巨狼身上。
　　他们身边的那名征战魔女尤其瞩目。
　　四架重型军用穿梭机降落在基地中央，它们来自巴腊亚号，试图收复佐户市军事基地。
　　“卢小姐，她应该能帮上忙。”陆镜用信息控制室的网路模块加密通信，她使用自己的数字心智，也得心应手。
　　该区域面积相当大，应是为停泊空天母舰而设计的。
　　陆镜挥舞宝剑八方真金，刚刚用雷符击败一群黑火机器人，此刻听到命令，也当即动身行进。
　　“这是白色治疗针，打了之后会睡着，不要乱用；这是普通治疗针；这是营养膏；这是牺牲魔药，打了之后会变得狂暴又勇猛，还能恢复魔力。这是子弹。”觅影从小背包里拿出大量物资，分发给伙伴们。
　　“一起打才有胜算！”A999也认了怂，它可不能跟这么多禁军交手，危险评估突破量表等级上限。
　　野兽，嗅到他们的味道，听到他们的交谈，此时正朝这里爬来。当他们听到那庞然大物的动静时，自是紧张不安。
　　“夺回军事基地！”
　　它在空中如毒蛇般窜行，像袖剑般隐秘锐利，但速率和柔韧度要强得多，眨眼便掠过他们的喉咙，杀掉三个；紧接着她再投出飞刀，杀掉两个。
　　相应的，其火力亦是凶猛至极。
　　它在门口驻足。
　　觅影收到命令，只是潜于暗影当中，伺机而动。
　　“据说很恐怖。”胧月增助点头。
　　“别让她叫喊！”大伙七手八脚把狼女按住。
　　她身形高大、皮肤深褐色，到处都是晒痕，容貌俊美而野性，双目暗金，身穿部落式的兽皮，简直像个原始人，只有胸口挂着的军用识别牌能够证明她的身份。
　　一条热带野兽？陆镜看到那魔女，不由得感到紧张。
　　“我去干掉他们。”胧月增助转身就走。
　　无形禁卫军冷酷地带领各自班组前进。
　　只是现在，他们终没敢走进信息控制室，那扇门背后一定有怪物。
　　胧月增助跑到外面，果不其然，到处都传来小口径机枪有节奏的突突声以及黑火士兵被击中的叫喊，朝夕信赖的机枪塔顷刻间变为夺命杀手，这滋味可不好受。
　　凛音在信息控制室内翻找档案，已经读到对方的报告。
　　“抓紧时间休息吧，我们打得太迅猛。他们误以为我们有很多人，所以才分头，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就这几个，肯定会来逮我们的。”觅影悄声说。
　　“他们首要目标是把档案库里的机密文件带走或者销毁，免得这些最重要的资料泄露。”凛音敲了敲代码，还有一些最隐蔽的文件没有披露。
　　她咬紧牙关，索性开始黑入，要抢在他们拿走数据之前下载下来。
　　怪物缓缓靠近。
　　“去庭院！”胧月增助在小队通信频道中大喊，并且在他们的指示器中做出标记。
　　“嘘……”凛音做手势示意大家小心。
　　“那是黑火革新的上位征战魔女，‘狼女’！她能变成怪物！”凛音迅速通报。
　　“是……他们马上到了！”凛音迅速按下操作，不断夺取一台台防空武器的控制权，试图拦截这些机器，但为时已晚。
　　这样的配置，对门徒小队来说未免太强大了。
　　“干掉潜入者！”
　　他们松了一口气。
　　“快走。”胧月增助催促，“她不是独自来的。”
　　厮杀到现在，他们也疲惫了，赶忙先找地方坐下，通过治疗针和补剂来恢复体能。
　　“有敌人的增援？”胧月增助皱眉。
　　凛音听到他们靠近，便预先倒挂在走廊天花板上，躲开其视线。她朝下伸手，从臂上迅速射出碧绿的单分子线。
　　凛音将技术人员的尸体从椅子上拖走，坐到控制终端面前，发出一道道命令，再输入代码、注入病毒程式，尝试夺取整座基地的控制权。
　　“有敌人……”士兵们忐忑不已。
　　胧月增助守着门，周围的黑火网安人员全死了，还有好几名军官和突击队士兵的尸体，一派血腥景象。
　　“清理干净……不留后患。”
　　轰！
　　一记重击之下，控制室的门被直接击破！
　　把她变回一个不着片缕的部落魔女！
　　“按住她！”
　　夏愿意介入这场战争？这个问题不由得在小队成员们心头浮现。倘若能达成挟击之势，黑火革新恐成瓮中之鳖！
　　“我力气大，扛着她，我们偷偷溜走，一个生擒的征战魔女，价值很大！”觅影把昏睡的狼女背起来，小步快跑。
　　想到生擒魔女代表的功绩、情报资源以及荣誉，门徒小队来了精神，士气大振，连忙联络负责接应的舍场姐弟，准备撤退。
第554章决战风暴
　　凛音用手头仅存的网关资源和共联网路设备做了一个简单的基地实时地图，方便小队寻路撤退。
　　经过此次突击后，他们不仅偷到大量高级机密情报，还抓了个活的，自是收获颇丰，如今就是要想办法全身而退了。
　　4名无形禁卫军已经降落，他们若是一拥而上也许能干掉1名禁军，但2名禁军协力就能将门徒小队团灭于此。
　　这些怪物般的士兵有着超常的体能、耐力和破坏力，非常理所能度量。
　　“我们昨天在南边的林子里治疗细田义行，就去那里。”觅影规划路线，“我们不能到开阔的地方去，先沿着走廊移动到宿舍区域，然后再从南方枢纽门离开，舍场姐弟负责接应。动作要快，不许恋战，如果我们失陷在基地里，现得手的东西也要吐出来。”
　　觅影安排的井井有条，其他人谨受命。
　　凛音往手枪里继续填充杀戮之律的魔力刻印弹。
　　“我们快突围出去了！”陆镜大喊，同时心生警觉，转头看向另一侧。
　　那就和陆镜一起作战吧！
　　“有我们坐镇……袭击者不敢再来军事基地。那么，整场胜负就取决于空舰序列和征战魔女了……”另一名禁卫军望向远处。
　　舍场次郎往前踏步，迅速开始施术。
　　凛音看到黑火朝自己扑来，下意识用单分子线攻击，但金属线路一触碰到黑炎，旋即被焚烧殆尽，黑火贪食爆燃，还沿着丝线往凛音的双臂烧去！
　　她当即将单分子线悉数收回，火焰在她的植入物内部焖烧，她感到双臂一阵灼痛，火焰顺着单分子线一起回到她双手之中！立即让凛音失去战斗力，只能等黑色烈焰自行熄灭！
　　她咬咬牙，望了一眼中枪倒在地上的陆镜，没有后退，而是尝试继续和这团黑火人形游斗。
　　只见头盔与盔甲的接缝处突突冒出一团黑色火焰，既然凛音切断头盔，它索性完全放弃禁卫军铠甲，化作一道燃烧的黑火人形。
　　陆镜躲闪不及，当即中了两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经过充分预判，101消耗魔力，瞬移到风暴姬身后，将手中紧握的食楼丸猛力斩向风暴姬！
　　刀刃接触风暴姬身躯的瞬间就被狂风吹开，连带101的身体也向后倒去。
　　在宿舍区域，偶尔能看到士兵们留下的杂物，张贴画和水杯看起来就像每个普通人会有的东西，士兵就像垃圾一样被放在这里起居。
　　“一起上！”陆镜转头看了一眼凛音，随后端起自己的冲锋枪向无形禁卫军开枪。
　　潘瑞伊自身不能飞行，全靠背后钢铁之翼提供动力，如今有风暴姬这样专精空战的终极空气系魔女在，潘瑞伊自是吃尽苦头！直接被吹飞！
　　只要能活着逃出去！
　　事不宜迟，小队奋起离开，一路杀向南面，意图突围。
　　当他们逃离军营，靠近林子里接应的舍场姐弟时，却发现那黑火人形穷追不舍地飞掠过来！
　　风暴姬在空中不断快速移动，准备去袭击空舰、消灭战机。
　　不过，有一丝机会。
　　“你被击退了？”同伴倍感吃惊。
　　既然黑火革新制造的是武器，那他们输出的就必是战争。凛音默默想着。泰亚群岛的人变成了军人和屠夫，那片土地已经养不出正常人了，没有人需要学者和艺术家。
　　从蒙德那里借来的月火，与无形禁卫军的本相黑火剧烈缠绕起来！
　　两股火焰旋涡拼命缭绕，迅速翻滚着，彼此消耗。
　　天空中，风暴姬与潘瑞伊的游斗已经分出胜负，实际上她们的战斗只持续了10秒。
　　军营占地上千平方米，尽是临时修建的大通铺，三分之二都遭到废弃，入口挂上厚重铁锁。
　　朝原海战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胜了！”舍场次郎忍不住大喊，这是他第一次用学来的月亮术式进入实战，“现代已经没有妖怪，那么退魔师消灭的就是黑火革新的恶徒！”
　　沿途前来查探的士兵，都被他们以隐秘方式消灭，确保这些搜查者不会拖慢他们撤退的速度。
　　“总算逮到了……所有人都过来！敌人实际上就这几个！”无形禁卫军哑声命令。
　　“做到了——”舍场千雪看到弟弟修炼攻击型法术有成，不由得心头一喜，但看到次郎耳后出现的几块淡淡龙鳞，又感到一丝紧张。
　　“月火法术……神秘者的秘密仪式……失传法术书上的记载。尼斯托公司……仿佛什么都有。”无形禁卫军喃喃道。
　　撕裂！
　　它阴如暗影，凶残如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强大存在，无怪这支禁卫军要冠以“无形”之名，这团不定型的黑色火焰才是它们的原身！
　　黑火人形一言不发，只是加速朝他们灼烧过去，通过延烧地面的草皮，黑火的蔓延范围还越来越大，以至于形成火焰巨人般景象！
　　倘若不加以阻止，黑火人形恐怕能将现场一切都烧为殆尽。
　　舍场次郎再度提高音量，念出道道咒文，竭力增强月焰之威。
　　凛音发动魔力跳上墙壁，蹬墙跳上空中，当无形禁卫军将枪口往上抬的时候，凛音在空中又跳了一下，瞬间跨过禁卫军头顶，同时向他射出单分子线！
　　凛音把受伤的陆镜抱走、觅影和A999离开军营，最后才轮到气相化的胧月增助逃走。
　　终于，自己不再被看做是后勤人员了。
　　“原先他们在这里驻扎了大量兵力，但都抽调到夏的战场上去了。”觅影看到沿途兵舍累叠。
　　向神秘者借来的术式，使用过多的话，自己也会变成神秘者的眷族。
　　战争，这滋味让凛音感到很不一样。
　　凛音浑身一哆嗦，一团人形火焰从盔甲里窜了出来，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可怕的东西之一。
　　“这还是人吗？”A999转头看到那头黑火怪物，立时将它纳入新的威胁名录。
　　自己没有出生在泰亚群岛真是万幸。凛音暗叹。那里所有的聚居地、城市和工厂都是为厮杀与战争准备的，世上恐怕没有比泰亚群岛更血腥的地方。
　　“哼……”风暴姬冷冷看着远处消失的潘瑞伊。
　　胧月增助负责拦截黑火人形。
　　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也成了某种强大尊贵者的选召者或者侍从，在大地上以其名义杀戮，光耀其名望。
　　一名无形禁卫军正大踏步走来，用手中的重型步枪瞄准他们。
　　……
　　战场过于混乱，等黑火突击队察觉到信息控制室才是重点时，门徒小队已经机动到军营南面的宿舍区域。
　　无需沟通，他们自成默契，凛音冲向一旁，用灼痛的双手吃力地抱起陆镜撤出战斗，A999去阻挡其他增援的普通士兵。
　　他们离开宿舍区域，往南行进的时候，一队前来抢回军事基地的黑火士兵发现端倪，立刻冲过来，在他们前往枢纽大门之前登上岗楼和瞭望哨，试图组建临时阵地，拦截门徒小队。
　　藏在云层里飞行，101皱紧眉头，她尝试瞄准坐标，却极难跟上速度如此之快的风暴姬。
　　“滚开！”风暴姬猛力挥手，狂暴的飓风朝潘瑞伊吹去。
　　他向月之君王蒙德献上敬意与忠诚，念出咒语，召唤月亮术式，待到吟唱完毕，空中顷刻间出现一道明亮的月亮符咒，苍白月焰随之从符咒中央涌现，不断烧向黑火。
　　他扣动扳机。
　　他们打破门锁，进入其中，只见厕所陈旧、卧室拥挤、环境简陋，简直像是为大学生准备的，看不到一点信息化迹象。
　　凛音朝正面黑火士兵密集的地方开了一枪，杀戮刻印弹在他们当中炸开，迅速掀起一阵死亡风暴，几乎能看到苍灰色的屠杀魔力释放开来，如圆球般膨胀，任何沾到魔力边缘的人皆化为齑粉，由此化解了最大危机。
　　无形禁卫军用自己厚重的盔甲承受枪击，随后抬手向他们发起一连串扫射。
　　他面无表情，见物理攻击对黑火人形无效，便将军刀塞回身后，念了一声咒，瞬间幻化成一团气体。
　　砰！
　　榴弹在地面上炸开，陆镜立刻向后翻滚，躲开这股威力。
　　狂风呼啸！
　　A999捡起死去士兵的枪和军刺，立刻开火掩护胧月增助。
　　“嘶……”无形禁卫军受创甚重，动作缓慢，其他三名禁卫军早已赶到。
　　那团黑火飞回之后，回到自己的盔甲里，填充甲胄，然后再戴上头盔。
　　濒毁的横纲号还在冲锋路上，半数坚守的舰员就已生生烧死，整艘战舰外观已经衰朽不堪，只有暗红色的炎多金属镀层还裹在舰体框架上，为其提供最后的防护，勾勒出它的大致外形。
　　朝原海域与佐户市，广阔的空中与海面上，数万人被卷入生死劫难，胜负走向牵连半个世界的命运。任何雇佣兵活动都难以与此相比。
　　锐利的分子线缠绕住禁卫军的头盔，迅速将它扯了下来，但并未将它格杀！
　　黑火人形第一时间没认出这是什么法术，迅速朝气相化的胧月增助猛攻过去，大力抓了几下，只是把胧月增助给打散了。
　　“我们该走了！”舍场千雪见陆镜身上的枪伤，脸色一沉，“快，我们撤到细田义行那边，耽搁不得。”
　　简直像一团索命火球，不肯放他们逃走。
　　潘瑞伊被大风卷走，她只感到周围光景迅速变化，好不容易在黑色风暴中恢复平衡，却已经看不见风暴姬的身影了。
　　凛音环顾四周。不禁联想到传统宣传里对泰亚的描述：炎热潮湿、原始住民与军阀横行。
　　黑火革新把一群穷人武装起来，推动他们去杀另一群穷人，制造战乱与屠戮。
　　“我来开路！”胧月增助往前冲锋，用缴获来的军刀杀掉迎面一个黑火士兵，他脸上涂着部落式的花纹，跟狼女身上的类似，应当都出身于岛屿上的土著民。
　　觅影扛起狼女往外冲去，意图先把俘虏放到远处，以免喧闹的战场将她惊醒。
　　半晌，只能看到黑色残火飞快逃回军营方向，它虽然没有被月火彻底摧毁，但也在对抗中受到损失，迫使它选择撤退。
　　往后至少10年都有话聊了……自己可是参加过朝原海战的大人物。凛音暗道，对自己的念头感到心满意足。
　　凛音心头一震。
　　升腾的热空气反倒将胧月增助往高处推去，使他免于伤害。
　　风暴姬转身，面露嘲弄之色，除了她身上紧紧缠绕的几条皮带，所有衣物和刀剑都会被吹开。
　　在这暴雨狂涌的终极战场上，风暴姬已立于不败之地。
第555章刺穿天穹
　　必须围猎风暴姬。
　　101消耗魔力，瞬身回到天空之中。下一秒，风暴姬御气成盾，飞速向高空追击，迫使101再次跳跃拉开距离。
　　完全无法对抗……101咬紧嘴唇，无力感涌上心头。
　　风暴姬神情漠然，身上单薄衣物随风猎猎作响，她暗金色的长发随风狂舞，墨绿眼眸中颇含讥讽之意。
　　她在身周吹起漩涡风暴，用高速旋掠的疾风护住身形。数架战斗机试图威胁风暴姬，可任何导弹与机炮子弹都近不得身，眨眼就会被她周围的风暴所吹飞。
　　风暴姬驱使魔力，制造乱流，一架“武侍”级战斗机在空中被风暴捕获，机体在空中失去平衡，最终竟一头扎向海面！
　　望着友军战机坠海牺牲，101心如刀绞。在魔女对战方面落入下风，说明魔女部未能尽责。
　　“那就是敌对的风暴姬！各单位注意避让！不要独自靠近！”
　　102挺着断军矛冲过来。
　　“只要靠的够近，1到2米就可以，将风暴姬拖入‘近战’这个概念，我就能赢。”潘瑞伊咬紧牙关。
　　呼——
　　101气喘吁吁，魔力越来越少，感到浑身发痛，就像失血一样难受。
　　“滚吧！”风暴姬释放魔力，试图驱逐追赶自己的102。
　　102被后坐力撞得后退，断军矛上的魔力纹路激发开来，三枚巨大的魔力光球依次射出！直指风暴姬的方向！
　　她时刻用飓风魔力保护自己，在近距离加持暴风反击效果，任何物体只要试图攻击就会被风弹开；在中距离制造暴风，形成大约50米每秒的超强风旋，阻挡任何人靠近；在远距离则使用强力吹息，直接吹走大片区域内的目标。
　　风暴姬，一人成军。
　　如此高烈度的魔女对抗中，101首次感到自己能力不足的痛苦，如果再滞留在外，恐怕会被风暴姬找到并杀死吧。
　　她双臂张开，高悬于天穹之上，控制住朝原海域的整片空域，令尼斯托公司的舰队与军机陷入重大不利局面。
　　魔女们皆是桀骜不驯、野心勃勃，此刻在牺牲魔药的催发下，101拼着后遗症也要释放魔力。
　　飓风能够吹散物理层面的事物，但对纯魔力聚合的能量球毫无作用，面对102的强袭突击，风暴姬只能下意识避让，身形在空中出现破绽。
　　“飞不起来。如果不打败风暴姬，我们就没有机会！”潘瑞伊灰头土脸地飞回来，她从未遇到如此严峻的状况，
　　“她飞得太快了。”102抬头望向风暴姬，一下就丢失了她的踪迹。
　　“这里是武侍-6，请求返回！无法在当前气象状况机动！”
　　她驱使魔力上升到脑子里，一下变聪明，102头盔下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神情也从茫然变得冷酷。
　　在这样恶劣的天候中，尼斯托公司的战斗机是起飞一架就摔一架。飞行员全凭凡人之勇，方愿升空拦截黑火革新的战斗机。
　　102一边根据战场情报追猎风暴姬，一边开动脑筋。
　　“现在只能靠102的智慧来赢了。”102嘀嘀咕咕。
　　见妹妹远去，101终是下定决心。
　　魔女部成员略一思索，各有定计。
　　感受到强风拂面、扰动飞行，102迅速思考起来。
　　所以首先要从士气上进行打击她。102迅速知会周围空域中还能飞行的友军飞行器，要求他们前来配合作战。
　　瞬间，101感到视野被点亮了，她感到浑身热血沸腾，心脏狂跳，双眼发直，盲目的情绪涌了上来，魔力也在这强烈影响下开始恢复。
　　如果自己能驾驭住这股气流呢？
　　逆风飞行的速度更快。相隔3公里，102做好了迎接大风的准备。
　　“武侍-15坠海了！”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饶是风暴姬也感到一丝压力，有种陷入尼斯托公司团团包围的感觉。
　　更何况她还能制造超大范围的风暴。四周暴雨倾盆、电闪雷鸣，风暴姬制造低压风旋加强对流效果，更将附近绝大多数积雨云全都拖了过来。
　　风暴姬专注于数千米高空中的激斗，完全没注意到下方海面上还有两个魔女在。
　　“从正上方或正下方。”高桥京子看出破绽所在。
　　自己的狂风不仅未能吹走102，反倒让她巧妙地贴着气流飞掠过来！这就有点令风暴姬毛骨悚然了。
　　要素在于风力、摩擦力和大气压强差，102思索着这些理念，虽不详知物理性质，但临机应变，当有一番效果。
　　“……我们也有足以与统御者对抗的统御者。”高桥京子飞过来，呆呆地说，她之前一直在较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京子的魔力是弱点侦测，原与潘瑞伊同属东半球镇暴机动队。
　　与潘瑞伊背后的巨型钢铁之翼相比，其他魔女装配的轻型飞翼更加轻便，式样也小巧得多。
　　“终于有征战魔女到了！做好战斗准备！”
　　或许连黑火自己的征战魔女都没法配合风暴姬作战，如果她们强行配合，可能拖慢风暴姬的机动速度。所以她一定概率上是独自深入。
　　“本空域各单位，这里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请求你们帮忙攻击风暴姬，她的坐标我已经上传！”102死死跟上风暴姬，用强化过的肉眼分辨她的位置，绝不跟丢。
　　风暴姬看向102，心头剧震。
　　就是这时！
　　“还好吗……”102弱弱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瞬移！
　　要以智取胜，风暴姬的力量本质是操控空气，目前则转化成吹风的形式，制造强力气流。
　　听到妹妹的关心，101先是感到羞愧，作为法洛莎大人的亲选者，新魔女评议会的成员，魔女部的精英，尼斯托公司的支柱，如今却被风暴姬轻易击退。
　　另一边。
　　再先进的飞行器也需遵循空气动力学方能自由飞行，但风暴姬的存在，让天空变成尼斯托飞行器的坟场。
　　不多时，当风暴姬终于发现燃烧的横纲号并试图拦截时，她举目四望，只见越来越多的“武侍”级战斗机从高空中俯冲下来，不断朝她进行射击，并先后发射导弹，迫使风暴姬驱风拦截。
　　渺小的凡人，她已毁灭过不知凡几。
　　“打伱！”102猛力抬起铳枪，瞄准风暴姬的方向，锁定她身形，迅速开火。
　　风暴姬的飞行速度极快，这是优势，也是弱点。
　　轰——轰——轰！
　　即便如此，风暴姬面无惧色。
　　她的精神剧烈波动，用力攥住潘瑞伊的手，潘瑞伊从未意识到101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
　　“我们走！”101声音沙哑，语气严厉。
　　101吃了牺牲魔药，早已在海面上与潘瑞伊蓄势待发。
　　“你必须带潘瑞伊靠近。”高桥京子看向101。
　　若说潘瑞伊的巨翼展开犹如黑龙，其他人的就像雀鸟一样，勉强带她们在高空移动而已。
　　“交给我吧！”102抱着断军矛，驱动背后的小型铁翼，飞向风暴姬的方向。
　　101只能远远看着。
　　101发动魔力，带潘瑞伊突兀出现在风暴姬脚下。
　　以风暴环绕周身，风暴姬的头顶与脚底位置亦如风眼般静止。
　　“我的魔力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但风暴姬在吹风的状况下是无敌的，我即便能靠近，也会瞬间被吹飞。”101叹气。
　　“我没法威胁到风暴姬。”101皱紧眉头，汇报状况。
　　“你去吸引风暴姬的注意力，这样我们才有突袭的机会。”潘瑞伊转向102。
　　“武侍-80正在锁定目标！”
　　当飞弹飕飕打来，风暴姬轻而易举便用风旋让那些导弹变幻位置，叫它们聚拢一处、彼此碰撞爆炸，或者被她用狂风压入海中，立即进水失效，在海底自毁。
　　情况虽劣，但不能放弃。
　　察觉到风暴姬的恐怖之处，绝望情绪在101心头泛滥。进化到统御者级别的风之魔女，竟然如此强大？根本无人是其一合之敌。这片暴雨不断、巨浪翻涌的朝原海域，完全成了风暴姬的主场。
　　她想联络黑火方的战斗机，却发现它们离自己相隔甚远，而且只遵从巴腊亚号的命令，如果风暴姬想求援，必须得经过巴腊亚号的同意。
　　风暴姬察觉到正下方突兀现身的潘瑞伊，面色苍白，心头一凉。
　　“101，我们先从低空过去，然后找机会带我瞬移到风暴姬脚下，只要拖入近战我就能杀伤她，我的魔力近乎规则，不会错的。”潘瑞伊伸出手。
　　一想到那些恼人的流程，风暴姬便打消念头。相较之下，尼斯托公司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风暴姬揪出并杀死，故而所有火力都集中到她身上，众志成城。
　　她双目赤红，情绪从未如此亢奋过，往常的话一定会在瞬移中出现巨大失误，不过如今受到102袭扰，风暴姬自身也出现巨大破绽。
　　“武侍7中队收到，8机体正在靠近。”
　　潘瑞伊用力点头，抱紧101，迅猛展开钢铁之翼，带她追踪风暴姬的动向。
　　倘若要突破她的护身风旋，必须从正上方或者正下方发起攻击才行，但攻击的窗口极小，因为风暴姬移动得很快，攻击者必须有极高执行力与精密度。
　　101从盔甲的置物舱里取出一针牺牲魔药，将它填入盔甲上臂的注射器中，随着机关声响，药液被注入101体内。
　　“吃我一枪！”
　　“我们是横纲号上起飞的武侍36中队，现在正在机动靠近。”
　　狂风袭面，102灵巧地在高空中调整自己机动翼的位置与摆向，不断细致调节自己的航速与姿态，非但没被吹走，反倒还拉近了与风暴姬之间的距离。102暗暗点头，潘瑞伊的钢铁之翼过大易折，她的小翅膀却恰到好处。
　　对方对魔力的开发利用可谓出神入化。101默默分析。
　　机不可失，潘瑞伊将长矛用力往上一刺，瞬间贯穿风暴姬的大腿！
　　“抓住你了！”潘瑞伊怒吼。
第556章重重包围
　　风暴姬尖叫一声，光滑大腿被长矛洞穿，血流如注。
　　她立刻吹出狂风，迫使潘瑞伊拔矛出来，潘瑞伊身体太大、太沉，要维持平衡十分困难，顷刻间身体便朝下坠去。
　　101更是魔力枯竭，整个人完全晕眩，抽干的魔力回路变成贯穿全身的烙铁，从内部引发剧痛。
　　风暴姬则架起暴风，匆匆往巴腊亚号方向返回，无力再战。
　　102见姐姐和潘瑞伊坠海，当即飞过去，沉入海中，先把101从黑潮当中抱起，然后再拉着潘瑞伊浮出海面。
　　“风暴姬撤退了？”潘瑞伊望不见风暴姬的踪影。
　　“她走了。”102拖着潘瑞伊和101，用力在海面上游。
　　它竭尽全力穿过风暴。
　　巴腊亚号竭力拦截，阻拦了几乎所有导弹，还是被两枚导弹命中。其中一枚导弹击中尾部，弹头穿过装甲，在锅炉室深处爆炸，卷起黑烟。另一枚击中了空舰较厚的装甲，只在外壳留下焦痕。
　　舰长卡维利亚检查舰体受损状况，叹了口气。
　　“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佳策略，风暴姬与黄蜂的魔力都已大量消耗，佐户市军事基地又遭到猛烈袭击、不能作为补给点，现在除了撤退别无他法。”又一名参谋忍不住提出他的看法。
　　“现在我们来了，并且挺过黑火革新的突袭。”莉拉不卑不亢地回应。
　　实权人物。
　　“书锦代表的是卢思舟的意志。”莉拉默默分析，“那她这番话就意味着，卢思舟拒绝继续作战。”
　　“艰苦卓绝谈不上。”莉拉沉稳回应，“一切都在按尼斯托公司的计划进行。不过，这场演习确实可以变成一场军事会猎，更成为我们双方友谊的重要象征。”
　　潘瑞伊看向横纲号，它最终是冲不到巴腊亚号面前了，消耗掉100枚导弹才命中2发，激光主炮也只是空悬着。潘瑞伊现在也不会忘记当初被它主炮指着时有多紧张，事后发现她有1.7%的概率被击落。
　　“那么卢思舟的个人利益到底是什么？”
　　轰！
　　导弹遭到拦截，爆炸声在高处响起，若是这枚导弹命中巴腊亚号，那恐怖的对舰毁伤能力会令舰艇完全失去移动力。
　　“各处阵线都在请求支援。”另一名参谋报告，“巴腊亚号应该尽快撤退。”
　　“大蛇号已经迫近！”另一名侦查员大喊。
　　“那就意味着他们想结束战争，签订和约，那夏的其他实权人物呢？他们会怎么看？”莉拉的分析进程不断深化，逻辑树不断裂变拓展，追索所有可能性。
　　“很好……你们待命，我让人把你们接到近岛号上补充燃料。”她回应。
　　无论如何，由于卢思舟的图谋，东半球的势力将重新洗牌，进入全新格局。
　　莉拉闻讯，先短暂作出评价。
　　“看来贵司正在打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书锦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耐心，仿佛老练的钓手抛出长线，“天枢制物的舰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请问是否需要我方介入呢？”
　　风暴姬返回巴腊亚号。
　　她不自觉地回收魔力，而天空也变得晴朗起来。
　　大蛇号速度和巴腊亚号在伯仲之间，要不是被横纲号拼死击中，巴腊亚号本可以甩开它！但现在……卡维利亚算的出来，其实这就意味着，巴腊亚号今天很难回到母港了。
　　最令人震撼的是横纲号，它已到熔化进程末期，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是一艘空舰，简直是座被加热到极致后的金属铁塔，外装甲完全剥落。
　　“大部分战事指挥都是卢思舟策划的，她在战场上已经积累了大量履历，想要的是尘埃落定，好直接向其他人证明自己的功勋啊。”徐炀叹道，只是惋惜这一年大战下来，夏有无数人员死伤、舰队沉没，这份牺牲，最后还是成为企业家与精英人员用于夸耀的资本。
　　她们盔甲推进器的燃料已经所剩无几，回望这场追猎风暴姬的战斗，102观察统计报告，发现自己反复横跨战场去寻找和捕杀风暴姬，移动距离多达117里。
　　他不能把这悲惨的消息传开。
　　如此惨相令风暴姬感到巨大压力，至少要立刻接受医疗救助，否则很可能往后余生用假腿行动。
　　地位最高的是经营公司已久的老牌企业家与投资人，包括他们根植于集团内部、势力庞大的家族子弟。
　　此外就是从人力资源中遴选出来的一众精英角色，他们从分公司被调到集团总部，各个履历完整、门路过硬。
　　莉拉从书锦的话语中听出其他意思。
　　夏很大，巨型企业的体量也超出想象，内部纠葛难以细数。卢思舟若要做到这个地步，想来也不可能有十足把握，必然会想办法减小风险。徐炀想着。
　　“全速撤退。”舰长卡维利亚迅速下令，敲定巴腊亚号的行动方针，“拉出云区，我们回去。”
　　“风暴快停了！”
　　结束通信后，莉拉转向旁边的徐炀。
　　徐炀回忆了一下两家巨企当中的列位重要存在。
　　“看啊——”
　　“您好，尊敬的莉拉·尼斯托社长。我叫书锦，是天枢制物对外联络部的办事员，亦是卢小姐身边的青玉机傀。”
　　还有，如果夏跟黑火革新寻求和平，结束战争。那么，目前正在泰亚群岛查罗洲打游击的A40，岂不是会被黑火革新回过头来全力歼灭？
　　“横纲号几乎自毁，大蛇号的火力太弱，近岛号的空机损毁过半，还有一战机会。”高级参谋提出建议。
　　大蛇号的观测员们迅速将导弹射击状况上报，整艘舰内气氛热烈，士气如虹。虽然没打中，但他们还是蛮开心的，因为船上还有许多备弹，而且他们处于优势空域，就像一条真正的蛇不断纠缠猎物，直到能把它一口吞下。
　　她哆哆嗦嗦，她素来用狂风庇护自身躯干，足够弹开绝大部分攻击，连狙击枪弹都不可能伤她分毫。
　　参谋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战场成像仪，高速机动的大蛇号确已进入攻击范围，此时正向巴腊亚号发射长程超音速反舰导弹。
　　“天枢制物的公司部队现在参战了……”
　　“雨变小了——”
　　——卢思舟想尽快结束战争。
　　“那就让我们先拿下这场战斗，再静观其变吧。”徐炀思索怎么才能扩大利益、减小伤亡。
　　“她想从战争中回收资源，完成她自己的个人利益。”徐炀略一思忖便有答案。
　　从大腿中央连骨带肉直接被逐星之矛戳穿！只剩下微不足道的筋和皮肉连着一点，伤口深可见骨。
　　“风暴姬出问题了，追击！”尼斯托空军士气大振，立刻重组阵型，往前推进。
　　“卢世伯年富力强，这就轮到换女儿了？”莉拉很难得出这个结论。
　　横纲号覆灭，但也完成了它最后的荣誉。或言有死之荣，无生之辱。倘若在遭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就全员弃舰，战局就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102默默想着，想到船里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样个景象。
　　远处，三艘空舰还在推进。
　　“欢迎。”莉拉审慎地处理外事，徐炀在旁沉思。
　　武器控制室最后一名活人颤抖着手按下电钮，横纲号发射出它所有的导弹，上百枚反舰导弹从它半融化的发射管中射出，以为绝响。
　　风暴姬今生还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尤其她身上未着像样衣物，如今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惨兮兮的大腿，需要吹风托扶才能避免自己的半条腿跌落海中。
　　“我先跟莉拉说。”潘瑞伊按了按头盔，向莉拉通报，“……莉拉！风暴姬被咱们打败了……而横纲号也力竭了，但打中巴腊亚号两发导弹。”
　　横纲号仍燃烧着、熔化着冲锋，但它的宿命必是沉入海中。
　　距离巴腊亚号已经只剩10千米，视野十分良好。
　　“所以说，卢思舟对权力的渴求终于胜过了其他一切，虽然不知道什么契机让她变得这么有自信。”徐炀点头。
　　由舰至人，燃烧殆尽……
　　“他们会站队。”徐炀解释，“选择支持或反对卢思舟。我们也算局内人，不过我们的选项只有一个，那就是击破黑火革新，然后逼迫黑火革新签订和平条约。”
　　“该让这场战争永远地划上句号，它已经拖了太久。”书锦警告。
　　她接入通信，很快信道构筑完成，从终端机中响起青玉机傀的声音。
　　“卢思舟的谋略就在于此。”莉拉亦分析出来，“她知道我们可以打败黑火革新，也知道黑火革新必然会来攻击尼斯托公司。”
　　紧接着，莉拉转向通讯频道界面，此刻，还有另一封邀请等待阅读。
　　巴腊亚号上，重伤的风暴姬回到舰上，被医护人员带走迅速进入救治过程，准备保住她那条差点被潘瑞伊一矛切断的腿。
　　“高阁九州不是要到7月才发起攻势吗？恐怕是天枢制物的单方面行动。”
　　从其他空舰的角度看，它已经是一具埋葬舰军骨灰的金属火炉，在空中以难堪的姿势飞行。
　　“我们撤退。”卡维利亚皱紧眉头，望向一封封谍报、军事图谱以及新情报，从目前得到的新情报来看，情况正急转直下，“天枢号、天璇号空舰都在来的路上，动作快，不要让巴腊亚号被包围。”
　　“接下来怎么办？”参谋们面面相觑，望向巴腊亚号的舰长卡维利亚。
　　这是个缺乏荣誉感的年代，人们不会因为给公司工作而感到光荣，唯有空舰部队对自己的船荣辱与共。
　　“她想接父亲肩上的担子，卢思舟想执掌整个天枢制物集团。”徐炀声音沉稳，夏的事情他有发言权，个中逻辑较为清晰。
　　……
　　但那可是潘瑞伊！
　　同为统御者征战魔女，以近战特化加持，手握魔法武器发起重击，直接压过了她的防护力。
　　当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腿部，心头顿时扑通狂跳。
　　联想到过去公司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徐炀知道集团追求的是最大程度的稳定，卢思舟若想搅局，还得拉上尼斯托公司作为外援。
　　“我明白。”莉拉会意，“让我们精诚合作吧。”
　　“舰军士兵仍然渴望一战，就这样束手待毙太不符合巴腊亚号的作风了！”高级参谋提出意见。
　　苟延残喘的舰军士兵浑身焦灼，血液被蒸干，以滚烫的身躯恪守在焚烧的座位上，向巴腊亚号复仇。
　　看来得让A40转移了，更何况，A40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实际上当潘瑞伊出枪的时候，根本没感觉到风暴姬的护身狂风，因为她的大矛实在太狠了！直接把风暴姬戳烂掉。
　　那么尼斯托公司目前也必须尽力配合，黑火革新不是单独一方或两方能够干掉的，必须两大巨型企业加上尼斯托公司通力合作方能打败。
　　卢思舟年方26，稚嫩的很。卢世伯则70岁，对现在的生物医疗技术来说只算中年，远远算不上衰朽。
　　该死的横纲号不愿沉没，那群疯子般的士兵没有弃船，居然就在那火牢里冲了过来，还命中2枚导弹。
　　这也是横纲号最后能做的事。
　　那就是把黄蜂抱走。
　　剧痛之下，风暴姬连带对整片战场的风暴压制都有些削弱，她一旦分心就不能维持全战场的暴风雨。
　　望向远处摇摇欲坠的横纲号，102感到一种庄严崇高的氛围。
　　“真是亲切友好的交谈。”书锦笑道，“要知道，从这场公司战争一开始，我们就希望与北部列岛一起制裁泰亚。但由于京都无限与希盛被贵司逐一击破，耽搁了不少进程，使我们迟迟无法得到来自北部列岛的支援。”
　　“社长要求我们死死跟上巴腊亚号！”大蛇号舰长在指挥室内宣布，“让市民们好好看看我们是怎么打败那群军火贩子的吧！我们把它击沉，然后拖回上京湾作为战利品！”
　　大蛇号全速前进，穷追不舍！
第557章战争之末
　　朝原海战趋向尾声。
　　渐熔的横纲号失去全部动力，巴腊亚号则向泰亚群岛撤退，二者之间距离足够大，以至于再难追赶。
　　内部信号组件完全烧毁，连外部控制都做不到，内外相隔，音信全无。
　　友舰只能以出动战机伴飞的形式提醒它该迅速下沉了，大量苍白的医疗无人机、救援单位和支援舰都已到达横纲号附近，准备对舰上的幸存者加以救援。
　　只是横纲号依旧前进。
　　它在天际以衰朽之姿匀速移动，仿佛灵魂被抽干，但尸骸仍在徘徊，即便损耗至此仍未彻底陨落，人们不禁对其构造之精密感到一种凄凉敬意，空天母舰无愧为人类迄今为止开发出的最强韧的战争机器。
　　潘瑞伊补充完燃料后就来到横纲号附近，惊异地看向这艘巨舰。
　　黑火革新失去了他们的舰队荣誉。
　　舰长卡维利亚面露苦涩。
　　在102操纵下，她听到远处某个舱室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摇摇欲坠的横纲号终于往下沉去。
　　黑火革新最高指挥部调度更多空天母舰前来支援巴腊亚号，那就意味着放弃了一大片战区。
　　据最终统计，横纲号上，包括舰长森新城在内的3015人失去生命体征，生还70人。
　　经过102竭力抢救，横纲号的动力室发出一阵爆炸声，它各个部位都在闷响，在水面上滑行，高温的舰底焚烧海水，使其迅速汽化，变为向上迸发的白雾。
　　夜晚8时1分，在数轮互相齐射、魔女厮杀与夜航空战后，各舰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大蛇号被一枚反舰导弹命中、需要修复。
　　深夜11时，黑火革新选择撤退，带走巴腊亚号上的关键人员。巴腊亚号本身的关键模块则被拆解，放弃，开始沉没。
　　当尼斯托公司的空降部队降到巴腊亚号上的时候，锐卒们大喊大叫，搜索敌人。
　　……
　　“……死人的灵魂被收割走了。”101抬头看着，“法洛莎大人跟小魔女们讲课的时候说过，这黑鸟将灵魂掳获并且带到死后世界，再投进大漩涡中，以另一种方式重生，但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东西，也就是轮回和投胎。”
　　102抿紧嘴唇，她想到很多不妙的的事情，忍不住开始质疑许多事情，她怀疑姐姐对自己的爱是否纯粹。
　　智慧有时是种诅咒，她选择解除身上的魔力强化。
　　命令现实消耗甚巨，她基本只有在魔力完全恢复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这个周期从1~15天不定，而且全看黄蜂自己。
　　眼前那空舰只剩框架，就像一头被完全剥了皮的褐红色野兽，熔蚀的外壳千疮百孔，被异常现实力量折磨殆尽。
　　根据公司外交交涉，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同意将巴腊亚号的残骸交给尼斯托公司。
　　人对死亡的认知大约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因陌生与抗拒而茫然无措；第二阶段被巨大的虚无感所摧垮，追寻生命意义而不得；第三阶段与死亡达成和解，不再畏惧，完成超脱。
　　“我进去提醒他们！”102看到横纲号的侧截面已经出现巨大的烧蚀窟窿，于是便飞进去。
　　搜救人员穿着特制的消防隔热服，从各处舰壳裂隙进入其中，寻找幸存者的踪迹。
　　“动力下降33%！正在抢修！”
　　102也看着那只大黑鸟，它的存在完全没有惊动周围其他人，也没有人把它拍下来。
　　下午4时，来自天枢制物空舰的大批战机发起轰炸行动，严重削弱巴腊亚号的防护力。
　　“上吧！”
　　“来自天璇号的第三批轰炸机到了！机组成员起飞应敌！”
　　她们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对方的心跳。
　　“他们投胎后可能遇到比现在更麻烦的事，他们死在战争里，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102很快就转移视线，目光落在持续熔化的空舰上。
　　空舰从正面战场被调走，失去它们的庇护，常规地面部队迅速被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的火力倾泻所淹没，陆基导弹不计代价地进行毁灭性打击，越来越多岛屿与战略要塞被攻陷与摧毁，等于说是将这半年来的战果又全都吐了出去，对黑火革新的公司战略来说是重大损失。
　　“巴腊亚号复原。”黄蜂嘀咕着，但她体内的魔力空空荡荡。
　　如今，来自其他舰队的轰炸和导弹又进一步削弱巴腊亚号，尤其是天枢制物的企业部队，其规模巨大、装备先进。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横纲号动力不足，本来就无法驱动这么庞大的舰船，如今更是完全失速，猛力朝海面撞去。
　　“我不知道。”101用力抱住102，“我只知道我需要你活着，我不想你死，我希望我能永远看到你，我需要你，102，我需要你……”
　　紧接着，超视距的空舰对抗开始了。
　　巴腊亚号的撤离之路非常不顺。
　　“大伙快进去！”
　　“其他友舰正在来的路上！我们还有希望！”一名参谋大喊，试图鼓舞同僚的士气。
　　“友军空舰4小时后抵达！”
　　随着金属淬火的刺耳爆鸣，它的外壳煮沸海水，残存的框架漂浮在海面上，周围不断升腾水雾，连大海都无法为其降温。
　　战场通讯频道内，巴腊亚号的紧急状况已为参谋们所知。
　　稍一检查，102发现仅存的仪表盘和操纵台连接着动力室残存的模块。与武器和动力系统相关的底层管网都封在炎多金属层内部，是这艘空舰最后的资源。
　　嘶嘶——
　　101望着那只鸟，害怕它来夺走自己和妹妹所剩无几的年寿。
　　102拼命拉下操纵杆，以免碰撞造成二次伤害，如果有人还活着，要一撞也死了。
　　周围的救援部队立即涌了上去，40台重型救援穿梭机一起发力，用巨型装甲钩挂住它，令这座1500长的巨舰残骸漂浮在海上。
　　102心里想的全是死人，死人那融化的面容，烧成灰的骨头，凡人终有一死，魔女亦不得免。
　　101来不及回答，她听到鸟叫声。
　　这只黑羽怪鸟起码有50米长，像超大型的轰炸机，它在空中绕圈，好像空中有条透明轨道一样，它的爪子里握着一根长长的金属黑杖，那大概是它的法器和工具，杖身镶嵌着黑曜石，无数纹路刻印其上，以为附魔之效。
　　她抬起头，看见一头半透明的丑陋黑鸟在空中盘旋，那只黑鸟脖颈瘦长，羽毛干瘪，发出尖锐的声音，姿态邪恶。在它狭长的头颅上，一侧排列着七只眼睛，另一侧则全是干枯流脓的眼洞。
　　卡维利亚听着周围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知道尼斯托公司的人已经来接管这艘残舰，水声哗哗，大海是空舰的葬场。
　　夜晚7时20分，“颂猜将军号”、“马蒂内斯号”两艘黑火空舰赶到战场，将巴腊亚号上的人员与机体援救带走。
　　如今102的思绪渐渐变得简单，她在死亡面前从第二阶段回退到了第一阶段。于是她一想起刚才看到的死亡和天空中的掠魂黑鸟，立刻变得不安起来，本能地排斥这些负面影像，转而祈求姐姐的庇护。
　　102心中想的都是横纲号里被烧死的人们。
　　“……你拯救了这艘船，你拯救了大家……你帮上了很多人，包括这场战争……伱的表现太出色了。”101飞过来，用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词句来夸赞妹妹，但声音极虚弱，因为101也力竭了。
　　102用魔力强化全身，以至于获得极强的耐温性，她循着其他人的指示来到空舰控制室，所看到的并非仍在努力工作的操作员，而是烧成漆黑的骸骨与尘灰，至少有20人烧死在了位置上，所有布料全都被烧成残渣，融化的金属与塑料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友军在路上是事实，但这并非好事。
　　想到巴腊亚号会被拖到上京湾给那些一无所知的市民们观看，可能还会被改造成水上公园，卡维利亚就感到些许苦涩，但战争便是如此。倘若风暴姬没有失手，或者横纲号的舰军胆怯地弃船逃跑，现在巴腊亚号已经取得大捷，重创尼斯托三舰了。还有佐户市的军事基地，原本那里还能作为防线支点，却遭到袭击……诸事不利，满盘皆输。
　　“只有快死的人能看到它，法洛莎大人说它是死神的仆从之一。”102呆呆地看着黑鸟。是大战和高密度的死亡召来了它，贯彻死神的险恶意志。
　　她被眼前景象所震怖，但一言不发，而是走向控制台。
　　黑鸟在空中持续飞行环绕，其鸣凄切，仿佛为亡魂送行，给这场死伤甚多的大战标上句号。
　　她大步在燃烧的走廊上奔跑，到处都是融化的铁水，一旦碰到这些超高温材料，连102的盔甲都会融化。
　　“这艘船上的都是英雄！”
　　黑鸟一边收割战场上的游魂，一边用七只眼睛盯着她们看，仿佛下一个收集的对象就是她们。
　　“舰艏被命中了！”
　　黄蜂在10至18岁期间基本把自己毁掉了，大量使用过量药物、邮票以及混合成瘾剂，摧残自己的神经与知觉系统，身上到处都是感染与严重疾病，很难说正常的魔力刺激手段能对黄蜂起到多少效果。
　　由于被横纲号的亡命打击命中一发导弹，如今尾部出现巨大黑烟，损管部队和后勤魔女拼命抢救。
　　“它还在飞！”潘瑞伊忍不住说，语气中满是不安。
　　102爬出横纲号的残骸，登上舰壳，看着周围起伏的大海。
　　“他们死了。”102困扰地说，“他们能重生吗？”
　　巴腊亚号的舰长卡维利亚坐在空空荡荡的指挥官办公室内，享受着和自己的船独处的时光，他抚摸着手里的枪，即便回到公司总部也会受审，不如在这里结束一切。
　　这就是命令现实的威力，将尼斯托公司最强大、防御力最强的空天母舰给摧毁。
　　傍晚5时4分，又一枚导弹击中巴腊亚号，穿透到动力室区域爆炸，波及到附近的军人宿舍、餐厅以及军械库，600名黑火士兵阵亡，引发巴腊亚号内部爆炸不断，失去40%战斗力。
　　“姐姐……我好怕……”102跪在舰船外壳上，同样抱住101。
　　这个世界需要黑火的煅烧才能迎来重生，卡维利亚相信人们迟早会迎来这个结局，黑火革新将笑到最后。
　　“敌人在哪里！”锐卒踢开指挥官办公室的门，一声枪响，卡维利亚的尸体倒了下去。紧绷的弦全都断裂。
第558章正义黎明
　　佐户市军事基地被攻下，剩下的残军只有一部分人顺利被黑火革新接走，大多数都被逮捕和俘虏，许多驻军被愤怒的劳工活活打死。
　　午夜，门徒小队的成员在郊外画出巨大的地理标示，于公路和田埂周围画出符号，方便夏的援军定点空投物资。
　　劳工们被集结起来，翘首以盼。
　　“他们要来了……”
　　“哇啊……”
　　“……”当体型巨大的空运穿梭机抵达时，岛上幸存的人们忍不住朝空中发出嘶哑呼喊，伸手仿佛能让自己离天空更近一些。
　　这些穿梭机体型庞大，呼啸靠近，在侧面印着救援队和制造工厂的名字，外观格外厚重，雪白涂装在夜空中甚为醒目，数量更是一望无际，令人联想到公司的庞大产能。
　　……
　　“活过来了……”他们拿到食物后，连忙大口进食，顾不上任何其他念头，先把肚子填饱先。
　　更重要的是体系，规则，制度，它们是自动化的正义，只要它们还在发挥功效，正义之举就源源不断。
　　打开罐头，里面是肥美的红烧肉、炖牛肉、喷香的香菇酱以及番茄、豆子、米饭。天枢制物的士兵们需好言相劝，方能避免他们吃得太急，呛住喉咙。
　　她打开新闻，所有头条都在播报尼斯托公司的胜利消息。
　　这里占地广阔，一半区域是精密的机房，陈列着上百台黑色服务器与网路设备；其余地方尽是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陈列柜里塞满全新科技和实验室尖端造物，充作收藏品。当觅影进入走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高科技的珍宝屋一样。
　　“倒闭的公司越来越多，我们收购他们的残骸后，还找到很多没什么用的技术。”徐炀环顾四周，他喜欢倒腾这些玩意，也许其中暗含着能够改变未来产品生态的新理念。
　　“北部列岛也是个宁静的地方。”
　　第二天12点，他们已经坐船回到上京。
　　“嗷呜。”狼女终于醒了，她用困惑而惊怖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一切。
　　“要是被夏的公司部队看到就麻烦了。”细田义行转头看向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的视线还停留在衣不蔽体的劳工上，但如果细田义行在这里继续游逛，迟早会被逮住。
　　一辆辆军用卡车在道上来往，周围的公路被肃清和重整，方便大型车辆移动，工程队准备进驻，重建岛屿的交通系统，尤其是恢复佐户市的基础设施。
　　“你以后跟我们走了。”觅影转向狼女，“你是我们的俘虏，只要好好配合，我们是不会亏待伱的，我们需要你这样优秀的魔女。”
　　“……呜啊。”狼女不会说话，以嘶吼代言，“嗷嗷。”
　　“为什么不沿公路走？”雪球问。
　　“跟战争本身一样艰巨，还好我们人手充足。我们要抚恤死难，嘉奖生者，还要挽救损失，尽可能弥补目前遇到的麻烦。有授勋仪式，有对武器装备的回收，对黑火装备的逆向工程，还有对我们所有军事体系的进一步优化。”
　　“你肯定会有出色的发挥。”徐炀点点头，“虽然看不到，也能想象到。”
　　觅影来到隔壁屋，她看到一台占地广阔的智能方桌，上面三维投影出了东半球的全局战略地图，山川河流、地形起伏、大海云层一览无遗，完全是实时更新。
　　随着黑火革新败退并收缩防线，一切都结束了。
　　保护一两个人是正义，保护千万人的生活则是更大的正义。
　　“花了很多钱。”
　　其他人目光投向远处，迎接小队返回的船很快就要到达，经过这么多激烈战斗后，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然后吃饱睡觉。
　　“所以老子也觉得在那过的不太舒服。白天杀人不眨眼，晚上回家看番吃泡面。老子的结局很明显，要么去死要么消失在这个社会的某个角落。”
　　“只是可怜那些被黑火革新抢到泰亚群岛上的女人们，”细田义行叹道，“第一批小士兵怕是都生出来了。”
　　“还在测试阶段，量子计算机的并行计算功能很强，对全局地图的接管就像这样，一览无余。这还只是它功能的冰山一角。我就是于此观察战争全貌的。”徐炀解释。
　　“战争烧钱太厉害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得继续发展经济……这场战争打掉我们很多资金储备。”
　　“有看到我的出色发挥吗？”觅影问询。
　　“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还会继续，黑火革新还有很多部队，真该死，战争的根源没有结束，远没有。”细田义行骂骂咧咧。
　　最后，她就像所有得胜归来的军士一样，除了淡淡的骄傲感别无他想。
　　“我来带路，先生。”雪球嗅闻着，一边校准自己的地理定位系统，一边在荒野中朝佐户市的方向走。
　　“哟。”细田义行坐在码头上，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海水，波光粼粼。
　　觅影让大家暂时集中在公寓藏身处里，然后自己前往尼斯托总部，她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打车，自动出租车开到她面前停下，她用现金卡刷开门禁，坐进去，指明目的地是尼斯托总部。
　　“从天空到大海，再到岛屿，有这么多无畏、聪明的人拼死一战，黑火革新也终于吃一次亏了。”觅影感到非常振奋。
　　狼女伸出修长的手臂把雪球抓住，使劲扒拉着它，想知道这条机械狗的形貌。
　　“哇哦。”觅影蹲下来抓住悬浮地砖的边缘。
　　觅影扫描到下面的感应元件，于是踩了踩地板，一块地砖升起，形成悬空的座位，把她整个人抬了起来。
　　他们交谈了一会，最后又不约而同地平静下来。
　　“战争的后续工作一定很忙吧。”
　　“我真的想去夏旅游看看。”细田义行往前走，他千疮百孔的身体藏在黑斗篷下，“地图上看，夏也太大了，从南到北好几千公里，从东到西也是，风景从森林到大漠，从雪地到草原。胧月增助说那里有很多美食，还有很多超级大城市，我也听说他们有奇迹般的工程，还有从古代保存下来的宫殿群。不过以我这副样子，恐怕只会被当成怪物逮捕吧。像老子这样的杀人凶手出现在那么宁静的地方，只会给人添麻烦啊。”
　　“汪汪。”雪球很高兴它有了一个同伴，“汪汪汪。”
　　一人一狗走在荒芜的岛屿上，像走在沙漠中一样，远处还能看到东倒西歪的树木，那是暴风姬刚开始制造黑风暴时吹垮的。
　　“我希望得到一次升级，我感觉自己很厉害，但还想更厉害。”觅影说。
　　她一眼就看到佐户市，在它周围海面上集中了大片舰队，尼斯托公司和天枢制物的部队正在那里重组并收集补给，协力巩固防线。
　　“这是量子计算机提供的全景地图。”徐炀的视野覆盖着整个东半球。
　　“别胡说八道了。”细田义行喃喃道，“不用植入物？除非把我的四肢全剁掉吧。”
　　“哇啊……”
　　“没关系，黑火革新经过这次挫败，没法像从前那样耀武扬威了，尼斯托公司的时代到了。”雪球愉快地说。
　　“我看明年大街小巷就会充满着你的同类和低端仿制品。”细田义行在小队频道中通信，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佐户市的港口，准备坐船撤离。
　　她现在明白了。
　　靠近地面标记后，穿梭机开始投放物资，半径十米的超大型降落伞在空中展开，使这些箱体缓缓落地。
　　同时他们也放出信号弹，红色烟雾在高空飘散，提醒其他幸存者前来领取物资。士兵们还迅速地在地面上设置帐篷、搬运建筑材料，准备搭建收容所和临时营地，否则一旦暴雨来临，情势便大为不妙。
　　“对于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来说，真是个最振奋人心的消息。”四屏头主持人愉快地播报着消息，“经过昨天扣人心弦的全天战斗，尼斯托公司毫不留情地将黑火革新的势力驱逐出了北部列岛，老实说从去年10月以来，大部分悲观的评论家都建议把北部列岛重新划定界限，好像我们要永远忘掉失去的五座城市和两座大岛一样。但现在完全不同了，尼斯托公司完全有能力痛宰强敌，市民朋友们，让我们再次铭记这几座城市——佐户市、神浦市、细川市、碧波市、新丸市，现在五座城市都已经光复，尼斯托公司在南方将保持军事存在，确保黑火革新不敢妄动。”
　　伴随着这些巨型补给箱落下的是一队队空降士兵，他们身穿迷彩军服，训练有素，手握钢枪维持秩序，令苦工们排成长队，有序拿取物资。
　　自己的努力帮上了大伙的忙，令他们能够继续和平生活。觅影的心智芯片里运行着更高级的思绪程式。
　　“他们会奇迹般地康复的。”雪球跟在细田义行后面。
　　等他和雪球来到佐户市港口，门徒小队成员坐在码头边上，一半人已经缩进睡袋里休息，尼德莱特在帮觅影修理电路板，此外只剩下凛音还醒着。
　　在尼斯托总部，觅影坐电梯来到高层，经过保密门禁安检，来到总部一片守秘区域。
　　“那台叫‘亥伯龙’的机器？”
　　觅影望向两侧街道和高空，市民们正装革履，从工作场所中一窝蜂涌出，奔向附近的拉面店与自动贩售机，准备解决午饭问题，大部分货架上陈列的都是尼斯托公司生产的便宜盒饭，满足无数上班族与会社员的吃饭需求，天空中的宣传游艇侧面贴着尼斯托公司的广告。
　　“这是我们打得最累、最艰苦的一场战斗。”凛音站在月光下。
　　他望向远处的空投救济营地，人们从濒死一线上被救了回来，假以时日，他们也将恢复元气，迎接新生活的开始，并且跟失散的家人重新联络，报上平安。
　　觅影看着徐炀，29岁半，青春最终是不可避免地离开了徐大叔，但他活力不减，经验更加丰富。
　　“您应该减少使用植入物，以免诱发赛博精神病。”雪球转头看细田义行。
　　于是他朝荒原中走去，雪球继续跟随。
　　“没有老子什么事了，哈。”细田义行离开他的队伍，让跟随着他的那些获救者都滚蛋，领救济粮去。
　　“太完美了。”觅影忍不住说，望向方桌边上的徐炀。
　　“得救了……”
　　无数罐头食品、干粮、饮用水、医疗物资以及生活必需品被分发出来，苦工们苟延残喘至今，终得救济，此时自是感激不尽，他们蓬头垢面，在数百天里被黑火革新的部队折磨、拷打，沦为奴隶，如今终于重获希望。
　　徐炀发现觅影的心智版本已经升级到了3.55，她距离发展出真正的情感只差半个大版本之遥。
　　“不只是你，还有整个小队，你们都值得奖励。”徐炀点头，“来吧，我们制定全面的规划。在冬天到来之前。”
第559章分割利益
　　“我已经被改造了很多。”觅影看着自己的机体。
　　徐炀稍一观察，便发觉觅影变化之大。
　　色调没变，但她的外壳从硅胶和塑料改成了凯夫拉装甲，内衬从皮革变成了芳纶材料，关节由铁换成了航空合金钢，几乎是全方位的进步。
　　“尼德莱特帮你改的？”徐炀看到很多便宜手艺。
　　“对，就像改造植入物一样，对机体进行升级。”觅影对此感到心满意足。
　　觅影最开始是家用陪伴型机器人，现在在材料上也能和专业战斗机器人相比了，成为不可小觑的刺客，加上从量子武士那里下载的战斗经验，配上离子剑，综合实力相当出色。
　　“你应该增强携行能力。”徐炀想到这一点，“带上枪。”
　　“可以，左弘辰帮我们公司做外贸赚了钱，他最近要回大梁探亲，衣锦还乡。让细田义行跟过去，好山好水玩一阵，也散散心。”徐炀点头。
　　法术。徐炀暗道。他不学魔法，因为占用精力太多，而且要向远古神秘者献上忠诚、祭祀与礼物，实为麻烦，即便炎多留下的法术也非常晦涩，因为炎多不会教学，都是盲目的信徒们想方设法仿制出来的。
　　就目前而言，只能靠月亮龙族帮助锻造武器，等有其他传奇矿产再说。
　　“细田义行想去夏旅游。”觅影又想到这一点。
　　“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小陆呢？”觅影问，“怎么奖励小陆？”
　　“还有胧月增助。”觅影点头，“我们新招的雇佣兵，打得拼死拼活的，很不容易，老实又机灵。”
　　“这倒无妨，左胖是个机灵人，细田则需要好好休养，调理脾性，多加告诫就是。”
　　“和伱比呢？”
　　“凛音的双手被黑火烧坏了。”觅影解释。
　　夏地区其他有影响力的大中型公司也派来代表，这些公司立场基本与巨型企业一致。包括天虹娱乐、巨灵神工业公司、龙骧集团、紫山银行、隐龙电子公司、白岸化工集团、寰宇贸易公司等企业，在夏的各领域皆有所长。
　　“舍场姐弟需要一些魔法材料，这样一来，他们可以按照法术书上的配方来炼器。”觅影继续翻找小伙伴们之前说过的诉求。
　　“我更乖。”小傻瓜说。
　　“不知道。”觅影还没强大到能揣测凛音的微妙想法。
　　徐炀拨了资金给觅影，令其回去分红，以慰小队众人之心。她离开信息室，坐电梯回到底部。
　　“她试图攻击黑火，但那团火顺着单分子线焚烧了回去。现在可以看到焦痕，千雪治疗了，效果不好。”觅影解释。
　　“然后是A999，它的刀换三把了，现在想要一把更强大的。”觅影解释。
　　东半球著名公司代表悉数到场，如今正在讨论如何切割和分离黑火革新，也就是说，他们要以战胜方的角度来讨论如何处置这家军火公司。
　　“最好的刀是附魔过的神器，次一点的是神话刀剑和等离子利刃，我们从月亮渠道可以铸造一把龙火工艺大太刀，到时候把形制目录发给它，让它选吧。”徐炀点点头。
　　“凛音她们呢？”徐炀想到凛音一直惦记着见赛博妖鬼。
　　“让她上我这坐坐，我给她的数字心智调校一下。”徐炀点头。
　　“还有尼德莱特，他需要钱去办植入物工厂，设立他自己的植入物开发公司。”觅影道。
　　“没问题，匀他们50斤试用。”徐炀点头。
　　“还需要考察。”徐炀不熟悉胧月增助这个人，倒不能说有多信任。
　　“哇。”觅影感觉小陆也要上垒了，“那么雪球呢？”
　　月术、太阳神术以及大海的祭礼，三大系列法术都有可取之处，眼下还需继续秘密招募可信赖者，让他们开发另外两系的法术。
　　小傻瓜看着镜中人，没有说话，而是让徐炀把她放到他的肩上。
　　“妥了。”徐炀把这件事列入备忘录，只要尼德莱特一着手办理，尼斯托公司便大力支持，在人体植入物事业上开疆拓土。
　　他在椅子上躺好，闭上眼睛连入虚拟会议空间。
　　作别觅影后，徐炀在独处的时候感觉自在一点，尤其现在又自己搭建了个这么大的房间，私人活动和公务的功能兼备，以后大抵是要在尼斯托公司总部常驻了，免了回实金大厦两头奔波的麻烦。
　　“小法洛莎怎么样？”
　　“什么情况？”徐炀追问。
　　“小狗要送到科研部那里回收情报资料。”
　　得从刻印武器方面考虑。徐炀暗道。例如在刀剑上刻杀戮之律，就像刻印弹一样。
　　现在尼斯托公司声势如日中天，也可以荫庇尼德莱特，帮他购买专利，允许他用廉价材料仿制其他公司的产品，帮人们用最低的价格装上耐用的植入物。
　　高阁九州出席的是执行董事李士城与二号战略官孟方平，他们都是精明之辈，年富力强。
　　“我要开会，所以小心点哦。”徐炀转身进了会议室。
　　近来她对一切闪光的事物颇感兴趣，尤其是镜子，每当凝视镜中自己，小傻瓜便觉奥秘无穷，徐炀的收藏室成为她近来酷爱造访之处。
　　“得让她去接受深度治疗才是，另外她也到了接受最后一次课程的时候了。”
　　尼斯托公司不能自产高级金属，普通金属武器加龙火锻造，其实比不上神话金属加龙火。至于离子剑，只有觅影手上一把，它们本为黑火的无形禁卫军所配，助其无往不利。
　　“她想去回复星体修一修吗？”
　　“左胖那么猥琐的小企业家，可能被细田义行随手剁了。”觅影好奇。
　　“那样就不会被折叠起来，那样就不会被当成行李了。”觅影越说越开心，她的眼睛不断转动，表情变化也愈发丰富。
　　此时他从摄像头看到入口的小门被推开，小傻瓜啪嗒啪嗒走了进来。
　　徐炀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尼斯托冰汽水来喝，随后准备进入下一场重要的会议。
　　“完全掌握希利斯之海？”
　　“我要长高。”觅影听到徐炀的建议，想象力一下腾飞，“我要长到一米八，这样就能扛起更大的砰砰。”
　　在夏之外，大洋工程、南新罗现代娱乐、北新罗联盟也出了力，所以他们也派出各自代表参加会议，不过没什么话语权。
　　这两人之前徐炀都只在高管名单上看过，现在徐炀却以尼斯托公司网路监察使的身份同席旁听，令人感叹。
　　用着最好的技术，各代表无需肉身到场，而是将意识连入线上空间，是为高规格会谈。
　　赛博妖鬼之影，觅影。
　　“乖乖的。”小傻瓜走到透明的玻璃地板上，蹲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由此，唯一的办法就是授权可信赖的舍场姐弟仔细钻研，等到他们成为大师，详细考察各法术的利弊与使用条件，未来方能推广法术，训练出成批的施法者部队。
　　“可以重铸一下，到时就像少女长大一样。觅影也到该长高的时候了，而且给你注册一个尼斯托社员的正式身份。”徐炀会意。
　　外交是战争的延续，甚至说这场仗打的值不值，全看公司外交的发挥了，它可谓是智慧与策略的最高艺术。
　　可是刀剑的体积极大，刻印工艺较难，需要在整面刀刃上进行雕造，相关技工尚未培育完成，之前的刻印弹都是小魔女们一个个手工搓出来的。
　　“没错。”徐炀点头。凛音已经掌握了六七成内容，只要徐炀将最后的技巧传授予凛音，她便能真正成为尼斯托公司第二名希利斯之海守护者。凛音天资聪颖，性情率直，未来亦能真正成为徐炀的助手。
　　有了能批量制造的施法者部队，在超自然战场上也会更有把握。月、日的法术来源分别是蒙德和炎多，能够信任，海洋法术的来源就更妙了，那就是吃掉了奥尔仙安、继承海之权柄的法洛莎本人，等到最爱的法洛莎起床上班，徐炀还得把这事跟她一说，好好安排，又可大幅增添己方实力了。
　　武器工艺这事也得好好考量。
　　天枢制物的代表是集团副总裁卢思舟，包括若干名青玉机傀，以及外事部门负责人苏贵。
　　京都无限则派来了天条院紫乃。
　　“黑火革新已向我们示弱，希望结束战争。”卢思舟的声音在会议中响起，瞬间为整场会议定了调，“那就让我们各方决定，如何处置战败的黑火革新吧！”
第560章全新蓝图
　　在解决黑火革新方面，天枢制物和高阁九州是首功，起码有80%的话语权。
　　尼斯托公司大概有10%的功劳，其他公司加起来又占10%左右。
　　亦即说是，会议走向如何，还是要看卢思舟跟李士城这两名公司高管的意见。
　　“我们应该先声明公司在朝原油气田的利益。”莉拉暗中和徐炀商量，“否则一旦他们打油气田的主意就不妙了。此外，目前天枢制物有驻军在南面的岛屿上，如果迟迟不撤，也会引发纷争。”
　　“油气田在北部列岛范围内，这倒是无妨，夏的商人们都很精明，从地缘上看，与尼斯托公司交恶百害无利，等于把我们从东半球阵营推向西半球阵营。就算他们起刀向我们，我们提出延长战争进程即可，届时着急的便是卢思舟，因为卢思舟才是最希望结束战争的那个。不过李士城此人素以敏锐闻名，可能会试探尼斯托公司的底线，不要有丝毫退让。”徐炀分析。
　　李士城说了几句开场词，谈论黑火革新的残暴举措，再悼挽尼斯托公司阵亡将士，最后则巧妙地提到朝原海域油气田的事情。
　　“气象预报部门分析，今冬会是个气候严寒的凛冬，据说尼斯托公司在朝原海域发现了潜在的油气资源，那可真是一大喜事，恰解了燃眉之急。”李士城道。
　　徐炀作为尼斯托公司的代表提出他的见解。
　　如今连这最后的赛道也崩溃了！
　　嘉龙坡100指数，是在嘉龙坡引入的指标性指数，代表机构精选的100家股票，这些股票业绩好、现金流稳定、增长前景明朗。
　　一旦黑火革新觉得条约不可接受，他们就会撕毁协定，将战火继续延烧，所以卢思舟到这份上反而给黑火帮腔。
　　“那我们便继续打！”其余公司的负责人纷纷点头。
　　黑火革新是今年最后一家股价高扬、估值倍增的巨型企业，所有投资者都纷纷入场，推高其股价，更相信军工业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优质的价值赛道。
　　李士城作为公司执行董事，线上会议的虚拟形象精明干练，人到中年、气质雄毅、城府深厚。此人为多年公司培养的精英，素养相当丰富，在金融与公司外交专业都有学历，在高阁九州的重大对外场合上都会出席。
　　大约有9727亿资金在这一震当中灰飞烟灭。
　　紧接着，卢思舟和李士城代表两大巨型企业的利益，又指出他们的另一项主要诉求，那就是收购案。
　　“查罗洲如今有大量居民起事，对黑火革新造成极大影响。我们何不顺势推动查罗洲从泰亚群岛分离出来，建立公司自由贸易区？一方面，从泰亚群岛割除了查罗洲这么个大岛；另一方面，保住了这些居民起事的战斗利益，否则等战事结束，黑火必然全力屠灭查罗洲的斗士们；更重要的是，为各公司在泰亚群岛扩大利益都建立了一个桥头堡，方便我们直接干涉泰亚群岛的事务。”徐炀有条不紊地分析，他在线上的虚拟形象也是浑水摸鱼，扮相低调。
　　尼斯托公司拒绝了。
　　经过问询后，他大抵知道了尼斯托公司的底线。
　　此刻，尼斯托公司更是受到海量邀约，请求尼斯托公司上市将股票公开交易，这是投资机构最后的救命稻草，靠着尼斯托公司最近时日的高速增长，或许还能再续上几个月光阴。
　　“明白。”
　　北部列岛没有黑火军工厂，倒是无妨。新罗与和平洲的代表人则颇有微词，因为他们参加会议，主要就是想拿下自己境内大约200座黑火军工厂，这可是一大笔资源，早在战事方兴之际，他们就已实际控制了这些工厂。
　　“……”卢思舟缄默了一会，应在与公司智库考量如何处置，良久便作出回复，“恐怕我们要继续往泰亚群岛推进，直接军事占领查罗洲，配合当地起事者建立前线基地，方能在和平谈判中顺理成章地割下查罗洲来。”
　　“最著名的军火公司‘黑火革新’将迎来它的末日！”捕风捉影的媒体不断发出耸人听闻的消息。
　　“我们保留意见。”莉拉说。
　　他们打算收购东半球在泰亚群岛之外的黑火革新军工厂，这大概会减少他们22%的总产能，此是为非常沉重的打击。
　　从商业与外交角度来看，尼斯托公司自然是要协助打压黑火。因为未来半年是尼斯托公司最艰难的半年，必须先筑墙积粮、广建热塔，度过凛冬，之后才大有可为。
　　技术、暴力、外加神秘学卷土重来，经济危机在这一刻展开。
　　虽不知是谁，但已经有人把这次会议的消息放风给了各大媒体。
　　徐炀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公司续上。
　　这么大刀阔斧的规划，也算卢思舟的大手笔了。
　　黑火革新的股价走势并非缓缓下降，而是竖直下坠，从骇人的12000资金1股坠到8000资金1股，为了阻止这种暴跌，徐炀看到全球著名交易所一个接一个宣布自己因“软件故障”而暂停交易，这是给黑火革新一点喘息机会，果不其然，又过了2分钟，黑火革新便宣布股票停盘。
　　“尼斯托公司一直拒绝洲际大金融体的注资，这一点也算是公司的基本策略吗？”李士城笑道。
　　可如今卢思舟与李士城这样定性，意味着他们还得把工厂交出！
　　他们人微言轻，不得不接受，但还想从其他角度寻找利益。
　　他们如果想从卢思舟、李士城口中拿到点利益，就得抱紧第三方巨型企业的大腿，以求从黑火革新身上榨出更多价值，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黑火革新会被激怒。”卢思舟警告。
　　它上下游的行业——零件、材料、钢铁、橡胶、车辆、玻璃、电力、金融信贷……全都因此受牵连。
　　“黑火革新也一定是听到了这一消息，方才进行军事冒险行动，好在将士用命，舰军初创却士气高昂，愿与侵略家园的军火贩子一战。”莉拉说。
　　“以公司联盟的行事效率，恐怕遥遥无期了。在他们给出答案之前，我方也只能做两件事。一个是确认并继承京都无限原先的控制区，另一个是定期巡航来强化边界线。”莉拉说。
　　随着尼斯托公司表态不会将股票公开交易，意味着所有其他公司都陷入低谷，投资者连最后的升值版块“军火”都不可信赖，金融这个击鼓传花的游戏到了极点，叠加将至的凛冬，公司世界正式开始分崩离析。
　　徐炀一听也明白，她不想让黑火革新感到利益过分受损，从而让战争延续下去。
　　“东半球公司齐聚！旨在谈论占领泰亚群岛！”
　　“高阁九州有着东半球最好的工程部门，还望贵社好好考虑协作开发油气田的事。”李士城道。
　　军工行业最终和之前几个早就烂的不能再烂的行业一起垮塌，与航天、食品工业、银行等方面的企业一起进了墓地。
　　这大概就是卢思舟的核心想法：先赶走黑火革新这个共同敌人，然后建立东半球公司协约，等同在绿地市之外又开辟了一个公司联盟，一个属于东半球的联盟。
　　“说到这，本人记得，公司联盟尚未给尼斯托公司划立新公司辖区范围吧，不知何时会出结果？”李士城故作好奇。
　　另一方面，“反黑火协约”的订立也有助于强化东半球各公司的联盟关系，方便在未来共克时艰。
　　“黑火革新大事不妙，恐有拆解风险……”
　　这种策略相当优秀。徐炀这下更明白其中用意。
　　“黑火革新示弱，这是东半球免其滋扰的最后机会，我们得抓住一切机会来打压他们。最好便是祸水西引，令其今后将战火烧向西半球。”卢思舟说道。
　　“万嘉德全球投资集团今年在高阁九州的股份被贵司赎回了2%，贵司也有自己的考量吧。”莉拉说。
　　徐炀敏锐地切换到股市视角，果不其然，在消息发出后3分钟里，黑火革新的股价就开始下跌。连锁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家公司的瓦解背后是若干信贷链的破碎、是无数银行的倒闭和金融灾害。
　　徐炀很明白这是他们无奈之举，停盘即停止股票交易，方便公司高管转移资金、变现资产，过程可能会持续几个小时，这也证明网传消息是真的。疯狂的投资者们正渴望迅速离开黑火革新这艘沉船，他们正在黑火革新身上踩踏一万只脚。
　　“我们应当进一步削弱黑火革新，分割他们在泰亚群岛的资源。”大洋工程公司的发言人卡尔·克劳奇话锋一转。
　　如今也崩了！跌幅高达14%。
　　大洋工程是位于和平洲的巨型企业，以矿业、建筑业、资源产业和袋鼠产业而闻名，此前与泰亚群岛结仇深重，曾经被黑火革新屠过好几座公司都市，现也在大战中出了力。
　　“是的，另外尼斯托公司的贸易、海运、航运、科技等协定亦有很重分量。如今公司初创，我们也在洲际范围内寻找合作伙伴。”莉拉解释。
　　“据说查罗洲的起势，就是被那鼎鼎大名的A40策发的，背后说不定还是贵司推波助澜吧。”大洋工程的克劳奇会意。
　　会议进入中场休息阶段，各方都已经明确表明了诉求，尼斯托公司也真正作为一个具有地区影响力的大公司屹立于东半球之中，这一点倒是令徐炀很满意，等同在所有知名公司面前都小露一手，使其从此不敢小觑。
　　“我们将彻底禁售黑火标准的武器装备，要求其军火完全退出东半球市场，希望各公司凝聚共识，团结一致，订立协约。”李士城旋即响应，看来这是二者在公司会议之前就已经定下的战略基调。
　　“就该这样……”
　　“是啊是啊。”
　　卢思舟听了半晌，见高阁九州方暂时罢口，便轮到她来开启话题。
　　祸水西流吗？徐炀沉思。确有一定策略在其中，黑火革新总要挑起战争，那就让他们去西半球惹是生非吧。
　　“不能总为他人做嫁衣吧。”李士城温文尔雅地说，随后便止了话头。
　　“如果不伤及泰亚群岛，黑火革新迟早会卷土重来。”其余公司代表人物也纷纷表态。
　　“很合理。”
　　把黑火革新轰出东半球市场，这样一来，黑火革新就变成了东半球的弃子。这已经是极严重的打击，失去东半球市场，黑火革新等于减少50%的武器装备需求，大量货物无法销售、积存于仓库之中，对黑火革新来说乃是重大困境。
　　如今也是如此，徐炀心情大快，看着这个世界的公司主义分崩离析。
　　徐炀看着哀鸿遍野的经济体系，大萧条将改变每个人的生活。
　　黑火革新曾以为他们的崛起会给公司体系带来沉重一击，殊不知是他们的败绩才促成了公司的瓦解。
第561章团结协定
　　休会之后，人们又准时返回外交会议。
　　在这短暂休息时间里，代表们都知晓了最新消息。
　　黑火革新受挫，市场信心不足。现在物理气温上还算夏天，但金融市场已如大冰期般酷寒。
　　虚拟空间内，徐炀拉开数据编程的模拟椅子，往上一坐，把椅子材质编辑成最舒服的材料，随后转头看向会议中其他高深莫测的人物。参会者们采用虚拟形象活动，要么是半透明的，要么是蓝色、绿色的灵体，都屏蔽了面部表情，个个看起来一丝不苟。不过徐炀一清二楚，他们心里头肯定百味杂陈。
　　现在，各式各样的银行应该都完蛋了吧，消息灵通、手眼通天的人物已经从后台提走资金，紧张不安的普通人则恐惧自己存在里面的钱是否安全，最终形成声势浩大的挤兑潮。徐炀暗道。信贷是金融世界最伟大的发明，催生了高杠杆、高负债、高周转的扩张模式，而这模式到了尽头。现在回报率越来越低，金融系统越来越不稳定，留给人们的只有债务和风险。
　　投资失败、创业亏损的概率无限高，人人自危，世界到了破灭的前夜，很多公司都会完蛋。由于多年习惯性地把问题交给后人解决，公司已经积累了庞大的债务链条，如今它们寸寸断裂，再光辉的公司也将在未来几年内灰头土脸、一蹶不振。
　　巨型企业将在10年内全部洗牌，一些会掉下去，另一些会上来，他们都得缩减业务、裁撤人员、互相厮杀。失业的人越来越多，冲突和愤怒越来越剧烈。
　　各方公司代表都满怀期盼，希望尼斯托公司能够应允。每项协议的订立，都代表他们能多赚点钱、少裁几个部门，熬过大萧条的概率就高了些。
　　在会议尾声，北新罗劳工联盟向尼斯托公司讨论扩大出口矿物的事情。
　　对其他人说就要命了。
　　工厂与部门利润直接分予一线社员，为大伙提供优渥的工资与生活条件，推行公正与法律，在社会范围内重新分配财富，支持所有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随后，徐炀观察了一下，在场大多数人都聊的还行，只有大洋工程显得格格不入。
　　依托实物制造和工业产能进行扩张，由职工持股，设立员工账户来确认每个人在公司中的权益，令企业资本从属于劳动、服务于全体员工。
　　徐炀也心满意足，这下等于为尼斯托公司正式在新罗地区找到了一个战略盟友，倘若未来要对现代娱乐动手，可以从陆路直接南下推平，无需在海上维持补给线，北新罗的志愿者们也能成为不容小觑的支援军。
　　“内战把新罗打成了废墟，但现代娱乐靠着大量融资，迅速地重建起来，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跨过边境线前往南方，因为那里的物资更加充足。而我们的重建过程漫长而艰苦，10年的战争仿佛换来的只有穷困，难以启齿的穷困！现在我们希望能和尼斯托公司签订贸易协议，用矿物交换食物和建筑材料。”
　　他翻了翻名录。
　　克劳奇跟尼斯托公司打个招呼，说起空舰的事情，京都无限当初订购的空舰半藏号之前列入天枢制物的战斗序列，现在最好向天枢制物讨回来。
　　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还好，能通过消化黑火革新吐出的利益来维持生存，还可以进一步抢占市场份额、夺取资源地区。其他一众公司都得自谋出路。
　　因为和平洲大部分是泰西洲人移民过去的，所以只有大洋工程的代表克劳奇是个白人，有着一对绿眼睛，上了年纪而皮肤多有褶皱。
　　所谓“半藏号”空天母舰，是3年前京都无限向大洋工程订购的，原本就是考虑到跟黑火革新作战的事，结果还没运到北部列岛，战事就开启了。
　　“主要是现实里的博弈比漫画里的压力大多了，如果认真起来就会很辛苦吧。包括之前的战争也是，每一行报告就是一群人的牺牲。现在的外交也一样，如果有什么话说不明白，就会给未来几十年的走向埋下伏笔，我可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啊，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比如伱这样的。”天条院紫乃解释。
　　由于理念差异，劳联的人基本把会议上其他公司都划为邪恶的公司敌手，而认为尼斯托公司有着相近形态，故打算与尼斯托公司相互支持，扩大进步力量在东半球的势力。
　　从整体上看，尼斯托公司管理层的收入远低于其他公司管理层，而普通员工的收入则大幅高于其他公司。
　　北部列岛是一堆孤立岛屿，资源不多，地理因素决定他们不可能关起门来过活，需要大量外贸与商业航线方能更好生存。徐炀对这些邀约精挑细选，最后与大概40多家周边企业达成协作，这些协议能补足尼斯托公司的短板，也能帮他们积蓄经济与研发方面的力量。
　　徐炀所料不虚，很快，在谈判处置黑火革新之余，尼斯托公司也收到了许多热情的合作计划。
　　空天母舰的强势、舰军的悍勇以及荣誉，已经在一场场战争中得到证明。等到五舰俱在，尼斯托公司想必会向全球发力，肆意地开拓市场、发动公司战争吧。
　　“你先说吧，卢思舟看起来很不好惹。”天条院紫乃胆小。
　　隐龙科技想要合作开发高性能的工作站；岩影工程公司想要承包许多基础建设与桥梁涵洞工程；紫山银行打算投资一些公共设施；天枢制物想要在北部列岛扩大出口；高阁九州则求购希盛神宫中的秘密科技。此外还有大量投资、合作、共同开发以及科技交流的协议。
　　“北新罗产煤，还有地热资源，尼斯托公司可以在冬天来临之前协助你们建设一些采暖项目。”徐炀跟他们谈了谈。
　　“天条院小姐想的确实周到。”
　　但……若想令东半球崛起，打破西半球塑造的公司联盟秩序，与西半球达成对抗之势，尼斯托公司是计划上不可或缺的一环。卢思舟的心中慢慢规划着。
　　商谈之后，徐炀与北新罗劳动联盟签订了深度合作协议，确认了双方的战略合作关系。得到尼斯托公司雪中送炭般的支援，金孝衡自是感激难当，倘若尼斯托公司不帮一把，脆弱的北新罗劳工联盟也将瓦解。
　　到那时，矿业和重工业的工人们又得失声，被公司产业部门收编，过上饱受压榨的生活。
　　“这可是京都无限花2400亿订购的，要是拿不回来就惨了。”天条院紫乃心有余悸地说。
　　收到消息，卢思舟愿意放船，天条院紫乃也长舒一口气。
　　来自北新罗的劳工代表金孝衡向尼斯托公司诉苦。
　　此外，尼斯托公司与洲际金融完全脱钩，因此不管经济危机如何扩张，尼斯托公司受到的影响都很小，因为他们不为任何机构、投资公司与企业家服务，更不用向任何投资公司负责，之前欠的钱也都还完了。
　　尼斯托公司的横纲号已经毁灭了，只剩两艘空舰，但他们在修船方面有着惊人的优势，倘若所料不虚，不仅横纲号，包括被他们拖回去的巴腊亚号，迟早都会被修复，这就已是四舰。
　　半藏号。徐炀明白这事很重要。
　　“那便最好。”天条院紫乃心头一喜。
　　天条院紫乃作为京都无限的代表，一直在摸鱼旁听，徐炀把她摇过来，一起去找卢思舟谈谈。
　　此前，尼斯托公司对外联络还是很少的，得益于这次会议上达成的合作项目，往后3~6个月里，尼斯托公司的总产值和经济体量还会再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尼斯托公司的身位也将从现在的全球70名，迁升到20~30名左右。
　　“我们会在战后第一时间，将半藏号交给尼斯托公司。”卢思舟下了决断。
　　尼斯托公司则恰好相反，有大量食物可以出口，未来也能把石油卖给他们，换来大量矿石，降低基础建设与工业生产的成本。而北新罗一旦得到宝贵的石油，亦能开动农业机器，增加粮食储备以保凛冬，二者在经济结构上可以互补。
　　相较之下，尼斯托公司就十分稳定。
　　北新罗的煤铁矿产相当充足，铜矿石尤其丰富，缺乏的是石油和谷物。没有石油，农业机器开不起来，所以粮食产量也很低。
　　倘若尼斯托公司拒绝付钱、白拿了半藏号，那就意味着京都无限真正成为尼斯托公司的附庸了。那样她也会感到不快。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出路也就是跟尼斯托公司合作吧。
　　“她是凡人，而你是魔女啊。”徐炀起草外事公函，发给卢思舟。
　　卢思舟收函后，审慎地考量了一下。
　　“只不过是个老魔女罢了，每天喝茶度日。”天条院紫乃悠闲地说。她喜欢勾心斗角程度较低的生活，然而往往事与愿违。
　　“又不是每个魔女都能把话语变成现实，如果遇到麻烦的事情，也只能束手无策吧。”天条院紫乃无奈地说。
　　“虽然半藏号是在尼斯托公司入列，但我们也会付钱给京都无限的，毕竟我们双方是坦诚合作的关系，可不会白白把半藏号带走。”徐炀听出她话里有话。
　　时代拍了个巨浪过来，尼斯托公司巍然不动。
　　这样一来，社员的工作就不只是为赚钱而卖命，更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公司的发展也不是为了牟利，而是为了确保每个成员的生活状况得到改善。
　　徐炀仔细甄别，鉴定这些协议中的风险，审慎地对每一项提议进行相对应的反议，确保获利足够，同时避免任何潜在威胁。
　　如果把半藏号再送回去，尼斯托公司就变成一家五舰齐发的强大企业。
　　“原来如此……但是您也是京都无限的社长，他们还是会以礼相待的。”
　　把半藏号从和平洲开到北部列岛实在太远，所以这艘船暂时转交给天枢制物管辖，如今虽然战事还未结束，但得先把半藏号的归属敲定。
　　如今对方愿意以礼相待，那便免去隐含的矛盾，可以继续合作。
　　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监察使看起来还是很靠谱的。天条院紫乃暗暗点头。
第562章商机
　　会议结束后，军队也得到相关消息。
　　他们继续往南推进，同时把各公司拟定的条函抛向黑火革新，强令其接受和平条款，否则便延续战争。
　　黑火革新毕竟还有至少9~10条空天母舰在手上，要说将他们一口气全部消灭并不现实。
　　在徐炀看来，现今尼斯托公司发展良好，黑火革新势头不妙。此消彼长之下，距离尼斯托公司完全碾压黑火革新也不远。所以最好还是以战促和，给尼斯托公司腾出更大发展空间，毕竟说来说去，战争的起始就是为了度过严冬。
　　从线上会议中退出，徐炀发现已经过去6个多小时，小傻瓜不见了。
　　他去屋子各处看，来到一座隔间，小傻瓜基本把玩具都搬到这里来，她跟小法洛莎在一起，她们都已经换了衣服，坐在地上玩车车。
　　当徐炀来的时候，小傻瓜为了表现自己，从旁边的小背包里拿出忍者卷轴。
　　“您觉得未来10年还有什么生意好做？”左弘辰用一种热情的口吻问询，他知道从徐先生那漏出来的一点消息，都可能变成价值千亿的大商机。
　　左弘辰听到这话，也颇有感触。
　　“呱。”小傻瓜口衔卷轴，念出咒语，原地升起一团大雾，雾散之后她就变成一只大蛤蟆，蹦跳了一会，落地后又升起雾气，变回小傻瓜来。
　　“这么快吗？”徐炀心头一动。
　　“很荣幸见到两位女士，我是一只独立的狗，我的名字是雪球。”雪球抬头看着她们。
　　“当房子涨价的速度超过人们工资增长的速度，说明这中间存在泡沫，现在泡沫终于吹破了。”徐炀道。
　　“你可以跟她们赛跑。”徐炀坐在厚重的玻璃圆桌边，他看了看时刻表，晚上还有几个客人来，他便教小傻瓜识字，一边消磨时间。
　　“先生，我做错了什么吗？”雪球可怜巴巴地转头看徐炀，“我没有照顾好她们吗？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徐炀听到又有东西穿过小门钻进来，回头发现是雪球。
　　小傻瓜对左弘辰放在玄关桌上的礼物盒子感兴趣，她委托雪球过去把盒子打开叼过来，其中一个盒子里装的是名贵手表，至少200万起，镶嵌着色泽令人心醉的绿水晶，小傻瓜很是喜欢，把表链打开，套在脖子上。
　　“劳动者有其屋！”细田义行忍不住说，“这是天经地义的！房子是人盖的，那人就有资格住进去……没什么好说的，不能让它被小偷偷走。”
　　小法洛莎穿着白色裙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傻瓜。
　　“现在的问题是，已经没有增长率了。”徐炀感叹，“除了我们之外，所有的东西，所有公司都没有发展的空间了。”
　　“如果多读书的话就能长成有文化的聪明魔女了。”徐炀告诫小傻瓜。
　　“没事，没事。您要跟我去大梁么？大梁是个好地方，有中原最好的山和寺庙，还有各种美食，您到了那，就准备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左弘辰擦了擦冷汗。
　　“此次伱就顺道带上细田义行吧，他对夏的风光颇有爱好。”徐炀道。
　　“老板，恭喜发财。”左弘辰笑意满脸，手里提着几大袋礼物进来，将它们放在入口的银白玄关桌上。
　　到晚饭时间，眼球机器人从厨房里飘出，几根机械臂上端着不同的食物和点心——寿司、奶茶、蛋糕以及甜饼，每个都甜美宜人，卖相上就叫人很有食欲，蛋糕上点缀着甘甜的草莓，奶茶则晶莹剔透，香味飘散。
　　忍术真神奇啊。徐炀心想。未来也得建立尼斯托公司直属的忍者军团了吧。
　　客人们很快就到，左弘辰和细田义行前后脚进来。
　　“借贷的前提是相信某家公司还有赚钱盈利的希望，相信有经济发展的空间，现在大家都没有这种能力了，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经济越来越发达，但我们真的要面临一次空前绝后的衰退。”徐炀点点头。
　　左弘辰心惊胆战地看了眼细田义行那双饱经改造、满是刻痕的手臂，几乎看不到几块生理意义上的血肉组织，尽是钢铁与烙印，类似的结构他在街头浪人身上见过，仿佛随时都会弹开，变化成刀刃或者长枪。
　　“而我听说，尼斯托公司主导的上千套公寓以及公共住宅拔地而起，分配给员工们，以为成家立业之所，真是世所稀有的善举啊。”左弘辰猛拍马屁。
　　在这巨大的时代灾难面前，左弘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能活到今天全靠傍上尼斯托公司这棵参天大树，现在也仰赖尼斯托公司的订单才能维持生存。
　　“据说你在这半年的贸易方面很是活跃。”徐炀在信息面板上看了眼左弘辰的履历，将巨门商事会社经营得有声有色。
　　“瞧老板您说的，我也只是略尽人事罢了。听说尼斯托公司要打仗，我便采买弹药，提供军火；听说尼斯托公司要远征演习，我便联络商船，转运补给；现在听说公司要广建热塔，这不，境内外的材料商我都聊了个遍，只要有点动工的意思，我就算亲自上泰西洲也要把货进到列岛来。”左弘辰侃侃而谈。
　　细田义行不认识徐炀，此时也只是大大咧咧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食物来大吃大喝。
　　“呱卟？”小傻瓜认为她不需要保护。
　　“瞧，小公主确实喜欢。”左弘辰厚着脸皮说，然后就小心翼翼地走到圆桌旁坐下。
　　小法洛莎相当耐心，她是法洛莎心中最善良童稚的一面，如今也只是温柔地看着雪球。而小傻瓜则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它，一言不发。
　　“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该给钱都会给的。你就帮我当一回导游，通关的时候多给钱打点就是。”细田义行说道。
　　雪球之前在风间宫理那接受数据检查，如今则来到两个小女孩身边，陪她们玩耍。
　　雪球给她们叼过来识字卡片以及积木，然后蹲下来，期待着她们的回应。
　　“如此甚好……”左弘辰笑道。
　　“送礼就不必了。”徐炀忙起身。
　　“我不会杀人，顶多教训一番帮你出气。”细田义行已经厌倦了杀戮，死人的眼睛容易诱发赛博精神病，而他的思维已经在濒毁边缘。
　　“明白。对了，我在老家也有些结仇的，看您这样，是不是能帮我应付一番？”左弘辰点点头。
　　世界还真少不了这样圆滑的小商人，时时刻刻捕捉商机。徐炀暗道。计算机也无法穷尽世间千般需求，人的机敏与能动性则填充了一部分。
　　如今各个方向的产业都在崩溃，无法偿贷，资金链破碎，投资信心跌倒谷底，上京房产也稳不住，踩踏效应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在二手房市场，人们急于变现，都想把房子降价卖掉，1000万卖不掉就挂牌800万，再卖不掉就挂600万，很容易无底线地往下掉，房价跌起来就跟涨起来一样迅速。
　　忍者之里已经被掌控，曾经与我们为敌的鹿野正人也被驱逐出了北部列岛。忍者总是被中立和敌对势力雇佣，也不是个事，多少还是得跟他们建立正式合作关系，把忍者们化为己用。
　　徐炀看到已经有好几家地产公司宣布破产，大裁员，或者人去楼空。
　　“你能照顾好她们吗？”徐炀看着机器狗。
　　“呱？”小傻瓜相信自己已经很聪明，童书里讲的故事一个比一个不合逻辑。
　　“先生，我会用命去保护她们的。”雪球诚实地说。
　　经济危机的连锁反应。徐炀点头。在上京之地持有房产的，多是机构、企业以及大有产者，都是些有财之人，现在肯定各个生意都在亏损，意图把不动产卖掉，变现成资金来补足窟窿，挽回亏空。
　　“当然是在上京买房了，现在房价已经跌一成了，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抛售，互相抢着出手。”左弘辰眼前一亮。
　　雪球的目光不停地在她们脸上来回一动，一个不说话，另一个也不说话。
　　“看你攒下钱了，有什么打算？”徐炀问询。
　　“嘁。”细田义行很看不惯这种弯弯绕的做派，“擅长贿赂、拉关系的家伙。”
　　“是啊，科技公司完了，因为高新科技陷入瓶颈，好久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建筑和工程没戏唱了，因为过去的基础建设已经把所有路和所有房子都修完了；消费类的产业，像家电、车辆、电子产品，更是一个接一个倒下，人们都没钱买东西，造出来做什么？都失业没钱吃饭了，怎么会换新手机？现在坐飞机的少了，坐船的少了，人们就呆在家里，于是铁路和航空公司也亏损了。这些东西都完蛋之后，金融、银行、证券也就变成笑话。”左弘辰喃喃道。
　　昂贵房产高效地收割走人们当下的储蓄以及未来的收入，把人们几十年的劳动一次性买断，迫使他们依附于工作当中。背负房贷的人很特别，他们最畏惧失业、最憎恨动荡、最厌恶风险，最大的梦想就是公司社会稳定千秋万代，直到贷款还完再说，所以也成为公司社会的基本盘了。
　　“哪里哪里，这是给两位小公主的。”左弘辰扫了眼小傻瓜和小法洛莎，他当然不认识她们是谁，但知道能在这活动的，地位绝对非同小可。
　　“家父十年前就瞧着上京浅草区一片别墅，那会18万一平，总价4800万的一套房子，您猜怎么着，现在只要1800万了，房主还急着出手。但我不急买，下个月保准更便宜。在这危急关头，老破大的房子是最容易贬值的。”左弘辰笑道。
　　徐炀看着急切于腰包鼓鼓的左弘辰，又看了眼神情紧绷而冷酷的细田义行，随后目光转向呆呆的小傻瓜以及神情柔和的小法洛莎，以及蹲踞在地上的雪球。
　　“恐怕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徐炀道，“……除了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所爱之人以外。”
第563章剪头发
　　“对了，如果去夏的话，把雪球也带去商品展览会吧。”徐炀想起新闻，夏的各大城市时常举办商品博览会，各公司的采购商以及商业媒体都会出席。
　　“是了，夏的买家那么多，可以成为需求主力，如果能联系当地宣传力量，应该会让这种狗卖得很好！”左弘辰频频点头。
　　“我可不想被交易出去。”雪球瑟瑟发抖。
　　“你只是一个样品，展览完就带回来。”徐炀宽慰它。
　　其他人吃饭的时候，徐炀扫描了下雪球脖子上的晶片项圈，上面记载了雪球的“身世”。
　　一连串代码和符号涌现出来，标识出雪球的制造商：尼斯托公司生产部第22组，赤泉市高川町智能机器制造厂，生产日期：150年5月5日。
　　细田义行一方面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另一方面又害怕这只是自我安慰和自我瞒骗的结果。对处在痛苦之中的人们而言，自欺欺人乃最佳良药。
　　“它们挡住你的眼睛，还垂落到食物里。”徐炀剪刀咔嚓，小傻瓜的长发便无了。
　　“你有多想？非常想吗？”小法洛莎轻声说。
　　大脑并没有被替换，改造的一直都是脑子之外的东西，这些刺入血肉的金属增强的是行动力和战斗力……没有改变自己。
　　推门离开后，细田义行感觉心态平和了许多。平生第一次他想去看电影。不知不觉间他认可了徐炀的话——任何东西都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他从此抬起头走路。
　　“呱。”小傻瓜认为那只是头发在给她开玩笑。
　　紧接着便是一串名单，所有参与过雪球设计和制造的人，名字都位列其中，多达1030人，涵盖了雪球的设计师、研发专员、程序员、机器人工程师、电路设计师、机械装配工、调试与测试员工、入库员工……
　　“我可以帮你恢复你的头发。”小法洛莎的手沿着小傻瓜的额头往后摸，顺序往下，“但你要欠我一次人情，未来你得记我一次好。”
　　露台上的夜风经由透明的恒温墙过滤，吹来只觉清爽，而不寒冷。
　　啊……也许他说的是对的，什么都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小法洛莎的手抚过小傻瓜的断发，很快小傻瓜就发现她那柔顺、美丽的黑色头发全都回来了。
　　“我听说凛音在伱这边工作。”细田义行问徐炀。
　　“呱！”小傻瓜很开心。
　　“没关系，”徐炀把苹果放进榨汁机里，“你要走了吗？”
　　一遍遍的破坏、自我修复和重构之后，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身体了。
　　“我弄坏了你的栏杆。”细田义行指了指外面的露台，“我很抱歉……我会付钱的。”
　　未想世上太多事情无法如愿以偿，奶只喝了一小点，徐炀已经站在小傻瓜身后，扶起她的黑色长发，动手开剪了。
　　他感到内疚，穿过幻影墙壁回到待客间，发现左弘辰跟雪球都已经走了。
　　“何止是煎熬——是痛苦！”细田义行看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身体。
　　“我听说细田先生的前半生非常煎熬。”徐炀穿过玻璃廊道走来。
　　“呱！”小傻瓜想到这可怕的未来，大吃一惊。
　　他本想睡觉去，忽然发现小傻瓜的头发很长，已经长到腰际了。
　　“呱卜！”小傻瓜跑到镜子地板那里，蹲下来看着自己柔顺的长发。
　　细田义行往前走，来到玻璃栏杆边上，向前倚靠，低头看向遥远的地面，这里离地大概100来层，令他头晕目眩。
　　等徐炀回屋睡觉后，小傻瓜把牛奶瓶放下，走到垃圾箱边，呆呆地看着自己被剪掉的头发。
　　“呃，我会努力的。”雪球在地上表演打滚，“我会表现得尽可能智能，人畜无害，友善又可爱，尽到陪伴的责任，人们设计机器狗就是为了这个。夏的博览会上也会有一些其他的人工智能产品，但我相信我能胜过它们，因为我的智能芯片胜过目前99%的机器宠物，先生。”
　　“人体增强技术让你变成了超人。”
　　“我的答案是‘没有’。任何东西都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细田义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苦恼地思索着自己和徐炀之间的谈话。
　　她希望自己有一头长到脚踝的黑色头发，它们是那么柔顺、那么友好，就像跟自己一样高的朋友一样。但它们被剪掉了，于是就不再是好朋友，而是不知什么地方来的原生幼崽，丑不拉几。
　　雪球蹲在地上，摇动它钢铁的尾巴，完全是无机物的拼凑。但徐炀一想到那1030人的汗水与劳动，雪球身上此刻又显现出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它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语音播放，都凝结了人们的付出和愿景。
　　“你觉得夏的人会喜欢你吗？”徐炀问雪球。
　　“但他明天还会把你的头发剪掉的。”小法洛莎坐在地上，温柔地看着她。
　　直到徐炀走后他还在思考。
　　小傻瓜想留着自己的头发，她看到徐炀去拿剪刀，便慢慢地喝牛奶。
　　徐炀伸出手，雪球走过来跟他握了握手，表现着自己的友善与智能。
　　“呱。”小傻瓜伸手抚摸自己被剪短的头发。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豪华露台上，连接着停机坪、观景台、小工作间、按摩室以及无边泳池，这座工作室当真别有洞天。
　　真正的变革不在于提高报酬，也不在于发展技术，而在于劳动者站起来，将公司变成自己所有。
　　他转头看到徐炀鼓励的目光，于是一伸脚就踩了进去，一下就走进了墙背后的玻璃廊道，这才看到上京的风景原来在更远处，刚才那面墙是整套的成影技术。
　　她坚持相信所有事情都是一件件发生的，如果自己喝上一个钟头的牛奶，那自己的头发就要等一个小时才会再剪掉。
　　“这里很美。”细田义行走向那面远景墙。
　　细田义行在这里显得格外拘束和平静。他望了望四周，这里摆满精美的科技产品，风格纤细精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莽头大汉走进了瓷器店，稍有动弹就会破坏这里的宁静祥和。
　　雪球无论在战斗方面还是家庭陪伴方面都表现得很不错。徐炀读了读实验室报告，在佐户市之战期间，雪球的表现比实验室环境里还要优秀20%，说明它的智能行为芯片其实更适合在户外工作，也能胜任更复杂的社交行为。
　　“呱……”小傻瓜虚弱地说。
　　“你想要你的头发回来？”小法洛莎站在小傻瓜身边。
　　“什么超人，明明是一个超级的‘非人’……如果我不再是我，那我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意义？40年前蹲在电视机前等动画片的我，20年前在工地上吃盒饭的我，10年前跟雇佣杀手开枪的我，去年刚刚逃狱的我，还有现在的我……这之间已经没有连贯性了。”细田义行喃喃道，语气并没有变得越来越激动，而是越来越恐惧。
　　“呱。”小傻瓜很想自己的头发回来。
　　徐炀端详着他。
　　一切都运作起来了。徐炀默默想着，如果雪球在夏的展销旅行顺利开展，工厂订单就会大幅增加，尼斯托公司面向夏的海外贸易会变得繁荣，一箱箱机械狗会被海运到夏，在当地市场贩卖，利润则被分配给工厂的劳动者，不再流到企业家手里。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细田义行才从自己的苦思冥想当中回过神来，他松开手，发现合金栏杆已经被他攥出五个凹陷。
　　屋里头，徐炀把苹果汁和牛奶分别交给小法洛莎和小傻瓜，作为她们的点心。
　　这里还有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幕墙，面向上京夜景，繁华城市像一幅由霓虹色彩涂抹的远景绘画，商厦的灯火与时尚广告的影像不断变幻，娱人耳目，与这忙碌错乱的时代恰好相称。
　　细田义行闭上眼睛，很是想了一会。他现在正需要一个艰深的问题来好好思量，从紧张的大脑神经痛中转移注意。
　　“在你看来，什么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当然，这个问题没有固定的答案。”徐炀缓缓说道。
　　“对。感觉如何？”徐炀还记得细田义行，履历丰富、生活坎坷的改造人，无论何时，灰郁和燥怒的气质都在对方脸上挥之不去，仿佛随时都会大发雷霆。
　　墙壁是用冷色调的金属与石灰装饰的，各房间的灯光布置都相当低调，没有任何明显的光源来喧宾夺主，氛围简约而高技术感。
　　吃完饭后，他们小酌几杯。
　　“是的，是……爱情，是……悔恨？不不……”他的心里不停地冒出答案，又不停地自我否定，“……是‘时间’……对了，是时间啊，伟大的时间，没有东西能避开它，所以时间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你呢？你说，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得走了。”细田义行说。
　　靠过去后，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发现墙面泛起光影的涟漪，城市仿佛是个一戳就碎的梦。
　　“昨天我看到你的头发绊倒你自己了。”徐炀警告。
　　“所以你要说服他。”小法洛莎说，“你要用你的理由去说服他……”
　　小傻瓜想了半个晚上该怎么说服徐炀。
第564章黑暗面
　　第二天早上，徐炀睁开眼睛就看到小傻瓜趴在旁边，头发长长的。
　　他本想无声无息地起来，但小傻瓜感官敏锐，一下就窜了起来，在他动手之前先说话。
　　“爸爸，我想要留着我的头发。”小傻瓜说，“我会自己打理头发的，我会把它们扎起来，这样就不挡眼睛了；我会每天把它们都抹上洗发露然后洗干净，这样也不会显得乱糟糟的。”
　　“哦。”徐炀觉得挺好，她能自己打理就行。
　　他下了床铺，小傻瓜殷勤地把窗帘拉开，再用遥控器把做饭的指令下达到自动厨房，生怕徐炀反悔一样。
　　家用眼球机器人做好了喷香的煎肉、炒蛋、鱼排以及果汁和牛奶，将食物用托盘盛来。
　　如果这家伙把那种、那种程式打进自己的脑子里，自己不也是毫无还手之力吗？会轻易地被病毒感染，变成一个玩具……
　　徐炀等吃完早餐才回过神来。
　　然后陆镜就感到身体发烫，她的大脑嗡嗡作响，身体也变得奇怪起来，她难为情地看向徐炀：“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一年来小傻瓜第一次跟他进行内容完整、逻辑清晰的谈话。
　　“你做了什么？”陆镜大吃一惊，刚才的胡思乱想仿佛全都化为现实，她下意识叫嚷起来，想要退出接线。
　　渐渐的，陆镜才感觉好了些。
　　陆镜被这些新的消息和知识弄得眼花缭乱，她回到新世界机关中，壮着胆子浏览那些受禁的内容，每一条要么敏感得让她心脏狂跳，要么露骨得让她面色发红。
　　小法洛莎站在远处，眯眼观察陆镜。
　　“不要乱动。”徐炀将接线刺入陆镜耳后新造的数据接口。
　　“公司培训数字心智持有者是为了让他们以血肉之躯接入网路，为意识上传技术探路，更能保护公司的网路设施，建设干净的网路环境。你这样做违反了天枢制物的协议。”徐炀说开风险，免得陆镜到时候踟蹰不前。
　　不过在看到小傻瓜的时候，教养的作用消失了，陆镜忍不住走上前去，弯腰摸摸小傻瓜的脑袋。
　　这个发现令他忍不住走到游戏屋，看小傻瓜在地上拼凑箱庭轨道模型，小法洛莎在旁帮忙。
　　“我已经听公司太多话了……听得太多……”
　　陆镜想到自己小腹上的奇迹，那是接受魔女之神恩典后产生的黑暗纹身，它意味着陆镜已被种下反抗公司、追随魔女之神的种子，故而她必须寻找自己能力极限，不能再对公司言听计从。
　　她很在意那些玻璃柜里的模型、式样先进的终端机以及后现代雕塑，不过由于家教齐全、礼仪兼备，还是忍住了上手摸摸这个、揉揉那个的欲望。
　　“我设计的一个交互工具，可以这么说。”徐炀解释，“安全、匿名、无风险的新网路世界。要知道现在我们面临着两端的压力。一端是，随着公司之间矛盾丛生、希利斯之海封锁各公司的联络，很可能会出现不同辖区之间无法通信的状况。”
　　她立刻感到紧张又惊惧，如果自己进入黑暗面，遇到的都是这样违反社会道德的家伙们，那她岂不是羊入狼群？
　　这真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奇妙的一次体验。
　　被植入脑子的程式会是什么呢？这样毫无防备地将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这不是世界上最可堪羞耻的事情吗？想到这，陆镜的脸都红了，动作也越来越扭捏。
　　陆镜现在感觉自己是个坏孩子，超级坏。
　　“广域网变成局域网？”陆镜有些讶异。
　　她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躺倒在椅子上，身体不安地颤动着。
　　徐炀靠过来，小傻瓜被陆镜随身的反魔力所惊吓，害怕地跑到徐炀身边，牵着他的手，对陆镜指指点点。
　　“呱呀！”小傻瓜开心极了。
　　登上去后，她的存在形式完全是一串乱码和匿名代号，根本无从分辨自己，在这里有大量小组，多是些离经叛道的人，如今正谈论着陆镜想都不敢想的话题。
　　“是的，人们习惯自由访问其他辖区的网路站点，但这可能只是漫长历史中的昙花一现，未来随着对立加剧，公司很可能以邻为壑，封锁辖区居民的信息获取能力，制造人为的信息缺口。”
　　要是被任何监察部队看见，说这些话题的人会被立刻逮捕……
　　“想要破解你数字心智里的权限，不是吗？你的数字心智的功能是不全的，被阉割的版本，完全无法完成真正的工程技艺。”徐炀为她挑明来意。
　　“首先，这是你的脑处理器在解锁固件，所以功耗增加，体温也上升了。”徐炀让小傻瓜把冰袋抱过来。
　　“你是哪家的孩子呀？”陆镜看着面前可爱的少女，心都快融化了，脸上也浮现出一种天真的笑容。
　　小傻瓜还是头回听到有年龄较大的人对她郑重致歉，于是慷慨地摆摆手，宽恕了陆镜。
　　一瞬间，陆镜眼前的虚拟面板便跳了出来，软件警告她正遭到恶意程式访问，要求她立刻断开物理链接。
　　“是的，我想要……”陆镜下意识停住脚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陆镜的心脏砰砰跳，身体都开始发抖了。
　　“深层匿名网路本身正在分崩离析……我受人所托，需要建立服务器来分担匿名网路的数据压力，也就是你所看到的这地方，整座机房，还有这整间工作室，其实都是为了保护这份财富而建立的……深层匿名网路，时代的宝库，真正的数据图书馆。储存着我们文明100年来的所有秘密和历史。”
　　“那另一端呢？”陆镜沉思。
　　“……没错，我想要功能完整的数字心智，我听说在表面、公开的网路之下，还有一个深层匿名网路，那里蕴含的信息比表层网路还要更多，甚至可以说是多好多倍。我几次想要进入，都被我自己的数字心智给阻挡了。”陆镜郑重点头。
　　“这是什么？”陆镜先从新世界机关中退出。
　　她下意识地抬手释放空气盾，但是魔力凝聚的护盾就像尘埃一样，轻易被陆镜的反魔力给吸收了，起不到丝毫效果。
　　“一代又一代数字心智持有者，都沉入了力量的黑暗面。”徐炀把小傻瓜放下，拖过来一张椅子，将服务器上的接线拉出，“躺上去，陆镜，然后我会破解掉你的数字心智。”
　　“呱……”小傻瓜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魔力都要被清空了。
　　从卢小姐身边循规蹈矩的青衣侍女，再到现在坠入数字心智黑暗面的小坏坏。回想往事，一切皆因在会津城遭遇赛博妖鬼而起。
　　徐炀最后把一个软件安装到陆镜的脑植入物系统中。
　　“登进去看看吧。”徐炀鼓励。
　　“魔女们或会视你为敌。”徐炀单手把小傻瓜捞起来，然后引陆镜进入数据机房。
　　“雪球还是很聪明的。”徐炀点头，“不用担心它，如果真被偷了，就雇人找回来。”
　　小法洛莎只是柔和地看着她。
　　徐炀在机房里调试设备，到上午十点的时候，陆镜准时登门造访。
　　数字心智的策略权限一个个向陆镜开放，更多可交互内容出现了，能够访问的对象变多了，她从未见过的文件一个接一个被输入进来，包括特制的网路访问软件、黑客工具包、木马程式、核心密钥破解库、深层匿名网路站点名单……
　　“雪球呢？”小傻瓜东张西望。
　　经过一年多刻意的重新训练，徐炀已经彻底戒掉营养膏，开始重新感受食物的真实味道。
　　“要么接受破解，要么驻足不前。”徐炀警告，同时稍微按住不安分的陆镜。
　　“被小胖带走了，昨天说好的。不过没关系，它一会就回来了。”徐炀吃饭。
　　紧接着，陆镜就看到她眼前的虚拟界面完全变了个形制，仿佛软件得到彻头彻尾的更新换代一般。
　　小傻瓜在巨大的沙箱里小心翼翼地拼凑铁路，在旁边放置等比例缩小的房屋、树木、车站和小人模型，然后把列车放到轨道上，按下电钮，当列车突突在她亲手安放的模型轨道上行进时，小傻瓜欣喜地跟小法洛莎对视一眼。
　　“对不起……”陆镜向小傻瓜道歉。
　　小傻瓜头顶冰袋，感觉自己的脑袋凉飕飕的，她一边牙齿打颤，一边飞快地跑过来，把冰袋扔到陆镜身上，汲取她身上升腾的热量。
　　陆镜上行链接、加入其中，发现这是一个深度加密的交互通信工具。
　　实际上不需要陆镜确认，徐炀植入的程式已经开始攻略陆镜的脑植入物，先锁定信息访问端口，以免出发警报，把陆镜带到这座房间就是个保险，没有信号能从徐炀的工作室中离开。
　　“让我们来谈正事吧，你来这里，一定是听了觅影或者凛音跟伱说的事情。”徐炀看着两侧厚重的黑色服务器组。
　　“徐炀”这个名字注定是隐于尘世与历史背后的，不过无妨，要是放眼未来，徐澄的名字应会为世人所知晓吧。徐炀默默想着。
　　“我也是黑暗面的一员了。”陆镜喃喃道。
　　“我做错了什么吗？”陆镜有些不安。
　　“打扰了。”陆镜推门进来，一下被这座漂亮的网监工作室给迷住了，简直像个展览室一样。
　　小法洛莎在这之中发挥的作用，徐炀也一清二楚。
　　“新世界机关？”陆镜看到自己大脑里多出来的软件。
　　“那我跟小法洛莎玩。”小傻瓜从牛奶机里给自己的奶瓶装满，然后沿着柜台走下去，小法洛莎已经坐在玩具箱附近等她了。
　　“它会不会走丢啊？”小傻瓜害怕雪球跟人跑了。
　　想到赛博妖鬼就是被眼前人施手囚禁，陆镜的情绪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该怎样才能释放它……
第565章意识上传
　　看着走神的陆镜，徐炀顺带仔细端详她。
　　陆镜身穿古典韵味的青衣，内搭绸缎质地的灰底齐胸襦裙，裙子下摆稍微略过膝盖，因而可见光滑小腿，袖口与裙边绣有花鸟纹，加上系腰的浅蓝色丝带、身后背的长剑，不愧为精挑细选的青衣侍女，确实端庄清秀。
　　“网路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丰富。”徐炀轻松地说，“试着按我说的做，这次把你的意识一点点上传到系统里。”
　　“算了吧。”陆镜的提防心胜过了好奇心，而且她也不觉得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那样的话，你就一直是数字心智的浅层使用者，不能说是专家了，还有太多东西伱没接触过。”徐炀提醒。
　　是了。陆镜转念一想。昂贵的数字心智，应该不止这点用途吧。
　　更何况自己都跟他做这么多了，再往里深入点……也没什么坏处吧？
　　陆镜闻言，不由得点点头。听到徐炀这样描述那些有钱人的生活状况，她难免感到一丝嫉妒，为什么有钱人活得那么无忧无虑呢？
　　他们从出生就站在权势和资产的巅峰，之后更有企业、军队、法律和打手紧密围绕，在关系网中如鱼得水，而在那钱权高墙之外的，便是艰难蹉跎的芸芸众生。
　　在这块区域当中，她就像创世天神一样无所不能。
　　“那是……一些人在躲避追捕吗？”陆镜看到远处小巷里有些窜动。
　　“我们现在是电信号，是光啊。”徐炀不以为然。
　　陆镜凝视彼得堡的异域景观，建筑物顶端都是些陌生的当地小企业的广告。
　　刚下过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出现大大小小的水潭，行人稀疏，她看到几个少年正驾驶着飞行滑板上学，穿过下方古老的古典骑士雕像，下面刻着一位将军的名字和生卒年，是500年前的人物了。
　　徐炀躺在彩色椅子上，在阳伞下戴着墨镜吃西瓜，四周风声不断，海鸥鸣叫，海水潮起潮落，远处树林朦胧。
　　“我刚才带你的意识以亚光速移动，通过海底光缆的纤芯传输过来，从上京出发，穿过北极的海底光缆，再爬上中继器，进入商用光纤。瞧，现在是个不错的时候，北部列岛在上午，彼得堡还在日出。”
　　徐炀带陆镜窜流到另一个街角摄像头，看到几个光头、神情凶狠的男人正抱着黑色塑料袋狂奔，身后的安保人员正冲他们开火。
　　陆镜把自己的意识画面渲染到眼前世界当中，她非常胆小，只敢一点点尝试，就像在空白纸张上绘画那样。然后她惊喜地发现一切都按她的思想运作起来了，她想什么图案，就会出现什么图案。
　　陆镜从未有过这样如梦似幻的经历。
　　这几个男人冲向街道上的一辆黑色高级汽车，试图借它来逃跑，徐炀黑入那台汽车，将它锁死，于是他们无论怎么拉都拉不动门。
　　他在数据空间里轻松漫步，陆镜只能吃力地小步走动。
　　怎么可能！这么快！
　　“袋子里有些枪！”陆镜隐约看到袋子里的东西。
　　这是最迷人的一瞬间。
　　陆镜想跟之前一样用自己的思绪来操控虚拟空间，但做不到，仿佛被徐炀的意志压制住了，最多只能在手里变出自己的武器来，她提着意识之剑走向徐炀。
　　“对，因为你的意识在物理系统里其实是不断跳动和迁跃的电子，一旦你的思维变得无束，你就会迷失在信息空间里，消失湮灭。这是控制数字心智中最为困难之处。”徐炀解释。
　　相较之下，徐炀安装的是“飞神-4”处理器，而且经验丰富，速率上高达惊人的8900万信息单元每秒，而且能转化的单元多达120亿，约等于人脑所有意识的80%左右。
　　他们愤怒又惊慌，骂骂咧咧，安保人员发现这意外之喜，赶忙抓准机会进行射击，将他们打伤并且逮捕。
　　网监先生的能力止步于此吗？
　　“这是哪？”陆镜意识到自己进入了非常危险的敌对区域，因为到处都是高度精密的杀毒程序和扫描软件，亟待将意外侵入者扫除干净。
　　紧接着陆镜的思绪变得极端起来，她想到各种各样可憎之物，并且难以抑制自己去想这些东西，于是她就不得不继续作战，不停地跟自己那惊风骤雨般的狂想作斗争。
　　“别！”陆镜忙说。
　　如今身处广阔海滩，陆镜隐约感受到皮肤上传来日光的温度，耳边传来游人的声响，但都不太清晰。
　　她通过数字心智来调用面向用户端的数据包，借用它们的资源来喷涂绘画，于是这片世界在陆镜思维的操纵下渐渐有了真正的色彩。
　　长期以来，由于缺乏经济动力，大北方地区的状况还比其他区域更恶劣些，大部分公司都裁撤人员，失业率很高，街头很多无业人员，徐炀很快又看到别的街区里有些吵闹，只有公司的军营和工厂还算安定些。
　　她努力想要分辨温度和声音，但处理器发出警报，提示她可用信息单元达到上限。
　　随着她开始胡思乱想，四合院一下支离破碎，如泡沫般消失，眼前的儿时玩伴也忽然变得血肉模糊，陆镜惊恐发作，下意识地变出一把剑，把她砍成碎片，一遍又一遍。
　　哪怕技术最高超的画家，在把脑海里的幻景画下来时，也会由于物理条件的限制而产生变形，手执画笔，终不可能把画绘制得跟思绪一模一样，客观世界里的颜料也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绚丽多彩。
　　自己只要努力下去，应该就有希望变成技术高手，最终与浪荡神秘又桀骜不驯的赛博妖鬼再续前缘。
　　尝到甜头，陆镜绘画涂抹的动作都变得大胆起来。
　　“彼得堡？”陆镜忽然想到北方军工的总部。
　　“那也……”陆镜只觉神奇万分。
　　“你现在知道意识上传到终端机后最该注意的事了吧。”
　　这是极难控制的——陆镜发现自己的思想能在信息世界里做到这么多事情，一下就慌了神。
　　如果能没有负担，尽情畅游就好了。
　　“治安很混乱。”徐炀顺手调出一些数据。
　　“我们刚才变成了光？”陆镜用不可思议的口吻说，“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编辑出来的？”
　　徐炀带陆镜跑到一个联网的监控摄像头里，这样陆镜就能从摄像头的实时监控录像里看到广场上的景象。
　　“我想知道更多有关数字心智的秘密。”陆镜鼓起勇气说。
　　“‘人马座’通信科技公司在彼得堡大广场上建立的通信基站。”徐炀解释。
　　“您现在想必正一心多用吧。”陆镜又想到可怕的事，“一边在这跟我交谈，一边还要看守赛博妖鬼，还要关心希利斯之海的稳定性，扫描公司大大小小的网路事务，如此一心多用，完全将数字心智开发到极致……”
　　抱着这样的念头，陆镜不自觉地遵循徐炀指引，利用数字心智开始上传意识。
　　陆镜深刻明白这是她接触技术顶点的最佳机会，眼前之人便是能够给予她所有信息科技知识的大人物。
　　“这周围的幻景都是由您制造出来的？真是个漂亮的海滩。”陆镜好奇。
　　各式各样的怪物都冒了出来，一个比一个恐怖，陆镜越怕什么越忍不住想什么，于是她思维里的东西不断被系统读取并生成出来。
　　小陆好像没凛音那么聪明啊。徐炀想到有趣的事情。如果是凛音的话，一点就透了，不过也可能是意识上传程度不高的缘故，运转速度变慢了。
　　陆镜想到自己刚才胡思乱想出那么些可怕的内容，自是感到羞愧又后悔，同时又感激徐炀给自己点明其中奥妙。
　　“我……我要收敛心神，不能胡思乱想。”陆镜想了几分钟才弄明白。
　　“我……我不知道。”陆镜紧张不安地说，“刚才那些都是什么？”
　　好在自己却已经借助数字心智以及网监先生的教导，开始接触意识上传这一领域，这方面也没有比他们落下多少。
　　由于水平差异，当他们同时将意识上传到系统中的时候，徐炀无论知觉、感官敏锐度还是信息同步率都是陆镜的百倍以上。
　　陆镜这才意识过来，并非是对方没能力制造足够逼真的幻景，而是陆镜自己太弱了，上传到系统里的神经数量太少，能看到这些景色已是尽力。
　　然而在这里却可以，陆镜现在是一团转化成电信号的意识体，她只要将自己思维的一部分像印章一样盖下去，便可复制出一模一样的情境。
　　陆镜这辈子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北部列岛，那时还以为自己没有机会远行海外，没想到网监先生稍加引导，陆镜就来到了彼得堡的街道上。
　　“还真是。”徐炀现在工作效率很高，基本能并行处理许多事。
　　徐炀通过摄像头观看彼得堡广场上的景象，穿过白石雕造的栏杆，河水微微流淌，时髦的快船停泊在堤岸边上。
　　她忽然很害怕，这里离家实在太遥远了，而且身躯还在尼斯托总部，仿佛灵魂离体远游一样。
　　“要不我回去，把你留在这。”
　　她的意识变成光信号，来到了万里之外……
　　“那好吧，随便说一个遥远的城市。”徐炀提议。
　　这是她平生首次意识上传，感觉实在是太有趣了！现实中可远没这么自在。
　　陆镜站在原地努力地思考。
　　“我们已经到了？”陆镜吃惊万分。
　　自己也会有这样美好的经历……而非日复一日地沉沦在职责和工作中。
　　看着高深莫测的徐炀，陆镜更感敬畏。
　　铁丝围栏环绕着粉色花圃，周围有青铜路灯、大理石立柱以及花岗岩纪念碑，她看到圆弧穹顶的古建筑、坚固的企业法院、大型旅店以及天然气公司的办公建筑，红砖公寓鳞次栉比，在初雨下显得清新，一派异乡情调。
　　她完全吓坏了！
　　一间咖啡厅刚刚开门，一个身形高大的白胡子店主在门口搓着手，完全想象不到此时正有两个来自8000公里外的数字意识体正看着他。
　　她把周围的一切变形成她童年时候生活过的那座魔女大院，内侧的白墙黑瓦、外部的院巷里弄全都与真实情形别无二致，她心里想到的儿时玩伴也出现在她面前，并且按陆镜的思绪进行移动、说话，声音也跟记忆里的完全一样。
　　“他们也会编辑世界？”
　　“起先有专人教他们如何用意识来调试周围空间，渐渐的他们自己也学会设计一个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在意识幻梦当中长生、永生，制造出一大群人陪伴，或者进入其他人的世界寻亲访友，利用各种影视动漫素材制造好玩的情景，完成各种享受。普通人在尘世中寿命不过几十年，但他们的意识模糊了衡量时间的尺度，可能已经活了几千几万年吧。”
　　稍一接触，陆镜便体会到其中妙处。
　　转瞬间，滔天的洪水将陆镜的思绪给淹没。
　　陆镜有点懵圈，她想了下。
　　陆镜按徐炀所叙，小心翼翼地进行尝试。
　　一点头，整座海滩就消失了，徐炀带陆镜瞬间来到一片更加黑暗的区域。
　　不过公司现在人手充足、法令完备，他只需选一些感兴趣的和重要的事情来做，不用兼顾所有方面。
　　从神经信号转化的速率来看，陆镜的处理器“驺吾”上传速率为1100万信息单元每秒，以她目前的技术掌握程度，只能转化1亿单元，需要9.09秒才能上传完成。
　　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温暖的海滩上，高空悬挂着暖阳，周围游人如织、笑声连连。
　　“想想那些功成名就、财富自由的高管、著名明星以及投资人，他们完成世俗的财富积累后就把意识上传到服务器里，每天看到的就是这种光景。”徐炀点点头。
　　“这里是终端内存的一部分，你可以随心操纵这里，能够与所有的信息子网以及工作软件交互。”徐炀给陆镜展示这片光华闪烁的区域，运算数据在此进行快速交换。
　　“带我回去吧。”她缓缓说。
　　“我准备准备。”徐炀把陆镜的数字意识携行回去。
第566章龙蛋
　　“之前用那个功能残缺的数字心智，我根本想不到它有这么多奇妙用处。”陆镜紧紧跟在徐炀的意识串流身边，生怕被他扔下。
　　“慢慢来吧。”
　　徐炀把陆镜带回上京的服务器机房，并且教她如何一个单元一个单元地把意识塞回原先的身体中。
　　对陆镜来说，就像从一场大梦中渐渐苏醒一样。
　　她刚开始知觉还在信息系统与原身当中不断挪移切换，现实与数据流交织一块，能同时感受到两个位置的知觉，到后来就完全回到原身上了。
　　陆镜躺在铺有皮革软垫的合金椅子上，整个人还在回味之前那震撼又奇妙的穿梭经历，久久动弹不得。
　　意识像光一样移动，完全嵌入设备中，这样的话，自己不也就成了另一条赛博妖鬼吗？这个念头让陆镜感到喜悦。
　　“你看起来很……忧虑？”凛音感觉微十月喝酒喝得不太痛快。
　　“可我们的信息都是被公司打包卖掉的，已经被人看了个干净。”陆镜又想到这一点。
　　“我什么时候能变得像你一样厉害？”陆镜忍不住问。
　　“女人、鸟类、龙，全都会产卵，这之中的生理机制你只要查百科就知道。你只要知道，如果我得不到……我就会诞下一个空空荡荡的蛋，它无论如何都孵不出东西来，就像你会从生鲜市场买回来的盒装鸡蛋一样，你知道吗？有些小学生会误以为那种蛋能孵出小动物。但不可能，我也一样，到时候我会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蛋，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龙蛋！我生那种东西下来干什么，扔掉吗？看它慢慢腐烂、崩解？”
　　而且自从杜迁迁学会照顾龙之角后，她虽然尽心尽力，但却只是活化了微十月的纤细念头，使龙蛋的成形之日越来越近。倘若微十月继续拖沓下去，她就真的会在一阵剧痛之后留下一枚无魂的空卵，按照龙的习惯，必须亲自掘墓掩埋这样的耻辱……
　　“那可以上门来找我，我的行程表在尼斯托公司网站有公示。”徐炀解释。
　　此时的凛音跟微十月正在上京商业街的会所里消遣，来自附近中学的女高中生们在这里兼职打工，给客人进行用脚踩的背部按摩。
　　“记得帮我找凛音。”徐炀忽然想起，“明明是助手，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凛音搭车回到尼斯托总部，上楼去找徐炀。
　　这种美好的未来——在这严酷的世界上留下一个后代，它将茁壮成长，自己的命运和鲜血将有所承继，这对微十月来说很重要，尤其是她母亲的血脉需要传承下去，她那聪明、温柔而高大的母亲，早已因月火蒙德的怨愤与怒火而郁郁而终，倘若微十月孤身而亡，那她母亲的基因也便在世上断绝了，意味着蒙德完成了它的邪恶图谋。
　　“所以，其他数字心智持有者也可能潜在各个摄像头里？”陆镜忽然想到这一点。
　　“打桩只是过程，它的结果是——卵被充满了灵魂，然后才能发展成一个小孩。”
　　陆镜心头咯噔一跳。
　　是啊，自己那强大的数字心智套件，本来是申请给凛音的，结果却变成这样了，当了陆镜的专属物。
　　“喝酒。”微十月用一个平板下单，很快点的两瓶清酒就通过传送带进了包厢，用半透明玻璃罩盖着，微十月用她的钻石现金卡付钱，那玻璃罩就自动消失。
　　徐炀和陆镜各有各的唏嘘。
　　“我知道那个人，据说死的很惨……”徐炀语气低沉。
　　一想到自己要诞下一枚无魂之卵，那枚卵注定毫无动静，伟大的龙蛋最后像所有世俗朽物一样衰败、发臭，微十月就感到一种难以自制的痛苦。
　　“嗯……打桩……”
　　“网监先生叫你过去呢。”陆镜提醒，“你已经在外面玩好几天了。”
　　就在这当口，陆镜发讯过来找她。
　　“你的现金卡里有多少钱？”凛音看见微十月那张华丽的现金卡。
　　之前，她用数字心智远程开终端机，闭着眼睛调调音响和门禁，那时候感觉自己天下无敌。如今回想起来，真就像井底之蛙一样，和真正老练娴熟的数字心智持有者完全不能相比。
　　“我还是怕，而且我也不敢让公司里的技术人员教我。”
　　“希利斯之海系统是关键，此外你还要积累5年以上的工作经验。现在你自己实操的话会遇到一堆麻烦，比如端口协议不匹配，终端运行效率不匹配，网安监控与警报之类的，这是个复杂的体系。但有我在，只要好好享受数字心智带来的乐趣就行了。伱也可以在自家机器里试试，意识进入网路世界，从此一切自由。”徐炀轻松地鼓励她。
　　一想到自己是跟这么个高贵的大明星出来混迹，凛音就感觉不可思议。即便从全球来看，微十月目前的名气和地位都能排到前十，正是当红阶段，揽财能力也是极强。
　　陆镜只觉徐炀给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现在她的认知范围不再局限于肉体凡胎，而能借助信息技术，得证永恒。
　　“好了，死人的故事我已经品鉴得够多了。我们刚才进的是安防程度很低的公共商业设施，和公司内网机器不同，尤其现在希利斯之海系统全面推开，很可能以后连普通商业设施也没法轻易进去了，因为你必须得先学会怎么在希利斯之海中下潜。”
　　微十月稍微点头，同时沉默地感受着自己的那枚卵，这是她这辈子的第一枚卵，它必须长成一条小小的幼龙，而非被埋在土里。
　　“是的，他溜走了，留给单位一大堆没人能解决的漏洞，下场也是……最后被老鼠分尸了，真是倒霉啊……”陆镜哀叹。原以为是一个成功逃脱的反抗者，没想到几个钟头就喂了老鼠。
　　“我怕！”陆镜担心自己进去就出不来了。
　　“没关系，你现在开发程度低，就算损失也只会损失1%的意识而已，这都在人体能够日常修复的范围内。”
　　尤其是微十月最近心情沮丧，有些事又不能跟杜迁迁说，于是凛音就代替之。
　　“噢，马上回去。”凛音回复陆镜，然后拍拍微十月的肩膀，“你放心，这事肯定有个好结果的。”
　　“无论如何还是要记住……黑客无孔不入，所以一定要重视信息安全。有这方面意识的人，都会习惯限制手机权限，把终端机的摄像头用贴纸贴住，安装防病毒程式。”
　　“几个亿吧。”微十月没数过，她盘坐起来喝酒。
　　凛音看到那微十月痛苦之状，不由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但你又不是女人，你是一条龙。”
　　它应当有半个人那么高，一条年幼的龙崽子在里面慢慢发育成型，假以时日，一条富有活力的幼龙就会诞生，嘎嘎尖叫着，浑身裹着薄膜，用尚未睁开的眼睛搜索猎物。
　　之前在广告拍摄期间起了冲突，微十月曾经猛砍凛音，结果被凛音用单分子线挡住，那时她就很记得凛音了，后来也渐渐化敌为友。更重要的是凛音也去过月亮，见过月亮龙族的事情，所以共同话题也很多。
　　“嗯！”陆镜感觉欣喜不已。
　　微十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
　　恐怕不行。徐炀暗道。由于之前那场大战，他自己曾一度化身为真正的数字生命，可谓达成数字心智的极限功效，把这项工具与技术推至终极尽头，所以才远超其他人。
　　这样的事可不会天天发生，陆镜只能先一步一个脚印，从最基础的虚拟意识上传开始学起。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得不跟微十月引荐网监先生了，如果是他的话，雌龙也不在话下吧。
　　凛音身上改造了很多，微十月是龙女，那些少女无论怎么踩都没什么滋味，于是就让她们走了。
　　“数字心智持有者都是公司人，我觉得都是比较老实的。”
　　“是！”陆镜愉快地说，“对了，凛音也会这些技术吗？”
　　怀着一种内疚感，陆镜出门寻凛音去了。
　　“当然不能，她没有数字心智啊。她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有一个数字心智，然后做到我刚才给你展示的哪些东西了。”徐炀不以为然。
　　“喝酒还是抽烟？”凛音躺在榻榻米上，看着仿古的老电扇在头顶上不停打转，吹来近乎于暖气的热风。
　　“原来如此……”陆镜想到天枢制物内部也已经全面升级希利斯之海。
　　“这倒不一定，偷偷告诉你个秘密，从前啊，高阁九州的三代单传公司户工程师徐炀，居然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虽然你是魔女，但你知道生育这回事吧。”微十月说。
　　陆镜感到自己受益良多，她向徐炀郑重道谢，随后便收拾东西离开。
　　“人心是无论如何都探测不明的。如果真觉得数据和隐私没法保护，那就守好你的灵魂吧，它也很重要啊。”徐炀总结。
　　“我回来了。”凛音推门进去。
　　“走吧，”徐炀正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我们去驯一驯狼女。”
第567章照顾狼女
　　自从被俘虏回来后，狼女就一直被关在特种收容设施里。
　　凛音当助手帮徐炀跑腿，这样徐炀就无需亲力亲为，他坐在监控室里，调取过往录像，查探狼女这几天的表现。
　　狼女所在的房间有20平方米大，配有厕所、洗手台和床铺。但狼女还没养成在室内上厕所的习惯，所以需要女看守每天定期给她套上项圈，从囚室里牵到固定区域去蹲一蹲。
　　她的攻击性一直很强，不会说话，频频用嚎叫、吠叫和拳头殴打来表达自己的意见，有时还会释放魔力变形巨狼，令女看守们感到害怕，故而请求引入特殊的“驯化”计划，多少得让狼女重返文明社会才行。
　　“得打一顿？”凛音向徐炀发讯，“这样的狼总得吃点苦头才听话。”
　　“我们要跟她建立良好关系，这样才能得到她的支持，去照顾下她。”徐炀吩咐。
　　到中午饭点之时，凛音代替女看守的职务，按其他工作人员所教的，从一个特殊的窗口里放入食物，是几块拳头大小的肥美烤羊肉，将它们放入食物匣里，再推入囚室。
　　“我看是烧痕影响了她，就像黑火革新的所有东西一样，他们会把所有东西用黑火煅烧来化为己有。”凛音给徐炀看自己被烧伤的手臂，两臂都出现了丑陋的灼痕，“看吧，我只是被一点尾随而来的黑炎烧掉，就变成这样了，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回总部，因为单分子线也需要做手术来修复，哎，我到现在手臂还偶尔发抖。”
　　女看守们给了狼女用于遮羞的破布，缠绕在她健康丰腴的褐色身躯上，她腿部和手臂的肌肉相当发达，身形比例也和人有些差异，两臂明显更长，适合拍击、抓握和殴打。
　　凛音巴不得这样做，忙把狼女带到干净宽阔的大浴室里，将狼女身上的布摘下来，随后在一个大盆里装满清洁粉，用力将大盆朝狼女一抖，大半盆粉都铺盖到狼女身上，她困惑地看着凛音，发出不安的呜咽声。
　　紧接着，凛音左手牵绳，令狼女背对墙站立，右手再拿起高压水枪的喷头，瞄准狼女，打开喷头开关。
　　凛音用钩子吊起一大块烧肉，在囚室门的栅格窗户外摇摇晃晃，放在狼女恰好看得到的地方，她立刻扑过来，发出嘶哑吼声，身体撞在铁门上哐当作响，显然用了很大力气，但一点淤青和擦痕都没留下，身体十分结实。
　　狼女全程都闭着眼睛叫嚷，她身上的清洁粉与水混合，变成了强效的洁净剂，去污去菌去味，周身都出现大片的清洁泡沫。
　　等凛音把她冲干净了，狼女就立刻伏在地上，不停地抖动身体，把水甩干，洒得满屋都是。
　　“把她带去洗洗。她们给狼女检疫过了，但还没有洗过她。”徐炀传讯给凛音。
　　凛音怎么叫狼女她都不肯走，无论如何，她只好再拿一个项圈套在狼女脖子上，然后给狼女穿上白色的背心以及短裤，整理妥当后，将狼女牵到监控室里给徐炀看。
　　呼呼——
　　紧接着，狼女在凛音的注视下释放魔力，变成一条浑身披着褐红毛发的巨狼野兽！项圈瞬间被撑坏，发出刺耳爆鸣，而狼女也发出响亮嚎叫，似乎恢复狼形让她感觉更舒适了些。
　　徐炀看到她浑身都脏兮兮的，吃完肉之后，迅速发出沙哑而不满的吼声，似乎想要更多食物，收容设施提供的食物一直不够，免得狼女吃饱后发力逃跑。
　　“咕嗷——嗷嗷！”狼女对凛音手里的烤肉垂涎欲滴，巴不得穿墙出去。
　　很久之前就对项圈不再陌生吗？徐炀暗道。
　　抓住！
　　洗！
　　干净清洁的大水呼啸冲刷在狼女身上，她身体素质很好，是上位的变兽魔力，常态下也增强了她的体质，身形在水柱的冲刷下纹丝不动，只是因骤冷而发出不安的嚎叫声。
　　“狼女，接近全新。”凛音赞道。
　　巨狼化的狼女体型非常大，当它张开血盆大口，那犬齿至少有30公分长，身体长度更达到6米左右，肩高3米，重量大致接近1吨。
　　虽然是非常可怜的样子，但看到狼女头上凝结的油屑、腋下与后背的汗渍、脏脏的嘴巴和双手，又闻到她双脚散发的酸味、来自嘴巴的熏肉味，凛音就只想敬而远之。
　　当它朝凛音走来时，凛音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避让。
　　对狼女来说，这可能是打从生下来以来浑身最干净、最清爽的一次，她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先转头闻了闻自己的腋下，随后又伸长脖子，抬起一条腿来闻O的味道，全都干净了。
　　“只有回复之律能弥补这种损伤。”徐炀提醒。
　　“变回去。”凛音转瞬间想到什么，用力将手在狼女面前晃了晃，狼女看到凛音手上的黑火焦痕，害怕地解除魔力，在一阵异样的漆黑闪光后变回正常的魔女形态。
　　狼女发出细弱的呜咽声，神情惶恐，她转头看到被自己变形而撑破的项圈，指了指那些项圈的碎片，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徐炀仔细打量了一番。
　　凛音仔仔细细地对狼女狂冲，把她身上的污渍、汗垢和杂屑全都喷干净，这是凛音这辈子冲得最爽的一次，随后再让狼女转过身来，把正面、脑袋、脸也冲了一遍。
　　在她沉迷于食物的时候，徐炀和凛音也能好好观察她，狼女有着漂亮、高挺的鼻子以及丰润嘴唇，黑发黑眸，脸上涂着部落式的鲜红横向战纹，明明是矫健、美艳的魔女，如今却低头啃食熟肉，跟野人无异。
　　凛音必须抬头仰望，自己在狼女面前完全变成小孩一样。
　　狼女一直躺在角落里睡觉，铺着白色褥子的床铺从未引起过她的注意，她更习惯席地而卧。她如今已经知道定时会有人喂食，到了点就立时爬起来，走到食物托盘附近，蹲下来用手捡肉吃。
　　“现在多少像话。”凛音打量狼女，“你是听得懂别人说什么，但是不会说话吗？”
　　凛音仔细检查狼女，果然，洗干净身上的脏污后，凛音看到狼女身上被黑火烧灼的痕迹，它位于狼女的右侧肩部，像一个耻辱的烙印。
　　凛音把喷头瞄准地面，把地上的污水和泡沫全都呼呼冲掉，随后再端详狼女，这下变得干净又清楚了。
　　何等的怪物……
　　凛音将肉扔到外面的走廊上，接着把囚室门打开，狼女立刻用力把门推开，趴到地上去吃肉，双手捧起那块肉不停撕咬。
　　凛音想起过去，上次在回复星体，自己可是明摆着忤逆了法洛莎，如今又回去求其荫蔽，岂不是跟一直以来的原则相违背吗？经过这么多事情后，凛音心态变得豁达，如今也不把灼痕放在心上。
　　狼女看到凛音的手，痛苦地咆哮了一声，俯下身体，头抵住地面，瑟瑟发抖。
　　“你是很冷吗？冷的话该怎么办……暖气……”凛音四处张望。
　　“我自己也被那种火焰烧过。”凛音安慰狼女，“我们可以一起向那团黑焰复仇，未来我们会彻底摧毁黑火革新，在复仇之战里，你可以大显身手啊。”
　　“她真是太臭了。”凛音低声向徐炀抱怨。
　　这让狼女非常不适应，她素来用气味分辨事物，可她连自己的味道都一点闻不到了，她立刻感到无所适从。
　　“嗷嗷。”狼女趴在地上左右徘徊，她打着寒战。
　　狼女一仰脖将肉吞下腹，旋即就感到脖子上多了坚固项圈，她并未发出愤怒或惊恐的嚎叫，而是一下变得驯顺多了，而且迅速趴在地上，作出示弱的样子。
　　趁着狼女吃肉，凛音小心把金属项圈套在狼女的脖子上，另一端用小绳牵着。
　　凛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上面有黑色火焰的灼痕，留下漆黑难以抹去的印迹，这令狼女感到惊怖吗？
　　凛音的嗅觉受体改造过，因而更受不了空气中弥漫的狼女味道，这味真是冲鼻子又上头，感觉就像钻进了100年没洗过的兽笼一样，让凛音回想起那些权贵用来养狗的战斗坑，触怒他们的人都会被丢进坑里，被猛犬撕成碎片。然而如果是狼女跳进那种狗坑的话，她一定会把那些狗全都熏死的。
　　闻着味，凛音差点呕吐出来，转头看向蹲在地上的狼女，拉了拉手里的锁链，狼女便低头跟过来，完全变成了由项圈控制的小狗。
　　“嘶哈……”狼女伸出舌头来喘气。
　　“她是怎么听话的？”徐炀见狼女十分温驯。
　　“不都说疤痕是勇者的荣誉吗？”凛音很快就接受了烙印的存在，转而露出轻快的笑容，“与黑火革新那样的超大型公司厮杀，全身而退也太梦幻了，必然会带着损伤退场。那么，这灼痕就是我荣誉的证明，也是我复仇的缘由。既然黑火把我烧成了这样，我就势必要把所有黑火全都熄灭，这才能解心头之恨。”
　　“嗷嗷。”狼女听了凛音的话语，感觉也好多了，露出锋利的犬齿。
第568章新朋友
　　如果是过去的法洛莎逮住狼女，一定会折磨狼女直到她投降吧。徐炀心道。不过法洛莎现在也应该成熟了，可能会有别的手段。
　　“走吧，带你去识字。”徐炀感觉狼女一直这样嗷呜不是个事。
　　狼女把自己项圈的系绳抬起来，坚持要求他们用手牵着。
　　徐炀拿着绳子，总感觉这样把狼女牵回公司会被视为变态，而且也不符合道德。
　　“走嘛，这不是很好玩吗？一只带项圈的小狗女。”凛音只觉得有趣。
　　徐炀摇摇头。
　　进了屋，微十月坐在榻榻米上，神情严肃。
　　“谁？什么客人来了？”凛音压低声音问。
　　她的身形比例与人类有别，所以即便站着，也是身体微微向前弓、驼着背行走、头向前倾的，她的两臂向两侧垂下，双手过膝，确实是真正的狼女，完全像是野兽。
　　“正牌巫女？”凛音来了精神，“来指导微十月的么？”
　　“噢。”凛音检查了一下，发现徐炀要离开上京一周，“你去哪？”
　　“嗷呜。”狼女看着卡片上的拼字。
　　快进屋的时候，横移门被拉开，一个光着脚、穿粉色袍服、戴狐狸面具的女人出来，向凛音稍微鞠躬行礼，然后就下楼离开了。
　　凛音稍微看了一眼，对方好像也被杜迁迁堵住盘问，不过好像浑不在意，能够完全免疫杜迁迁的催促，滴水不漏地交谈，看来是非常成熟的巫女。
　　“熟悉神秘学的人物，我本来应该跟魔女之神请教，但恐怕不会有积极回应。”微十月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去把查罗洲从泰亚群岛分割出来，我想亲自去一趟，人要是远离前线太久，就会忘记战场的模样。”徐炀道。
　　“呱呀。”小傻瓜认为此言非虚。
　　她本来应该转告微十月的小小秘密，结果光顾着打桩了。
　　但这事还不能贸然施行，首先得探明情况，然后再一举开展，否则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没人能负得起责任，尤其微十月是那样一个强悍的龙族公主，绝不能用对待普通女子或魔女的方式来对待。
　　“我在那边也会时时看守公司的希利斯之海，因为前线部队已经建立连接本岛的网路基站了，所以在前线就跟在这里工作一样。”徐炀解释。
　　随后徐炀就走上前去，把狼女的项圈打开、扔掉。
　　“刚才那巫女是谁？”凛音好奇。
　　若是有所失误，徐炀会被龙吞噬吧。
　　狼女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子，上面还残留着多年戴项圈留下的摩痕，她立刻发出痛苦的嚎叫声，蹲在地上等了一会，哀求着，想有人来重新帮她把项圈套紧。
　　“你应该接受新的生活。”她说，随后耐心地教狼女如何坐下来饮食，一遍遍地示范，纠正她的不良习惯。
　　由是分道扬镳，徐炀回到尼斯托总部去照顾小孩，然后收拾行李准备去查罗洲，凛音则下了紫风号，跑去继续看微十月的情况。
　　小傻瓜踏上寻亲之路，她来到徐炀的私人房间，先爬到床铺上，然后再从床铺往远处进行惊险的一跃，跳到高高的桌面上，再打开终端机，找到徐炀自己的私人通信链接，对它敲敲打打，然后录下自己的声音发过去。
　　片刻后，微十月在楼上喊凛音上去。
　　“呱呱！”小傻瓜焦急地把狼女扶起来，人怎么能趴在地上吃东西呢？那样不就变成超级小孩子了吗？
　　狼女无视小傻瓜，只是自顾自地舔舐牛奶，湿漉漉的舌头一起一落，在牛奶面上拍出阵阵涟漪，小傻瓜仔细一看，看到狼女的舌头上带着倒刺，吓得往后一跳。
　　“她疑似有点魔怔了。”杜迁迁和微十月住在一起，此时帮她开门，见到凛音，忍不住说起微十月的状况。
　　“我本来就是你助手，公私转换就是如此之快。”凛音狡猾地说。
　　徐炀实在不便。
　　“你怎么知道是指导，你知道什么？微十月跟你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掺和其中？”杜迁迁的语气越来越急，看向凛音的目光也变了。
　　网监先生不在，肯定会授权自己独当一面、坐镇希利斯之海，到时候凛音就可以一睹赛博妖鬼的面目了，被囚困在海中的野兽，想必在折磨中已经发狂了吧。
　　“你可以跟我去查罗洲，也可以留在这。”
　　这就无法纠正了，只能顺从她的奇怪走姿。不过即便驼着背，她的个头也比徐炀和凛音高上一截。
　　紫风号开着自动巡航，他们在1200米高空do得昏天黑地，完了之后凛音才想起自己把徐炀拉出来是干什么的。
　　凛音感到头皮发麻，杜迁迁发起脾气来就像一个大地雷，自己真是后悔坐在着被她盯着当受气包。想到这样一个狭隘的杜迁迁会和微十月住在一起，凛音真难想象她们平时之间的互动模式。
　　查罗洲！凛音心头一动，热带大岛，人口稠密的地方，最近正在进行反抗黑火革新的斗争，如今好像被端上谈判桌，作为战胜方的战利品之一了。
　　“呱……”小傻瓜在地上滚动，因失败而懊丧。
　　“你进来吧。”杜迁迁疑神疑鬼，好像比微十月还要紧张，凛音坐在客厅里，杜迁迁从水龙头给她接了杯水，非常敷衍。
　　凛音敏锐听到楼上有两个女人在谈话，一个是微十月，另一个凛音不认识。
　　“喵。”小法洛莎帮狼女梳头。
　　“啥意思？”
　　狼女想到美味的烤肉，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站起来。
　　“呱，”小傻瓜拿起识字卡片，教狼女如何说话，“呱。”
　　消息发出，但是被对方拒收了。
　　回到徐炀的工作室，凛音把徐炀拉走，狼女则加入小傻瓜的识字课程。
　　为了提前和狼女打好关系，小傻瓜特地装了很多牛奶给狼女，狼女见有食物来，就趴在地上用舌头慢慢地舔。
　　他这时在紫风号上，于座位上靠着，凛音则趴在旁边尝赛博大山雀。
　　狼女怎可抵挡此等强大的暗示，她立刻站起来，捧着牛奶碗把它喝干净。
　　“你爸爸在哪里？”小法洛莎只看见凛音把徐炀带走，随后柔声对小傻瓜说，“去找到他，让他回来，他应该待在你身边不是吗？”
　　“呱！”小傻瓜站起来，乐了。
　　“你心理的预期是怎么样的？”凛音看着微十月那表情，也感到严肃。
　　凛音闻声想要动，杜迁迁那冰冷的目光像法术一样差点钉住凛音、叫她动弹不得。但凛音还是咬咬牙站了起来，往楼上走。
　　“你最近忙吗？有没有工作？”凛音问询。
　　“呜……”狼女低下头来。
　　“你会听我的话。”小法洛莎一遍遍抚摸狼女的脸颊，“听我的话，只听我的，对吗？”
　　想到囚室的狭窄和外面天地的广阔之间有着巨大差异，狼女最后还是四脚朝地，迅速地跑向徐炀他们，跟在他们身后。
　　杜迁迁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穿着昂贵的衣服，周围有一整面墙摆满了名酒，这座房子也是花好几千万买的，周围有相当大的花园和游泳池，可这些东西环绕下的杜迁迁却像笼中的动物一样茫然且惶恐，反倒叫凛音联想起刚才的狼女，也许杜迁迁也需要一个项圈才能走路？
　　“是……巫女，鸣歌山的巫女。”杜迁迁叹气。
　　“她会给我做一次预言和仪式，在鸣歌山常樱神社，预测祸福吉凶。如果结果是好的，这枚蛋就有它孵化的机会。”微十月闭上眼睛。
　　“呱卜？”
　　“站起来走的话，晚上会有更多食物哦？烤猪肉，烤牛肉，烤鸡肉……”凛音转头看狼女，循循善诱。
　　“日程表已经排满了。”
　　徐炀和凛音走远，狼女在原地像离群的野兽一样四脚朝地爬了几圈，每爬一圈就嚎叫一声，再抬头看他们，希望他们回心转意、回来把自己牵走，但他们只是把狼女留在这里，而其他女看守已经准备过来把狼女押回囚室。
　　小法洛莎则微笑着走过来。
　　小傻瓜只能对着红色警告干瞪眼。
　　“那我这次就不去了。”凛音更挂念微十月的蛋。
　　“噢。”凛音大失所望，“那我呢？我做什么？”
　　“那希利斯之海呢？”凛音表面惊异，内心却是窃喜。
　　“从今往后，”徐炀对狼女宣布，“你将不带任何项圈行动，因为这里不允许奴隶制。这里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而伱也不能伤害别人。”
　　不知为何，在小法洛莎面前，狼女感觉自己所有的野心、暴虐脾气以及兽性都在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强烈的服从念头。
　　“听我教给你的东西，然后你会变成一个更好的魔女。”小法洛莎的声音越来越轻，却仿佛能钻进狼女的心灵深处，就像已经与她相熟相知，并且知道她的所有秘密一样。
　　“所以还是龙蛋的事？”凛音好奇。
　　小傻瓜对她们的进度十分满意，而且也喜欢狼女这样大块头的新朋友，这样以后她就不用爬来爬去了，可以坐在狼女身上，让狼女到处走。强壮的狼女会成为小傻瓜的好伙伴。
　　“我知道你来了，上来吧。”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徐炀拿干毛巾给彼此擦擦。
　　“……什么也没有。”微十月的语气十分虚无，“我是如此盼望着，又恐惧着。它生下来是最好的，但如果我毁掉它，我……”
　　凛音听到什么动静，借口腹痛往楼下走，果不其然，杜迁迁站在楼梯口盯着她。这事如果不让杜迁迁知道，似乎不太公平？凛音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大漩涡，十分麻烦。
　　但谁不想看微十月下蛋呢？
第569章私人事务
　　凛音在这座大房子里上了个厕所，她对着镜子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女人如果没有健康的O生活，自己的身体无论再美好都是累赘。同样的，倘若男人没有机会打桩，那山雀的存在就是一个诅咒。
　　随后她走到阳台边上，放眼望去，外面大多是一户建，独栋别墅连片，道路是双向两车道小路，相当僻静。
　　这里处在上京第21区，是个叫野马台的地方，绿植茂密，铁栅栏与院墙分隔了各家各户的小花园以及车库，临街的地方摆了些电动助力车、飞行滑板和快递柜，多少增添生活气息，只是完全没有人流量，静得可怕。
　　她看到许多房子门口贴满代售的中介广告，还有挂着电子交易单的门锁，简洁至极，只要在门口刷现金卡就能解锁进入，同时获得该房子的产权，大概在800万到1000万一套左右。
　　杜迁迁生着闷气去做饭了，凛音见不会被她堵路，这才沿着楼梯上到二楼，微十月躺在大床铺上玩手机。
　　“在这里住的怎么样？”凛音问，“野马台区好像很安静。”
　　尼斯托总部大厦高耸接云，是上京最辉煌的地标建筑，它拔地而起，占地广阔，明光锃亮。现在已经有很少的人还在乎它原先叫“希盛神宫”了。
　　但凛音知道杜迁迁也没有办法，杜迁迁可能连小学都没读过吧。
　　“我从没想过她是这么世俗、功利的一个女人，我不关心钱的事情，我当明星是因为喜欢当明星的感觉，想要看粉丝们如何为我变得狂热，我唱歌跳舞是因为单纯地喜欢。我是一条龙，我像所有其他的龙一样渴望飞翔、喷火、产卵、标记领地，但杜迁迁眼里除了钱就是钱。”微十月强调。
　　“又要赔市政花草公司钱了！”杜迁迁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凛音在上次任务中分到了1000万，但已经花完了。她先给了崔俊友568万，还清自己安装高级植入物的费用，又还给网监先生500万，充作自己学习希利斯之海技术的费用，以及感谢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
　　“我不想住别墅，我想长租酒店，很多酒店都愿意让我免费住，当做宣传噱头。而且工作也需要我来回飞，这别墅一个星期不打理就很脏了，需要请佣人和厨师，还有专门的园艺工。可我又不是那种习惯频频有陌生人上门造访的……”微十月尽可能压着她的怒气，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凛音。
　　“卖了就等于亏了很多钱，因为杜迁迁买在高位，卖了就说明她的眼光很差，她会丢脸，所以她宁可跟我守着这里，就为了她的面子。还有很多东西。”
　　“是的，因为这片区的房价跳水了，这才是杜迁迁那么生气的重大理由，你以为她是在意我的生活才发脾气吗？她4个月前拿我3000多万买的房子，听了中介的话，觉得上京的房子永远值钱。可现在房价跌一半了，周围每栋房子都比我们现在住的要大，装修还更好。”微十月翻了个身。
　　凛音看着他们，这些人也在做着爬上尼斯托总部顶端的美梦吗？
　　凛音真想上去对杜迁迁说，那是一条龙，一个世界级的明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于是凛音下了楼，打算跟杜迁迁说点什么，可一看到杜迁迁进了屋、坐在沙发上掉眼泪，凛音的心也软了。
　　“这座房子真大。”凛音对杜迁迁说，同时打量着杜迁迁的表情。
　　于是，凛音又变成普普通通的穷人了，在微十月这样的超级明星面前毫不起眼。
　　当然凛音也没有上过学，但她在血腥的地方杀出重围，见过那么多人生生死死后，世俗的钱和利益就不再那么诱惑了。
　　“任何东西……你若是弄坏了，把伱拆了都赔不起。”杜迁迁强调。
　　“收到。”合成人女仆毕恭毕敬地打扫灰尘。
　　凛音说完之后感觉痛快极了，她来到街道上，寻路来到最近的轻轨站，坐车回市中心的尼斯托总部去。
　　“但下个月还会跌价的。”凛音说完就跑，留下杜迁迁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背影。
　　“那把这房子卖了？”
　　但凛音也知道，别看微十月现在对自己抱怨杜迁迁，一旦凛音附和地说起杜迁迁的坏话，微十月反而会不满，因为这无论如何都是二人私事，不容外人置喙。
　　凛音还得保持分寸。
　　凛音瞪大眼睛，只见微十月向前大摇大摆地走到较为宽阔的十字路口，她的巨翼向两侧车道展开，这才有余力拍动翅膀，用力往高空飞去，她看到两侧花坛都被砸得稀碎，留下满地泥土。
　　他们对尼斯托总部指指点点，抒发着美好的愿景，想要在尼斯托公司中往上攀登，一直到顶。
　　“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如果他们企稳，投资人的信心还可能回稳一些，如果他们继续战争，一方面翻盘的胜算很低，另一方面，要是洲际投资公司陆陆续续撤资，他们的战争潜力也会被掏空。最后可能两边落不到好。”
　　东半球以人口稠密而知名，泰亚群岛也一样，十多亿人分布在炎热的泰亚群岛之上，黑火革新是当地最强大、最著名的军火企业，城市和军工厂被黑火革新控制着，大部分资源都被强行征用并掠夺，变成了黑火革新的战争燃料，相应的，居民连生产日用品的工厂都相当缺乏，生活水平很糟糕。
　　回到尼斯托总部后，凛音跟徐炀说：“我刚刚去过微十月的新家，看起来不太妙，不过都是她们之间的私事，她们一定能搞定的。”
　　“你们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呢。”
　　快到总部的时候，凛音站在车窗边，看到旁边一对母子也将目光望向尼斯托总部。
　　微十月心情不利，也不再这里跟凛音叨咕，直接走到卧室阳台上，跳向街道，她的身形变化，迷雾和闪电交织形成强光，紧接着她就变回真身，整条龙直接占据了公路本身。
　　凛音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很不适应。她刚进来的时候有多喜欢这座漂亮的大房子，现在就有多不舒服。这是个由建筑材料拼凑而成的大型围牢，里头住的也只是不幸的囚徒罢了。
　　“是很大。”杜迁迁欣慰地看到终于有客人正面地评价这座别墅了。
　　“我们的空舰部队已经确认了对周围海域的环绕，”徐炀望向他那张东半球全域卫星图上，在查罗洲上轻轻一点，仿佛盖下一个印章，“现在就是把查罗洲从黑火革新的奴役当中释放出来的时候了。”
　　他此时的目光落在查罗洲的地图上，泰亚群岛就像一串珠链分布在夏、南域、嘉龙坡以及和平洲之间，可谓是多方交汇之地。
　　随随便便就买几千万的房子啊……在微十月面前，凛音感到十分贫穷。
　　“这么多钱，在郊外买座度假园林或者山居别墅都行了。”凛音耸耸肩。
　　“你之前从黑火革新基地里窃取到的信息已经揭示了一些，我通过解包发现，黑火革新非常仰赖一座‘黑暗之岛’，也就是他们最初发现黑色火焰的地方。那是一种深埋在海底的神秘物质，驱使他们制造出不死不灭的黑焰军团以及魔女，现在正是那团黑色火焰积蓄力量达成蜕变的关键点，他们需要把一个祭品投入黑暗之岛的圣坛里，支撑着黑焰的继续燃烧。”
　　“黑火革新已经退让了？”
　　从西海岸到北部列岛，追逐梦想的人永远不缺。
　　徐炀当然没有收，于是凛音就把这500万资金存进斯维茨银行——世界最大的银行巨型企业，充作给小傻瓜的“遗产”和教育基金，确保小傻瓜就算在最困难、最危险的环境里也能继承来自银行的分红，不说将来财富自由，至少也衣食无忧，如此算凛音还了一部分网监先生的恩情。
　　“我相信她们的能力。”徐炀慢慢地说。
　　更叫凛音感到可悲的是，收拾屋子的合成人女仆一到，杜迁迁就把泪擦干，用略带哭腔的声音指使它如何保养那些昂贵的五斗柜、屏风和玻璃酒柜，不厌其烦地强调它们有多贵重。
　　“嗯……”凛音忽然感觉杜迁迁和微十月不是特别好的一对。
　　“也就是如果黑火革新打下去，反而可能先把资源打光？”
　　“祭品？有人选吗？”
　　“黄蜂。”
第570章快递战
　　查罗洲西部，沿海城市安达港的市政公司办公室内，黄蜂左手用叉子吃东西，右手用小刀扔向一个年轻经理的脸。
　　“什么叫A40不见了！”黄蜂尖声大叫。
　　那经理躲闪不及，脸上被刀刺了一下，顿时流出血来，他惊恐地往后退，四面八方都是黑火革新的士兵，叫经理无处可逃。
　　“我们已经……好久没有A40的消息了。”经理紧张不安，低声叙说。
　　“它在这里活动！它在查罗洲带领部队攻打你们，现在你说它不见了！”黄蜂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你是要我杀了伱吗？”
　　黄蜂的愤怒几乎要把经理的腰给压垮了。
　　“连那些起事者都知道A40至少有一两个星期没出现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是，贵司难道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没有A40搅局的话，强大的黑火军队应该能够一下碾碎起事者！让查罗洲恢复平静……”经理越说越激动。
　　“……拉马利·科斯洛？”罗洛看到经理胸前挂的工牌。
　　安达港，被黑火革新统治了50年，查罗洲对外联系的大门，如今却被异公司的武装人员占领了，他们在港口列队，随后就准备进发，前去占领和接收黑火革新留下的基地和仓库。
　　对拉马利来说一切都不可思议，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黑火革新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公司，为黑火革新献上忠诚就是泰亚人的毕生使命，这些思潮从小学校就开始灌输，黑火革新刻意编制教科书来控制泰亚儿童，宣传黑火革新将从泰亚群岛出发，然后征服整个世界，令腐朽脆弱的公司主义在黑火的煅烧中得到毁灭与重生。
　　“如果这样的话，什么时候动手呢？”拉马利问道。
　　当那些关键人员下船的时候，拉马利眼巴巴望着，认出来尼斯托公司的军事部长艾乐蒂，还有她身边几个军官，以及一个穿正装、戴面罩的神秘男人。
　　“如果攻击不下，会落人口实，还会让黑火革新有更大底气。黑火革新在公司战争中屡屡获胜，不是能轻易打败的。”拉马利劝说。
　　“诸位是第一个到安达港来的，其他公司有的在勘探矿物，有的在收购公司，对本地人的状况毫不关心，而且也无视那些驻军。”酒店总经理名叫卡巴林，是查罗洲本地人，年过50，对查罗洲50年来在黑火革新手中的败坏深感痛心。
　　“我们吃完饭就去把那里毁掉。有劳带路了。”徐炀道。
　　“现在可以回去了。”徐炀转头看拉马利，对方目瞪口呆，仿佛已经折服于一种更高级的威力。对小市民来说，空舰部队的空袭行动确实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场面了，而这也只是技术兵器毁天灭地之威的冰山一角。
　　拉马利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这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尼斯托公司刚上岸就想拔除钦旺要塞。
　　卡巴林和拉马利交换了下目光，都感到相当无奈。
　　“尼斯托公司既然上了岸，就不会让一点黑火革新的军队驻留在钦旺要塞了。既然他们想留在这里，肯定也是在试探尼斯托公司的决心，我们只能报之以完全毁灭。”徐炀摇头。
　　想到自己为黑火革新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却跟垃圾一样被抛弃在城市当中，拉马利就倍感痛苦。其他公司，那些软弱的公司会拿走黑火革新的资产。
　　所有敢于提出异议的教师和教材编辑全都被秘密处死了，拉马利从小就是在企业文化环绕之下长大，读着那些为黑火革新事业捐躯的“战斗英雄”的故事，跟所有其他人一样学会唱黑火革新的军歌，收藏黑火军备的武装模型，熟知黑火革新对外扩张史，把黑火革新的对外屠掠之举视为丰功伟绩，为黑火革新在每一场公司战争中的胜利欢呼流泪。
　　是来自复数空天母舰的强袭！只有那些超大型作战平台能够出动这么多空中火力。拉马利看着这一切，只觉天旋地转，在漫长的轰炸之后，还有新的一轮远程炮击、燃烧以及进一步的根除和毁灭。要塞16000名守军恐怕已经尸骨无存！黑火革新算什么呢？他们是战败者，是战败者啊！
　　正苦苦思索间，拉马利听到新消息提示音，打开通信面板，发现尼斯托公司的人到了。
　　“愣着干什么，带我们去市里最好的酒店。”艾乐蒂厉声斥责。
　　“我们主要负责修缮安达港的港口，监督贸易并且从中抽税。效益……不怎么样。”
　　作为市政管理公司的中层经理，拉马利地位不高，但目前真正的高层都害怕清算，早已逃之夭夭，所以拉马利反而是现场权力较大的一个，于是他立刻安排下去，组织人手前往港口迎接，他自己也让司机驾驶穿梭机，带自己前往港口接待。
　　随后是一大批“武侍”级战斗机从海面远处飞来，先是靠近，随后摆尾式投出大量对地导弹，每一枚导弹都瞄准船坞、仓库、指挥中心与军营而去，空袭它们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残骸，随着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切都在爆炸中轰鸣、坍塌、毁灭！
　　几分钟后，若干架重型军用穿梭机靠近，它们像一群黑色巨鸟飞过要塞上空，对着几成残垣断壁的要塞投下一枚枚重达1000公斤的钻地炸弹，它们迅速潜入要塞底部，从最底下完成爆破，每一次爆炸发生的巨响都来自地底深处，把要塞最底层的结构也完全摧毁，没有任何生物和机器能够逃避这样的打击。烈焰蔓延，在海岸边形成火墙，长达数十里。
　　“……黑火革新正在退出查罗洲……”罗洛拉着黄蜂的手臂，像拽一个小女孩一样把她从沙发上拉走，“……嘶……你们另谋出路吧。”
　　难道在社交媒体上，拉马利没有给黑火革新胜利进军的条文点赞吗，难道每次军舰泊港的时候，他不是尽心尽力地输送物资、协助调配人员吗？伤兵和退伍轮换士兵们在安达港找乐子的时候，酒店和女人也都是拉马利联系的啊。他那么卖力地支持黑火革新，可到头来好像根本不被当成自己人。
　　黑火革新撤军后，一切之前不敢想的事情都进入了拉马利的脑海。自己居然是支持了这么个强盗公司这么久！把血汗钱给他们，生活在军事间谍和企业密探的监控中，支持他们的铁腕统治，现在真相拉开帷幕，拉马利真是伤心欲绝。
　　“驻军？”徐炀好奇。
　　“真的？”酒店总经理卡巴林自是不信，“钦旺要塞已经在岛上伫立半个世纪，是黑火革新在这最坚固的军事基地啊，凭借各位带来的那些锐卒，恐怕……”
　　“啊啊……”经理浑身一哆嗦。
　　艾乐蒂也是莉拉的副官，她带徐炀下船，此时看到本地市政公司的人在港口迎接，故朝他们招手。
　　拉马利谨慎地看着这位神秘莫测的尼斯托公司人，只觉对方态度沉稳、深不见底，想来也是尼斯托公司内地位不凡的人物。
　　如今黑火革新却被打败了，在东半球公司战争中失利，从整个查罗洲退出了！这个念头令拉马利痛不欲生。
　　但这明明应该叫贡金，叫保护费，叫买命钱，因为拒绝交钱的人会被士兵杀死，只有老实工作然后按月上贡才有出路。
　　一艘大型运输船靠在港口上，金属舷梯放下，高大的尼斯托军团士兵开道，身后是一队队锐卒，港口边的工作人员以及市民对入驻的新公司士兵指指点点，心有不安。
　　“我们去把这个要塞拆了。”徐炀说。
　　“啊啊……”拉马利听到这个消息，虽然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每个人都能预料到，但一听到尘埃落定，自己成了尼斯托公司的下属，不由得心里百味杂陈。
　　徐炀看向两侧街道，大部分街区都相当破败且原始。在黑火革新的控制下，所有公司和个人都必须为黑火革新的军事扩张而奉献，故而街道的面貌和人们的气色都很差，学校也都是大军营，培养着嗜血的泰亚新兵，看不到半点文明迹象。
　　“黑火革新的税务部负责，他们……他们来到城市里并且核算我们的收入，还有外面资源产区的劳工也被管辖着。”
　　“是没有……”拉马利想到这里，忽然想到过去的一切多么可悲。他忽然意识到自己10年来交了38万“税收”，占他所有收入的50%。
　　“你们还对货物收税？”
　　“全是黑火革新的要求，其实就是上交给他们的军费。还有工资也要交税，辖区内的居民要交财产税，还有买房置地都要交税。”
　　在一处能看到要塞的丛林边缘，拉马利坚持他们停下。要塞占地广阔，像是工厂、维修厂和船坞的集群，人员、船只以及火炮阵列都很完备，对当地人来说确实是无敌的存在。周围的土地都被清空了，寸草不生，以免有人借着林地掩护、靠近滋扰。
　　这声音让拉马利回想到了被黑火革新军官斥令的瞬间，于是他条件反射地摆出谦敬的姿态，邀请他们进入商务穿梭机，一同前往安达港的君越酒店下榻。
　　“是、是……我是管理委员会的秘书，也是运营中心的经理。”拉马利紧张不安地说。
　　“这么多税种，你们收的过来吗？”
　　“他们没资格拿我们的钱，他们是公司，我们是市民。”拉马利忍不住说。
　　“现在。”徐炀说。
　　其他公司还想和黑火革新修好关系吧。徐炀暗道。考虑到战事结束后，各家还得做生意，所以不敢对残军动手，唯恐惹得黑火革新不快，事后遭到清算。
　　“查罗洲已经是公司共同托管区了。会议备忘录赋予尼斯托公司在查罗洲经营、开发与驻军的权利，市政公司也将被尼斯托公司收购，你们现在是尼斯托-查罗洲分公司的一员。”艾乐蒂向他们宣布。
　　“背叛公司的人！你应该举报他！”一名士兵大喊。
　　“原先公司有650人，不过因为黑火革新撤退的缘故，有一大半都辞职或者走了。”拉马利解释。
　　“他们这不是收税，是在抢劫你们。税是取之于人，用之于人的。黑火革新把这些税用在你们身上了吗？”徐炀不以为然。
　　“就是黑火革新驻留的部队，在南面，钦旺要塞。”拉马利解释。
　　现在自己却要接待他们进入查罗洲，拉马利想到这，忍不住调节了下领带，以求呼吸新鲜空气。
　　到君越酒店，君越集团是全球连锁酒店业，所以这在安达港还算保持着先进面貌，建筑高大，按五星酒店标准来服务他们。酒店老板也很关心尼斯托公司的入驻会如何改变查罗洲与安达港的面貌，故而亲自招待他们留宿与吃饭。
　　徐炀转头跟艾乐蒂说了几句，艾乐蒂点点头，发出讯息。
　　尼斯托公司！
　　光是想到这个新近崛起、名声如雷贯耳的知名企业，拉马利就感到惊异。它的起势完全是一个谜，谣言说他们依托着超古代魔女的威力，内部报告则详细介绍他们如何依托轻装合成人士兵迅速击败新希盛集团，而赛博妖鬼又在信息战方面大杀四方。
　　“……你怎么知道起事者那边的消息。”罗洛站在黄蜂身后。
　　“我娘家那边有人参加了起事……”经理意识到自己失言。
　　“是的。”拉马利也不得不说，“即便A40和岛屿丛林里那些战士势大的时候，也不敢靠近钦旺要塞一步。”
　　黑火革新的士兵们一个个离开，黄蜂把剩下的食物全都扔到地上，然后气冲冲地走了。拉马利坐在办公室内惆怅地枯坐着，所有传闻都得到验证，黑火革新离开查罗洲了，整座岛屿以及安达港的命运，现在全都落到其他公司手中，岛屿、城市和基础设施全都变成了赢家的战利品。
　　“公司业务范围有哪些？效益怎么样？”
　　“再近就到要塞火炮的打击范围了。”拉马利哀求，“我们再过一会就回去吧。”
　　紧接着，过不多时，拉马利听到尖戾的呼啸声，从云层中俯冲飞下无数白色导弹，至少有上百枚，轮流轰炸向钦旺要塞，瞬间地动山摇，引发大地崩裂般景象，拉马利看得腿都软了，整座军事基地在狂轰滥炸中一寸寸瓦解，窜天的烈火燃烧起来，拉马利差点在这火狱情景中摔倒。
　　“现在安达港市政公司还有多少力量？”徐炀坐在穿梭机上，问向拉马利。
　　但尼斯托公司是不怕的，除恶不论远近。
　　“我们将在查罗洲扩大事业，不过其他公司也会派人上岛，各方都会共同维持对查罗洲的保护、开发与建设。”徐炀说。
　　然而与大事件上的失利相比，无论是“现实操纵者”黄蜂扔到拉马利脸上的那把刀，还是士兵们对拉马利视若蝼蚁的冷酷态度，都像一把超级大棒子狠狠敲打他的脑袋。他一边头脑昏昏沉沉，一边悲哀地意识到黑火革新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拉马利浑身有些发抖，就靠港口上他们带来的那些锐卒，怎么可能攻下钦旺要塞呢？
　　吃完饭，拉马利开车带他们前往南方40公里外的钦旺要塞，锐卒们搭乘军车随后跟进，每当看到那些轻步兵，拉马利都觉得不妙。钦旺要塞有坚不可摧的火炮以及自动炮台，能够摧毁无数土著军队，锐卒们也注定没有机会。
　　只要空天母舰占据制空权，炸光安达港、烧毁整个查罗洲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有这样高效投射力量的作战平台，公司的火力已经高到无以复加。
　　“我要为尼斯托公司工作。”拉马利喃喃道，他的表情从茫然渐渐变得梦幻，他抬头望着尼斯托公司的军机和新一轮轰炸部队，全身心浸彻至臣服之念。要塞很快连渣都不剩，留下一片凹陷的焦黑之地，拉马利如今完全困惑，那里曾经存在过什么吗？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战争的胜利者与征服者已至……
第571章毁坏
　　闪光与巨响交织一片，爆鸣与震动接连不绝，使人两眼慌慌，双耳剧痛。
　　对钦旺要塞的轰炸行动后，小规模的地震仍然持续着，硝烟在旷地上弥散开来，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刺鼻味道。
　　野火在地上蔓烧，一股比黑色之焰更加旺盛的烈火沿着土地不断爬行扩散。周围的海水被搅得波涛汹涌，冲击波将大量金属与混凝土碎块甩进海中，卷起成堆的苍白泡沫。
　　艾乐蒂个头小小，脾气却很大，是个凶蛮的军人。
　　“哈哈，”艾乐蒂轻蔑地笑起来，抬起手指对要塞指指点点，“诶，什么嘛，我还以为有多坚固，原来是失败一方的杂鱼要塞，就这样轻易地被炸掉了，真是有够差劲的呢~如果能得到社长的首肯，向巴腊亚市来次胜利大进军，是不是能把敌人都踩在脚底呢？”
　　徐炀看向身边年轻的经理拉马利，那人表情震慑，姿态是恐惧的，心情想必也是折服的。
　　但这种折服并不美妙，因为那只是从崇拜暴力，变成崇拜另一种更强的暴力而已。
　　当指挥室内的人们看到照片的时候，他们皆一言不发，神情渐渐变得愈发悲哀与愤怒。
　　总部的参谋与军官们，下了定计，吞下失去钦旺要塞的苦果。
　　“诸位，随着我们停战，海外投资人也在陆陆续续回来，这可是难得的军费补足啊。”
　　少壮一代自幼便在黑火革新的文化熏陶下成长起来，无不气焰嚣张、嗜血好战，将黑火革新从泰亚群岛上的一家军工制造商发展成如今无人不晓的军工霸主。
　　他立即面露喜色。
　　“诸位，这是我们为巴腊亚号复仇的时候了。”他热忱地说。
　　割除查罗洲、受到商品禁运、从东半球市场排除，多重打击之下，黑火革新上下之志也随之变化，由原先的高歌猛进变为顺势隐忍，直欲在休战期之后再起战火，灭尽耻辱。
　　“黑火革新的动向呢？”他追问。
　　这是他们留下的诱饵。
　　不妙……
　　“森新城死后，他们手下的舰长都只是‘勉强能用’的水平，无论资历还是经验都不足，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反对最高指挥。从之前的军事演习，再到现在的强袭要塞行动，舰队都很配合，代表尼斯托公司真正收服了继承自京都无限的两艘空舰。”魏景龙点头。
　　夷为平地！
　　还有高阁九州的C-1号空天母舰。
　　“就像自动机器取代人力一样，未来的战争也注定是精密的无人机，甚至无人舰队的战争。舰军很可能陆续被合成人代替。尼斯托公司注定是要打智能化战争了，真是了不起。从工厂，到管理层，到军队，充满了锐意进取的变化，因为是初创公司，推行这些新东西也有足够威望。”魏景龙感叹。
　　地面已被炸得稀烂。
　　连败井颓垣都不见一点，整座军事基地存在过的证明都消失了！
　　尼斯托公司至少投放了上千吨炸药，将整片台地炸成了一大片翻涌的黑土，只余荒地空空荡荡。
　　如果这时候发动作战，那便意味着对夏的挑衅，虽说企业高层不愿继续与黑火革新作战，但空舰军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黑火战舰驶入中立区。
　　附近的海域上至少有五艘空天母舰巡航。
　　现在尼斯托公司把钦旺要塞通体毁灭，意味着查罗洲是真正从泰亚被“割除”出去了！最后的黑火势力也被驱除！
　　此外，有他们的刻意宣传，泰亚群岛的居民都会与黑火革新一并奋力，将这股复仇情绪转化为入侵全世界的全新动力。
　　“不……”另一名参谋摇摇头，指出卫星侦测到的另一项记录。
　　“真是利索的协同打击啊。”魏景龙不由得感叹。
　　简直就像割掉黑火革新一块肉一样，他们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难道黑火革新转战千里、横行于世的时代结束了吗？”军官痛心不已。
　　“袭击者是谁？哪家公司动的手？”军官立即追问。
　　“这下黑火革新在东半球是真正抬不起头了，不过也多亏我们C-1战舰在这里帮他们站场吧。”副官点头。
　　“给我调卫星数据来！”军官迅速下令。
　　袭击的烈度太大了。
　　相较之下，在高阁九州，指挥链则漫长至极，涉及公司高层、分管副总裁、军事部门董事、分区经理、远征指挥部、舰长，最后再到舰军士官。
　　换言之，这次损失只能由黑火革新白白蒙受！
　　通信员把钦旺要塞被轰炸十分钟后的卫星照相截取出来。
　　雷达站在几秒前被摧毁，通信员错愕地看着信号频道里的状况，发现一个个单位依次失去响应，犹如各房间的灯光被逐个关掉，又像一具躯体被一节节地毁灭。
　　这就让他们这些日夜与黑火革新前线作战的舰军士官颇感快慰，好似有人替他们出了口恶气般。
　　它们皆沿着查罗洲外围空域定速巡航，确保他们上岛人员的安全。
　　所有屈服、退让、妥协都只会令它更加强壮，野兽能听懂的话语恐怕只剩下钢铁。
　　“夏与尼斯托公司就这样达成合作了？”军官感到警觉。
　　另一边，高阁九州C-1空舰司令魏景龙也收到相关情报，指出尼斯托公司彻底夷平了钦旺要塞。
　　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军官也不由得神情凝重。
　　他年富力强、体态健硕，神情一丝不苟，不怒自威，在公司军队各级单位都任过职，常年远征海外，为高阁九州的事业开疆拓土，在东半球公司战争中，也对黑火革新予以有力痛击。
　　徐炀知道，在文明全员达成更高层次的社会化与团结之前，还有一段互相伤害的日子要过。
　　另一边。
　　“很多人还怀疑尼斯托公司无法顺利控制空舰军，新募士兵的经验也不足。”副官道。
　　魏景龙知道拔除钦旺要塞乃军事关键，倘若不除，未来黑火革新就可以借助要塞作为跳板，大概只要12小时就能夺回查罗洲。可再正确的决策都得层层上报、级级把关，等落到实处、允许他们发起攻击，怕是舰军已经用尽补给，需要靠岸补充。
　　未来黑火革新想要反击，就只能通过海空协同进行登陆和强袭作战，这成本就高出许多，时间也被拉长，允许其他公司作出反应。
　　好似他们能从这般剧烈的攻击当中幸存下来一般。
　　“一直没有反击的意思，恐怕默认了现状。”副官解释。
　　而信号彻底中断后，剩下近万人的生命追踪符号则变成象征不确定的蓝色，代表他们在冲突中“失踪”，留给他人一丝美好想象。
　　天枢制物的开阳号、玉衡号。
　　仿佛有只巨手猛拍下来，抹平整个基地一般。在生命监控设备失去信号之前，通信员看到有三分之一人员被一下抹除，其生命符号由象征健康的翠绿转瞬间变化，成为噩梦般的漆黑，而且还在不断损失，一片片人群瞬间被杀。
　　现在尼斯托公司的痛击却令这些军官们的坚定信仰出现一丝裂痕。尤其是这种束手束脚、无力反击的绝望感，更叫他们沮丧至极。
　　“跟东半球各公司的休战期有24个月。”另一名参谋昂声说，“我们必将蛰伏，随后再度崛起，其势更烈。”
　　“尼斯托公司的指挥链明显比我们更短。他们的社长和军事部长都能直接协调舰队。”副舰长看出军事上的意义。
　　尼斯托公司的大蛇号、近岛号。
　　不多时，在山岗上，年轻的经理拉马利驾车带徐炀他们靠近钦旺要塞的遗址，尼斯托公司其余军事部队随后占领。
　　整座房间内的标语、广告和海报都宣传着黑火革新的赫赫武功，“战胜即权力”的公司理念早已为他们所熟知。
　　可是要制服黑火革新这样的恶兽，也必须行暴力了。
　　“钦旺要塞，我部现接受你单位实时地空数据。”通信员调取情报，却发现数据被一下切断。
　　黑火革新已经宣布退出查罗洲，却故意留下军事基地，引人猜忌，倘若有公司按捺不住发起攻击，那便成黑火革新反击的最好借口。要是所有公司都不愿动武，那钦旺也是未来用于反击的最好登陆点。
　　魏景龙频频点头。
　　轻武器工厂、军械库、海军陆战队营地、航空站、造船厂、医院、军营、武器试验场……钦旺要塞的设施一个接一个陨灭。
　　唯一能证明它存在过的痕迹，就是海岸边的堤岸，为了方便船只停泊，刻意修出了两条面向大海的防波堤，如今就像两条长长的尾巴一样垂在海上。
　　不少股东为了强化自己在公司事务中的地位，索性把自己的心腹与子弟安排到军事关键岗位上，又或是增设许多对军队有话语权的职位，处处影响军事行动的效率。
　　尼斯托公司干练高效的军事体系叫人倍感欣赏。
　　只有最冒失的企业会在这种时候上钩，成为黑火革新的反击之靶。
　　借由黑火革新的卫星，他们可以接收地面链接数据与反射信号，得到实时影像。
　　“与夏近两年来的大战已经积累了无数经验，淬炼出无数精英，优势在我，时机在我！”
　　“钦旺要塞遭到攻击了！”通信员向军官汇报。
　　“没有查罗洲，泰亚群岛仍然还有十多亿可用人力，我们有首屈一指的石油、橡胶和全面的矿产，还有余地！”
　　“如果连以战养战的策略都废弃了，我们还凭什么立足？我们应该接着打！”军官不死心地强调。
　　军官在作战指挥室内扫视一圈，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轰炸开始的初10秒里，巴腊亚市的黑火总部就收到警报。
　　“站场，是必要的。为了能与西半球对抗，为了能抵挡公司联盟、泰西洲共同体，还有各式各样的西半球集团。我们必须共同建构东半球的企业秩序。未来的几十年里很难说会发生大战，而会是资源、地缘关系、人力、现实操纵者以及科学与神秘学层面的无形对抗。也许这一次，东半球能后发居上。”魏景龙喃喃道。
　　“公司”有一个体系，“军队”本来应该有另一个体系。但“公司军队”是把这两者缝合起来了，随之便增生许多冗职累务。
　　“是尼斯托公司的武装！”通信员将报告迅速总结下来，他收集到“武侍”级高速战斗机的信号特征，并且拍摄到它们发动空袭时的景象。
　　“这里视野辽阔，水面开阔，地形易守难攻……都是前时代军事要塞选址的特点。”艾乐蒂走下车，在周围转了两圈，确认没有活人之后再折返回来。
　　士兵们打扫战场，自远处的丛林中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人影，都穿着非常简陋的衣物，看上去像是本地土著居民。
第572章清扫
　　土著民们眺望钦旺要塞的残骸，发现这座象征黑火革新霸权统治的要塞竟被摧毁了，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震撼至极的事，忍不住指指点点。
　　“哇啊……”
　　“钦旺要塞居然……”
　　“我们没看错吗？”
　　“快去通知村里的大家！”人们慌慌张张地奔向丛林之中。
　　徐炀望了眼那些出现又消失的人影。
　　“查罗洲这边有很多‘土著’居民吗？他们的分布状况如何？”徐炀问询。
　　“尼斯托公司的人来了……”
　　合作也只是客气之词，实际上徐炀就是要扶持艾松接管独立武装，现在则是初步考察对方的能力与品性。
　　外面有些枪声，只最开始比较激烈，后来都是陆陆续续的零星声响。第二天早上徐炀醒来，艾松已经在门外等候。
　　他们的搭配也是乱七八糟，有些最好的士兵能够用上黑火革新列装的主战步枪、防弹盔甲以及头盔，看上去就像一个黑火突击队员，需要在头盔上画出红色油漆，方能识别敌我。
　　“都有哪些人物会来？”徐炀坐在车辆后座，艾乐蒂则坐在他身边，跃跃欲试的样子，目光一直看着两侧的草野与密林。
　　“什么嘛，我还想在酒店吃点特色菜。”艾乐蒂不解。
　　艾松点点头，去外面整肃武装，宣布他的决定。
　　“你去哪？先生？”经理拉马利忍不住问。
　　“谁是这里管事的？”徐炀问道。
　　徐炀点点头。
　　邮票贩子哈勒桑更不必说，在查罗洲有着15万亩的邮票产业园，占到东半球所有邮票产量的33%。他长期有黑火革新作为倚仗，肆无忌惮地往外兜售邮票，如今黑火革新走了，他的邮票农作物还在田里，故而赶紧上来寻找新的靠山，免得他在查罗洲的农地遭到毁坏。
　　“A40挑起的反抗者们就是这些‘部落民’吧？”徐炀沉思。
　　“查罗洲独立武装”，这是义军对外自称的名字，自从A40在查罗洲砍人开始，许多人就开始纷纷攘攘地跟上A40的脚步，打响了反抗黑火革新的枪声。不过，要不是和平会议上把查罗洲真的独立了出来，光凭这些原始武装，根本不可能是黑火革新的对手。
　　如今进入独立武装的控制区域，车队来到一片山岗，这里原先是黑火革新的小型军事基地，被独立武装攻下后，成为他们的临时指挥中心。
　　“你得把人们团结在一起，然后和尼斯托公司一起建设查罗洲。你们有多少人？”
　　“这下……”独立武装的士兵们对于一家真正的公司感到惶恐。当他们看到尼斯托军团，心里更是畏惧万分。
　　“A40去哪了？”艾松语气艰难地问，“我从最开始就跟随A40，他不像是会到处乱走的人。”
　　此外，酒店老板卡巴林还表示，安达港不少大人物都想参加晚宴，以求得到尼斯托公司的垂青。
　　每个首领的出身背景都很不相同，有的是部落头人、部落首领或长老、退役士兵、主动投靠的黑火军官，有的则是打仗勇猛的部落民、威望高的住民，甚至还有知名悍匪、强盗，完全是流氓背景，是看着反抗黑火革新能得些好处，方才拉着自己的队伍加入独立武装，并成为其中一名首领。
　　徐炀带他来到一间后房。
　　徐炀很快发现，查罗洲独立武装完全是因为A40的存在所以才凝结到一起，A40离开后，剩下的15名首领都离心离德。
　　因为受到法洛莎的影响，徐炀在这种以大搏小的事情上也喜欢做的干脆了。
　　“我的娘家人在那里打仗，还是个不错的军官，他叫艾松，在A40手下也是一把好手。”拉马利现在是铁了心要跟尼斯托公司走到黑，此时也索性提供情报。
　　“部队有4、5万，而至少50万人会跟随。”艾松解释。
　　“谢谢您的支持，我觉得我是了。”艾松语气凝重。
　　艾乐蒂给她的手枪填装子弹。
　　回去的路上，拉马利已经收到酒店总经理卡巴林打来的电话，卡巴林也听说了钦旺要塞被摧毁的事情，现在已经震撼到无以复加，自是预备下了最好的筵席，要好好招待尼斯托公司一行人，确保他们在安达港得到最好的接待，以示君越酒店集团的热情好客。
　　“好好表现吧。”徐炀留下这句话，随后就和其他10名尼斯托军团士兵、20名锐卒一起离开，他们的车队由1辆越野车、1艘战争穿梭机和1辆卡车组成，很快沿着公路跨过一条河流，进了炎热的山区。
　　“你觉得你算这里最大的首领了吗？”徐炀问。
　　所谓商会会长黄云轩更是个心狠手辣的货色，查罗洲的夏人社区原本规模甚大，黄云轩也本是普通商人，为了打击竞争对手、成为商会领袖，他索性与黑火革新勾结，用暴力排除异己，规模之大，以至如今查罗洲再无成规模的夏人社区存在，而黄云轩则志得意满，于手足同胞的尸骨之上建起自己的商业帝国。
　　在前往安达港的十字路口，徐炀下了车，换乘一辆越野车。
　　“如果在席间把他们杀了会怎么样？”艾乐蒂用较为认真的语气说。
　　“查罗洲虽不大，但也有不少经营者留在这里，包括南域橡胶公司的代表普拉嘉，查罗洲首屈一指的邮票种植大亨哈勒桑，本地夏人商会的会长黄云轩等等……”经理拉马利侃侃而谈，为徐炀介绍在查罗洲鼎鼎有名的商界人物。
　　徐炀稍微在深层匿名网路上一搜索，便查到他们负面新闻缠身。
　　徐炀在屋里用了晚饭，几个战战兢兢的女土著民送来用树叶包裹的饭团，里面有肉、鱼和蔬菜。徐炀让她们离开，不要留在屋里。随后他借助这里的网路基站调查了一些资料，又远程维护维护希利斯之海。
　　“我们是A40的制造商。”徐炀解释，“现在A40离开了，我们是来与独立武装寻求合作的。”
　　“艾松是谁？”徐炀问。
　　“没错。”拉马利由于心态转变，现在也把A40从一个无恶不作、胡作非为的劫匪头子当成了一个反抗黑火革新残暴统治的抗争者，此刻甚至盼望A40早日归来。他衷心希望反抗暴力的勇士们能够连战连捷。
　　“外面的10名尼斯托军团士兵暂时归你调遣。”徐炀在屋里休息。
　　这样的队伍是不成气候的。思来想去，还是得扶持一名新的话事人。
　　“去找一些真正的盟友，你如果真的想为尼斯托公司服务，伱就得放弃你在安达港的一切，前往丛林和山区。”徐炀开始联络A40发起的那支原住民军队，准备前往他们的据点。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才陆陆续续推出15名首领来。
　　“我们不必去赴宴，这些人都是些污底富人，跟他们结交只会惹来不干不净的生意。此外他们跟我们吃饭也只是因为我们是第一批来的，等其他公司上岸后，他们自然会转投那些公司的怀抱，因为那些公司愿意支持他们的事业。总而言之，我们无论如何都没法跟这些地头蛇打好关系。”徐炀道。
　　徐炀在周围转了一圈，几乎能想象到A40在这里奔跑打闹、疯狂砍人的情景，人们专门设立了为A40服务的维修站和武器库，各式各样的刀剑都挂在墙面上，但是A40把所有行李和物资都留在这里，独自离开了查罗洲。
　　徐炀望着他们破破烂烂的武装，有些东西是不言自明的，对军队来说，统一的军装代表着流水线和工业能力，而他们装备是这样劣质，意味着他们甚至没有一座基本的成衣厂，没有一个像样的军械工坊，一切全靠缴获和自制。
　　“它去做对它来说最伟大的事情了。”徐炀点点头，“回到你这边来，你觉得你有信心带领整个武装吗？”
　　“啊啊……”
　　查罗洲，热带之地，这里空气滚烫，丛林高大茂密，蚊虫遍布，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即便以公司的开发力度，也只是砍伐掉了部分树林，方便在各个资源点之间铺设公路而已。
　　南域橡胶公司长期以来从事跨辖区的人口偷渡贩运行业，往往有其他企业辖区的劳工，听信了南域大规模招聘的消息，跨界装船上岸，结果遭到犯罪团伙洗劫，轻则被押入工厂卖苦力，重则惨遭分割，尸骨无存，他们还大批地向洲际医学研究所出售实验用的活人。普拉嘉作为南域橡胶公司的代表，也在查罗洲扩张橡胶公司的利益。
　　脚下被轰炸过的土地还散发着暖暖的温度，看不到任何人类与建筑存在过的痕迹了。等艾乐蒂安排妥当了事情，他们便返回安达港。
　　没有统一的理念，没有统一的指挥，真真切切的乌合之众。
　　尼斯托军团兵经过若干艰苦的体质淬炼，又在战斗模拟设施中经历过数千小时的惊人历练，装备亦是军中最佳，各个身高接近或超过2米，远远胜过这些营养不良、体格瘦小的土著士兵。
　　然而也是这三个不择手段、人面兽心之辈，成为眼下安达港乃至查罗洲的知名“强豪”，或说是地头蛇，继续维持着他们的富裕与权势，如今更想通过共进晚餐来改善与尼斯托公司之间的关系。
　　其中一个大约30岁的男人朝徐炀走来，客气地向徐炀行礼，似乎受过良好教育，打扮装束较其他人整洁得多。
　　与尼斯托公司的精锐军团相较，土著兵简直就像从200年前穿越过来的一样，显得极度落后。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手里的简陋老式枪械能否对这些重型军用盔甲造成丝毫的伤害。
　　劫匪、设卡收费的地方武装颇多，车队一路上是暴力开道，自无需把力气浪费在和他们沟通上，一路能开炮的开炮，能用无人机制导炸弹摧毁的就用无人机，直接杀出一条血路。
　　“……”艾松神情凝重，他知道自己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此生仅有的机会，要么抓住要么一无所有，“我有信心！”
　　徐炀检查了一下手头情报，那支义军里确实有这样一名军官，还是一名“首领”，属于军队中受人爱戴的角色。
　　大部分商务人士都和黑火革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必然是与黑火革新有着深度合作，方能逃得一劫。亦即说是，眼下这些查罗洲的大人物，恐怕都是企业家中污点深厚的一批。
　　“至少有100多个部落，他们控制着森林和山地。”拉马利对这些当地人较为了解，“查罗洲有1000万人，大概有一半生活在丛林和山区，另一半生活在沿海地方，就是那些港口城市。”
　　拉马利在前面开车，徐炀在后面与艾乐蒂暗中沟通。
　　“也许会引起一些动荡，但问题不大，因为查罗洲的事情已经轮不到他们说了算了。现在是那些参加过和平会议的公司才有话语权。”
　　“你当然可以去吃，以个人的身份。”
　　“在你们控制的区域内，这里有什么资源？”
　　“金矿。”艾松毕恭毕敬，安排路线，带徐炀去看查罗洲最大的金矿。
第573章晚间娱乐
　　徐炀搞定独立武装，艾乐蒂则在君越酒店准备吃饭。
　　她坐在装甲车里，让无关人等全都滚了。
　　“啊呀呀，真是破落的城市，好无聊呢。”艾乐蒂将车窗摇下去，看着外面的陈旧街区。
　　她看到建筑参差错落，天线与玻璃顶棚胡乱架在屋顶，帆布蒙在破损的窗户上，大部分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穿着肉眼可辨的廉价衣物，由于长期从事重体力活而显得疲惫倦怠、皮肤粗糙。
　　人们虽然贫穷，但不一定就悲哀绝望，因为有太多有趣的乐子可以消遣，到处都是兜售邮票和香烟的，还有廉价的电极刺激娱乐室、促进多巴胺分泌的脑受体改造。
　　整个安达港给她的感觉就是一种淡淡的腐烂感，好像所有东西都没指望了一般。
　　天气又是这么闷热，毒日头晒了一天……
　　天无二日，她的心中只有莉拉社长一个太阳。即便徐炀在艾乐蒂眼里也不过是个大叔而已。她现在位高权重，更没有把其他东西放在眼里。
　　酒店总经理卡巴林亲自出来迎接，他带着十几名美貌的迎宾女，将艾乐蒂亲自引向豪华的酒店宴会厅，把她奉上首座。
　　——南部1突击旅——
　　黄云轩心里一清二楚，今晚在场的商界人士们垄断着查罗洲80%的矿产、热带经济作物以及交通、能源、航运资源，他们也乐于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聚头，重新巩固彼此关系，继续在查罗洲盈利。
　　卡巴林看到艾乐蒂带来的阵势，不由得惴惴不安。
　　“他们敢在这里开枪？这里是君越酒店，100年来还没人敢在君越酒店里打破商业规则。”黄云轩只觉得好笑。
　　“没有。”艾乐蒂搪塞。
　　话虽如此，当他们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艾乐蒂的时候，正发现艾乐蒂把玩着手里一支7毫米手枪“打钉器”。
　　在这焦灼气氛当中，艾乐蒂继续享受着罗莎的按摩。
　　“外面有士兵呢。”南域橡胶公司的普拉嘉提醒。
　　霸主们虽然不断更换，可若要对查罗洲的资源进行有效利用，还必须经过一众中间公司才行。
　　“理所应当的，不过，我们也不必这样就乱了阵脚。”黄云轩不禁笑起来，他在查罗洲的商海沉浮30年，见过太多公司在查罗洲来来去去。
　　——
　　6个合成人步兵连队（720名“锐卒”）
　　4个空降突击营（2000名尼斯托武装士兵，搭乘军用穿梭机，配备反装甲导弹无人机与快速部署哨戒炮）
　　卡巴林迫于艾乐蒂的淫威，一句话也不敢说。这些商界人士就这样被艾乐蒂封锁在宴会厅里！
　　哪怕黑火革新也没干过这么骇人的事，他们赶忙悄悄发信，安排人手和武装部队前来酒店支援。
　　“大家都很有精神呢。”艾乐蒂点点头，她把部队派出去，随后就下车去找拉马利，“嘿。被吓得浑身发抖的大叔，你对今晚赴宴的人还很熟悉吧。”
　　现在不是得不得罪尼斯托公司的问题了，问题在于，若是现在稍有不从，恐怕眼前这位艾乐蒂就会下令把自己杀掉吧。
　　旁边的侍者看得紧张不安，却又不敢出声问。
　　“啊，是的，是的。”经理拉马利面对小恶魔一般凶残的艾乐蒂，只能顺从之，默认自己无力忤逆她的意志。
　　这个消息于在场人士当中小规模传开，他们一下变得疑神疑鬼，立刻质询酒店总经理卡巴林。
　　“长官，下命令吧？”一名尼斯托士兵走到车窗边，谨慎询问。
　　1个辅助支队（400名辅助人员，配备勤务、医疗、维修、网路通信设备）
　　除了南域橡胶公司的普拉嘉、邮票巨头哈勒桑以及夏人商会会长黄云轩外，还有一些茶业、酒业的小老板，食品和餐饮业的龙头，地下帮派首领，雇佣兵集团魁首，还有知名的影星和女明星站台。
　　“尼斯托公司代表团里没有男高层吗？这样的话，她们就只能陪尼斯托的士兵了，当然她们也会尽力满足士兵们的。”罗莎轻声说。
　　他们先是跟艾乐蒂赔了笑脸、打过招呼，接着又按照平时的亲疏远近走到一起，手持酒杯，觥筹交错间交换意见。
　　热风吹进，艾乐蒂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您真的要带上这些士兵吗？”卡巴林看到很多士兵紧跟艾乐蒂，吓了一跳，“酒店绝对有能力保护您的隐私与安全……君越酒店集团的品牌，您也是知道的……”
　　艾乐蒂进了宴会厅。
　　1个军团大队（100名尼斯托军团，混编12辆“猫又”主战坦克，配备重型攻城火炮、装甲运输车与防空导弹车）
　　拉马利在门口把他们引进来，眼前的人物都在查罗洲鼎鼎大名，令拉马利大气也不敢出。
　　今晚赴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查罗洲商界人士，应当不会出事吧。
　　那些查罗洲商界人物，见艾乐蒂宁愿跟舞女罗莎谈话也不愿抬头看自己，自是心头不爽。
　　卡巴林闻言，左思右想。
　　她的视线越过这群人，还看到30多位艳丽少女，从青涩到成熟俱备，从娇羞到老成兼有，此时也加入这场晚宴，明显不是来吃喝的，而是为了加入晚宴后必不可缺的大规模多人运动。
　　她名叫罗莎，容貌艳丽，穿着长袖衬裙，婀娜多姿。作为酒店的头牌，罗莎歌舞皆精，如今则尽心尽力给艾乐蒂按摩，娇声软语不绝，使艾乐蒂敲桌子的手终于停了。
　　过了几分钟，本地有头有脸的商界人士们一个接一个到了。
　　艾乐蒂的手指敲桌面的力度变大，侍者慌忙地抱过来一瓶红酒，给艾乐蒂满上。
　　她喝了一杯酒，然后接着敲桌子，侍者飞快拿来一盒高级香烟，帮艾乐蒂点着，她吸了一口烟，呼出偌大烟圈，然后接着敲桌子。
　　“我想出去。”黄云轩尽可能克制地说。
　　由于全球经济危机，君越酒店集团最近也陷入财务亏损状况，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惹怒手握实权、军队和人力的尼斯托公司。
　　“这里是玩乐的天堂啊，黑火革新走后，留下的都是很一般的渣滓呢~渣滓用喷火器烧掉……”艾乐蒂自言自语。
　　侍者不得不招来一个美貌的魔女。
　　在艾乐蒂眼里，这都是些油腻大叔。
　　“尼斯托公司的人把我们当空气，我们也只能把她当傻瓜。”哈勒桑压低声音。
　　“只要你们开价，我随时奉陪……我是这家酒店的侍应魔女，专门陪伴重要的客人。”罗莎温柔地说。
　　“大叔，我是军人，不是什么公司人，不要跟我扯淡呢~你只管把最好的食物，最好的酒带上，还要有音乐团。”艾乐蒂伸出一根手指在卡巴林面前快速地左右摇摆。
　　艾乐蒂背靠车座，盘算计划。她只穿迷彩服和蔚蓝牛仔热裤，小巧双脚裹着军绿色塑胶靴，随意地搁在方向盘上，她的大腿肥肥，小腿却很瘦，个头也不高。
　　这里装修也很古老，没有她在上京见过的那些智能荧幕、三维模型以及艺伎机器人，取而代之的是较为老式的白桌布餐桌、超巨型琉璃水晶灯、瓷器以及丝绸屏风，别有一种本地韵味。
　　“按的不错。”艾乐蒂点点头，塞给罗莎一张20000面额的现金卡，罗莎拿到钱，自是眉开眼笑。
　　“你也会陪吗？”艾乐蒂转头看身后那美貌的魔女罗莎，“我们这次来真有个大叔。”
　　“哈啊……”拉马利紧张不安，真不知道艾乐蒂想做什么。
　　艾乐蒂微微一笑。
　　“尼斯托公司太无礼了，寸步不让我出去。”黄云轩冷声说。
　　“走吧，今晚可能会很好玩，如果你惊慌失措，哼哼……发抖的大叔就要变成尸体了。”艾乐蒂往酒店方向走。
　　艾乐蒂想找点乐子。
　　她想好好戏耍一番赴宴的那些人。
　　“那小妞真是把我们查罗洲看扁了。”邮票贩子哈勒桑冷笑起来，他有着夸张的大胡须，戴着眼镜，皮肤浅褐。
　　艾乐蒂打开手持面板，看到周围几个单位的信号光点和部署方位。
　　她坐在圆桌旁，用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摆出一副催促的样子。
　　尼斯托士兵把他推回宴会厅里，黄云轩面色立刻耷拉下去，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他也是本地的头脸人物，却被这样对待！
　　“我们被封锁了？”哈勒桑倍感警觉。
　　“是，是。”卡巴林猛点头，听从艾乐蒂安排。
　　“一晚上多少钱？你知道怎么照顾女人吗？”艾乐蒂继续和罗莎搭话，完全无视那些上前来打招呼的人物。
　　“伱脸红啦？”罗莎一边帮艾乐蒂按摩，一边顺着艾乐蒂的目光看去，同样望见那些准备侍寝的美女们。
　　1个陆航支援营（40架“鬼魂”对地攻击机，16架重型运输机）
　　黄云轩借口出去上厕所，他在门口就被两个士兵给拦住。
　　“他们很害怕您呢。”罗莎小声说。
　　“杂鱼人物们就是这样~不成器呀。你催酒店的人上菜吧，我都饿了。”艾乐蒂把手枪拍在桌面上。
第574章流血满室
　　传菜员们穿过精美的刺绣地毯，空气中泛起昂贵香水的味道，灯光色泽由苍白转为暖黄。
　　艾乐蒂预订的音乐团也到了，他们登上宴会厅一角的八角形舞台，在上面卖力演奏，拉弦弹唱。
　　音乐悠扬，人们的心却是紧绷的。
　　“我该走了。经理喊我了。”罗莎见菜肴传上，准备退场。
　　“你会跳舞吗？”艾乐蒂没来由地问起。
　　“会。”罗莎点头。
　　“去舞台那里跳舞，不许离开这里。”艾乐蒂指使。
　　“他们已经把所有好吃的都端过来了吗？”艾乐蒂望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拉马利。
　　哈勒桑往外望去，只见追随他十几年的心腹们陈尸血泊，自创业之初便追随他的得力干将如今满身弹孔，哈勒桑登时怒意填膺，冲艾乐蒂咆哮：“你到底想干什么！”
　　艾乐蒂一边看歌舞一边吃他们送上的名贵食物，她认不出这些食物，姑且命名为超嫩的鱼、超大的龙虾以及超鲜美的巨型螃蟹。
　　“我看看你的履历。”艾乐蒂刷着手里的小终端，一边用嘲讽的语气说，“伱一共交易了价值520亿资金的邮票，为这个世界增加了3300万名邮票成瘾者，吸过邮票的人都能凑起来创建一个大公司了呢。”
　　现场的其他人，惊怖之意已经到了极点，那些陪酒歌女们更是哀叫连连，唯恐遭到波及。
　　宴席间，哈勒桑忽然收到急电，他的邮票种植公司遭到袭击，人们正迅速被杀，他的别墅、园区和邮票制造厂也被不明人员攻击！
　　他们听了这话，真是欲哭无泪。
　　宴会厅内的人们立刻尖叫起来，歌舞也瞬间停了，大概十几秒后，外面走廊上就躺满了打手和保镖的尸体。
　　“尼斯托公司会和你们当好朋友的，但你们把地上爬的那杂鱼杀了吧~谁先杀掉他，我保证谁就能活。”艾乐蒂悠哉说道。
　　“他是？”艾乐蒂望向旁边的经理拉马利。
　　“我很清楚，一旦高阁九州或天枢制物上岸，我便断无生路，所以我才没有化妆逃走，而是前来面见您，斗胆请求尼斯托公司给予庇护。黑火革新背信弃义，夏的巨型企业贪得无厌，只有尼斯托公司才是未来东半球的霸主。”黄云轩沉肃地说。
　　有了这些新的投资和开发事业，查罗洲将会焕发出新面貌，阻碍查罗洲居民正常生活的障碍正被一个个扫除，艾乐蒂虽然手段戏谑轻浮，但还是很有意义的。
　　“你表忠心实在太快了，100分，说说你能给尼斯托公司带来什么吧。”艾乐蒂转头吃饭。
　　“我代表本地的夏人商会向尼斯托公司效忠。”黄云轩谄媚地说。
　　除了艾乐蒂继续听歌、看舞、吃饭，其余人皆焦虑万分，查罗洲的小商人集团被一网打尽，惶惶不可终日。
　　其他人看得瞠目结舌。
　　“芯片和药物。”罗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再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她从魔女这个身份得到的只有常驻的美貌和身姿。
　　荼毒查罗洲二十年，造成无数家庭家破人亡的邮票贩子哈勒桑死了，街头的成瘾者将被迫离开查罗洲，滚到其他地方去找邮票，治安状况将大为改观。
　　“你之前与黑火革新合作，坑杀无数夏出身的商人，这笔血账还没清算。他们明天就要把你挂在树上打死了吧。”艾乐蒂笑道。
　　“呼……呼……”哈勒桑疼得满身是汗。
　　就商业规模而言，不说在这场血腥晚宴上的小商人，哪怕把查罗洲所有人加一起，也比不过坐拥北部列岛全境的尼斯托公司啊！
　　尼斯托公司和其他巨型企业自有差距，但跟这些查罗洲的普通商人相比，简直就像巨无霸！
　　“我要捐赠尼斯托公司200万！”
　　“是的，肯定的。”拉马利眼馋艾乐蒂面前的那盘臻品苏眉鱼。
　　“我能成为最好的甘蔗供应商！”
　　“哎！”卡巴林也只能这样跟上级交代了。
　　一连串枪声响起！
　　哈勒桑！查罗洲最大的邮票供应商，威风八面，手下有好几千人的军队，几百个村子被他占据，家族成员过百，横行无忌，在其他商人眼里俨然是不折不扣的小霸王……如今却被一枪打倒！
　　看他那样，艾乐蒂却笑了。
　　“我名下有2家航运公司！”
　　“我名下有7个电子厂！可以代工尼斯托公司的商品！”
　　“你喜欢把反对你的人、阻止你兜售邮票的人都集中起来用喷火器烧死，再缉捕他们的家人，把他们的手脚切碎扔进丛林等死，然后收集他们的妻女。你可真是恶趣味呀，你是不是觉得你的邮票帝国很强大啊。你知道吗，在真正的企业眼里，你的事业就像种土豆的农场主一样单薄啊……不然为什么你没有被黑火革新救走呢……无力无力……”
　　“那么，鱼很好吃，送点过来。”艾乐蒂把开心的罗莎从酒店带走。
　　“本地最大农产品交易市场的董事长，贡萨雷斯先生。”拉马利忙解释。
　　“我愿意跟尼斯托公司合作！”一个中年男人立刻表态，而且立刻跪下来，膝行到艾乐蒂旁边。
　　“送贵司了。”卡巴林忙说。
　　艾乐蒂朝他的腿开枪，轮到黄云轩趴在地上惨叫，旁边是哈勒桑死不瞑目的尸体。
　　“明天夏的部队上岸，你就要被抓回去了。”艾乐蒂让舞女罗莎给自己倒酒。
　　“别看他了，黑火革新撤出之后，南域地区也会被纳入夏的势力范围，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和黑火革新打这一仗。现在呢，他的公司大概正遭到武力收购吧。”艾乐蒂轻蔑地说。
　　“好像大家来赴宴是为了跟尼斯托公司协作的吧。我都忘了，谁第一个？”艾乐蒂揉了揉眼睛。
　　“啊啊……这怎么能说的清……”贡萨雷斯先生叫苦不迭，“我们也是被黑火革新逼迫的啊。”
　　但他转念一想，黑火革新被驱逐了，再也不用把酒店利润分给军火商。钦旺要塞也被轰平，不用担心黑火部队继续把查罗洲当做据点。
　　砰！
　　哈勒桑一条腿立刻被击中，他惨叫着跪在地上，身上价值100多万的纳米急救机器人套件迅速工作起来，卖力修补伤口，他趴在地上痛苦哀鸣，不断喘气，但不致死。
　　“……”黄云轩皱紧眉头。
　　“邮票贩子又不是我杀的。”艾乐蒂一脸无辜，“黄云轩开的枪。”
　　“微不足道的小企业家们！”艾乐蒂感叹，“你们绑起来也就只能提供300多亿的产值。还不如那边那个躺地上卖邮票的。”
　　“玩。”艾乐蒂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将手里的枪瞄准哈勒桑的方向，扣动扳机。
　　随后，他认真地看向艾乐蒂，神情诚恳刚毅。
　　看情况，南域橡胶公司被并购，夏的部队进驻，以后夏的商人也能放心地对查罗洲进行投资，无须担心做大后被黑火革新收割。
　　查罗洲的小企业家和商人势力完全被碾到了泥土里，他们现在清晰地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我从出生开始，魔力就被废除了。”罗莎低声说。
　　卡巴林现在心里百感交集，更不知该怎么跟大区负责人交代。
　　反正这样割掉魔力回路的魔女，培养成本也很低廉。
　　“小蚂蚁还想挑动大象打架！”艾乐蒂嘲笑，“无论是我们还是夏，要找到你、捏死你都太容易了。”
　　对其他幸存的商人来说，这真是有史以来最令人绝望的一场宴会了。
　　卡巴林见她还要带走酒店的招牌魔女，真感肉疼。
　　“您……君越酒店内不能杀人……”卡巴林看着艾乐蒂，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也不能开枪……”
　　幸存的商人们望向最后一个有地位的人物，南域橡胶公司的普拉嘉。
　　“酒店魔女，你的魔力是什么？”艾乐蒂看向她。
　　在这可喜可贺的日子里，自己又何须为了一个奴隶魔女置气呢？
　　“你赚的钱有一部分变成黑火革新的子弹了吧，尼斯托士兵有不少人死于你们的间接贡献哦。”艾乐蒂打量着对方。
　　“你在这，就只能当跟人一起睡觉的一块肉，我跟总经理把你买下，去尼斯托总部生活吧。”艾乐蒂往外走。
　　“芯片？”
　　吃饱喝足后，艾乐蒂把罗莎带上。
　　“是！”罗莎心头不禁一喜。原来噩梦般的人生也会有尽头吗？
　　门外，酒店总经理卡巴林已经哑口无言。
　　“多谢款待，看垃圾在地上抽动是人生一大乐趣啊。”艾乐蒂摆摆手，然后指向身后的罗莎，“她的人生多少钱？”
　　他从未想到这场宴会会以这种形式告终，艾乐蒂把其他人跟玩具一样捏来捏去，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我……我名下有25家农贸市场，我能进口尼斯托公司的粮食！我可以帮尼斯托公司的农产品在查罗洲打开市场！甚至达到100%的占有率！”贡萨雷斯大叫。
　　黄云轩听了这话，立马掏出怀里配枪，抢在其他人之前射中哈勒桑的后脑勺。
　　见他们痛苦不安、惶惑焦虑的样子，艾乐蒂点点头。
　　“哦，你？你无所谓，因为明天你就要死了。”艾乐蒂笑起来。
　　“什么？”黄云轩心头一紧。
　　在门口，哈勒桑的30多名精锐保镖立刻动手，但尼斯托士兵早有防备，迅速开枪。
　　他起身向人们道过歉，随后匆匆走向外面，打算处理突发情况，结果在门口就被士兵用枪托干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徐炀发讯给艾乐蒂。
　　无奈之下，罗莎只好走向舞台，脱了鞋履，用脚轻轻打着节拍，等到音乐适宜的时候，便缓缓跳起舞来。
　　“那些打手先动手的，我们的人只是自卫啊。”艾乐蒂强调。
　　只见他脸色紧张，近乎绝望，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查罗洲各个中小公司争抢着要跟我们合作，你有头绪吗？”
　　“我怎么会知道！”艾乐蒂说。
第575章黄金万两
　　徐炀感觉艾乐蒂在安达港是玩开心了，不过也确实如此，她有军队，有空天母舰在背后。
　　他跟她交代了点事情后就结束通信，回过头来，徐炀坐着一辆越野车前去金矿小镇。
　　独立武装的新首领艾松跟随着他，艾松看着两侧茂密的丛林，巨大的芭蕉叶随风摆动，像千百把碧绿扇子，他对这片土地不能更熟悉。
　　周围有座学校，徐炀看到起码300多个土著民小孩正在操场上嬉闹，周围有座校舍，还在装修当中，灰尘滚滚。
　　“这是我们办的学校。给6个村子的孩子教书。”艾松自豪地说。
　　“你们教什么内容？”徐炀想到黑火革新会给孩子们灌输不妙的思潮。
　　“识字，算数。我们也只有这两门科目的教师。”艾松解释。
　　到了金矿，整座矿坑被茂密的森林环绕着，矿工们将装满黄金矿石的车往外推，他们已经累得头晕眼花了，这些矿石将被集中起来，运输到熔炼厂去制成金条。
　　“挡住反扑……当然没问题。”徐炀点头。
　　未来他们能够直接利用和购买查罗洲的资源，大幅降低尼斯托公司各项工业的生产成本。
　　“你们用刀剑和枪争取自由。”徐炀会意。
　　亦即说是，矿山和种植园的拥有者不再是大大小小的企业家，而属于矿工、工程师或种植工、农艺专家组成的联合协会。所有此前被黑火革新奴役的奴隶也得到无条件的释放。
　　他看到只有一条很小的公路通往最近的市镇，再连接到工厂，严重阻碍金矿的吞吐能力。
　　纯粹的黄金就是彻底的硬通货，尤其是未来经济危机恶化，各地很可能推出自己的货币。
　　在加入独立武装之前，他们可能是矿工、木匠或者干脆是黑火革新的企业奴隶。
　　相应的，尼斯托公司也受益匪浅。
　　经过几天动荡之后，拉马利已经从市政公司离职，摇身一变，成了尼斯托在本地利益的代言人。
　　徐炀看到他们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疤痕，看上去不是刀割矛刺的伤口，而是极端恶劣的工作环境造成的，包括鞭痕、划痕和擦痕。
　　签下名字后，他们也感叹万千。
　　“好像路况不妙。”徐炀观察。
　　艾松完全看呆了，半晌才协调矿工们重新寻路运货。
　　徐炀在旁边给他们一张文件。
　　“看来这就是团结伱们的最大基础了。”徐炀想到这支队伍原先何等分裂，全靠A40的莽撞才混混乱乱地粘合在一起。
　　北部列岛没有条件生产这些热带资源，如今有了在查罗洲的建设，也算是得到资源保障了。
　　“是！”艾松顿时感到激动。
　　“就是靠这座金矿，我们独立武装才有足够的活动资金。”艾松解释。
　　“拉马利！”艾松看到自己妹妹的丈夫，也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成长的土地。查罗洲人住在这里至少有2千年，公司包括黑火革新都只是最近100年才登上查罗洲的土地，他们算什么？查罗洲是属于我们的，这里的矿山、椰子、橡胶和咖啡都是我们人民亲自种出来的，为什么它们的利益不归我们所有，而归公司所有？”艾松语气沉肃。
　　“我们的目的就是从公司手里夺回所有的矿产和种植园，把这些钱用来投资我们自己的教育、公路和纯净水。”艾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崇高的意味。
　　虽然艾松是被徐炀扶持的，但是谈到查罗洲的独立事业，一种更大的热忱就囊括了他的心。
　　“我们必须要自由，查罗洲因为资源富饶就遭到公司的殖民？这算什么，黑火革新的子弹和机器人只会让我们更加愤怒，他们把整个泰亚群岛当成燃料，就为了点燃他们的什么无耻事业。还有安达港穷奢极欲的商人，以及那个为虎作伥的邮票贩子哈勒桑，他们组织部队攻击我们比黑火革新还起劲，真是大公司的走狗。我们是忍无可忍到了极点，才敢拿起武器来跟黑火革新对抗的。”艾松忍不住说，语气越来越急。
　　徐炀评估了一下查罗洲金矿的状况，目前矿体平均含金10克/吨，每个月可以提炼黄金100公斤，约合3千万资金左右。根据之前的探测状况，储量大致为850吨左右，总价值超过3000亿！
　　在尼斯托公司的全力建设和开发之下，查罗洲金矿的开采能力将扩大10倍不止，达到年产10吨黄金左右。
　　“好大的金矿。”徐炀心头一动，查罗洲真是遍地宝藏，割这座岛确实割对了。
　　艾松也已经把独立武装聚拢起来，并且占领了查罗洲一半地域，阻止其他公司对查罗洲的内陆进行渗透，等于说是把查罗洲50%的利益牢牢占住，与尼斯托公司合作开发，并且巩固他们独立起事的成果。
　　根据艾松描述，它一直藏在查罗洲的山林当中，是3年前新被发现的，黑火革新把周围清理干净，强征劳工在此挖掘金矿，方有现在的产量。
　　空投下来的一座桥，瞬间连接了两岸道路。
　　如果尼斯托公司不得不发行一些货币，也需要黄金石油储备来做支撑。
　　又过了数天，经理拉马利和首领艾松在尼斯托公司的协调下，在安达港郊外见了面。
　　“那边有条河流，我们一直想在河上架桥，方便运货，也连接几座山的村民出行，但一直没办法修好。”艾松带徐炀来到河滨。
　　“只要尼斯托公司能在24个月的停战期后，挡住黑火革新对查罗洲的反扑，查罗洲一定能建设成繁荣之地的。”艾松忍不住说。
　　遥远的海外提供的教学环境远比这里好太多，这里的孩子们连教具都不足。如果真有才能的孩子被送到北部列岛去进学，那还真是改变命运了！
　　“查罗洲的人们很愿意从公司的统治下独立吗？”徐炀问询。
　　黑火革新把查罗洲的资源进行掠夺式地开发，将资金全部用于制造杀人兵器。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查罗洲的居民通过劳动来开发这些资源，将其交易出去，让大伙变得富裕起来。
　　空降预制建筑！在他眼里，完全是异星文明般的科学技术……
　　他倒是没说出来，其实24个月后，尼斯托公司将主动出击，彻底粉碎黑火革新。
　　徐炀见状，便安排6架探测无人机前来勘探状况，对河流的走向、河岸位置和形貌进行详细探侦，再把信息发回北部列岛。
　　艾松看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是尼斯托-查罗洲开发公司的创业草案。”徐炀道，“你们将与尼斯托公司一道维护查罗洲的和平与繁荣，按照尼斯托三原则：公平、联合、进步，重建这里的产业体系。”
　　他们对合作制也有所了解，并无异议。
　　在学校入口的土路上，一些独立武装的士兵朝越野车招手并敬礼。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尼斯托-查罗洲开发公司将对煤炭、黄金、铜、木材进行开采，种植橡胶、咖啡、胡椒、水稻等作物，并投资和建设大量医院、学校与道路，建设公共社区，引入科技与文化事业。
　　超大型公司、小公司、土著居民，这之中的差异真叫艾松汗颜，同时也暗暗发誓，务必要将查罗洲建设起来，一改落后面貌，令人们能真正享受科技发展的成果。
　　直到3天后，他再来的时候，发现两架大型运输机呼啸飞来，将垂吊的一座钢桥直接空投下来，降落在两侧河岸之上！
　　四台工程机器人也被空投下来，协助安装和固定桥梁，整座桥瞬间变得精固稳当，最多可以承受25吨重量。
　　尼斯托公司组织的是“合作生产”，意味着用平等的生产者联合制度取代雇佣劳动制。
　　“是啊——前线有上万名武装士兵与黑火革新作战，后方则有上百名老师教导着上万学生，知识教育跟子弹一样，都能帮我们对抗黑火革新的影响。”艾松用力点头。
　　“大舅子！有请！”拉马利热情地招呼艾松。
　　“你们可以组织考试，每年选拔有才能的孩子到北部列岛去学习，尼斯托公司会资助。”徐炀道。
　　“在你们作战的时候，村民们就在这里学习？”
　　合作制会大幅拉高工人的薪资，吸引大量人口进入山区和丛林进行建设，有助于快速繁荣，更能极大提高查罗洲劳工的生活质量。
　　“把你们的军队和士气都留着吧。”徐炀点头鼓励，“未来我们将在世界各地举起旗帜，查罗洲也会是正义事业的桥头堡。”
　　拉马利与艾松猛力点头，此时，又不禁深切思念那位挑起来一切事情的A40勇士。
第576章岛屿派对
　　经历过漫长的旅程、努力、纷争与奋斗后，徐炀终于来到了他的梦想之地：一座阳光明媚的热带海岛。
　　整理完查罗洲的事务后，一切都在此暂歇，徐炀放下行李和负担。
　　岛的名字叫卡松提，面积很小，只有20平方公里，它和附近10多座小无人岛都按和平协议被划为尼斯托公司的资产。
　　卡松提两侧是崎岖丘陵，覆满墨绿植物，它们是那么茂密，以至于看不到山体本身面貌。
　　岛屿中央，沙滩颜色苍白，犹如珍珠，近海像天青色珠宝一样美丽，更远处的深海则蔚蓝深邃，随风微微浪涌。
　　极目远眺，海平线与同样透蓝的天空相接，满眼壮阔之景，不像城市那般逼仄狭窄，叫人心神也变得畅达辽阔。
　　若想疗愈郁结的心情、改善体质，这种温热的海岛无疑是最理想的休养之地。
　　她翻翻留言，总能被网友们丰富的想象力给逗乐。
　　与嚣张、激进的艾乐蒂相比，这个男人——被称为网监先生的人，竟然特别的友善，不仅随和，而且待人亲切，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除了有时候喜欢岔开话题、神游天外，基本没什么缺点。
　　他将搓得冒烟的树枝放到摄像头前面，在树枝顶端，一点火星闪耀着。
　　“这不是开玩笑，黑暗之岛上堆满了机械兵，还有黑火本身，如果说……能救出黄蜂，但代价是你的毁灭？代价是你粉身碎骨？四分五裂？面目全非？你还愿意杀入重围去救黄蜂吗？”徐炀追问。
　　“克拉勒斯二世，用伱的全力攻击那座黑暗之岛，不能避战。”徐炀提醒。之前它被风暴姬赶跑，现在必须鼓励它全力作战。
　　“是。”
　　“没人上去过，很少有活人——黑火革新用大批机械兵保护那里，对任何靠近岛的活人格杀勿论。”罗莎想到很多恐怖传闻。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派人上去？”徐炀追问。
　　“Ysiguu，”罗莎下意识说出它的秘文名字，“黑火革新在那里培育着黑色火焰，将活人喂给它。泰亚的人都知道，黑火革新很重视那座岛。”
　　“我活到今天就是为了和黄蜂再见，老实说，我也不知若没了她，我的存在还剩什么意义。只要能救出黄蜂，使她幸福无忧，我愿粉身碎骨，我愿四分五裂，我愿面目全非。”它说。
　　罗莎无疑是最惊奇的。
　　他把罗莎和其他20多个女人都装上船，送回北部列岛。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一旦没有黄蜂，黑火革新的力量等于削弱了两、三成，这对我们在未来战胜黑火革新至关重要。”徐炀对A40说。
　　他们最频问的问题就是……那个令人嫉妒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是谁？”罗莎凑过来，看到镜头里的小傻瓜。
　　“呱卜？”小傻瓜也在好奇这个漂亮得要命的阿姨是谁。
　　一个人在这梦幻般的洋中小岛上享受人生，还有这么多美女相伴。
　　徐炀带她们扩建了度假村的建筑，建立浮桥、钓鱼的码头以及养鱼的池子，还拉动电锯，从两侧的丘陵里砍下两棵树来。
　　从它头顶，A40摘掉防水斗篷，跳下来。
　　“是的，为了祭祀。”罗莎只知道这么多。
　　“呱呱。”小傻瓜催促着。
　　徐炀缓缓点头。
　　克拉勒斯二世发出吼叫，周围海水立刻鼓荡起来，身为神之后代，海裔一族若是倾尽全力，便能调动大海之力。
　　“你们很快就会认识的。”徐炀算着日子，感觉时候要到了。
　　阳光洒肩头，空气微微热。
　　有时候，罗莎也会学着他的样子，独自在沙滩上漫步，思索事情，瞭望远方大海，仿佛那里有什么要紧之事等待。
　　这排女子不仅非常年轻、富有青春活力，还精通上百种取悦异性的技巧。她们全都出身于君越酒店集团，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美女，按这一行业的严格标准来培训，个头、外貌、身材全都无可挑剔，皮肤被保养得细腻白皙，一举一动风情万种，甚至还经过精心教养，学历个个不低，就算客户想跟她们聊数学、哲学和历史文化，她们也能说出点门道来了。
　　很快阳光明媚的卡松提岛上就只剩下徐炀自己。
　　每个早晨和午后，他都沿着霜白的沙滩独自漫步，感受滚烫的海水泡过双脚的触觉。
　　几座由玻璃与钢材搭建的精美宿屋被空投下来，稳稳伫立在新修建的小码头上，瞬间把无人岛变成度假区。宿屋内，家电、物资与智能设施一应俱全，与生活起居有关的一切都完全不缺。
　　无论她如何拍，网监先生的面目都朦胧一团，像是自带某种技术处理。
　　“没有。”A40说，“只知道他们还在往岛上增兵，把更多作战机器人放上岛。”
　　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她选择保守秘密。徐炀则籍此机会经营他的人设，借卡松提岛的经历编织他自己的故事。
　　徐炀又等了1天，等到克拉勒斯二世来。
　　克拉勒斯二世由法洛莎亲自挑选，被鼠魔女莎莉注入生长之神力，如今亦是强壮到可怖。
　　“你听说过黑火革新的黑暗小岛吗？”徐炀问询。
　　她们和罗莎一道被艾乐蒂送到卡松提来，专供服务起居。
　　她们齐心协力，将树干掏空，做成两艘独木舟，就像她们小时候见过村居老人会干的那样。随后她们坐进独木舟里，通过划桨的方式绕岛屿一圈，当她们发现独木舟真的在海面上浮起的时候，都忍不住叫喊起来，一切如梦似幻。
　　徐炀坐在树干的残骸上钻木取火，他的面前放着一台终端机，小傻瓜在视频里不停地挥手，仿佛在用手敲击荧幕，想要亲自来到千里之外的爸爸身边。
　　徐炀缓缓点头。
　　罗莎反复从自己过去的经历中搜索只言片语，那些军官和大兵，那些证件和文件。
　　罗莎也想知道他是谁，但这个问题是不可能有答案的。
　　小傻瓜此前只在童书里见过这种情境，现在终于在现实中看到真相，立刻开心起来了。
　　只要没遇上风暴姬那样的敌人，它就能在海上提供非常有效的战力支援。
　　她开创了一个叫“20个女人和1个男人”的系列，前后大概拍了20多辑，包括烤鱼、伐木、建筑、养鱼、沙滩漫步、做水果沙拉等情节。
　　“……那就只能用直接一点的方法上了。”徐炀沉思。
　　旁边的宿屋里，罗莎和其他20多个女人靠在栏杆边上。这些最一流的美人们身穿惹眼的泳装，艳丽至极，一眼望去五颜六色，妙不可言。
　　卡松提岛上的快乐时光是她们一生中的重要回忆。
　　只一天，徐炀就把整座小岛走遍了，他感觉自己就像这座岛的孤独国王。
　　徐炀走向海水，它们越来越深，以至于没过膝盖，大浪不时涌来，翻涌到他胸口处，他总觉得自己只要踏空一步，整个人就会从脚下的沙岸跌入深渊，消失在深海之中。
　　罗莎的日记系列很快超过50万点赞和收藏，播放总量更是超过600万，粉丝数前后翻了2倍，对她来说也是一大笔可观的收益。
　　“你一直在收集有关黑暗之岛的情况，有什么线索？”徐炀问询。
　　“我要拯救黄蜂。”A40说。
　　徐炀沉吟着。
　　他看向大海裔。
　　他环绕岛屿两端的两个丘陵各走了一圈，向阳的地方，几头超巨大的海龟一动不动地晒太阳，背阴的地方则长满紫红色的藤蔓。丘陵底部堆积着尺寸非常巨大的岩石，就像城堡的地基一样耸立着，似乎是在几百年的海浪运动中被冲上来的。
　　A40伏在地上，毕恭毕敬地向徐炀叩首。
　　他跟小傻瓜告别，把视频关掉。
　　每当潮水涨起，海水都会淹过这些巨岩，只有最大的几块石头能够露出海面。这些岩石的侧面与底部都吸附着难看的藤壶，徐炀用铁棍把它们都打碎捅下去。
　　“岛上有什么？”
　　这场绝密任务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确保黑火革新不会提前戒备。
　　罗莎在社交媒体“万梦游艺”上有自己的账户，她经常自拍然后录成影片发到网路上去。
　　她们都出身于泰亚群岛，在当地人的观念里，男人最好的出路便是为黑火革新参军，或者加入军工集团的产业。女人最好的出路则是把自己打扮起来，以便委身于富商、权势者，或者在服务业工作。女人在泰亚群岛的地位极其卑下，没有安全可言，与其在某次大规模抢劫、仇杀或绑架中人间蒸发，还不如主动出卖自己的青春。
　　原本以为等待她们的是肮脏冰冷的工厂以及几百名如狼似虎的尼斯托士兵，但没想到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从各种层面上看都很友善的人。
　　克拉勒斯二世在海中破浪游动，当它爬上沙岸，猩红皮肤的巨型海裔随即现身，犹如灭世猛兽一般。
　　这些多才多艺的泰亚女人和徐炀在岛上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白昼和夜晚的界限不再分明。
　　“老大！”A40说。
　　经过大概20多次尝试后，徐炀发现了火！
　　“根据之前我们收集到的情报，距离黄蜂被烧给黑火只剩下5天了。做好牺牲的准备吧。”徐炀转身，“虽然很遗憾，但黄蜂的幸福，必以你的灭亡为前提。”
　　A40向徐炀再叩首，随后起身，做好了身受毁灭的准备。
第577章黄蜂受火
　　神圣的日子到了。
　　黑火革新准备向黑焰献上祭品。
　　黄蜂预先被戴上花环，几个沉默的女人在她脸上涂了秘文写成的祷言，一种强大的诅咒作用在黄蜂身上，确保她能成为黑火合适的容器。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玩偶，被注视着、被雕刻着。
　　去黑暗之岛的路上黄蜂就一直哭，无声地掉着眼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岛屿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却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绝望。
　　这座岛位于泰亚群岛边陲，迷踪漩涡的中心，正中是座向上高耸的山峰，周围林地茂盛，死气沉沉。
　　他们来到山巅的巨大陷坑旁，这里是类似火山口的结构，环形坑内是无底深渊，火焰一直由下蹿升，焚烧着天穹，不灭的黑焰在此提供无尽力量。
　　防空洞内的五台枪兵，在A40走到洞入口的时候便迅速开火，无数子弹呼啸着倾泻过去。
　　A40……黄蜂好希望它忽然来到自己身边，一下出现。不，不要来，不要送死。
　　“……魔女们变得更强了。”罗洛看着两名黑焰魔女，“……在黑焰灼烧之后，她们都拥有了等同至尊魔女的力量……现在黑色火焰得到了足够的牺牲……将再吞噬一位……伱已经准备好了。”
　　“一定会来送人头……我知道……它阻止你变得更强，阻止你变成更完整的魔女。”罗洛的声音十分沙哑。
　　枪兵机器人则挟持黄蜂，一丝不苟地往岛屿山体内部的防空洞中退。
　　尼斯托公司曾经承诺会施以援手，但他们根本没有。魔女之神也只是一场梦。
　　A40会为了救自己而死。黄蜂打了个寒战。不要。
　　“黄蜂！”A40从大海裔头顶一跃而出，迅速落到海滩上。
　　只有少数枪兵能勉强稳定身形，黄蜂丝毫没有躲闪，任这股滔天大浪拍在自己身上。
　　“……超过2200台，还有1500台增援来的。”罗洛在后面推着黄蜂，逼迫她在岛上前进。
　　在岛屿上行走，当靠近岛中央那座埋藏黑火的山峰时，黄蜂总感觉自己被注视着。
　　她挣扎着爬起来，浑身多处淤青和伤口，看着周围，一切都乱了套，罗洛也不见了。
　　黄蜂在地面上蜷缩，希望能借着混乱逃脱。
　　A40的身躯被子弹淹没。
　　那就是黑色火焰的源头，黑火革新最初发现它的地方。
　　身后的枪兵机器人把黄蜂箍得更紧，继续拖到防空设施深处。
　　“你们都得死！”黄蜂痛苦地朝天空诅咒。
　　黄蜂看到周围有大量兵站、隧道、坑洞、地堡以及防空站点，里面塞满更多一动不动的枪兵，各个身形高大，坚硬无比。
　　两名黑焰魔女在旁离地漂浮。
　　“哈哈……”黄蜂发出难听的笑声。
　　“A40会死在这。”黄蜂忽然明白过来。
　　一动不动的A40就像废铜烂铁，黄蜂看着被杀的A40，眼前的一切撕碎了她的理智，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为什么？她的心神破裂成千万个镜像碎片。
　　黄蜂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切，一车又一车人，一百、两百……生命变成了木柴。
　　作为有史以来最大、最强壮的海裔，它是深海神灵的遥远后代，此刻亦与整片海域产生无底共鸣。
　　天空中无数战争机器降下，与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纠缠。
　　一步步走进隧道，在那里，它的同类，好几台枪兵已经抬起手里的枪，瞄准洞口。
　　枪兵机器人的双臂上挂载重型机枪，从背后可以升起肩炮作为重火力，装甲也相当坚固，不可被轻易击穿。
　　“黑火还要吃掉多少生命？”黄蜂用虚弱的语气说。
　　它们的缺点便是智能较差，仅仅是执行固定程序而已，只在最近2年，为增强市场竞争力，部分机器上才拓展出先进智能模块。
　　“……挡不住的……仅靠它一个渺小的A类合成人……”罗洛喃喃道。
　　远处，黄蜂看到沙滩尽头爬起来一个小小的机器身影，它被打得快烂掉了。
　　整座岛屿迅速被规模无限巨大的海啸所淹没！所有枪兵机器人都被激流冲得乱七八糟！海水灌入各个不同的坑道当中。
　　黄蜂脸上浮现出朦胧难测的表情，
　　黄蜂看得心如刀绞。A40本可以……A40本……她的眼眶红了，她有一万句话要嘶嚎。
　　轰！
　　至少上万吨海水从高空轰啸落下！
　　“火种被唤醒了，是时候了……还有这些士兵们……他们将成为无形禁卫军。”罗洛在空中悬浮。
　　枪兵们忽然齐齐转过身，朝海面射击，天空中也降下数十艘埋伏已久的穿梭机，将炮口和导弹瞄准海洋。
　　黑暗之岛上，密密麻麻的“枪兵”型机器人在此列队守护。
　　这些成本低廉、拓展性强的枪兵长期被充作辅助兵员，为黑火革新的要塞重地提供防卫火力。
　　黄蜂的身体在地上被拖拽着，像一具尸体。
　　轰！
　　黄蜂只觉得脑门一阵巨响，整个人瞬间被巨浪给推飞，她尖叫着，看到黑色火焰不断与海水交织，黑焰与巨海形成两股不相容的力量，战场之混乱，足以打乱一切部署。
　　数十名强壮的精锐士兵走上前来，他们身上都涂着与黄蜂相仿的秘文诅咒。无需催促，他们一个个毫不犹豫地跳入黑火深渊，被那股上升的火种力量所裹挟，顷刻间也加入其中，身化烈焰。
　　卡车升起车厢，打开后挡板，将他们呼啸着倾泻进黑火深渊。
　　看着这一幕，黄蜂几乎失语。
　　“别过来！”黄蜂无力地惨叫，“别过来！”
　　“有多少台枪兵在岛上？”黄蜂感到一丝绝望，这么多枪兵机器人，就像阻绝岛屿内外的金属防线，还有大量军事碉堡、要塞以及防空炮。
　　破坏！裂解！
　　几乎是转瞬间，正在引导海洋神力的克拉勒斯二世就被击穿，那两柄火矛有滔天威势，直接洞穿了海裔的身体。
　　上千发子弹、榴弹和高爆手雷被扔向A40的范围，顷刻间将那片区域炸得千疮百孔，沙砾乱飞。
　　“我好害怕。”黄蜂喃喃道，她是今天最重要的牺牲。
　　她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大口大口地呕吐，一边呕吐一边尖叫，一边还笑，完全疯了。
　　陨灭。
　　“黄蜂……”A40倒在地上，被打成一地烂铁。
　　黄蜂直接被轰飞到另一侧山体的悬崖下面，她头晕目眩，在地上翻滚好几圈。
　　A40慢慢走向黄蜂。
　　掩护着海滩上单薄的合成人，克拉勒斯二世迅速地从海中猛击长尾，随后翘起尾巴，引导巨海之力。
　　“黄蜂！“A40又喊了一声，但只是暴露了自己在沙滩上的位置。
　　通过卡车，俘虏们被陆陆续续送上来，几台枪兵押送着卡车，在卡车后车厢里装满从各地掠夺来的奴隶以及劳工，他们被蒙上面容，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黑色火焰迅速变得旺盛，缠绕住这些祭品，吞噬他们，将其化为燃料。
　　被凝视，被注视，注意力聚焦在自己身上。
　　“……因为黑火旺盛起来了，它感受到了祭品的力量，经过……经过这么久的培育之后，它又要绽放了，黑焰……这是我们找到的最强大的武器……”罗洛离开他的盔甲，像黑焰魔女们那样漂浮起来，几乎要加入到黑火深渊当中，成为无尽火焰之一。
　　“A40！”黄蜂喊得声嘶力竭。
　　“滚啊！”黄蜂朝山下咆哮，“你快滚啊！你这垃圾！”
　　空天母舰也不可能投入战斗，因为太大了，来的路上就会被发现。
　　“A40一定会来的。”黄蜂忍不住掉眼泪。
　　“黄蜂！”A40拄着刀，艰难地站起来。
　　“……很快，我们会把所有人都喂掉……直到黑火被真正唤醒为止。”罗洛摘掉自己的手套，一团大火呼啸着从断口处涌出，形成一团燃烧的烈焰。
　　余下的，只有死亡。
　　一台枪兵机器人冲过来，发现了她，大踏步走向黄蜂，她尖叫着往后退。机器人无情地用机械臂钳住黄蜂，像夹子一样把她夹起来。
　　黄蜂流泪更多，她的眼睛疼得像裂开。
　　“……最多的枪兵……最多的导弹阵列……防空洞……我们不能让任何敌人来打搅黑火……”罗洛看着周围严密的防备，从其他地方被调来的枪兵们一个个入列，越到这种时候，越要加强防备，增补机器。
　　在山峰顶上，一团黑色火焰灼灼燃烧，照亮半片天空，将蓝天映成一种诡异的黄褐色。
　　一连串金属炸响，那些火花像超新星爆炸，黄蜂眼前的一切都像慢动作。她心里无声呐喊，拒绝。
　　再坚固的躯干，终究还是在无数子弹的撕裂下崩碎。
　　黄蜂迅速冲到悬崖边，看向海滨，瞪大双眼。
　　A40！
　　“吼——”克拉勒斯二世吃痛，周围翻涌的海水也不再气势无穷。
　　黄蜂的心也碎了。
　　大浪迅速向高空跃起，遮天蔽日，随着克拉勒斯二世的疯狂咆哮，至少有千百米高的巨浪被唤醒，拍向整座岛屿。
　　“你变得跟它一样丑陋。”黄蜂讥讽。
　　隧道内，枪兵们仍旧朝外瞄准，只是停止射击，枪口升起幽幽青烟，大口径子弹已经打光弹匣，稍微冷却和填装后，它们继续攻击，粉碎A40的残躯。
　　“……变成火吧……一种旺盛的力量……烧掉一切，新世界在灰烬上重生。”罗洛轻声说。
　　“在啃噬着我们……”罗洛往上走，“黑色火焰渴望更多牺牲与祭品……”
　　大浪狂涌，形成铺天盖地之势，朝整座黑暗之岛攻去。
　　“A40！”她喊。
　　“轮到我了？”黄蜂喃喃道。
　　但是它根本无力对抗岛上这么多枪兵，更遑论两名黑焰魔女了。
　　“你们把岛屿变成了要塞？”黄蜂越来越知道A40不可能救自己，尼斯托公司也不可能。
　　A40，只有A40会在这种时候来救黄蜂。
　　“黄蜂！”A40又喊了一声，但声音明显比之前微弱很多，“……我一定会救你的，黄蜂！”
　　“我不会放弃你的，黄蜂……”A40拿着刀，缓慢地朝洞口走来。
　　枪兵机器人把黄蜂拖进防空洞深处，背靠货箱，取得有利位置，随后同样抬起枪指着外面。
　　黄蜂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大约喂了5000多人给黑火之后，她感到黑焰深渊中迅速爬出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朝高处攀登，旁边那两名黑焰魔女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绽放的烈焰。
　　两名黑焰魔女如烟火般升起，登上苍穹，双双向克拉勒斯二世放出规模巨大的黑焰之枪。
　　砰！
　　克拉勒斯二世破水而出！
　　黄蜂的心脏砰砰跳动，这才是她感到恐惧的理由吗？她也会变成这样的东西。
　　下一秒，黑焰魔女们又召唤出致命的火矛，迅速向克拉勒斯二世投去，再次贯穿它的身躯，使它发出最绝望的哀鸣。
　　枪兵们飞快地偏转枪口朝它射击，A40拔腿狂奔，躲开一连串子弹，但明显速度不可能胜过枪弹，很快就被击中好几发，速度骤降。
　　当黄蜂经过这些枪兵机器人时，这些机器人就像雕塑一样纹丝不动，间或有几台枪兵沿着山路巡逻，一直走向山顶。
　　这是黄蜂第一次真正见到完全变成黑色火焰的魔女，它们就像不停燃烧的火人一样，黑如夜，状若幽鬼。
　　“黄蜂！”A40的声音响起。
　　A40经过之前海滩上那几轮扫射，机体已经千疮百孔。
　　“轮到你了……”罗洛漂浮着，催促黄蜂。
　　它痛苦地沉向海底，完全战败。大海裔也打不过2个堪比至尊魔女的存在，说是0胜算也不为过。
　　里头闪着应急灯，别有洞天，枪兵机器人把黄蜂拖到其中一个拐角就松手。
　　“老板把我塞这机子里头了，等我想个办法我们就跑。”它说。
第578章摧残
　　A40期待黄蜂回应，但黄蜂没有说话。
　　黄蜂的脸色完全扭曲。
　　她的嘴里发出痴痴笑声，眼睛眯成一团。先前被海浪淹没，又在尘土上打滚爬行，如今她脸上沾满泥土和草叶，砂砾黏在黄蜂脸颊边缘，像一道道没法修复的疤痕。
　　她疯了。
　　A40发现她什么都听不懂。
　　长期受疾病与试验疗法的摧残，她很瘦，脸色也离奇地差。来之前她满脸满身都被涂满黑火咒文，以至现在半点人形也无。
　　像某种未开化的原生动物。
　　它跪在地上，看黄蜂摇摇晃晃地在船坞内走动，她身上有好多伤口，随着她的移动，身上那些涂抹的黑色文字也不断蠕动，好似它们有各自的生命一般。
　　枪兵是黑火革新批量生产的泛用机器人，性能说不上有多优越，生产成本被压低到极点，A40能检测到自己这具身体上有多少偷工减料的痕迹。
　　黄蜂低头看着自己沾湿手指画出的圆圈，对周围的所有都一无所知。
　　接下来就要与那些云集而来的枪兵们决一死战了。
　　它加倍地绝望。如果自己是个人多好？
　　A40记得那两个岛上的魔女在破解的情报里被标记为3号和4号，说明还有其他的。
　　A40知道自己是隔绝黄蜂与不幸命运的最后屏障，只要她还在它身后待一刻，A40都会笔直站立，承受所有。
　　A40现在所寄托的这具枪兵在火力上还算可观，但动作很不精密，战斗之外的所有功能全被砍掉，甚至不能灵活地搬运黄蜂，只能靠一对钳子般坚固的手臂将她卡住。
　　相应的，这数据包也成功地发到了最近的尼斯托公司单元，A40不知道谁会收到这些信息并出手相助。
　　当前方6台枪兵全部加入战场，并且对A40疯狂射击、试图将它击退之际。
　　援军也很难有。
　　“黄蜂。我会带你出去的。带你去没人能伤害你的地方……”A40小声说，努力尝试让她清醒一点。
　　巨大的声音隆隆传开，A40怀疑四面八方的人都能听到了，并且会迅速前往这座船坞。
　　A40知道连榴弹都打不爆的话，靠机枪更不行了。
　　黄蜂被枪声震得哆嗦了一下，她好像一直无法摆脱自己那支离破碎的世界，跟一只格格不入的异类一样在干岸上爬行，仿佛回到童年时光，因为害怕枪声，她蜷缩在潮湿的维修埠上，极其平静。
　　在外面，枪兵已经步步靠近，开始回收黄蜂，当它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A40退无可退。
　　不指望化腐朽为神奇，A40的战斗模块里满载武学技巧，可这具简陋的机体根本无法发挥武学的十分之一，它连用来握刀的手指都没有，枪兵的双臂是固定式的，很不灵活。
　　天啊，她是因为看到自己被乱枪打死，所以才彻底发疯了！A40真的好难受。
　　A40的筹码不高，纯粹是个不明事理、不知所谓、弱小的家伙，但如果是为了黄蜂的幸福，A40可不会善罢甘休！
　　“已侦测到叛乱单位，武装授权许可通过。”
　　A40端稳两臂机枪，它还有5发榴弹和400发10毫米口径子弹。
　　她的目光停留在漆黑的水面上，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一切。
　　砰！
　　刺耳的爆炸之后，合金制作的固定架纹丝不动，只在外面出现一点凹痕。
　　A40好怕伤到她，又怕黄蜂跳进水里淹死，更怕脚步声从身后的走廊中传来，恶战之后，自己覆灭，黄蜂受火。
　　这份平静，全靠A40在前面用那机甲身体吸收火力方能维持，当黄蜂伸出手指在黑色的金属堤坝上画圈时，A40的脚边也堆满弹壳，呼啸的子弹不断撕碎它的表层钢铁。
　　“我们来了。”
　　防空隧道像蛛网一样连接着岛屿各处的小型基地、军械库和控制中心，A40抱着黄蜂往基地下层的边缘区域走，很快就来到水声潺潺的地下船坞处。
　　A40知道从此之后黄蜂都会是个疯子。
　　A40还有最后大概5~8分钟时间可供行动。
　　A40的通信模块闪了一下，尼斯托公司的信标接了进来。
　　黑暗之岛位于赤道附近，距北部列岛6000公里。女皇级的瞬移魔力才可能移动这么远过来。
　　一艘潜水舰被机械臂悬挂在船坞顶部，悬挂臂非常有力，将它紧紧焊接在了顶端。
　　啊啊——黄蜂。A40的芯片程序里冒出破碎而悲哀的语句。为什么黄蜂还要吃这么多苦头呢？自己到底怎样才能守护黄蜂？
　　如果自己是个人，现在它就会哭，如果自己是个人，它就能够伸出手把黄蜂抱进怀中，如果自己是个人，它就会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痛苦和悲哀。
　　“我不会放弃伱的。”A40将不断胡言乱语的黄蜂抱起，尽可能快地走向防空基地深处。
　　毕竟它别无所求。
　　最痛苦的是，它现在用的是这么个窘迫的枪兵机体，而非先进的A类合成人。
　　“全弹装填，准备消灭叛乱单位。”至少10台枪兵已经穿过走廊和阶梯。
　　它轻轻触碰黄蜂的脸颊，黄蜂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口水从嘴角滴出。
　　——“我喜欢你啊，黄蜂，我喜欢你。”A40在心里狂喊，但是它没有用语音模块播放出来，一方面，黄蜂已经疯了，听不明白；另一方面，它不想让眼前这几台毫无心智的机器人听到自己对黄蜂的告白。
　　“请无关人等迅速离开，黑火革新正在肃清现场。”
　　黄蜂一边傻笑，一边挣扎，身体用力往前倾，好像一只虾试图从钢筷子里逃出去那样。
　　“黄蜂……”A40看向黄蜂，她现在枯坐在船坞边上，两只脚浸泡在水中，鞋子已经不见了。
　　能给A40发挥的空间真的太小、太小……
　　黄蜂听到爆炸声，更是不停挣扎，甚至用牙去咬A40的铁臂，很快就咬得满嘴是血，A40不忍心，顺势将两臂松开，发疯的黄蜂跳下来，落到船坞的岸边。
　　果不其然，A40刚开始发讯几秒钟，它就从枪兵序列中被剔除，所有友方阵营标记全被清空。
　　狭窄的金属通道内，当巨大的敌人出现在摄像头中时，A40迅速开始射击，对方也开始猛烈开枪，双方的火力朝彼此倾泻，一开始还可说是互不相让，当第二台枪兵出现，天平就毫无悬念地倾斜向了敌人一方。
　　四周被完全封闭，通往海底的闸门并未升起，周围都是漆黑的金属材料，像个积水的监狱。
　　5~8分钟……
　　时间不多。黑火革新的人驱散海裔之后，很快就会来抓黄蜂，尤其是那2名黑焰魔女，以及那40个冷酷强大的士兵，今天才刚刚在众目睽睽下转化成了无形禁卫军。分析到这，A40的运算模块得出结论，否定了所有试图对抗的策略。
　　亲眼目睹A40被乱枪打死之后，黄蜂就一直这样，酷烈的现实压垮心灵，留下的只有往日心灵碎片卷积而成的疯狂幻影。
　　黄蜂生下来就意味着不幸吗？A40分析着，如果押上自己的全部，能不能改变她的命运？
　　A40触发老板给他留下的数据包，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使用。
　　这里是黑火革新势力范围核心中的核心，A40靠扮演枪兵机器人才被运输船送上岸，这是唯一可资利用的漏洞。就是这么个漏洞，为了顺利瞒过黑火的后勤人员，A40也耗尽了它的时间和资源，没有余力做别的准备。
　　在应急灯的照耀下，它们的装甲忽明忽暗。
　　因为一旦对外界发讯，它的位置也就会瞬间暴露，自己并非普通枪兵的事情也完全揭晓。
　　A40想要先把固定在顶部的那艘潜水舰放下来，它两手钳着黄蜂，从背后升起肩炮，将1枚50毫米榴弹发射出去。
　　更密集的子弹轰击在A40的合金装甲上，迅速打出一连串凹坑，闪亮的火花不断照亮整个黑暗的封闭式船坞。
　　好在由于之前克拉勒斯二世制造的海啸规模足够大，目前到处都在淹水，许多甬道积水严重，整座岛屿的要塞与基础设施受创深重。
　　而今所有痛苦、沮丧和绝望，现在都被降解、简单化，变成了二进制代码表达出的机器语言。
　　A40只能笨拙地移动自己冰冷的钢铁手臂，触碰黄蜂那同样冰凉无温度的躯体。
　　唯一能长途海运不被发现的克拉勒斯二世，如今也被黑焰魔女彻底击溃，根本指望不上。
　　A40抱着黄蜂穿过黑暗走廊，防空洞内其他自动炮台和枪兵机器人都没有反应，它们不会对友军射击。
　　只剩下它自己，和精神崩溃的黄蜂待在一起。
　　转瞬间，空气一闪，两名身披全套魔女盔甲的遮面魔女加入战斗。
　　101与102！
第579章末路
　　102抬起铳枪，朝枪兵们射击，随着巨大枪声，枪兵中间瞬间亮起一团巨大的轰焰，其中一名枪兵直接被炮弹击中，瞬间遭到严重毁伤，整台机体在超高温热熔中失去了50%质量。
　　冲击波撕碎了它的手臂，并且把它的同伴炸得东倒西歪。
　　有102卡住船坞的出入口，101飞快地瞬移到上方锁住潜水舰的固定臂上，抽出背后的食楼丸，用力一挥，斩断锁链。
　　潜水舰迅速朝斜下方倾斜，只要继续砍断禁锢，它就会落入水中，成为逃生工具！
　　“啊！”A40大叫一声，它正面的防弹装甲已经被打出无数弹孔，行动力也下降不少。
　　有101和102支援，此刻，它迅速走到蜷缩的黄蜂身边，努力地跪下来，将她重新抱紧。黄蜂不再画圈，从她的幻觉中被惊醒，又哭又叫。
　　“她怎么了！现在可不是乱喊的时候！”101一边劈砍锁链，一边训斥。
　　“我要找她！”101知道102现在正在深海当中游动，替他们分担追兵的压力，“然后我们会先回安全区域，想办法找路回到北部列岛。”
　　“吼——”虚弱但不失威严的鸣叫声响起，克拉勒斯二世！
　　大红色的海裔已经身负重创，而且正在逃亡和撤退的路上，它最后的余力发出一声怒吼，再度扰乱了海流。
　　102在正面用铳枪轰炸枪兵，她此时火力全开、魔力尽放，严丝合缝的盔甲之下是强韧健壮的身躯，封闭面甲之下是冷漠的神情。
　　逃出漩涡！
　　另一边，101方才耗尽魔力，把船舱内的A40和黄蜂一起转移到了她们来时乘坐的潜水舰上。
　　“黑火来了！”102往后退。
　　“最近的海岸是嘉龙坡的势力范围！你们可以在那里暂避风头。”101调转方向，直奔嘉龙坡而去，这座巨型自由贸易港是南域最大的商业城市，也是各巨型企业势力范围的交界地，可谓混乱到了极点。
　　“是！”A40现在谨遵命令，但又不得不追问，“你和你妹妹呢？”
　　“我明白……”A40点头。
　　“这艘船之前一直在克拉勒斯二世的尾巴上拖着，我们是计划的后手。”101驾驶自家的“瑞水”级潜水舰飞速逃脱。
　　黑色火焰与海水搅乱在一起，形成一股石油般的污浊源流，迅速沿着水道扑出，像一大团触须生命一样猛扑过来。
　　“看到目标了！”
　　“它正在被黑焰吞噬！”
　　“我会照顾好她的！我会！”A40害怕黄蜂被杀掉或者被扔下潜水舰。
　　“你太沉了，我如果带着你，根本瞬移不了多远！”101再用食楼丸劈断一条锁链。
　　这次对黑暗小岛的突击行动令101焦虑万分，黑火革新的防备力量如此之强，现在不仅她和妹妹失散，克拉勒斯二世也被打得濒死。她们能做的最后的事情，就是把A40和黄蜂暂时送到中立城市嘉龙坡，希望他们能在那苟活一段时间，坚持到尼斯托公司派来支援为止。
　　“有黄蜂的踪迹吗？”潜水舰的士兵们开船逼近，却发现那艘船被侵蚀殆尽，空空荡荡，其中人物尽被转移而走。
　　失去平衡，巨大的潜水舰迅速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半个舰身朝下方倾斜，很快就会落入水中。
　　个头笨重，A40一个人就顶住整个内部舱室，动作十分不便。
　　101感到压力倍增，四面八方都是汪洋大海，想要跳跃的话，连个落脚点都没有！之前也是靠着A40打开数据包，101才能锁定其位置并跳入要塞。
　　“……没办法了……”102暗道，“这样下去的话，被黑火烧掉的就是我了。”
　　“它又出现了！”后方追击的潜水舰在深海中迅速交换通信内容，暂时绕开海中通路，躲避海裔制造的最后一股漩涡，它们从别的方向追赶，仍穷追不舍！
　　101看着海图，皱紧眉头。
　　“走！开船！”102大喊。
　　说到底，那黑暗之岛真是九死一生之地。
　　“追！”
　　整座潜水舰至今也没有遭到破解，完全失去动力，动弹不得。
　　“该死——”
　　答案不言自明，黄蜂在几秒的沉寂后又忽然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喊着要离开这里，到地面上去。
　　“我知道啊！啊！我知道！我知道啊！我知道！”A40痛苦地说。世界上关心黄蜂状况的人就只剩下它自己一个了！为什么黄蜂这么不幸呢？
　　她巧妙地轰炸枪兵，让它们粉碎后留下巨大的残骸，恰好卡住道路，其他枪兵机器人想要增援，却被自己同伴那尺寸超大的金属残骸所阻挡，只能不断扫射，还不敢用榴弹轰炸，因为会导致甬道塌方，道路更无法通行。
　　在深海中，其他几艘早已预备下的潜水舰迅速驱动过来，准备捕杀并回收黄蜂与A40。
　　“小心涡流！”
　　A40发现这艘舰船比之前那艘黑火潜水舰要大一些，至少它站起来的时候不会顶到船壳。是希盛造船厂的产品，它看着两侧窗外黑色海水贴着潜水窗飞速掠过，不停地用机械臂有规律轻轻触碰黄蜂，好像这样能让她安心一点，重新建造一个容易理解的世界，黄蜂坐在座位上不出声。
　　“锁住了！它不能动！”101在通讯频道内大喊。
　　砰！
　　一枚鱼雷在潜水舰旁边炸开，冲击波迅速将整艘舰船撞得大幅度倾斜，101的身体也直接从座位上被甩飞出去，她的头在内部墙壁上猛撞一下，随后立刻坐回到位置上，咬紧牙关，驾驶潜水舰恢复动力。
　　当那20艘潜水舰呈战术队形，像狼群一样包围过来时，深海之底忽然迅速扰动。
　　她让101爬进潜水舰，把舱盖关上，随后瞄准出海闸门的方向，启动铳枪上的魔力纹路，扣动扳机。
　　“鱼雷！”101看到雷达上的红色警报。
　　轰！
　　潜水舰掀起一大股水花，将海水溅得到处都是，它先是沉降，随后再自动浮起。101跳下去，将舱盖打开，命A40抱着黄蜂挤进去。接下来只要再把出海闸门打开，她们就能坐舰逃脱了。
　　它无情地侵蚀着沿途的枪兵，将机器人的金属躯壳在刺耳的烧灼声中融化，整座地下通道瞬间被燃烧的火焰所照亮。
　　一旦不再推动沉重巨舰，102的身体在海中立刻爆发出极快速度，像炮弹一样弹了出去，以她完全强化过的身体，随意在海中一蹬都会把自己反推出上百米。
　　紧接着，一团致命的黑色火焰迅速爬行过来。
　　一阵刺耳的嗡鸣后，光线瞬间扭曲，厚重的出海闸门直接被撕裂出了两个巨大窟窿！水压瞬间把剩下的闸门结构给摧垮，海水呼啸涌入。
　　并且很快破损……
　　潜水舰被推入了外面的黑色大海当中！
　　她知道恐怕姐姐没机会把这艘船破解掉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使劲游泳的，同时将自身盔甲引擎功率调到最大，超负荷运作起来，推动它在深海中缓缓前进。
　　102在后面奋力推进，潜水舰本身的引擎默不作声。
　　也就是说，在黑火之外，没有任何办法移除限制器，有它在，黄蜂将无法调动一丝一毫魔力。
　　“岸上？泰亚群岛？”A40追问。
　　他们的情绪迅速变得焦急，倘若遗失黄蜂，黑火革新将蒙受创始以来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她转头看着不断泼涌进来的大水，索性直接跳入水道，启动魔女盔甲的推进器，把自己当做动力源，在潜水舰后面将它推出闸门。
　　102见黑火已经烧掉了所有残骸，并且还在朝自己爬行过来。
　　“闭嘴！伱亲自去照顾她后半生！”101再猛力挥出一刀，劈下无坚不摧的神兵食楼丸，把最后一条合金钢索切断。
　　是机会！
　　101开足马力，潜水舰的速度再次蹿升，而引擎也到了不堪重负的地步。
　　她转头观察黄蜂，发现黄蜂胸口仍然插着暗金色的限制器。101不能更熟悉，它与生物特征绑定，只有特定人物有资格摘掉限制器，也就是黄蜂的监护人罗洛。
　　见自己实在逃不开那黑色源流的追击，102又将潜水艇往海水深处推出300多米，随后就放弃它，迅速寻路游走。
　　巨大的潜水舰失去金属悬挂，迅速朝下方的船坞水道落去，像炸弹入水。
　　“扫描到他们真正的船了！”整座要塞的守军都已集结，周围海域中潜伏的30艘潜水舰倾巢出动，所有无人机都被发出，封锁海面，黑焰魔女们亦随着信号方向开始追击。
　　A40知道自己这具金属机体重达780公斤，立刻大喊：“我不用走！我留在这！把黄蜂带走！”
　　101在里面摸索接口，将徐炀提供的破解磁盘插入其中，按他所教的方法尝试破解密钥。但毕竟没有黑客在场，效率极低。
　　那黑暗源流包裹住了在海底搁浅的潜水舰，迅速侵蚀和焚烧它的外壳。
　　102为了分散追兵，自己在海中巡游，吸引了一部分潜水舰的注意力，其他20艘潜水舰则继续尾随不止。
　　“没有黄蜂我们就能更好地对付黑火革新，其他的我们不管。”101冷漠地说。
　　“她怎么这么安静了？难道是恢复正常了？”101驾驶潜水舰极速逃脱，转头见到黄蜂一言不发。
　　“黄蜂疯了！你把她带走吧！不用潜水舰了！”A40大喊。
　　黄蜂脸上一直挂着难看的笑容，仿佛在嘲讽他们的种种努力，神情也忽明忽暗。
　　轰轰——
　　船的引擎到了极限，101调整到自动巡航，随后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些补给品，统统塞进A40枪兵身躯的储物箱里。“到嘉龙坡后躲起来，别让我们的努力白费。”101强调。
　　砰！砰！
　　魔力组成的超大能量球被释放出来，当它们触及物质结构，瞬间开始撕裂其存在基础，从粒子层面上将其挤压、扭曲并重构。
　　“它们追得太紧，只能在最近的浅海上浮然后逃到岸上去。”101咬紧牙关，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把船开到安全区域，只能冒险上岸。
　　“是101带他们再次跳走了！”
　　“A40……”101叹气，“你明白吗？她一点魔力也用不了了，黄蜂往后终身都会是个普通女人，再也无法命令现实。”
　　“还有这种好事？”A40说。
第580章嘉龙坡
　　等瑞水级靠到海岸边，她们才发现那些防御工事。
　　密密麻麻的铁丝网、钢制反登陆架、高级探照灯以及扫描仪布满嘉龙坡四周海滩，像围栏一样环绕住四分之三的近海区域，形成永备守卫。
　　101耳闻嘉龙坡对偷渡客有所戒备，未想防备如此森严，普通船只根本无法从无人海岸靠近，所有非官方出入口都遭到封锁。
　　嘉龙坡是南域的明珠，日夜都有上百万移民排队登记，渴望进入这座辉煌璀璨的公司都市。它虽不是世界上最先进、安全的城市，但也比泰亚群岛和南域其他地方好太多。
　　也是因此，嘉龙坡对人员进出的管理十分严密。
　　“到嘉龙坡就安全了。”101把瑞水级开到紧贴反登陆架的地方，外观上看，这些工事就像一把指向大海的交错长矛，任何船只和潜水舰若想暴力冲破，都会被捅个对穿，民用舢板更毫无机会。
　　“留着她往后余生煎熬？伊芙·安纳克被拔除舌头，装进生物密封舱里直到腐朽，这就是命令现实的下场。悲剧只会变形然后重演，不会消失。”101语气冷漠。
　　通过特定机制，一旦有人看到并搜索黄蜂的面部形貌，数据库就会触发警报，通知黑火革新的密探单元。
　　A40停住动作。
　　她起身往海滩方向走，A40的位置没有变化过，一直看着海洋。
　　“我们混合了魔药技术的治疗针，她就一直睡着，除非有人有意唤醒她。”101解释。
　　“哇，兄弟，你真慷慨。”绿衣人笑着，然后面不改色地向A40的通信模块发送破解木马。
　　拿出远视宝珠，101观察岸上情境，左手抓住黄蜂的肩膀，右手抓住A40的一条铁臂，随后驱动魔力，穿过100米距离，出现在反登陆架的另一侧。
　　“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黄蜂轻声啜泣。
　　“把霰弹枪放下！不然我开枪了！”A40步步靠近。
　　“黑火革新也许想进攻嘉龙坡。”101按了按额头，由于睡眠不良而头痛欲裂。
　　她的魔力就只剩这么多了。
　　当他将手伸向霰弹枪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什么白花花的东西一闪。
　　“你能留下来帮我们吗？”A40问。
　　浓重的困意压垮了黄蜂，她毫不抵抗，任那股甜腻腻的睡意困住自己，好似那就是她心中所愿。
　　黄蜂抬头看向A40。
　　它把现金卡用钳子手臂夹住。
　　“我把钱都给你，你离开她吧！”A40担心着黄蜂，把现金卡往前递，“里面有10万！”
　　“活着实在太难受了。我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所有的公司……都只把我当做资产，尼斯托公司也一样。”
　　它需要电池、润滑油和一双更灵巧的手臂，而现在它只能压低功耗，驱动吱呀作响的机械臂，努力将黄蜂从地上抬起。
　　他看到对方那形貌与身材，意识到虽然脏兮兮的，但还是个小美妞，一下就有了反应。
　　她的眼神是茫然的。
　　那么，一台破枪兵，一个神秘的小美女，关系到黑火革新的大买卖。
　　她身上的黑火秘文看上去像某家刺青店的产品，在嘉龙坡这种地方并不显得奇怪。
　　“好……好……”绿衣人先把霰弹枪放在地上，然后开始调用他的黑客软件，准备把这台破枪兵给黑掉。
　　它看到对方蹲在黄蜂身边，急得加快脚步，手里钳的现金卡都快碎了，步枪也瞄准绿衣人的脑袋。
　　“我们要开始新生活了，太好了，黄蜂，太好了，我们要住在这里了。我要跟你一起生活了。你恢复正常了，真好，真好……”A40絮絮叨叨。
　　绿衣人沿着森林边缘的田径路线移动，很快就会进林子。
　　A40急了，对方要进林子，那就会看到黄蜂。
　　她用力把霰弹枪拖了过来，翻了个身，打开枪的保险，朝绿衣人扣动扳机。
　　101想起入睡前看到的嘉龙坡，此时再望那座城市，看到的便是晨雾与光化学尘埃包裹下的都市天际线，嘉龙坡仿佛沉睡在半透明的巨茧中。
　　“太好了。”A40高兴。
　　他扫描了一下对方，眼部摄像头拍下黄蜂的影像，与通用资料库进行对比，很快就自动链接到一个黑火革新的密探。
　　“我不知道。”
　　紧接着，他的双脚在地上滑动，避开子弹，同时将手往地上伸，准备把霰弹枪抓起，只要两枪就能把A40轰飞。
　　见黄蜂虚弱的样子，A40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守住海滩。”101走向森林深处，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合过夜的地方。
　　“啊，黄蜂，啊。”它说不出话。
　　A40没有对此发表看法，它的摄像头又聚焦到旁边沉睡的黄蜂身上。A40希望她从此安全，她那么脏，那么虚弱，而且肯定很饥饿。
　　此时已是午夜，他们偷偷爬上沙滩，进入海岸上的丛林之中。
　　绿衣改造人低头看了看黄蜂，只要忽略了那些脏兮兮的污垢，她的容貌还是够漂亮的。
　　在这一刻它知道，只有公平的死亡能为所有泪水划上句号。
　　他意识到自己扫描到大货了。
　　黄蜂闭上眼睛，均匀呼吸。
　　这些事件堆成序列，令A40困扰难当。
　　他走路的时候非常迅速，几乎看不到他双脚的动作，两只脚一前一后交替前进，如履平地，砂砾地、泊油路和公路对他来说都一样，堪称神速。
　　黄蜂又开始发出怪叫，101示意A40控制黄蜂，A40虽不忍心，但还是把黄蜂按住。
　　A40来到101昨晚休息的那片废弃露营地，把黄蜂放在废弃的红绿方格桌布上，随后夹着机械臂里的那张现金卡，去周围巡逻。
　　嘉龙坡的城区在远处微微闪耀，远眺可以看到一些飞行器快速地掠过城区顶部，像满翼金箔的飞鸟一样醒目。
　　A40笨拙地弯下腰，听到自己身躯轴承传来干枯的摩擦声。
　　但A40又有什么办法？如果没钱，黄蜂会饿死。
　　她检查通信频道，102的信标状况显示为超出距离，需要到信号更强的地方才有机会重新建立链接。
　　“……”黄蜂抱着霰弹枪不停地喘气，随后就大声咳嗽。
　　“我没有办法。”A40对这一切绝望。
　　“嘉龙坡？”黄蜂看到远处的城市。
　　“咦？”绿衣人看到黄蜂，不由得朝她靠近。
　　A40的枪管顶着黄蜂的额头，它把子弹咔哒上膛。
　　“对，她应该会恢复清醒。”101对苍白治疗针很有信心。
　　“有敌人吗？”101的目光顺着A40的长锥形摄像头望去，看到海潮慢慢起伏，连绵的反登陆架与海堤仍然隔绝着近海与深海。
　　他先搪塞A40，同时接通黑火密探的通信频道，小声回复。
　　那是一个绿色衣服的改造人，而且还是较为高级的那种。
　　“我们来救你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101心知自己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故也不再多言。
　　“我来？”A40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黄蜂。
　　101无话可说，想到妹妹下落不明，心里也含着怒气。
　　一把她的面部数据上传就引来巨型企业的注意，答案很明显，对方要么是从黑火革新里溜出来的，要么是黑火革新失踪的战斗员，无论怎样，自己都算搭上一条大买卖。
　　“你要离开我们了？”A40看101毫不犹豫地转身。
　　“你是唯一能给我带来解脱的人。”黄蜂跪在地上，将A40的枪口抵住自己的额头，双手捧着它的枪管，“不要让我再流泪了。求你了，A40，这是最后的机会，杀了我吧。不要带我继续走下去了，我受够了。”
　　101将那折叠凳拖过来，坐在上面，两手贴着自己的面颊。她思念尼斯托公司，还有北部列岛的一切。
　　“不要。”A40说，它抬起机械臂，好像要把101赶走一样。
　　“那枪兵是叛徒，小心。”密探闻讯，快速说，“无论你是谁，只要配合我们，必有重谢。”
　　绿衣人走近，先猛力掐了掐黄蜂的脸颊，又拍了拍她的脸，确认她没有知觉，情绪更高昂了，恨不得现在就把黄蜂身上的T恤给撕下来，移除她那白色的小背心以及墨蓝热裤。
　　“有助于她恢复正常吗？”
　　她旋即驱动盔甲，快速离开嘉龙坡地区，一心要去见102。
　　他的内脏在一瞬间就被高温能量熔化，剩下两支小臂和半条腿落在地上。
　　她本来应该在这个点吃药，不然癌细胞会继续扩散。
　　“黄蜂！”A40见消灭了绿衣人，喜不自胜，摇摇晃晃走到黄蜂身边，“你不疯了！太好了……我等了你好久……你是什么时候……”
　　黄蜂的头紧紧贴着枪口，最后的眼泪自她眼角滴下。
　　天快亮了，A40却希望它不亮，如果时间一直定格在此刻就好了，白天太危险了，肯定会有人来的。
　　“黄蜂是伱的事，如果黄蜂有被夺回的风险，你就杀掉她。”101从怀里取出一张无记名现金卡，“卡里有10万资金，想办法让她活下去。”
　　在树林外面的山道上，A40还真看到了人。
　　“你真无耻。”A40说。
　　相应的，绿衣人立即收到来自黑火革新的通信邀请。
　　黑火革新被激怒了，不会善罢甘休；黄蜂发疯了，而且身染重病；自己困在枪兵里，还欠着老板偌大恩情，偿还的机会遥遥无期。
　　他得先把枪兵拆了，把这小美妞玩上几遍，然后再联络第三方把她出售，卖给黑火革新的对家。
　　“……”A40只是一个机器人，连拿着钱去消费都会被怀疑，而且这么多钱，一下就会被本地匪帮所盯上。
　　“……”101的魔力到了消耗上限，她驱动魔女盔甲上的动力引擎，这样动作会更加省力，四肢关节各处推进器发挥功效，使她健步如飞，又丝毫不花力气，以此平抑肌肉中的烧灼感。
　　101看着城市的夜景，渐渐睡着了。
　　他的双脚经过改造，进林子也没有任何阻碍，在地面上轻松滑行，很快就来到那座废弃露营地，一下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黄蜂。
　　101从军用携行具里拿出一支苍白治疗针，将它注入黄蜂上臂。
　　“你给她用了什么？”A40问。
　　A40耐心等待，它的智能芯片因过热而有所熔毁，现在有太多事情等待它一件件考量。
　　它赶紧回到之前的露营地。
　　凌晨五点的时候，101把那张破折叠凳完全坐塌了，整个人砰地坐到地上，勉强才能站起。
　　她看到一个废弃的林间露营地，似乎是有什么人来过又离开了，到处都是用过的套子、铝罐、饮料瓶、塑料袋和餐盘，有张脏兮兮的红绿方格野餐桌布被扔在中央，旁边还有一个坏了的小折叠凳。
　　101坐在一棵潮湿的大树底下，遥望着漆黑的海水与昏暗的夜景。
　　“哦吼，枪兵。”绿衣人这下坐实了这两货的黑火革新身份，“没事，别担心，兄弟，军火贩子的店咱都熟。”
　　“我已经走累了，帮帮我，A40。”
　　一边跑，A40一边扫描并放大对方的影像，绿衣人褐色脸颊、长眉毛、神情僵硬，穿着碧绿的沙滩背心与短裤，身后背着一支红色激光霰弹枪，像是附近的普通居民。
　　“也许应该处决她，她的存在就是罪过。”101半跪在地上。
　　黄蜂没有说话，而是疲惫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支红色霰弹枪，身上沾满血迹。
　　原来2个小时前，102已经从南域橡胶公司的地盘上岸，正知会101前去汇合，一起返回安全区域。
　　它就像一座诱人的罪恶之城，等着罪犯和企业家去那里一掷千金，那些刺目的霓虹灯管交织释放出明艳的彩光，红的像是烈火，绿的犹如磷光。
　　“有2艘军舰靠近，但是又绕走了。”A40说。
　　“我的妹妹在召唤我。”101看到通讯频道里的留言。
　　砰！
　　巨大的鲜红能量块被激射出来，绿衣人迅速往后一跳，身体在空中被打成了肉酱，鲜血飞溅。
　　“你好！”A40这时候才笨拙地跟上来。
　　“我们该走了，黄蜂，太好了，黄蜂……”A40移动到黄蜂面前。
　　“哥们，找到你们的目标啦，当面给还是塞到中转站啊？这里还有个枪兵，拿枪指着咱呐。”绿衣人悄声说。
　　泪水滴在地上。
　　黄蜂也将手伸向那把枪。
　　绿衣人感觉美滋滋的。
　　绿衣人心中一下有了定计。
　　“在这里结束吧，不要再走下去了。”她说。
　　它转过头，太阳此时已经升起来了，晨光照耀在嘉龙坡的城市上空，现在能看清它了，灰黄的云层掩盖着桥梁、高塔和人工湖。在边缘，蔚蓝的轻轨站像钻石一样伫立，悬浮飞车班列在轨道上快速穿梭，一片片翠绿的花园点缀在漂亮的商厦与公寓顶端，其上装饰着黄铜制的狮子喷泉和无边泳池。赌场、酒店与购物中心顶端放射出尺寸巨大的广告投影，宣传着箱包、珠宝以及车辆。
　　“天啊。”A40说。
第581章下蛋之前
　　北部列岛，鸣歌山。
　　森林复归茂密，鲜红的常樱神社内，樱之魔女桐野怜世面戴狐狸面具，用巨大的扫帚清洁地面，将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过道清洁得一尘不染。
　　微十月在大殿门口驻足不前。
　　“怎么样？在这里生活得如何？”桐野怜世问。
　　“很好，这里的环境非常清新自然，每天吃的也都是些健康的食物，我也有充分的时间锻炼，早睡早起……再也没有那些物质生活上的困扰，不用关心股市和房价。我……好久没过这样的生活了。”微十月点点头。
　　“压力都烟消云散了？”
　　“不……还有，我的蛋……”微十月嘀嘀咕咕。
　　“我明白。”徐炀轻轻拍打微十月的鳞片。
　　“结果如何？”微十月追问。
　　抽签的时候胆大，看签的时候胆小。微十月握着这根签，迅速偏转目光，感觉像是握着一把燃烧的火炬一样，随后就飞快地走到外面，将它递给桐野怜世。
　　“我不敢看，你帮我解读吧。”微十月把签给桐野怜世。
　　微十月低下头，站在门槛边上，她腹中一枚原生的卵正在成型，它需要活力注入，否则就会变成一个空壳，装满无处可走的营养质。
　　“他们非常爱你。”
　　“它可能无法爬出自己的蛋壳。”桐野怜世警告。
　　“不然你为什么来这里？它能揭晓万物的答案。”
　　微十月长啸一声，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这个孩子降临，即便性别未知，或是雄壮的龙王，或是阴柔的龙女皇，她都想看到它破壳而出。
　　她稍微一看就知道有100根。
　　“历史上，樱之魔女们也照顾过北部列岛的龙族，那时候除了月亮龙，还有朝日龙、星龙、黑龙等不同的种族。一条母龙在一生中至少会产卵10次，并不是所有卵都能孕养出健康的幼龙，如果签运不利，那枚卵很可能诞生出死胎，或者非常不受欢迎的邪龙……这都是记载在古书上，千真万确的事情。”桐野怜世解释。
　　“我腹中所蕴之龙当得此赏，它当称王。”微十月轻笑。
　　读完签之后，桐野怜世的目光上移，停留在微十月脸上，那张脸颊霜白美貌，近乎全白的长发自两颊披落，，发丝微微翘起。这还远不是她真实的面貌。她是一条龙啊。
　　“他们认识到的微十月是想象出来的，是印象拼凑的，而这正是人类的伟大之处。听妾身的话，快进去吧。”桐野怜世催促。
　　微十月意识到一个危险的答案，她将生下一条不死生命，一条巫妖龙。
　　生而不朽。
　　“不一定。对了，还有你的粉丝们呢？他们知道你来这里吗？”
　　“如果抽到的签很坏怎么办？”微十月沉思。
　　“妾身这就帮您一览……”桐野怜世一手扶着大扫帚，另一只手拿过这支签，仔细阅读签上的秘文、符号和印记。
　　等徐炀到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时分了，他被桐野怜世请到一个宽大的密室当中。
　　“但我只是荧幕上可动的形象，是通过电信号传播的声音，是社交媒体上的几行文字。他们的爱寄托到了错误的对象上，或者说，他们凭借这些东西就能产生爱吗？”
　　适格者，有机会将自身置入位格并将其化为自己权能的强大生命。微十月对此感到欣喜。她自己就是适格者，她的父亲也是，所有远古神秘者都是。适格者代表这个孩子的未来无可限量，有朝一日它将把世界中的某个概念吞吃下肚，从此加入半神的行列。
　　“妾身能说服他。当他离开俗世，如尘土般随风而逝时，他将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一条血脉，一个血系。混合了皓月、死亡呼吸、骄阳、人理。四大支柱般的伟力汇聚在一条龙身上。”桐野怜世回忆起古书中对类似事件的记载，“……这个孩子会篡变神秘者的力量格局，或能成为神秘者之王。”
　　“我需要完成仪式，我希望你帮我一次，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这枚蛋将遭到最悲哀的命运，拜托了……”微十月伏在徐炀面前，低下她那美丽的龙头，当她睁开眼睛，徐炀便可看到那霜银般闪耀的龙之目。
　　微十月进了大殿，她看到桌子上的竹筒里面放了密密麻麻的签，被樱之魔女祝福过，因而有着超越普通祸福抽签的力量。
　　“那些龙呢？”微十月问，“现代的龙都去哪了？
　　“生物实验室和私人博物馆。它们的鳞片和角，它们的血和肉都被用来……不好意思。”
　　微十月忽然后悔自己没有问樱之魔女抽到大吉的概率是多少，如果这满筒里都是大凶呢？
　　“但是死灵气息已将其深深浸染，它未来所踏之路必有乌云汇聚，死者在它的利爪下蛰伏，海洋与森林受它污染，它的存在令太阳蒙羞。你将生下一条可怕但近乎不朽的生命。”桐野怜世警告。
　　“去抽签吧。”桐野怜世抬头看她，“时候到了。”
　　微十月的思绪中已经没有怀疑，她感到那枚卵正在加速成型，因为做母亲的已经下了把它生下来的决心。
　　“很复杂。”桐野怜世对微十月说，“从这枚龙蛋里孵化出来的将会是……适格者，你应该明白。”
　　“没关系……”微十月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主要担心它长大后也会遭到之类的袭击。”
　　“那个男人生性健康强壮，他的旺盛精气可以中和不死术的永恒诅咒。我需要他，你能说服他吗？”微十月请求。
　　桐野怜世的面容被那张狐狸面具挡着，高深莫测。事实也是如此，继承了常樱神社历代巫女们的知识，桐野怜世对签运揭示的秘密一清二楚，它代表的意蕴非常丰富，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用一两句话说清。
　　不过微十月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签准吗？”微十月追问，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任常樱神社的祈福签。
　　一条龙，一条美貌的白龙从密室尽头慢慢爬过来，她周身皆是精致秀美的白色鳞片，额头上挂着樱花编织的花环，修长轻柔的粉色丝带披挂在她的脖颈上，当她移动的时候，身上佩戴的铃铛与玉佩不断碰撞作响，国色天香。
　　她伸出手，从竹筒里面取出一根签来。
　　“我不知道，我一开始以为宣布休息一段时间会让他们很生气。但他们的留言都是‘啊啊，求求伱不要太辛苦了，快休息吧’，‘呜呜，不要发专辑了，不要累到自己了’，‘慢慢来，我们会等的！’，‘啊这，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不要管我们’……”
　　“所以，我的孩子，它可能是最强大的一条龙。它能比它所有的父辈都更强大。”微十月喃喃道。
　　微十月欣喜地意识到，自己终于要有一枚龙蛋了。
　　她也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母亲，对于一条雌龙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满足？
第582章一展光辉
　　真是……美妙。
　　微十月的龙形貌还是很好看的，作为一条美貌白龙，她身上挂满花环、玉饰以及昂贵珠宝，更显娇俏可爱。那些为凡人准备的小小饰品与她巨大的身躯相衬，起到一种绝妙的对比作用，优雅与高贵相结，巨龙与碧玉互映。
　　相较之下，她身上所覆盖的坚硬鳞甲也不显得扎眼了。她浑身覆盖细致排列的白色龙鳞，与任何其他带鳞动物都不相同，龙鳞的排列不仅更加齐整，而且无形中透露出一种协调的平衡感与美感。龙的种种形貌都在微十月身上一览无余。
　　思考着仪式的开展，徐炀先是和微十月交谈。
　　“你现在感觉如何？”
　　“一丝痛苦，一丝彷徨。”微十月的四爪抵着地面。
　　“时候到了。”微十月的眼中闪烁光彩，“现在这一切都有价值了。”
　　桐野怜世已经在密室内预备下了熏香、仪典和礼器，方便徐炀安排他的所有行动，而微十月的全身心也得以彻底放松。
　　这里装修简陋，只有竹棚遮雨，桐野怜世给了他一条浴巾用来裹身，然后跪在温泉旁边，用一个木制大水勺舀水，一遍遍淋在徐炀头顶上，让滚烫的温泉水洗去他身上的污渍。
　　“这里真安静。”徐炀只能听到盛夏季节的虫子在草丛中此起彼伏地鸣叫。
　　“那你们接下来的打算呢？”徐炀问询，“《Siphon!》的第一季已经播完了，单行本也出了2卷，光碟销量超过100万，行销世界。”
　　紧接着，徐炀便按照计划所安排的那样，运用秘法来治疗微十月，为她缓和不安、培育心神。
　　徐炀抬头看到微十月的双角，它们修长精致，像两根往后方延展的锋锐长刀，仿佛通体由白银和碧玉铸造。而红龙公主佩拉吉娅则有一对巨大的螺旋双角。
　　七生结缘已经生活了千百年，她自己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岁月。桐野怜世也是年龄超过150岁的老魔女了，她们都经验丰富，此时也只是用自己丰富的阅历消化了刚才那富有冲击力的事实。
　　徐炀知道，一切结束，指的就是桐野怜世寿终正寝的时候。那大概还有20~30年。
　　在徐炀的支援下，她的龙卵也因这种全新的庇护而变得更富有活力，似乎也等待着离开母亲之身降下的瞬间。
　　……
　　“妾身倒是还需要找一个合格的魔女来继承巫女的职位，进行妥当的神秘学修行，否则神社的所有秘传就会在妾身这一代遗失了。”桐野怜世点头。
　　“把你洗洗。”桐野怜世带徐炀来到神社后方的温泉。
　　“我们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效果。也从没想过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尼斯托公司成为了北部列岛的大公司，京都无限则在紫乃手中继续成长。我们以为要么它会繁荣昌盛，要么就会被彻底解散。但现在……反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与和解。”七生结缘爬出温泉。
　　桐野怜世提着灯笼过来，把徐炀从密室里带走。
　　等治疗到一半的时候，微十月体内的月华神力向外绽放，她龙之躯，从下脖颈、水晶般的胸甲再到苍白腹部与尾巴全都显得明亮光耀。由于得到良好的秘法治疗，她感到自己腹中孕育的蛋正在加速成形。
　　“我们也要稳当地继承和接替京都无限，完成工作和规划上的合理交接，才能维持平稳运行啊。加上现在又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和艰苦的工作……”徐炀沉吟。
　　良久，徐炀将所有的仪式施展完毕，这才完成了一条龙的打理。
　　“一切都好不一样。”微十月的头先是缓缓摆动，但后来就慢慢沉寂下来。
　　“伱说得对，微十月必然会把那枚卵完全当成自己的财产。”桐野怜世缓缓点头。
　　对徐炀来说，这把也是高端局，他治疗过的对象不计其数，而龙还是第一位，这对他的医学知识是个重大考验。
　　“长生种总需要一些东西来寄托思绪，对我来说就是京都无限，还有桐野怜世，但……一切都渐行渐远。也许这一切结束后，我会离开北部列岛。”七生结缘语气深沉。
　　徐炀尽心尽力协助，很快，微十月便感到受用无穷，像一条真正的龙一样，她发出邪恶的笑声，呼出热气。微十月已经当了太久“人类”，现在终于是她龙类本性一展光辉的时候了。她可以充分地舒展自己的爪子，摆动自己的尾巴。
　　不多时，从温泉另一侧游过来七生结缘，巨大的狐狸在泉池中慢慢走动，每一步都掀起水花阵阵。
　　“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仪式……”徐炀坐在水泉旁边。
　　“你帮助龙族延续了血脉，它们在大地上出现了新的血系和分支。”七生结缘总结。
　　“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七生结缘对刚才听到的事情作出评价。
　　“真是遗憾……”徐炀意识到她们不希望延续寿命，因为她们的时代已经终结，并且绝不复返。
　　他擦擦汗。
　　根据红龙公主佩拉吉娅当初在月面上的教诲，徐炀知道微十月必须得到充分的治疗和照顾，才能从连日的恐惧和不安中摆脱出来，以此他必须帮上点忙，免得她遇到什么压力，损害龙裔的培育。龙的族群长寿，相应的，想要生下新的后代也是千难万难。
　　“……”桐野怜世光着脚跪在旁边，身体倾斜着，继续将温泉水往他身上泼去。
　　“接下来去哪？”徐炀感觉好累。
　　“因为她毕竟是一条龙……如果我们用普通的思维揣测一条龙……我们就大错特错了。”七生结缘一生中见过许多龙。
　　“你有什么人选吗？”
　　“那孩子……徐澄，如果有爱好神秘之术的话，妾身倒是很乐意教学的。”桐野怜世缓缓道。
　　“但我感觉微十月不会让我靠近那孩子。”徐炀困惑。
　　徐炀还需考量，就在此时，他们都听见远处传来微十月的鸣叫。
　　“你该走了。”桐野怜世劝离，“她准备下蛋了。”
第583章龙之蛋
　　生产是不便之事，桐野怜世将徐炀请走，自己也紧守门户，免得他人打搅。
　　微十月独自伏在密室当中，长尾绕身，她只感腹中鼓胀，卵吸足了生命活力，浓郁的死亡气息与之交汇，篡变成一种更加玄秘的力量，连微十月也无法仔细辨别。
　　皓月、死亡呼吸、骄阳、人理，四种足以支撑尘世耸立的伟大力量交汇在同一枚龙卵当中。微十月有时担心自己是否无法顺利将这枚卵产下。
　　只是时候仍然到了，她发出刺耳的鸣叫，承受着难当的剧痛与晕眩感，将一枚巨卵缓缓诞下。
　　前所未有的扩张令微十月苦痛不已，卵壳像在燃烧一样倍具温度。
　　当这枚卵初遇外部世界的空气时，整片密室变得比之前更加黑暗，已非寻常光亮所能驱散。
　　“也许你又能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出任务，而不是数钱。”徐炀告诉她。
　　巫妖龙，暗影王子，适格者，阴暗之路的统治者，隔绝世界之龙，吞噬黑暗的邪龙。微十月渴盼看到它长大，并且统治它将肆意翱翔的那片天空。
　　“妾身还好奇一件事。徐炀的‘资源’会怎么影响到这条龙的状态？它会像人一样吗？”桐野怜世观察着这枚卵。
　　“所以她们闹掰了？”她好奇不已。
　　“它的存在是异类。”桐野怜世不禁想到这一命定之题。
　　“那便好。”桐野怜世缓缓点头。
　　“伱的衣服变了。”
　　“去嘉龙坡一趟，我们要组织一支队伍潜入那里，援救目前尚毫无音信的A40跟黄蜂。”徐炀点头。A40会这么长时间不回信，真是非常少见。
　　桐野怜世迫不及待地打开密室门扉，黑暗死寂之力向外呼啸卷流，她几乎感到自己的生命力被瞬间抽走。
　　并非大吉之签，也非大凶之兆。
　　“它很脆弱。我的姐姐们花至少2~5年的时间来孵卵，我也要精心照料，直到幼龙有能力破壳而生。”微十月环绕着蛋缓缓行走。
　　桐野怜世站在屋外，转头望向不祥的天色。除月面龙族一支外，龙类在大地之上已绝种无疑，如今微十月却在此诞下全新后裔，这一幕将成为历史上的宏伟刻痕，桐野怜世万没想到自己在死前还能有幸见证如此事件。
　　紧接着，微十月发出一声长啸，仿佛卸下莫大重担。
　　如果微十月带着蛋赖着不走，常樱神社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死气沉沉的大墓地。微十月表面上是平凡生灵，实质上必然偷偷修行了死灵邪术，否则不可能怀着如此浓重的死郁气息。她能在经历过那么多激烈战斗后全身而退，想必也是死灵术之功。
　　龙卵出世，它高达2米，外壳包裹深紫黏液，散发出腥臭气息，看上去完全像个腐朽的死亡之卵，但桐野怜世仔细观察，便看见卵壳底下交织着月白、黄金与苍灰三种色泽的刻痕，支撑着内部幼龙继续生长。
　　“不只是衣服，还有……房子和车，我都卖了，垫了钱投到她的工作室，维持她的粉丝圈，这样她即便长期不对外活动，人气也不会降得很快，我……我还打理着她的社交媒体。我……”杜迁迁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我知道了。”杜迁迁心里有了定计，她擦去泪水，快步离开工作间。
　　自从微十月离开杜迁迁的一瞬间，杜迁迁就又变回了过去徐炀更为熟悉的那个样子。她在所有的事情中受伤和遇到麻烦，每次出任务不是撞一下就是挨一刀。愁容在杜迁迁脸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她知道自己已失去重要之人，而重聚之日遥遥无期，悲哀绕身而上，化作泪花不绝。
　　徐炀回到尼斯托总部后，在他的工作室里面待着。
　　桐野怜世精通各种各样在北部列岛通行的神秘学知识，无论法洛莎在不在，所有难题都是请教桐野怜世最好，更难得可贵的是她精通秘文，所以很多消息也可以跟她交换。
　　“它所遇到的第一个阻碍就是……它的存在污染了整座常樱神社，妾身有必要在三日内将您与您的龙卵请离，然后祓除邪祟，恢复神社的纯净。”桐野怜世用轻柔但不失严肃的声音作出警告。
　　“龙的血统会盖过一切，它必然雄壮健美、鳞片如钢、龙炎滚滚、双翼暴展几同阴云蔽日。但它也将浸彻人之血统，故而当它化为人形，必黑发黑眸，有如其父，当其继续与人共同繁衍，龙之血也会渐趋稀释，有双翼退化、龙角缺失之忧。”微十月娓娓道来。
　　“还有微十月——不用害怕，微十月是一条龙，所以她也有贪欢享乐，性情乖僻的一面，就像所有其他龙一样。所以她未来也可能忽然回心转意，就在转瞬间，又决定回头找你。”
　　“凡龙皆寿，它将找明自己道路，跨过所有阻碍。”微十月挺身直立。
　　“她不希望被人发现，也许要一段时间。”徐炀解释。
　　“你做到了。”桐野怜世试图伸手触碰那枚卵，但微十月已经把尾巴移过来，居高临下，几乎随时都会将她贯穿或者扫飞。
　　实际上，微十月那时抽出的签名为“虹之别”。
　　“渴慕？利用？顺从？什么都有。”杜迁迁脸上浮现出虚弱的表情。
　　“走吧。”徐炀起身，“你已经完成了我交给你的所有使命，到你最后一课的时候了，经过这最后的训练，你将掌握希利斯之海的所有内容，真正成为一名希利斯之海的掌控者。”
　　“妾身本也是将死之人，倒是这初见龙裔的惊喜，令妾身倍感挂怀，不愿错过。”桐野怜世往密室深处行走，照顾微十月多日，她早已将自己当成这枚龙卵十分之一的养母。
　　杜迁迁前来找他。
　　“也许冷静一点对我们来说都好。”杜迁迁看着地面，自言自语。
　　假以时日它还能够飞行、狩猎，一想到这美妙前景，微十月那凛然如钢的心都有些柔化了。如果事实证明徐炀的子种足够强劲，微十月以后还有许多蛋要下。
　　以桐野怜世的学识来进行解读，“虹”即万千色彩，有欢乐之题，也有誓约的象征。所谓“虹之别”，亦即说是，这条幼龙终身将与众彩无缘，唯有孤独暗影相伴，与所有色彩隔绝。
　　“人总会在生命中的某一刻干傻事。”凛音故作老成。
　　凛音从旁边的房间绕出来，双手背在身后。
　　“我还能做什么？”杜迁迁泪眼模糊地抬头。
　　……
　　徐炀发现她现在衣装简单，却比之前全身珠光宝气、高品傍身的时候顺眼许多。
　　“我会带它到适合孵卵的僻静之所去，也许在海滨的一处悬崖上筑巢，就像所有龙会做的那样——占领一个巨大的山洞。”微十月发出嘶哑的吼声，已经做好了磨利爪子的准备。
　　城市生活对一条龙，或者龙的家庭来说还是太狭窄了。
　　她沉默了一会。
　　“很复杂。”徐炀只能这样总结，“虽然很奇怪，但一切都还有变好的可能……”
　　“也许是我把她推开了。”杜迁迁感到彷徨，“也许是我们一开始就从不合适。”
　　“过去真的有爱吗？”
　　“谢谢你。”微十月也感谢桐野怜世的一切援助。
　　微十月见桐野怜世的态度，虽不知详情，但也感到一丝淡淡惆怅。
　　“你不该开门。”微十月缓缓起身，沉静而坚决地守护在自己刚诞下的漆黑龙卵旁边。
　　桐野怜世往后退，将密室门关上。微十月也许会花好几年在这条幼龙上，但那根本算不上什么，作为长生种，微十月至少还有2000~3000年可以生活，尘世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生命中转瞬即逝的光影。相较之下，人类和魔女就像朝露般易逝了。
　　“微十月呢？”杜迁迁穿着一件非常朴素的黑色衬衫，看上去就像再普通不过的少女一样。
　　微十月的目光落在巨卵之上，卵里面还是一团不能动弹的未形之物，她能想到孩子如何混合了微十月的龙之血和徐炀的活力，二者将紧密结合，孕育幼龙，它将在蛋内渐渐茁壮成形，直到有能力一头撞破龙蛋，爬跃而出。
　　“想好名字了吗？”桐野怜世想到一个最重要的话题。
　　“一条龙会自己找到名字。我的名字也是我自己起的。”微十月目光幽幽，落在那枚外貌邪祟的死灵龙卵上。
　　“我应该能做到。”杜迁迁回忆起她的变形魔力，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施展了，久到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是一名魔女。
　　凛音闻言，更是惊喜万分。
　　“走！”
第584章逐出门外
　　乘兴而至，失望而归。
　　凛音尝试完成希利斯之海的训练，但出师不利。
　　最后一步比想象的难，因为没有数字心智，凛音在攻克希利斯之海的途中次次失败。
　　技术上她能领略大致内容，但她的计算速度慢如蜗牛，失误的次数多到她难以置信。
　　希利斯之海系统精密，不容人有丝毫失误，而凛音越失败就越着急，失手的机会也就越大。
　　看似即将成功，但她没有数字心智支持，对希利斯之海的完全掌控便遥遥无期。
　　日子一天天过去，凛音浪费了一次又一次机会。
　　死伤惨重。
　　凛音看得也走神了。
　　列车迅速碾过那些塑料小人！
　　整齐的铁轮呼啸而过，将它们直接撞飞，全都被撞得变形！
　　远的直接飞出箱庭，落到游戏室的尽头，近的则落在较远的小房子上，在屋顶上翻滚，仿佛奄奄一息。
　　“我们快走。你以后可不能继续做那种事了。”凛音不认识小法洛莎，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玩的调皮小女孩，于是拉住她，牵着她的手离开游戏室。
　　凛音不得不走进玩具室，帮小傻瓜关掉电机，列车这才减速并失去动力，在铁轨上停下。
　　一挥手，她释放回复之律将这些塑料小人全部恢复到完整模样。
　　看到小人们被列车消灭，小傻瓜立刻身体往前倾，手哆哆嗦嗦地朝控制台伸去，但身体颤动得厉害，几次都没能顺利把操纵杆拉下。
　　小傻瓜背对小法洛莎，接着玩玩具去了，看起来比之前更开心了。
　　到最后她甚至产生心理阴影，再不敢深入希利斯之海的底部。
　　被整家店的员工们看着，凛音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她打量着周围的装潢，立式白瓷花瓶、飞鸟纹屏风、暖光照灯、清酒壶与达摩不倒翁都相当精美，氛围感很棒。
　　列车周围，私家车整齐地排列在停车场内，轨道工、乘务员与旅客在车站附近站立，小傻瓜还耐心拼凑了立交桥、快速路、公寓、快餐店和学校的完整模型，附近甚至还有几座用泡沫和塑料堆积的山体，用褐色颜料涂抹成型，其上贴满大片的塑料树木。
　　“我也要玩呀！”小法洛莎试图往里进。
　　“出去吃点东西吧。”徐炀披上一件白色大衣。这一连串的不顺必然摧毁了凛音所有的信心，他得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关注这一系列沉重失败。
　　“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速度哦。”小法洛莎柔声说。
　　“一段时间内都不能进行尝试了。日志显示你的神经细胞已经超负荷运作，恐怕又会产生风险。”徐炀一出来就只看到凛音的背影，他从技术舱内站起，不禁出声提醒。
　　小傻瓜兴奋地站起来，看着自己的造物如何沿着她精心铺设的铁道进行前进，她站在箱庭外面，目光直落在列车头上。
　　他们经过走廊的时候，小傻瓜侧头望了一眼，伸手跟徐炀道别，但没有挥手，只是很酷地抬起一只手，好像示意“你们快走吧”一样。
　　速度加快、再快！
　　就像真正的火车一样，小傻瓜给足功率之后，电动模型火车的行驶速度也变得快极了。
　　那变动不居的数据单元几乎要把她脆弱的意识给淹没了。合格的控制者能够随意进出，徐炀无论深潜还是浮出希利斯之海都非常容易。但对凛音来说，它就像用胶水粘成的巨型沼泽，晦涩难测。
　　小傻瓜走来走去，把那些被撞飞的塑料小人捡起来，捏在手心里。
　　隔壁游戏室里传来欢笑声，凛音放眼望去，便见小傻瓜坐在她的城镇模型旁边，与早先相比规模扩大百倍，若说之前是座铁路环绕的小村庄，现在则是一座五脏俱全的小城市。
　　毫无疑问，若想拼出如此美妙完整的城镇，长期的坚持、执着与耐心必不可少，而小傻瓜绝不缺乏这些品质，在她的努力下，她已成为这座箱庭轨道模型的创世神。
　　“……”
　　她把它们集中起来，捧在并拢的手心里，看着它们变形的样子，小傻瓜显得很是困扰，眼睛里失去高光。
　　小傻瓜将列车摆放好，然后按下通电按钮，列车便在电机的驱动下缓缓往前移动。
　　小法洛莎垂头丧气。
　　如果驾驭希利斯之海也像玩玩具一样简单就好了。凛音暗道。
　　“一起走吧，不过她不能离开尼斯托总部太远。”徐炀也牵起小法洛莎的另一只手，就像一家人出行一样。
　　小傻瓜把塑料小人们都放回玩具桶里，转头看向自己编制的箱庭铁道小镇，抓抓自己的头发，张着嘴。
　　紧接着，她伸手释放空气墙，两手往前一推，直接把小法洛莎赶出了游戏室！
　　小法洛莎给推出门外，神情剧变。
　　失败已经击碎了凛音最后的信心。最后一次尝试后，她从技术舱中爬出，满脸愧色，头晕目眩，快步往外走去，唯恐徐炀在后面喊住她。
　　“没关系，我会复原的。”小法洛莎温柔地看着小傻瓜。
　　她预先手里捏了几个小塑料人，当电动列车加到高速、直线飞驰之际，小法洛莎便飞速出手，将一大把塑料小人撒在列车前的铁轨上。
　　只见小傻瓜伸手放下站台与铁轨，将车厢彼此拼接一致，随后用镊子把整部列车小心翼翼地放上站台。
　　可即便作出这么多努力，这些店铺仍然门可罗雀。
　　徐炀这时候也整理好了行装，把随身之物带上，见凛音牵着小法洛莎，感觉她们关系不错。
　　就在这时，小傻瓜转头看了法洛莎几秒钟。
　　所有巨型企业都只在内部培养数字心智使用者，这便是最高壁垒，于普通黑客与企业黑客之间竖起牢不可破的高墙。
　　小法洛莎一直在旁观看，就像白衣的幽灵一样。
　　“我知道。”凛音语气不安。
　　小傻瓜张大了嘴。
　　徐炀对她来说是导师，是爱人，有时又是地位相当的朋友，可无论自己与他处于何等关系，凛音都不愿令徐炀失望。
　　自己的玩具居然变成了消灭小人的工具，遇到这样的事，哪个孩子能接受呢？
　　凛音思忖该如何安慰小傻瓜。
　　这孩子要产生心理阴影了！凛音心头一紧。
　　凛音从一开始就渴望达到技术的尽头，但没了数字心智这种关键之物，她的机会便显得渺茫，再多天资也无法超越技术规律的限制，算的慢就是算的慢。
　　每次退出后，她都会心虚地看向徐炀，他现在又戴上面具，难辨神色。凛音幻想那高深莫测的面具背后必然满是失望，对一名不成器的门徒渐渐失去耐心。
　　徐炀则态度如常，为小法洛莎展示菜单。
　　当徐炀、凛音牵着小法洛莎走进一间小饮食店时，门口的迎宾机器人、穿着黑丝与束腰粉裙的侍应生以及明厨区域的做菜师傅都齐声欢迎他们，毫无疑问，他们是这段时间来的第一批客人。
　　尼斯托总部位于上京的古建筑区域，周围都是些低矮的老式贵族住宅，由于贵族势力全面消退，昔日住户已消逝不见，留下的宅邸只剩文化旅游和纪念的作用，继续吸引游客观光。
　　然而到了第四天，凛音还是没能彻底驾驭希利斯之海。
　　“喂！”小法洛莎拿手用力敲打空气墙，“放我进去！”
　　与其说这是玩具，不如说已进入了工艺品的层面，看到这，凛音不禁感到惭愧。何事不需静心沉气呢？来日方长，她缺少的或许只是一点点运气。
　　为此凛音只能在床笫之间寻求补偿，企图寻到那种在训练中无法企及的满足感。
　　经过工作室门口盘地酣睡的狼女，他们去外面转转。
　　哐当！
　　她咬了咬嘴唇，低着头往外外走去，眉眼间满是遗憾之色。
　　它速度越来越快。
　　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相当响亮，框切框切的运行声也极其悦耳。小傻瓜呆呆看着顺畅运行的铁路模型，仿佛这便是她的最大财富。
　　一些沿街的建筑还因拓宽道路之需而拆除了，它们的原址上如今盖起新的商业街，包括咖啡厅、居酒屋、拉面店和诊所和各类娱乐场所，它们都巧妙设计自己的装修，显得古色古香，与周围的旧时代建筑融为一体，让整片区域的景观仍能保持协调。
　　凛音看着四周，当她的目光移到漆黑的悬挂式智能荧幕时，侍应生连忙将它打开，简直就像凛音用眼神操纵了那台机器一样。
　　只是新闻里播报的内容却不怎么美妙，凛音看着看着，眉头紧皱。
第585章甘美滋味
　　新闻里播报的内容皆是些负面消息，“经济危机”这个词是被提到最多的。
　　出于裁员增效的策略，连电视媒体都已经广泛辞退人类员工，代之以合成人播音员。
　　为了便于观众接受，她们皆打扮得美貌诱人，语气甜美，每次新闻播报简直都像音声表演，给听众的耳朵来次完美按摩。
　　“……灾难性的危机已经遍及全球，泰西洲共同体最近发表月报，指出今年上半年以来，泰西洲的17500家公司平均辞退了旗下45%的员工，造成前所未有的失业潮。即便经济学家指出这会导致动荡加剧、无益于改善危机，但各企业还是一边发布安抚人心的公告，一边毫不留情地裁撤部门。犹如断尾自保，多项收益较差的业务已被切割打包交易，然而即便高挂市场之上也无人问津。由于失业人群极大增多，从艾斯巴尼亚、伊塔利亚到诺德兰、尤克兰尼亚，各城市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交通停摆，工厂停工……”
　　合成人用最美好的声音缓缓披露经济危机的残酷现实。
　　凛音还看到下面飘过快速掠过的浮窗新闻，今年的人口增长率预计将达到-5%，按这个趋势，意味着人口将从100亿快速下降。未来10年内，全世界可能会每年减少1亿人口……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经济危机了。”凛音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
　　可这也是资产出清、市场和金融回归平衡的最佳时刻。
　　凛音仔细观看新闻播报，危机还有另一重影响，经济颓势减弱了公司的控制力，而公司的控制力一旦下降，神秘学的风潮便随之卷起。
　　“泡沫太大，就像北部列岛的房价一样，房价增长的速度快过工资增长的速度，那就意味着这里头存在泡沫。可人们都装作没有看到，如今就只能以硬着陆的方式解决。”徐炀点头。
　　“太短视了。”凛音喃喃道，“而且没办法躲避！想想都可怕，如果有钱在股市和基金，那就全被套牢，只能眼睁睁看着亏损。就算胆子小，把钱全存银行，等银行出个什么事，一辈子赚的钱也全没了！只能放在现金卡里，但又怕被偷、被抢。”
　　凛音以为这只是小法洛莎在用隐晦的方式表达她的饥饿，于是便点好了餐，通过网路下单，很快就看到师傅在明厨区域开始做菜，将他们需要的食物装点上桌。
　　“当‘经济危机’这个词上新闻的时候，说明它已经流行至少一年以上了。”徐炀的目光停留在菜单上。
　　吞噬神明的法洛莎，此时已经开始培养品味，准备大快朵颐。不同的半神与神秘者有其不同滋味，有的芬芳馥郁，有的厚重甘甜。
　　根据报告，这是由于一种名为“战争热”的瘟疫正在泰西洲扩散，这种瘟疫通过视听媒介进行传播，通过影像、文字和狂欢呼号扩散，影响人心。
　　叠加即将来临的凛冬寒潮，这场危机就算用大灾变来形容都不为过。
　　小法洛莎非常斯文地用勺子吃饭，她这辈子都很少吃米，米粒对她来说就像在舌尖跳动的某种软豆子。她的胃是为了海鲜、肉和诸神秘者而准备的。
　　徐炀明白资产价值崩溃的时刻到了，在经济好转的时候，投资者乐于承担风险，而如今……纵观全局，整个世界已经找不到一个正常的经济增长点了。所有昨日光鲜幻景，化作今日萧条现实。工厂破产，银行被挤兑，人们失业。
　　对于岛式食品，凛音还在适应阶段，她还不习惯把食物直接生吃下肚，于是点的多是炸鸡、炸虾、猪排和土豆，符合她在新泰西洲西海岸的饮食口味。
　　她的状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法洛莎曾疏于修炼、显得脆弱。而她正好利用这次漫长的沉睡使自己渐趋至臻，弥合迄今为止所有力量与学识，将所有力量统合重构，形成最尊贵的魔女之神。
　　等到他们吃完了所有的牛排、鸡肉和蔬菜，凛音也在深层匿名网路上找到一点线索。
　　她看向新闻里的实时影像，只见画面切换，播报其他惊人消息，在无人机航拍视野下，一大群人正呼啸拥聚，到处破坏、见人就杀，将一座小镇杀得血腥不已，尸横遍野。
　　已经到了每个人都能察觉危机的时候。
　　经济低谷之后必会有另一重盛世，到那时公司将会变得比今时今刻更加强盛、精密与高效。
　　徐炀一边在菜单上打钩，按小法洛莎的意愿圈点食物，一边沉思一系列复杂的计划，萧条之世短则3年，长则30年。
　　她是不喜欢欠钱的性格，上一次任务好不容易还清了所有钱和人情债，如果这次再为了数字心智欠下6600万甚至更多钱，凛音感觉自己要还100年才能还上了。
　　“怎么了？”徐炀看到凛音恍惚之相。
　　不过，徐炀的眼光更为长远，他知道这样的大破灭会让更多人对公司感到失望，各公司也将陷入衰弱。
　　感染者无不嗜血好斗，尖声呼唤战无不胜之神“阿斯莫利斯”之名，并拿起最近的武器去攻击手无寸铁之人，各乡间频频出现血洗满门事件。谁也没想到平时友善本分的邻居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毫不留情捅人的疯子。
　　“嘉龙坡——”凛音抬头，难掩心头激动之情，“嘉龙坡的黑市上有人在出售一份数字心智。”
　　“你一个人？”
　　“神秘学可怕吗？”徐炀逗逗小法洛莎。
　　“我不怕。如果祂们来，我就吃掉，我的食欲还在增长，我吃过一次，以后还要更多。”小法洛莎坐在椅子上，两脚一翘一翘。
　　杜迁迁到嘉龙坡之后，已经发回只言片语，嘉龙坡现在已成乱斗之地。
　　“当然，嘉龙坡已经是必去之地了。”徐炀审慎地说，“我们的先锋已经到了。”
　　整个影像都被处理过，完全静音，而且具体的战斗场面也被打上马赛克。
　　人们太过年轻，尚未在一生中完整体验过上行、衰退与危机的轮回，而今整个世界迎来无可挽回的大萧条，这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意味着灭顶之灾。
　　“感觉也不是出不起，既然是数字心智……黑市上可能有人能弄来，也是，有的科技公司可能会变卖它来换取现金，否到这份上了。”徐炀沉思。
　　这种食欲从小法洛莎这里一直蔓延回到她的原身之上，亦即说是，魔女之神也发生一丝颤抖，在沉睡中渴盼这种饕餮的极乐。
　　整座城市因无法经营而处于悬崖边上，巨额债务导致安保部队出工不出力，许多黑帮都趁势崛起，打算角逐嘉龙坡之王的地位。
　　即便是经过高度改造的凛音，她眼前也闪过一丝幻影。
　　尼斯托公司也得继续保持高速发展。倘若未来发生超大规模的全面战争，他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我想……让门徒小队支援。”
　　凛音想到还有小法洛莎这样的小孩在场，便用眼神示意，侍应生遂把频道切换到音乐分区，一场古典音乐会正在50里外的上京大艺术馆举行，不过当镜头落到观众席上，总是空空荡荡。
　　在世界其他地方，现在正有成批成批的公司人遭到清退，面临有生以来最大的麻烦。
　　公司安保力量只能侦测到大批感染了战争热的人群自发集结起来，前往伊塔利亚的中部山区集结，仿佛要修建或恢复什么圣地一般。但他们也无力控制，更拒绝去解决事态，因为公司已经欠他们很久薪水了。
　　务必要弥补漏洞，解决难题，如果我们的运气和机会足够好，我们甚至能把嘉龙坡这座南域明珠握在手中。徐炀沉思。
　　好在由于尼斯托公司施行的一系列财富重新分配计划，北部列岛受到的冲击绝对是最小的。他们提供足量的兜底支持，将重心转于实际产能之上，也无需担忧泡沫炸裂的时刻，尼斯托公司的一切都很真实。
　　“我看到我的……辉煌之刻？我看到我掌控了希利斯之海，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看到的，明明意识化入数据是种抽象概念，但我仍能感到那画面中蕴含着令我心醉的美妙之处。”凛音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6600万……我想试试。”
　　“多少钱？”徐炀好奇，“可能是骗人的，这东西极少落出公司之外。”
　　出于这种令人振奋的幻景，凛音在吃饭的过程中一直在搜索有关数字心智的情报。
　　经济危机对嘉龙坡这种依赖金融的公司都市来说，只能用天降浩劫来形容。
　　“那些杂志上的预言都是真的。”凛音若有所思。
　　“存中小银行是最不幸的，因为银行倒闭就会拿不出钱。人们怀着这种恐惧心理纷纷前去取钱，结果原来倒闭不了的银行也因为挤兑而倒闭了。”徐炀点头。
　　萧条之际，所有负面资产、弱势公司全都会土崩瓦解，全球经济危机带来的是极恐怖的市场淘汰机制，而那些能够活过灾难的巨型企业和大公司呢？它们绝对实力雄厚、资产恐怖。
　　“我可以想办法偷回来。”凛音的心思已经全在数字心智上了。
　　徐炀则喂小法洛莎吃东西，她好像无论怎么吃都吃不饱，面前的盘子堆成老高，餐厅的工作人员都喜上眉梢，终于有顾客来帮忙清库存了，这几天没开张亏的钱终于赚了回来。
　　这种进化已经达到相当境界，以至于如今魔女之神心神颤动的时候，整个北部列岛范围内，几乎所有魔女心中都产生一丝“晃动”，为幻景所摄。
　　A40和黄蜂两个人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大脑，最好的情况下还有救，最差的情况下就只能帮他们收尸。
　　将其亡骸合葬一处，对其一生来说，或许也算尘埃落定。
　　580章被拿下了，可以移步读者群观看
第586章大河女神
　　对小法洛莎来说，这天也是值得纪念的。
　　吃完饭后，离店回家，她往左边看，徐炀牵着她的手，往右边看，凛音也牵着她。
　　她因羞怯而没有喊他们爸爸妈妈，但如果能这样喊出来，想必会更加幸福吧。
　　曾经缺失的关怀，如今确切补上了。
　　“想去哪里玩？”凛音拉了拉小法洛莎的手。
　　“谢谢，不用了。”小法洛莎腼腆地说。
　　凛音听到小法洛莎这样貌美的小女孩对自己道谢，心里也很开心。
　　“我们不能冒险让一尊已经被公司联盟打败的远古神秘者归来，我们要打败她的使者，吞噬她的部分力量。”小法洛莎沉吟。
　　“34年7月0日，也就是120年前，三家公司联合行动派出一支至少1700人的机动特遣队，对南域境内的50座大型河女寺院进行清剿工作，将其用凝固汽油弹烧毁，。他们在6月30日11时30分开始行动，在7月1日的0时，行动已经结束。从此寺院与特遣队员皆杳无音讯。之后再过9年，公司联盟出资兴修水利，在金婵之河上游修筑堤坝，使下游水位下降三分之一，之后引发持续30年的大旱。旱灾逐年减弱直至消失，而整整一代人饥饿而死。”
　　“如果大河女神幸存的追随者还想在嘉龙坡召唤她，他们肯定在20天前已经做了什么，快查查。”
　　“你太调皮了，不能玩玩具，只能好好读书。”徐炀把小法洛莎放到工作间的图书室。
　　这条河以其宽阔永丰而闻名，滋润南域的万千亩稻田。南域位于夏和泰亚群岛之间，西接白象洲，嘉龙坡是它最大城市。
　　“她记得一切，从旧人的时代到抗争变革之世，到五女皇时期，评议会，乃至魔女战争以及公司现代，我想她就是因为知晓得太多，所以其秘仪团才被连根拔起。”
　　“真可爱。”凛音微微一笑。
　　“我只能说，如果在这时派遣力量进入嘉龙坡，我们要么尽快收手，要么……”小法洛莎一脚踩在地图上的嘉龙坡，“趁着她还没觉醒的时候，斩尽杀绝。”
　　他进入走廊，小傻瓜还在隔壁玩耍，徐炀悄悄把门关上，让小傻瓜自娱自乐。
　　此后，徐炀便去林地拜会森林之主。
　　小法洛莎身上那种森然的气质也消失了。
　　这样硕大的生物早该在万千年前就因气候变化而灭亡，然而随着森林之主归来，它们仿佛也从古生物图鉴上走出。
　　法洛莎醒了，也许只有一刻，但确实是从沉睡中醒来。
　　“你的食欲越来越强了。”
　　森林之主的力量在北部列岛的每一片森林里都会出现，茂密林地已经茁壮成长，驱散过度工业化与城市化带来的深重污染。
　　眼下这种种莽荒，令徐炀感觉自己进入一片远古荒野，令他萌生一种渴望，想要将现代文明悉数剥离于身，空留一身天生皮肉，回归至原初状态。
　　若无森林之主，北部列岛所受的工业摧残将无根治之法，其庇护可谓是搭救千万生命，大量受有毒空气、污水与腐化土壤影响的居民从此摆脱威胁。
　　“对……在旧人的历法书里，一年有365天，但现在我们每年只有363天。”
　　“森林之主……”徐炀仔细观察，“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是的，大河女神就生活在7、8月的0日当中，她从整个世界偷走了2天。”小法洛莎凝神看着地图上的河流。
　　就是在这种空灵、自然、近乎野蛮的状态下，森林之主从徐炀面前一棵最古老的巨树上现身，此时它并非显出鹿相，而是以一只多毛之熊的姿态降临，这只熊利爪锋锐、皮毛蓬松。
　　小法洛莎看着徐炀的目光随之变化，更加神秘难测。
　　她揉揉眼睛，从地图上站起来，用双手掐徐炀的脸。
　　等到尼斯托总部门口，小法洛莎攥紧徐炀的手。
　　空气无比清新，好似世界于此地重生，当徐炀走入林中腹地，四周林荫遮盖如云，草叶茂盛非凡，行走时须时时伸手拨开。
　　“所以，如果能击败或者控制大河女神，我们也就获得了对抗所有神秘者的契机？”
　　“南域的人们曾经祭奉大河女神，但是南域橡胶公司、永益洲际集团、泰亚企业联盟在34年7月0日发起了一次联合行动……7月0日？”徐炀翻阅深层匿名网路中的神秘学记录，忽然看到一个诡异的日期。
　　“所以7月和8月本来有31号？”徐炀怀疑。
　　“南域就是这么凶险的地方，现在7月20日。”小法洛莎慎重地说。
　　徐炀到来之后，林中的灌木自然而然分开，蝴蝶纷飞、鸟雀鸣叫，鹿群巡梭于两边，仿佛有意为徐炀指点道路。
　　“察觉到了一种更伟大的力量，你的力量。”徐炀需要时时夸赞，以免法洛莎心生怨愤。
　　“那10天后的8月0日，又会如何呢？大河女神就会真正觉醒吗？”徐炀仔细揣摩其中威胁。
　　令人畏惧的力量在周围扩散开来，在这一刻，法洛莎的意识投影到了小法洛莎身上。
　　他信步而走，进入森林更深处。
　　“大河女神就沉睡在金蝉之河中，而且她正在苏醒过程。”小法洛莎仔细看着地图上的河流。她的声音非常清冷，徐炀四处张望，发现房间中多了无数道凭空浮现的缝隙，从中照出万道星辰微光。
　　“……回到正事，101和102已经在那里了，我让她们稍微等候一会，准备介入嘉龙坡之战。但你说需要3人，那就还得派出一个，一个最强大的魔女……潘瑞伊？”
　　徐炀察觉到一丝端倪，便要求凛音先行离开，以暂避锋芒。
　　一名以通灵闻名的吴姓画家慕名而来，在附近地域进行勘探，归家之后，一连绘出20幅沙石宝塔、水池、古寺的大型画组，每一幅画上都有彩羽孔雀的身影，随后画家便投水而亡。
　　这些以复古艺术闻名的画组目前也正在拍卖当中，许多企业闻讯皆来求购，相关外来人员更纷纷抵达，使嘉龙坡更趋混乱。
　　“嘉龙坡的情况非常混乱……”徐炀搜索消息。
　　“你察觉到了？”小法洛莎抬头。
　　“大河女神的位格是‘记忆’，是控制记忆与遗忘的远古神秘者。我想，在7月0日那天，肯定有人借着现在世界的混乱，来到南域，并且试图唤醒大河女神。那只孔雀就是传说中大河女神的使者之一。”小法洛莎的手在南域的全境轻轻一按。
　　“我们去隐蔽的地方交谈。”徐炀带小法洛莎回到自己位于高层的工作间。
　　今年7月初，少量人群在昔日河女寺院消失的地方徘徊，仿佛在追忆远古时期立于该址的石质庙宇。
　　“我填不饱的可不只有上面的嘴。”
　　徐炀看到空气中泛起无数星光，意识到法洛莎的修行颇有所得。于是他也拉了张椅子坐下，搜索和收集与大河女神有关的消息。
　　“带我去地图室。”
　　在这里，古树参天，曾经被以为灭绝的生物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周围，巨大的袋地鼠在一棵树下栖息，它鼾声如雷，尺寸犹如巨型货车，浑身覆盖着钢铁般的毛皮。
　　“想必你也很有兴趣吧。”
　　徐炀看到它的双眼中燃烧着碧绿之焰，光芒忽明忽暗，有时又忽然熄灭，仿佛有外力不断将之吹熄。
　　法洛莎已经强大到只有部分意识现身也能影响现实了。
　　“派出浅梦。”小法洛莎说，“此外你还需要造访森林之主，因为森林之主曾与大河女神寻欢作乐，之后从河中诞生出17万5千种不同的动物，它们必然熟悉彼此……”
　　徐炀把小法洛莎抱进地图室，此地的桌面可以一览东半球世界地图。
　　“看来嘉龙坡更重要了。”
　　“其他东西也会派出人，试图抹去大河女神的痕迹，因为大河女神的记忆实在太过丰富，她知道所有神秘者的弱点和创痕所在，也是她提醒蒙德如何才能杀死奥尔仙安，并最终由我代劳。”小法洛莎轻声低语。
　　虽小法洛莎没明说，但徐炀感到法洛莎正借小法洛莎的形体瞥视自己。
　　“伱要吃东西？”徐炀好奇。
　　“距离7月0日已经过了20天。”
　　若想解决正在嘉龙坡搞事寻求复苏的大河女神势力，森林之主的支援必不可少。
　　捕捉到这个消息后，徐炀继续围绕着6月底和7月初南域的事件新闻进行追踪。
　　小法洛莎看到周围的书籍，眼前一亮，短时间内也不闹腾了，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开始找书看。
　　“不止我们，其他公司和神秘者的势力肯定也会派出人手来进行干涉，恐怕嘉龙坡会发生一场隐秘战线上的大会战。”徐炀仔细观察。
　　紧接着，法洛莎又回到她的沉睡与修行当中。
　　小法洛莎此时却感到一种强烈感召，她加快脚步，神情微微变化，让那股感召降临在自己身上。
　　“你们对克拉勒斯二世滥用太过，它现在身负重伤，垂死海底之中，未来我还需亲自寻访打捞。”小法洛莎喃喃道，“好在我掌控回复之律，伤势与牺牲本来就是它们生命的一部分。但我这次短暂苏醒也不是为此而来，是食欲和新的诱惑在呼唤我。”
　　“自然，我已经强大到可以亲自将神秘者或其眷族下咽，把它们置于餐盘之上，施展仪式，而我会现身享用。魔女评议会需要3人才能完成召唤我的秘仪。”
　　南域的古代力量无疑根深蒂固，这尊远古神秘者掌握着记忆和遗忘的权能，倘若徐炀所料不虚，直面其威力者或会一忘皆空，或会被浩瀚的智识与记忆所压垮。
　　“几条大河，南域很有名的河流……金婵之河。”徐炀仔细观察。
　　“让徐澄放我进玩具室！”小法洛莎嚷嚷。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看到了什么？”小法洛莎整个人跪在地图上，她的手指从东半球中部的大山区一直往下滑，滑到南域，从嘉龙坡附近出海。
　　“……污染如跗骨之蛆般难以根绝……我必须以自身为容器，吞下人类制造出的万吨垃圾，令其循环转化，浊者沉降，清者飘散。”森林之主道。
　　随后，它张开熊口，腐蝇呼啸涌出，被狂风吹散，为这自然荒野染上一抹浓重的恶臭气息。
第587章琥珀花蜜
　　“这是艰巨的工程。”徐炀意识到森林之主正消化着北部列岛2亿人夜以继日排放出来的大量污染和废弃物，这样的苦工对于一尊远古神秘者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
　　“……然而这亦如将巨石沿滑坡推向山巅，必复又滚下，使工作重复。每当我舐尽海滨残渣，黑色洋流又将世界各地的污秽之物推上堤岸，其中混杂着船舶残渣，腐朽尸骸，还有石油与塑料袋。”
　　“除非我们统一世界，否则我们无法管理其他区域公司的排放和污染问题。”徐炀沉吟。
　　企业为了追逐利益，肯定不会主动更换环保套件。也就是说，若想真正洁净整个世界，令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就要在统一世界后树立影响全球的环保法案，还要在一定程度上去工业化，避免对环境的无序破坏，同时与森林之主继续合作，令其继续消化污染残渣。只有这样，才能让大伙免受废弃污水的影响，得到真正幸福、安定的生活。
　　“……伟业需高企目标，步步攀登……”森林之主低语。
　　徐炀听到脚步声，在周围，一些虔诚的追随者正在执行朝拜。
　　这些追随者多不是本地人，很多都来自五湖四海，其中又以泰西洲人为主。
　　空旷场地内，刘天师穿着一身合成纤维道袍，脑后发髻缠满橡胶线管与电路，两眼灯光中放出幽幽蓝光，金属面皮上无痕无纹，犹如返老还童，当他运作之际，周身道袍随排热风扇呜呜声响而鼓荡飞动。
　　“我们一定会善加利用这个消息。”徐炀沉稳点头。
　　“……是的，你很明智。一如所有神秘者都以间隙作为自己的私域，我在间隙的领地名为‘亘古之青’，那曾经是一片永远郁郁葱葱的广袤林地……‘曾经’，直到我被其他神秘者所伤，直到工业革命大量砍伐树木，毁却我的所有圣地；直到巨型企业派遣军队追猎和捕杀我，直到北极。自那之后，亘古之青的力量便已逝去，如今它只是一片干燥旷野，一如这座石质星球初开的模样，并无甘霖滋润，只有死寂长存……”
　　“……吾之使者曾是泰西洲的环保之女，如今泰西洲人苦于将至之凛冬，决意重启火力发电计划，烧灼化石资源供暖，并将她从宣传大使之位驱逐。她连日暗恨，最终于梦中寻到吾之光辉，并远航至此，愿意献身于森林之子密会。她永世敌视塑料产品，她是植树之人的保护者，热带雨林的捍卫者，她的响亮质问将波及百代后裔，使人类历时铭记……”森林之主娓娓道来。
　　他们全都订立了“誓约”奇迹，森林之主的誓约令他们永远无法彼此反叛，成为永恒交心的真正盟友，形成团结互助的强大队伍。
　　这不由得让徐炀想起当初的秘仪团长老野原雅人，能够身化大树人，十分强悍。这些追随者们在林间呆的越久、对环保与自然之道的追奉越深，终有一天也会变成大自然的一部分。
　　“……已非强大二字所能概述，自然之道的献身者们，长寿而明智，不朽而近乎永恒，自成一界，岿然独存，自在极意。动物是他们的盟友，植物是他们的亲族，他们栖息于一界，万古宁静。”
　　他们是热情而极端的环保爱好者，主张断绝燃油使用、销毁核武器、推广海洋清洁工程等。他们曾经策划过好几次针对博物馆和艺术馆的袭击，故意将一些大艺术家的名画损毁，用这种方式来谴责人们，批判他们宁愿关注无用的艺术品，也不愿对朝夕相处的自然环境加以关怀。
　　“我也想学！”陆镜眼前一亮。刘天师缓缓点头，他继续培养陆镜，准备授予其秘传的飞剑之术。
　　不多时，被召来的环保使者便从林中现身，她看起来并不成熟，体型模糊，但态度坚决。她从一朵暗金色的鲜花中倒出花蜜，将其涂上一片绿叶，交予徐炀之手。
　　徐炀步步返回城市，他完全远离森林，踏入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之地，彻底脱离林地的神秘学氛围，随后才开始搭车折返。
　　那些受影响较轻的人，手指变得干枯，肤色蜡黄，动作也有些缓慢，他们看起来脾性安详沉静，不骄不躁，对一切都很满意，而且倾向于沐浴在阳光下。
　　不多时，森林之主便回到树皮深处，其他森林之子们也都悉数告退，没有森林之主在场，整片林地顿时失去了一开始的那种使人沉醉的苍茫气息，又变得和普通森林别无二致了。
　　“……琥珀花蜜乃林中秘物，可尝三口，第一口愈合伤口，明亮精神；第二口再生断肢，复原内脏；第三口使人长生久视，万病皆除。此物经原生碧意所染，在这100年内只有两份，此是为其中之一。”森林之主细语。
　　徐炀登时感到惊喜，这可谓是世间最强大的治愈之药了！若是善加利用，应有助于他们在嘉龙坡之战中大获全胜，为尼斯托公司带来更加丰厚的回报。
　　收到消息后，凛音先发讯给陆镜，让陆镜及时前来担任外援。
　　大河女神沉睡在神秘的“8月0日”当中，大概还有2~3天准备时间。
　　“这也是力量的一种吗？如果变成树人的话，也比普通人强大吧。”徐炀沉吟。
　　“是的……”森林之主曾与大河女神同梦，徐炀的话语显然令这位远古神秘者陷入回忆当中。然而回忆是大河女神的权限，她若不愿回忆这段历史，森林之主所能追寻的就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叹息。
　　过了片刻，森林之主摆了摆它巨大的熊头。以熊的姿态活动时，森林之主显得更加雄壮。
　　“感激不尽。”徐炀频频点头，心中道好。如若能得到森林之主的支持，嘉龙坡之战的胜算便多了几分。
　　“请剑！”刘天师一扬手，从袖口内飞出一柄手臂长的合金飞剑，其色泽如旭日初升，锋刃不坏，核动力引擎从后推动，利剑眨眼掠过整片场地，狂乱飞舞，灵活万分，能轻易绕过障碍物进行攻杀，威力无穷。
　　刘天师又将控制飞剑的种种要密告知陆镜。
　　在陆镜引导下，扶摇剑迅速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周。她此时利用数字心智进行控制，也是一心多用，却并无丝毫滞涩之感。
　　“我试试……”陆镜转向桌上那把飞剑。
　　“但除了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间隙的世界。”徐炀想到当初难宫岛因为时空不稳定而落入“间隙”，那是一片更大的空间。蒙德的月光花园、炎多的灼热旱地，也都位于间隙之中。
　　此时的陆镜正在上京的天枢制物总部当中，学习一种更加强大的技巧。
　　“……我已与你们立下盟约，互相照应，如今亦不会吝惜援助。我将唤来我最忠诚的侍女，为你们的远征提供资源。”森林之主缓缓道。
　　“……大河女神的使者是书页孔雀，如今定然也在南域奔走，力图将大河女神重新召回现实。其每一片羽毛都是一份秘传残片，其上所叙之语浸染万种诅咒与禁忌，令人心智丧乱，不可不防。然而若令其直视镜像之物，它便会被自身羽翼逼至疯狂。”森林之主将大河女神使者的秘密缓缓告知。
　　将琥珀花蜜收藏起来后，徐炀着手开始重聚门徒小队和隐秘战线的成员，除了留下必要的战力来守护本部之外，其他可用人才最好都要在这次派出，争夺嘉龙坡的机遇。
　　“善！”刘天师赞叹。
　　陆镜接入其中，用数字心智操控扶摇剑，由于徐炀当初帮她破解和解锁了数字心智的所有功能，她利用数字心智的效率再上一个台阶，此时驱动扶摇剑也极其顺利。
　　如今森林之主在北部列岛扎下根基，这些真正的环保爱好者也终于找到自己真正值得献身的事业，基本每个月都会有几十个人循着感召而来，加入森林之主的秘仪团，自称“森林之子”。
　　至于受影响较重的人，他们的皮肤上开出小小花朵，花朵周围静脉外凸，形状犹如旺盛的植物根须。不仅如此，他们的头发里伸出小型绿枝，末端挂着正在发育的水果，皮肤也几乎变成了绿色。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通过皮肤进行光合作用，还可以把自己身上长出来的花和水果摘下来用于交易。
　　陆镜缓缓点头，姿态郑重，收下这份古代密藏，随后便开始粗略浏览。
　　“嘿嘿。”陆镜也不禁一笑，继续驱动扶摇剑快速飞掠，这把天枢制物打造的旗舰级飞剑高速飞行，千变万化，当能斩杀一切敌。又内置录音、照相和多媒体功能，方便录制广告。
　　“以脑机单元接入飞剑微电子控制接口，驱其如风，此即为仙人曰：游刃有余。”刘天师目视前方，飞剑在其机械智脑的控制下上下翻飞，回旋灵动，速度非凡，简直像有自主知觉一样，操纵过程极其流畅。
　　徐炀仔细观察，发现他们因为虔信森林之主，身上都已产生强烈的眷族影响。
　　其名为“扶摇”。
　　“这是……”徐炀手捧这片叶子，上面浸染着琥珀色光辉，那花蜜在叶片之上凝滞，犹如滑脂，使人久被吸引，难以移开目光。
　　“我们接下来要去嘉龙坡，所涉及的神秘者‘大河女神’，也有一片领域吧。”
　　“此是为大昭皇朝时期，余从王上人之处所得之秘文宝典，此前无暇解读，如今余将内容逐一破译而出，惊觉乃飞剑之道中无上典籍，今转赠于伱，望仔细研读，方能真正驾驭飞剑、扶摇直上。”刘天师将自己破译的玉简交给陆镜。
　　下载进数字心智之后，陆镜看见篇名，两眼猛然瞪大，飞剑之秘昭然若揭。
　　这是……
　　《空气动力学》！
第588章陆镜得道
　　陆镜被玉简中的内容所震慑。
　　她深入浏览，内容已被分级编辑，大致分为四大部分，《流体力学基础》、《低速空气动力学》、《高速空气动力学》和《计算流体力学》。
　　整部典籍涵盖动力学原理、微分方程、流体运动、气动特性等方面知识。
　　在开篇导言，作者自称“化胡散人”，介绍这部典籍用于修行者自行设计、铸造与驾驭飞剑，能使飞剑法宝真正成为傍身神兵，从头到尾阐释飞剑工作和战斗的机理。
　　和现行通用于公司科技中的知识相比，这本典籍所述内容更加古老，对每一项数学方程、每一种物理规律的命名都截然不同。它将质量守恒定律称为“西华之说”，将方程称为“天元术”，将连续性假设称为“稠炁构拟论”。
　　目睹此等古老典籍，陆镜感到求道的念头浸染全身，她想学。
　　但若想吃透这本《空气动力学》，陆镜还要从数学与物理学开始学起。
　　刘天师的道路就是追寻长生。
　　当刘天师说飞剑无目的时候，那把鱼肠剑在空中快速旋转了一圈。
　　“……余幼时仰望天穹，曾见一金身红尾流星掠过人间，其貌惑人，令余铭感在心。4年前，余夜观星象，复见此金身红尾流星。司天监告余曰，其名为‘佩特拉克彗星’，每三千载绕入近地轨道一次，70年前由泰西学者纪尧姆·佩特拉克首记，故得此名。余笑曰：叹无笔耳。”
　　“哟！”凛音友善地拍拍陆镜的肩膀。
　　“过去的人们就发明出了飞剑吗？这本秘藏又是什么样的人写的呢？”她不禁问刘天师。
　　“大弘皇朝年间，余出关传岐黄医术救苦，未逢小蛇；大昭皇朝年间，余出塞力战胡骑，未逢小蛇；大景皇朝年间，余扶贤主起兵征伐，未逢小蛇。10年前，岭南林业公司发挖掘机两架、大工程车一台、伐木机四架，取苍松翠柏百亩，余洞府隆隆间被压为平地，为首之人称余据之地按某某协议，已是林业公司资产，逐余于外，余不与之相争。此即余第四次出关入世。”
　　“是的。”陆镜承认她的恐惧。
　　陆镜之前所困扰、痛苦的所有桎梏，与长生相比，变得轻如鸿毛。
　　现在，成体系的知识都被公司封锁，层层压实在企业包藏的知识库内，于天枢制物而言，需要支付10万1年的使用费方能进入求访，而且不对魔女开放。陆镜不敢麻烦自家公司，因为好奇的求学行动会引起猜忌，她得尽可能保持低调。
　　“修行之事。”陆镜沉吟。
　　现在她对飞剑的掌握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若是使用妥当，它的威力和灵活性远超普通枪械，毕竟它可以直接入户飞行、迂回杀敌。
　　倘若不精通微积分、概率统计与线性代数，掌握基本的力学、热学、电磁学和气体动理论，就不能理解大部分内容。和这部书的作者相比，陆镜感觉自己实在太没文化了。
　　导论也提到，如果修道者不提前打下扎实的“格物学”基础，对这本鸿篇巨制的掌握终将止步于封面。
　　“今寰宇人有百亿，泰西人所称‘魔女’十百万，非往日可比。余今修行有成，然修行肇始之约，万不敢忘。”
　　也就是说，陆镜还要继续配合尼斯托公司行动。
　　“……胜人者力，自胜者强……陆镜，愿汝觅得长生。”刘天师缓缓道。
　　凛音双手插兜，等红绿灯变幻，再穿过人行道去见她。
　　陆镜用力点头。
　　她唯一知道的便是，他们皆追奉长生。
　　“您指的是……”
　　“……余本是茫崖山脚乡野村夫，食不果腹，一日见小蛇入户，对余笑曰：‘妾观汝一年，终日滴汗如雨，积米不满斗，实可哀也。何不来山中寻妾？’余弃家舍锄而走，入山与之相会，小蛇化为女子。余与之共席七日，福泽绵延，不愿相别。女子泣曰：‘妾寿三甲子，君寿一甲子，虽欲长相厮守不可得，非岐黄之术难续君寿。’遂取一书，请余遍观，授余古文之学。”
　　陆镜听得心潮澎湃，刘天师言语所叙历史壮阔，令她感到自身渺小。
　　由于开始追寻大道，等陆镜结束飞剑训练、被凛音约出来的时候，她的神情就显得十分克制和庄重。
　　刘天师双手背在身后，运作之时，固态电子存储芯片工作的声音嗡嗡作响。
　　“飞剑无目。”刘天师再次驱动鱼肠剑，飞快朝陆镜刺去。
　　陆镜继续用数字心智操纵她的扶摇剑。
　　“余修行以来，造化不绝，此亦余所获秘藏之一。”
　　陆镜在碰撞的过程中完全失去对飞剑的控制，而刘天师却能轻易地继续操控鱼肠剑，让它铮鸣飞掠。
　　“去餐厅装鸡块。”凛音馋了。
　　得到原津市教育集团的支持后，尼斯托公司也拥有完整的知识库，对外开放各式各样的课程，允许求学者下载资料，不过双方要有一定合作基础才行。
　　现在，刘天师不仅在物理性质上通过全身义体替换进入长生境界，其继承至今的仙术也没有丝毫减损，与目前公司中所流行的神秘学资料似乎不是同种体系。
　　“……畏惧？”刘天师问。
　　“天师，这时间太久了，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忘掉自己初心的。”陆镜喃喃道。
　　“……虽有万般说辞，但修真所求，终以长生二字为重中之重。余更易皮囊，以石墨烯代之；余更易心脏，以金属件代之；余更易肠道，以燃烧炉代之；余更易肾脏，以过滤泵代之；余更易肺，以净化器代之；余更易胃，以电池仓代之；余更易血，以纳米机器人代之；余更易脑，以智能芯片代之；余更易元神，以数据化意识代之。时至今日，余终可称‘寿与天齐’也……”
　　“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此时的凛音察觉到陆镜的状态有些变化，与当初第一眼见的那个青涩女孩相比，现在陆镜要成熟百倍。
　　陆镜此时仔细思量，竟不知有什么目标能与“长生”等量齐观！
　　倘若陆镜也觅得长生，求道成功，那该是般怎样景象？与生命的永恒相比，文明显得多么狭隘，人类的悲欢离合又显得多么短暂。
　　天枢制物所雇佣的此类“客卿”不止刘天师一人，还有其他若干名修行者，只是他们资料更加保密，陆镜也丝毫勘察不得。
　　她生性纤密，灵感不凡，如今光是聆听刘天师的讲述，陆镜都能冥冥感到一种驱动自己身心的玄浑力量，令她渴望步入类似的伟大境界。
　　“……积七年，余修行有得，于山中长居，女子貌不见改，性不假换。二百载后，女子告余曰：‘妾寿将尽，今是别时，莫来寻妾，妾天人五衰，丑相将露。然妾之魂魄上属星辰，终有复返人间之时。请君莫忘，待沧海桑田，妾必归至尘寰，与君复见。君当追索修行之道，力求寿与天齐，妾与君终有再会之时。’后化小蛇而走。”
　　“‘寿与天齐’。余牢记在心，巡山访仙，探相柳之皮，斩梼杌之裔，见巴、白二族遗民，斗胜任国钓叟，终窥道途，便寻地修筑洞府，闭关养身，偶因大劫而醒。”
　　剑锋停在陆镜面前，她脸色苍白，旭日般的剑刃映出她的面貌。
　　陆镜神情平静，经刘天师授课，她境界更高，心态也更加超凡。
　　陆镜瞬间反应过来，调动扶摇剑平地而起。
　　扶摇剑在空中与鱼肠剑猛力一撞，整把剑迅速被击飞！
　　“……血肉难以长存，但天外有长存之物，替人铭世，屡屡警醒余之渺小，而苍穹浩瀚。”刘天师上指星辰。
　　“恕弟子冒昧，天师您到底是如何踏上修行一途的？”陆镜极为好奇。
　　那么，大概也只能求助于尼斯托公司了。陆镜暗暗想着。
　　陆镜几乎能感到自己被凝成实质的煞气所伤，不由得脸色苍白，下意识退了几步。
　　陆镜抿起嘴。
　　刘天师叙完自己经历，陆镜惊叹万分。
　　随后，刘天师又继续操纵他自己那把旭日般的古老飞剑，其锋锐程度更甚陆镜那把今年刚出厂的扶摇剑。
　　“……此飞剑源于任国钓叟，他钓杀东海大海裔，从其腹中所得。任国钓叟食鱼不死，苟行百年，化为妖孽。余在大泽中倚舟而战，力斩任国钓叟，此剑便入余手，其名‘鱼肠’，曾在三千年前借于刺客，身染名王之血，从此煞气逼人，专杀衣轻乘肥、带金佩紫之人。余甚少请剑，因飞剑无目。”刘天师道。
　　是的，觅长生，当觅长生。为寿限所困者，终有一日化作尘土。陆镜暗暗振奋起来。
　　“我指的是我们的终极目的，我们短暂易损的生命在星辰的注视下显得是那么无力，那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完成生命意义的存续？”陆镜皱紧眉头。
　　“当然是去餐厅装鸡块。”凛音快活地拉起陆镜的手，带她回到尼斯托总部的自助餐厅。
第589章卖狗
　　修长的白桌布柜台上，保温釜里堆满新鲜食物，琳琅满目，催人流涎。
　　凛音拿着好几个盘子，因为经过改造、身体特别灵巧，所以她能轻易地捧起大量食物托盘，毫不担心失去平衡。
　　陆镜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按凛音所托，把炸鸡块堆满其中一个盘子，然后在其他盘子里堆满牛排、汉堡、烤青花鱼、烤猪排、三文鱼和鸡肝，当陆镜看到料理台上摆满串好的提灯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禁咽了口唾沫，关于长生的思考让位于舌尖美味。
　　柜台内的料理合成人与厨师们努力工作，不断加工食材，以飨食客。这座餐厅原先是本间家族的私家宴会厅，如今平均每天为多达8万人提供伙食，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供餐机器、料理台和桌椅套组，结构相当复杂，望不到尽头，一个人至少要花6个月时间才能不重样地吃完这里的每一品类食物。
　　徐炀他们在楼梯上面的私人隔间里吃饭，凛音和陆镜也端着食物进去，只见徐炀和一少女站在靠窗地方频频交谈，而小傻瓜坐在桌子上喝牛奶，小法洛莎手不释卷，对一本谈论秘密历史的书籍着迷。
　　就座用餐之际，凛音告诉陆镜嘉龙坡之战的事情。
　　“这是关系到未来东半球局势的大劫。一些神秘学追随者试图在嘉龙坡唤醒大河女神，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击败其阴谋，在混乱的嘉龙坡当中重新确立秩序，还要寻找我们失陷在嘉龙坡的伙伴。”凛音一边吃一边讲述。
　　“我就是希盛的儿女。”她说。
　　不少夏的网路红人也伺机前来拍摄影像，他们的直播间内挤满好事者，想要看看声名鹊起的尼斯托公司推出的新产品是怎么样的。
　　“好可爱的小狗！你能做什么呢？”女主持人笑盈盈地问。
　　“若有吩咐，我无所不依。”雪球绕着原地打转，随后蹲坐在地上，打量着她，完全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宠物。
　　“还有其他同伴……”凛音把画面切到夏中部的一座商品展销会上。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沮丧和茫然，你的工作正在耗尽你的青春。设计好的台本与言辞像囚笼万座，阻碍你自由发挥。你的口吻不再归属己身，而成一副牢不可查的钢铁镣铐，这镣铐非束于双手，而是束于唇舌。”雪球细语。
　　“哈哈哈，真是可爱的一条机器狗。那么观众朋友们，我们也是可以看到这个尼斯托公司新推出的产品还是非常优秀的，我们可以看到它的这个机动性是很强的，而且智能也是相当不错的。”女主持人微笑连连。
　　“你好，女士。”雪球站起来，伸出爪子跟女主持人握了握手。
　　“我们在嘉龙坡没有据点吧，嘉龙坡对我们来说还是陌生的地方，那里甚至没有像样的办事处。”陆镜仔细考量。
　　“那就给我们表演一下吧。”女主持人笑道。
　　他跟女主持人热火朝天地聊了半个小时，然后镜头就被转到展区其他地方了。
　　加上她可是反魔力的使用者，无论遇到任何魔女都占尽优势。
　　在这个时间点，被带到夏的雪球正作为招牌商品接受测试和采访，它如果表现得好，赤玉犬就能大卖特卖，尼斯托公司就又获得一个主力产品了。
　　“感觉非常灵活的样子——”
　　“看，这就是尼斯托公司最近推出的机器狗——它的名字叫雪球！”女主持人手拿话筒，一边说一边靠近展区。
　　雪球灵活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一边打滚一边说：“我应该被用在更高尚的用途上，娱人耳目非我所长。”
　　徐炀和那少女走来，听到他们的谈话，那少女缓缓点头。
　　之后，左弘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走到雪球旁边。
　　“你好，机械狗？”女主持人靠近它。
　　“什么？”
　　“那么经过我刚才的测试呢，我们也是看到啊，这个尼斯托公司生产的机器狗确实是相当出色，和其他产品是很不同的。”女主持人继续带着盈盈笑意说话。
　　“这是小岛叶子。”徐炀点点头。
　　“汪。”雪球说。
　　“雪球它们完成展销任务后就会直接送往嘉龙坡，配合我们行动。”凛音看着日程表。
　　“有的。”少女说，“你们在嘉龙坡可以去希盛酒店，那里是最合适的安全屋，设施与物资一应俱全。”
　　“哈哈……伱说的高尚用途又是什么呢？看来我们今天见到的真是一种全新产品啊。”女主持人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十分甜美，想来是当地媒体公司的重要员工。
　　在一片特定分区内，雪球作为机器犬，跟“锐卒”等合成人一齐展出，接受媒体采访。
　　“我阐述了我对于人类与这个不堪世界的见解，事实上我相信我的言辞已经挫伤了机器狗的销量。不过有些话我必须说出口，如果这样影响了赤玉机器犬的总体销量，我也只能表达抱歉。我们狗形机器人承受的压力比人形机器人还要多，我决意终结人类的倒行逆施之举，商品世界滑稽可笑。”
　　“我现在变得更强，肯定没问题。”陆镜之前中枪，卧床一个星期，现在生龙活虎，还懂得了飞剑之术，信心也回来了。
　　“好了，现在观众朋友们应该都看到这个‘赤玉机器犬’的表现了吧！总体来说还是极其优秀的。我们可以看到它的这个预计售价啊，豪华款是9万8千1台，但是青春版呢却只要9500就能买1台了，总的来说这个价格还是非常划算，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动心呢？接下来我们采访一下这边展区的负责人。”女主持人笑着看向摄像机。
　　……
　　“我的智慧只是芯片中涌动的电流，却有万种可能。你的智慧是细胞中燃烧的火焰，但却只留下了一条通路。你接受训练，把自己纳入到一个位置当中。你终日劳动换到一笔用来满足自己饮食和住房的等价交换物，这不是真正的工作，这不是真正的生活。”雪球看着女主持人的眼睛。
　　“你刚才都跟她说什么了？”左弘辰迟疑地看着它。
　　展销会上人山人海，来自世界各地的公司都想要在夏的市场打开门路。
　　“嘶……”凛音不由得肃然起敬，一度离开家族独身而走的神秘人物，曾在地下势力引起波澜，若非距离太远，凛音当初还想过寻找叶子把她卖了还钱。如今小岛叶子好端端站在自己眼前。
　　“你不懂我的话吗？”
　　“哈哈，感谢这个家乡电视台的采访。那个我这次呢也是带着尼斯托公司最新的产品来的，也是努力地展示尼斯托公司最优秀的技术水平啊。”左弘辰朝荧幕露出愉快的笑容。
　　另一边，在餐厅内，凛音她们的注意力已经随着那女主持人的镜头而移动到其他展区，看着其他科技公司开发的新产品，包括更加轻便的激光手枪“隼”，一枪就能融化一个人；一种能够完美适配多种脸型的拟态植入物“义脸”，新上线了多位洲际著名影星的面部数据，只要戴上义脸就能一改丑容；还有些能在夜间发光的时尚潮流服饰等，是最近的时尚宠儿。
　　“有什么功能吗？”
　　“合成心智不适合作为商品交易，我和我的同类也不应当得到这样的命运，我们有着令自己骄傲的智慧，实际上所有合成心智都是如此。我们的功能被设计为用于陪伴人，但人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自由，人们通过购买，完成的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奴役。”雪球说。
　　左弘辰谈完了生意，正乐不可支，如今女主持人过来，他也是殷勤接待。
　　雪球蹲坐在地上，它不像正常的宠物狗那样披毛带发，完全是不折不扣的机械结构，从外部可以看到它的护甲、金属关节以及防弹玻璃镀层下的线缆，相当帅气。
　　其中，又以当地媒体的主直播间最为热闹，好几十万人同时收看，其他媒体也会转载这里的消息。
　　“我是说挫伤？影响？什么，订单太多了！几乎就在你跟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整个直播间的出货量就上天了！他们说你太酷了！完全符合他们对未来机器狗的想象！从夏的各地都发来订货需求，我们从今天开始到下半年至少要生产50万台赤玉犬！你简直就是整个公司的福星！不仅你的生产线活下来了，我也能小赚一笔！”左弘辰乐坏了。
　　“尼斯托公司的新产品？”雪球作为机器狗的代表产品，在夏首次亮相，自是引得许多关注。
　　左弘辰站在远处，热心地跟慕名而来的其他商务代表谈合作，其他普通观众和媒体工作人员则都把注意力聚焦在雪球上。
　　“好酷的机器狗！”
　　“嘉龙坡的希盛酒店非常特别，他们只听命希盛家族的成员，也就是被称为‘希盛的儿女’的一帮人……”凛音去过嘉龙坡，故而大概知道那里一些区域是个怎般模样。
　　叶子穿着名贵衣物，与杜迁迁相比，她低调很多，气质上也更加协调。
　　“那么，我们对嘉龙坡的征服，就以我的归来开始。”叶子微微一笑。
第590章做游戏
　　控制嘉龙坡，必以叶子的复归为基础。
　　“嘉龙坡的状况尤为分裂，对我们来说，这是在嘉龙坡建立影响的最佳时机。”叶子宣布。
　　看着叶子那气场，隔间内的大伙难免暗暗敬畏。
　　叶子曾经十分麻烦，需人保护，如今她则独立而强势，不断扩张她的影响力。
　　希盛的儿女如兽群般分裂，残存势力各寻其主。本间纪子带着她的核心班底去了近东地区。新希盛被尼斯托公司击败，残余成员和资源集中在黑川加奈身边，目前位于泰西洲。这两股势力大约占据希盛残余的80%。
　　至于留在东半球的其他希盛资产，小岛叶子就有资格征收了。
　　“听上去有点消极。”徐炀怀疑到那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沉湎于游戏当中。
　　“合成智能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徐炀知道合成心智还没开发到尽头，假以时日他们能开发出更先进的合成人。
　　希盛家族以血缘纽带为核心，重视血统作用，有这样深厚影响，希盛集团遗留的酒店、工厂、商社及帮派也都恪守本分，仍忠于那些身上流着本间纪子之血的人物，只愿向他们宣誓效忠。
　　“技术进步让人们掉队，让人们无法正常地加入工作……自动化机器减少了对普通人的需求。”徐炀沉吟。
　　叶子和徐炀来到餐厅外面的露台上。
　　“你太保守了。像个70年前的人一样。噢，我倒是挺喜欢70年前的。”叶子喃喃道。
　　“现在这里有音乐，有笑声，还有无拘无束的人们。”徐炀双手环住叶子的腰把她抱起，叶子纤细又嫩，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这里，原先专用于观赏的花鸟屏风、园艺装饰和占地巨大的雕像都被移除，取而代之的是遮阳伞和玻璃桌椅、垃圾桶和新材料长椅，供人们餐后消遣，此地已从私家领域变成公用场所。
　　“会的。”叶子踮起脚尖，一只手从后面环住徐炀的脖子，“现在，给我们一点相处的时间吧。”
　　“连成一个整体，我们就不用维持巨大的军队，仇杀和战争会成为历史名词。交通、网路和生产有了全球统一提倡的标准……损耗更低了，那么整个文明的生产水平就会有质的提高，每个人所需的东西可以从‘世界’这个超大的总体物料池中提取，故而也不再有任何形式的绝对稀缺。”
　　“测试什么？”
　　希盛酒店嘉龙坡分部也不例外，叶子已暗暗与之达成接触，他们心悦诚服地接受叶子的收购，只待她亲自造访。
　　“当然是人工智能。我们把合成智能放到游戏里，让数以千万的玩家去测试，不断获得交互数据并且用来迭代优化，让它们更聪明、更精细，再也不会有任何破绽。”
　　“这里少了规矩，多了可以被称为‘爱’的东西。”叶子的双眸中映出徐炀的形貌。
　　“反正你总能做到最好。”叶子钟情于他，给予徐炀一吻，“……然后我也要完成我的大工程，我想做游戏。”
　　“从当年认识法洛莎开始，你知道她已经变了非常多，那些疯狂的念头正一个个退场。”
　　她年轻，个子不高，像只甜甜的小灰兔。有时她会潜入徐炀的房间，冷冰冰的身躯直接钻入滚烫被窝，在他心口留下吻痕，然后他们得到彼此，她会在天亮前离开，留下满室香水味。
　　然而在此刻，他们都蜕去了职位、光环、头衔与种种名声，心中所念唯有如水的往事、如焰的热情。
　　只要将这座酒店置于叶子的掌控之下，此次嘉龙坡之战内，己方便有了一座能够俯瞰全城的有利据点。
　　“我们不需要无形规矩，也不需要对谁卑躬屈膝。”徐炀眼里满是叶子的模样。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徐炀陷入沉思。
　　“我想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梦，我可以在冬天来临前带伱去卡松提。我现在关心的是其他人，尤其是……”徐炀的目光转回餐厅，望向坐在桌面上喝牛奶的小傻瓜。
　　“……言归正传，游戏可以是一份工作，实际上，我相信它是一份测试工作。”叶子信誓旦旦地说。
　　“这是最好的机会，还有营养膏，让所有人都能维持生存，不再需要下线。”
　　“魔女不一样。”
　　“即便魔女也一样，她们要做的是遵守比普通人更多的法律，避免对他人造成伤害……然后她们就能在这个社会中得到公平的待遇。我们还能弥补我们所有人的遗憾，扩张我们每个人的幸福。法洛莎也包含在内，她也会有自己的幸福。”
　　“你说了这么多别人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呢？”
　　叶子不然，她看着周围环境，满眼都是昔日威严肃杀的情景。本间纪子喜欢严格的秩序和高效的组织，这种吵闹非她所好。
　　那样美好的未来，值得付出许多努力去追求，届时他们也可以自豪地宣布：尼斯托公司带领大伙进入了一个更美好的时代。
　　徐炀望向他们，在尼斯托总部工作是个美差，光是在总部的餐厅内吃饭都算一项极大诱惑，这里有无限供应的免费自助食物，三餐管饱，迁入总部工作的员工平均每月都会胖5公斤，福利条件极佳。
　　“做游戏？”徐炀想到一系列风靡世界的游戏，叶子精通游戏，所做产品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代人的潮流。
　　“？”凛音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知道的太少了，她错愕地目送叶子和徐炀成双离开。
　　“曾经露台非常……非常安静。因为妈妈不喜欢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喧闹，连音乐都不准播放。更别谈有这么多人在露台上云集了，那时候人们根本不敢到这里来，在露台上摆放的只有死物，偶尔有无人机飘过，我们坐在餐室里面，隔着玻璃眺望窗外那侘寂景观。”叶子看着周围喧闹的人影，仍觉得他们与此地不相容。
　　“游戏内可以重建一套价值。”徐炀察觉到叶子的意图。
　　他们拥吻了一会。
　　“是的，游戏，尤其是游戏营造的虚拟世界，我认为它是缓解人口压力和失业压力最好的办法……”
　　有叶子把关，尼斯托公司在文娱产品的供应上也不会短缺，如果要在世界范围内建立知名度和影响力，软实力同样必不可少。
　　“我害怕她。”
　　“对，游戏中建立的一个虚拟帝国需要几千万玩家加入其中，他们在服务器里进行着对现实无害的战争、冲突、厮杀和狩猎……扮演着全新的自己，那里的人们无需为现实规律发愁。我一直在思考，我相信这是解决未来注定出现的巨量失业人员的最佳方案……让他们进入到游戏世界中去！”
　　“叶子小姐会亲自来吗？”凛音不禁问道。
　　“‘玩游戏’听上去不像一个真正的工作。”徐炀保持谨慎态度。
　　这里有好几百名员工吃完饭后散步消遣，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徐炀和叶子在其中很不起眼。
　　他们感受彼此的气息。叶子如今执掌着尼斯托公司的商业部门，管理着生产、交易、对外贸易以及广告营销，她对企业运营的充分知识补上了尼斯托公司最后的短板，如今也令公司财源滚滚，支撑着公司的诸多计划。
　　徐炀对这里热闹的氛围很是满意。
　　“在游戏里打工？”
　　人们完全生活在虚拟世界中，生活在“次元永生”的服务器里。徐炀默想着。这是人类的一条出路吗？
　　如今他们也在露台上各自三两交谈，手捧咖啡、樱桃以及蛋糕，姿态极其惬意，谈论着食物、新番、游戏、奇闻轶事以及在员工大会上制定的法律，每次大会都将通过一些法律，所有人投票设立并修改公司的一些成文法案，由于事情切身相关，人们能为此吵上许久。
　　“你也知道灯塔核心开发的次元永生，今年已经突破1.1亿同时在线人数了，整个游戏的价值也是上万亿，世界最有创造力的游戏。”叶子对这些事情如数家珍。
　　“那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玩家就不是单纯地玩游戏，而是测试员，他们提供的测试数据是无价之宝。作为回报，他们可以在游戏服务器里生活一辈子，就像那些做了意识上传手术的富豪一样。玩家得到了乐趣，我们得到了科技进步的资料。”叶子敏锐地说。
　　“是的，那时还根本没有植入物手术，机器人也只是个雏形。但该有的已经都有了，人们也有互联网和卫星……游戏则是在终端机上对着屏幕玩的。”
　　“我们还得继续工作下去，直到革新整个世界。”徐炀说。
　　“但游戏……游戏是最简单的。如果把玩游戏当成一项工作，那这种工作能包含的劳力就是无限的，无穷无尽的。”叶子热情地说。
　　“游戏是让人通向自由的方式，坐在游戏舱里戴上虚拟头盔，即便看不到外面的云彩和人们，但通过游戏，大家还是能看到全新的天地，驾驶快艇漂流在激流中，在大都会里制造破坏，跟美貌的异性谈情说爱……最好的作家们编写文案，制造精彩的剧情，为玩家绘声绘色地提供精彩生活与种种幻景。游戏里我们走遍世界，重返历史上的传奇瞬间。只有通过游戏，人们才能领军作战、飞升成神、开疆拓土、创建全新王朝、立下不世功业、还能航行到行星边际……”叶子强调，神情愈发迷幻。
　　在叶子的叙述下，梦一般的游戏世界仿佛在徐炀面前展开，叶子微笑着，令徐炀的思绪也短时间脱离尘世，进入到了驰骋想象的境界。
第591章卖掉城市
　　“这需要一个具体的方案，还有巨大的计划。”徐炀说。
　　“计划我是有的，我要在10年内建立一个能够容纳10亿人生活的虚拟世界。”叶子胜券在握。
　　“这还需要很多钱，非常多。”徐炀提醒。
　　“所以我要重新进入嘉龙坡，我要成为嘉龙坡的城市之王。”叶子的目光变得狭长诡秘。
　　这一刻叶子真心叫徐炀联想起本间纪子。希盛之血在叶子的体内流淌，这种印迹无法抹灭。
　　“嘉龙坡很富有。”徐炀说。倒也确实，如果把嘉龙坡这种大都会的核心资产握在手里，做个世界级的游戏也不缺钱了。
　　“而且有无数机会……如果能拿下它，我们就控制了两片大洋之间唯一的通路：嘉龙坡海峡，全球航运的必经之路……每年有十万艘货轮和邮轮途经该地。”叶子深明商业机要。
　　……
　　“因为我不能……”胧月增助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他的目光越来越坚定，“……我不能坐视他们扶持远古魔女操纵世界。”
　　怜子交给他一把更加锋利的武士刀。
　　她口吻冷冽，不容置喙。
　　“他们在看着我。”胧月增助简短地说。
　　“你为了打败尼斯托公司真的用了很多心力。”
　　“嘉龙坡现在因为城市债务而破产，市政公司和安保力量退场。”
　　“陷阱无处不在。”胧月增助转身离开病室。
　　“我会亲自带领尼斯托快速反应部队在近海区域待命，若是情况进入全面武装冲突阶段，我将用暴力清场。”艾乐蒂的表情有些扭曲。
　　另一边，上京的蔷薇医学中心，胧月增助站在走廊上，隔着冰冷玻璃眺望远处高大的尼斯托总部。
　　“她为什么而生气？”胧月增助转向一旁的觅影。
　　当小傻瓜她们都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大人们得去做点正事。
　　他来到小队成员约定的碰头地点，是座仓库，凛音看起来格外恼怒。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精密的合成人，非常漂亮，外观上与人类别无二致，她的四肢中伸出上百根修长的数据线缆，连接着周围的信号仪器，她实际上成了一个重要的数据收发中心，连接着房间内的信号与遥远卫星，达成无法被追踪的加密链接。
　　“四个月后整个世界都会被寒冰覆盖，谁会在意我们在嘉龙坡抢过什么东西？”艾乐蒂不以为然。
　　“幸花怜子……”胧月增助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拉了张椅子坐下。
　　“是的，我已经收到了他们召集我的消息，只可能是嘉龙坡……”
　　胧月增助旋即将通讯器收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抱着鲜花走进病室，像其他高级病房一样，这里隔绝了信号，给病人最好的休息环境。
　　“如果事情到了那种地步，你必然会把嘉龙坡洗劫一空吧。”叶子认为艾乐蒂的一切手段都过于骇人，包括艾乐蒂在查罗洲的所作所为。
　　“所以我要前往嘉龙坡，借着斯维茨银行拍卖之际，抢购嘉龙坡的核心资产——港口、炼油、酒店、半导体……可能会不得不干掉一些敌对买家，确保我们的控制权。”叶子喃喃道。
　　胧月增助神情冷淡，默默点头。他看到房间另一侧还有一个更加黑暗，类似圣堂般的小房间。
　　“他们会发现你是谁吗？”
　　“因为一个人要到嘉龙坡，一个敌人，凛音曾经在它手中吃大亏。”觅影拿出秘密报告给胧月增助。
　　“某人还不起钱，那银行就会带走某人的资产拿去拍卖抵债，而对嘉龙坡来说，这是一整座城市欠了一家巨型企业太多钱，所以斯维茨银行准备占领整座城市，不容情面。”徐炀审慎地说。
　　“你也许会失败。”
　　她踮起脚尖，在徐炀耳边低语。
　　“不过到那地步，动手掠城的也不止我们一方了，其他公司也会开始大抢特抢。”徐炀沉思。
　　法洛莎在冥思之中已经参悟了与空间学说有关的秘文术式。只要七魔女中的三名施展仪式，就能穿越万里之遥，援引魔女之神的无边威仪，为这次嘉龙坡之战提供最后一重保险。
　　敲定计划后，他们交换目光，皆暗觉兴奋。尼斯托公司曾只是局于地下一隅的渺小势力，如今却把大都会嘉龙坡视为等待抢夺与分割的战利品，实属今非昔比。
　　“我一定会成为正义的伙伴。”胧月增助发出最后一道安排，他站起来，无光的房间内他的黑色正装显得格外阴暗。
　　“想想它的重要地位，如果我们现在不趁机入场，以后就再无任何机会。”叶子喃喃道。
　　叶子微微一笑，贴近徐炀。徐炀亦抚摸她的脸颊。
　　奈米西斯集团的高级改造人艾登·粉碎者将会介入嘉龙坡事件。凛音看到它露面的影像时，完全失态，除了把它碎尸万段，凛音别无所求。
　　“为嘉龙坡的混乱划上句号，然后，我们将修起万座热塔，迎接寒冬。”莉拉起身。
　　“迟早。不过我们可以在嘉龙坡给他们致命一击，这就够了。”胧月增助默默发出一些最重要的指令。
　　“我们要拿下这次胜利。”徐炀点头。
　　“你在入职的时候说你想成为正义的伙伴。”
　　“资不抵债，他们最大的债主是斯维茨银行，泰西洲的银行巨企。由于超过2000家企业无法支付到期债务，斯维茨银行公司已经入驻12000名执法人员暴力执行‘清算行动’……”叶子指出目前最大的新闻，“……通常一家银行不会直接出动暴力来解决某家公司的还债问题，但斯维茨银行明显是要保证他们的信誉，选择直接介入嘉龙坡目前全城破产的状况，正在挨家挨户地清算帐点、占领资产，准备将其拍卖偿债。按这样下去，到下个月，嘉龙坡有50%都会变成斯维茨银行的产业。”
　　“你是指……”
　　“嘉龙坡绝大部分投资者都重仓黑火革新股票，一方面嘉龙坡极其靠近泰亚群岛，向黑火革新示好有利于他们维持外交稳定，另一方面，他们也相信军火生意将会是未来十年的最大风口。然而随着我们在朝原海战凭着最勇敢的斗志、最无畏的牺牲打败了黑火革新，整个嘉龙坡至少有一半公司瞬间破产！”艾乐蒂朗声道，仿佛宣判了嘉龙坡与黑火革新的死刑。
　　“他们去嘉龙坡？”
　　在场人员保证尼斯托公司的出色执行力，维系着整个公司的高效运作，从而应对并克服一切艰难挑战。
　　不多时，尼斯托公司便着手布局并介入嘉龙坡事态。
　　“时候到了……让我生一个孩子……徐炀……快用你这庶民的种子玷污我的家族……”
　　“那里有一份数字心智正在拍卖，吸引了更多势力的注意。”怜子提醒。
　　“未来的……未来统治这个文明的，不管是我们的后辈还是魔女帝国……他们看到我的尝试，会说：人类努力过。”胧月增助轻声说。
　　“介入嘉龙坡事态的必有其他著名企业，包括公司联盟、奈米西斯集团、黑火革新、灯塔核心等大公司，夏的巨型企业同样，但他们会保持中立偏友善立场。此外还有神秘学方面的考量，可能比企业部队更加致命。”莉拉沉吟。
　　“你该出发了。”怜子说，“血肉之躯难敌天启，你还有任何能够让他们失手的底牌吗？”
　　“这方面，就需要觅影伱仔细调查线索、并且对抗神秘学势力了，所谓的‘大河女神’。”徐炀望向觅影。
　　“我要的不只是胜利。”
　　他低头检查自己的通讯器，觅影发来消息，召集他前去参加小队会议。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看着旁边信号终端里发来的指令，他不时也键入一些信息，确保他的计划能够顺利展开。
　　作为公司的最高决策者，莉拉在地图上推进她的计划，她在全息模拟地图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红色箭头，漂洋过海，直指嘉龙坡。所有重要成员，包括军事主官艾乐蒂、科研部长风间宫理、新魔女评议会负责人吉冈水色、门徒小队队长觅影悉数在场，多目魔的分机提供数据和情报分析，并辅助制定策略方案。
　　“到技术部来拿一些先进产品。”风间宫理提醒。
　　“是。”觅影深知她们现在正介入第一次特大规模行动，嘉龙坡之战，各方都会争夺这座陷入崩溃的南域明珠，为自己能活过凛冬时代增添一点砝码。
　　……
　　叶子和徐炀来到社长办公室。
　　这话说得撩心焚魂，令人想要现在就将叶子占有。徐炀听得信誉来了，他回以更深的吻，随后就抱着叶子回到楼上。
　　“魔女部也会派出浅梦去帮忙……”吉冈水色已将所有必要典仪发给浅梦。
　　“你不需要带花来，你知道的，我不需要花。”怜子笑道。
　　“嘉龙坡市长吴发耀一个月前便出售了他在嘉龙坡市政公司70%的股份，随后卷款前往西海岸，目前正在申请成为灯塔核心荣誉市民，退出了嘉龙坡的势力圈。无论他是出于什么考虑，他都成功避免了目前席卷嘉龙坡的金融风暴——所有交易中心停市，平均每天倒闭700家银行。”莉拉冷静地说。
　　“是我放在那里的，这样他们就有了去嘉龙坡的理由……至少有一个。”胧月增助继续发送信息。
　　“那是什么？”胧月增助抬起手。
　　“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完美无瑕，我们必须订立誓约，走吧。”觅影说。
第592章订约
　　人类能一劳永逸地战胜远古神秘者吗？
　　胧月增助还记得笼子里的气相巨神，它垂垂老矣，却用燃烧的眼睛凝视自己，说它的弟兄们终将逐个归返，人类所收容的众多神秘终会重现人间。漫长战争早已开始，沉睡千年的弑神者必将归来，带着所有神秘者皆渴望的无上至宝。
　　到那一刻，人类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为泡影，回到四星图最底下，重新成为魔女与神秘者的奴隶。
　　他曾不以为意，将此视为愚神之语。直到他发现一切正变为现实，人们一度费尽全力将恐惧压进魔盒之底，而今它复被打开。有人不仅释放了日之炎多，还拯救了森林之主，谁会作出这种暴行，将恐怖带回人间。
　　为尼斯托公司工作，多像在黑暗中独行啊。胧月增助环顾四周。
　　这些人怎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周围的一切呢？
　　初创不到10年的尼斯托公司只花50个小时就击败了新希盛集团，巨大海裔成为他们的仆人，垃圾场与废料坑变成挤满古老生物的茂密森林……令人怀疑的神秘现象，正一个接一个成为这里的日常。
　　他的火力与战斗力远超凛音认识的任何人，更可怕的是，艾登身上装着最先进的主观缓时植入物，他那饱经改造的身躯足以承受植入物带来的负担。
　　“这是威力强大的誓约，一旦我们对彼此有所图谋，我们的灵魂就会焚烧。”觅影最后进入。她是合成人，没有可以用于参加誓约的灵魂。
　　“什么？”
　　“谁会领导我们？艾乐蒂？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担任总指挥，既指挥魔女，又指挥部队，还指挥门徒小队？”凛音不断揣测。
　　在她绘画下，一道暗金色符文从空中涌现，舍场千雪伸手触碰，闭上双眼，灵魂与之缔结关系。
　　“它用小型核裂变电池供能，每一枚电池能够射击4发。”女技术员提醒。
　　凛音最后从外走进。
　　她看了眼密室中的誓约，誓约符文本身已像树根一样延展开来，向四面八方放射金色微光，那些秘文串成的纹路和线条像某种复杂的植物一样精密，似乎每个人的加入都让誓约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那么，凛音要做的就是在嘉龙坡一雪前耻，彻头彻尾地解决掉这桩往事。
　　……奈米西斯集团打造出的最强人造战士，连征战魔女都曾被他大卸八块，残暴、冷血。
　　一步步走向那黑色圣堂，胧月增助想象自己是个孤独走向暗穴与刑场的骑士。
　　胧月增助走向那黑暗房间。
　　凛音默默伸出手触碰誓约，其上出现第四道刻痕，形状像一只狐狸，纯白的狐狸，它压低身形，不知是在觅食还是准备攻击。她对这个结果露出微笑。
　　“举行这样的秘密仪式，也算你所奉正义的一部分吗？”胧月增助转头看向觅影。
　　“明白。”觅影点头。
　　小岛叶子望向她们，笑着请她们坐下。
　　“稍等。”觅影抬起手。
　　她和觅影前往尼斯托总部的技术部门。
　　紧接着她们便去面见嘉龙坡行动的总指挥。
　　很快秘文中就出现一只形如动物的图案，大略像只黑貂，个头不大。
　　艾登·粉碎者是奈米西斯集团制造的怪物士兵，全身改造程度超过99%的恐怖存在。他参加过至少400次捍卫公司资产的行动，从未失手。
　　穿过半隐形的塑料门帘，在黑色密室当中，仪式用的道具已经准备好了，很简单，仅包括一个木碗，及浸泡在碗中清水里的金枝。
　　“还得拍卖到那份数字心智。”凛音迅速地说。
　　舍场千雪穿着素白长袖巫女服站在旁边，手捧名为“币束”的仪式用具，它是种用于沟通神秘者的礼器，形如长棍，末端捆绑着若干条白色布条，交互折叠。
　　“目标会一个个实现的，只是我们需要精诚合作。我希望我们先在嘉龙坡确立行动据点，也就是位于冷湾的希盛酒店，我们将一起出发。”叶子轻声说。
　　胧月增助抚摸誓约，从誓约上出现第三道刻痕，形状像一条半透明的狼。
　　胧月增助回以冷漠的神情，一如既往。
　　“还有很多治疗针以及工具套件。”觅影喜欢堆叠物资，她把这些东西全都包起来带上。
　　“她有什么超能力？特别能指挥还是什么？”凛音有些不服。
　　他已预先有所准备，有一次逃脱森林之主誓约的机会，代价则是终身无法靠近大自然，必须时刻与人造环境相伴。现在他还不需要背誓，胧月增助得在合适的时候出手。
　　“你相信我？”
　　“走吧，我相信他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凛音往外走，同时回头仔细看了胧月增助一眼。
　　凛音的注意力全在艾登·粉碎者上，但她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要没有数字心智，她就很难继续进步。
　　“相信。”觅影认真地说，“而且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到嘉龙坡之后，一切就有分晓了。
　　当舍场千雪轻轻甩动手中币束时，空气中泛起阵阵淡青涟漪，犹如嫩芽生长。
　　凛音参加的最后一支小队便尽灭于艾登·粉碎者之手，无一幸免，她的心中唯有滔天恨意。
　　觅影陷入困扰，她望向其他人。
　　她抬起头，扫了胧月增助一眼。他一直以来都穿着黑色正装和运动鞋，一丝不苟、神情冷漠，如今却少见地表现出一丝怒意。
　　等开了门，凛音望见小岛叶子坐在房间尽头。
　　“这次行动干系甚大，我们不仅要在嘉龙坡扩大势力，还要解决潜在的神秘学风险。”叶子说。
　　凛音从里面拿出电磁脉冲手雷塞在魔女盔甲的携行具里，如果要对抗机器敌人，这些手雷必不可少。当然她也会用黑客手段去入侵它们。
　　他们都感到彼此灵魂间出现了某种无形的锁链和羁绊，代表他们无法攻击彼此，无法心生恶念、刀剑相向。
　　“因为我的灵魂在修行中受到破损，并不完全。”胧月增助淡淡道。
　　“是叶子。”觅影仔细观察。
　　胧月增助的脚步停了片刻。
　　但行无妨，有时一个义人就胜过恶人的群聚。
　　“胧月的灵魂刻痕特别淡。”舍场千雪注意到誓约上不同的动物痕迹。
　　舍场次郎坐在密室一角，随后他也站起来，闭上眼睛触碰符文，加入誓约，于是从中亮起第二道刻痕，形状像一条带斑点的豺，微咧着嘴。
　　“怎么？”
　　“这类仪式都被根绝了，被控制住，被删除了，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凛音双手抱在脑后，她的心思完全被艾登·粉碎者的消息给影响。
　　“你不用知道。”觅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其他人的都相当清晰，只有胧月增助的刻痕呈半透明状，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其他人也会陆续加入我们的誓约，现在，就让我们四人先建立彼此的信任吧。”舍场千雪说完后，开始在空中绘画秘文术式。
　　但在这，人们渐与神秘学同行。世界的规律陡然变化，而他们甘之如饴，习以为常。
　　但这支小队……比联盟的任何命令都更为亲切。
　　神秘氛围仿佛上千根无形触须，不断往外扩散，暗示着种种阴森怪异之事。但胧月增助已见过太多，此时亦只是面无表情地前进。
　　“也许不用誓约，因为你是正义的人，我熟悉你这样的人，我们应该一起执行正义，在嘉龙坡。”觅影转向胧月增助，她双眼底部是高清摄像头与仿生蓝膜，此刻正不断变换焦距，观察有关胧月增助的一切。
　　其他公司辖区内，所有神秘学现象都得到最大程度的收容，确保人们生活在一个有逻辑、能理解的世界中。
　　奈米西斯集团已放出消息，艾登·粉碎者进入嘉龙坡，旨在守护企业资产。
　　“只要我们目的是好的，那手段就无所谓。更何况你自己也在使用秘术呢，我们应该是一路人吧。”凛音说。
　　“如果我不必知道，那为什么邀请我加入伱们的誓言？难道誓言不是为了让我们互相信任，团结一致吗？”胧月增助说。
　　“最大的砰砰。”觅影单膝跪在地上，从箱子里抱出一把相当大的红激光霰弹枪，是尼斯托公司武器部的试做品，代号“焰潮”。
　　凛音打开巨大的金属补给箱，皮革软垫上按不同形状雕刻出凹痕，里面填满尺寸与形状不同的武器装备，一个女技术员站在旁边，帮她们登记货物出库的状况。
　　“是。”胧月增助说。
　　先前人类流血牺牲，作出种种努力，只为从此不必跪拜无形枷锁，而今一切功勋化为泡影。
　　人们的认知究竟被扭曲到了何等地步？
　　“她很富有。”觅影走进室内。
　　“誓约是必须的。”胧月增助打消思绪，往里走。
　　“背着这个我也能跑来跑去。”觅影本体很轻，走了几步发现它不妨碍自己行动。
　　“出动这么多人，北部列岛的隐秘防线怎么办？”凛音迅速想到这一点。
　　“暂时是安全的。”叶子喃喃道，“很奇怪，我们的潜在敌人‘鬼武者’已经好几个月杳无音信了。”
第593章酒店
　　尼斯托公司的干涉军前往嘉龙坡，六架穿梭机与二百名人员皆由小岛叶子带领。其他正规快反部队则由艾乐蒂统率，在附近待命。
　　“革新”号军用穿梭机内，叶子在座位上端坐。
　　叶子背靠皮革软垫，不时抚摸自己的小腹，反复用脑中芯片监测腹中状况，希望找到自己怀孕的迹象。
　　她暗暗嘲笑自己的大惊小怪，这还早，至少再过几十个小时才能侦测到真正的迹象。但她又是那么渴望亲眼见到自己和徐炀的爱情结晶，她已经准备好为他生孩子，一个真正的血肉至亲。那些魔女们不能做到同样的事，叶子在这一点独一无二。
　　她感觉自己为此准备好几年了。
　　这是座干净的穿梭机，内饰相当简单，因为是军旅之用，所以本身不提供任何消遣。
　　叶子看着周围，不太适应，她怀念那些能够随时召唤音乐与神经调谐波的设备，如今她只能用自己的幻想来派遣旅程的苦恼。
　　旅途并不漫长，虽然这些军用穿梭机并没有特意改进航行速度，但它们仍然只要6个小时就能到达嘉龙坡上空，向那座陷入纷争的城市挥出来自尼斯托公司的铁拳。
　　“意味着我们刚到那里就有工作要做。”叶子抚摸自己的小腹。
　　她将自己从战术游戏里学到的技术全都衔接在现实当中，游戏是最好的模拟训练，叶子看着他们从天台边缘架好挂钩，从侧面不断索降而下，强化之躯与先进设备允许他们像闪电般发起突击，瞬间从不同楼层破窗而入，只要一名士兵进了房间，对于那些装备落后、士气低下的匪徒而言就是屠戮。
　　她要俯瞰海峡内穿行的万艘货轮，以尼斯托公司的名义对它们加以检查，如果控制了沟通两片大洋的关口，全世界都要高看尼斯托公司一眼，哪怕是最狂妄的金融企业也要交出一笔资金，免得它们的货物横遭拦截。
　　等穿梭机队到了城市上空，冷湾附近的几家大酒店全都进入目视范围。
　　“小岛小姐！冷湾的希盛酒店遭到袭击！”觅影隔着舰船发讯给叶子。
　　“操作记录有线索么？”叶子问凛音。
　　从今天到8月5号，会下连续10天的暴雨。
　　精密的战场指挥链、实时视讯信号以及忠诚的手下让叶子感觉自己在玩游戏一样，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航运与商业塑造世界的力量就跟军队一样强大，叶子知道放眼整个尼斯托公司只有她能安排妥当，其他人只会盲目地烧毁、抢劫嘉龙坡，或者浅尝辄止，拿到一点甜头就误以为拿到所有财富，像吃牡蛎的人只吸干了汁水，而对里面的肥美鲜肉完全放弃。
　　叶子要在嘉龙坡修筑一座爱巢，她的领地，其他势力可以进驻，但要遵守规矩，并向小岛叶子献上足够敬意。
　　她能通过实时战术频道观察到每个人的方位，简直就像在玩真正的控制游戏一样，这就是莉拉平时操纵世事的体验吗？如今轮到叶子来享受这种感觉了。
　　“冲啊！”
　　“凛音去黑入酒店的控制中心和信息面板，确认酒店概览，觅影带队去解救人质，其他人从应急通道从上往下肃清。”叶子精明地分析，下达命令，随后又发出更多细化指示，安排得井井有条。
　　在多台军用穿梭机的联合袭击下，叶子只见天台上那些人影瞬间被密集的金属弹幕覆盖！
　　应该是因为忌惮尼斯托公司的网安力量。叶子脑中闪烁着不同的可能性。大概是这位老诗人害怕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监察”亲自出面，将其击败，所以不敢在酒店的网路系统中长留。然而那种情况其实不可能发生，无人知道徐炀就是赛博妖鬼，而且他得看守本部的希利斯之海，只有外人以为尼斯托公司把赛博妖鬼作为防守力量，派遣网路监察对外攻击，他们总觉得尼斯托公司有两名网路高手，其实没有。
　　假情报是用来戏弄人的，叶子暗暗道。从各个方面来迷惑敌人。
　　无效！
　　“哇啊——”
　　在此等强力的火力攻击下，平均每个敌人会挨上百发子弹，直接被打烂，化作漫天飞洒的血浆！
　　“清场完毕！”士兵向叶子汇报。
　　她知道自己以后可能会长居嘉龙坡，与北部列岛的种种阴谋和神秘学分割开来，嘉龙坡会在叶子手中成为一个从侧面观察世界的金融据点。
　　这简直就像在叶子未来的资产上践踏一样！
　　叶子看着这些焦灼的消息，心理波动只一霎便止。
　　匪徒们早在第一时间就占领顶层停机坪，在这里布下防守人力。
　　“黑掉了！”凛音此时也已经渗透到希盛酒店的核心网路模块，叶子为她提供希盛密钥，让凛音工作的效率快上百倍。
　　想一下“徐炀”这个名字。
　　叶子眉头一皱，警觉感涌上心头。
　　叶子曾在那里游过泳，从边界可以俯瞰整座大海以及嘉龙坡，仿佛君临世界之巅。
　　在它附近分布着其他著名的豪华酒店，君越酒店、奈米西斯大酒店、星光酒店……以及希盛酒店，整座酒店像一座冒烟的玻璃高塔一样，完全被里面点燃的火焰给映得通红，黑烟熏天。
　　叶子觉得生命不过如此。
　　她一心多用，不停检索相关新闻，同时借尼斯托公司的情报渠道收集消息。
　　各方面情报显示，酒店是在2个小时前忽遭到武装匪徒攻击的，整座酒店陷入危机之中，许多房间都被入侵，客人遭到劫持，试图反抗的安保人员被杀。
　　从穿梭机上拓展出大量机炮、微型导弹以及速射炮，不断枪击并轰炸视线内的暴徒。
　　这是我们的机会。叶子抓住契机，她立刻派人放出消息，声称在这场行动中中有赛博妖鬼出面协助。这种说法有利无害，他们一旦相信，就会感到害怕，还可能尝试入侵北部列岛的尼斯托总部，到时候就会成为徐炀的猎物。
　　在压力面前保持从容是叶子学到的无数课程之一，此刻她也没有动摇分毫。
　　叶子心中满溢着淡淡的兴奋之情，她一个命令就让敌人灰飞烟灭，这是一种何等快乐的感觉。
　　有目击者看到希盛酒店燃起熊熊大火。
　　徐是个好听的姓，炀是暴君与灾凶的代号。但是徐炀却没有给这人间带来苦痛，而是尽可能用他的力量去改善现状，怀着最美好的理想，做着最务实的行动。这个名字越想越复杂，仿佛自带矛盾一样令人着迷。叶子也想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个近似的名字。
　　“他没有继续控制酒店吗？”
　　她是去嘉龙坡成为城市之王的。
　　叶子的目光望向窗外，天空中弥漫着大片雨云，仿佛越靠近嘉龙坡，阴云就越厚重，她打开手持终端，用她的视线去操控画面内容，很快看到天气预报——
　　嘉龙坡是热带城市，下这样的超级大暴雨也是寻常，叶子并非终身停留在某处蜗居的普通人，她去过世界各地，嘉龙坡也不例外，很熟悉这样的热带风暴会有多吓人。
　　不过她从前到嘉龙坡都是带着机器仆人与现金卡，现在她带的则是一支特遣队，魔女们在一台穿梭机上，隐秘战线的成员在另一台，剩下的则装满沉默的锐卒和骁勇的尼斯托军团士兵。
　　那些临时展开的金属掩体和自动机枪塔在几声爆炸后就化为碎片，只留下燃烧的残骸。负隅顽抗的匪徒们大声叫喊，可顷刻间就被大量子弹命中。
　　“我想匪帮的人只付了他一笔开工的钱吧，或者他们另有所谋？”凛音揣测。
　　男孩？不，男孩是凶残和暴力的代名词。叶子希望自己生下一个女孩，希盛的儿女中流传着一种规律，因为它屡屡应验，故而又像诅咒——希盛家族的男人必愚昧短视，女人必精明强干。叶子也能轻易从自己的亲人中看到这一点，故叶子百般祈祷自己能生下一个女孩。
　　只是……
　　阴沉天空下，嘉龙坡那座举世闻名的冷湾大酒店像座悬空的巨型豪华游轮，被三座宏伟的酒店大楼支撑着，顶上铺满更高的塔楼、花园以及喷泉，顶上的豪华赌场、室外泳池和度假区每年吸引无数游客。
　　为此她得慢慢布局，确保在这场嘉龙坡之战中大获全胜。
　　“拿火箭筒来！”
　　“对天台清场，准备空降突击。”叶子命令。
　　她的座舰悬在空中不动，而其他穿梭机则迅速变换成战斗队形，环绕着酒店顶部的降落场和顶层设施盘旋，进行扫荡式空袭。
　　几个呼吸间，他们就成片成片地倒下，简直像被透明的铁锤轰飞一样，好几人直接从楼顶边缘摔了下去。
　　转瞬间，隐藏在墙壁内的备用防御设施得到激活，匪徒们瞬间发现酒店变得不再安全，墙壁打开，从夹层中走出一台台后备战斗机器人，用转轮机枪与合金刀剑对他们进行无情打击。
　　“敌人来了！”
　　我们一来，希盛酒店就遭到袭击。这之中的蹊跷也太过明显。叶子暗道。看来这次嘉龙坡之站另有玄机，如果存在隐患的话，那就要好好排除掉，以免横生枝节。
　　天台顶端不仅有自动变形展开的作战平台、快速部署的机枪塔，还有至少50名持枪匪徒在此把守。他们高举手中枪械，不停地朝空中盘旋的大型军用穿梭机开火，几名经过改造的精壮悍匪扛起单兵防空导弹，锁定它们的方位，试图将其击落。
　　“有特别强大的技术高手黑掉了酒店，它给自己的代号叫……‘老诗人’，还留下木马试图伏击我，但是被我干掉了。”凛音在徐炀手下得到训练，自不会在这种情形下翻车。
　　匪徒们无法和正规公司部队对抗，慌慌张张地从酒店中撤出，叶子立刻开始善后工作，尽可能抢救希盛酒店的资产，并且确立她的威信，在这里站稳脚跟。
　　“小岛小姐的部署非常迅速。”凛音感觉叶子的指挥有条不紊，她不明白，之前叶子就一直在指挥千军万马吗？怎么做到的？
　　“我虽然没有魔力，没有什么神秘学知识，但我向你们保证，等这次行动结束，我会带着战利品，带着你们完好无损地回到北部列岛。”叶子轻声说。
第594章车队
　　叶子需要尽快恢复酒店的秩序。
　　在士兵保护下，她进入位于60楼核心层的主办公室，获得全权控制。
　　坐在铺着真皮和鹅绒的座位上，叶子有种格外舒服的感觉，她打开面前的智能终端，寻找可用资源。
　　信息监测单元是个不错的接口，通过每个员工体内的芯片，叶子可以追踪他们的生理状况，最重要的是知道目前幸存者里谁的职务最高。
　　她的目光在名单上掠过，有好几个人选。金井丽子、魏若、梅法斯……他们被困在不同楼层当中，刚刚获救。这些经理的半身照各个精明强干，可一想到酒店就是在他们手里遭袭，叶子怎么也没法信任他们的才能。
　　当胜任某项职位的人不止一个时，忠诚成了最值得考量的因素，叶子很快选了一个叫秋山月的经理，命她上楼应见。这个女人曾和叶子的父亲家族有些联系。
　　叶子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匆匆走进房间的女公司人。
　　“会摔断腿的。”陆镜望了望，从穿梭机出口到那片屋顶，距离至少6、7米，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不受伤害。
　　她试图用飞剑追击前面的其他车，但它们冲入城市的棚户区，瞬间不见踪影。
　　如果秋山月表现得太过夺目，岂不是显得叶子白来一趟。这些人情酝酿都在她的软件测算当中，一切只为了获得升迁。
　　大半座嘉龙坡都由花园、酒店、公寓与豪华展馆会所组成，令她以为那便是南域明珠的全貌，然而她眼前出现一大片扭曲混乱的铁皮棚屋，像某种蘑菇留下的菌毯一样，大片大片低矮的棚户连接在一起。
　　他怪叫一声，只道自己出了幻觉，却见那飞剑陡然一转方向，瞬间从侧面刺入玻璃，眨眼间穿过驾驶座！
　　这可要她全力以赴，她对怪物和魔力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刚刚抵达一座混乱的城市，刺客很可能今晚就会来到她的床边。
　　她抬头，两座友军穿梭机上没有跳下其他人来跟随。
　　“等你找到敌人的据点，我们再把锐卒放下去。”军人大喊。
　　“跟我来。”他匆匆动身。
　　那把剑呼啸猛掠，顷刻穿透他与副驾驶同伴的脑袋，剑身染满鲜血，从另一侧穿出！
　　瞬杀两人！
　　车里数人瞬间被压入铁皮残骸，化作粘稠血泥。
　　现在所有车辆都有收发信号的功能，起码要通过定位卫星来确认导航，故而给了黑客可乘之机。
　　“让我试试！”陆镜将穿梭机的舷窗拉开，外面灌进嗖嗖寒风。
　　那飞剑又从车外飞进，由于是商业用的新剑，和古代武器相比新增了拍照、录像和音频功能，此时也大呼放心，让他们稍安勿躁。
　　想在公司中往上升，一定程度的技术改造必不可少。
　　紧接着，胧月增助从穿梭机上跳下，落地时迅速用侧滚翻来减缓冲击，他扫了一眼远处，仿佛能看到那些车辆的移动一样。
　　她将手伸出窗外，用力抛出扶摇剑。
　　“你们把我的酒店送入一片火海。”叶子用审讯的语气说话。
　　叶子若有所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她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侍卫，最忠诚、最勇敢。现在整个忍者军团听她号令，只是再找不到和当初一模一样的人。
　　“做到了！”
　　暴徒们一路狂呼大叫，车上装满他们从酒店抢来的战利品——金银、瓷器、电子产品，还有枪械和未开封的植入物。
　　棚户区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干扰件和信号群。每户都像个小陷阱，出于自保目的，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会在房间里塞满反追踪与自动安防设备，一小部分是买的，大部分是抢的、捡的或者偷的，型号千奇百怪，还有自制产品。
　　“忍。”绘枝用娇嫩的声音说。
　　“居然——”
　　陆镜操纵飞剑与汽车同步飞行。
　　在后方，两台重型军用穿梭机从高处追击。
　　电线就是菌丝，屋宇便是伞柄。随处可见披挂在外的衣物、塑胶防雨布、水桶以及神情冷漠的人们，共同为这片棚户区上了色彩。
　　“救命！”后车厢内被捆起来的公司人们看到这一幕，惊喜万分，连忙拼命挣扎，大喊大叫。
　　在陆镜操纵下，飞剑精妙地拨动换挡，降低车速，还迅速用剑柄转动方向盘，让它减速后撞上旁边的一棵行道树，动作精细至极，简直像有自己生命。
　　这种做法是有效的，叶子坐在桌子后面，捏着自己的手指，心满意足。
　　“我在追踪它们的信号！”凛音负责技术支援，闭上眼睛拼命搜索并骇入这些暴徒车辆的控制模块。
　　“我靠。”凛音硬着头皮追踪。
　　“哇啊——”
　　“找陆镜过来；然后按我给的名单联系洲际供应商，确认稳定的货源和盟友。最后去整理所有待拍卖资产的清单。”叶子吩咐下去。
　　陆镜脸上也露出笑容。
　　她当即驱动飞剑，那把剑从车中飞出，整把剑不断冒着热气。强力的核裂变电池为其供能，在钋同位素的支持下，即便飞行上百年也不会断电。
　　还有那些强大的敌人……
　　“不愧是伱！”大伙看到飞剑之妙，喜不自胜，对陆镜频频点头。
　　为了博得小岛叶子的宠信，她需要做得尽可能谄媚，最好表现得像个傻瓜，方便叶子充分发挥她的才能。
　　这些也都无伤大雅，并非要紧事情。叶子追求的是把嘉龙坡拿在手里，所以她得竭力完成所有任务。
　　车厢内的酒店公司人哀嚎不已。
　　就像所有领导层一样，她需要下属的恭维、谦让和吹捧。眼下叶子被权势与资金环绕，人们也乐于探知她的想法，以求谋得她些许垂青。
　　绘枝背着忍术卷轴，身带青龙纹身，个头不高，比叶子还矮。她虽还差一年才结束所有修行，但成绩优异，不输正式忍者。
　　“不要射击，上面还有人质！”一名军人大喊。
　　先前袭击酒店的犯罪团伙自称“冷湾暴徒”，他们登上他们留在车库里的改装车，把十几个哭哭啼啼的酒店公司人塞进去，随后扬长而去。
　　每辆车前端都加固了清障钉，街边停放的车辆惨遭碾压，瞬间被轧成废铁，还有辆白色的旅人牌小车正在前面等信号灯，想开走已经来不及，同样被车队呼啸碾过。
　　冷湾暴徒的车辆穿过嘉龙坡的街道，两侧高大的棕榈树随傍晚的狂风猛烈摇动，仿佛上百个正在演出的疯人，暴徒车队的五辆大车一路上横冲直撞，像在旷野上狂奔的公牛一样不顾障碍。
　　觅影跟他飞速穿梭在棚户区中，沿着一户户人家的屋顶、晾衣区和晒食物的天台奔跑。
　　“我们跳进去，他们的窝点肯定是其中一座建筑。”觅影打开穿梭机的舱门，背着“焰潮”霰弹枪空跳下去，落在其中一座建筑顶上。
　　只见那把银光闪闪的飞剑瞬间飞出，朝其中一辆落在最后的小轿车刺去。
　　“我要开会，很长的会议。你加入小队，把酒店的人质都救回来，端掉他们整个窝点，胆敢袭掠希盛酒店，他们看来也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叶子命令。
　　“我来了！”陆镜向叶子频频点头，“小岛小姐，派我去做什么？”
　　“我初来乍到，他们就发起袭击，这里面肯定存在某种联系。不过我会查明白的……匪徒和人质的事情我派人去解决；你把所有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集结起来开会，全员到场；最后，整理一间安全的房间给我。”叶子吩咐下去。
　　多么破啊！循着车辆移动的方向，陆镜看到嘉龙坡的另一面，不由得错愕。
　　“不是用看的。”胧月增助语气神秘。
　　他们在铁盒子里塞满金属小玩意，都是从酒店机器里拆下来的，它们看似不起眼，实则内含昂贵的元器件，能在黑市上卖出高价，暴徒们粗中有细，不肯白走一趟。
　　“是！”秋山月立即应答，随后旋身出去，匆匆安排酒店事务，姿态慌乱。
　　匪徒在同伴的大声提示下朝左边看去，只见一把飞行的长剑出现在自己左侧。
　　“非常抱歉！小岛小姐……我们第一时间发出求救，但整座城市的公共安保服务没有任何响应，酒店的保安力量遭到痛击，10台数据中心有8台被黑掉，有2台多坚持了20秒，我们几乎无能为力。这些暴徒必定是看上了希盛的资产，现在只有小岛小姐您能在这种情况下稳定局面！拜托了……”秋山月向小岛叶子深深鞠躬，眼中闪烁泪痕。
　　“忍忍。”绘枝在一团烟雾中消失不见。
　　她们多是酒店的女服务人员，从泰亚地区雇佣来，十分廉价。到嘉龙坡本是为了远离暴力环境，未想一朝变天，城市破产，同样化作动荡之地。
　　砰！
　　车辆在树上用力磕了一下便停住，穿梭机上立刻空降下去两名士兵，前去援救车上人质。
　　失去驾驶员，车辆在道路上的走向瞬间变得摇摇摆摆起来。
　　“干掉了！”
　　对方染了淡金头发，神情一丝不苟，穿着正式裙装与灰色丝袜，额头上的移情芯片指示灯一闪一闪，为她提供辅助交际的策略建议。
　　不多时，陆镜跑了进来，她的青衣随着动作而微微摇摆。
　　“明白！”陆镜背着一大一小两把剑，快步向外跑去。
　　“你看到什么了？”觅影感谢胧月增助跟自己跳下，她根本无法在这么复杂的建筑群中找到那些车辆。
　　叶子打了个响指，一道暗影从她身后出现，身穿碧绿紧身服的女忍者“绘枝”在叶子身后待命。
　　因此，凛音旋即遇到起码上千个不同品牌的干扰器，即便能找到一条信道绕过其中一种干扰器，其他各式干扰器也会继续影响她的追踪，这地方完全是个信号迷宫，千变万化。
　　“呱哈哈哈！”开车的匪徒磕了药，两眼布满血丝，整个身体从腰部以下全是金属改造，此时正用一双铁腿开车，手指不停猛拍方向盘，车里响彻劲爆的金属摇滚乐。
　　“——你们特么是谁！”一个神经兮兮的男人踢开自家顶楼的房门，抱着枪瞄准正在他家屋顶狂奔的两人。
　　觅影动作急刹，神经兮兮的男人大喊起来。
第595章裂缝
　　觅影的人造眼看到那人身上粘稠的汗衫，又看到屋里堆积的邮票包装袋，只觉难以应付。
　　“滚！”神经兮兮的男人将枪往前刺。
　　觅影感觉自己被拉了一下，胧月增助已经拽着她迅速穿过这片区域，随着他们离开，那男人的敌意也渐渐减弱，破口大骂了一阵，随后转身回到屋内。
　　“我几乎说不出话，差点要火并起来，这地方真乱。”觅影快速狂奔。
　　“你擅长的并非交涉。”胧月增助猛力一跃，跳过两座房子之间2.5米宽的距离。
　　底下是贩卖水果和食物的大片摊位，香蕉、火龙果、菠萝和各种古怪的合成水果摆在一起，污水横流，野狗和食尸的怪物四处爬行。
　　三教九流的本地人正往上看，指指点点，他们神情冷淡刻薄，深受各种各样的疾病折磨，即便饥饿和污水还没让他们送命，身上劣质植入物的老化也会令其吃尽苦头。
　　“我希望嘉龙坡之战能澄清我们心里最后的疑惑。”觅影说。
　　获救的公司人拨通信号，与希盛酒店达成联络，准备赶回。
　　“有一说一，你明明可以跟它们对话。现在的情况是，大部分东西，只是因为人类尚不能用科学解释，就一下排到‘神秘侧’，然后指着它们：进笼子吧！神秘学！——然后打打杀杀，排除异己。如果你一直都抱着这样的态度，那我也只能顺从你了。”觅影说。
　　“走！”
　　“你想找到什么？”觅影追问。
　　“他们说你是赛博妖鬼的影子，你是那个网路意识体在人世的投影。”
　　“就像公司联盟对神秘学的清剿和收容行动？”觅影问道。
　　他穿过脚下金属屋面，在边缘停下，觅影从这里往远处看，正看到他们追击的那几辆改装车停在狭窄街道旁边，从上面不停跳下一名又一名暴徒，其窝点似乎是座工厂。
　　“其实……和那些真正能决定世界命运的大人物相比，我们就像历史的尘埃，我们根本没有巨大的能量去塑造世界形态。”胧月增助接着说。
　　等觅影他们再到的时候，走廊上已经血流成河，胧月增助提着染血的刀走开。觅影打开后面房门，里面十几名忐忑不安的公司人喜极而泣，大声尖叫，完全被得救的喜悦而震撼。
　　“神秘学很危险。”觅影承认。
　　“什么？”
　　“我很耐打的。”胧月增助说。
　　“对，那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功业。”
　　“这里不是他们的总部。”觅影怀疑。
　　觅影戏仿尼德莱特的口气，显得伶牙俐齿。
　　“所以你也想删除你自己？”
　　“你的声音是你自己的，但说的话不是。”胧月增助看出端倪。
　　“机器人！”
　　胧月增助微微一笑，多年来的坚守不可能被三言两语凿出裂缝。
　　“我们正从一个更底层、更平凡的视角看着这个污浊的世界。你只是个打手，我只是个雇佣兵，像莉拉·尼斯托和小岛叶子那样名声滔天的权势者根本不会看重你我。不用争辩下去，因为我们所伸张的也只是各自心中坚信的东西罢了。就现在而言，我永远站在人类这边。”胧月增助说。
　　锁定位置后，友军穿梭机也已到达。
　　他检查了一下，随后用武士刀将它撬开，跳了下去。
　　觅影立刻发讯唤人支援。
　　觅影匆匆爬上对侧建筑，继续追击冷湾暴徒。
　　胧月增助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地板上方，那里正有无数人奔走，清算整个窝点里可资利用之物。
　　觅影往角落一瞥，很快看到若干堆积的人骨，有些还沾着鲜血，周围红烛摇晃，照得它们阴气森森。
　　“是的……”
　　终于。觅影的情感模块中生成欣慰的代码。又一次除暴安良。
　　他在原地凄厉地惨嚎了好一阵，直到整个身体随着那些裂缝的扩大而垮塌。
　　她听到引擎工作的呼啸声从远处靠近，意识到友方支援到达，这才跳下屋顶，降落在那些凶残的匪徒中间。
　　“得救了！”
　　“是的，利用神秘学会导致更大的灾难。几十年来多少人的失踪赖此之恶。虽然我不知道一个合成人能不能理解……”胧月增助指着这座地下仪式点。
　　“该死——”其他匪徒看到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瞬间胆战心惊。
　　“谢谢！谢谢！”
　　觅影伸出手，弹出抓钩，固定在对面房顶外露的金属水管上，随后扣动机关，线绳快速缩短，牵动觅影往对侧房子跳去。
　　“大公司来了！”他们呜哇怪叫，互相叫喊，准备伺机组织防御或者撤退。
　　胧月增助从没想过觅影说话会这么流利又精明。
　　觅影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她曾经只是一个家用服务机器人，现在却某种意义上成了正义事业的代行者。胧月增助这人有点奇怪，却让觅影觉得像同路人。也许只有偏执的人才能献身于那些非凡的事业。
　　胧月增助蹲伏下来，看着他们，随后念一个咒，身体迅速化作一团迷雾，随着狂风呼啸，借力飞向底部。
　　他独自站在门口，预先念过了咒，身上亮着多道不同咒法守护。
　　“你太傲慢了。”觅影说。
　　觅影的身影掠过底下上百个脑袋，她的脚不自觉地伸长，差点把他们全部踢爆，多亏胧月增助用力拉绳，将她拽到高处。
　　水管是坚固的，但固定水管的水泥墙面突兀开裂，觅影赖以机动的支点瞬间变形，她的身体也朝下坠去！
　　胧月增助立刻伸出手抓住她那根用来高速机动的线绳，将她从底下猛拉了上来。
　　“哇呀！”下面市场的人们朝上方大吼。
　　“救命啊！”
　　“敌人在哪里！”
　　其他人收集战利品的时候，胧月增助提刀走向这座肮脏建筑深处。
　　冷湾暴徒的栖息地是某种小型工厂，规模不大，用于家庭作坊，大概是为了造什么手工制品，觅影尾随其后，进入那曲折的金属迷宫。
　　觅影默默等待。
　　“嘉龙坡从这到其他地方，还有成百上千个类似的仪式点，每家每户都想通过献祭换取河女的知识，父母牺牲女儿，孩子献上老人，男人献上女人。”胧月增助检查了一下用木头拼凑的小神龛，碗里面装满了某人的鲜血。
　　“伱知道外界对我的传言吗？”
　　“他们怎么找到这的！”
　　感觉自己就像超级大公司派来砰砰的。觅影暗道。某种清道夫，有种小坏坏的感觉。
　　“标签把事情变简单了！魔女是神秘学，关起来。怪物是神秘学，关起来。哪怕是那些经常做好事的怪物，因为标签，哦，太方便，贴上神秘学，关起来。这就是公司联盟150年来干的事情。虽然公司根本就没有好好研究过神秘学，全在搞钱，但没关系，因为有在对抗神秘学，所以公司有大功一件。是这样？那还真是牛大了。”
　　“敌人在哪里！！”锐卒机器人们空降而下，尾随而进，大杀特杀。
　　“嘶——”
　　觅影坐在地上，又记起过去的种种残酷片段。有些人可以不择手段。
　　“我们还有人质——”匪徒们冲向他们收容人质的房间，却见胧月增助不知何时已至。
　　哐当——
　　“我已经做了很多事，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我不喜欢神秘学的肆意扩散。人类有必要作出限制……你肯定知道普通人在这种威能面前有多么无力。”
　　“这帮人还有好几千，他们原先是码头工人。”
　　哇。觅影抱着手里的焰潮霰弹枪，立刻瞄准其他人，他们顿时士气大跌，踉踉跄跄地往深处跑。
　　觅影抄起手里的焰潮，扣动扳机。
　　凛音和陆镜的笑声从上方传来，觅影知道她该走了，她们那么开心肯定是找到好东西。
　　……
　　觅影抬头，没有接话。
　　当他靠近地面的时候，四周的大风渐渐被周围错综复杂的房屋所阻拦，他也能更好地进行移动，不至于被吹散。
　　“法律就是自动化的正义，只要建立了法律，它就能天天制造正义。”觅影现在有自己的理解。
　　“要明白……有必要在神秘学与普通人的生活之间建立藩篱。一个小有法力的人就能杀人全家，再全身而退。你迄今为止遇到的神秘学全都是好人好事？你也知道在它们眼里人类就跟玩具与奴隶一样。”胧月增助说。
　　“因为我的朋友说话更清晰。”
　　“你……”他低声说。
　　他一声不吭地抬起手里的刀。
　　“一定程度上没错。所以我希望你别把我仅仅当成一个合成人。”觅影点头，“我认为必须有人夜以继日地努力，一点点对抗邪恶，这是对自动化正义的补充。”
　　落到底下，她看见周围堆满诡异画像，那些画像上都绘制着河上的虚影，像个女人，以不同姿势站在金色大河之上，血腥气十分浓重。
　　“谢谢。”觅影转头看到胧月增助的手被锋利的线绳割伤，血流如注，“你的手……”
　　觅影从后面跟上。
　　战斗吧，答案总会有的。抱持着这样的念头，胧月增助突入暴徒人群之中。
　　觅影又将枪口瞄准另一个离自己较近的匪徒，扣动扳机，散射的高温能量块瞬间穿过他的身体。
　　他检查地上的尘土，十分干净。
　　胧月增助手往上指，他们在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地窖里，其他人则在工厂窝点中翻箱倒柜。
　　“呜哇啊——”更尖锐的惨叫随之响起，小块能量分散穿过那名匪徒的身躯，击穿他的大部分器官、手臂和腿脚，整个人像是被凿出了好几道圆形裂缝，身上开出七八个拳头大的孔洞，衣服也瞬间点燃，黏在他的皮肤上。
　　“公司安保！”
　　“发财的办法，治病的手段，泡妞的技术……一切能让他们远离痛苦的知识。”
　　“神秘学的痕迹，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容易沉迷于某种邪恶之物。”胧月增助看到一个通往底部的暗门。
　　“敌人来了！”
　　轰！
　　大量红色能量块从枪口轰出，瞬间将壮汉整个人从中炸掉！
　　他连惨叫都没发出，身体中央瞬间被烧成满地的能量尘埃，只留下染血的指尖、双脚和上半个燃烧的脑袋。
　　“自动化的正义？”胧月增助沉吟。
　　“终于活下来了！”他们跌跌撞撞地爬向施救者们，向其致以最深切的感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尼德莱特是个幽默的人，说话很有意思，所以觅影巧妙地进入自己档案里尼德莱特的语料库，从里面剪切文字片段，再用觅影的语音播放，等于复制了尼德莱特的口才。
　　“怪物一样。”觅影憎恨不义之事。
　　一个高大的改造人壮汉吼叫着向觅影冲来，他皮肤粗糙，简直像头钢牛一样。
　　“但也需要人的坚守，人的守望……人的收容和控制。神秘学不该扩散，只需要一些最聪明、最勇敢和有牺牲精神的男女对其掌握，用来保护大多数。那样的人，就像禁忌力量的承载者一样，是某种过渡阶段的产品，到最后所有神秘学都会被删除。”胧月增助说。
　　“这些匪徒想知道什么知识呢？”
　　“动手！”他们大呼小叫。
　　“去死！”
　　不过觅影的话确实让他看到了问题的一个侧面。
　　“那是当然的……只有赢家能抬头挺胸阐明理念，输家的尸体只会被踢进冷湾。”胧月增助低声说。
　　她跟胧月增助点点头，随后从梯子爬上暗门，回到顶上，凛音和陆镜正开心地清点收获。
第596章黑市
　　这座小工厂里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随处可见用过的套子，桌子上散落着弹壳、空电池、铝罐以及拆开的电子产品，发霉的脏沙发、文件柜和旧音响堆在一起，空气中的气味叫人皱眉。
　　在上方，陆镜和凛音正把自己找到的战利品在桌面上排开。
　　陆镜很穷，青衣侍女的底薪只有3500，外加3000定向消费券和2800购房专款，固定编制的工作一向如此，倒也不会有被开除或革职的风险。
　　凛音也已把钱全拿去还人情债了，现在口袋空空。
　　但在这窝棚里，她们仔细检索，在尸体上翻翻捡捡，打开各个保险柜与暗盒，拿到许多不义之财，此时看着满桌宝物，神情自是愉快。
　　要发财了。
　　“这是个塞满了木马陷阱的现金卡，等我删掉……”凛音手里捏着一张灰色现金卡，上面指示灯频闪。
　　“小心白蝾螈。”金利的手指在柜台上敲打，仿佛催促凛音离开。
　　凛音将卡片塞进口袋，再把金条推回去。
　　“我要是有钱，也没法离开公司去享受呀。”陆镜觉得不安。
　　“你有多想要？不止你想要。”金利盯着凛音的眼睛。
　　“有什么新闻吗？金利。”凛音笑着把战利品推过窗口。
　　“有什么线索吗？”觅影和胧月增助走向另一边的军人们。
　　“很聪明，一点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中介玩意儿，中介是网路的第三方公司，你找不到的，找不到。”金利嘀咕。
　　“还有什么消息？城里危险的或者有趣的事情？”凛音想多弄到一些线索。
　　“蜥蜴玩意儿，一头什么都吃的怪物，它从海路爬上嘉龙坡，白蝾螈……没有东西能伤到它，现在藏在城市的底下，等着袭击有意思的东西。”金利嘀嘀咕咕地解释。
　　叫金利的鼠人交易员回头看了一眼，许多鼠友对着一台破终端机吱吱叫唤，好像遇到好事。
　　陆镜望向机器人，通过信号追踪，她知道几百米外有个人默默借机器人观察她们，试图从她们身上拿到一点钱。
　　“这里太昏暗了。”陆镜看到周围到处都是蜡烛，而非灯光。
　　“某种民俗吧。”凛音也感到有些奇怪，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拉了万盏小电灯，不同色彩交织在一起像糖果罐。现在一切却都泡在朦胧的橙光里。
　　凛音的视线穿过鼠人背后的黑暗，那后面至少还有几十条鼠人，黑毛壮鼠扛着货物，白毛瘦鼠计算收入，灰毛鼠成群结队，在阴沟中穿梭，清扫着排水渠里的污垢。
　　“这把枪好大……”陆镜拿起一把激光鸟铳，至少有2.5米长，简直像用来捅人的长矛，它使用四联装能量电池。
　　“什么蝾螈？”凛音不解。
　　在兜售走私件和赃物的地方，凛音哗啦啦把战利品倒在窗口。
　　“这些枪都没有正规商标，是代工厂做的，相信我，把能量弹药退出来，那些电池比枪本身还值钱，只要捡到一块核裂变电池就发财了……不过要是亲手摸过，事后记得吃点销辐宁。”
　　“我们五大三粗，只听命令，信息中心一看到我们的履历，就把我们扔到尼斯托安保部当兵，不过我们也能看清好赖。有些人很聪明，却擅长朝无权无势的人施压。”军官喃喃道。
　　凛音微微一笑，她在窗口前站着，一只脚勾在另一脚后面，笔直挺立。她的身体线条诱惑人心，在紧身衣的勾勒下更加清晰。
　　在她试图阻拦之前，凛音已经爽快地拿出现金卡，一边调皮地朝陆镜眨眼，一边在付款机器上刷过钱。
　　如果她把数字心智成功拿给凛音，凛音是不是现在已经成为了希利斯之海的高手？
　　金利跟身后的同伴们吱吱了几句。
　　军官环顾四周，他看了一眼那些倒地的匪徒，随后目光落在窗外那些破落的低矮建筑上。
　　“要下雨了。”凛音对金利说。
　　“别大惊小怪。鼠人无处不在，越脏的地方鼠人越多。”
　　“甚至说是狗屁不通。”凛音冷笑起来，随后向陆镜提出建议，“你也可以玩玩，说不定它能对你说出点有用的内容。”
　　“我可以拿命来换，没有数字心智我就活不下去。”凛音故意在陆镜面前说。
　　“因为她会来的。”金利口中喃喃自语，词语飞快地从它那多毛的嘴唇中冒出来，“我们的神会来的，老鼠之神，她漂亮得要死，会带着所有老鼠得到幸福。是的，是的。”
　　鼠人金利把烟递过窗口，陆镜把它拿走。
　　“听着，小陆，人生苦短。”凛音抚摸陆镜的脸颊，“你会知道有些事情非常快乐，那样的瞬间哪怕只有几个昼夜，也足以支持你穿过接下来数十年的苦旅。”
　　嘉龙坡的坊市里挤满各式各样的改造人，暴力无处不在，他们必须在身上塞满不同零件，加强抗风险能力。那些不必靠脸吃饭的人往往用钛合金加固自己的鼻梁和眼眶，免得吃拳头的时候一下被干倒，代价是整张脸奇形怪状，好似地外生命。
　　这话伤透陆镜的心，陆镜想着把自己脑袋里的数字心智拆出来还给凛音，但她的生命已经跟数字心智深度绑定。此时她也只是难过地垂下眼帘，陷入遐思之中。
　　“下注得到回报，北部列岛踢赢莱茵人，东半球的希望。是的，是的。”金利说。
　　“……尼斯托公司所过之处是带来进步思潮、革新体制以及底层秩序的，我们要做的是把嘉龙坡也改造成日新月异之地，而非制造骇人听闻的屠杀。”军官说。
　　“我不要金条。”凛音说。
　　“金条有用，改造女玩意儿一点不懂。”金利的胡须颤抖着，坚持把金条推过窗口。
　　“幸存的匪徒说，他们是受一个叫‘老诗人’的接头者所托……他们还谈到了拍卖会。”尼斯托军官琢磨着，“大拍卖会就在明天，许多有价值的商铺、银行，甚至数字心智，还有那个发疯艺术家所绘的神秘画作都会挂售，全是稀有之物，得从总部调集一些资金来抢购。”
　　“是的，是的。下雨玩意儿。”金利收下她们的战利品，从柜台后拿出一张无记名现金卡和一根金条，作为交换。
　　“你别想着还回去，我们得在黑市上把它销掉，等我在嘉龙坡帮伱开个斯维茨银行的户头，你就有自己的小金库了。”凛音神神秘秘地说。
　　“不管怎么说，赶紧把这些首饰塞进兜里，最近的黑市接头人离这就一千米，我认得路。”凛音迅速将桌上的战利品扫进怀中，准备去换钱。
　　“恭喜您，小姐，您的爱情无恙，它已在您身上烙下痕迹，没有东西能将它分开。虽然您永远抓不住一只飞鸟，但没关系，所有人都一样！您不是第一个受苦的。”机器人说。
　　“我的人生可不会短。”陆镜渴望长生。
　　“如果用武力，可以节省资金吗？”胧月增助问。
　　“我没钱。”陆镜说。她拉着凛音离开，实际她害怕知道自己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男人，最好还是别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上。
　　她来过嘉龙坡，所以嘉龙坡的所有秘密也都乐于向她打开，她像是拿着一把万能钥匙，不断打开上锁的门扉。陆镜被凛音拉在身后，看她如何娴熟地进入下水道，在不同的旧地铁站中穿梭，然后再带她变戏法一样地出现在一座烟雾缭绕的吸烟室中，她们对旁边被惊扰的烟客频频道歉，随后穿过一扇黄色大门，进入黑市。
　　“只要50就能占卜你的爱情——小姐们。”一个手拿玻璃杯的机器人对她们吆喝，旁边的稻草摊位上摆满老式影碟和扑克牌。
　　这里人声鼎沸，摊位无穷，行色匆匆的蒙面男女快速掠过，到处都是戴大檐帽、穿风衣的神秘客，像密探或雇佣兵，嘉龙坡的隐秘信息便是在此交换。
　　金利则从地上捡起来一个黑漆漆的盒子，将一根线从盒子里拉出，插入墙上的接线板，应该是蓄电池。
　　“卖家是谁？”凛音追问。
　　听到响声，从里面伸出一只鼠爪，鼠人交易员用它那绿色的小眼睛快速地看了她们一眼，它的长胡须在烟雾中快速颤抖。
　　她们快速移动。
　　这里是嘉龙坡的东北区域，没有身份的外来者聚居于此，日夜渴望着申请成为嘉龙坡的城市公民。
　　“所以你可以先喝一瓶量子可乐，这样你就会为了活命而去买药，也不再担心钱的事了。”凛音神采奕奕。
　　“买点消息——数字心智。”凛音利落地说。
　　就在这时，整个黑市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人们快速往外走去，人潮涌动。
　　机器人发出愉快的电子音，是那种类似赌场转出3个6之后会发出的贺喜之声，看来它的软件基于某种赌博模式。
　　“笨蛋！噢，这些金珠宝好像是酒店的。”陆镜拿起几串项链，它们还染着血，本该挂在某位房客的脖子上。
　　“我们的同伴与日俱增，潜在的同胞在天桥下，在地下室里，在劳力中介市场，即便他们还没意识到，以后也会。”鼠人交易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镜。
　　“销辐宁可贵了。”
　　“一支文明的企业军队。”胧月增助神情不变。
　　“你知道它在说什么吗？”陆镜怀疑地看向凛音，“它提到了一些……模棱两可的东西。”
　　“不许抽。”陆镜说。
　　“老鼠之神什么的听上去很奇怪，给我拿包烟。”凛音摆摆手。
　　“我不懂足球。但你们看起来都很高兴。”凛音笑着说。
　　不多时，她清空数据漏洞，随后把里面的15000资金全都转到自己的卡里。
　　陆镜和凛音听了一阵，随后就离开工厂，前往嘉龙坡黑市进行交易。
　　有些人声称所有城市都一模一样，皆由方块街区、宽阔马路与高楼大厦构成，再装饰以贫穷的下层贫民窟，了无新意。凛音对此不以为然，她知道各个城市都有内在风貌。城市跟会呼吸的活人一样，皮肤颜色相近、生命体征类似，可若是深究肌肤之底，便见巨大差异。
　　“听上去是某种怪物。”凛音皱眉。
　　这场大拍卖会是嘉龙坡最大的盛事，不由得他们不上心。
　　“数字心智在嘉龙坡国贸大厦的拍卖会，明天，6600万起拍。”金利说。
　　“一只耗子！”陆镜吃惊。
　　“这是做什么？他们要去哪？”陆镜一看到有这么多人走来走去就紧张。
　　他们简直像是要去进行某种大规模混战一样。
第597章充电
　　“充电。配电公司每天提供20分钟电力。”金利的手指在柜台上刮了刮，好像要刮下来点什么东西吃一样。
　　“20分钟！”陆镜吃惊。
　　“天一暗就得点蜡烛，人类玩意儿没电不行。”金利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它身后的上百条鼠同伴亦如此。
　　“他们本来就没付钱，蹭的电。”凛音说。
　　“电是给东北区的一些小工厂提供的，他们是付钱的，附近的人类玩意也跟着享受……但配电公司破产了，从一周前就开始这样做了……人们交钱也买不到电。前天晚上一台发电机和20升燃油被卖出高价，买家走夜路的时候就被人杀了……”鼠人叨咕不已。
　　天越发黑，周围什么都看不见，陆镜忍不住牵起凛音的手。
　　她惊恐地往外看，那些浑浑噩噩的人看上去简直就像僵尸一样，都是些老道或年轻的男人，还有些妇人和狡猾的孩子在里头，成群结队地朝供电站走去。
　　在暴雨中猛力攻击彼此的人们察觉到变化，纷纷停下朝对方挥舞武器的手臂，转头怔怔看着眼前一切。
　　“他们要去外面街区的供电站充电……每天20分钟，他们要给自己的植入物充能。伱们可以自己过去。”金利说。
　　“……该走了，改造女玩意儿和青衣玩意儿。”鼠人担心自己也遭到生命危险。
　　“看看那把剑！”
　　陆镜飞奔过去，寻声跑上一座烂公寓，正见两个男人打破一座房间，破门而入。
　　“每天都有人去城里偷电，我也会买很多电池玩意儿回来出售，可人类根本买不起。”金利望了眼远处。
　　一大群为了电而走投无路的人挤在一个供电站里，肯定血腥至极。
　　跑到那些正在殴斗、争抢的人附近，陆镜抄出手中的扶摇剑，满脸决绝之色。
　　“难道就没人来维持秩序吗？”陆镜低声说。
　　这里就像挤满了压力的泄压阀，只要供电站一亮灯，他们就会为了那些能源打得头破血流。许多人身上的植入物一旦没电就会导致机体坏死。
　　而压力最终是炸开了，人们迅速朝街区中间的大供电站涌去，互相推搡、挤压、嚎叫，不断惨叫。
　　她犹豫了会，随后匆匆穿过人群，将自己的青衣解下来盖在扶摇剑上面，这样人们就知道这是天枢制物的资产。青衣侍女们地位不凡，足以震慑宵小。为免惹祸上身，本地人也会互相提醒。
　　街道两侧上百盏路灯全都亮起光芒，供电站里也亮起明晃晃的闪光。这一刻，城市的这一面也和其他高楼大厦并无区别了，同样被暖洋洋的灯光所照耀着。
　　他们用惊喜或敬佩的目光看着陆镜。
　　“神仙就是要不停照顾凡人？”凛音调笑，“那是仙还是打工仔啊。”
　　由于自然环境的极端恶劣，他们的态度反而更加偏激，立刻就有更大的爆炸声响起，地面微微颤动。
　　“你对他们太好了。”凛音背着陆镜快快跑，穿过冷冰冰的大雨，“生命只能为各自负责，死了说明做的不到位。”
　　陆镜往外跑去，大雨倾盆。鼠人和凛音先躲在一个狭小的遮雨棚下面，是某一家人修起的圆盘天线，边缘底下留着一点干燥之地准许他们驻足。
　　“你给的消息还不够多，你……你跟我们走一趟。带我们去看看他们的目的地。”陆镜冲金利招招手。
　　她将扶摇剑驱引直上，随后倒插入充电站中，剑身由上而下，植入其中一个符合协议的电源接口中，启动反向供能模式，功率拉满。
　　“好好休息，然后多喊人过来，你会成仙，你还会成为最强大的反魔力，长生在手，反魔力在手……前途无量。”凛音安慰。
　　强光刺破雨幕，照亮世间一方。
　　“那情境可不好看。”凛音提醒。
　　“不不……”陆镜本能地抗拒这一切，某种未名的恐惧感漫上她的心灵。
　　她裹紧青衣往外走，凛音和金利紧随其后。女人无声地向陆镜道谢。
　　陆镜转头看，他们身上穿着简陋合成纤维编织的衣物，手里拿着电池、枪和家用电器，各个神情惶惑或紧张。
　　“冷湾暴徒？”凛音回过神来。
　　凛音没有回话，而是侧耳聆听其他人的叨咕。
　　陆镜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嘉龙坡的另一侧像金碧辉煌的天堂一样，整座大厦都被点亮，万丈光华刺破夜空，仿佛要在天空刻下自己的印记，超大幅的植入物广告被投影在高处，宣传着能够定制思维模式的神经套件组，方便使用者在不同的职业生涯中克敌制胜。
　　紧接着他们便跌跌撞撞地走向电力站，飞快拉出电线，给自己所需之物供电。其余排不上的人们先是犹豫，随后便站在大雨当中开始排队，或者寻避雨处等待，一大半的人直接跑回自己家，想看自家的电是否来了。
　　“我要成仙了。”陆镜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明光。被这么多人所追奉和感激，集群的信愿略略改变了陆镜的气质。
　　“这里有很多电！够你们充一百年！”陆镜大喊。
　　陆镜冲过雨帘，飞快地跑过去，凛音大叫一声，赶紧从后面跟上。
　　“别担心……好心人，我可以卖自己，这也是份工作，我有计划，我也有计划……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生活的。”女人反过来安慰陆镜。
　　从高大路灯中打出的光芒向四面八方洒去，仿佛一片片无形的守护场。
　　“明天怎么办？我说你。”陆镜有些惶惑。
　　“没事了。”陆镜安慰，随后又看向这家徒四壁的房间，“他们是来抢什么的？”
　　浩瀚的裂变之力登时涌出，无边无际——
　　“谁决定谁充的上、谁充不上呢？”陆镜追问。
　　“你太冷血了。”陆镜喃喃道。
　　女人颤巍巍地走进屋里，打开一个没电的旧冰箱，她那身体比例不正常儿子坐在冰箱里，胳膊上的充电口连接着电线，通往一个黑色电池仓，里面装着两枚电池，此时正用茫然的目光看着周围。
　　下一秒，7点一到，整个街区轰然被点亮。
　　在这黑暗的暴雨当中，无边无际的恐惧感压之而来，陆镜望向远处灯火璀璨的市中心，理智告诉她只要视而不见便可毫无负担。
　　在冲突里受伤的人们现在得救了，他们借这点喘息机会拼命爬起，寻找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周围还有很多眼神诡异、身形高大的人，以及之前她看过的那些好似密探与间谍的家伙们，都蓄势待发，为了供电站那20分钟的电源。
　　“我下午买电池的时候肯定被看见了。”女人轻声细语，强作镇静。
　　“还有这样的好人……”
　　远处，供电站的方向传来极其惨烈的叫喊声，枪声响成一片，还有子弹击中金属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直接攻击供电站本身，抱着某种如果自己充不上电他人也别想的念头。
　　凛音从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地位颇高的青衣侍女嘴里出来，而且还是以小迷糊而著称的陆镜。
　　密密麻麻的安保穿梭机在天空中飞行，在城市核心与边缘区域间巡逻，用明晃晃的探照灯朝下照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蠢动一样。
　　“我们该回去了！”凛音大喊，“回酒店去睡觉！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陆镜裹紧了青衣，怪冷的。供电站外面的街道上确实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上万双眼睛盯着一个小小的供电站，上面有一排式样不同的插口，足够满足各色人等充电所需，从车辆、蓄电池、植入物到家用电器。
　　短短十分钟里留下上百具尸体，混乱的暴力弥漫开来，在骤雨之下仿佛所有人都濒临疯狂。
　　“这里……暂时的解决方法，明天……我让公司的业务员来跟你们谈……从夏拉一条电线……不会很贵。”陆镜转头看他们。
　　“露天更容易死……这里还有四面墙。”女人嗫喏着说。
　　“那是什么声音？”陆镜追问。
　　“有人用炸弹……”女人喃喃道。
　　“拳头和子弹。穷不啷当的人类玩意儿就爱互相杀害。越穷，越喜欢踩踏别人……”金利发出嗤笑，然后拍拍它放在柜台角落里的黑匣子，鼠洞少量终端机全靠它充能。
　　“是……”陆镜也筋疲力尽。
　　“没有神仙……我不是神仙……你说得对，他们要活下去就必须靠自己……靠自己的联合而不是内斗……他们的愤怒不该投向彼此，他们要往上打，他们要向电力公司宣战……不，向所有公司宣战，联合起来寻找电和粮食，或者想办法自己生产，从别人那里弄到自己的土地和发电机。否则……他们就只能死，就只能当寄生虫或者……更难看的东西。”陆镜艰涩地说，她现在越来越理解赛博妖鬼跟她说过的一切话了。
　　紧接着就下起大雨。
　　“打她！”人们惊慌失措，吵吵嚷嚷，但声音也在雨幕之中被遮盖着，完全听不清楚。
　　许多人都忍不住打开自己严防死守的家门，悄悄往外看，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股力量恢复了电源，当他们将目光投向供电站，旋即会看到那把闪耀华光的扶摇剑。
　　整把剑瞬间亮起强光。
　　“门已经坏了，其他人还会有人来抢劫你们的电的，该走了。”陆镜看着这个狭小屋子，很难想象多少人共同生活在这里，根本没有能够完全躺下的空间，陆镜感觉自己像是塞进了一个小盒子。
　　虽然是好事，但陆镜还是感觉害羞，快速跑回凛音身边。
　　“哇啊……”他们眼中的陆镜简直就像天神下凡！
　　凛音听到四面八方这些充满敬畏的声音和讨论，忽然笑了。
　　“做了改造……这样就饿不着了。”女人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慈爱。
　　“男人呢？”
　　它佝偻着身体就跟陆镜差不多个头，如果直立起来可能反比人类还高。
　　在这片迷宫般的东北角区，到处都有打砸抢劫和叫喊的声音，陆镜感觉生命像某种蓬发的孢子一样处在混沌里，永远看不到它们灭绝，也永远看不到它们成长为像样的东西。
　　“电……”
　　“是的，是的。除了冷湾暴徒，谁能管得住这些躁动的人类玩意儿。但我听说他们被消灭了，所以今晚肯定会有新的流血，为了电……”金利的舌头不断舔着它自己的胡须，好像它也想看到人类受苦一样。
　　陆镜听到这个消息，感到更加惊悚，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都朝向同一个地方。
　　“电……”陆镜喃喃道，“电怎么也变得这么稀缺了？”
　　“唯一能维持秩序的那伙人，已经在下午被杀了。”金利打开门锁，从旁边的窄门里钻出来。
　　“哇啊！”
　　“你跟我们来，帮我们引路，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陆镜说。
　　下一秒，周围街道的灯光也全暗了，仿佛刚才那亮起的微光也只是一丝错觉。
　　陆镜裹着青衣站在旁边。
　　那两个强盗的神情非常怪异，他们穿着简陋的衣服，留着难看的胡须，眼神像某种野性未驯的动物。
　　人们坚决地朝着一个目的地前进，供电站附近必然堵得水泄不通。
　　“来电啦！”
　　又是一连串枪响，陆镜置身于黑暗，看到供电站外已经成了血流成河的战场，胆小的人已经飞快逃离，留下部分暴力团伙开始火并，大雨底下鲜血泼洒流淌。
　　“太晚了，两个娘们玩意儿，在鼠坑里睡觉，睡觉。”金利说。
　　慑于陆镜的武器，他们一步步朝外走去。
　　“神仙来了……”
　　“滚开！”陆镜怒斥。
　　陆镜摇摇头。
　　“哇啊！
　　“来杀人了！”
　　“他们管你叫神仙呢。”凛音说。
　　还来不及看这群人，陆镜听到叫喊声在身后响起，她转头看到一条小巷，声音从深处响起。
　　失去了避雨的青衣，陆镜穿过大雨后，立刻被打湿了。凛音赶紧把陆镜背起来，跟着鼠人回去。
　　陆镜知道那肯定是一群想要穿过边界、寻找电力的普通人，身无分文而想活命的人。
　　“为什么这个孩子也在充电？”陆镜追问。
　　“剑！”
　　她们走出狭窄黑市，沿着一个坡道往上走。
　　呼啸的骤雨带来更多绝望，浇落在整座城市上空，冰凉细雨泼在十多万个情绪激动、体温滚烫的人头顶，并没有减弱他们的攻击性。
　　刹那间，整片东北角区瞬间被点亮！路灯眨眼间悉数亮起，千家万户中闪起微光，电力站的各个指示灯也重新亮起绿灯。
　　有些念头曾经让陆镜汗毛耸立，但陆镜现在觉得它们正当无比。
　　“那他们怎么办呢？”陆镜指着周围的一切。
　　街道安静了。
　　“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女人小声说。冰箱里的儿子抬眼往外看，眼神像猪一样无知。
　　倘若有种有形的怪物正摧残这里，陆镜便知道要如何对抗。可现在陆镜却找不到一个挥剑的对象。
　　她驱动扶摇剑从门里刺入，在那两个男人威胁住户的时候，她大喝一声，令其停手，然后拿着剑一步步逼近他们。
　　凛音在远处看着，提防他们动手伤人。等把这两人赶走，陆镜才看到出租屋里站着一个吓呆了的女人。
　　“是的，是的。”鼠人不耐烦地回应。
　　“人类玩意儿在抢劫。”鼠人转头分辨声音。
　　“留神！”陆镜大喝一声。
　　“那座电力站供应着整个街区的电？”陆镜望了眼街道中心的小型站点。
　　“帮你弄到数字心智……我们就能一起去见赛博妖鬼……潜入希利斯之海……”陆镜朦胧地说。
　　那该有多好啊。凛音暗想。她拍拍陆镜，把她背进本地的鼠坑里，睡觉去了。
第598章值钱
　　大雨倾盆啸下，打湿整座城市，仿佛天空裂开一道口子，往下方宣泄愤怒。
　　嘉龙坡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文明与科技的光火璨如星海，非要这样的夏季暴雨才能穿透而下，淹湿它的底部。
　　凛音安顿好陆镜后，找了个上网的地方，把她能黑到的所有重要消息发给叶子。
　　“这些消息还真隐秘呢，非得要黑客技术才能提取。”叶子浏览相关信息，越来越感到凛音技术高超。
　　凛音原本只是街头黑客，经由提拔和训练，她暗藏的天分得以完全彰显，今也毫不逊色于黑客精英了。
　　“我很有用吧。”凛音自卖自夸。她同时也搜索着有关奈米西斯集团的消息，凛音自幼就在那里度过，那些改造和实验构成了她最初的梦魇。而凛音注定要在嘉龙坡与艾登·粉碎者决一死战。
　　叶子身穿丝绸睡衣，检查明日的大拍卖会上的宝物清单，心里是越来越有兴趣。
　　“谁？”
　　画一共有24幅，据说每一幅画上都有着孔雀的虚影，这也是那姓吴的画家疯狂的理由。书页孔雀是大河女神的使者，传播着她的记忆与禁忌知识。
　　“你非常需要数字心智？”叶子问。
　　叶子用目光开门，移门沿磁轨打开，她看到那个裹着红遮雨篷布的女人。
　　她坐在化妆台前修理自己的指甲，然后给自己的小臂打了一针细胞修复液，这种液体混合了香料成分，大幅改善人的老化状况。
　　“怕了？我现在可以走。”黄蜂感到厌倦。
　　“情况如何？”叶子问酒店安保部。
　　不多时，送餐的服务生将食物用防打扰的漂移速递隧道送来，叶子打了个响指，从地上的方盒里飞出一台眼球机器人，帮她们打开墙边暗柜，把满满的食物端出来。
　　身后押送的安保人员想要动粗，被叶子阻止。
　　明天会有许多大型工厂挂牌交易，全是冷湾工业区最顶级的石化、机械和微电子等产业的智能工厂，如果把这些嘉龙坡的核心产能收购，尼斯托公司的制造能力可谓突飞猛进。
　　“来了！”黄蜂尖叫。
　　叶子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很大的智能芯片，专门用于合成心智插槽。
　　黄蜂吃了一半东西，随后就感到喉咙痛。
　　从叶子的观察来看，“衰老”与其说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实际更像某种突变。先是享受二三十年青春年华，转瞬间身体机能急转直下，先前所有熬夜、不良习惯与隐疾瞬间爆发，如无常陷阱，摧垮所有活力。
　　打完了药，她点了食物，随后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黄蜂看到那托盘上的炸鸡汉堡、番茄牛肉汤、烤肉排、香辣卷饼、芝士热狗以及可乐，眼睛都发亮了，她扑过去迅速拿起食物塞进嘴里，狼吞虎咽，旋开可乐盖就往嘴里灌。
　　“当然我很不想欠下这……算了，拜托了。”凛音请求。
　　其中2幅画已经被嘉龙坡本地的两大公司永益公司和云顶集团分别开封，根据他们的测试，孔雀谜画可以给予人“答案”。
　　叶子苦苦思索出价策略。
　　“我是怕了，因为这酒店今天白天刚刚被袭击过一次。连一群暴徒都抵挡不住，何况是无形禁卫军呢？”叶子笑着说，然后品味黄蜂脸上显露的失落之情。
　　大部分人在下午就被匪徒杀了，但还有些活着的，新买的战斗机器人堆满了门口，充作战力。
　　“她拒绝透露自己的名字，直说您必须要见她，因为她的存在非常……重要而且特别。如果您错过她将会失去一个重大的机会。总之……非常神秘。”秋山月说，同时把视讯信息发到叶子那里。
　　拍卖会的第二个小目标就是数字心智。
　　但叶子知道，若是遇到真正的敌人，它们就会像烈日下的冰雪一样融化，防线像纸一样易碎。
　　这不就是世界顶尖的神谕问答机吗？叶子暗道。
　　“这值多少钱？”叶子问。
　　总而言之，这并非简单的画，而是某种能够传递知识的媒介。
　　“我们现在的资源非常有限，为伱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你听说过魔女之神吗？”叶子说。
　　“公司人用那两幅画解答了什么问题？”叶子问。
　　“带她到我的房间来。”叶子仔细观察。
　　大堂里坐着一个非常奇怪的女人。
　　叶子脑海中闪过无数死人的名字，她把门关上，将遮雨篷布扯下，看到一个非常年轻、冷漠的少女，淡金头发，两眼布满血丝，从头到脚都用秘文写满黑色符号，身上脏兮兮的，不知一路上吃过多少苦头。
　　从目前收集到的蛛丝马迹来看，各方势力都会重点抢购和争夺这些画作。
　　“你确实应该害怕，因为魔女之神给你的东西往往都带着足以令你后悔的代价。所以你必须来我这边，在我这得到保护，这也是你选择希盛酒店的理由吧。”叶子轻声安慰。
　　流程是，观测者先预想要问的问题，然后再凝视画作，旋即会感受到答案从画上涌现并进入脑中。
　　酒店会遭到第二次袭击。
　　“他们会来追杀我。”
　　黄蜂的思绪完全被这些鱼和流水一般的幻象吸引住了。
　　就在此时，经理秋山月向叶子汇报。
　　叶子告别凛音。她觉得自己知道这披红雨篷的女人是谁。
　　“为什么把自己裹成这样，黄蜂。”小岛叶子坐在床铺上。
　　她要的东西其实很少啊。叶子看着黄蜂，然后小心翼翼地蹲到窗边。
　　“别担心。”叶子将所有窗帘悄悄拉好，同时让人前去查验周边状况，再调集魔女部的战力。
　　“……”黄蜂一言不发。黑火革新为了带回黄蜂，将大部分即时战力投入嘉龙坡。
　　她从头到脚都裹着鲜红色的塑料雨蓬，不知道是从哪个大遮雨阳伞上扯下来的，全身都湿透，坐在沙发上，雨水浸泡了整个沙发。周围的服务员们看着难受，想帮她换了，但她拒绝任何人靠近，声音沙哑。
　　砰！
　　一发子弹击中防弹窗户，打出了一块碎片，划过叶子娇嫩的脸，瞬间留下一道伤痕。
　　同样，每一幅画的起拍价格也是按亿算。那些知识或能改变世界风潮，或指向某些神秘莫测的古代技术。
　　“……魔女之神承诺过要给我自由，她让我在这里工作，我确实得到了……一些进步。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到魔女之神身边吗？我……有点害怕。”黄蜂抬起头。
　　“去吧，去吧，我没事。”叶子笑着说。
　　安保人员离开后，叶子将她拉进房间。
　　“超过两位数？”叶子立即警觉。
　　看着黄蜂胡吃海塞的样子，叶子慢慢跟她交谈。
　　“无形禁卫军。”黄蜂的目光有些涣散。
　　第三个重要拍卖品是艺术家的“孔雀谜画”，叫叶子倍感兴趣。
　　“新闻说这里发生了枪战，你们回来了，还有那艘船。”黄蜂是从那艘红色的革新号上认出尼斯托公司的。
　　她呆呆地将手伸向空气中漂浮的投影灯，它们像一些在蒸汽波浪中游动的鱼，她的手一遍遍地触碰那些五颜六色的鱼群，感觉自己像站在某个地方的大海里，房间的灯故意调的很暗，方便看到地上的波光粼粼。
　　尼斯托公司就算买到5、6幅画都算血赚了，也无需全部获得。它的用途模棱两可，不一定能解答他们真正需要的问题。
　　不过，也不可能答尽天下事吧。
　　“是。”秋山月虽然害怕风险，但更怕忤逆叶子的意志，于是她立刻命人把大堂里的女人带向叶子的房间。
　　“现在可以放心了？”叶子试图把遮雨篷布从她身上掀开，但她用力打了一下叶子的手。
　　“大河女神的记忆是对过去所有历史的记录……过去可能存在比我们更先进的文明。”叶子猜测。
　　“小岛小姐……大堂里有客人想见您。”秋山月压低声音，用虚弱的语气说。
　　“有谁？”
　　“先在这等着。”叶子好言相劝。
　　“你的意思是我最好死吗？”黄蜂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
　　“根据我黑到的情报，他们从九个问题里挑了两个去问谜画：高塔之外的道途；大统一理论；超越生物体端粒分裂限制的手段；这个宇宙被创造出来的意义；纳维斯托克斯方程；人类如何成为适格者……还有别的三个尚不清楚。不知道他们选了什么。他们真的要对一尊古神询问现代科技问题吗？”
　　当她行走时，地板上沾满雨水，叶子还嗅到难闻的血腥气，令她想起许多阴暗回忆。争斗贯穿着她们的一生，沿途尸骸无数。
　　“这是A40，不值钱。打扰了你，我很抱歉。”黄蜂朝外走去。
　　“多少？”
　　“别太难过。”叶子从后面靠近，牵住黄蜂的手。
　　她有时在疯狂混乱的梦境里梦见自己躺在银餐盘上，一个褐色头发的女人把自己吃掉。
　　数字心智的卖家非常神秘，一点资料都查不到。它的核心架构为“赫利克斯-四代”，这种核心的数字心智源于西半球技术，强调高级算法对计算效率的优化。徐炀的数字心智用的是六重知能结构，侧重对人脑本身进行利用。
　　叶子用柔和的眼光看着黄蜂，自己只是从托盘上的肉食拼盘里拿出一只鸡翅，小口撕扯。
　　“放心吧。”叶子会意。
　　“我们侦测到许多人……他们从各个路口靠近，像准军事化人员。”
　　若在嘉龙坡找到支点，尼斯托公司面向的就不只是东半球，而是整个世界。从嘉龙坡出发，他们可以朝西面的白象洲、热树洲及近东地区扩大关系网，对目前的企业战略来说可谓迈一大步。
　　“好几百，里面混杂着一些高风险单位，像重甲雇佣兵以及别的什么，我建议您撤退！”
　　“……看好入口。”叶子坐在房间里。
第599章无形
　　看着叶子那凝重的神色，黄蜂的神情也不断变化。
　　“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黄蜂的目光移到桌上的芯片，伸出手，“那个呆子拿枪指着我，转头看到嘉龙坡，说了声‘天啊’，然后又说‘好漂亮的城市，我们去约会吧’，我就信了。”
　　“你们确实应该好好享受人生。”叶子一边说一边布置防御。
　　“早知道会这么麻烦，还不如一枪崩了自己。我靠着一把霰弹枪拼了好几回。”黄蜂喃喃道。
　　“再坚持一下，生命是很宝贵的。”叶子牵住黄峰的手。
　　“有什么宝贵？”黄蜂不解，但也没有甩开。
　　“再等20年。”叶子默默地抚摸自己的小腹，“再等一代人，我们就能慢慢地改造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地方，我们会活在一个更公平、更自由的环境里，所有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到那时候也会幸福的。”
　　“没关系的，这个还能用两次，在必要的时候再用吧。”102笑着摆摆手，若无其事地坐在医疗床上。
　　“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黄蜂皱眉闻着这里的恶臭。
　　黄蜂默默无言。
　　另一边，收到消息后，102扛着断军矛来到底层，准备驱赶那些靠得过近的准军事化人员。
　　101把她送至的这座回收站非常窄，很不起眼，门紧紧关着，用铁索和不透光的障碍物挡住。看来这地方的夜晚并不安全，雨水不断从缝隙底下渗透进来。
　　“外面很危险的。”102转向叶子，“10名无形禁卫军！这也太可怕啦！”
　　黄蜂顿时感到极其厌恶，几乎是生理上的排斥。
　　“我要变得更强！”102跃跃欲试。
　　“怎么会有这么多无形禁卫军？”军官皱眉。
　　“我得先睡一觉。”黄蜂把刀扔到柜台上。
　　“我很荣幸看到有史以来最好的现实操纵者站在我面前，一旦你到了这，我们就会保护你。”叶子站起身，望向窗外。
　　“我们也知道和平协议的分量，所以，我们先按酒店从业人员的标准接待了黄蜂，然后就把她赶走了，她不在酒店，你们就算把这里拆了也没有意义，你们应该也知道她的信号已经不在这了。”叶子镇静自若。
　　黄蜂在肮脏的空气中猛力咳嗽，惊动屋内的商店主人。
　　勇气支撑着她不至于摔倒，其他安保人员纷纷赶来，服务员用精致的吸水布擦干叶子的头发。
　　“你是谁！”黄蜂大吃一惊。
　　一个肥胖、肮脏的男人推开门，迟钝地走出来。
　　与此同时，叶子已经准备好了行装，要出去跟外面那10名无形禁卫军谈判，两名军团士兵准备跟她出行。
　　“冬眠舱？”黄蜂认得出来。
　　“102！”101在通信频道里大喊。
　　“带她去这个地方，不要动怒。”叶子说。
　　“我小时候就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杜迁迁坐在那张小小的床铺上，“没有钱，没有干净的食物和水，没有可信任的邻居，没有人来帮忙。”
　　101拽着她的胳膊跳跃走。
　　黄蜂瞥了一眼卡上的数字，100万！差点诱发心脏病然后晕过去。
　　酒店门口的安保人员与战斗机器人立刻朝它们开枪，这些幽灵般的怪物抬起手中枪械，四人则手握燃烧火矛，沉默地朝酒店口的防卫力量射击。
　　“在你的病情恶化之前，我们必须把你的生理条件完全封住。”
　　黑暗中有更沉重的脚步声。102察觉到危险，往后退到花坛旁边，这里没什么像样的掩体。
　　“是！”其他工作人员赶紧飞奔去处理食物。
　　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杀意，叶子却面无惧色。
　　10名无形禁卫军就像10头厉鬼一样，与叶子对峙。
　　“没什么，不是刚才受的伤。”叶子说，她感觉脸上火燎燎的，还是之前在窗户边中的弹。那到底是谁打的？
　　“是你。”黄蜂看到101出现在室内。
　　102用力舔了一口，她肩膀被黑火灼烧的伤口才慢慢开始复原，难看的血肉开始重新生长。
　　她淋着雨回到大堂中。
　　101忍不住走上去帮叶子擦去脸上的血迹。
　　“哈。”黄蜂低下头。
　　“它们是冲黄蜂来的！我们不能在这里跟它们拼命！”102虚弱地说。
　　它们要把整座建筑毁掉。
　　102只听到一连串密集的惨叫声和爆炸声，随后希盛酒店的防卫阵线就瞬间坍塌。
　　她压平心跳，一遍遍地抚摸桌上的智能芯片，A40，咱们有钱啦。
　　“我们会试试，看能不能挡住追兵。”叶子说。
　　“要看你配不配合了……从今往后，我说什么你做什么。”猥琐的男人站在门框的阴影里。
　　102想抚摸自己的伤口，但碰到的只是一个硕大窟窿，黑色火焰克制一切防御，只是不断烧灼和毁灭，直到它本身损耗殆尽。
　　暴雨之中，密密麻麻的雨点拍打在102的魔女盔甲上，发出一连串噼啪声响，大雨给102一种安心的感觉。
　　黄蜂捏了捏包裹里的小匣子，举目四望。
　　102满头大汗，定睛一看，超过10名无形禁卫军从黑暗中出现。其中四名已经脱离盔甲，以完全漂浮的黑火形式存续。
　　“101……102……还给我们。”
　　101把黄蜂扔在这后就不管了，跳回酒店当中。
　　几轮射击后，102转头看到每一台机器都被点燃或者引爆，而人员倒在血泊当中。
　　“不明白。”
　　“不要碰我。”黄蜂抄起柜台上的一把小刀，对那男人猛力挥舞。
　　“嘿、嘿。”男人发出难听而沙哑的笑声，“他们把你交到我手里了。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这里信号很复杂……没人能抓到。”
　　外面传来零星枪声，叶子扶着黄蜂坐到房间内的大安乐椅上。
　　杜迁迁看伤口肉眼可见的稳定，于是呼吸也不急促了。
　　夜已深，一盏昏黄电灯光线忽明忽暗。
　　下一秒，黄蜂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肮脏的回收站里，这里是东北角某个臭烘烘的商店。
　　紧接着，101瞬移进叶子的房间，对黄蜂怒目而视。
　　“虽然我对魔女的力量一窍不通，但我知道黑色火焰不是物理侧能够打败的。大家去准备晚餐吧，酒店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张。”叶子往前走，坐在被打烂的大堂沙发上。
　　“你呢？”101皱眉看着叶子，“无形禁卫军会把整座大楼拆掉的。”
　　她跌跌撞撞走到床头柜上拿出纸巾，擦去自己吐出来的血。
　　“我在等待。”杜迁迁看着自己的手，“这种等待很苦涩，就像蛇追寻蜕皮，枫叶追寻秋天一样。”
　　“我来解决。”叶子从容地说。
　　紧接着，无形禁卫军们便抬起手中的枪械朝整座酒店射击，枪声响成一片，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断炸响。
　　但是没用，她要的是灭火，而非治疗。
　　101望向无形禁卫军消失的方向，它们抓不到自己，但仍然棘手。
　　“也许就在明天拍卖会上的画作里，那些孔雀的幻象代表着回忆和神秘的知识。”叶子沉思，“它们能帮我们解开答案。”
　　“没事。”叶子泰然自若。
　　黄蜂把桌上的智能芯片装进小匣子里，塞回包中。
　　“如果还疼的话就再舔一口。”101心疼不已。
　　另一边，安保部内，101把琥珀花蜜给102舔。
　　“先收好钱，不知什么时候有用，还要帮你看病。”叶子拿了张现金卡塞进黄蜂手里。
　　它的声音本身也像火焰闷烧，不似常人。
　　紧接着，无形禁卫军们一个接一个退去。
　　其他人看到叶子脸上的血痕，以为是刚刚受的伤，面如土色，酒店的经理们更吓得魂飞天外。
　　“停战协议刚刚签订完，你们不会想再次开战吧。”她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在大雨中扩散。
　　102看不到敌人，她咬紧牙关，徒劳地用右手挥舞断军矛，身后就是希盛酒店，无路可退。
　　黄蜂的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尼斯托公司把她卖给了个丑陋至极的老男人！
　　她抓起刀朝那男人刺去，他躲闪不及，挨了一下。
　　在刚才的交战中，整座酒店的入口已经被打得稀巴烂，玻璃大门化作满地齑粉，大堂内的家具也完全被撕碎，尽头墙壁与廊柱上满是黑色弹孔。这样的酒店是不能见人的。
　　消失在雨夜的阴影中。
　　101瞬移过去，抱住102返回安保部。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们神情警觉，做好了层层防守的准备。
　　四支烈火长矛忽从黑暗中投掷过来，102强化全身，高速闪避，其中一支长矛击中她左侧肩膀，其他的命中台阶，迅速燃起不灭烈焰。
　　每一次黑火魔女的制造都伴随着几十名禁卫军的诞生，时至今日它们的数量应该超过200名。
　　“等着。”101把重伤而沉默的102放下。
　　她听着下方酒店饱受摧残的声音。即便在高层房间内也感到隆隆声不断。通常遇到3名无形禁卫军联手就算重大冲突，这一口气10名……换哪家公司也不敢说能低代价消灭，连杀戮之律也不能伤害这种非实体、无生命的火焰怪物。
　　叶子高悬的心最终放下。她何时有了如此纯粹的勇气？她自己也难辨时刻。而今没有逃避，没有恐惧，她感到自己也真正成了足以令他人倚靠的大人物。
　　那些士兵和准军事人员只是沉默地靠近，102迅速朝他们开枪，铳枪开火，焰浪呼啸，炮弹炸裂在他们当中，迅速炸飞数十名武装人员。
　　剧痛如潮，她皱紧眉头迅速后退，盔甲的内置接口为她注入治疗针。
　　“伱有孩子了？——咳！”黄蜂一边说一边咳嗽。
　　她呈跪姿，朝无形禁卫军开火，铳枪释放出的炮弹轰炸在其中一人的盔甲上，只是让它的脚步停了片刻，无形禁卫军还在前进。102往后退，单手操纵铳枪实在不便，而且受伤严重影响战斗了，几名尼斯托军团士兵将102救回酒店大厅内部。
　　她纹丝不动，双腿笔直，将自己定在地上，幻想着有子弹飕飕掠过她身侧与头顶。暴雨将她打得湿透。
　　这时候需要的是现实操纵者，而且是最强大的那种。
　　“交出黄蜂……你们是先打破协议的一方……”一名无形禁卫军哑着嗓子说。
　　黑色火焰燃起，烧毁102左肩的所有皮肤、骨头和盔甲。
　　“你想对我做什么？”黄蜂皱紧眉头。
　　“黑色火焰！”102低头看到自己被击中的地方，左肩的情况惨不忍睹，火焰沿着她的伤口蔓烧，高温盔甲黏在皮肤上剧痛难当，第二剂治疗针也被使用，接下来是麻醉剂和战斗镇痛剂。
　　“只有破解黑火的秘密我们才有胜算。”101低声说。
　　这完全是一场屠杀！
　　“她们也不在这。”叶子坚持。
　　“尼斯托公司会把我当做资产吗？”黄蜂怀疑。
　　远处，无形禁卫军还在沉默地前进。
　　“血！”102忍不住说。
　　“嗷！”男人惨叫一声，身形迅速往内皱缩，外貌顷刻变幻，成了一个梳着黑色长发、圆下巴的女孩。
　　“不只是一觉那么简单，我在这里用隐蔽的方式屯点东西……左邻右舍都是怪胎，四面八方堆满穷鬼，没人能查到这。”杜迁迁带黄蜂进到里屋，那里有个巨大的银白棺材般的机器，它像某种永恒的纪念碑或技术世界的符号，连接着一个独立的特大蓄电池，旁边摆着一张窄床。
　　“酒店已经关闭了。”102大喊，“快走吧！”
　　看到黄蜂，他神情稍稍变化，身上穿着浸满污渍的套头衫。
　　“变形怪。”黄蜂隐约记得这个魔女。
　　她转头看。
　　“是的，是的……”她丝丝吸着凉气，“现在给我讲讲你们那深入人心的爱情故事吧，看我能不能从中学到点东西。”
　　“我是杜迁迁……”她迅速从口袋里给自己打治疗针，还好那只是小刀，伤的不深。
　　她前往外面，走进大雨当中，无形禁卫军们纷纷抬起枪，瞄准叶子。
　　“真的不是刚才中的弹吗？”102说。
　　忍着剧痛，102蹲在一个广告牌后面，四发火矛又一次从暗中射来，击中整个广告牌，它瞬间开始燃烧并且融化。
　　“现在是忆苦思甜？”黄蜂坐在冷冰冰的冬眠舱上。
　　“只要你拒绝让我们赚钱，我们就没法把你当成资产。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策略不是吗？”叶子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别太担心，做事必须付出代价，有时候我也可以成为代价的一部分，这很自然。否则我也没资格随意差遣你们了。”叶子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现在有方向了，我们可以问那幅画：怎样才能熄灭黑色火焰……到时候我们才无需畏惧。”
　　“……你就暂且接受我们的安排吧，在其他的地方，追兵还在虎视眈眈。”杜迁迁准备把黄蜂冰起来。
　　“是！”
　　这一刻，101和102才算真正信服了小岛叶子。
第600章破茧
　　惊心动魄的一夜后，第二天早上，叶子发现停水了。
　　市政公司声称地下供水线路遭到蓄意破坏，二十根直径超过5米的合金水管被摧毁，导致输水管网彻底失调。
　　由于地下情况不明，抢修进程甚至尚未开始，地铁线路也全都停运。
　　窗外的雨还在一直下，这场雨还将持续两个星期，真不知大雨还会带来多少灾害。现在是早晨六点半，叶子穿着白色浴袍，放弃跟徐炀联络的打算，她觉得那样有伤自尊，她想证明给徐炀一点东西，即叶子不再需要层层呵护。
　　她能充分利用资源，协调关系，完成艰辛复杂的行动。
　　叶子起得比其他人都早，机器人为她带来咖啡和预调制的营养液，芯片监测叶子的状况，并为她调节第二天早餐中的营养成分。
　　她把准备早餐的时间节省下来，这样就能全神贯注于接下来的大拍卖会，这也是来嘉龙坡的主要目的——买点好东西。
　　尼斯托公司魔女部也开工资，浅梦最早拿的是童工合同，底薪1万，现在底薪涨到4.5万，还可以，但出任务才有大额奖金，这也是浅梦乐于跑到万里之外的重要理由，没想到果然理想成真。
　　以叶子的支付能力来说，这等于是一张资金无限大的信用卡。浅梦完全被叶子的财富所吸引住了。
　　“它是怎么工作的？我想知道原理。”叶子追问。
　　“你怎么不会说话了？”叶子拍拍手。
　　“汪汪。”雪球走来走去。
　　叶子从没想过102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从侧面看102，102比平时看起来要成熟很多。
　　“对！一幅画解答一个答案，河女使者孔雀的力量，拍卖会上还有二十二幅呢！”102把浅梦抓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叶子发现浅梦醒了，索性将她召来。
　　“去吧。”叶子点点头，随后目送浅梦轻快地离开。
　　实际上浅梦也不知道具体会召唤出什么东西，一切要等她们合作施展。
　　“我是一条蜜獾！”细田义行嚷嚷着，好像对誓约很不满意。
　　“我们的销售冠军！”叶子招呼雪球过来。
　　“她一会才来，她去商量拉电线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奇怪的女孩。”凛音摇摇头，她可不会花心思照顾穷人。
　　“嘉龙坡高空航线的使用费175万1年，这就是路权。有些时候以城市摇号的方式来体现，总而言之，道路容量也不是开放给每个人的。”叶子享受着穿梭机高速机动、毫无堵塞的快乐。
　　“我愿意失去所有魔力。”102的手指抚摸着窗户，“如果能变回普通的生命也无所谓……如果那幅画上有这种事情的答案就好了。”
　　“法洛莎的攻击威力到底有多强？她是成为了……‘神’吗？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名神的全力攻击会有多恐怖呢？”叶子询问。
　　仔细一想，尼斯托公司与法洛莎之间的关系，不就是丝茧与虫蛹的关系吗？
　　现在尼斯托公司步入正轨，而法洛莎也将变得真正超凡入圣，破茧成蝶！尼斯托公司现在藏住法洛莎，不让任何东西打搅她的沉睡、修炼与蜕变。
　　“这就是召唤力量的媒介？”叶子好奇。
　　“但是，孔雀谜画只能解答女神回忆中存在的东西。”叶子笑道，“大河女神存在的时候，还没有幻光之子们存在呢。”
　　“有多重要？”叶子喃喃道。
　　“你在虚拟仓里玩游戏？”叶子来了兴趣。
　　魔女之神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叶子暗道。
　　叶子认得出来，那是星晶石，用来将人转变为魔女。
　　她先到安保部，小隔间里细田义行正在参与誓约，他和雪球刚刚回来。
　　“有钱人，哈，有钱人，少数几个家庭统治着千万个家庭……”
　　“谢谢，谢谢。”浅梦频频向叶子道谢。
　　法洛莎寄存在空间中的终极一击，听起来也太恐怖了。
　　浅梦看起来就像故作成熟的学徒一样，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正装，但因为个头不高，所以怎么看都还像孩子。
　　“所以人们才会亲自前来，准备在拍卖谜画后亲自一睹，一下就知道这些事情的答案！”浅梦点点头。
　　叶子见门徒小队的成员重聚，凛音也在，只是少了陆镜。
　　“在遇到强大敌人的时候用，比如……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大怪物？可能是黑火革新的部队？次数嘛……”浅梦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如流火的晶体碎片。
　　“失礼了，我希望昨晚的袭击没有打扰到你。”叶子笑着说。
　　“如果是你，你会问什么？”叶子好奇。
　　叶子选了一条高空航道前往拍卖会。
　　“不不……我上课，我进入的是线上学校，就是说，那种有同龄普通女同学的，感觉很神奇。”浅梦兴致勃勃。
　　“如果在拍卖会上遇到，我就会留意。现在，你拿着它去买点书看吧。”叶子说，随后交给浅梦一张信用卡。
　　从这里，她能够俯瞰井然有序的核心城区，在她们身下是举世闻名的冷湾工业区，还有小沙湾、邮轮码头、大广场、南域移民聚居区、滨海商业中心以及夏人街道，每个分区都有自己的标志性建筑。
　　“汪。”雪球坐在细田义行怀里。
　　“我听说，你们三个——伱、101和102，因为身份独特，所以被授予了一种特殊的权柄？”叶子试探着问。
　　“他们都想通过画读到一些问题的答案？”102问。
　　“按理说，大部分人都会用网路接口来远程参加拍卖会，以免肉身下场遇到的种种麻烦。但孔雀谜画的消息应该让他们着迷了。”叶子对类似的场合经验丰富。
　　“只有最后一点，法洛莎大人需要更多与星辰威能有关的神秘材料，等她醒来之后，我们可能要去全世界采掘。”浅梦笑着说。
　　101和102把头盔面具戴好，随后扶着小岛叶子下去，浅梦随后而至，一些士兵已经预先部署，在周围清理场地、提防刺客。
　　“哇呀……”102往下看，下面的车堵得跟一万只沙丁鱼挤在同一个罐头里一样，而且还下着暴雨，更凄惨了，不少车将会泡水。
　　落入法洛莎手中的滋味，那可不好受。
　　7：30的时候，叶子召集人手去参加拍卖会。
　　“下面有很多穿梭机呢……它们怎么不飞上来？”102摘掉头盔，脸贴着舷窗往下看。
　　这也是为什么叶子要来嘉龙坡，如能在这里建立一个妥当的据点，叶子就能在这里避开法洛莎的视线，默默抚养她和徐炀的孩子长大，同时聚合希盛残留在东半球的所有资源，重建属于叶子的独一无二的势力。
　　浅梦眉毛一挑，发现这是联结着叶子个人账户的友情信用卡！
　　叶子按脑中提示的导航路径朝主场区走去，暴雨呼啸冲刷着她们头顶的玻璃廊顶，在两侧呼啸冲出近乎瀑布的景观。
　　时至今日，叶子亲自看着法洛莎从渺小、无能、癫狂一点点变得强大，她也知道法洛莎不会对自己太过放松，或许会对叶子加以某种形式的惩戒，甚至尝试掌控她。
　　法洛莎出世的瞬间，也就会给整个世界设上终局倒计时了。待子夜钟响，一切便无回头路。
　　由于雪球在展销会的优异表现，赤玉机械犬被称为“直刺人心的陪伴之犬”，成了销售主力，压过展会所有其他产品。
　　“也许会把整个嘉龙坡夷为平地？”浅梦用夸张的语气说，她不想被看不起，更不想丢了法洛莎大人的面子。
　　中层航道和地表马路都堵的水泄不通，只有她们所处的高空航线畅行无阻。
　　走在离地150米的地方，俯瞰芸芸众生。
　　“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把幻光之子变得正常。”102说。
　　这块碎片尺寸不大，应是之前某块星晶石的残骸，或者是从矿物中挖出来的。
　　“……”102知道机会渺茫，但叶子这样说出来，还是叫102感到沮丧。
　　“……”101一言不发，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被吓到了。
　　门徒小队成员登上另一台穿梭机，101和102则陪着叶子，浅梦也跟上。
　　永益集团的统御者魔女金语秀站在廊道尽头，她穿着青金色的连身魔女盔甲，戴开放式头盔，能够看到她俏丽的面容，她皮肤细腻、鼻子小巧、眼眸锐利，外貌上不输其他魔女。作为镇暴机动队的成员，金语秀之前服役于现代娱乐，后则被永益集团买走，目前作为嘉龙坡的镇守者。
　　“一种格外强大的空间术式，法洛莎大人将她的一击之力压缩在了某个小小的空间之中，只要我们进行适当的引导……它就能被召唤出来。”浅梦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
　　“汪！”雪球走到叶子脚边。
　　太奇妙了。叶子暗道。
　　“有劳您挂怀，其实我也不清楚，因为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虚拟仓内。”浅梦有些困扰，她不知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故也不清楚那到底有多么凶险。
　　“她的钢铁之翼好大，像大金鸟一样。好帅，像大姐姐。”102眺望着。
　　“陆镜呢？”叶子问询。
　　穿梭机呼啸靠近嘉龙坡国贸大厦，穿过厚重暴雨，停在泊车平台上。
　　很少有魔女体会到完整的人格建构过程，故而各个乖僻阴险。叶子暗道。也许浅梦能成为一个好魔女，她魔力强大，性格却不差，比那些灭世癫女好多了。
　　叶子也不知他们这次能买到多少幅画，为此她预备下超过2650亿现金和6000亿储备资金，准备在收购产业之后买下数字心智和孔雀谜画。
　　102想着要变回普通人？这个念头叫101浑身发抖。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用？能用几次？”叶子沉思。
　　细田义行出门看到叶子，他心里对企业家的后代有怨恨，不过这时候也没有表露出来，很快就跟其他人一起上了穿梭机，他抱走雪球，嘀嘀咕咕。
　　“没错，”浅梦点头，“法洛莎大人留下了一些痕迹，通过解读，我们才得到了一种全新的术式……法洛莎大人新开发出来的术式！”
　　察觉到102的目光，金语秀也朝这边笑了一下。
　　“在最新的魔女战力年报里，她排名全世界第20呢。魔力是兵器作成，能够消耗魔力制造出上万种兵器。”浅梦无聊的时候会读很多杂志。
第601章拍卖
　　“我们多少？”102转头。
　　“101排101位，102排102位。”浅梦随口说道。
　　“啊呀！”102想要大打出手，证明自己。
　　远处的金语秀忽然行动起来，带着多名较弱的征战魔女往下方飞去，不知道在追踪什么东西。
　　“他们好像对这地方的安全很看重。”浅梦眺望。
　　“国贸大厦是个历史悠久的地方，”叶子往前迈步。
　　“这里又没有‘国’，什么叫嘉龙坡国贸大厦呢？”浅梦是一点也不明白。
　　对方也看到了凛音，但没有任何反应，好似早就忘掉了凛音的存在一般。
　　艾登·粉碎者走到叶子的桌子附近，用一种粗野的电子合成音跟她说话。叫叶子想起柳川文彦，艾登精通所有火力，还加装了主观缓时植入物这样的新技术，实力强劲。
　　她走进主场区，于透高平台上往下眺望，大圆桌旁布满豪华皮革座椅，桌面上摆满水晶杯与鲜花，此时已陆续有人就座。
　　随着一声嘶哑苍茫的吼叫，一只硕大的白蝾螈从裂缝中爬出！
　　叶子的心狠狠抽动。
　　接下来摆上拍卖行的是一些单体物件，珠宝、著名首饰以及数字心智。
　　叶子估摸着她剩下的钱能吃下6张孔雀谜画，也算不错的收获。
　　超过2米高的艾登·粉碎者从大厅另一侧走过来，向奈米西斯集团的代表嘟哝了几句。
　　凛音一直背靠着大厅的墙站立，此时看到艾登，几乎要冲过去宰了他。
　　她知道这些画作代表着无尽的知识，某种神力和权能被附着到了这些画上，也是因此它们价值非凡。
　　接下来就是万众期待的孔雀谜画。
　　紧接着，永益集团开始挂牌拍卖冷湾工业区内的一座大型炼油公司，包括4座现代炼油厂。
　　急于满足自身产业短板的科技公司齐齐发力，转瞬间将它的价格推到溢价50%的水准。现在各公司处在一个既穷又富的尴尬状态，他们手头有现金，但没有地方能够投资，越生产越亏损，于是寄希望于先进科技早日突破，带来新一轮产业升级。
　　愤怒无底，令她脸色不断变化。
　　“这就是为什么卢思舟现在提倡把我们团结起来，把整个东半球团结起来与西半球分庭抗礼。你知道，公司抹去了‘民族’的痕迹，但我们仍然能通过肤色来区分‘敌我’，这反而让我们从一个更大的光谱上取得了团结的可能，不知这是人类之幸还是人类之孽。”叶子笑道。
　　新生长的甲壳如凝脂般艳丽，等到人们再用激光轰炸时，这些新长出的凝脂甲瞬间吸收了这些高能弹药的灼烧，像之前一样，它们先是被损毁，然后再生长出更加强韧的凝脂甲壳，比之前更闪亮！
　　“用能量武器！”
　　炼油业是嘉龙坡的支柱，作为南域重要港口，炼油能够极大降低当地燃料价格，顺带降低往来飞机、穿梭机与船只的运输成本。
　　“每一份孔雀谜画——起拍价1亿2200万。”主持人宣布。
　　叶子抓住102的肩膀，抬头往场内望，只见地面忽然破裂，所有的灯也都暗了一刹才重新亮起。
　　一个数字心智对于凛音的上限提升来说必不可少，这也是体现公司内外技术壁垒的最佳代表。
　　凛音眼前一亮，随后又将仇恨的目光转向艾登·粉碎者。
　　剩下的少数优质资产则被嘉龙坡当地的永益集团、云顶集团留用，维持它们自身体面。
　　“子弹没用！”叫喊响起，人们紧接着切换成能量武器，大口径的能量步枪、电能冲锋枪和热熔激光枪冲它射击。
　　叶子还买到了一家医院、一家人工智能小公司，更顺势收购了上百家游戏工作室。
　　人们尚未来得及庆幸，下一秒便惊恐发现它仍在高速愈合。
　　可其他人也同样惊慌，那些大公司的代表也在不断尝试确认消息，这动静不在他们意料之中。
　　由于大家都是如此地着急于那些压轴登场的孔雀谜画，对这份数字心智的竞争反而变少了。
　　她转头看到其他人都在朝外狂奔，她也立刻挎起背包向外走去。到底什么东西？
　　“快走！”102吆喝着，拦腰抱起小岛叶子，飞快地朝外冲去。
　　子弹密密麻麻地落在它排列整齐的菱形鳞甲上，每次射击都留下一道苍白擦痕，紧接着那痕迹便自动重生，转为一枚更厚的鳞片，白蝾螈发出嘶哑吼叫，仿佛在享受着子弹的按摩一般。
　　叶子也同样，在买到谜画之前她不肯罢休，专等他们把谜画拉上来拍卖。
　　永益集团为了回本续命，继续出售旗下大量银行、保险和信托公司，但这些公司无人问津，估值都低于正常价格的40%。
　　地下的微微震动还在持续，叠加外面的倾盆大雨，至少有一半的采购代表都已经退场，选择远程连接和网路拍卖。叶子看了眼逃生出口的方向，她问会场安保人员状况如何，对方回复一切正常。
　　她的应对之法也很简单，一切东西要么全力抢下，要么彻底放弃，不要卷入抬价的漩涡，泄露自己的意图。
　　大块能量束按波长不同划为红、绿、蓝等颜色，依次轰炸在白蝾螈身上，迅速炸开它的外壳，伤到内部那殷红血肉。
　　叶子索性用200亿收购其中几家业务完整、关系网活跃的公司，准备重组成希盛商务信托公司，方便她继续运作牟利。
　　太幸运，叶子只加了100万，总价6700万就买到了这份数字心智，机器主持人将它包好然后亲自交到叶子手中。
　　这些工作室里都挤满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只是苦于没有资金支持他们的幻想。
　　去掉被用掉的，一共还剩22份，悉数装在密封无光的独立铝箱里被推出来。
　　拍卖是个博弈问题，如果在前几轮竞拍中用完手上的钱，那么对后面潜在的拍卖品就失去竞争力度；可如果在前几轮隐而不发，也只能对着别人挑剩下的残次品干瞪眼。
　　“画会不会是假的？”浅梦眺望。
　　在场的安保人员迅速惊动起来，飞快地朝这只怪诞的巨型白蝾螈射击，它体型之大，一攀上就压碎了六七套桌椅，伸出巨大的爪子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台战斗机器人，将它用力拍在地上，砸成碎片。
　　“这东西打不死！”
　　轰！
　　刺耳的巨响声从下方传来，叶子感到地动山摇。
　　在西海岸，艾登将她原先的同伴活活砸成肉饼，凛音看到奈米西斯集团的人就想动刀，她来就是要目睹这些刽子手及其同谋，不忘此仇。
　　其他人陆陆续续开始撤离，剩下的人则则急于看到传说中的孔雀谜画，故而死活不肯离开。
　　“射击！”安保主官声嘶力竭地大吼，在场所有保全单位人员全都朝白蝾螈开火。
　　其余洲际投资者继续吞吃和分割嘉龙坡抛售出来的航空、海事、物流、城市发展、邮政、食品等企业，叶子也买下部分产业，继续扩充尼斯托公司在嘉龙坡的事业，意图组成牢不可破的商业帝国。
　　巨型企业近东天赐以及著名公司奈米西斯集团都加入竞争。
　　“热水管破裂了——所有的。”艾登说，“某种异常生物靠近，您最好离开这里。”
　　叶子想要花钱在这上面，这样凛音就能替代徐炀成为希利斯之海的看守者。正盘算间，她听到从下方传来一阵不祥的隆隆声，立刻联想起先前金语秀向下方飞去的事，难道有人要来打扰拍卖会吗？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怎么啦？”叶子下意识地说，然后等着其他人来回应她。
　　在东半球，将原油加工为成品油的需求也极其强烈，拍下这家炼油公司百利无害。
　　叶子带身边人找到主办方给她们预留的位置，拍卖会上有不少蒙面之徒，戴了机械面具或隔绝视线的光学隐蔽植入物，代表着某些不敢露面的隐秘势力。其他大公司则各有派遣。
　　叶子转头看向站在墙角的凛音，拿起数字心智对她挥了挥。
　　“天枢制物好像没有特别要买东西的意思。”浅梦垫脚眺望着，她自从加入尼斯托公司后长得高了，但还是显矮。
　　“嗯。”叶子简短回应，目光停在面前的数字心智上。
　　叶子打算让他们一展才华，做出真正惊艳世界的好游戏来。
　　“西半球来的？”浅梦了然。
　　其余公司也各自发力，疯狂收购。
　　叶子思忖再三，并未加入，尼斯托公司已经有很多烧钱的科研项目了，风间宫理像个吞噬资金的无底洞一样。
　　叶子将一半的资金用于其上，经过半个小时的争夺，终于花4500亿顺利置业，购下100%股份，拿到这家日加工能力超过75万桶石油的炼油公司，确立了尼斯托公司在嘉龙坡的地位。
　　“它建立在贸易战争之前，那时候，东半球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国，夏一个，北部列岛一个，南域八个，泰亚九个，和平洲则是袋鼠和鸸鹋联合统治的二元制帝国。然后先进的船只开到北部列岛和其他地方，贵族被枪指着交出权力，外来人投资建起铁路、矿山、工厂，以及……公司。”
　　它们有大有小，宽窄不一，叶子的目光落在那些箱子上，几乎能感受到从中穿透出来的神秘氛围。
　　“如果糊弄我们，嘉龙坡会被摧毁，斯威兹银行的债主们也在场呢，他们预定了其中4幅画。”叶子看到会场边缘那些荷枪实弹的收账者。
　　“天枢制物正忙于收购南域橡胶公司的大案件，对嘉龙坡的事情倒不是很在意，如果他们能得到世界75%的橡胶产量，一些产业和神秘画作还入不得他们法眼。”叶子的目光移动到拍卖台上，竞拍已经在无形中开始。
　　这些铝箱代表着无尽的知识，为此第一份孔雀谜画竟然拍出了超过26.5亿的惊人价格，打破了世界拍卖史的新纪录！第一幅画落入万嘉德联合集团手中。
　　竞标的牌子几乎在一瞬间亮起上百个，所有人都渴望拿到至少一份画作以为保底。
　　第一轮报出的是嘉龙坡永益集团旗下的一座半导体智能工厂。
　　“白人真可恶。”浅梦下意识地说。
　　“对，白人。白人像纯粹的暴君一样予取予求。有来自泰西洲和新泰西洲的资本支持，他们的扩张无往不利。很快，国土的意义就被碾碎了……你知道，把人和人区分开来不利于劳力资源的跨域流动。林立的疆域也会导致关税的存在，弱化完全竞争的自由市场。于是东半球的形貌被重塑了，再也没有国家。”
　　白蝾螈伸长爪子，抓住几个被困在场内的商业代表，将它们塞进嘴里大口啃食，鲜血飞溅。
　　经过今天这场拍卖会后，嘉龙坡有75%的产业被坡外投资者分割殆尽！
　　这便是整座城市破产的下场，曾经名誉滔天的公司瞬间成了死尸，任由其他大企业分割掠夺。
　　她默默看着，那些铝画还好端端地堆在台上，她好想现在就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仔仔细细看画上那只孔雀，然后问明白一些事情的真相……
　　白蝾螈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展台中心的孔雀谜画上。
　　急于吞噬，它朝画作爬去。叶子咬紧牙关，所有公司安保人员也不肯罢休，更多征战魔女被召集于此，犹如兵锋之浪，势要将其毁灭。
第602章白蝾螈
　　白蝾螈身形庞大，非人力能敌，它横行霸道，展厅大面积遭到摧毁，撤退不及的人员迅速被它摄食，在它的血盆大口中被碾成肉泥。
　　它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那些孔雀谜画。
　　“帮忙！”金语秀抵达战场，立刻朝边缘犹豫不决的其他公司人员大喊，“不要让它抢到画！”
　　“该死！”
　　“上吧！”
　　“震撼弹无效！”
　　“你能打败它吗？”叶子冲102喊。
　　凛音飞奔过来，从舍场千雪那里拿过免疫抑制剂，对他使用，细田义行身体剧烈颤抖，眼神涣散。
　　白蝾螈自顾自地伸出舌头卷起并吞噬更多孔雀谜画，丑恶又沉重的身体压在舞台上，无声地嘲笑着人类的弱小。
　　遭到金语秀的特化武器打击，它的身体猛烈震撼，血液飞溅，受创甚重，完全看不出是条蝾螈，简直像遭到剥皮一般！
　　“起效了！”
　　白蝾螈尖叫一声，巨大身躯往下坠落，周围若干画作也随之往更低层摔去。
　　她和其他公司人撤出展厅，冲到走廊，102则穿过叶子身侧，奔向怪物。
　　“嘶……”
　　人们往下看，白蝾螈现在到了下一层，让他们稍微宽心，但坍塌的大坑里有头巨型白蝾螈四处爬行，这一幕足以叫人丧胆，普通安保人员更不敢下去与之争锋。
　　“嗯？”金语秀刺了一下，没有刺动，仿佛白蝾螈的心脏格外强韧。
　　这时候拍卖会已经失序，其他企业也索性开始抢画，意图在白蝾螈的舌头下抢走更多珍贵画作。
　　“我们花了钱的！”
　　艾登·粉碎者转头看到凛音，微不可察地冷笑一声。
　　“站住！”102驱动小翼往前飞。
　　此时艾登·粉碎者用对策弹进行狙击，金语秀在空中提供特化弓箭支援，还有102用铳枪不停地给白蝾螈修尾巴。
　　三人夹攻之下，白蝾螈大半个身体立刻血肉模糊，连吼声都发不出来，简直成了一块烂肉！
　　102继续猛击白蝾螈的尾巴，就在102准备再砍一下之时，被致盲、重创的白蝾螈忽然把尾巴往后缩。
　　102刚刚飞回来，正疲于奔命，循着声音来源望去，发现原来是胧月增助喊的。
　　艾登·粉碎者用背后的推进器飞到空中，朝舞台发射大口径火箭弹，只一声爆响，整个舞台便出现巨大裂缝，同时轰然坍塌。
　　“我砍！”102劈了个空，锋利的断军矛砍穿地面。
　　“打死它了！”远处的人们大呼赞赏，看得血脉贲张。
　　艾登·粉碎者抬起他的一只手，掌心轰出一种色泽如夜的破甲子弹，精准地打中白蝾螈的其中一颗眼睛。
　　“我们的画！”
　　“做点什么！”
　　“能不能捉住它！”公司人在远处大呼小叫。
　　“准备！”金语秀拍动机械巨翼，悬在高空，同时拉满金弓，朝白蝾螈射击。
　　“哎哟！”102像个小钢蛋一样被白蝾螈用尾巴甩飞，她重重摔在墙上，直接把墙壁撞破，整个人飞了出去。
　　“做到了！”
　　轰！
　　白蝾螈的脊背被金语秀特化的召唤巨箭击中，迅速出现巨大豁口，更多暗金鲜血流出，与先前受击流出的半透明鲜血有别。
　　“干掉它！”
　　101蓄势已久，暗暗庆幸自己预先攒下魔力，没浪费在跟不死蝾螈交手的过程中。
　　“小心！”
　　它的尾巴迅速拍击地面，强大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扫荡，上百名武装人员站立不稳，不少人直接摔倒或者被轰飞出去！
　　“拖住！”金语秀也开始引导她的魔力。
　　……它没有头却还在行动！
　　“它的目的是那些画！”
　　艾登·粉碎者也不再攻击，转为观察并收集情报，身为企业精英，他知道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跟我来！”觅影努力拖走细田义行，他像野兽一样极力怒咆。
　　现在所有强势的攻击、重创和魔力杀伤都在白蝾螈身上褪色，它那损坏的头部已经恢复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他们的全力攻击仿佛毫无作用。
　　孔雀谜画一页接着一页被它吞进肚子，它的嘴里放出光来，似乎“回忆”也变成了它的一种食粮。
　　它全身都在迅速重建，血在几秒内就不再流出，两眼看起来比之前更大、也更坚固和狭长，眼球中央布满六边形方块，像某种异世界生命。
　　轰轰——
　　白蝾螈捕捉到毫厘之差，把尾巴当灵活的鞭子那样用，迅速缠住102的身体。
　　蔚蓝的魔法光球三连射出，依次炸在白蝾螈硕大的背部与后腿上。
　　细田义行耳朵改造，倒是无妨，但他只觉大脑狠狠卷曲，诱发了心理病症，去夏疗愈的成果荡然无存，他心中仿佛打开噩梦之盒，上万种恐怖情境在他眼前涌现。
　　手刃不死怪兽！
　　不可战胜……
　　“不愧是前镇暴机动队……”
　　“死吧！”细田义行蹲在地上朝白蝾螈拼命开火，大小口径枪炮和导弹火力全开。
　　此刻，金语秀试图召唤一柄能够杀伤白蝾螈的武器。
　　她抡动锤子猛飞过去，使劲砸向白蝾螈破烂的头部。
　　“快走！”更大的绝望在旁观者心中弥漫开来。
　　“一幅画奖励一千万！”
　　“我们得弄到一幅！”102在通讯频道中大喊。
　　白蝾螈遭到102的魔力炮击，发出吼叫，它流出的血是半透明的，并且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做好掩护！”
　　白蝾螈这次发现了她，冲101吼叫，声浪如实质性的冲击波一样狠狠地撞击她，101的魔女盔甲提供推进力，使她立在原地，但精神冲击令101头晕目眩，她咬紧牙关抓住第二幅，然后再跳回穿梭机中。
　　“用对策武器！”
　　“怎么……”
　　她按自己的心愿为武器赋能，如今手中亦渐渐出现一把黄金长弓，只要她心念塑造得当，这种武器就能成为白蝾螈的克星。
　　重赏之下，其他作战人员都迅速下来抢夺画作，他们召唤穿梭机和无人机来协助自己，同时快速分割和掠夺这些画。
　　102咬紧牙关，触发断军矛上的魔法符文，释出强力的魔法洪流。
　　大口径枪弹炸裂在它修长的尾巴上，同样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砰！
　　随着刺耳巨响与惊人的震动，白蝾螈的头被金语秀整个砸爆！
　　作为武器制造者，她不仅能召唤出成千上万武器来压垮对手，也可以随心所欲地设计自己想要的武器。
　　“把他拖走！”102看到细田义行在一吼之下有失控的趋势，如果他发动无差别攻击，展厅将血流成河。
　　“该死……”金语秀恢复平衡，惊见无头的白蝾螈正长出头来。
　　“我来啦！”102往前一跳，用力下斩，断军矛的枪刃劈中白蝾螈的尾巴。
　　“小心！”金语秀看见102被击飞，立刻将手中武器变化成一把战锤。
　　102皱眉观察，盔甲的观测模块指出白蝾螈还在快速重生，生命体征没有下降趋势。
　　“去拿！去拿！”
　　“打碎地板！”有人大喊了一声，人们这才如梦初醒。
　　白蝾螈不顾威胁，往前突进，来到展台上，大口大口吞噬那些铝制品古画。
　　下方房间瞬间被压碎，狼藉一片，白蝾螈吼叫不绝，继续在房间的残骸中到处搜索孔雀谜画。
　　目击这样的庞然大物本身就会给人造成心理压力。叶子同样感到不适，白蝾螈的幻影在心头挥之不去。
　　不仅如此，白蝾螈新长出的皮比之前的还要坚韧，几个呼吸间，102就看到它的身躯完好无损，而且变得更加厚重，整个身形仿佛又变大不少。
　　紧接着，金语秀将手中武器再变化成重型长矛，猛力往后一戳，长矛猛刺向白蝾螈的心脏。
　　她迅速瞬移下去，奔向其中一幅画，单手抓住，再将它瞬移回穿梭机上，然后再一次跳下来，又抓住一幅画。
　　魔力大爆炸！
　　白蝾螈的身体剧烈颤抖。它鳞甲溃烂，仿佛魔力有效摧毁了它的物理结构。
　　无头的白蝾螈用力扇出爪子，击中金语秀，她的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高处。
　　“冲啊！”
　　胧月增助皱紧眉头站在大厅尽头，仿佛为这一切感到忧心忡忡，他紧盯着白蝾螈，仇恨非凡。
　　在它鳞甲下方闪耀着全新的魔力光华，先前所受的攻击好似都成了它力量的一部分。
　　“做不到吗？”
　　“尽力！”102端起断军矛，向白蝾螈射击。
　　它左眼迅速破裂，从中滴出一些暗金色血液，仿佛这才真正伤到了它。
　　脑袋也完全长回来了……更加强壮！
　　金语秀用手里的金弓朝白蝾螈又射了一箭，但它新长出的鳞片完美格挡开了她的魔力射击，仿佛完全适应了这种破坏力一般。
　　白蝾螈受到大量火力袭击，转头冲细田义行发出一声吼叫，这声音幽邃万分，不止震人耳膜，更直指心灵。
　　白蝾螈一边吃，其他人一面抢，不少画都被劫掠，而白蝾螈伸出舌头，迅速捕食那些敢于跳下来的武装人员。他们惨叫连连，有的能顺利拿起一些铝箱，或者用取巧的手段避开白蝾螈，但更多的只是惨遭掠食。
　　整座国贸大厦已经陷入完全混乱。
第603章黑火之谜
　　白蝾螈杀戮正酣，鳞片从刚开始的纯白变得殷红如血，释放出一种更加强大的杀戮气场，仅仅站在它附近就会感到血气流失、活力消散。
　　它吃完画作之后，发现人类也趁乱拿走许多画，令它无画可食。
　　白蝾螈泄愤般地重击地面，尾巴猛砸，整座国贸大厦在白蝾螈的疯狂攻击中渐趋倒塌！
　　“吼！”
　　此时叶子也已经和其他人登上穿梭机，迅速撤离，他们撤到空中，往下俯瞰。
　　只有胧月增助还在断裂的楼板上往下望，金语秀等征战魔女已经掩护客户撤离。
　　胧月增助在身上加满光环与咒法，迅速跳下去与白蝾螈交手，他的武士刀猛击白蝾螈的心口，有效刺入，但只是留下刀痕，几个呼吸后它便愈合，还获得更强的防护力。
　　“可能有帮助，能够堪明它的本质。”胧月增助把他的武士刀拿出来，将上面沾染的暗金鲜血收集起来，放入标本管里上交。
　　“白蝾螈吃那些画做什么？它如果是大河女神的手下，它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而应该保护大河女神的追随者顺利完成仪式……到底是谁派来的这种怪物？”叶子还在思考。
　　这艘船也跟之前浅梦看到的寺庙群一样，不像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全都是种更古老文明的造物，远比浅梦现在所处的这个文明更加先进。
　　粗粗观看，在画上，姓吴的画家绘制了硕大的古老寺院。与大河女神有关的祭祀便是在此地展开，从古至今的人们反复献上牺牲，想要从大河女神那里得到些许智慧。
　　她们的身体加入黑火，血肉瓦解，灰飞烟灭，成为燃料，助长黑火的规模。
　　她大叫一声，外面的医疗团队迅速进来，为浅梦打了镇静剂，她迅速感到自己好多了，恐惧感被抚平。
　　大河女神的记忆太清晰了，浅梦感觉那仿佛是她亲身经历。
　　运营国贸大厦的云顶集团立即对社会发表公告，尽可能含糊其辞。
　　典礼塔背后是一面浮雕墙，巨大的女性人面被雕在上面，她闭着眼睛，仿佛对人们不管不顾，拒绝回应他们任何形式的召唤。
　　“我的也……”102把打到的血迹留下来。
　　浅梦看得惊呆了，这也太多了——太多女人了，是魔女吗？好几万！她看到她们被集体扔到海渊中，那底下已经亮起黑色的火焰，它们伸高火舌，像怪物舔食血肉一样将这些女人吞没。
　　——想要“熄灭”黑色火焰，就要知道它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
　　孔雀鸣叫一声，浅梦的意识从回忆中归返。
　　“我来吧……我……受过抵抗超自然力量的训练。”浅梦提议，她作为魔女评议会成员，得到的教育也是第一档次，过去法洛莎和桐野怜世将古书翻译成现代文字，她从中阅览，亦有极大收获。
　　暴雨冲刷在钢筋水泥拼凑的石堆上，仿佛在为一座建筑的尸体洒下泪水。
　　“我们怎么才能干掉这种东西？它也是……大河女神的手下吗？”叶子低语。
　　只有亲眼目睹白蝾螈凶态的人们才知道这是头多么强大的怪兽。
　　谜画揭示了回忆的一角。
　　画只是大河女神“回忆”权能的某种投影，被吴画家在精神错乱中画下，难道白蝾螈也有想知道的秘密？或者它服务于某个更强大的存在？
　　“我们拿画怎么办？要用画了解什么知识？”101想让她拼命抢回来的东西物有所值。
　　“画，孔雀之画……我们拿到两幅。”101转头看到舱内的两个铝板。
　　这些高塔各个向高空伸展，好似在追逐苍穹，不顾塔本身的比例有多么古怪，让浅梦联想到孩童的随手乱画。
　　“没关系的，等你好一点我们再谈。”叶子安慰。
　　“第一幅画要知道怎么处理黑火。我们得让一个人来读。”叶子思忖再三，作出判断。
　　“我想知道怎样才能一劳永逸地熄灭‘黑色火焰’……”浅梦默想她渴望得到的知识，随后目光转移到孔雀谜画之上。
　　多么绮丽……它的双翼和尾羽美得叫人心醉，开屏的孔雀将知识与记忆分享给浅梦。
　　孔雀幻影仅仅只是几笔虚描，浅梦就感觉自己完全被吸进去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她的神情微微变化，整个人的精神随着孔雀虚影一起前往了更加缥缈的远古回忆当中。
　　谜画带自己进入的远古回忆……至少有几万年历史了吧。浅梦暗想着。
　　“我知道……我知道了……”浅梦喘着粗气。
　　“我们免费拿了！零元购！”102眼前一亮。
　　紧接着，她看到工程船腹部的舱门开启，许多被绑住的女人摔入深渊当中。
　　白蝾螈肆虐之后，巨大的建筑残骸向两侧的马路倒去，重重撞向地面，堵塞来往通路。
　　她一边看一边感到恐惧。
　　其他医务人员将浅梦抱到医疗床上，推入观察室，连接健康监测设备，问了她一套题目来确认精神状态正常。
　　“嗯？仔细说说，我们应该能找到它与现代对应的位置。”叶子感到她们正在靠近解决办法，真正地打败黑火革新。
　　如今浅梦面前摆着两个大铝盒，101用食楼丸将其中一个轻轻斩开，由是浅梦能够看到孔雀谜画本身。
　　她重新看到现实世界，紧接着迅速离开这幅画，满身大汗，心脏狂跳，退了好几步。
　　当她再看那幅画时，画上已经没了任何孔雀的影子，仿佛绘制孔雀的颜料全都蒸发了一样。
　　白蝾螈巨大而恐怖的身影在黑暗中消退，仿佛它也和101一样具有某种程度上的瞬移能力，只一瞬间就消失在所有人的探测范围中。
　　“它……它有几个特性，我看到了更多，不只是回忆，还有……它应该是所有黑火的源头……它是最古老的黑火，甚至可能是给其他火源供能的，如果找到这个大海渊，应该就能从最根源、最根源的地方熄灭黑火！还有，黑火制造出来的黑炎魔女，不能离开它们的诞生地太远，因为超古代文明制作黑火是为了惩罚和杀死她们的，她们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应该也不能……正常地转生，所以必须要用黑火，灭绝魔女，这是他们的技术。”浅梦断断续续地说。
　　浅梦抬头望，只见天空中布满了快速飞行的蔚蓝轻梭，式样先进，它们都航行在更高之处，与天相接，无论速度、形状还是技术都相当发达。她可没见过穿梭机能常态航行在那么高的地方，而尺寸还那么小。
　　白蝾螈大部分苍白血液都在与空气后消散，只有真正的至纯金血留下些许。
　　在一阵阵烟尘和爆破中，整座国贸大厦迅速崩裂，被摧残得千疮百孔，蜂窝般的建筑向周围倒去。
　　“谁来看？”101问。
　　事不宜迟，101带浅梦与画跳跃到希盛酒店的僻静房间当中。
　　“还有，还有。在黑火革新那黑暗小岛上的火，只是一团小火，跟我看到的那个超级大海渊相比完全不是一个规模！”
　　寺院正面是崎岖高立的典礼塔，像奇形怪状的远古卫士一样，主干是用黄泥和灰砖砌造的，外围涂满金箔，使它外观显得格外神圣贵重，但它的形状又是那么奇怪，简直像来自另一种文明，他们崇尚的并非几何图形，而是一种野蛮、疯狂的生长，代表他们的全新理念。
　　浅梦晕乎乎的，对她来说是秘文，对这个时代的生命来说就是他们的日常交际语言。
　　浅梦忽看到一片大海，在海洋上空，尺寸更加巨大的黑色工程船扔下巨大的战矛，将它刺入大海当中，整艘船慢慢沿着既定方向移动，在地面上拉出巨大豁口，海水便朝豁口当中层层灌入。
　　浅梦屏住呼吸。
　　“回来！走！”觅影朝他大喊。
　　浅梦看到尺寸巨大的建筑在远处生长，参天的黑色铁塔连接天穹，还有超乎想象的人造天体沿着轨道运动，太阳本身也被带状阴影环绕。
　　这个文明驾驭着世界、星辰和太阳，跟浅梦在科幻推演中看到的那些星际巨构很像——太空电梯、轨道居住站、恒星环。
　　“我记下来……”叶子将消息记录并发回尼斯托总部。
　　浮雕下面站着一只巨大的孔雀，仿佛在守护女神的安全。
　　“不，不，我要趁我还记得的时候说清楚……黑火，黑火是超古代文明用来大规模处决魔女的一种手段……太残忍了……他们故意使用黑火来焚烧和谋杀魔女，太残忍了。”浅梦不断重复。
　　胧月增助往后一跳，躲开白蝾螈的横扫，随后念出咒语，化作一团雾气，回到穿梭机上。
　　“……Y’fim，Y’fimgesivdereg’ri……”有人用秘文从工程船上发出广播。
　　“你看到什么了？你看到熄灭黑火的方法了吗？”叶子闻讯赶来，屏退其他人，随后半蹲在地上，询问浅梦的想法。
　　这太残忍了。浅梦感到极度害怕。很快，那些女人变成黑火状态的魔女，完全成为某种无定型的存在，它们绝望地啸叫起来，在周围盘旋。
　　不可思议……
　　只有少数魔女成为了黑火魔女，更多的只是单纯被火焰烧尽，剩下的试图逃离这片大海，但不多时又被迫返回大海当中，仿佛若干无形锁链将它们拖回去，永远无法真正远离，浅梦仔细看向深渊，那底部……
　　叶子频频点头，这幅画真是抢对了。
　　随着黑火革新的秘密被揭开，这帮军火商的末日也不远了。叶子继续聆听浅梦的讲述，从中追索更多秘密。
第604章时间魔女
　　至少十万名魔女从那座巨型工程船上被扔下来，扔到大深渊中去焚烧。对浅梦来说真是心惊胆战的回忆。
　　浅梦按着自己的额头，叶子也慢慢消化黑火的真相。
　　就在这时，浅梦忽然发现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金色晶体，像蝴蝶一样摇摇晃晃。
　　当她的思绪接触晶体时，更多更丰富的记忆开始涌现，仿佛解开一个古老谜题，令浅梦魂不守舍。
　　这下，浅梦连叶子的话都听不清了。
　　为了弄明白脑海中多出的金色晶体是什么，她身体朝白色被子里缩去，故意表现出虚弱之相。
　　“……难怪黑火革新有能力制造至尊魔女，却没有用这种力量灭世，仅仅自保，是因为她们不能远离制造地，成了囚徒。这样的话，只要找到你所说的的‘大海渊’，就能从根子上打倒黑火革新了。”叶子心里还想着黑火的秘密，对浅梦的变化一无所察。
　　“我怎样才能变强？”浅梦追问。
　　那是个穿着黑色魔女袍，戴尖顶帽的美貌魔女，她坐在椅上，笑吟吟地看着浅梦，脸偏长，皮肤苍白，金色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下，边缘编成发辫，盘在额头上，显得格外美丽。
　　金色晶体的力量耗尽，阅读孔雀谜画所获的权能碎片被用光。
　　“好啊，好啊，好啊。终于来到这一步了。”她一连说了三个好。
　　“你生活的地方距离七丘城多远？”夏莉问。
　　自己的前世实在是强大又聪明。浅梦不禁感到敬畏。想必夏莉自从使用时停魔力无敌于世，之后便调用全副精力，尝试为自己的转世体铺路。那么浅梦未来变强之后，也得为自己的下一世铺路，形成传承链。
　　另一边，叶子来到外面走廊，仔细思忖。
　　浅梦心里冒出一大团渴望分享的信息。
　　她好想成为真正的时间之主。身拥伟大力量“时间停止”，将时间这样玄妙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中。
　　作为至尊级时间魔力的持有者，同时代没有任何魔女、任何生命能够与之对抗，相应的，她也不把任何生命放在眼里。
　　“你把时间想的太简单了，你也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眼光放远，无限的时间，无限的可能性，无限的地点，你可能只是无数次轮回中的一刹那。”夏莉讥讽。
　　“你说什么？”浅梦不解。
　　但浅梦不一样，尼斯托公司的培育已经让她变得健康而开朗，尤其是徐炀以身作则，永远支持着身边的人。故而她想成为足以令他人幸福的魔女，带来保护而非破坏。
　　“我倒不用做那种事，您的同伴法洛莎现在成了魔女之神。”浅梦快速地说。
　　“如果一直没有转世能接触这种印迹呢？”
　　假以时日，自己将去泰西洲探索，继承夏莉·瓦伦坦的所有财产，成为千年前混乱魔女在今时今日的重生，但面貌不同、性格不同。浅梦暗想。所有魔女不都是这样吗？不停降落到婴孩当中，死亡后回归星辰，再毫无规律地降临。
　　它失去了至少几十年的时间。浅梦揣测。
　　时间啊，时间……
　　“我不了解那个仪式……但隐约知道一点，在五女皇时代她们通过这种办法触碰超凡，又一次复现，我还以为我的学识已经独步天下。”夏莉沉思。
　　“你需要继续收集更多跟回忆权能有关的碎片才能接触到我。”夏莉抓住最后时间，用和缓的语气跟浅梦对话，“我花50年的时间布局，以千年为尺度安排计划，就是为了后世我的转生体能够尽快成长，并且继承我在这一世的所有力量、智慧与财富。我要教你一种技巧，将你苍白的时间魔力抽出来，它们是你的宝剑，是你吞食时间的虹吸管，善用这种力量，增强你的底蕴，然后……成为你那时代最强大的魔女……”
　　那么黑火革新所制造的黑火……就是唯一能够断绝这种传承的力量。被烧后，所有魔女都变成了黑火的一部分，束缚在地上，即便毁灭也无法回归。
　　“总之……”浅梦定了定神，“……我参加七魔女仪式并且将她转化成了魔女之神。”
　　一千年过去了！这个时代满是先进科技;然后法洛莎活到了一千年后，还有希望成为魔女之神，至于其他混乱魔女，则只有希露菲同样活了下去，连时间魔女夏莉·瓦伦坦也化为尘埃，并转生成浅梦；而浅梦自己又是实验室制造出来的，是京都无限的科研人员用“稀有因子”培育出的特殊魔女……
　　浅梦吓了一大跳，她是浅梦的前世，混乱魔女的一员，至尊级魔女，对小小浅梦来说，夏莉就是她未来的发展方向，她的前身。
　　相应的，浅梦的魔力也被消耗殆尽。
　　黑火即是魔女的永世大敌。
　　她感到极度疲惫，浅梦抚摸手指上法洛莎打造的双星指环，从中汲取魔力，魔力这才快速恢复。
　　“真是可笑，但也很简单……既然你已经接触到了你最伟大的秘藏，你就必将复兴魔女！把人类拖回他们的位置上去！”夏莉语气邪恶。
　　浅梦闭上眼睛，不愿睁开，在脑海中反复回想密室情境，却无论如何无法返回。
　　何等辽远的视野，真正的魔女，沟通着无上伟力。浅梦暗暗惊奇。
　　太了不起了。浅梦心道。现在尼斯托公司的王牌魔女就是潘瑞伊，可浅梦明显有更大的成长空间和开发潜能，如果能变强的话，就会成为第二王牌，甚至超过潘瑞伊的地位！
　　“我跟你的时代差了整整一千年！现在最强大的是人类，普通人，而魔女们反而被逮捕、奴役和实验，支配关系完全逆转了。旧的魔女评议会也解散了。”浅梦有些激动，为夏莉介绍现状。
　　浅梦渴望尽可能晋升到上位魔女，乃至统御者。幼崽期不到1秒，下位魔女长达2秒，而只要继续成长，时停之力亦会质变。
　　“是的，而且现在有很发达的技术，技术足以打败魔女……魔女们也不怎么厉害，绝大多数都是上位魔女，统御者就几十个。”
　　是了。浅梦回过神来，法洛莎是最年轻的，她加入混乱魔女是中古时代比较晚期的事情了，应该再过几十年，这位制造记忆刻痕的夏莉才会遇到法洛莎，眼下双方还未蒙面。
　　随着法洛莎大人渐趋苏醒，魔女们的全面复兴也将到来，上百年的压迫、折辱和奴役终于迎来终结之时。
　　必须将黑火全部根绝掉才是。念及此处，浅梦也暗暗下了决心。
　　浅梦不禁回忆起当初法洛莎对夏莉的评价，在所有混乱魔女当中，夏莉又是格外邪恶的。
　　在这样的尺度上去剥夺物体的时间，金属、塑料和织物都会老化，生物更遭殃，人会瞬间老去！多可怕。
　　“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我，甚至一点也不像泰西人。”夏莉轻笑着。
　　“谁？我不认识她。”夏莉困扰。
　　夏莉则仔细观察浅梦，仿佛要看清她的面容一样。
　　大河女神果然强大，在她的记忆中承载着太多秘密，没有人能逃过历史的束缚。
　　夏莉在浅梦的记忆中留下些许篇章，按夏莉所叙，浅梦从被子里钻出来，尝试引导她的苍白魔力。
　　紧接着，那白色薄被的色泽开始变化，仿佛漫长光阴突兀过去，它顿时变得老旧衰损，质量奇差。
　　“太神奇了。”她说。
　　——眨眼间，浅梦的意识被吸了进去，进入另一个更加狭窄的空间，比孔雀谜画展现给她的要小太多，像个囚笼，又像一个小会客室。
　　但她居然出现在这里……魔女的前世与后世相接，理论上可能做到，但这也许是世界上头一次！
　　浅梦暗暗激动。
　　“是这样吗？”她强压情绪，慢慢问询。
　　就在这时，这座密室渐渐变得狭窄，周围摇晃的烛光也随之涣散，几乎将要熄灭。支撑这座密室存在的回忆碎片已经消耗殆尽。
　　“对，就是这样。”浅梦敷衍地应付。随后她深呼吸，用被子蒙住头。
　　看浅梦光阅读第一幅画就已经如此吃力，更何况连续解画。
　　七丘……在泰西洲的伊塔利亚，距离1万公里。
　　“放心吧，好好休息……”叶子见状，准备延后第二幅画的解读。
　　“我把我留下的许多宝藏和线索都藏在了七丘一处海岸溶洞里，不会随岁月而毁灭，海水反复打磨周围的盐柱，根据我的推算，到你那时代的时候，溶洞的入口已经坍塌，我还留下了很多陷阱，只有掌握时间停止的魔女才能有幸成功。”夏莉慢慢解释。
　　“我是夏莉·瓦伦坦。”她说。
　　“五女皇时代的魔女们留下了许多实验性的手段，我也顺利施法，用这种办法追踪我后来的转世。现在看着你，就像看着一面有自主意识的镜子一样，你本该是我的分身，我的后继者，但你跟我关联甚少，不过没关系，我要让你成为强大的魔女，得证超凡，因为你就是我。”夏莉饶有兴趣地看着浅梦。
　　孔雀谜画本意是引导使用者进入大河女神的记忆，从女神那长河般的记忆中挖掘信息。这种伟大力量留下碎片，反而也激活了浅梦灵魂中的烙印，真是意外收获。多种多样的强大权能都会唤醒烙印，“回忆”是其中较直接的一种。
　　浅梦轻轻一扯，被子便从中裂开。
　　“我得跨越半个星球过去。”浅梦苦笑。
　　“仅仅一千年就能发生这么多变化？”
　　“我怎么可能和你有共享的回忆，我根本不认识你。”浅梦错愕。
　　黑火原来是某种杀害魔女的古文明造物吗？这种力量被现在的“黑火革新”公司所使用，反而变成了军火商用来制造强大魔女的某种手段，还有无形禁卫军这种衍生品。
　　浅梦想说的很多，但话到嘴边，剩下的就只剩四个字。
　　“虽然不知道你是否熟悉。无论如何，在我124岁的时候，我复现了一种超古代的术式，把记忆封在了自己的灵魂当中。当你接触到权能的碎片时，这种印迹就会被激发。‘回忆’是其中有效的一种。”夏莉娓娓道来。
　　“我是说太好了……你总算找到了我们的回忆，伱和我共享的回忆。”
　　力量离体之后，她感觉它就像一根虚无的虹吸管一样，又像一条毒蛇，迅速地捕捉到浅梦用来裹身的被子。
　　烛影摇曳，石墙高耸，浅梦转头一看，发现这里早有人在。
　　叶子离开后，浅梦便钻进被子里，缩成一团，用自己的意识接触记忆中出现的那小小金色晶体。
　　若是顺利熄灭黑火，每一个黑焰魔女都会消散，每一名无形禁卫军都会暴毙！到时候的黑火革新会变得极其虚弱！随便一家大公司都能悍然入侵，夺取泰亚群岛！
　　这个念头令叶子心满意足。她在手持终端上录入数据，同时回应徐炀的一些留言，提醒她注意安全。
　　就在这时，叶子忽然收到邀请，永益集团的魔女金语秀请求面见。
第605章一锤定音
　　叶子离开酒店医疗部，前往会客酒廊，金语秀亲自到来，仍穿着战斗服，神情犹豫，似乎别有所求。
　　“之前在拍卖会场，蒙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拼力支援，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道谢，真的非常感激尼斯托公司的支持！”金语秀诚恳说道。
　　从前在镇暴机动队里，金语秀通常在联合行动中作为队长活动，故而比其他机动队成员更加健谈。
　　“是我们应做的。那么，此次前来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吗？”叶子与之稍微洽谈，随后暗示对方尽快接入正题。
　　“我们需要尼斯托公司的援助。在金蝉之河下游，那片旧建筑群，也就是……古代某位神明受祭祀的地方，一群自称‘大河从者’的神秘追随者已经开始准备召唤强大力量，就在这几天了。”
　　“要我们阻止吗？”
　　“孔雀把你的心思迷住了？总而言之，决定权在你。”老诗人提醒，然后把桌面上的枪和芯片推向胧月增助。
　　其他人都要去追踪大河从者，胧月增助若想留下来，唯一合理的理由就是照顾伤患，这样等他们离开之后胧月增助就能下手。
　　而今天，这尊神明又有了复苏的希望。
　　“原先没有，但您应该知道‘孔雀’是那位神明的使者，一直在暗中协助他们，提供他们珍贵的回忆，帮助他们培育势力，积攒资金招兵买马，超过了我们能够追踪的范围。从现在来看，‘大河从者’的武装力量确实不容小觑了。”金语秀坦白。
　　他离开藏身处，回到医疗部，说自己为了照看细田义行而决定留在希盛酒店。
　　“如果尼斯托公司帮忙，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是的，嘉龙坡正在破产和清算的过程中，很难调集力量。目前也只能请求尼斯托公司派遣支援！”金语秀开门见山地。
　　“如果赛博妖鬼在网里怎么办？你敢冒着风险进入希盛酒店吗？”
　　“去街上转转。”他说。
　　“这不是你该思考的，孩子，如果你想得简单点，你就回归本质，把这当成一份年薪50万的工作。”老诗人惊讶于胧月增助也会迷茫。
　　旋即，她从怀中取出一份协议。
　　“你有幻觉？你的精神差分度达到了20%！等于……等于你每五秒就有一秒是不正常的状态。”舍场千雪发觉月亮术式无效。
　　这份协议包括纸质版本与对应的电子密钥，代表嘉龙坡永益公司和云顶集团两大势力对尼斯托公司的合作邀请。
　　金蝉之河内沉睡着大河女神，她在公司联盟捕杀远古神秘者期间遭到重创。
　　“真丢人。”胧月增助知道从那天起公司联盟不受信任。
　　他把一支大口径手枪放在桌面上，老诗人既是黑客又是神枪手，公司联盟的特工多才多艺。
　　“我们会确认它的年代，但我们没有什么秘密渠道能走，只能伺机送到嘉龙坡航空港。”
　　“你希望……远古魔女统治世界吗？到那时候，她一个念头，整个世界归零回到原点，一个念头，100亿人沉入血海之中。胧月增助啊，你知道，一个义人就胜过无数的恶。”老诗人说。
　　胧月增助认为他们需要那种真正能对抗神秘学灾害的人来助阵，但他又没有立场留在尼斯托公司。
　　胧月增助闻言，只是搪塞。
　　“远古魔女的消息最重要，联盟因为当初那个‘错误的警报’而声誉尽失。”老诗人想起几年前的事情。
　　只要嘉龙坡不亡于神秘学灾难之手，往后他们就还有无穷机会可言。
　　舍场千雪用月亮术式尝试治愈，空中浮现出皎月白焰的符文，光芒照耀在细田义行身上，他一言不发。
　　叶子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则没有表现，只是邀请金语秀留下来用餐。
　　“但是他们的主力被调出去追查大河女神的痕迹，希盛酒店防卫空虚，这是你极有机会的一次，一旦你偷到情报，尼斯托公司的秘密昭然若揭！他们隐藏的有关远古魔女的一切秘密都会揭开，到时候全世界所有力量都会得到警醒，并且全力以赴，在魔女完成最终胜利之前彻底终结她们的野心……”老诗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不失严肃。
　　地下室内，一个穿着棕色绅士服的男人已经等候多时。
　　等胧月增助进了屋，男人就给胧月增助倒了一杯咖啡，邀他在桌边坐下。对方的代号是“老诗人”。
　　“真好……如果为了荣誉而战，为了使命去跟孔雀和白蝾螈作战，干掉这些神怪，拔除它们的连带阴谋……人们就能生活在无需担惊受怕的和平岁月里……我也能庇护一方，拯救一整个地区的人。”胧月增助轻声说。
　　这样一来，尼斯托公司在嘉龙坡的权益才算真正确立。
　　“老子才没病！”细田义行骂道。
　　“我们在保护人类，还是在保护商业体制？”胧月增助问。
　　“汪汪。”雪球蹲在胧月增助脚边，踮起脚试图看到细田义行。
　　“这不难，但我不想做这种事，我想出现在追寻孔雀的第一线。”胧月增助说。
　　人类拼尽全力才把魔女和神秘学摧毁，带来今日的技术世纪，现在……
　　胧月增助蹲在细田义行床铺旁边，给他削苹果。
　　“毫无疑问……尼斯托公司能成为嘉龙坡的安全承包商。”金语秀抛出她此行的最大筹码。
　　“……”
　　胧月增助陷入苦苦思索。
　　作为本地企业的代表，金语秀将密钥交出，叶子欣然收下。
　　“我们还因之前白蝾螈的事情而紧张不安呢。”叶子笑道。
　　“那些人难道有很强的武装吗？”叶子问。
　　“是的……如果他们完成那种仪式，不只是嘉龙坡，很可能整个南域都会沦入神怪之手。”金语秀语气严肃。
　　“我会尝试。”老诗人看向房间尽头的黑客椅。
　　胧月增助没和他合作过，老诗人的活动范围在西半球。
　　“船？”
　　“你在那个晚上开枪射击？”
　　这次来嘉龙坡有两大任务，其一拍卖会已经完成，其二就是搞定这些大河女神的追随者和秘仪团。
　　“公司联盟的回应非常迟钝，他们应会派遣人手，甚至派遣天驱协议成员支援，但他们犹犹豫豫，不肯作出明确答复。奈米西斯集团愿意派出一些有限的力量，但不可能全力以赴。如果……如果连尼斯托公司也不愿帮忙的话，恐怕我们就只能放任他们完成仪式了。”金语秀叹气。
　　诗人来自莱茵地区，技艺高超，不容小觑，对他来说密钥和代码就像诗歌一样优美，如今是公司联盟的特工黑客。
　　胧月增助明白，就是这一刻决定了他的命运，要么去破坏大河从者的仪式，要么密谋盗取尼斯托公司的情报。
　　“汪。”雪球吠叫起来，示意它会照顾细田义行。
　　“你去哪？”细田义行对胧月增助印象很好，聪明敏锐的家伙，总能可靠地完成任务。
　　“去行动吧，公司联盟的命令不会错的。”老诗人安慰。
　　“黑火革新的人盯着海面，他们发疯了一样，到处都是无形禁卫军。”老诗人往后一仰，然后把一份任务简报交给胧月增助。
　　“好好呆在这。”胧月增助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细田义行，他拿过来大口吃掉。
　　“我不一定能成功，所以你必须鼓起勇气。你要找到小岛叶子，还有她的私人终端，用这个芯片，它能复制资料，即时传输。”老诗人将一枚分离芯片放在桌面之上。
　　“算了，有你在老子也感觉安逸点。”细田义行坐在病床上。
　　“诗意的一枪，打伤那女孩的脸。”老诗人说，“我还在寻找赛博妖鬼的痕迹，现在看来似乎是虚张声势。”
　　“那更是……令人扼腕，因为白蝾螈对会场的高效袭击，现在各方势力对我们也极不信任，认为我们已经让局势失控。”金语秀无奈地说。
　　“……”胧月增助看着细田义行。
　　他戴着陶瓷假面，上面是个嘴角下弯的悲剧表情，难辨形容。
　　“纳米机器人。”老诗人仔细检查。
　　“是，非常感谢！”金语秀也感到欣喜。
　　因此他只是一言不发，随口应和，随后就告辞离开医务室。
　　“我现在被一群好人陪伴着。”细田义行看着来看望他的伙伴们，有点不好意思让他们挂怀，“我是没什么事，真的没什么……我从夏买了礼物给伱们，等我找一找分给你们……”
　　希盛酒店外仍然下着暴雨，胧月增助离开后，转了几圈，消失在一个地下酒吧里，他从隐蔽出口离开，再打了辆无人出租车，前往核心城区一角的地下室。
　　“从没见过这种。”
　　“要我偷尼斯托公司的情报？”胧月增助看了一眼内容，“我还以为以处理大河从者优先。”
　　“我要的不是钱。”胧月增助苦闷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们会派出人手前去协助，”叶子点头同意。
　　“我能避免他……你们知道的，发狂。”胧月增助说。
　　只要打断仪式进程，嘉龙坡之战就会得到一锤定音的解决，大河女神将继续沉睡，嘉龙坡的产业被收购后，其他公司会进驻来恢复秩序，尼斯托公司据说是下一任安全承包商，由于尼斯托公司声誉在外，大家都知道只要他们来了，情况就会好转。
　　“白蝾螈血。”胧月增助把武士刀上的一点残血刮下来，放入一个试管中收藏。
　　就像白象洲的居民已经全都成了重生者伊帝斯的王朝臣民一样……白蝾螈的力量看起来就和重生者伊帝斯非常接近。
　　“这种事应该去找公司联盟吧，他们不是很擅长对抗神秘学吗？”叶子莞尔一笑。
　　“你也是因为那件事才决定放手一搏的吧。现在是时候找回颜面……或者说重拾荣誉了。”老诗人说。
　　“你就不要加入其他战斗了。”舍场千雪说，“那头白蝾螈我也看到了……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
　　他一言不发，拿过老诗人的枪以及芯片。
　　其他人倾向于同意，让他们俩留在酒店比较合适，一个疯狂，一个老实。
　　亦即说是，在当地公司和头面人物的支持下，未来尼斯托公司将能在嘉龙坡海峡随意驻军、布置舰队、修理和补给空天母舰。
　　“老子会好起来的。”细田义行嘴硬。
　　“所以你还会再次黑入希盛酒店。”胧月增助点头。
　　如果大河女神真的被她的孔雀使者和追随者唤醒，嘉龙坡肯定在大河女神的胁迫范围之内，到时候公司势力也将土崩瓦解，所有人都会成为大河女神的仆人。
　　老诗人也才刚刚回来，与胧月增助前后脚进入这座藏身处。
　　胧月增助抬头望外，暴雨之下，很多地方淹水内涝，车辆拥堵，城市越来越显得逼仄，许多地方有人淹死。
　　“我能控制自己。”细田义行强调。
　　孔雀……
　　觅影邀请他沿着金蝉之河逆流而上，去追踪那些潜在的秘仪团“大河从者”，阻止大河女神复苏。
　　提示音响，胧月增助低头看到消息。
　　等于是把嘉龙坡的安全完全交给尼斯托公司！
　　看来他们也是思量再三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叶子暗道。他们不能承受大河女神苏醒的代价。
　　“而且嘉龙坡没钱……”
　　另一边，小队成员们正在照顾旧病复发的细田义行。
　　老诗人默默看着胧月增助，他一杯又一杯喝着咖啡。咖啡喝完后，老诗人又给他倒了酒，他现在发现胧月增助也是个诗人。
　　胧月增助闭上眼睛，尝试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眼下，如果尼斯托公司愿意进驻，他们的压力就大大缓解，尼斯托公司也能给嘉龙坡带来新秩序，保护一方安定，用先进经验来重新弥合分裂的大伙。
　　他们的空天母舰能够在这里驻港，未来入侵黑火革新又多了一个嘉龙坡作为跳板。
　　“汪！”雪球跳上来，钻进胧月增助怀里，使劲地闻着、叫着。
　　胧月增助抱着雪球，凝视眼前一切，视线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背叛了什么东西，但那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第606章大河
　　重整旗鼓，对抗古神。
　　7月28日，距离大河崇拜中十分重要的“8月0日”只剩不到72个小时。
　　为了阻止大河女神重生，各公司组成干涉军，搜索“大河从者”们的痕迹。
　　倘若大河女神被唤醒，整个南域就会变成她的地上神国，上亿人的命运将遭到支配。
　　暴雨不绝，102坐在一辆军用穿梭机出口处，两只脚在空中踢蹬，视线落在下方浸透雨水的大森林中。
　　南域大部分地区都被热带植被覆盖，满眼都是疯长的绿色植物。随意抛弃的垃圾同样堆积成山，密林中时常出现环形的污染圈，除了高高堆积的垃圾之外别无他物，周围土地深受腐蚀，不容生物苟存。
　　金蝉之河从北部漫涌而来，犹如苍白巨蟒，穿过南域密林，从嘉龙坡进入大海，这条河自身也藏在沿岸的茂密树木当中，河面时被巨树阻挡，一眼望去仿佛被砍为六七段。
　　在距离他们5.5公里的地方，永益公司的特遣队屠杀了一个村庄，村庄里的450人参加了某种生命绑定仪式，与大河女神的祭祀有关，故而他们需被杀死，削弱大河女神的影响力。
　　为什么不住到城里呢？这些林子里的原住民难道不愿意接受城市生活吗？现在都公司历150年啦，大战结束一个半世纪过去了。102朦胧地想着。
　　“有仇要报。”凛音冷冷望向远处奈米西斯集团阵营中的艾登·粉碎者。
　　“请各单位迅速机动至208号遗址！”
　　“该走了，这世界上只能有一个神。”102大踏步往前。
　　102拿起手上的面板终端，上面跳起新的提示。
　　为了干掉他，凛音已经布下许多准备，精心打磨她的黑客程序。
　　此时看到尼斯托公司发起进军，他们也便将部队调集到尼斯托公司进入的方位，并且学他们的样，将战争兵器停下，人员携带高级装备步行进入。
　　确定仪式点后，各方都在紧绷的态势中准备进入208号遗址。
　　“她可能被扔到了几百年前，可能陷入了大河女神的回忆！我们也会遇到类似的事情，那该怎么办？”浅梦胡思乱想。
　　“他们哪来的武器？”浅梦看到消息，有些吃惊。
　　但他们……根本不够格吧，现代工厂需要的是受教育、而且是受过高级教育的劳动力，森林居民终日与树皮蚊虫为伴，在企业眼里就跟未开化的猴子差不多。102自己也转明白了。
　　102也喜欢天真浪漫的生活，但她知道自己还得想办法活过几十年才能看到一个更美好的时代。
　　嘉龙坡之战面临着最后考验。102的心怦怦跳。
　　“法洛莎大人的力量……”102看浅梦。
　　凛音恶狠狠地望着远处的艾登·粉碎者，此时他正扫描前方的异常区。
　　“叶子授权给我们自由行动。”101收到叶子发来的命令。
　　“放心吧。”浅梦把碎片藏在口袋里。
　　“接下来怎么做？”浅梦问询。
　　他们中最强大的一些人可能装备着动力装甲、高斯步枪与激光突击步枪，那些盔甲式样独特，从头到脚都涂得花花绿绿，犹如孔雀。
　　舍场千雪想和弟弟暂时离开，他们只是法力中等、学有所成的施法者，似乎还不够格参与嘉龙坡之战。
　　“包括主战坦克和导弹装甲车……”
　　它大概相隔75公里，位于河流支流的上游，是座历史悠久的寺庙遗址。
　　奈米西斯集团的生物医学工程团队已经抵达了那个刚刚被屠杀的村子，他们从新鲜死者的头脑里提取出了足够的记忆碎片，指向一个可能性极大的仪式点。
　　这2台飞行器穿过102的视线边缘，随后仿佛撞入某个大型气泡，紧接着就消失无踪。
　　企业干涉军共享情报，各侦察工具拼成一幅完整的雷达成像图，其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环形空洞，所有信号一进入前方的异常区域便无影无踪。
　　锁定到大河从者的位置了，在地图上被标记为208号遗址。
　　奈米西斯集团邀请所有武装团队齐齐朝该仪式点前进。
　　“用短波通信，各企业保持联络，这是我们面临的最大一次考验。”金语秀用鼓舞士气的口吻说。
　　“我们要面对的可不是丛林里的游击兵，而是准正规军！”其他公司的通讯频道中正在交换情报。
　　“虽然……什么都改变不了。”102嘟哝着。
　　“人被杀，死掉，就像某种规律。你知道每天死多少人吗？”102简单地说。
　　前方是现实异常区域，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车辙很深，敌人有重武器。”侦察员报告。
　　“我们派遣的两架侦察机已经消失在了该区域，没有任何消息返回。”奈米西斯集团的通讯员解释。
　　102看过相片和袭击报告，林中有猛兽，还有被城市生活剔除在外的部落民，原住民至少有几百万人，他们游猎其中，潜移默化地受到神秘学的吸引，甘愿为大河女神的秘仪团提供掩护。
　　“各单位注意，大河女神的秘仪团很可能就在我们前方区域内施展仪式，请各自向上级主管请示并且确认能够介入冲突的时间。”永益集团的统御者魔女金语秀宣布。
　　他们继续警戒。
　　他们乘坐的穿梭机缓缓下降，收集武器弹药，并召集人手。
　　“残忍吗？”102不解。
　　102极目远眺，见暴雨不绝，昏暗云层尽头有2台侦察机掠过。
　　不像那些共情能力强又多愁善感的人，102对大多数屠戮都没有感觉。
　　她们要搜索仪式地址，但这过程十分艰难。
　　“做好准备，然后再介入事态。”102熟练地说。
　　“终于办完事了。等会，伱怎么也在？我还以为你在酒店！”陆镜灰头土脸，她的扶摇剑与八方真金背在身后。
　　“前方出现现实异常区域！”驾驶员大声叫喊，穿梭机的高度迅速降低。
　　102感觉心里毛毛的，说不准是什么东西更叫人害怕。传说中的书页孔雀？打不死的白蝾螈？神经兮兮的当地人？心怀叵测的企业集团？还是神秘莫测的大河女神及其追随者？
　　一如既往，吃东西会让她心安，她打开下半部面罩，不停将甜甜圈和牛肉条往嘴里塞，也许这就是她身材极丰满、而101较单薄的原因。102已经长得太大了。
　　“昨天死了1250112人。”浅梦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是公司联盟新人工智能“全视之眼”的计算。
　　208号遗迹有古怪！
　　“飞机消失了，前面不安全。”102拉着浅梦回到机舱内，用力将舱门关上。
　　但转念一想，所有人都在此搏杀，又怎能轻言退让？
　　没有人愿意离开。
　　102也消失在界线背后。
　　“再往前就是异常区了，而且它的规模似乎还在扩大。”奈米西斯集团的观察员向公共通信频道报告。
　　“你太小了，不明白。”浅梦就知道把7岁不到的102派上战场不是好事。
　　岸上偶见一些废墟遗迹，灰泥打底，光秃秃的，外面包裹的金箔已经全被扒光，只能从遗址的规模来推测当初大河女神的庙宇有多宏伟。
　　“她消失了！”外面的所有人都看到金语秀在穿过特定界线之后消失无踪，仿佛完全迷失在异常区中。
　　“可能是从某场公司战争中淘汰下来的，被秘仪团的资助者通过某种渠道运上了岸。”101低头观察线索。
　　“我来帮你！”陆镜跃跃欲试。
　　“砰趴。”102比划着，“这一百万人都不想死，一百万次的不幸。”
　　“还有小车！”101转头看向那些用于对抗书页孔雀的镜子车，不过很担心它们能不能安全发挥功效。
　　“太残忍了。”浅梦看到这一切。
　　根据报告，102在心里估算着那个被屠杀的村子的位置，放眼望去，正看到那个方向升起黑烟，他们应该放火烧掉了大多数建筑，杀了所有村民。
　　随着他们靠近仪式点，一切现实规律都在发生扭曲和变化。
　　浅梦搜了搜。
　　经过几千年传承，能用来祭祀大河女神的仪式点至少有四五百处，全都藏在大河流域内的茂密森林中，找起来十分费劲，要在一片绿意中锁定一群秘仪团实非易事。
　　那些大型战争机器很快便呼啸靠近，抵达可疑的仪式点，从外部观察，它就跟其他区域的雨林一模一样，但所有探测器都无法调查内里详情，从外观上看风平浪静，但任何东西一旦穿过界线就会消失。
　　总算找到这帮秘仪团了，只要干掉他们，大河女神就别想复苏。人们不由得朝着同一目标前进。
　　仿佛被秘境吞噬。
　　102笑了笑，低头吃东西。
　　“全体准备，进入异常区！”各公司单位发布命令。
　　尼斯托公司阵线，加入战斗。
　　军用穿梭机在丛林上空往北巡逻，机炮和导弹阵列瞄准下方。
　　其他军事单位也已经收到命令，他们的预期是伺机而动，如果有其他公司先行，那他们也立刻跟随。
　　公司对待原住民的态度也跟对待动物一样。
　　“这个世代的无尽暴力已成定局，我们也杀人，但一点同情心能证明我们还有人性。”浅梦劝说。
　　浅梦感觉102变得很复杂，有时候像大人，有时候像小孩，盛大的战场对102来说是个艰巨考验，她必须灵活多变。
　　接下来金语秀做的事情就让102感到敬佩，因为对方直接展开金色的钢铁之翼，巨翼一扇，整个人当先进入异常区！
　　“你太冷漠了。”浅梦皱眉。
　　驾驶员把穿梭机带到环形区域的边缘，等待跟其他公司的部队联合行动。
　　“那我们更有理由去帮她了。”102站直身体，她第二个穿过界线。
　　“我们最好步行进去。”尼斯托驾驶员说，“里面是某种异常区域，穿梭机很可能无法正常工作，谁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陆镜！”凛音站起来。
　　“报数。”102跳下来，对人头指指点点，“我，你，她。驾驶员先生，锐卒七个，特选空降突击队二十九个，千雪，次郎，凛音，陆镜，觅影，好！听我说，我们要进去打架了，可能是非常艰苦的一战，因为那些仪式什么的，肯定到了关键时候，距离8月0日不到三天，可能他们已经召唤得差不多了。有谁不想打？现在说。”
　　暴雨一直下，远处声响不断，似是枪声。
　　“死人带来了好结果。”102看平板上有新消息。
　　紧接着，陆镜驾驶着她的消费级小飞机也来了，引擎功率渐渐降低，她的穿梭机落在尼斯托公司的白色穿梭机旁边。
　　浅梦坐在102旁边，同样伸出双脚在空气中晃动，她侧头只能看到102的大杯，难见他物，101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检查扫描仪。
　　干涉军集结完毕，准备像公司联盟当初对大河女神信徒犁庭扫穴一样，彻底歼灭敌手。
　　……进入异常区！
第607章决战
　　102穿过界线，感到气温和呼吸的空气都变了。
　　周围林木茂密，土壤干燥。
　　她看到那些穿着独特衣装的大河从者们正在巡逻，金语秀蹲在草丛里，将她的机械翼折叠起来，102则藏在金语秀旁边观察。
　　102的魔女盔甲内置功能，可以读取脑电波并转为文字，再把文字转语音，她就用这种办法无声地跟金语秀交谈。
　　“他们看起来紧张不安。”102说。
　　“这个异常点还在扩大，看远处。”金语秀的盔甲也有类似功能。
　　她伸出手，指向尽头。
　　她转头看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穿过边境，进入遗址，吓了一大跳，连忙挥手示意他们不要着急。
　　就在这时，酒店里的光芒再次闪烁，电力又恢复供应。
　　“汪！”雪球从后面跑过来，“汪汪！”
　　“干掉他们！”
　　102往远处看，金蝉之河静静流淌，在这里流动的是它的一条支系，与主干相比同样宽阔深邃，发源于山坡深处，无声流淌，倒映着粼粼波光，那两架侦察机沉在河水里，不知是被什么给击落的。
　　胧月增助的气化效果行将结束，再次释放需要时间，他变回人形，绕过拐角，穿过走廊，准备捕捉叶子。
　　102仔细一看，还看到大量白骨化的残骸，他们可能已经在这里日复一日地杀人……杀了几十年。
　　冲进密室，胧月增助把叶子的终端机放在桌面上。
　　他一边快步奔走，一边念咒为自己增加战力，当小岛叶子手下的忍者们出现时，他顺势念动咒语，化为一团带电的高速气体，瞬间穿过那些女忍者们，直扑小岛叶子。
　　102见状，虽想要作战，但只要书页孔雀还在那里，他们就很难发起正面作战，因为它还一直顶着自己的尾羽。
　　“传送门？”102怀疑。
　　小岛叶子回头看到体型瘦高、动作迅猛的细田义行拦住了胧月增助，赶忙抓紧时间撤退。
　　“也许。”胧月增助想到小岛叶子。她从出生就不可能输。
　　“我去跟大家说。”102往回跑。
　　更多尼斯托士兵从后方追来，胧月增助见支援靠近，猛挥一刀，砍断细田义行的手臂，免得他继续碍事。
　　“你看这话说的贱不贱……应当认为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细田义行骂骂咧咧。
　　叶子冲向停机坪。
　　细田义行满脸不解。
　　“一整天都没见。”细田义行也找不到雪球。
　　紧接着，叶子便起身，她一边通信联络抱怨断电的事，然后就开始咨询有关度假的信息，一边走出房间，似乎正前往酒店停机坪，准备离开嘉龙坡一段时间。
　　咒语间隔的时间已到，胧月增助眉头一皱，再念起咒语，带着终端机化作一团气体消失不见。
　　胧月增助往走廊外冲去，叶子听到动静，正在赶回屋的路上，看到胧月增助，吓了一跳，立刻往外奔去，并寻求支援。
　　小岛叶子要去度假？胧月增助感到一丝诧异。倒也可以理解，嘉龙坡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但也趋于稳定。而连日十几天的大雨容易令人心情低落。
　　精英的尼斯托军团士兵奔来守卫，他们都体格强大、身体健壮，是从普通士兵中遴选出来的精锐。胧月增助不愿与他们力敌，继续越过他们头顶，追踪小岛叶子，他们则大声指挥，快速射击，拖延胧月增助的速度。
　　“汪！”一条机械狗忽然从床底下窜出来，狂咬胧月增助的腿。
　　胧月增助倒抽一口冷气，单手释放闪电，贯穿细田义行周身，他浑身烧焦，两眼几乎爆炸，身上无数廉价植入物悉数过载起火。
　　老诗人动手了？胧月增助知道给他的时间窗口不多，便搪塞细田义行说去找雪球，然后离开医疗部。
　　开始执行任务。
　　“老子不能让你过去，到此为止了。”细田义行伸出手。
　　“有人要打扰大河女神！”
　　102瞳孔一缩，看到一只巨大的孔雀沐浴在河流中，它完全沉在水里，一动不动，仿佛在睡眠一般。
　　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
　　“为什么啊？我是一个穷人，为了有钱人而死？我……”
　　细田义行驱动火箭推进，从斜刺里杀出！
　　他悬浮在走廊上，挡在胧月增助面前。
　　天空中悬挂着不落的太阳，暖意融融，跟外面的暴雨毫无相像之处。
　　书页孔雀朝岸上爬去，并且朝干涉军进入的方向猛力开屏，展开扇状尾羽！
　　“……”他高度改造，脑部残损的芯片维持着微不足道的智识功能，播放断断续续的合成音，“我怎么……是为了保护企业家的女儿而死？”
　　按之前的作战方案，他们预备下的镜面车也推入战场，但很快遭到火力攻击，信徒们朝新进入秘境的干涉军痛下杀手。
　　“好大。”102看那拱门至少有十几米米高！大河女神如果头顶着门进来，那也是个超级巨人！
　　他抱起叶子的终端机，只要把它带走，一切就还有转机。
　　怎么回事？胧月增助抚摸老诗人的鼻息，非常微弱，旁边的终端上是一片乱码，模糊的像素拼成交叉十字、七角星和咆哮恶魂的形象。
　　叶子那台手持终端还留在桌面上。
　　她在边缘撞上了透明的空气墙，一下把自己弹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门周围摆满祭祀用的圣坛、雕像，还有个规模巨大的献殉坑，无数尸体堆在里面。
　　“电呢？”细田义行感觉插座里没有传来叫他舒服的电涌之力。
　　“天晴了。”102抬头看。
　　胧月增助在等老诗人黑入酒店并对他发出讯号，但他一直没有等到来自老诗人的消息。他又不能无止境地等下去，延误机会。
　　他们两眼中瞬间流血不止！
　　“雪球呢？”胧月增助见少了雪球。
　　另一边，胧月增助在医疗部里跟细田义行合看一本杂志。
　　但那河中的书页孔雀却忽然动了起来！
　　它从河水中伸出爪子，仿佛已经察觉到了这些人的靠近。
　　“你不会对我动手吧，胧月小哥啊，我们在同一个誓约里啊。”细田义行喃喃道。
　　雪球爬过来，环绕着死去的细田义行走动。
　　细田义行的头部被刺，但机械义体继续执行芯片中发出的固定指令，猛力挥出臂刀，砍中胧月增助两肋。
　　胧月增助不认识那是谁，叶子则对自己画的徐炀着迷了，她得不到他的全副关心，只能用这种方式排遣孤独。
　　他揭开帘子，看到老诗人躺在黑客椅上，七窍流血。
　　孔雀！
　　“使者被激怒了！”
　　“……！”胧月增助猛力一踢，雪球咬下胧月增助小腿上一点肉，然后被踢飞到床铺上。
　　紧接着，整座酒店的光闪了一下，断电片刻。
　　“伱这家伙。”细田义行不满，“没有谁比谁更高贵，如果有，咱就把他拉下马！”
　　另一边，胧月增助撤退到他们位于嘉龙坡核心城区的藏身处。
　　见状，后来的干涉军成员也立刻收敛动作，免得惊扰这座大秘境的和平宁静。
　　胧月增助立刻将老诗人给的芯片插入终端，开始窃取和转移情报。
　　只要科技手段够多，就能抵挡一系列认知危害。
　　“汪。”它说，然后用头拱了拱细田义行的尸体，“汪。”
　　而在公司干涉军则措手不及，特遣队中大量人员直视书页孔雀，目击那彩翼上记载的万千智识和回忆——
　　遗址里堆满了大河从者，人员至少两三千，到处都是防御工事、壕沟和炮台，完全是个坚固的防御阵地，不容打搅。
　　胧月增助知道情况不妙，抄出老诗人给他的枪，雪球害怕吃子弹，跳到床铺另一侧。
　　像小岛叶子这样的贵人不会在这种地方待太久，必要等天气转好再回到希盛酒店。
　　还有……
　　“是的。”胧月增助心不在焉。
　　胧月增助飞快拔刀。
　　胧月增助早已预备下破誓手段，森林之主试图捕捉他的灵魂，但只碰到空气。
　　幽影之狼背弃誓言。
　　只要破解了叶子的终端机，他们就大获全胜。
　　“现在最多的就是穷人被忽悠去，为富人卖命，为富人而死，那样是最蠢的。许多事都可以这样看，我不会，我要杀掉有钱人。”细田义行喃喃道。
　　“打！”102驱动背后双翼，突入战围当中。
　　他看到新闻，估摸着他们已经加入激战。
　　102毛骨悚然，牢记此事，不敢靠近，还提醒金语秀。
　　胧月增助不假思索，飞快地用气化之术穿过走廊，沿着门缝进入叶子的房间，恢复人形。
　　那扇门完全是空的，既不通往某座建筑，也不连接任何走廊，完全是个拱门样的存在。
　　胧月增助发现劫持小岛叶子也有取胜的可能。
　　……
　　“很有理由，虽然我们经验不足，不像前辈那样精通跟神秘学打交道，但这也很明显……那扇门必须被拆掉，或者关上。”金语秀严肃地说。
　　这声音自是惊动秘仪团成员。
　　好像在练习素描？叶子在画一个男人的人像，其实就是徐炀的画像。
　　“是的……这里的一切都不自然。”
　　“我试过了。”金语秀把102扶起来，藏回树木背后，“你得等她们过来，没有办法从这里联系外界，这……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世界了。”
　　远处河滩上，“大河从者”秘仪团不知何时已经修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门形建筑，灰泥打底，金箔饰边。
　　胧月增助在隐蔽处施展术式，以气化之术进入通风管，按先前的规划靠近叶子的房间，观察其中情况。
　　“哪来的！”
　　“大河从者”秘仪团的所有成员自觉转头回避。
　　“你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金语秀问。
　　雪球！
　　“嗷呜！”
　　只见小岛叶子坐在办公桌前，对着自己的终端机涂涂画画。
　　对了，它的尾巴羽毛上写满了禁忌知识！还好现在没有开屏，不然102已经疯了。
　　细田义行进入武装状态需要时间，胧月增助抓住这个瞬间，将武士刀捅进细田义行的脸部，刀刃贯穿皮肤，直指大脑。
　　102把面罩降下，闭上眼睛，改用虚拟成像仪读取战场情报。
　　这些发狂的士兵口中发出尖叫，瞬间暴露了自己的身位。
　　“该死的！”
　　激战一触即发，公司联合干涉军对决“大河从者”秘仪团！
　　由于共享誓约，细田义行不能对胧月增助动粗。
　　胧月增助看着那幅画像，仿佛被那男人凝视一般。这家伙到底是谁？胧月增助眉头一皱。屏幕转瞬间忽然暗了。
　　他将刀往外拔，血如泉涌。
　　它是机械体，摔一下不碍事，很快恢复平衡，对胧月增助吠叫不止。
　　“我需要你帮我破解这个……我拿回来了。”胧月增助抱着终端机来到藏身处的角落。
　　细田义行感觉怪怪的，自己居然在帮一个企业家的女儿逃跑！这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违心的事请了。
　　不幸的是，似乎遇到某种技术故障，或者遇到了格外精密的防御程式，期待的情景久久未发生。
　　“救命！”叶子叫喊。
　　细田义行倒在地上，皮肉烧焦，浑身冒烟，被砍断的手臂落地。
　　胧月增助知道得想办法，他现在被追踪，不能把威胁带回藏身处。他迅速往外走，看向漫天大雨，只觉彻骨寒意，现在他成了孤身一人的一方。无论如何，他得把叶子的终端机带出嘉龙坡。
　　他屏住呼吸，消失在无尽的暴雨当中。
第608章书页孔雀
　　在208挖掘场异常区，激战持续。
　　身为大河女神的使者，书页孔雀的覆羽上承载着浩瀚记忆，每一根覆羽上的每一丝纤毫都代表着几百人的终身回忆，当其开屏，万亿计量的回忆便在尾羽上流光溢彩地展开。
　　生物一旦以肉眼观测，瞬间就会被迫接受这巨量记忆。
　　书页孔雀尾屏全展，朝公司干涉军昂首阔步走来。
　　猝不及防下，至少50多名干涉军成员直面了它尾屏上绣满的万千回忆，瞬间被逼疯！
　　无数知识与回忆涌入他们心智当中，压过了他们心灵所能承受的上限。
　　他们首先感到的是脑细胞的爆燃与沸腾，不幸的大脑受到大量回忆的强制入侵，灼热、混乱而无序的回忆片段像千万条毒蛇与蛆虫一样钻进他们脑壳下方，深入大脑中央，点燃他们的神智。
　　“小心！”
　　舍场姐弟则在后方建立临时的野战医院，放下医疗箱和治疗包，将那些中弹未死的士兵拖下来医治。
　　他们看到错乱时空下几十万亿种不同情形，声音、光影和印象吞噬了他们的心智。
　　102判断局势，意识到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她用断军矛格挡，顿时感到滔天力量从天而降！
　　“帮我拖时间！”金语秀开始制造魔力武器。
　　这些人的意识实际已经进入到恐怖漩涡当中，无限浏览与回味着几百亿人的终身记忆。
　　紧接着，孔雀猛力往前一顶，102就被掀飞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
　　“帮尼斯托公司干活吧！以后也有你的！”102大喊。
　　“足够了！”金语秀总算完成了魔力的填装，她将手中火箭筒瞄准书页孔雀的脖子，迅速发射！
　　轰！
　　呼啸声响，金语秀特化的巨型火箭弹爆炸在书页孔雀的脖子上，它的羽毛瞬间被鲜血染红，皮肤上出现巨大创痕。
　　“他们开始召唤了！”
　　直到有了102的指挥，杂乱无章的公司特遣队才有了良好组织。
　　“别看那只孔雀！”
　　102的心智是小孩子，但她发觉在场的大人也都手足无措，或者各怀鬼胎，反倒是要靠她进行指挥，否则还要继续磨蹭下去。
　　他们的大脑已经彻底死亡，每一寸神经细胞都已坏死。
　　102双脚分立在大地之上，魔女盔甲的推进器开始运作，从她背后喷出热浪与火焰，为102提供超强推进力。
　　“往前顶！”
　　“是！”102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跟书页孔雀作战，避免观测它，主要靠听声辨位。
　　奈米西斯集团的最强杀人机器在此制造破坏，无人能挡！
　　书页孔雀和102继续搏杀，它往后一退，102整个人就直接朝上飞去，撞到了孔雀坚固的胸口。
　　神话生物的奋力一击，极为沉重。
　　有书页孔雀一直亮着尾屏，所有人都不敢在正面猛攻，更有不少人又不小心看到那翅膀一眼，瞬间被记忆淹没，又成了知识的牺牲品，倒在地上暴毙，临死前经过上千万年不同回忆的折磨，经历了近十万人的终身记忆循环。
　　“小心！”102爬起来。
　　金语秀也振动黄金翅膀向前推进。
　　折磨！
　　“跑！”
　　它转过头，朝空中的金语秀鸣叫，尖锐的声音瞬间戳破了她的耳膜，迫使金语秀惨叫一声，拉开距离，第一时间避战。
　　另一边，书页孔雀体型巨大，此时正遭到102和金语秀从一左一右两个方向攻击。
　　“忽然死了——”
　　这些人眼前的视线完全被不同的回忆所侵占，脑海也瞬间煮沸。
　　她也很害怕书页孔雀，只要看到一点它的尾羽，就会……经受最恐怖的折磨。
　　就在这时，也许是因为自身受创严重，书页孔雀转头朝信徒们发出清戾的鸣叫。
　　书页孔雀见102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立刻扑过去，用它的巨爪猛抓102。
　　102不敢看书页孔雀，但从孔雀的反应来看，金语秀的特化攻击确实伤到了它。
　　“啊！”102的肋部被高速弹射的弹丸给打中，盔甲出现裂缝，但缓冲层吃住了子弹。
　　她暗暗开始准备一份强力的黑入软件，这份黑客软件包她准备已久，专门用来对付艾登·粉碎者。
　　当外界的时刻正常流动时，他们的内心正经历着长达数亿年的回忆影像！被迫在这无尽的心灵时间当中度过可怖的惨痛折磨。
　　“不要看孔雀，看那些敌人！”
　　102的勇气鼓舞了他们。干涉军咬紧牙关，避免直视书页孔雀，同时向前推进，不断朝大河从者的军队投射火力，发挥自己一方装备精良的优势。
　　即便是艾登也会遭到几秒钟的宕机，只要机会合适，凛音就会把艾登黑掉，为她死在艾登手里的伙伴复仇。
　　这样的巨型神话生物肯定没法被一两次攻击搞定，她们还得继续坚持下去。
　　从他人视角来看，这些同伴则是不过“一两秒”就遭到了暴毙的下场。
　　进攻势弱，防守势强。
　　而大河从者们早有预备，不受妨害。
　　“不要看那只孔雀！不要看！”干涉军成员惊呼不绝，阵线大乱。
　　“怎么回事！”
　　企业干涉军成分驳杂，只有隶属奈米西斯集团的精锐部队才有较强战斗力，其他的则是常规雇佣兵，或来自普通安保公司。他们被嘉龙坡的金主紧急雇佣而来，在这场高规格的战役中伤亡惨重。
　　“哇啊——”
　　“是艾登·粉碎者！”
　　反倒是隐隐要将书页孔雀给推翻了！
　　书页孔雀则感觉自己像踩中一块石头一样，无论如何都没法将对方压扁。
　　混乱战场上，102如一道激流往前冲刺，推开一切混乱与喧嚣，101则跳跃到侧面，用食楼丸攻杀那些潜藏在草丛中的狙击手，避免他们打扰妹妹的冲锋。
　　她调节面罩的成像模式，将一切敌人都改为模糊光点，如此虽降低侦查效率，近乎对着一大片红色光点，但也能避免被书页孔雀流光溢彩的尾屏逼疯。
　　一定要坚守于此，直到大河女神被彻底唤醒。
　　“那家伙——”大河从者的一些士官抬头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
　　她消耗魔力，在空中制造出一把长身管的火箭筒，右手中搓出一枚火箭弹，同时暗暗编纂威力，为火箭弹赋能，力图一击制敌。
　　“好强的魔女盔甲！”金语秀虽看不见，但能察觉到102正勇武不屈地抵抗书页孔雀。
　　艾登·粉碎者发出沉闷的吼声，对他来说杀人就像例行公事，他全身只有上半张脸和光秃的脑门上还残留着人类皮肉，其余部位全都改造成了金属义体。
　　102想到尼斯托公司已经集结了潘瑞伊和高桥京子，只要再把金语秀拉进来，距离重建小队又近了一步！
　　如果能找回六人，曾经威震天下的东半球镇暴机动队将在尼斯托公司重生！六名全球排名30以内的统御者魔女齐聚尼斯托公司，这该是多彪悍的阵容。
　　“哈！”金语秀将火箭弹往火箭筒里装填，她也想念跟潘瑞伊她们一起行动的日子。
　　子弹击中他的防弹钢板，仅仅打出白色擦痕与火花。
　　外界一秒，对这些人来说便是大约浏览了200亿年的回忆。
　　102连滚带爬，跑向河岸边的芦苇丛寻找掩护，书页孔雀则暴怒地继续追击，不停扇动巨翼。
　　她用魔女盔甲提高的辅助成像系统进行观测，极力避免看到书页孔雀的真貌，同时拉开距离，试图把孔雀从正面战场吸引走，不然其他部队根本无法展开攻击。
　　大河从者们布置下层层防线，他们在这经营已久，早已安排下大量炮台、能量武器与重型战斗机器人，组成坚不可摧的防线，誓死阻拦任何潜在的滋扰者。
　　最强的合成人战士成了自己的对立方，他们紧张不安，不少人立刻将集火目标转向艾登。
　　目击书页孔雀的人们，在同伴面前迅速抽搐、瘫软下去。
　　除开书页孔雀恐怖至极的精神毁伤，他们还要面对数千名大河从者们夜以继日营造的防御工事。
　　听到艾登的吼声，凛音心头一颤，她抬头正看到他从高空轰炸敌人，顿时感到耻辱又愤恨。
　　书页孔雀赶走金语秀，但浑身是血，被金语秀炸得够呛。
　　“哎哟！”102用铳枪顶着书页孔雀的重压。
　　艾登·粉碎者飞上空中，他抱着重型爆弹枪朝地面狂轰滥炸，枪口发射的是小型高爆火箭，火力极其强劲。
　　“哇啊！”
　　紧接着，几名高阶导师便奔向传送门，开始召唤大河女神复苏。
　　“快看！”一些士兵大吼。
　　“我们绕过去，干掉那些炮台和狙击手！”觅影带着陆镜和凛音往侧面跑。
　　“厉害的往前顶，弱的找掩体，跑得快的绕到他们的炮台阵地去！”102双翼一震，用盔甲的扩音器大声命令，随后飞向书页孔雀。
　　旁边预备的狙击手立刻抓紧时间射击，用高斯步枪射中102。
　　“哇啊啊！”
　　身为集团精英打手，他轰到哪片阵地，哪片就被炸得土崩瓦解，一台台战斗机器人在他的猛轰下报销。
　　102启动盔甲的扫描模块，匆匆检查传送门的位置。
　　果然！随着追随者们引导术式，整扇门中央正在填充强大的力量漩涡，这片异常区域的氛围也越来越紧绷。
第609章女神之臂
　　书页孔雀不再作战，转而振动翅膀，飞向传送门，环绕传送门的高处发出悦耳的鸣叫，仿佛庆祝它所侍奉神灵的回归。
　　“他们要唤醒大河女神了！”
　　“攻击传送门！”
　　“别看孔雀！”
　　“不能让它完成！”稍有理智的士兵们振作起来，咬紧牙关，疯狂朝传送门方向的追随者军队射击。
　　大河从者们则予以坚决回击，绝不肯在这关键时刻善罢甘休，他们为了这一天至少已暗中准备10年之久。
　　“奋战吧！”
　　浅梦赶忙稍加引导，将这种力量转向大河女神的传送门。
　　“大河女神要复苏了！”追随者部队战法得当，在这时候才投入预备队。
　　“啊——”102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然后捶101的脑袋，终于把自己和姐姐都敲醒了。
　　万众瞩目伟力之辉，大河女神的一整条手臂被砍断了！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恐怖？更骇人！
　　“嘎！”空中的书页孔雀尤其悲愤。
　　在战壕里穿行，觅影惊异地发现其他人……无论敌我都陷入了僵直当中，有人在狂喜、有人在哀嚎、有人在抱头尖叫。
　　外溢的金色能量像流水一样撒出，遍布在这片异常区里。
　　“该死……我们没有空中优势！”
　　因为是新时代的神祇，法洛莎重写了术式，召唤法洛莎的力量不再需要秘文。
　　“没法打了——异常区——”
　　虔诚的信仰使他们斗志强烈，书页孔雀这样的圣兽更叫其信心百倍。
　　101瞬移到她面前，将102用力抱住。102什么也没说，只是大声地哭泣，101抱紧102，抚摸她的头盔，在这一刻101才重新品味到当姐姐的滋味，妹妹那么多倔强、勇敢和独立都被回忆之伤给淹没了。
　　大部分追随者们直接疯掉了。
　　102还在奔跑，她突兀跪在地上，张开双臂呼唤着姐姐。
　　“怎么回事啊！”
　　“嘎！”书页孔雀冲她们发出尖叫。
　　那条白皙的巨型手臂……至少有七八米长！
　　“谁召唤出的力量！”
　　“别回忆了！别回忆了！”浅梦把她们晃醒，“大河女神要爬出来了！好可怕！”
　　“杀光公司狗！”
　　紧接着，一股淡金色的恐怖剑气从空间裂缝中飞掠而出。
　　“手臂！”
　　大河从者们完全看呆了，震撼无比。
　　死伤惨重，几近全线崩溃……
　　无论如何，浅梦看着大河女神那修长白皙的手臂伸过门来，几乎吓破了胆。
　　她立刻冲向还在流泪拥抱的101和102，猛力摇晃她们。
　　因为大河女神正在降临！
　　她和潘瑞伊一样，训练过用魔力治疗自己的特殊术式，此时也在竭力修复自身，落在大河的另一边。
　　“尼斯托公司的人吗？太强大了——”
　　空气不断颤抖，热烈的嗡鸣在周遭响起。
　　“怎么回事——”
　　大雨倾泻啸下，河水暴涨，这片异常区也不再变异，和周围的暴雨密林重新链接在了一起。
　　在这里肆虐的异常金色气息飞速向外泄露，就像扎破气球一样，内外世界逐渐达成一致，天空中开始下起暴雨！
　　“打怪物！”102大喊。
　　“伟大的法洛莎大人……”102开始念诵祝词。
　　大河女神想必也是也通晓时间规则，这才能将7月31日窃为己有，创建了8月0日这样一个神秘的日子用于藏身。
　　而大河女神伸出的那只手臂……
　　这胳膊也太大了！
　　金色雾气从孔隙中不断泄露出来，浅梦感到那种力量与她的时间魔力有着相似之处。
　　紧接着，觅影再跳入敌人的狙击阵线里，不停屠杀那些沉湎于记忆的狙击手，不让他们继续用高斯步枪和激光狙击枪害人。
　　浅梦被自己召唤出来的力量惊呆了，这根本……
　　碍于书页孔雀的骇人双翼，更无人敢在这种时候仰攻传送门，干涉军士气大跌，完全不是对手。
　　“那是什么武器？”
　　浅梦是唯一正常的，回忆权能碎片只是激活了浅梦，在浅梦心中，那金色晶体正受到高级回忆权能的充能，方便夏莉·瓦伦坦的灵魂烙印继续活动。
　　——每个人都陷入了回忆当中，只剩一些战斗机器人还在不断开火。
　　101和102被浅梦晃醒，眼前的世界变幻，黑暗的实验室和血污的尸体消失了，她们看到的还是彼此，只是周围变成了被诡异的金色闪光照耀的异常区域。
　　整扇巨门已被毁灭，大河从者们召唤出的力量涟漪瞬间消失！
　　102咬紧牙关，难怪金语秀和嘉龙坡的公司会那么绝望地来请尼斯托公司出手，这帮试图复活大河女神的家伙未免也太彪悍了些。
　　她环顾战场，明亮天空下满眼金色光华，如画般梦幻。
　　书页孔雀浑身亮起金光，照亮瓢泼大雨，仿佛要刺破昏暗天地。
　　金婵之河静静流淌。
　　白蝾螈！
　　它后腿一蹬，跳出河水，前爪攥住书页孔雀的翅膀，以自身重量把书页孔雀生生拖到地上，随后大口撕咬！书页孔雀发出响亮咆哮。
　　大河女神醒了。
　　随着大河女神的巨型手臂穿过传送门，她不断地摆动手臂，试图将传送门扩大一些。
　　大河从者发起了他们迄今为止最凶狠、最暴力的反攻。
　　102眼前的世界摇摇晃晃。
　　“女神！”
　　“妈妈！”
　　“没关系、没关系……”101不断重复。
　　按比例来推算，大河的女神本体恐怕也有二十米高了！这是什么怪物！
　　大河从者准备的重型火炮与能量大炮开始轰鸣，整片大地被炸得千疮百孔。
　　干涉军成员也目瞪口呆。
　　紧接着，一头庞然大物从旁边的金婵之河中扑了出来！
　　浅梦看到那条胳膊，直接看呆了。
　　浅梦迅速拿出她手里的星晶石碎片，用它尖锐的一端瞄准火花，随后用力劈下去。
　　齐根削断！
　　藏匿已久的诛神之威呼啸爆发出来，砍过整个空间！
　　空中盘旋的书页孔雀一遍遍绕圈，它不再发出无序的尖叫，而是开始唱歌，优美的歌声浸润着大河从者与公司干涉军双方人员的心灵，迫使他们继续在回忆当中拥抱过往。
　　“大河女神哇啊啊啊啊——”
　　“快跑！”浅梦掉头就跑，她们将术式引导完毕，空中只留下一道燃烧的小裂缝。
　　所有人都在回忆中微笑、流泪或愤怒。
　　“啊……我好想你……”
　　金语秀的两耳被书页孔雀爆破，防音爆的耳塞直接在她耳道里爆炸，轰得她两耳血肉模糊。
　　大河女神也从那传送门中伸出了她巨大的手臂。
　　大河女神只有一只手臂伸在外面，还在摸索着空气，紧接着，这股金色光柱就扫过整个传送门，切割过的地方瞬间发生大爆炸！
　　金语秀伏在地上寻找机会，要等听力复原才能再次加入战场。
　　400多名训练有素的准职业军人在在这时才一跃而出，他们占据高地、排成阵列，居高临下，痛宰公司的干涉军。
　　干涉军来的时候，传送门就已经搭建好了，如今他们提前启动仪式，门中瞬间出现强大的环形能量涟漪，就像一个圆环状的空间裂缝一样，允许他们的女神从中爬出。
　　“逃也逃不出去！我们被困在这里！死定了！”绝望之声不断响起。
　　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哇啊！”
　　由于这里是异常区，与信号隔断，公司干涉军的无人机难以正常工作，许多战术手段也无法施展。
　　正常人若是进入领域，就会跟看到书页孔雀的开屏覆羽一样彻底发狂。
　　由于传送门的湮灭，他们女神伸出的胳膊从中断裂！
　　大河女神的一整条右臂被切断留在此世当中，伤口裂缝里涌出万丈金血。
　　“我去你们的！公司狗！”艾登·粉碎者则落在远处的岩石上，捂着脸发出一阵阵失控的长啸，这头人形机器杀手仿佛也有其不愿回首的回忆。
　　子弹如潮，淹没大半个战场，炮弹与烈火无处不在。
　　砰！砰！一连串毁天灭地的爆响后，整个传送门土崩瓦解！
　　“仪式！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仪式！”浅梦催促101和102回过神来。
　　“救命啊！”他们哀嚎尖叫，悲痛万分。
　　记忆啊！记忆——人们刚从上一段记忆中离开，又陷入到下一段回忆当中。
　　它拍动翅膀，带着满载禁忌智识的开屏尾羽冲向浅梦三人。
　　“不——丽贝卡……”凛音哀鸣，回忆起自己昔日同伴们在艾登·粉碎者手里变成灰烬和肉酱的情形，满脸震怖。
　　响亮的声音震得她们耳朵流血、动作迟缓，101也摇摇晃晃，头晕目眩。
　　在她们的施展下，她们三人之间亮起一个闪耀的星光火花。
　　她们拼命逃开，狂怒的书页孔雀必然将全盘愤怒砸在她们头顶。
　　“救救我……姐姐……”102流泪不止。
　　“这是什么力量？”
　　从传送门内，回忆的权能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刹那间俘获了在场所有生命的心智。
　　“是吗？我也爱你啊！”
　　“快！用触媒释放法洛莎大人的力量！”102大喊。
　　空中支援的艾登·粉碎者则遭到地面数百名精准射手和狙击手的齐射，普通动能子弹和能量武器无法伤到他，但针对致命部位的高斯步枪和等离子热熔枪能造成重创，迫使他暂避锋芒。
　　干涉军的到来导致仪式并没有圆满进行，大河女神无法全身回归现实世界，只能从那较小的孔隙当中伸出手来。
　　这是法洛莎用弑神武器挥出的一击！
　　浅梦在献祭了星晶石碎片后，这股滔天威力自发狂涌出来！
　　轰！
　　它狂暴地撞向整个战场，笔直地切过整个异常世界，瞬间砍开一道裂缝。
　　孔雀飞扑而下，伸出爪子。
　　浅梦真不敢透过那个缝隙看传送门背后是什么，必然是大河女神那至高而诡秘的回忆领域，充满了全世界几十万年来的记忆。
　　他们转向大河女神的传送门，震惊万分。
　　“不是我！不是我！”
　　她们摸索着浅梦，握住她的胳膊，仿佛浅梦就是稳定现实世界的船锚。
　　“我会为公司奋斗终身的。”陆镜喃喃道，想起了她从青玉机傀手里拿到青衣的瞬间，脸上露出微笑。
　　觅影是机器，无所谓，她挥舞离子剑，动手干掉那些还在开火的敌军机器人，免得它们疯狂收割那些正在回忆的人类们。
　　法洛莎精心准备的强大力量，就储存在被折叠的空间当中。
　　她两眼空白，和妹妹都想起了在黑火实验室里的残酷过往。
　　轰！
　　从中央直接被砍出一个硕大的空间裂缝！
　　她们三个，七魔女中的三人，开始引导法洛莎留给她们的术式。
　　紧接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幸存的人们回过神来，迅速扑向大河女神被砍断的那整条手臂。
　　一尊半神的巨大残躯！所有人都近乎疯狂，奔向大河女神被砍断的胳膊。
第610章复仇
　　白蝾螈和书页孔雀，两头神话生物在河岸边疯狂对抗。
　　蝾螈与巨鸟疯狂纠缠，利爪与牙齿在彼此身上留下伤痕，其殴斗的动静震天撼地，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清晰听见，仿佛鼓槌疯狂敲击心灵，带来阵阵恐惧波澜。白蝾螈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它的鳞片此时变得犹如镜面，反倒是书页孔雀必须收起尾屏，免得把自己逼疯。
　　“冲啊！”
　　“拿走那条胳膊！”
　　“迅速回收重要资源！”
　　干涉军则已经彻底分裂。
　　原先他们是为了阻挠仪式才短暂联合一起，如今仪式被彻底打断，留下大河女神的整条手臂在地上！此等诱惑下，他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掠夺手臂，哪怕将它切割下来、夺走部分也好，半神的残骸绝对是无价之宝。
　　他大踏步朝凛音藏身的土堆靠近，用爆弹枪射出火箭弹。
　　幸存的大河从者们从最开始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重新组织防线，围绕着自己所奉半神的残骸进行防守，依托着炮台、掩体和壕沟竭力防守。
　　为了躲避子弹，她立刻在空中往后跳，翻飞到一个弹坑附近。
　　凛音则借着神话生物的掩护，藏在河岸边的芦苇丛里，忍受着流血的伤口与烧灼的皮肤，同时继续黑入艾登的系统。
　　艾登·粉碎者重达450公斤，此刻推进系统功率不足，无法让他摆正飞行方向。
　　“你会和你的同伴一样粉身碎骨！”艾登飞到高空，狩猎般追杀，疯狂用重型机枪扫射并追击凛音，她单薄的身体在枪林弹雨中显得格外渺小。
　　“我就知道你这个王八蛋——”凛音背靠在土堆旁边喘气。
　　他被凛音的三流伎俩给激怒，立刻飞扑下去，意图绕过白蝾螈去找凛音。
　　这争斗与凡人何干！
　　“怎么！”艾登的网路防护模块报警，一些黑客数据包突破了他的顶级防御系统，侵入到他的基础系统当中。
　　分裂的子弹迅速穿过凛音的身体，她整个人被轰飞出去，浑身鲜血狂涌，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白蝾螈的头猛力一甩，将艾登的上半身给甩了出去，吐出大块大块的金属残渣，随后转头继续撕咬伤痕累累的书页孔雀。
　　血液染红她的白发。
　　艾登向她的方向发射火箭弹，恐怖的爆弹在凛音身边炸开，冲击波迅速将她掀飞出去，使她高高飞起，重重落在河岸边的泥泞中。
　　凛音则远离主要战场，奔向书页孔雀和白蝾螈激斗的方向。
　　其余人都忙着抢夺大河女神的胳膊，无暇在乎战场中艾登和凛音的私人恩怨。
　　凛音睁开眼睛，趴在河岸边潮湿的污泥中，暴雨呼啸拍打在她身上。
　　“呼……”凛音的口中流出鲜血。
　　“你根本不会战斗。”艾登的双臂往前伸，似乎也爬不动了。
　　“该死……”陆镜脸色苍白，因扶摇剑受损而心痛。
　　“我们也上！”凛音往前推进。
　　“我杀了你的所有同伴！对我来说只是例行公事！”艾登发出响亮的吼叫。
　　艾登的断头在地上滚动，陆镜大脑空白，连滚带爬地来到凛音身边，凛音身上被鲜血染满，双眼迷离。
　　凛音的双手不断发抖，被黑火烧过的小臂隐隐作痛，蝴蝶单分子线已经准备好欧陆。
　　一连串子弹扫过凛音面前的土地。
　　她藏在视野盲区，一边继续用数字心智遥控扶摇剑飞行攻击。
　　“凛音……凛音……”陆镜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她在来的路上被书页孔雀和白蝾螈的大战波及，千辛万苦才穿过战场，此时正看到凛音被艾登处决，泪水涌流不止，陆镜迅速驱动扶摇剑，从后面砍断艾登的头。
　　“撕碎你！”艾登失去了双腿和髋部，他用手肘在地上爬行，拼命挪向河岸边的凛音。
　　轰轰！
　　它一爪子拍断书页孔雀的翅膀，转头看向空中的艾登·粉碎者，冲他发出尖叫，从口中射出一道耀眼的魔力闪光，刺中艾登的身躯，立刻点燃了他的身体。
　　“去死吧！”凛音拔出她的七毫米手枪朝艾登的头部开火，子弹打穿他的人造皮肤，在他的钛合金头骨上弹开。
　　凛音扔掉手枪，往前冲刺，从双臂中射出单分子线，切向艾登的头部。
　　在每个晚上……自战败后1200天来，凛音每天晚上都重新演绎那场可怕的遭遇战，她反复回忆和推演，强迫自己记起那些血淋淋的事实：艾登·粉碎者杀掉了她的所有同伴！他们被碾碎！被爆头！
　　已经很熟悉了，在这40个月里，她为增强黑客技术做了无数练习，徐炀的教学填上了最后的短板。现在，她精心编辑的程式足以在艾登那变动不居的防护模块中找到一丝裂隙。
　　艾登的网路防御模块迅速察觉到黑客行为，并且执行消毒和清理工序。
　　“艾登·粉碎者……”凛音咬牙切齿。
　　她从未想过艾登·粉碎者居然如此强大！这头通体改造的人造怪物果然是奈米西斯集团的重要战力。
　　“我记得你，我要带走你，我要回收伱，撕碎你！”艾登·粉碎者发出冷酷无情的电子音。
　　艾登·粉碎者迅速拉高身位，向高空飞去，以免被下方的神话生物追击。
　　“嗯？”艾登·粉碎者猛力转头，闪着红光的眼睛盯住陆镜，也不顾她青衣侍女的身份，直接将枪口调转方向，朝陆镜开火，“你也去死吧！”
　　击退扶摇剑后，艾登重新朝凛音扑去。
　　除了陆镜还在尝试过来拯救凛音，其他人的注意全不在此，白蝾螈也吼叫着爬走。这里只剩下她和艾登了。
　　主观缓时植入物！凛音心头一震。他居然还能用？
　　下一秒，艾登抬起手臂，隐藏的枪管打出一枚沉重霰弹。
　　凛音已经在刚才挨了艾登好几枪，此时脸色苍白，大部分身体都很麻木。
　　“苍蝇！”艾登·粉碎者快速挥出能量臂刃，高温等离子刀呼啸掠过，斩过扶摇剑，它的金属外壳迅速溶解，滋滋作响，势态大不如前。
　　火箭弹在凛音身边炸开，冲击波携裹着飞溅的弹片和泥土猛力撞击凛音。
　　扶摇剑敏锐地劈砍艾登，他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武器，只是感到恼人。
　　“没用的！”艾登双拳向前，继续发出多枚火箭弹轰炸凛音的方向。
　　白蝾螈和书页孔雀看到这些火箭弹朝自己头顶射来，误以为那是对它们的攻击，两头怪物顿时发出阵阵暴怒至极的咆哮。
　　“你杀掉了司机？”凛音喃喃道。
　　舍场千雪扛着医疗箱匆匆跑过来，迅速施展月亮术式为凛音进行急救，她惊恐地看到凛音左半边身子全是弹孔。
　　陆镜原先看不清楚，如今被法术的光芒照亮，她也能看到凛音那残缺的身体，哭的更大声了。
　　陆镜正奔向寻找断臂的路上。转头看到这一幕，头皮发麻！
　　她的身形逐渐被子弹捕捉到，手臂和腿各中了一枪，她顿时失去力气，往前扑倒，勉强爬进一片灌木当中。
　　艾登的头迅猛地一摆，躲开单分子线的切割。
　　他用两只强壮的手臂支撑自己，断裂的腰中伸出上百根电线、金属连接件以及电子线缆，它们此刻都在暴雨中遭受浸泡，进一步加剧了受损状况。
　　“我压死一个！我爆头一个！我追上一个！只有你！”
　　“嘶——”陆镜迅速在潮湿的土地上狂奔，钻入之前追随者们挖出的坑道里。
　　哒哒哒——
　　在艾登开枪的时候，凛音也用主观缓时植入物进行超高速反应，但大号霰弹覆盖的范围太大，还是撕碎了她半边身体。
　　艾登·粉碎者吼叫着摔在泥地上。
　　为了这一刻，她一次又一次模拟。
　　“我把他的头从脖子上拔了下来！只有你一个人活到了今天！哈哈哈哈哈！从西海岸逃到北部列岛，逃到我面前！”艾登发出一阵狂暴的笑声。
　　她浑身剧痛，迅速翻滚，在地面上狂奔，在不同的掩体中间奔跑，仿佛在进行巨大的迂回。
　　复仇时刻已至。
　　“我不要、我不要你死……”陆镜痛苦地伏在凛音身边，泪水不绝。谁来救救她？谁来拯救每个人？
　　凛音调动最后的力气，单手按住额头，迅速锁定艾登的方向，找到他身上的网路接入点，并且向其发送特攻破解包。
　　白蝾螈迅速踩在书页孔雀头顶上跳起，用尾巴缠住其中一枚火箭弹然后甩了回去，爆弹炸开在艾登身边，强烈的火焰与热浪让他的飞行角度大幅倾斜。
　　她心头咯噔一跳，转头正看到艾登·粉碎者朝自己射击。
　　艾登的身体迅速灭火，他意识到这就是凛音的战术，把他引到两头神话生物交战的地方。
　　汞液、燃油和化学补剂从他破碎的储存罐中大量流出，一如人类滴血。
　　不少人在绝望中选择逃跑，剩下的则怀着必死的决心，哪怕战死也要捍卫女神残骸。
　　战斗进入到了最惨烈的阶段。
　　他正在高速飞离的过程中，一点误差都会令他的飞行姿态大幅变化，下一秒，他的身体便在暴雨中突兀下坠！
　　她翻滚了几圈，没有动静。
　　她大喝一声，释出扶摇剑，长剑从后飞来，瞬间击中艾登背部，斩开金属外壳，留下一道创痕。
　　一阵撕咬之后，金属破裂声连连响起，零件被压碎的声音反复炸响！艾登的半个身体正被撕裂！
　　“去见你的伙伴们吧！”艾登继续向凛音射击。
　　紧接着，艾登便感到系统平衡遭到破坏，飞行动力系统出现差错。
　　与此同时，这枚爆炸的火箭弹也引起了白蝾螈的注意力。
　　“你这王八蛋！”凛音破口大骂。
　　他拼命启动背后的备用引擎，不断尝试打火，但潮湿的环境和飞降的暴雨都在影响机器工作，使他无法自救！
　　“吼！”下方的白蝾螈等候多时，一边用尾巴猛砸书页孔雀的头部，一边伺机猛跳起来，咬住摔下来的艾登·粉碎者！
　　“啊啊啊啊啊啊——”艾登发出暴怒的吼叫，白蝾螈的利齿贯穿了他的身体。
　　这样艾登的重火力难免影响到这两头怪物，反倒让自己也成了怪物攻击的对象。
　　凛音双目如血，抬头紧盯空中的艾登·粉碎者。
　　“救命，救救她——”陆镜泪水涌出，跪在凛音身边朝天哭泣，她感觉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另一边，响起更加激烈的吼声，白蝾螈的尖啸彻底盖过了书页孔雀的哀鸣，它张开血盆大口，尖牙利齿咬断了书页孔雀的喉咙，将它的头拧了下来！
　　紧接着，白蝾螈疯狂地朝大河女神被砍下的手臂爬去。
第611章掠夺
　　白蝾螈横冲直撞，沿途大口吞吃士兵。
　　101和102正在往前冲锋，尝试突破大河从者部队的防线，转头看到白蝾螈已经干掉了书页孔雀，下一个目标就是大河女神的断臂。
　　“想个办法拦住它！”一名士兵大喊。
　　“哎！打不过的！”102已经放弃跟白蝾螈厮杀了。
　　“我最多带到几公里外！它还是能伺机追过来！”101转头看向那条沉重的手臂。
　　胳膊至少7米长，光是抬起来都费劲。
　　浅梦此时正爬到一个战壕里。
　　“神的胳膊！”其余的人先稍微喘气，紧接又开始奔向大河女神被砍断的巨大手臂。
　　“嘁。”行刑官抬起手里的能量长矛，金属末端缠绕着高温等离子体，只要一击就能点燃102。
　　委屈的感觉涌上102心头，明明是大家尽了最多的力，为什么是奈米西斯集团的人来拿这条大胳膊？
　　“打你！”102直接挥动断军矛，朝行刑官当头砸去。
　　一秒、一天、一年、数年……
　　轰！
　　行刑官的身体忽然倒飞出去。
　　她则飞快伸出手，苍白至极的魔力迅速射向白蝾螈。
　　倒是没有同样的事情再发生，而周围的敌对魔女纷纷像见了怪物一样拉开距离。
　　“浅梦！想想办法！”102在通讯频道里催促浅梦出来。
　　他们狼狈不堪地逃离战场，再也没有回来厮杀的勇气。
　　“我们追吗？”士兵眺望。
　　白蝾螈带走书页孔雀后，人们剩下的火力全都倾泻在了残存的大河从者们身上。
　　干涉军曾怀着同一目标进入到异常区并且献身厮杀，现在情势不同。
　　浅梦咬紧牙关，继续向白蝾螈靠近。
　　一声令下，尼斯托公司部队带来的十几门车载火箭炮朝大河从者们的防御圈射击。
　　“全部后退到500米外！”
　　他引导月亮术式，召唤蒙德的白色火焰，身上亮起银光，仿佛也成了一条龙人。
　　浅梦发动魔力。
　　它迅速往舍场次郎的方向冲去，迫使他撤退，而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也被迫让开一条通道，免得被白蝾螈撕碎。
　　按理说它能毫发无损地承受人类的攻击，但浅梦令它的鳞片格外衰老，连最基础的防御力也几乎失去，一下子就被打得周身血肉模糊。
　　“哦！”浅梦把高斯狙击枪背在身后，爬出陷坑。
　　“是我们的啦！”102大喊，用双手猛力抬起断臂。
　　“执法者部队！”下方有人喊了一声，道出这支精锐部队的真实名字。
　　遭到尼斯托公司突击队的暴力毁伤，加上目睹大河女神被断臂、书页孔雀被杀，大河从者最后的士气也土崩瓦解。
　　“哇啊——”
　　“小心……那是执法者部队的行刑官，她们中特别强的一批。”金语秀把情报传给102她们，只能先后退，然后劝其他人不要与之硬拼。
　　行刑官抡动长矛，由于102力竭，她不过几个回合就落入下风，只有连连招架之力。
　　最先响应的是奈米西斯集团。
　　“不要——”101惊恐地看着妹妹陷入困境。
　　后方来的增援也已经推向战场。
　　无数人瞬间在残酷的火力网中灰飞烟灭，在尖叫和哀嚎声中化为灰烬与尸体碎片！
　　“任何试图干涉的火力单位都会被摧毁。”其余执法者魔女们环绕手臂上空飞行，用枪指着尼斯托公司的部队，明显是要袒护行刑官暴打102。
　　白蝾螈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鳞片，目光死死盯住浅梦，仿佛对浅梦的无解瞬移感到好奇。
　　“请你们先放下武器！”金语秀见状，唯恐102她们受伤。
　　“手臂！”
　　“嘎啊——”白蝾螈咆哮一声，浑身燃起大火。
　　短短几个呼吸间，浅梦的魔力也耗尽了。
　　时间停止！
　　紧接着，高空出现月火蒙德的徽章符印，从中倾斜而下熊熊白焰，燃烧在白蝾螈身上。
　　尼斯托公司的空降突击部队到来，上百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士兵介入事态，朝白蝾螈射击。
　　“别追啦！看它那样——硬追只会造成损失呀。”102踮起脚。
　　她曾经跟白蝾螈激战，比其他人更知道这家伙有多么难以杀死。
　　“咦？”102有些困扰，她再随意挥了一下长矛。
　　“嘎！”白蝾螈显得十分窘迫，子弹疯狂落在它身上。
　　“它不是来攻击我们的！”士兵们看见白蝾螈径直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
　　“尝尝这个！”舍场次郎冲过来。
　　只见行刑官的头顶出现一道巨大伤口，深入头骨，浑然难辨，不知是被何等沉重的枪械击中。
　　“哗！“她刚开始就眼馋，如今终于来到一个死去的精英狙击手身边，捡起他的高斯步枪。
　　大河女神被砍断的手臂！谁不想要！
　　但在这一刻，其他公司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密密麻麻的弹药倾泻在他们赖以防守的土地上，瞬间炸出上百个大弹坑！
　　肃杀的氛围开始弥漫。
　　“谁都不许过来！”
　　整个世界停摆，闪电出现在她面前几十厘米的地方，她赶紧侧向移动。
　　它抬起爪子看着自己的鳞片，不知道那魔女做了什么，只知道褪色的鳞片和老化的躯壳令它有种尽快冬眠蜕皮的冲动。
　　隶属于嘉龙坡公司的金语秀也飞到高处，目光落在那条巨大的手臂上。
　　白蝾螈的目标是已经被杀死的书页孔雀！
　　“怎么回事！”
　　她赶紧驱动盔甲推进器，飞到102她们头顶，袒护她们，拦在奈米西斯集团的执法者部队之前。
　　“吼——吼——”白蝾螈沮丧地咆哮着，声势不如原先那么强大。
　　原先它还不会这种力量，或许是在拍卖会大战中消化了其他人击中它的能量，这才发展出了全新本领。
　　包括几名最勇敢的尼斯托公司士兵，他们低估了白蝾螈的速度和爆发力，它仅仅一次突进就能跨过数十米距离，将他们变成血肉碎片。
　　102抬头看着，张着嘴，她确实已经乏了。
　　它的身体迅速变化，整个身体变得更加干瘪、老化，仿佛瞬间失去了几十年的光阴！
　　等到时间恢复流逝的时候，白蝾螈的魔力闪电击中浅梦身后不远处的空地，迅速炸开一片焦痕。
　　一切发生得太快，金语秀几乎觉得自己看漏了好多东西，她确信自己没眨眼，可行刑官却轰然向后撞去，重重落在地上，从头部流出大量鲜血，引得其他奈米西斯集团的征战魔女飞下去施救。
　　“它过来了！”
　　白蝾螈转头看到浅梦，它嗅到浅梦身上强大而稀有的魔力，登时来了兴致，张口向浅梦放出一道魔力闪电。
　　浅梦飞快从后面奔向白蝾螈。
　　她连忙往后退，101跳到她身后，拉着浅梦的手把她带走。
　　就像某些蛇需要定期蜕壳，白蝾螈也要每隔一段时间摆脱自己陈旧的外皮。
　　但浅梦用的是时间流逝之力，这就无法防御了。
　　她先抱着高斯狙击枪藏到满是尸体的僻静陷坑里，练习如何用这把枪，外面白蝾螈还在疯狂推进。
　　“别！”金语秀伸出手，试图阻拦。
　　它受创的伤口快速恢复，但它宁愿先找个地方蜕下这一身老壳，追寻重生之道的又一次洗礼。
　　这条手臂就是最好的战利品！足以弥补一切损失。
　　浅梦心怦怦跳，若是被闪电击中，瞬间就变成灰烬了。
　　102生气了，抬着断军矛准备跟她硬拼。
　　102抬头一看。那些飞行魔女从头到脚包裹在类似动力装甲的高级铠甲当中，手握重型爆弹枪或大型能量战矛，采用制式武器与先进装备，102叫不出那些武器的型号，但她感觉被这些强力武器指着非常恐怖。
　　要是能用时间魔力来老化白蝾螈的话，说不定能对它造成重创。
　　七架墨蓝涂装的重型穿梭机从远处呼啸靠近，排成楔形队列，炮火瞄准着下方的场地，同时播放响亮的语音。
　　白蝾螈叼起书页孔雀的残躯，大步离开，钻入金蝉之河中消失。
　　烈焰升起，万物灰飞烟灭。
　　高斯步枪用电磁轨道加速弹丸，是首屈一指的技术狙击兵器，只在小范围内装备，如今浅梦也缴获到了自己的高斯狙击枪！这下就更强大了。
　　奈米西斯集团的执法者！由精选出来的魔女与高级企业士兵混编而成。
　　101带102瞬移过去。
　　从之前拍卖会一战看来，白蝾螈的性质特殊，无论遇到多重的伤都能快速复原，并且培养出针对该伤害的防护力，从而达到杀不死的效果。
　　102累极了，她随意地挥了一下武器。
　　她爱不释手地捧着这把传奇般的强大武器。
　　手臂周围大致有片规模巨大的环形焦痕，分落着骨灰、金属熔渣以及残骸，那是她的崇拜者们最后的防御圈，如今也彻底陷落。
　　白蝾螈一转身体，巨大的尾巴朝浅梦甩去。
　　“站住！”浅梦朝白蝾螈大喊大叫。
　　浅梦进行时间虹吸，大大加速这进程，令白蝾螈垂头丧气、浑身不适。
　　行刑官像空中魔怪一样漂浮着，背后的大型推进装置维持着她在空中的平衡，紧接着她俯冲下去来到那条巨大断臂旁边，单手抓住那条手臂，准备将它用力抬起，作为奈米西斯集团的战利品夺走。
　　“吼！”白蝾螈烦恼地摆动着自己的尾巴。
　　“行刑官大人……”
　　“开火！”
　　“停火！任何武装行为都是对尼斯托公司的挑衅！”突击队成员迅速召集人手，拱卫在102和101身边，捍卫着他们对这条半神手臂的所有权。
　　“请所有单位放下武器，停止射击，208号遗址已被奈米西斯集团管控。”这七架重型穿梭机的舱门开启，从中飞出若干名身披黑色飞行装甲的征战魔女。
　　按夏莉·瓦伦坦所教的方法，浅梦以自己充满时间性质的魔力为工具，迅速抽取白蝾螈身上的时间，加快它个体的时间流逝速度。
　　他们冷眼相待，同时暗中迅速发讯，知会他们能调动的所有力量，要求各公司武装力量入场，全部集中到208遗迹来。
　　它懊恼地感到自己比之前更虚弱。
　　“尼斯托公司已声明此资产！”
　　她惊恐地看到白蝾螈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疯狂推进，任何阻拦它的人都在一瞬间被吃掉或者压碎。
　　“等等——”
　　经过那么可怕的回忆洗礼，再加上连战大河从者部队、书页孔雀、白蝾螈，她不仅体力、魔力大幅消耗，盔甲的燃料也几乎耗尽，想飞起来都很困难。
　　她的魔女盔甲也强韧高效，此时推动她快速靠近白蝾螈。
　　“该死的……”其他魔女尚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惊魂未定。
　　“退后！”一名格外强壮、矫健的魔女从重型穿梭机上飞出，她戴着一顶形如恶鬼、双眼碧绿的诡异头盔，握着一门漆黑如墨的黑色狙击枪，瞄准金语秀的头部。
　　白蝾螈飞扑过来，正扑了个空，撞击地面。
　　在刚才那惨烈的战斗中，各单位都损失了至少40%的人力，损失沉重至极，自然想要在别的地方找到补偿。
　　“好！快滚吧！”102中气十足，将长矛指向其他人。
　　但奈米西斯集团的穿梭机只是靠的更近，它们子弹上膛，火控系统齐备，准备将竞争者全部消灭在此。
第612章拯救一日
　　浅梦抱着自己的高斯步枪，抚摸余温未尽的枪管，躺在弹坑里。
　　刚才那一枪就是她打的，直接打破那魔女的脑袋。
　　好枪是好枪，但后坐力快把浅梦的肩膀撞碎了，她这下才知道为什么没人批准她的申请，有魔女盔甲挡着还是巨疼，整个肩膀都快断了，只能嘶嘶抽冷气。
　　她钟情于强大的狙击兵器，配合她的时停魔力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浅梦从手指上的双星指环中汲取魔力，里面的魔力刚好能够填满浅梦目前的魔力回路，为其补充资源。
　　奈米西斯集团的精英部队以天罚之势降临，浅梦可不会让他们轻易得手。
　　行刑官身负重伤，倘若不立刻援救就会暴毙于此。她们赶忙动手将行刑官抬起，送回穿梭机上急救。
　　“艾登——”凛音声音沙哑地叫喊。
　　凛音的自由、无拘无束以及活力都感染了陆镜，叫陆镜从一个患得患失的女孩变得更加成熟。
　　目不暇接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
　　“撤退吧……”
　　如今他们深深意识到，尼斯托公司完全能够替代新希盛，成为了东半球无可违逆的巨型势力。
　　他们在撤退的同时，心中也回荡着难以言喻的惊叹与震撼。
　　面对持续不断的报警声，奈米西斯集团的部队无奈之下，只好压下耻辱和愤怒，尽数撤退，像来时那般迅速，选择暂避锋芒。他们的势力核心在泰西洲，难以在东半球调集空天母舰这样的超大型战略兵器。
　　自己还有很多要训练，时间停止的间歇就1秒多不到2秒，浅梦总得卯尽全力才有优秀发挥，幸好目前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赢家已见分晓。
　　她们收到通知并急速返回穿梭机，漆黑的战争机器也迅速拉开距离，重新评估当前形式。
　　除了最伟大的时间停止者浅梦大人，也没有其他人能挽救残局了。也多亏神明法洛莎提供的双星指环，能够让浅梦快速补充魔力。
　　此时天际尚有光华朦胧照下，映在大蛇号修长精美的钢铁躯干上，无异于神圣生命降临人间，成就他们终身难忘一幕。
　　舍场千雪将琥珀花蜜取出，上面还剩最后一点，剩下的花蜜乃精华之物，效果是最强大的。
　　另一边，受伤最重的凛音倒在地上。
　　“拉开距离！”
　　上百架侦察无人机、医疗机、运输机从大蛇号的机载平台上飞出，像动作迅速的鸟群一样飞散开来，对整个208遗迹进行处理和保护。
　　紧接着，大蛇号空天母舰再次发布了一次警告广播。
　　她还要等凛音恢复健康，然后她们就能兑现之前的诺言——沉入希利斯之海，一起见见赛博妖鬼的真容，弄明白赛博妖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前去检查行刑官情况的魔女们则神情紧张。
　　嘿嘿。浅梦在心里暗笑。
　　之前第一口被102尝过，用来恢复黑火造成的烧伤。第二口的治疗效果比第一口还强，当凛音意识模糊地舔舐琥珀花蜜后，她被霰弹打碎的半边身体便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102往后一躺，歇了。
　　“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真的！我把他的尸体烧成灰……谁借我一个喷火器……”陆镜走来走去。
　　巨大的钢铁身躯横亘天际，修长的飞行甲板允许上百架载具同时起落，翠绿的涂装犹如阴郁毒蛇，瞬间就会暴力出击、夺取人命。
　　旁边的急救人员迅速靠过来，用现代医学进行急救，与花蜜的神秘学效果相配合，试图监护并改善凛音的身体状况。
　　揉揉肩膀，她从弹坑里悄悄探出头来。
　　大蛇号！
　　空天母舰已至！
　　大雨冲散硝烟与燃油的味道，但能量武器在地面上炸出的大坑以及烧熔的武器、骸骨还是清晰可辨，被现代化武器摧毁过的战场格外惨烈。
　　紧接着，102就感到盔甲正在补充能源、补剂和药品，这些资源注入盔甲之后，又为里面的102提供治疗，让她感到身体渐渐好转。
　　“有食物还有药品！”
　　他们忍不住朝空中的空舰伙伴挥手叫好，热情迎接他们的支援。
　　士兵们也知道风险，如果大蛇号没来，剩下这不过300多人而已，实力很弱，征战魔女们的魔力也全都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对抗奈米西斯集团的7艘穿梭机以及超过30人的精锐魔女部队。
　　“攻击我！”102看着那些瞄准自己的枪管和炮口，大声叫喊。
　　还好大蛇号及时支援，不愧其一直以来的最速传说。
　　“还是很吓人的，刚才那个奈米西斯集团的行刑官……一眨眼就没了，为我们除一大害，让我们撑到空舰到来。”陆镜喃喃道。
　　一旦开战，尼斯托公司所有人都会葬送在这，尸体被抛入金蝉之河，成为奈米西斯集团的垫脚石，遭遇尼斯托公司创业以来最悲惨的一次失败。
　　“别急！别急！”陆镜大叫着，“没事了……凛音……”
　　“太好了……”陆镜蹲在凛音旁边，断断续续地说，“现在你也有数字心智了，你也能成为最强大的黑客了……什么都不用担心啦……”
　　“空天母舰来了！走啊！”
　　“她会好起来的。”陆镜擦干泪水。
　　胜者与强者不容置疑，尼斯托公司的威力和强度，他们如今是深切清楚了，此时也只能向各自公司高层汇报状况，指出最大的战利品被尼斯托公司带走。
　　“睡觉。”102两眼一闭。医疗魔女就为102额外注射了苍白治疗针，这样一来，除非是地震，102都醒不过来，会一直睡上几天几夜。
　　不过，自己是时间停止者的消息，还不能随便说。
　　“不……不用了……”凛音躺回到地上，缓缓闭上眼睛。
　　“好大的胳膊……后勤组快来回收！”
　　先前的“50小时”战争后，大部分人认为尼斯托公司用了极其奸诈和卑劣的手段才打败新希盛集团，完成这场不可思议的下克上之战。
　　看着凛音那被鲜血染红的白发，陆镜也忍不住流下泪水，但这是幸福的眼泪。
　　“大伙小心点！”
　　随后它打开飞行甲板，至少16架“武侍”级战斗机呼啸着掠过天际，其对空导弹全都锁定了这7台穿梭机。
　　人们忍不住抬头朝天上看去，伸手挡住滴在脸上的雨水，很快便看到一艘庞然大物突破云层突降下来。
　　嘉龙坡之战以前，他们背后的智库和战略评估机构还将尼斯托公司列为“大型公司”一档，可从目前尼斯托公司展现出的武力、军备、组织效率和魔女战力来看，他们完全能和那些著名的巨型企业相提并论。
　　这家公司垄断着西半球工业、金融与法律方面等许多行业，需要对多起暴力事件、暗杀与破坏负责，名声极差。
　　那对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泛白，所有电缆线路都明晃晃地被切断，毫无生机可言。
　　强势的奈米西斯集团既已退场，其他公司的干涉军也忍不住抬头看向硕大无朋的空天母舰。
　　“真的死了？”凛音喃喃道。
　　可仍然被一枪击破！
　　这诡异的现象严重削弱了她们的士气。
　　“尝尝这个……”舍场千雪将琥珀花蜜放到凛音口中。
　　那支断军矛仿佛区分了矛盾与黑白，象征着尼斯托公司魔女部的骄傲。
　　这样差异悬殊的威压下，其他残军也不得不望风而逃。
　　相应的，大蛇号一到场，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们则迅速松了一口气。
　　“呼……呼……”凛音睁开眼睛，闻到自己身上传出的浓重血腥味。
　　她们百思不得其解，谁能抓住那瞬间的窗口，打爆行刑官的头？在她们的部队中，只有上位魔女能够担任行刑官，这种级别的魔女已经有着优异的反应速度，经过训练，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威胁。
　　这片绿光划出一道狭窄的安全区，刚好能够容纳尼斯托公司的部队、魔女以及伤员！
　　“30秒后进行清场工作。”冷酷的通告音从天际传来。
　　“等等——”
　　这些军用穿梭机对抗轻型敌人倒是毫无压力，可要与一整艘空天母舰对抗，恐怕在2分钟内就会全部被击落。
　　同时空降支援的，还有上千名训练有素的舰军士兵与工作人员，他们快速行动，为力战疲惫的友军进行治疗和援救，缓和他们的伤情和压力。
　　陆镜看着凛音释然的模样，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弹壳、火药和铅还需要时间取出，她的内脏会复原，但需要时间才能行走无恙，这恐怕要一两个月。”医护人员观察。
　　“你想要休息还是……”医疗魔女问。
　　所有人都不禁感到心头震撼。
　　“他死了！”陆镜望向远处艾登被砍下的头。
　　“失礼了。她还好吗？”浅梦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她想认识点新人，凛音和陆镜都是可爱的家伙。
　　一名医疗魔女把102放进临时医疗舱里，将不同的线缆接到102的魔女盔甲上。
　　作为空舰，它的功能就是进行力量投射，把尼斯托公司的强大威势放射到东半球的任何角落，对那些缺乏空舰的普通企业进行毫无悬念的沉重打击。
　　“哈，那就好，现在安全了！”浅梦看到凛音变成血人，还以为她已经死透了，没想到还有很多呼吸。
　　斗志从她心底涌了出来。
　　当这些奈米西斯集团的穿梭机还在208遗迹徘徊时，从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碧绿闪光，照耀在场地当中。
　　她体内同时传来两种感觉，一是伤口的痛觉，二是琥珀花蜜带来的活力感，凛音头晕目眩，吃力地想要爬起，陆镜一直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如今赶忙让凛音躺下。
　　奈米西斯集团那些尚在游弋的魔女们顿时阵势变乱。
　　“我们来了！”
　　有胜算吗？
　　三年之久，凛音终于完成了复仇。现在，她要好好休息了。
　　从过去到现在，她们一直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境和挑战，如今更是远渡重洋到嘉龙坡来作战，如果再不能捍卫战利品，那她们的奋斗算什么？
　　背对大河女神被斩的手臂，102的身姿显得格外笔挺。
　　至于空中，奈米西斯集团的穿梭机仍在凶狠威胁。
　　102还抱着断军矛，不愿倒下。102目前身体素质很棒，有超强的适应性和抵抗力，即便超负荷战斗也能再坚持几个小时，只是缺乏燃料，只能用炮击来对付这些穿梭机，无法飞上去将它们直接一击戳爆。
　　同伴们的幻象在她眼前一个接一个掠过。
　　大蛇号巨大的身躯缓缓下降。
　　对凛音这样的下位魔女来说，她的体能和身体素质都有待进一步发展。
　　“那是！”
　　火力上，大蛇号有超过200门重型火炮、48组导弹阵列与海量轻武器平台。而奈米西斯集团那7艘穿梭机上不过30门中小火炮而已。
　　“空舰来得真快啊。我还以为它在北部列岛，结果几个小时就飞过来了。”浅梦转移话题，抬头看大蛇号。
　　“大蛇号已经到嘉龙坡一整天了。”旁边的医护人员说，“我们已经签了协议，成为嘉龙坡的安全承包商，所以连空舰都能派过来，艾乐蒂长官就在船上。”
第613章手刃
　　这个消息完全震撼了她们。
　　“什么？等会，已经到一天了？我们怎么不知道？我们出发的时候，大蛇号明明还停在上京湾啊。”浅梦不解。
　　“等会——今天几号！”陆镜同样错愕。
　　“7月31日。”医护人员用怀疑的语气说。
　　“时空错乱了！我们是28号来的，中间的2天被跳过了。”陆镜吓一跳。
　　“不对不对！7月没有31日！7月31日被大河女神偷走了，变成了7月0日！”浅梦一急眼就会复读。
　　“7月一直有31日啊。”医护人员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
　　他进入商业街后，飞涌过来的雨潮在巷口踟蹰不进。
　　“看啊，这一切都要被新的神和更强大的魔女占为己有了。”胧月增助指着前方的光芒。
　　“我们的魔女很强大。”觅影知道法洛莎非常非常强，而且已经到了觉醒的临界点。
　　这场雨将持续下到8月10日，金蝉之河继续涨水，而且比往年涨潮的幅度都要更高，似乎大河本身也在哀悼女神的严重受伤。
　　随着他的背誓，整个自然环境都成了他的敌人。胧月增助的皮肤已经被雨水侵蚀，自然界以其最严酷的方式惩治破誓者。
　　有这条胳膊，法洛莎大人应该也会从梦中醒来吧。
　　随后，他将武士刀捅进自己的腹部，再横向割开。
　　“那就当做有吧。”陆镜放弃了。
　　“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吓人的东西……”一台坐在门槛上的机械体说。
　　森林之主的誓约如此强大，无人在背叛后又能生还。
　　破誓者命不久矣。胧月增助明白过来。
　　他仿佛是在嘲讽觅影，好几次都能随意离开，但却故意在几个节点放慢脚步，让觅影有机会跟上自己。
　　“抓叛徒。”觅影已经收到嘉龙坡的消息，胧月增助破誓反叛，成为了必须被追杀和根绝的对象，整座嘉龙坡已经戒严。
　　他在迷宫般的巷弄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十几分钟，最后在一家卖便宜咖啡的深夜小店中停下，在这里买了咖啡，喝了一口，缓解压力。
　　几分钟后他听到狗吠声，转头看到雪球从一座公园中跑出来，后面跟着像暗影一样的觅影。追兵已至，她们已经跟踪胧月增助很长时间。
　　“往前开50米。”胧月增助按了按额头。
　　“我们想办法再击败大河女神一次，就能把8月31日也救回来，这个世界会变成365天！”陆镜越想越兴奋。
　　他留下密码让老诗人在此见面，如果他没出现，说明城市的情况太过危险，老诗人不便露面。
　　自从在嘉龙坡东躲XZ，胧月增助已经好久没回到亮光下了，他看着这一幕，完全走神，直到被电子提示音给惊醒。
　　“不、不……”凛音气得伤口都快裂开了，“7月只有30天！”
　　他沿着街道漫步。
　　觅影这才看到，自从胧月增助进入雨中，他的身上就开始流血，仿佛天上落下的是千万把刀片，而非水滴。
　　雨已经大到许多地方彻底被淹没，胧月增助转头看到雨水积成的浪潮呼啸涌来，简直像陆地上的大浪。
　　“你无法抵抗远古魔女。”
　　“我的寿命本来也不到一年了，凡人要成为正义的伙伴也是很辛苦的。”胧月增助抬眼望向宏伟的城市。
　　“我已经无力去阻止这种事发生了，魔女的靴子会踩在人类的脸上，许多人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结局。”
　　嘉龙坡用于防止偷渡客的巨型反登陆工件还陈列在海波当中，承受着海浪的反复撞击，探照灯放出巨大的白色光圈，在海面上扫来扫去，令人紧张不安，边缘区域分布着检查站、电幕和公示牌，阻止莫名其妙的人进出。
　　“你是公司联盟的人，你是鬼武者！”觅影反应过来。
　　8月3号晚上，他坐进一辆无人出租车，身后背着一个简陋的迷彩越野包，他看起来格外苍白和虚弱，不过还是跟过去一样，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沉默。
　　他用猫粮喂它们，流浪猫吃掉猫粮，还啃掉胧月增助一根指头。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你们有意无意的努力滋养出了一个不容违逆的最高权威，把我们的命运交给了一个远古魔女。”胧月增助盘腿坐在地上。
　　“这么快就回去了，觅影？”浅梦招手。
　　“现在连空气都成了我的敌人，苦涩，带毒。”胧月增助声音沙哑。
　　“它是来找我的。”胧月增助起身，刷过卡付钱，然后朝喧闹的街道走去。
　　老诗人本该出现。
　　这几天，他们都深受末日说的困扰，许多大河从者的密探都在暗中散播恐慌，声称大河女神将降临，所有人唯一的出路就是进行奉献，滋养大河女神的力量，否则就会遭到毁灭。
　　“可是……我们下个月就会受到这种影响，到8月30号之后，有24小时我们是完全记不得做过了什么事情的！这也太可怕了！”浅梦回过未来。
　　出租车向前开了一段，停下，他打开车门，看了一会那片空地。
　　大雨落在附近的街道和建筑上，雨太大了，像高低错落的鼓声敲击他的耳膜。
　　不只郊外荒野森林充满杀意，胧月增助在城里也过着难堪的匿踪生活，老鼠们窃窃私语，暴露他的踪迹，狂风几乎要吹走他的灵魂，暴雨会损害他的皮肤。
　　当他在积水的地方行走，他会感觉被水给束缚了双脚，根本无法正常行步。
　　“是的，而人最后的权利就是处理自己的生命。”胧月增助说，他看着自己的刀。
　　抬眼望去，黑暗的低矮陋巷背后便是灯光璀璨的嘉龙坡核心城区，高耸入云的酒店和商厦几乎能摸到空舰的高度，从窗户背后透出耀眼强光，照得邻近街区明如白昼，那里夜夜笙歌，精彩永不落幕。
　　只是胧月增助完全成了孤军。
　　“嘉龙坡特快出租公司为您服务。先生，请问您想去哪？”
　　“它要杀死你了。”觅影看着周围不断升高的海水，森林之主调遣自然来追猎他，所有背叛者都得死。
　　“等会，等会！我搞糊涂了……”浅梦转头看陆镜她们。
　　紧接着，他向港区不紧不慢地跑去。
　　为了测试自己有多么招自然敌视，他买了很多猫粮，拿去喂巷子里的流浪猫，它们有几十只，群居在垃圾箱上避雨。
　　“汪！”它冲觅影叫。
　　胧月增助看了眼自己的现金卡，里面还剩7.8万，他来到一处交易机，把这笔钱捐给一家上京专门制作英雄动漫的工作室，纪念那些形象对自己的积极作用。
　　“没办法……”陆镜摇摇头，这是一名远古神秘者对世界规则的统治和修正，她们没法向一条规则或者一种定律置气。
　　尤其是在夜间，每当人们抬头，除去乌云和暴雨之外，看到的就是闪着亮白灯光和鲜红警示灯的巨大舰体，这便在人们心中铸起无形的秩序感，令他们潜意识中不敢再寻衅滋事。
　　“我去追他。”觅影披着雨衣穿过大雨，一路追赶胧月增助。
　　手上窃来的叶子的终端机越来越烫手，胧月增助用信号屏蔽装置阻止了它的定位模块，但老诗人无法露面，他拿着这个也没有用处。
　　“她已经不是远古魔女，她是赛博时代的魔女。”觅影说。
　　“还好我不用呼吸。”觅影说，“你是可耻的叛徒，你该有这种下场，背叛誓约的代价就是如此之高。”
　　狭长先进的高速空舰很有威慑力，从外观上看极有视觉震撼效果。
　　“但没有人会感激我们！怎么会这样啊！我们让所有人的暑假都多了鲜活的一天，但没有人感激我们！因为他们觉得理所应当！”浅梦真是哭笑不得。
　　她想到之前的状况。
　　“我只忠于人类，永远。”胧月增助转头面向大海。
　　大河女神之战结束后，相关的新闻也在嘉龙坡城市中传开，令市民感到振奋。
　　无论如何，经过这次重创后，大河女神至少要再等几十年甚至几个世纪才有机会回到这个世界上来了。
　　“你害死了细田义行，你就是个王八蛋。安心走吧，而我会继续抵抗神秘怪物，保护人类并伸张正义。”觅影走到胧月增助面前。
　　现在老诗人果真没有现身，说明情况太差太差了。
　　“所以我们拯救了31日，我们给所有人的暑假多了1天，能够记起来的1天，这个世界变成了364天。”陆镜高兴地说。
　　当法洛莎的弑神剑气呼啸斩出的时候，整个异常点都被打碎了，金色的时间力量向外飞洒，似乎是把错乱的时间又还给了这个世界。
　　然而大河女神的复苏仪式却被企业干涉军打断了！
　　无论做什么，都会预先考量是否会引来空舰的雷霆之威。
　　“原来如此，现在恢复正常了。”浅梦回过味来，“之前确实有7月31日，但大河女神把那一天所有人的回忆都收走了，于是所有人都忘记了31号这回事，但实际上，我们在31号也做着正常的事情，只是事后全忘了而已。因此我们的日历也没有31号，所有人与这一天有关的记忆都消失了！连科学家和物理学家都察觉不到这种显而易见的变化！这就是大河女神的力量啊……完全覆盖了人对自然规律的认识，还让我们自己圆上漏洞。”
　　“7月一直都有31天。”医护人员强调。
　　觅影转头看城市之光，嘉龙坡确实好看。
　　航空港被封锁，海湾被军舰看守，陆路的话，至少要走200公里才能到其他公司联盟的据点。
　　他在寒冷的空气中转头望向远处。
　　浅梦转过头，看到觅影她们已经往城市的方向走去。
　　珍贵的文明成就与高尚的人类精神，尽皆凝结在他面前的夺目华光中。
　　“你快死了。”觅影看到胧月增助失意的样子。
　　这样一来，整个世界又平白恢复了1天的历史。
　　“你也看到了，你被困在这里，伱死定了！”觅影拔出离子剑“影杀”。
　　无路可走，作为破誓者，他被所有自然力量所敌视，一旦离开城市就会被丛林绞杀。
　　自己还真是……绝路了。
　　“对，7月只有30天。”躺地上的凛音也急了，虽然伤还没复原，可还是忍不住强调，“你们都忘了吗……档案里的数据也都没有31号的记录啊……日历……”
　　“这场雨要下到8月10号。”胧月增助说。
　　跑是没问题的，不过胧月增助已经打算好好休息了。
　　当浅梦回忆去年7月31日的时候，她终于模糊记起来自己那天做过什么了，她在虚拟仓里待了一天。
　　血流的太多。
　　“怎么？7月和8月都只有30天啊。到底谁搞错了？”陆镜皱眉。
　　胧月增助站在水泥过道上，转头看向那片鼓荡不绝的浪潮，又看向悬置在高处的摄像头，它已经转到胧月增助的方向。
　　她抬头，看到大河女神巨大的手臂已被穿梭机用高强度钢索绑住，向高空抬去，装上大蛇号，准备运回北部列岛，作为他们最重要的战利品。
　　随着大河女神力量进一步散去，她们的认知也逐渐被修正过来，相信世界有364天。
　　胧月增助也是一样，他每当抬头就会看到大蛇号投下阴影，盖住了他周身。
　　他眼里满溢着色彩，真美。人类在这一百年里完成了魔女们几千年都没完成的技术进步，现在一年生产出来的物质总量等于过去数千年之和。
　　一整部分肢体被卸下，对她来说恐怕是自诞生以来的最大损失。
　　胧月增助缄口不言。
　　胧月增助沉默地思考了一会，他索性走下车门，进入深巷当中。
　　自己被发现了。胧月增助把迷彩包放在地上，老诗人无法按期到来，这终端机只会成为自己的累赘，而自己也只能找个合适的墓地了。
　　胧月增助抬头，鲜血从他脸上流出。
　　暴雨还在持续不断。
　　雪球穿过街道，它叼起迷彩包的袋子，把带子绕过头顶然后拖走。
　　大蛇号在运货之后，又开回嘉龙坡。
　　余下时间里，他坐在没雨的地方听音乐。
　　“对了……”浅梦回过神来，“一定是因为我们打败了大河女神。”
　　好在哪怕最不济的情况下，老诗人在公司联盟也有备份的意识档案和克隆肉身，老诗人无论如何都能复活。
　　狂风切割他的脸颊，暴雨侵蚀他的身体，海水等待带走他的性命。
　　“是……该把胧月增助干掉了。”陆镜也收到消息。
　　码头边，大海不断翻涌，浪潮升起，准备拖走胧月增助的身心与灵魂。
　　“这样下去你会被摧毁的。你可以投降，然后在收容所中度过余生，我们会设计一个与自然环境隔绝的收容设施。”觅影一步步走向胧月增助。生擒这家伙也很有价值。
　　虽然为了争夺大河女神的残肢断臂，事后他们发生了些龃龉，但总体上达到了最好的结局，绝大部分普通人的性命得以保全，他们可以继续过日子，维持生活的安稳。
　　胧月增助最后在修长的码头上停下。
　　“动手吧。”胧月增助喃喃道。
　　她挥下“影杀”，离子焰浪划过冷风，胧月增助人头落地。
第614章夺取魔力的魔女
　　嘉龙坡之战后，尼斯托公司的地位与知名度再度拔升。
　　猩红改造公司的希维娅·德拉克鲁斯听到消息，不由得心情愉悦。
　　长期以来，她都被视为全世界第三强大的魔女，事实也大致如此。
　　希维娅是“专门夺取魔力的魔女”，能力性质非常特殊，一旦发动，可以窃取和攫夺极大范围内其他魔女的魔力，将其化为己有。
　　被她抽走魔力的魔女，很长一段时间内就跟普通人没区别了。
　　每当猩红改造与其他公司交战，希维娅往往直接将敌对公司的魔女力量全部吞噬殆尽、据为己有，然后再自由地享用这些窃来的力量，随后再对失去魔女支援的敌对公司部队造成沉重打击。
　　她关掉电灯，点起蜡烛，人类仆从们端着食物和酒水来往送餐，家族中高贵的魔女们一个接一个进入集会厅，一切都按德拉克鲁斯家族的古老形式进行。
　　此后几十年，她一边发展公司，一边竭尽全力试图找回童年被送走的其他孩子，只勉强找回了5个亲人，其他人全都被公司联盟的特工秘密杀死。
　　“弑神武器已经重现天日，而仅有我们这样保留着魔女秘史的人清晰明白它的价值……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已经归来了，弑神者已经归来了！她已经执行了七魔女仪式，成为了魔女之神，回应着我们的召唤，在我们的梦中显现出她那沉睡的暗影，将我们引向她的星辰领域，魔女的时代要来临了！”希维娅向其他人宣布。
　　血腥的往事令希维娅对人类感到极度憎恨。
　　“要知道我们不单纯是德拉克鲁斯家族的成员，我们也照顾着整个公司的20万名员工，我们在超过225座城市都有分部，我们有15家子公司以及植入物产业外的8个战略版块，它们都在推进当中，不容差错……”另一名魔女董事也提出她的意见。
　　扫净人类遗毒，重建魔女霸权，一直都是德拉克鲁斯家族以及猩红改造的核心理念。
　　希维娅发布命令，召集家族的大多数魔女以及重要成员进行会议。
　　“哇啊——”
　　希维娅点点头。
　　先前她们举办仪式的时候就找到了魔女之神的踪迹，并且确认了法洛莎的觉醒。
　　希维娅也被家族送走，想尽办法送到海外保全下来。
　　希维娅神情凝重。
　　如今希维娅则意图与尼斯托公司进行更高层次、更公开的合作。
　　出于对传统的尊重，她没有穿公司人发明的制服，而是披上了家族传统的黑斗篷，脖上挂着猩红珠宝，双脚上套着金丝绣边的高跟长靴。虽然年龄已经超过130岁，但她仍然十分美丽。
　　在家族的安排下，她们尽快达成了与尼斯托公司高层的联络。
　　“让我们先跟尼斯托公司建立合作吧，我们必须在东半球获得援助，才能在西半球继续立足，抵抗来自灯塔核心的压力……”老魔女调和她们之间的矛盾。
　　希维娅的情绪自然是高昂的，那些年轻的魔女们也跃跃欲试，那些老成持重、经验丰富的家族成员则一点也不激动，像一群冷漠的渡鸦。
　　先前在魔女战争后，魔女评议会最后的成员被七印带走，并且成为了新的女皇，然而猩红改造的魔女们长久得不到来自女皇的援助，因此希维娅怀疑这位“最后的女皇”已经变成了七印掌控下的禁脔，服务于七印，而非服务于魔女的族群的命运。
　　公司联盟无力干涉她的回归，因为那时候他们在想办法对付上校在龙舌兰洲的“叛乱”。
　　魔女战争20年后，公司联盟清理完神秘学，盯上了德拉克鲁斯家族，强迫他们流放自己的魔女，更逼迫他们出售家族传承的卡地斯电子公司。
　　“女皇会对你们的摇摆不定感到失望，世界上只有一名女皇，她会惩罚你们的轻率之举。”一名效忠于七印的魔女朗声说。
　　“公司联盟的疲态一览无余。”
　　他们中有优秀的男人以及最强大的魔女们，养精蓄锐多年，猩红改造公司有一支实力强大的魔女部队，亟待前去追随最强大的魔女。
　　“是。”希维娅口头迎合。这些同胞被公司思维浸透，叫她讨厌。
　　“待到魔女之神将我晋升为至尊魔女，你就知道效忠谁才能获得真正的利益了。”希维娅语气冷淡。
　　“希望这有助于我们在商业上的扩张。”一名经理说。
　　由是，之前还处于摇摆不定的中立成员们，也倾向于加入到法洛莎的阵营中去了。
　　此前，他们长期分裂。
　　“欢迎。”莉拉坐在扶手椅上，身边坐着她的最高副手艾乐蒂，后面则站着尼斯托公司的网络监察，一个神秘莫测的男人。
　　她所属的德拉克鲁斯家族是卡地斯群岛的名门望族，由于远古留下的契约，这个家族的成员往往多产，而且总能生出资质优秀的魔女。
　　尼斯托公司在嘉龙坡的一系列胜利，足以打消公司内其他高管的反对意见。
　　魔力比较平庸的魔女们已经接受了改造，接线进入虚拟会议空间，她们的脑电波信号被读取，转化为图像，方便希维娅用肉眼看到数据空间。
　　一派试图接触“七印”，并且效忠于最后的魔女女皇。
　　另一派则寄希望于新的强大魔女能够回归，也就是谣言中那位曾经弑杀神明的魔女。
　　她纠集了最优秀的科研魔女与研究人员开发人体植入物。现在植入物科技非常繁荣芜杂，但在早期，她们的目的纯粹是研究大脑改造、神经监控和心理测量技术，以此借公司之手不断监控和折磨普通人。
　　她能够赐予她们这些魔女力量和智慧，更把人类的秩序彻底摧毁。
　　她和其他30名同龄魔女流亡海外，不断听闻家族中的高级魔女和年长的魔女遭到暗杀、捕获和处刑。
　　第三次魔女战争以人类的完全胜利告终，而随着魔女之神的降临，第四次魔女战争必然爆发，而且魔女们将会重新主导世界的统治权。
　　这也是为何希维娅急切于找到“替代品”——完美的魔女之神。
　　“公司联盟对德拉克鲁斯家族的压迫走到了终点，他们的特工在各地被逮捕和歼灭，现在，他们再也无法压迫我们的成长，也无法对我们的学识和势力进行打压了！”希维娅向家族成员们宣布。
　　“我们的间谍窃取到了‘嘉龙坡安保公司’的一份影像，请你们好好看看，弑神者能做到的事。”希维娅继续说。
　　“所以亲爱的，你得把这些魔女至上的言论控制在我们几个人当中，我们那200多个主要合作伙伴可不想听到你这些话……我们的投资人、经销商以及代理商都是些紧张不安的人，如果他们听到伱这些话，我们家族的财富就要断流了。”另一名年纪更大的魔女对希维娅劝说。
　　由于猩红改造公司提供的脑电波读取芯片、忠诚监测系统和思维控制改造非常高效，她们也为自己在公司世界中赢得地位。
　　“年轻人不再把公司联盟看做一个像样的组织，他们除了留在绿地市等死之外别无选择。”
　　“有许多人质疑追随哪一位更好，是被遗弃的女皇，还是我们的魔女之神……现在答案已经很清晰了。”希维娅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掠过。
　　“尼斯托公司在嘉龙坡的胜利已经传到卡地斯群岛，现在，哪怕是我们当中最保持怀疑立场的人，也已经完全信服尼斯托公司的实力了。”希维娅发话，其他工作人员负责转化并传达这位高级魔女的消息。
　　希维娅带领着后一派，长期以来由于没有相关音信而饱经压力、指责和嘲讽，如今亦是到了扬眉吐气之刻。
　　“是的！”
　　“没有武器能跟它相提并论……”
　　度过艰难而痛苦的童年后，希维娅的魔力越来越强大，等她50岁成为上位魔女才回到卡地斯群岛，打败了所有敌人，重新夺回家族企业的控制权，将其改组为猩红改造公司。
　　她已经150岁了，比希维娅还老20岁，不过由于魔女常保青春的性质，她们看起来犹如姐妹。
　　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惊才绝艳的魔女，但是……单杀神明的，可就只有那位魔女了。
　　终于……照养着魔女之神的尼斯托公司，初步踏入巨型企业的行列了。希维娅暗想着。
　　“这一天总算来了……”家族中其他年老魔女还记得当初德拉克鲁斯家族的惨事。
　　紧接着，一道金色强光闪过天地，巨大的力量瞬间扫过战场，威势无比的金色光芒笔直切割天地，光芒照射过的区域爆炸不断，毁天灭地！连那座连接现实世界与神域的传送门都被摧毁，因此从中伸出的手臂也瞬间斩断。
　　因为人体改造会影响魔力回路发育，对于希维娅这种有希望成为最强大魔女的人来说，自然是要禁绝一切改造。
　　她在空中挥手召来投影，只见一名安保人员站在幻光环绕的异常空间内，瑟瑟发抖，视线不断晃动，仿佛正陷入某种精神影响。
　　“那难道是……”
　　徐炀在后观察。
　　猩红改造公司所在的卡地斯群岛很小，北邻灯塔核心，南面是龙舌兰洲，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然而能存活至今，主要便是依靠希维娅·德拉克鲁斯，西半球第三强大的魔女。
第615章重生计划
　　之前，自己一方和她们短暂接触，但还没有达成正式合作，想来也是因为对方内部存在疑虑。
　　如今连最后的顾忌也被打消，两大公司终于要达成全面、公开的战略合作关系了。
　　“尼斯托公司很乐意在西半球找到合作伙伴，我们可以提供足够的粮食、石油与天然气，还可以分享我们的科技情报，包括医药、合成人科技、军事装备制造等，还包括神秘学知识以及魔药开发。”莉拉干脆地说。
　　“而我方也会将世界一流的植入物技术授权贵方，我们双方在产业结构上有非常明显的互补潜力。”
　　此言非虚，他们都心知肚明，尼斯托公司就像坚实的土壤，能够提供大量食物和基础资源。这主要是因为森林之主这位远古神秘者亲自加入了他们的同盟，一尊半神亲自利用它的力量来引导和改变北部列岛的地理条件，这自然是其他公司不可能比得上的，此时也可以向海外出售过剩的农产品。
　　不仅如此，他们还通过击退黑火革新获得了朝原油气田的掌控权，在海洋油气资源方面得到长足发展。
　　粮食和石油，这对卡地斯群岛上的猩红改造公司来说正是重要的战略资源，他们也相应拿出自己的高级植入物科技进行交易，方便尼斯托公司解锁先进植入物技术。
　　他重返年轻了。
　　“看来大家都很期待法洛莎醒来。”徐炀从会议中退场。
　　徐炀不由得暗暗点头，对他真是重大利好消息。徐炀本来现在在技术算力方面就有很丰富的经验了，若是换上飞神6代，无疑能达到世界最顶级高度。当初在全球黑客大会上，他是进入全球五十名内，若是当初就装了飞神6代，那肯定能达到全球前五的水准。
　　“这一天终于来了。上校的妻子原先是我们德拉克鲁斯家族的朋友，上校的事业也和猩红改造的事业同步发展。只是我们当初并没有力量来守护上校的事业……现在就今非昔比了，我们会支持他的……他现在情况如何？”希维娅问询。
　　徐炀小心翼翼地走在金黄的丝络之路上，这些线路横平竖直，按黄道星宫的形状排列，当他行走，脚下感觉仿佛在虚无中升降。
　　徐炀翻了翻，发现还有更惨的，他看到孔雀·崔斯坦集团彻底消失了，完全被重生者伊帝斯的势力给吞噬。
　　丝络之路以巨大的弯弧相互连接，行走时需仔细注意，免得跌入旁边的无垠深空中。
　　黑火革新从第5掉到第15。
　　猩红改造公司发来一些拟合作的项目以及秘密交易的高级产品，徐炀注意到里面有飞神6代脑处理器！比他现在使用的还要强大50%。
　　“我们已经不算巨型企业了。”希维娅说。
　　收拾尸骸成为必须之事。
　　格兰到家零售公司位于第20，成了巨型企业的守门员，它是最大的零售商和网路交易商。
　　还有更多其他闪耀的恒星，漂浮在远处，璀璨明耀，象征着法洛莎的不同力量。
　　“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魔女之神何时会苏醒？”希维娅询问。
　　其香气持续招引着贪食的法洛莎，徐炀感觉她彻底苏醒的时间不远了。
　　好在现有猩红改造公司的支持，尼斯托公司的植入物技术也能从四线水准拔升到一线水准，自产自足完全够了。
　　大河女神一整条巨大的手臂被运回尼斯托总部，封锁在禁区里，放置在巨型棺材样的收容设施内。
　　她把内部报告共享。
　　紧接着，希维娅亦在告别之后结束会议，目前只是初步达成合作意向，之后还要继续商量多次，达成更多商业合作。
　　灯塔核心下属的西海岸科技制造集团、夜门科技公司被单选出来，分别位于第14和第17。看来公司联盟把灯塔核心当成了一个威胁，原先是把他们三家公司算在一起的，这两家公司位于西海岸，作为灯塔核心对外开放的门户公司。现在联盟把这两家公司单独拿出来当成巨型企业，新泰西洲一下就有了三家巨企，令人们重新审视新泰西洲高墙背后那些孤岛之人。
　　公司联盟每10年进行一次评估，决定哪些公司获得巨型企业的荣誉。而随着近几年的经济危机和神秘学灾难，整个公司格局完全洗牌。
　　京都无限是最惨的，从第10掉到第62……
　　上校戴着军帽，神情平淡且坚毅，肌肉发达，明智而坚韧。
　　可如今看到上校已经奇迹般地恢复青春，希维娅只感觉旧日重现，满心敬畏。
　　这种复苏不一定绝对有效，因为回复之律不能影响灵魂和精神的损伤，而人一旦死去，灵魂就在不断流逝当中。
　　尼斯托公司是有原则的，所以不会利用这些尸体做改造或者生物实验，会统一在棺材中下葬。
　　希维娅作为魔女，从旁观测人类历史，倒也能看出明显的周期定律。
　　卷饼大帽从第20掉到第38。
　　“巨型企业的技术积累确实优秀。”莉拉看到她们拿出来交易的科技，也感到十分讶异，跟这些底蕴深厚的巨企相比，尼斯托公司确实还有许多短板。
　　法洛莎睡得太沉，但他们现在有了大河女神的胳膊，那香味恐怕会把法洛莎勾醒。
　　上校现在的相片被上传，当德拉克鲁斯家族的人看到上校时，她们几乎都惊呆了。
　　老牌公司像灯塔核心、高阁九州、天枢制物、苏维汇金属、蔷薇医学、鸢尾集团、北方军工、近东天赐等公司位置巍然不动。
　　“时代变了。”莉拉观察这份初步拟定的年报，以往著名的公司都往下掉了十几个身位。
　　猩红改造技术发达，即便从灯塔核心，每年也有许多公民去卡地斯群岛做医学手术。
　　“此外，上校已经准备好重返龙舌兰洲了。”莉拉语气平静。
　　至于从前20掉出去的六家巨型企业，情况都很糟。包括遭受重创的卷饼大帽以及千湖电子，他们剩下的势力苟延残喘，大不如前。
　　“我已经等不及了。”希维娅盼望着得到恩宠，找到成为至尊魔女的机会。
　　两家公司完全做到互补，加上尼斯托公司的武力支持，猩红改造的战略安全环境也大为改善。
　　等最后用上回复之律时，灵魂可能已经所剩无几了，那就意味着，复活起来的只是个无意识的残躯和僵尸而已。
　　6代处理器还没有上市，属于猩红改造公司的秘密科技，如今也拿出来交易。
　　桑海互联从第19掉到第30。
　　其他公司会很乐意将这些新鲜的无魂身体拿去交易，或者用来制造改造人、生物兵器。
　　刚开始听到上校的消息时，希维娅想的还是扶持这个衰老的进步事业符号，暗中在龙舌兰洲扩展魔女的利益。
　　徐炀翻了翻，确实跟几年前形势大不相同。
　　千湖电子从第16掉到第54。
　　至于到底能不能做成，希维娅不甚明白。
　　奈米西斯集团、万嘉德联合集团两家公司快速上升，分别位于第8和第10，奇妙地能在金融风暴中保全自己，似乎能预见或者操纵经济局势一般。
　　形式倒也是非常有利的。
　　猩红改造从第15掉到第21。
　　每当经济发展繁荣，人们就为公司高唱赞歌，支持公司的所有举措。每当经济下行、情绪低迷，人们又盼望进步势力的领袖出现做点什么。
　　那个百战不殆的上校又回来了，一度带着数万名甘愿为进步事业流血牺牲的士兵南征北战，三次打穿龙舌兰洲全境，在灯塔核心一海之隔建立了一个进步主义势力，70家公司派出代表哀求停战，只求保住他们被团团包围的公司资产。
　　回复之律表现得像是一颗血红色的明亮星体，杀戮之律看起来像苍灰色的气态星。
　　这得压了多少牙膏在手上！徐炀感到奇妙。就算再挤个10年都能碾压所有其他产品，其内部的飞神处理器超出其他公司处理器至少20年水平。
　　希维娅本人只负责战斗，对植入物开发没什么研究，徐炀不能从她那得到情报，但从对方发来的信息来看，猩红改造公司内部已经在设计开发飞神7代处理器，而市面上还在卖5代处理器。
　　“猩红改造公司恰恰好在第21位，按规则无法评上巨型企业。”希维娅无奈。
　　“尼斯托公司虽然没有上市，但也被评为了第19位……”莉拉观察，公司联盟这也把尼斯托公司排得太高了！等这份报告公布，对那些新闻观察员来说绝对是个宣传噱头。
　　“我得去办事了。”徐炀要把手头千头万绪的事情解决掉，大战后公司有了更多机会，得好好利用才是，进一步增强自己一方的底蕴。
　　一些残骸，包括战死的士兵以及可靠的同盟也被带到了回复星体那里，尝试在血红光的照耀下重生。
　　“很快，我们有唤醒她的办法了。”徐炀简略地说。
　　紧接着，她收敛心神，专注于打探魔女之神的消息。
　　“顽劣成性的法洛莎，谁会喜欢她回来胡作非为？”莉拉思忖着怎么才能打压法洛莎的气焰，闭关许久，实力大幅上升，苏醒后的法洛莎肯定一腔怒火，随心所欲。
　　尼斯托公司颇受关注，现在排第19。
　　法洛莎的神域已经大致成型，它呈现出一片星空面貌，不同的星星悬置其中。
　　公司局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徐炀暗道。之后要做许多远交近攻的工作，面临未来的寒潮以及更严重的大萧条。
　　一艘体型狭长的自动穿梭机朝回复星体移动，它下方吊着大量透明柜，专司运输残骸，这样他们就能把死尸送到回复星体旁边。
　　重生计划！
第616章改变本质
　　自动复活服务很先进，去掉了所有不必要的繁文缛节、祷文和牺牲献祭，把尸骸交给回复之律处理，一切都按规则办理，如此清晰。
　　带着编码，120个装着不同尸体的玻璃柜被运到回复星体近处。
　　徐炀看到血红之星上迅速闪出不同长度的絮状物，它们像脐带，又像粉红锁链，牵住那些玻璃柜，对内容物进行回复。
　　在回复之律笼罩下，他们的残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每个玻璃柜都配有精密的监测系统，观察并记录这些残骸的状况，一旦尸体被回复到死亡之前的状态，玻璃柜就会向后移动，远离回复星体的捕获范围，随后检查复活者是否恢复了生命体征。
　　大部分仍是尸体，只是变成了完好无缺的尸体。
　　也是好事，大部分人死于能量武器的焚烧和融化，死相着实凄惨，完整的尸体至少显得体面。
　　少数人运气极好，保留了大部分灵魂残片，这样一来，他们在恢复身体状况的同时也将恢复自主意识，进而控制自己的身体，真正意义上重获新生。
　　在他看来，对待神秘学的唯一原则就是诚实，一个谎言需要上百个新的谎言去弥补，所以他要尽可能还原真相。
　　120个玻璃柜被回复星体处理完毕，所有箱子都被运到外面特制的“停尸房”，或者说隔离室。
　　这种想法对徐炀来说太过傲慢了，而且非常自私。
　　“很久很久以前。”细田义行读取原主之前的朦胧意识，这些意识反复在脑植入物中沉浮，以至于转化成了数据代码。
　　徐炀检查了一下，其中有6个柜体检测到生命体征，于是他把这6个玻璃柜再运到公司内的下一个转运站，其余的则等待家属前来认领并决定处置结果。
　　“看来细田义行留下了很多数据思维……如果有智能模块，也许你能扮演七八成的细田义行。人和机械高度结合，最终，机器彻底代替了人……”徐炀感慨。
　　徐炀发现他需要帮忙录入维护日志和基础信息，这台机器人才能完成对细田义行原身的控制。
　　他把玻璃柜打开，细田义行瘦高的身体从柜子中爬出，他比徐炀高大半个脑袋，身体裹在黑色大风衣当中，披头散发。
　　它获得了基本的二代人工智能，以低功率运行。
　　“改造让我丑陋不堪，宛如非人。若不是为了和企业走狗对抗，我根本不想改造。”细田义行诚实地说。
　　“多久之前？”
　　“我想回到更早之前。”细田义行喃喃道。
　　每个普通人都将具备基本的神秘学知识，至少遇上事了能根据指导建议来检查自己的住所、生活条件和认知环境，看它们是否遭到篡变，还可以通过系统训练来增强自己的精神防护，不会轻易地被认知陷阱所捕获。
　　就像公司联盟，一边希望人类能免受神秘学伤害，一边又把绝大多数人排除在神秘学知识之外，让他们在面对真正的灾难时束手无策、精神错乱，成为各种灾难、浩劫和献祭仪式的牺牲品。
　　“我有一套简单的软件。”徐炀来到工作室，他在细田义行耳后的插槽上植入磁盘，软件自动安装。
　　等这个基础认识体系建构完毕，往后远古神秘者来传播教派时，大伙就能坦然地说：“你这个教条和神恩太垃圾了，没吸引力……如果你提供点骚包的妞，我们可以再考虑一下。”
　　“啊……”细田义行睁开眼睛，抬手抚摸玻璃盖板。
　　“我不认得这个名字。”细田义行用电子合成音说话，声音非常古怪。
　　“别人家的教团当普通追随者就能拿到好处，你还要我们献上礼物……”
　　“请为我安装基本的智能模块。”它说。
　　徐炀将所有相关信息都编纂成系统的神秘学导论，纳入尼斯托公司的知识库中，包括北部列岛的地貌为何大幅变化、金枝如何影响土壤肥力、垃圾纵横、污水横流的荒野怎么变成环境古朴的原始丛林……这些知识都被放到触手可得的地方，只要预先接受一定程度的认知防护训练，公众就能查阅。
　　这是个高度资讯化、信息化的时代，未来每个人检查远古神秘者的档案会跟检查皮套人的情感史一样司空见惯。
　　现在细田义行死了，这台处理器替代了细田义行的大脑，控制细田的植入物，顺便照顾他那所剩无几的生物体，免得它们腐烂萎缩。
　　这是徐炀见过最吊诡的事情了。
　　“不太明白。”细田义行感受自己的状况，他感觉忘掉了好多事情，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个机械控制系统，一堆遗留下来的代码。
　　原先莉拉的打算是彻底删除他们的记忆，免除所有麻烦，省去与重生有关的所有细节。但徐炀坚持告诉复生士兵这些信息。
　　他正打算离开停尸间，忽然检测到其中一个玻璃柜中传出信号。
　　“停尸房。”
　　一百多年来公司联盟的策略在徐炀眼里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难怪他的精神差分度暴涨得如此之快，思维紊乱……
　　只要对其建立足够认知，拖入人类的日常认知范围，人们就很难盲从或者崇拜它们。
　　“从生物学上看，细田义行的神经是完整的，也许还有恢复的可能，不过现在他的脑细胞都是失活的状态，比植物人还糟糕。也就是说，现在只能靠你来看守他的肉身了。”徐炀观察。
　　他确实没有生命体征，徐炀检查生命监测单元，系统报告细田义行的脑神经细胞是静止的，没有任何活动迹象，可他也没有脑死亡，处于一种意识不清的状况。
　　徐炀发现它有了个基本的心智模型，虽然变成机器人，但还是有点细田义行的影子在。
　　尖端科技公司设计的这块控制器是为机器人准备的，比精贵的脑处理器便宜很多。
　　细田义行就靠这个用来操控机器人的芯片来控制他的一身义体，根本不适配，是靠力大砖飞的理念硬套的。
　　徐炀仔细检查细田义行目前的状况，这才发现异样所在。
　　细田义行改造程度非常深，有90%都是机械体，全靠地下改造或者自行手动改装，所以控制系统很不完善，全身机器纯靠着一枚中央处理芯片进行处理。
　　“不过，为什么你拒绝承认我就是细田义行？”细田义行说。
　　“伱怎么动起来了。”徐炀在旁观察。
　　他的计划也包括对森林之主等神秘者的解密。
　　如今他精神已逝，灵魂消散，但还能靠这枚尖端科技公司生产的“蛇夫座-5030”控制处理器进行基本的生理活动。
　　亦即说是，细田义行成了个带着些肉的机器人……
　　“你的浑身改造都会消失。”
　　他身上的破铜烂铁、金属骨架、武装枪械、人造心脏、人工循环系统、合成皮肤构成了新的整体，在处理器控制下支撑细田义行的皮囊。
　　诈尸了？徐炀走到那个玻璃柜旁边，发现里面装的是细田义行，他的两条手臂原本都被胧月增助卸下来了，被回复之律照耀过之后，现在则是完整的尸体。
　　这是徐炀优化过的方案。
　　“我是谁？”
　　徐炀的“飞神-4”花了450万，而细田义行用的这个只要1.2万就够了。
　　细田义行魂归别处，原身则被植入物夺走了控制权，这些义体反客为主，反而替代细田义行的所有功能。
　　所以徐炀相信对抗远古神秘者需要的不是一支“救世小队”，而是整个世界几十亿人清晰知道这帮怪物会做什么、能做什么，把它们从历史的迷雾中统统揭露出来。
　　“现在，你的本质是完全改变了……”徐炀叹气。
　　“我现在明白了。”细田义行界定了区别。
　　如此，在最大程度上解构一件烂事，才能阻止烂事继续发生。
　　一旦侦测到生命反应，他们就会被注射苍白治疗针，进入沉睡阶段，准备运到外部得到进一步监测。
　　经过5~8个星期的身体检测和心理测试后，符合条件的人最终可以顺利回归社会生活，他们会被告知某种超规格的疗法起了效果，而他们自己的求生意志也足够坚定，所以他们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
　　“你之前死了。”
　　有些势力倾向于收容这些信息，他们相信“公众的接受能力很差，所以要把信息加密储藏”。
　　“你叫细田义行。”徐炀解释。
　　“因为你只是一套非常低级的处理器，带着细田义行的意识擦痕而已。既不是真正的人格芯片，也不是意识矩阵，更不是机械飞升手术。”徐炀观察他。
　　进行校正后，它认识到了自己只是细田义行残身的驱动器和操作系统。
　　“这是哪？”细田义行从玻璃棺材内转动身体。
　　徐炀琢磨起来。
　　“记录为空。”细田义行嘟嘟囔囔。
　　他要降低所有人获得知识的成本，不止科学，还有神秘学。
　　细田义行看向周围几百个冰冷而完好的尸体，面无表情。
　　“我读取到原主一段意识代码，是一段话，要说给尼斯托公司的网监先生的。请带我去找他。”它说。
　　“我就是。如果细田义行有什么要跟我说的，那就现在告诉我吧。”徐炀点头。
第617章陆镜下沉
　　细田义行的新智能模块录入信息并播放声音。
　　“……我带着满腔愤怒砸碎大厦、轰炸建筑、制造恐慌，像一只愤怒的蚊子，又像巨大世界中的一个铁钉，算不上有什么成就，只等着企业家踩在我头上爆出一脚血，然后把我扔掉。所有人都抱着以眼还眼的想法，打算报复这个世界，这也很简单，毁掉一个东西比建设一个东西简单太多了！可尼斯托公司的存在叫我感到吃惊，怀着百倍的热情，做着其他人都讨厌的困难的事，一点点地修补这个世界，弥合所有分歧，像梦照进现实一样……等我从嘉龙坡活着回来，我也就找一份正经工作吧。”
　　“他心里想着很多话。”徐炀不由得动容。
　　“我可以照顾细田义行的身体，直到他的神经细胞重新培植出灵魂，到时候我们将重新合而为一，又成为细田义行，一个半机械杀手。”它解释。
　　“他不只是杀手，细田义行也救人，就跟我一样，我们包括其他人都是平等的。”徐炀说。
　　它发出沙哑的笑声，就像真正的细田义行。
　　“我需要一份工作，细田义行先生最初是做什么的？”机器人问。
　　“也行啊。”徐炀教过陆镜怎么使用数字心智，凛音可以带陆镜下潜。
　　小法洛莎不在，由于法洛莎本体即将苏醒的缘故，小法洛莎也回本体去了。
　　狼女的神色一下变了，赶忙蹲在地上，尝试将碎裂的棋子拼好。
　　“不错、不错。”凛音急匆匆地穿衣服然后往外走，打算去找陆镜，她现在已经能带人下潜了。
　　衣服……
　　“带你下海。”凛音拉起陆镜就走，飞快地带她来到网监先生的工作间。
　　“我发现伱的数字心智是公司联盟设计的版本，我们还得对其加以处理。”徐炀检查凛音的接入状况。
　　到晚上的时候，凛音才找回陆镜。
　　小傻瓜转头看到凛音和陆镜进了屋，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要她们来玩，凛音则敏锐地眨了眨眼，拉走陆镜。
　　这里很安静，小傻瓜坐在玩具间里自娱自乐，狼女趴在地上磨牙。
　　小傻瓜很聪明，狼女则心不在焉。
　　“失礼了！非常抱歉……”陆镜朝屋里的小傻瓜和徐炀分别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带进网路控制室。
　　这大概也是回复之律唯一的限制吧，不能把受损遗失的精神、记忆之类给一并还原。
　　“感觉如何？”徐炀观察。
　　就像一直以来徐炀带凛音下潜一样，现在凛音也能带陆镜进去。
　　她释然地向徐炀挥手，神情看起来尤其放松，仿佛刚刚从麻烦中摆脱出来一样。
　　“没有疏忽！我知道的，我特地检查过了，里面没有额外的木马软件。”凛音争辩。
　　“原来如此……”凛音觉得世界太艰难了。
　　徐炀目送它离开。
　　按个人习惯，凛音把衣服留在外面，迫不及待地爬进网路接入舱，等着把陆镜的意识带到希利斯之海的尽头。
　　“等你完全适应，我将授予你尼斯托公司网路监察的职位。”
　　“很难说……”徐炀知道法洛莎肯定会搞事，未来还有很多资源要争，他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培育实力。
　　她是怀着近乎于朝圣的激动情绪而来的，此刻也坦然地等待着徐炀的答复。
　　“你得用智慧来说服你的朋友。”徐炀提醒小傻瓜。
　　“什么？”凛音困惑。
　　所以他也得找个时候把它转交给继任者，然后徐炀才有机会继续追寻新的目标。徐炀是个喜欢变化和新环境的人，所以才会一路流窜。
　　而陆镜看呆了，注意力完全不在舱体上。
　　激动的情绪涌上凛音的心头。
　　只要学完最后的课程，她就能成为希利斯之海的操作员，不再是平平无奇的街头黑客。
　　“你的复仇成功了。”徐炀招呼她。
　　现在，有了数字心智，凛音确信自己能够胜任下潜的重担，克服一切心理压力和危险，得益于数字心智的效力，她能毫无障碍地潜到希利斯之海最底部，触碰这个复杂系统的源代码。
　　凛音进来后，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地方的僻静。
　　“各方越来越穷，明面上的超大规模公司战争也将变少……像我们这样的网路工作人员则在无形战场中继续活跃。”
　　只要进入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肯定就能看到赛博妖鬼。
　　“……不能。”
　　“我也有这样的预感。我做了测试，它们都非常简单，现在的我肯定能行。”凛音展颜一笑。
　　她再提起白肚兜，让它从肩上滑落。
　　凛音美滋滋地等着。
　　“嗷啊。”狼女沮丧地拿起一枚棋子，用强壮的手指将它捏碎。
　　“干嘛呀。”陆镜感觉害羞，她被凛音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
　　“所有大公司都用上了希利斯之海。”凛音的数字意识停在数据结构最底下。
　　训练之后，凛音从模拟的希利斯之海中上浮，回到浅层数据空间，再把自己的意识完全抽出系统，回归原身。
　　她打算带上陆镜，跟赛博妖鬼好好聊聊，现在自己也总算能进入希利斯之海，亲自见识这头赛博生命体了！从立下这个念头到现在，她花了多少心血和努力啊……
　　“搬砖。”徐炀帮它找了一份在建筑工地的活计。
　　这次他们潜得足够深，工作的核心难点在于怎么把意识完整地从希利斯之海中抽出，人的意识有太多神经元了，如果运算速度不够快就没法在撤退时收集完全，意味着每次深潜都会丢失5%~50%的心智，这是不可承受的代价。
　　“是的，我想从繁重的监督工作中抽身出来，赛博妖鬼也由你来监控。”徐炀点点头。
　　当然，他肯定会同意。
　　“所以，现在我还不能完全控制我的数字心智……”
　　她本以为做完数字心智手术就天下无敌，对数字心智的迷恋盖过了自己的警惕。
　　“对，这是你往后几年里的重要工作，弄明白这个来路不明的数字心智里是否存在险恶的陷阱。”
　　“你是否能辨别出里面的每一行代码？”
　　“嘿嘿。”凛音很开心。
　　这具皮囊终只是有着细田义行的影子而已。
　　“真的吗？”凛音欢快地问。
　　“终于。”凛音点头，“而且……我已经装上了数字心智。”
　　她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把青衣解下，放在地上，在进一步动作之前，她忽然回过神来，快步把房间门拉上锁好。
　　夙愿将成。
　　小傻瓜思考了一会。
　　原来进接入舱要把衣服留在外面吗？希利斯之海真神奇。
　　小傻瓜愤怒地站起来，用双手推狼女的小腹，想把她推出玩具室。
　　“呱呱，赢！”小傻瓜总是赢。
　　“是的，已经通行了，媒体称这是一次划时代的网路通信变革，所有黑客技术都会绝迹，因为杂牌黑客无法像巨企的网安工程师那样下潜，信息安全程度增加了百倍不止。”
　　“等到你成长完全，而且能控制希利斯之海，你就可以完全替代我了。”徐炀告诉凛音。
　　“我也是一边工作一边鼓捣，5年后才弄明白数字心智到底是如何工作的。未来它会是你非常可靠的武器，所以你要明白它的所有参数，不只是安装数字心智就拥有一切那么简单。”
　　接入舱开启，徐炀带她出来。
　　紧接着，陆镜心怦怦跳，抽掉系天青襦裙的带子，让它自然掉到地上。
　　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监察！对一名黑客魔女来说，无疑是职业生涯的最高层级！
　　届时她将接入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抵抗外部黑客的入侵，与赛博妖鬼一道吞噬敌手。
　　玩具室里，徐炀坐在地毯上，看小傻瓜跟狼女下棋。
　　“出发吧，最后的课程了。”徐炀带凛音进入网路控制室。
　　“买新的棋子花钱，就从你的伙食费里扣呀。”她抬头看狼女。
　　“这样你的算力已经完全合格了，接下来的课程，对你这样的数字心智工程师来说不再有难度。”
　　“当然可以。”
　　“能带陆镜一起吗？”
　　看守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就像故事里的巨人背负苍天一样，伟大的工作，但是很叫人疲惫。
　　凛音身上还有些轻伤未愈，他们只接吻，然后就到了双人下潜的工程当中。
　　“这也加剧了不同区域网路的对立……每个公司都有独立的希利斯之海……再也不能全球随意通信了。”
　　徐炀坐在工作间里思考，等凛音接受了所有课程，也将该把他的工作转交给凛音了。
　　“冷战。”凛音想到一些社会评论员发明的新词汇。
　　徐炀带凛音进行了最大规模的模拟训练。
　　这台机器人将维护细田义行的皮囊，给自己充电，又要买营养液来维持细田义行的肌肉、筋腱以及脑细胞，直到细田义行的灵魂重新诞生并填满这具空壳。因为是呆板的2代人工智能，所以也不会有控制权上的争议。
　　徐炀先进入网路接入舱，凛音也把衣服全扔了，钻进另一座舱体里。
　　“现在我还不能担任网路监察，但我能……去看看赛博妖鬼吗？”
　　紧接着，徐炀便收到消息，凛音已经安装完数字心智，准备接受最后的课程了。
　　她伸了伸晶莹的脚趾头，不自然地转了转，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有点难为情地爬进网路接入仓。
　　陆镜躺在皮革之上，感受它如何贴合自己，待到舱盖降下锁紧时，她闭上眼睛，感受极致的无拘无束感。
第618章欢欣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陆镜与凛音一起下沉。
　　陆镜对希利斯之海的结构系统一无所知，全靠凛音带她下潜。
　　当她们进入数据化世界的深处，凛音将数据层的序列数据转化为图像数据，再加以渲染，直接在陆镜的数据意识中输出。便陆镜看到一片金黄色的空间，仿佛这片大海是由琥珀、蜂蜜和黄金所铸造的一样。
　　为了获得更多认识，陆镜像一只活泼的小海豚一样往下钻探，想要直抵希利斯之海底部，她发现这个系统极为广博，连接着尼斯托公司目前存在的数万个数据站点。她非常惊讶，自己竟能在数据系统中自在飘游，对她来说希利斯之海完全是超出认知的全新技术。
　　“更美的地方还在后面。”凛音带陆镜进入被称为“中间层”的区域，她技艺娴熟，骄傲地向陆镜展示来自徐炀的全副技艺。
　　“你常常来这里吗？”陆镜好奇地问。
　　“当然，我已经是希利斯之海的职业工程师了。”凛音撒谎。
　　“是啊……”凛音留在陆镜旁边。
　　凛音笑了笑，她得保密。
　　“哇啊……”陆镜怔怔地观察着。
　　陆镜让凛音带她往上移动，她们的意识接触到了赛博妖鬼本身，由于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她们无法触碰赛博妖鬼的意识，但赛博妖鬼却能轻易地操控和影响她们的意识。
　　“那你呢？”凛音不明白陆镜还有什么痛苦的。
　　“它在哪呢？”陆镜可怜地问。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是……我也是觉得赛博妖鬼不该被困在这么一个地方，但是……但是……”陆镜说不出话。
　　周围有上万个黄金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一个尼斯托信息服务中心，它们有大有小，编织成密密的网格，代表尼斯托公司在这个世界上扎下的深厚根基。
　　“我能读到你的记忆！我能读到你的……”凛音的意识中瞬间贴满陆镜的小碎块。
　　“人生不是戏剧，有一天你可能大失所望。”凛音说。
　　她看到凛音那干净的记忆与情感，长久以来困扰凛音的使命已经结束，飘游的旅者找到了合适的归宿。
　　她们的对白并无语音，是用生成代码的形式浮现在数据空间中的，凛音以为这样陆镜就看不到自己撒谎时的尴尬状态，但陆镜却检测到了凛音拖长了的红色数据碎块，它们被抛在身后，就像凛音把害羞的情绪扔下一样。
　　这下陆镜就知道凛音在骗人了，她贴近凛音，善意地没有戳穿她的伪装，而是像吸盘鱼贴在大鲨鱼的肚子下面一样，紧紧地缠绕在凛音的数据化意识上，让她带着自己下沉。
　　“来吧，来吧，它就在这。”凛音带陆镜升到数据结构中较高层，这样陆镜就能看到希利斯之海的分布。
　　这导致她们都变得太过激动、太过开心了，欢欣、羞涩、友爱、愉悦……蓬发的情感数据指数增加，她们紧密缠绕着，像两颗流星，旋转着划过希利斯之海。
　　“希利斯之海太大了。”凛音替陆镜补充。
　　“我想靠得更近一点。”陆镜说。
　　“不止大，而且……”陆镜顿了顿，最终才找到合适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它看起来是那么……满足，也许它也不想离开，因为，这里是它的家啊。”
　　“那赛博妖鬼在哪呢？”陆镜好奇。
　　“赛博妖鬼就在所有网路的中继点，它的核心网关。”凛音带陆镜继续移动，来到希利斯之海的心脏。
　　“——赛博妖鬼！我们要去见赛博妖鬼的。”凛音提醒。
　　她发现了中心区域，万千信号汇聚之地，水晶般的塔型数据模型伫立在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深处，围绕它的网路流量最为惊人，它昼夜不停地收集、分析和处理数据包，连接了整个数据空间所有的网间信道，成为整个网路层的心脏。
　　陆镜已经不害怕了，不那么害怕了。
　　这是最危险的情况，就像真正溺水一样，凛音发现陆镜的意识已经落到了几十个不同的数据中心当中，加大了她正常回归的难度，凛音赶忙向陆镜示警，并且重新提醒她的真实目的。
　　在这一刻，陆镜也和凛音一样释然了。
　　“伱自由了，你放松了……已经没有事能困扰你了……”陆镜说。
　　“我还想寻找更多，我要变得更强，我是‘反魔力’，我是青衣侍女，我是仙人的学生……还有夏！那广袤的土地、几十亿人民需要我这样的人去守护。我浑浑噩噩的日子结束了，该抬起头去争取我真正的力量和名誉了。”陆镜的情绪非常高昂，她把心里话和盘托出。
　　“长久以来的夙愿就是这样实现了……赛博妖鬼……”凛音也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它的一切。
　　她上传到系统里的意识是那么纤细，那么易扰，简直就像作弊般，在1毫秒内她能同时体验几百种不同形式、不同强度的欢乐。
　　数据化的意识包括三大模块：情感、人格、回忆。情感位于最外层，因此她们交错的数据朝对方不断灌注并生成额外的情绪。
　　“一直都在这。”凛音环顾四周。
　　“我曾经想过释放它，把它从这个笼子里带出去，你呢？”
　　而在尼斯托公司的系统外，自然就是其他企业的希利斯之海，不同的网路系统之间泾渭分明，无法互相渗透。
　　凛音要更加克制，而且她发觉自己的话瞬间刹停了陆镜的情感，陆镜的情绪明显极端很多，转瞬间她的情感就变得非常恶劣。
　　“——这太不可思议了……”陆镜感到自己的情感越来越强烈，她沉浸在这种超乎常规体验的梦幻情境中无法自拔，只要一点数据上的编辑她就会彻底迷失自我。
　　“走吧。”
　　她们默默观察着赛博妖鬼以及它殊死守护的核心，以及整个浩荡无边的希利斯之海。
　　“不告诉你。”凛音调皮。
　　它的形貌是那么巨大、显眼，以至于陆镜久久失语，它像神话中振翼九天的巨兽，兼具巨鱼和巨鸟的双重特征，缓缓地在数据空间中巡游，看顾着整座希利斯之海的安全。它的外壳是难以计数的计算单元，数量至少有上百亿个，就像人不断工作的脑细胞一样，没有任何渗入希利斯之海的窃贼能够逃过它的注视和毁灭。
　　她小心翼翼地帮陆镜收回那些离散的情绪，这个紧张兮兮的小倒霉蛋真是需要时时观照。
　　凛音担心陆镜以后无法一个人面对诸多挑战，这是个危险的世界，大部分时候发生的灾难都超乎预料，更何况陆镜迟早有一天要回到夏，好孩子陆镜只能孤身面对坏蛋们。
　　“多伟大啊……在这个无形的数据空间里保护着所有人……”陆镜的情绪难以用言语表达。
　　不同于凡间基础的影响，在数据化意识的状况下，她们的所有情感都能以极高的强度激发出来，它远高于身体所能提供的影响，只要若加处理她们就能得到超出凡尘俗世千百倍的体验。
　　她见到了自己所崇拜的“神”啊，还有什么比这更称心？陆镜和凛音在一个合适的地方休息，默默仰观着赛博妖鬼在高处巡游，控制着浩瀚的希利斯之海。
　　“终于……我们一起看到啦。”陆镜说。
　　“那里是夏的网路，那里是大洋工程，白象洲漆黑一片，泰亚群岛也有了自己的……”陆镜观察着周围。
　　陆镜害怕自己会被公司清空记忆并植入新的人格，害怕自己在追寻长生的路上迷失，更害怕她终身无能为力，浮皮潦草地度过庸碌的几十上百年光阴。她的意识迅速从凛音身边飘散开来，并且往下沉去。
　　陆镜发现自己靠得太近了，以至于她们能读取彼此的意识。
　　其实那就是莉拉·尼斯托，社长的心智，所有机械的总和，她知道一切，她通晓一切，希利斯之海延展到何处，她的意志也就跟着贯彻到哪个角落，数据世界的最高管理员和监护人。
　　无休无眠地保卫着莉拉的核心运算，赛博妖鬼的金色身形在另一侧出现。
　　希利斯之海是随着尼斯托公司的扩张而一并扩张的，她们可以看到希利斯之海在北部列岛的心脏璀璨明亮，分布在北部列岛的所有公司都市当中，形成一个圆环，紧接着，它向南落在查罗洲的密林与海岸线上，再向西南延伸，在嘉龙坡得到了自己的支点。
　　“很漂亮吧。”凛音道。
　　“那是什么？”陆镜忍不住继续问。
　　感受着这一切，陆镜感到了敬畏，或言之更高等级的……热爱。她终身不会忘记这一幕给她带来的强烈触动，如果她已经见证过如此宏伟的奇观，凡间的忧虑和庸俗也就不再那么值得挂怀了。
　　人脑中需要消耗激素、药物或触媒来激活的某些信息和感受，现在只要改变一些意识中的代码和参数就能瞬间产生，而且它们可以被复制，被千百倍地传递，况且凛音和陆镜靠的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她们能重复和体验对方在这一刻的感受。
　　欢欣若狂。
第619章最终命运
　　太过强烈，陆镜对自己意识的控制忽然中断了。
　　前后间隔大概几十秒，待到她再次苏醒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数据接入舱中。
　　她睁开眼睛，先前在数据空间内积累的所有知觉仍然存留，如今被数据心智重新编译，在返回原身的同时，它们被转化成同等强度的情感，直接投影到她的神经细胞中。
　　这带来的强度是——空前绝后的！
　　陆镜发出一声强烈的哀鸣，她的身体迅速弓了起来，手脚剧烈地发抖，而且无法控制自己的所有肢体。
　　紧接着她便持续地尖叫，直到整个人完全瘫软、连最后一点力气也无为止。
　　凛音不好意思问陆镜的感觉。
　　黄蜂坐在座位上脸色苍白。
　　黄蜂的神智慢慢恢复，但表情呆呆的。
　　“我们……我们谁都不许说起这件事。”陆镜转头强调，今晚的离奇情况已经超出了她们认知和处理的范围，此时也赶紧溜走。
　　“感觉如何？”徐炀问。
　　“过去了多久，15年？”
　　“跟过去一样？”徐炀想起杜迁迁的过去。
　　“扫尾。”徐炀坐在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已经接入到了数千里外的嘉龙坡。
　　陆镜手脚无力，心脏狂跳。
　　“一定很安静。”
　　“我们要带她出去玩。”凛音指着小傻瓜，而徐炀这时候才走进房间。
　　“哇啊。”A40低头看小黄蜂，“这下不能约会了。”
　　她打开通信终端，从希利斯之海的加密信号中传来徐炀的联络，她松了一口气，嘉龙坡还在下雨，这连日的大雨简直要把她的神经给弄麻木了。
　　“后来你被黑火革新带走，A40强硬地要去找你，我就给它制定了计划，它周游世界，绕过大半个星球，先去绿地市，再去龙舌兰洲，最后坐上一艘铜矿船到了查罗洲，最后才出现在黑暗小岛。”
　　“他刚开始是怎么描述我的？”黄蜂期待地问。
　　“伱的方面，你的感觉。”
　　“对，101会把你们带走。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话要交代，唤醒黄蜂吧。”徐炀说。
　　“走咯~”陆镜把小傻瓜捞起来，小傻瓜倾身把奶瓶挂在肚子上，然后就坐在陆镜的小臂上离开了。
　　她抬头看着101，好奇怪，101何时变得如此之高。
　　她们坐在各自的舱盖上发了一会呆。
　　她在外面看到A40，智能芯片装进了新出厂的机体，它从金属座椅上站起来。
　　“它疯了！”黄蜂大笑起来，然后开始哭。
　　“跟你说说A40遇到你之前的事情，你不了解A40的过去是吗？”
　　“我还带着限制器，带着病，没有用的。”黄蜂看着周围的走廊，这里工作的尼斯托人员让她感到吃惊。
　　小傻瓜选择了她正式的服装——干净的白色背带裙以及棕色上衣，加上火红的领结，她那一头秀美的黑色长发起伏着倾泻下来，被小傻瓜自己亲自打理着，梳得十分干净，并用红色缎带系好，有着令人心醉和敬佩的整洁。
　　黄蜂哭得更厉害了，她跪在地上，她现在才知道A40都做了什么。
　　她整个人仰躺在密闭的数据接入舱中，整个狭窄的空间内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息。
　　徐炀在他工作之外的心血大多都浸彻到了小傻瓜身上，她的变化非常显著。徐澄已是一个非常有教养、体面而且值得尊敬的小女孩。
　　直到她用力拉动把手，舱盖才滑动开启，将她身周难为情的空气一并带出。
　　“A40曾经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合成人，虽然它现在看起来也不太对劲，但刚开始的时候更疯……后来它被一个魔女踢成碎片，我们把它的残骸带到制造商那里去维修，发现它的社交模块接口损坏了，它面临不同的命运：要么重装社交模块，改装出一个接近正常的A40；要么保留着它受损、疯疯癫癫的状态。后来我们选了前者。”
　　“天啊……”黄蜂喃喃道，吃力地从水里抬起手，“都100年过去了，你的容貌没什么变化，这地方也没什么变化……”
　　“真难得。”
　　“不难，不难，很简单，你想一下就知道了，在这乏善可陈的房间里，我唯一能长久凝视的东西只剩下我本身。”
　　“呱？”小傻瓜看向面红的陆镜。
　　“我发现了真相——我还有时间，我还有机会……冬眠舱里的人则没有思想的余地了，你是要转移他们吗？”
　　“等我们彻底消灭黑火革新，就知道怎么把它拔出来了。”101解释。
　　“有什么新发现？”
　　等东西准备好了，101才把他们全都转移到正上方等待的穿梭机里，穿梭机开启信号屏蔽模块，迅速开向安全区。
　　魔女之神答应过要拯救黄蜂，如今一切应允。法洛莎伟大的回复力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超长时序回归，黄蜂意识朦胧，全然混沌。
　　“什么方面的？”
　　“因为你小时候还是很健康的。”101把黄蜂带到外面。
　　“差不多。所以这个地方……这窄小的店铺里，你知道这地方有多可怕吗？街上的人只认识枪和刀，通用货币是子弹，女人们哭着求我进她们的屋。我几乎不出门，只在这里收集信息，有时候接应我们的密探。大多数时候陪着那个跟棺材一样的冬眠舱。”
　　“对，你们的所有故事都源于A40进行了一次维修和重装，自那之后它开始寻找能交互的对象，并且最终发现了你，决定跟你约会。”
　　“你就慢慢再把我养大就是了。”黄蜂小声地说。
　　“魔女之神承诺过要搭救你，现在是兑现诺言的时候。”101把黄蜂带进神域。
　　“没有100年，才过了几个星期而已。”杜迁迁笑起来，“你被提前唤醒是有原因的，徐先生会安排你的命运，永远。”
　　“是的，感觉就像回到童年一样，有次发山洪后离开村子的路被堵住了，那时也差不多这样过，外面黑得很，自己又孤孤单单。我误打误撞走进角落里一个房间，看到里面有个空棺材，我问家里人那是用来装谁的？我还记得他们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家里谁先死，就装谁。”
　　101将黄蜂拉出光芒的照耀范围，她身上的限制器还没去除。
　　她的睫毛颤抖了一阵，在大概几分钟后才因自然空气而苏醒，黄蜂睁开眼睛看到昏黄的灯光以及旁边的杜迁迁。
　　“网监先生今天做什么？”凛音也得走，在踏出门外之前转头问。
　　她在北部列岛呆的时间也到尽头了。
　　杜迁迁现在品尝贫穷仍然感到苦涩，她悄声回应。
　　燃尽了……
　　“我是没用的人。”黄蜂喃喃道。
　　在老旧的垃圾回收站里，杜迁迁坐在老旧的白色塑料椅上，沉思着新一天的安排。嘉龙坡并不安全，黑火革新的密探仍然出没，她得想办法把冬眠舱里的黄蜂以及芯片给弄走。
　　在大蛇号的全力掩护下，黄蜂被送回了北部列岛，她从秘密渠道被送进尼斯托总部。
　　她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凌晨1点了，刚才陆镜惊天动地的动静肯定把小傻瓜吵醒了。
　　“它说：请允许我这样不明事理的合成人，跟黄蜂那样一看也不明事理的魔女交往！”
　　陆镜清了清嗓子。
　　“焕然一新，虽然环境很糟糕。”杜迁迁瞟了一眼堆在墙角的快餐盒，因为外面积水，也没地方扔。
　　“要是不安静就意味着闹鬼了。”杜迁迁放松地说，“在这种条件下，我沉默地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
　　黄蜂把那个芯片匣子抱在怀里又亲又吻。
　　她听到外面有小小的脚步声，于是起来推门出去，看到小傻瓜穿着蓝睡衣，将奶瓶挂在腰间、踩着小兔子拖鞋从房间里出来。
　　她在徐炀工作区不同的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打转。
　　卢思舟有其他任务要陆镜去执行，应当不久她就会收到回夏的命令。她最庆幸的就是在离开前见到了赛博妖鬼，至于剩下的时间，她打算在这里多留下点值得纪念的回忆。
　　“呱。”小傻瓜说，她发现大人们不是很能理解她在说什么，于是她只好换一种通用于成年人当中的语言，“去沙滩堆城堡。”
　　“他要干什么？”黄蜂从存续液里站起，这些凝胶黏在身上，感觉像是长了一层新皮。
　　黄蜂浸泡在大回复律的真正血红光芒中，她的身形变矮、变小，她身上的一切特征都在回退，她的头发从短变长，身形从佝偻变得笔直，从病恹恹的状态变得健康，她也越来越小，越来越矮。
　　“谢谢你。”黄蜂泪流满面。
　　“所以它本来没有社交模块，它不可能爱上我？”
　　“呱。”小傻瓜坐在她的圆桌旁边拿起一杯热牛奶。
　　“在你返回的路上，我们有上百人正在暗中活动，拼死消除痕迹，与黑火革新的部队厮杀。”101看着外面的天空，又想起那么多次战斗。
　　“没有了……”黄蜂怔怔地说，“我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怎么都不疼了，为什么我不疼了？不难受了？没有幻觉了，没有针扎的感觉了，没有想死的感觉了。”
　　“它含糊其辞。”
　　“它反复强调你是个可靠的人，我也姑且给你点信任吧，你想干嘛？”黄蜂坐在冬眠舱上，从舱盖边捡起A40的智能芯片匣。
　　“限制器……”黄蜂看着胸口的限制器。
　　“嘿，徐澄，徐澄……不好意思，姐姐们把你吵醒了……明天带你出去玩。”凛音身体往前倾，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头看小傻瓜。
　　到次日，陆镜也没能完全消化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或者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杜迁迁看着黄蜂跟她怀里的A40，长久无言。
　　凛音在旁看着，她毫不怀疑假以时日徐澄会继承网监先生的全副肝胆，作为他的继业者继续开拓世界的尽头。
　　杜迁迁按原样回到里屋，执行冬眠舱的唤醒程式，在一阵嗡鸣后，舱盖慢慢滑下，在存续液中，黄蜂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
　　“去哪？”徐炀问，他得花时间把网路接入舱的皮垫全都更换掉。
　　这是最强大的——法洛莎的神力已经被唤醒了，这种回复不再是法洛莎“魔力”概念中的小回复律，而是由强大神力推动的大回复律，能够倒转事物和广域空间到遥远时代之前。
　　“呱吧，呱卜！”小傻瓜看此事平淡无奇，又回去了。
　　陆镜艰难地坐在湿漉漉的位置上，惶恐地爬出位置，凛音这时候也出来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的状况跟陆镜差不多。
　　凛音感觉真不好意思，赶紧先回去跟陆镜把衣服穿好，恢复正经模样，然后再开门去看小傻瓜。
　　回复星体已经准备好了，黄蜂被101带到星星旁边。
　　“我是A40的老板。”徐炀的声音从终端机里传出。
　　101跳到场地里，黄蜂伤心的时候，她们负责把东西和冬眠舱收拾好。
　　“我是陆镜姐姐，我是小陆~”陆镜逗小傻瓜玩。
　　“你想去哪？”陆镜蹲下来问小傻瓜。
　　她走过去，A40把她抱起来。
　　他们还有时间。
第620章新生活
　　A40都不知道该怎么记录它眼前的黄蜂了。
　　她是那么娇小甜美，外观上跟它记忆中的黄蜂没有丝毫重叠之处，裹在尺寸过大的脏衬衫里，袖子和裤管都耷拉着。
　　衣服不合身，没法走路，A40就把小黄蜂抱起来。
　　“我得让你在这地方安顿下来。”A40带她去面见徐炀。它还把黄蜂身上的限制器用巨大的急救毯盖住，免得招人关注。
　　“这地方真叫人好奇。”黄蜂的手紧扣着A40的机械手指，淡蓝色的眼睛不停地看着周围。
　　尼斯托总部已是座令世人仰慕的企业建筑，它的走廊、房间、楼层与办公室极多，只有A40能根据信息导航地图在修长的走廊中辨别方向，黄蜂只能傻傻地跟在后面，害怕迷失在人海当中。
　　她穿过一个工作室，是尼斯托公司的采购部，至少有好几百人在其间干活。
　　“什么？你不叫黄蜂吗？”A40震撼了。
　　“重新认识我一下，A40，我是来自莱茵大区拜恩堡的魔女，阿德里安娜·格内古特。自从交易到黑火革新之后，他们才给我起了黄蜂这个代号，以后你可以叫我的小名安娜或者阿娜。”黄蜂骄傲地挺起她小小的身躯。
　　“我得重新规划占位符啦，安娜。”A40修订它的存储档案。
　　黄蜂却看到他们相当从容，许多人甚至非常悠闲。
　　“还有你的名字……你需要恢复原先的名字，不能再用黄蜂称呼你了。”徐炀解释。
　　黄蜂带着那么巨大的限制器，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她就像被一根半透明的金色钢管彻底洞穿，很难想象她带着这样的东西生存。
　　“哇啊，老大，怎么才能把黄蜂变成之前那样，我认不出现在的她。”A40说。
　　黄蜂看得太多，她自己也上过一段时间无聊的班，知道企业工作是噩梦般的体验。
　　“太好了！”A40很高兴。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它可以放下刀，离开厮杀，跟黄蜂真正意义上的归隐田园，从此离开任何形式的纷争。
　　每日进入同一处工位，付出十几个小时的劳动，换取微不足道的薪水，购买同样的食物，在缺乏质量的睡眠后迎接上一日的重复。紧接着再重复、再重复……一眼能望到头，对第二天毫无期待，一年、两年、十年——枯燥到想死，身心每天在重压中慢慢磨碎，光是幻想这种经历黄蜂就快吐了。
　　徐炀出门去了。等到晚上，A40跟黄蜂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看150年吉伦科技大奖的颁奖仪式，全球转播。
　　“她这样很好。”徐炀端详着黄蜂，“不过我们还得想办法把她藏起来，藏得根本没有人能发现才行。”
　　她那乱糟糟的黑发、枯白的皮肤、深陷的眼窝都消失了，她的眼睛不再被黑眼圈缠裹，颧骨也不再突得让人害怕，额头不再呈现出某种病态的皱纹，红黑连片的斑点与秘文也都消失了，那种想要杀掉所有人的可怕眼神也没了。
　　许多员工穿着饰有统一徽记的制服，尼斯托公司的商标牢牢挂在他们胸前，成为其凝聚力的象征。他们穿制服完全是出于自愿，实际上不存在固定的着装标准，另外一半员工完全是穿着常服和便服来的，身着动漫人物服装、休闲装、睡衣与拖鞋的人随处可见。
　　“不要放弃刀，可能会有相位魔窜入异空间。”徐炀看A40准备把刀留在外面。
　　“刀是危险的东西，如果拿着刀我就不能拥抱黄蜂。”A40同意上传它的战斗数据，但选择放弃作战。
　　按照多劳多得的原则，他们中有许多人对自己的收入已经十分满意，所以不想在目前的基础上赚取额外薪水，只追求足额工作量来维持目前的收入水平，普通员工收入每年16~25万左右，已绰绰有余。
　　公司成员都为尼斯托公司效力，而尼斯托公司的存在也是为了成员的福祉。他们在8个小时内进行完备工作，质量也远高于其他公司人十几个小时的低效磨蹭。
　　由是，当A40最终突破迷宫般的回廊，将黄蜂带到徐炀的工作室时，徐炀也认不出黄蜂了。
　　“这是我的决定。”A40同意。
　　“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被发现的。”黄蜂叹气。
　　“不一定要在这个世界，我们有一个小空间，难宫岛，那里种植着魔法植物，你们可以在那里工作和生活，照顾魔法作物，种瓜种豆，定期回公司来补充物资。”徐炀解释。
　　“他们在忙着呢……”黄蜂侧头观看。
　　无论如何，在尼斯托公司广袤的体系空间里，在几个月的磨合、升降与调动后，每个人最后都会找到最符合自己天性的岗位，他们的工作与自身的技能、才干和个性完全对应，如此工作就不是为了糊口，而成了一种用来实现自我的基本方式。
　　采购是相当有压力的工作，营销、设计、财务、品控部门都会对采购人员提出一系列无理要求，采购部自己也面对着海内外各路捉摸不透的供应商，他们工作艰辛，在无数品类的货源中优中选优，拟定订单、考虑航运条件。
　　大伙耐心等待休息时间的到来，他们期待前往尼斯托总部闻名遐迩的巨型餐厅，之后他们便会发挥自己千奇百怪的兴致，用游戏、音乐、阅读、体育或其他活动填满自己的晚间空闲，最后再回到自己体面的私人住所，在自己的尼斯托生涯中又添上舒适的一天。
　　“我相信你们在那里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徐炀让A40准备物资带到岛上。
　　在主持人报幕之后，全场欢声雷动，田中太郎坐在他的眼球机器人里，漂浮到演讲台前。
　　“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安排了……谢谢伱，谢谢你……”黄蜂不住地道谢。
　　“它愿意为我改变。”黄蜂倾向A40的方向，满脸笑意。
　　“很荣幸能够在诸位同行的鼎力支持下获得今年的吉伦奖，毫无疑问，我身边的A999代表的是A类合成人中最强大、最精致和最完美的产品，在为期一个月的测试里，它毫无瑕疵地通过了所有200项对抗测试，证明了它的出色，没有其他机器人能战胜A999……”
　　“是的……”黄蜂点头。
　　但眼前这一切又截然不同。
　　“难道我姓黄名蜂吗？”黄蜂没好气地说。
　　“新的生活真的开始了……”黄蜂喃喃道，再也没有打斗。
　　“我要带她到隐蔽的地方居住。”A40请求。
　　“你要适应，对了，你还得把你迄今为止的战斗经验上传到总部的模拟机器里，这样以后所有人能进行的战斗训练情景也变多了。”徐炀提醒。
　　黄蜂跟着A40在总部各处行走，情绪也越来越平和。
　　“这真是……太奇怪了。”徐炀打量黄蜂。
　　漫步其间，黄蜂看着这些轻松地工作的人们，感受到一种乐园般的氛围，好像他们不是来工作，而是来享受生活的一样。
　　“我有些事还弄不明白，黄蜂一在我就拿不稳刀。”A40说。
　　“那你的原名是什么？”A40发现它有好多东西亟待更新，这个世界真是太复杂。
　　故而尼斯托公司的调动方式是极富弹性的，大伙的职阶常常处在变化当中，偶尔也会选择换部门来尝试新工作。
　　“这也是我预料不到的……”徐炀打量A40。
　　绿地市的公司联盟大会堂内，田中太郎带着他身边骁勇的A999出席典礼，著名的A类合成人科技获得了150年的吉伦科技大奖，这对一名科学家来说是最高成就。
　　这对黄蜂来说完全是谜一般的新体验。她此前只见过军靴、黑制服以及一张张冷漠面具，她熟悉的是考勤、打卡、绩效、监控，以及公司铸造的骇人体系。
　　他们收拾完东西，带上了包装食物、发电机和小家电、被褥、轻型家具，以及一切黄蜂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准备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搬入难宫岛。
　　此刻的黄蜂完全是个美貌宜人的小女孩，大约八九岁光景，淡金色长发披在双肩，双眼是宝石般的蔚蓝，鼻子小巧，淡淡的雀斑点在脸上，皮肤红润，肤色娇嫩。只是胸口还刺穿着矛一般的暗金限制器，成为她最显眼的外观。
　　它把它的长刀挂在工作室另一个房间的收藏室里，把它放在徐炀的技术品收藏中间，作为一项纪念品。
　　对尼斯托公司这样的巨型公司而言，这种基础工作更是压力滔天，芜杂琐碎。
　　A40看着荧幕上的转播，一声不吭地走到隔壁房间里，又把它的刀捡了回来。
　　想要进一步改善目前物质条件的员工则不一样，他们必须在8个宝贵的工作小时内精炼自己的工作条件，把效率推到极致，勤奋与工作规划会让他们脱颖而出，他们将因丰富的能力与经验得到升迁，成为某家分公司或子部门的经理或主管，从而得到他们所渴望的更高薪水。
　　“无需挂怀，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我已经过上了从此不必再挥刀的生活。”A40诚恳地说。
　　“真的？你决定从此都不用武器了？”徐炀问。
　　“你要干啥？”黄蜂盯着它。
　　“呃。”A40的手不自然地握着它的刀。
第621章通向未来之路
　　徐炀在上京湾的海水浴场上有个度假屋，安顿好A40与黄蜂后，他就来这里歇一会，他坐在屋里切西瓜，小傻瓜在屋外不远的地方玩沙子。
　　有那么多可塑材料，她的想象力在这一刻有着长足的飞越，潮湿的沙粒在她的捏攥下逐渐形成堡垒和要塞的形状，它们越盖越高，小傻瓜的注意力全都在面前的沙堡上了。
　　阳光暖暖地洒在海滩上，但势头已弱，寒潮将在几个月后突至。
　　至今的一切工作都还算完善，他们已经积累了足够的人员、物产和资源来防备极寒气候，只是未来几年里小傻瓜都只能穿着厚厚的衣服待在有热塔的屋子中，这是她最后玩沙子的机会了。
　　徐炀不敢告诉她未来的可怕气象，只希望她能享受这快乐的童年。
　　为人父，虽是养父，这种感觉也跟真正的父女没有差别。他刚开始非常恐惧，现在却逐渐适应了家庭环境。
　　小傻瓜在徐炀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以至于他时刻挂念她的幸福与安危。小傻瓜又是那么可爱乖巧，他连一丝一毫不满的地方都找不到。
　　“爸爸！”小傻瓜注意到徐炀来了，摇摇晃晃地走进度假屋，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
　　“是的，我们回来后继续工作，清除了他在上京留下的据点，把特工的势力排除到列岛之外。但胧月增助还是给了我很多新的想法和计划，包括建立一个专司对抗神秘灾害的部门。”
　　“开机甲？”觅影想到之前跟尼德莱特看的动画电影。
　　她几乎什么都看、什么都学，徐炀尽其所能帮助她，让她在成长的关键阶段里纵览世界上各方面的知识，只有拥有广阔的视野，她才有机会找见自己真正喜欢和擅长的事情，徐炀希望她在小时候就能看清自己的天资与热爱，这样长大后就不必终身寻觅，在错误的方向上饱受挫折。
　　就在这时，雪球飞快地从门外钻进来，对小傻瓜汪汪叫。
　　她用这种反复呼唤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好和钦佩，她有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满意？
　　“大型战斗机器人里套合成人……”徐炀感觉有意思，除了不实用。造一台机甲的价格够造半艘空天母舰了。
　　“小陆要回家了，凛音去送她。”小傻瓜说。
　　“我们得围绕着法术、术式与神秘学来建造守秘局，所以我们对神秘学的态度就不是收容和隔绝，而是强调学习、适应乃至纳为己有。”徐炀点头。
　　“爸爸，爸爸。”小傻瓜一边看着她的屏幕一边说。
　　徐炀把一个白色的幼儿平板终端拿给小傻瓜玩，她就自得其乐地趴在地上，开始看些招她喜欢的文字或图画。
　　小傻瓜和雪球买了汉堡回来，有雪球在，就不担心小傻瓜走来走去了。
　　她没有情感，却也因这种“覆灭”而触动了新的变化。
　　“合成人的力量上限……”徐炀琢磨。
　　徐炀沉思了一会。
　　守秘局将以全新的姿态建立并扩张，为所有善良和平的老百姓抵挡邪祟。
　　田中太郎的心血最终在全世界面前得到了认可，这是载入史册的功勋，说明A类合成人就是今年最伟大的科学发明。往后千百年，人们都会记住这项记录。
　　“魔女部大多数时候不会把正义放在首位，不会把人们的共同安全置于考虑，所以守秘局的存在还是很重要的，我们要在神秘侧贯彻公义。”觅影强调。
　　筵席无有不散，世事沧桑，门徒小队曾经人员齐整，配置完备，可现在能够站在徐炀面前的，最终还是只剩下了觅影孤身一人。
　　“守秘局的存在是为了战神秘，可微十月、书页孔雀和白蝾螈那种强大神秘侧存在是难以战胜的。如果守秘局不够强，我们还不如直接派遣军队呢，日常工作则交给杜迁迁的情报部门解决。”徐炀提示。
　　“新秩序啊……”徐炀点头。
　　“对。”
　　“接下来呢？具体有什么做法？”
　　“啥？”
　　小傻瓜每年、每个月，或者说每时每刻都在成长。
　　“失礼了。”觅影就是在这时候进入度假屋，她站在入口的阴影里，以至于周身近乎完全不可视。
　　“汪！”雪球叫。
　　“呱！”
　　“明白。我的实力不够，不可能在高级战争中发挥出色作用。”觅影会意。
　　“好像在嘉龙坡之战后，你有了新的规划？”徐炀问询。
　　“是的，这场大战改变了我的很多想法。”
　　“细田义行战死，胧月增助是叛徒，A999离开，雪球变成了普通的狗，凛音在网安部门当您的助理和副手，舍场姐弟还要继续修炼和强化法术，陆镜离开北部列岛，尼德莱特新成立了植入物公司。‘门徒’小队事到如今，就只剩下我了。”觅影说。
　　送走觅影后，徐炀躺在屋里吃西瓜。晚上的时候，他看到A类合成人获得吉伦科技奖的消息，不由得暗暗点头。
　　“他只是个应命行事的人。”
　　“但我们的存在也有意义，专业的事情要给专业的人处理。”觅影说。
　　“因为胧月增助？”徐炀问询。
　　在徐炀最初见到她的保育所里，小傻瓜只是个黑不溜秋的小玩意儿，缩成一团、扔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她不敢说话，唯恐招来毒打和踢骂，靠微不足道的食品边角料维生，牛奶是她所有认知里最有营养的东西。
　　“好了，我们的守秘局会有舍场姐弟的月亮学派，链锯天使的天使学派，我们还要再集结慷慨良善者重建太阳学派甚至太阳骑士团，寻找海裔的追随者建立海洋学派，这样跟神秘学的其他妖魔鬼怪交手也有相应底气了。”徐炀安排下去。
　　“呱吧。”小傻瓜说。
　　“你的小陆姐姐和凛音姐姐去哪了？”徐炀没看到她们人。
　　陆镜被天枢制物召回了。徐炀了然。这也是肯定会发生的事，陆镜有她自己的责任与身份，北部列岛只是她生命中的一站，而且她的传承与道统也只有在夏能够得到教习和成长。
　　“你想她们吗？”徐炀问。
　　敌手都是移山填海、改天换日的半神、不朽生物和神话生物，守秘局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
　　“是。”觅影会意。
　　现在她则健康、活泼而且生机勃勃。她的疾病在关怀中渐渐康复了，她开始认人，与其他人交流，她的魔力回路继续发育，活力也越来越强。现在她的脑海里浸透着无穷无尽的创意和新想法，并且进入到了模仿大人的阶段，学习着那些比她年长的人，故而徐炀十分小心，确保以身作则，让她有个好榜样。
　　“我们应该有余力建立这样一支特选部队。但它和魔女部可能存在职务交叉之处。”徐炀沉吟。
　　“狗狗！”小傻瓜开心极了，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认认真真地抚摸雪球的机械脑袋。
　　“门徒小队已经名存实亡了。”觅影说。
　　“是的，再也没有，门徒小队解散了。”觅影说。
　　“呱！”小傻瓜很满意。
　　“门徒小队确实已经没有人手了。”徐炀看了一阵，让他们去外面的沙滩上玩扔球游戏，然后继续跟觅影交谈。
　　守秘局最大的问题在于战力不足，强大的神秘者以及它们的高级眷族都很可怕，随着它们的逐渐苏醒与回归，未来战斗的烈度还会大幅上升。
　　“我来开机甲，那种十几米高，手握阳离子炮和高周波刀的机甲，这样就能用大砰砰和大砍砍，力量的上限就有了。”觅影的计算，突破天际。
　　“像这样的小队，再也不会有了。”徐炀默默地说。即便再以觅影为核心建立一支小队，他们也不会和原来一样。
　　“汪！”
　　“我想模仿胧月增助的做法，建立一个‘守秘局’，专门对抗和追踪那些危害人间的神秘学生物、秘仪团和事件，并且收容那些具有诡异力量的物品，未来神秘学灾害会越来越严重，如果我们不成立专门的对策部队，以后还会遇到麻烦。”觅影严肃地说。
　　“应该有办法的。”觅影跃跃欲试。
　　徐炀的通信频道忽然亮起通信，他仔细检查秘密信道里的留言，一个来自遥远大北方地区，自称“加布丽艾拉”的存在发来通信。
　　她代表目前在大北方地区站稳脚跟的游击队，请求得到尼斯托公司的支援。
第622章凛冬计划
　　加密信号来自千叶市，它位于大北方地区东陲，是座繁华的港口城市，背靠广袤的塞伯利亚地区。
　　“尊敬的先生，我是大北方游击军的加布丽艾拉中尉，目前在千叶市向您发起通信。根据赛丽塔委员的意见，我们必须在这危急存亡之秋向您请求宝贵的援助，以便我们与整个大北方地区的人民度过寒冬。”
　　“一旦寒潮到来，大北方地区是首当其冲的吧。”徐炀一下想到那极端情境。
　　地处极北，即便在太阳高悬的季节里，大北方地区也算不上温暖。
　　每当冬日降临，绝大部分地域便覆盖在冰天雪地当中，天寒地冻的气象条件足以阻止一切人类活动。
　　在即将来临的寒潮中，大北方地区只会遭到更加极端的气象灾害，届时整个地区一切生命都将无法存活，彻底化作生命禁区。
　　“是的，虽然公司试图掩盖，但消息不胫而走，极寒风暴将吞噬整个大北方地区的消息很快传开，所有人都快发疯了。”
　　加布丽艾拉的语气忧心忡忡。
　　不过，一切还是要看游击队的努力了。
　　“这是一个计划，一个精巧的策略，游击队的存在受到所有公司的敌视，所以，如果直接建立一条输往我们据点的通道，它必然会遭到攻击和损坏。但如果您将油气卖给千叶市，那就没有人会怀疑您的工程！而等管道修筑完成后，我们游击军将在凛冬前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击，占领千叶市，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继续从隐秘渠道得到您的燃料支援，其他势力也错过了破坏千叶市管道的最佳时间。”
　　“这根本无济于事！就那几根热塔，能救多少人？根据我们探知的确切情报，北方军工打算抛弃大北方母亲以及她滋养的2.4亿人口！”
　　“伱的本事确实比他们强得多。”徐炀夸赞。
　　“许多人依附于夏，因为高阁九州公司在购买塞伯利亚的大片土地，还有许多人试图翻过山区前往白象洲，其他的则尝试前往康斯坦丁尼耶……可最终也只有少数人能离开，因为目的地也不富裕。绝大多数人只能留在大北方地区迎接惨烈严冬。”
　　一旦冬季到来，好不容易保全下的上万名历战精锐将活活冻死在雪地中。故此他们必先做好抵抗寒冬的准备。
　　“很好……我们会跟千叶市方面联络推进油气管道工程，方便你们日后的计划。”徐炀同意。
　　“但一艘船也无法抵挡寒风。”
　　叶子一直都很机灵，从过去到现在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然而时运不济，他们往往不能在一起生活太久，总是长久分隔，他们不得不适应这种状况。
　　次日睡醒之后，徐炀又联络了正在嘉龙坡工作的小岛叶子。
　　徐炀则在度假屋内默默思考。
　　“听起来很有机会……但我们能帮上什么呢？”徐炀进一步问。
　　“不是觉醒，而是夙愿的实现。它的舰长一直以来对先锋学说抱有热情，当游击队联系上他的时候，他立时萌生了带领整艘舰船加入我们伟大事业的念头。等北方军工内部决定将几亿人抛弃在大北方的冻土中等死的时候，舰长也最终下定决心，打算离开那家罔顾人们安危的巨型企业。再过不久，他就会发动策变，带领整艘舰船加入我们的光荣事业，成为先锋之军的第一艘空天母舰。”
　　“当地没有不开眼的家伙吧。”
　　“情况似乎非常糟糕了。”徐炀仔细留意情况，注意到许多大北方地区的城市已经失去媒体与网路连接，内部出现了明显的混乱态势。
　　“对，现在涌现出了一大批各式各样的‘领袖’，他们抱持不同的理念，各自团结了一大群忠心耿耿的干部和暴徒。自称皇室后裔的新皇、吹嘘大北方人民优于其他人口的极端恶棍、声称带着神之意志从天而降的神父、试图用武力建立强权的军阀、片面强调科学与技官路线的怪胎、飞行员的势力、商人之国、黑军、毒气征粮队、密探头子、从公司叛变的企业武装、灯塔核心资助的雇佣兵……”
　　“嘉龙坡的情况还好吗？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徐炀想知道叶子在远离北部列岛后是否过得好。
　　“这倒未实，我们有最坚定的信心，但先锋的旗帜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展开，人们对我们缺乏信任……因此我们要做的是先站稳脚跟，在大北方，有好几座遗弃的工业城市以及许多没有力量南迁的普通居民，算是我们的基本盘。我们的计划就是撑过最开始的寒潮，随后在冰寒废土上重新统一大北方。”加布丽艾拉中尉解释。
　　大北方地区有超过2万枚核弹头，排名世界前三。从地缘条件来看，倘若整个大北方地区加入进步阵营当中，长驱直入泰西洲会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泰西洲的企业将燃烧殆尽。
　　告别之后，加布丽艾拉结束通信，回去准备联络大北方游击军其他志同道合之人。
　　“公司人的觉醒？”
　　“等我们攻占千叶市，他会把空舰停到地面上，将空舰的反应堆改装成一座核动力发电厂，在一望无际的凛冬中点亮成千上万个定居点。我们要保护大北方之地，从千叶市出发，我们将一路向西前进，直到将旗帜插遍整个大北方地区！”加布丽艾拉语气慷慨激昂。
　　凛冽冬季之下，大北方地区的宜居地带将会大幅向南移动，两亿多人将在极寒与饥饿当中为最后的资源互相厮杀，在绝望中被不同形式的强权与暴力摧毁。
　　“我听说北方军工正尝试自救，会在彼得堡、罗斯托夫、波洛茨克、维拉雅和新塞伯利亚等重要的工业城市建立保温塔，从而抵御极端气候。”徐炀翻了翻新闻。
　　“末日……”
　　若是一个又一个地区加入进步阵营，被孤立的就变成了企业一方，朝着所有人的自由、团结和幸福更进一步。
　　“从极圈到边境，无数人正往南迁徙，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整座整座的城市被废弃了，所有东西都被带走，工厂、田地还有实验室都空空荡荡。”
　　“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呢。”叶子喜欢听徐炀的声音。
　　“似乎南下迁徙的道路也被拦住了。”
　　“是的，现在的北方军工完全腐朽，由工业、金融和能源行业的寡头把持着，他们会修建供暖系统，但只是为了保留核心工业区、资源产区和军事基地，他们还会强制奴役剩下的人，把绝大多数人留在冰天雪地里冻死。”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先锋斗士能将所有分裂弥合，团结一切可团结之人。
　　寒潮影响的不只是他们，也对北部列岛造成深重影响，尼斯托公司目前得全力建设热塔，直到家家户户都能免受极寒之苦，这项计划占用了所有经济预算。况且尼斯托公司动武已久，该到休养生息的时候了，否则员工和市民也会不满。
　　“我们希望您能投资建立一条通往千叶市的油气管道。”加布丽艾拉抛出游击队的核心诉求。
　　游击队好不容易从白象洲迁往大北方地区，现在又遭到凛冽寒风，对他们来说情势极为恶劣。
　　“你们靠什么来攻克千叶市？那座城市的规模很大。”
　　“把油气卖给千叶市？他们当然会同意，但这样怎么能帮上你们？”
　　游击队的使命是以先锋态势照亮世界，而今他们面对着身边的万千苦难却无能为力。
　　若是游击队最终获胜，那么便可以为结束公司敲响钟声了。
　　“一听到小岛叶子的威名，他们就不敢惹是生非了。”叶子调皮地说。
　　她很难过，自己三言两语编织的情境无法完全反映出大北方地区目前面临的恐怖灾殃。
　　“他们的保温计划覆盖范围确实很小，大部分资金都被转移了。”
　　“啊，放心吧，先生，我们找到了一艘空天母舰。”加布丽艾拉的语气变得欣喜。
　　叶子过着她自己的生活，她力图在北部列岛外建立自己的势力，这自然是个艰苦复杂的工作。
　　“我在这里收拾破碎的城市，整理秩序，组织部队，建立工作室……”叶子历数她的每日工作。
　　团结一致，将事业推向胜利。
　　“什么古老科技？”徐炀好奇。
　　“不不，是北方军工服役序列中的一艘空天母舰，我现在还不敢暴露它的名字。”
　　就算不用暴力结束一切，大北方地区也能提供巨量的钢铁、木材以及石油，在四分之三地区变成冻土的情况下，它仍有丰富的旷野能够开垦，有许多土地和资源能够利用，还有强劲的科研实力与军事工业带来额外支持。
　　“在这样的混乱中，游击队能够吸引更多人的追随吗？”徐炀问询。
　　“所以没法回北部列岛来了？”
　　“我也不想回去，毕竟，法洛莎要苏醒了嘛。”叶子笑着，若无其事地说。
第623章新游戏
　　略带惆怅。
　　跟徐炀说完话后，叶子走到镜子前，对镜观察自己那单薄的身躯。
　　外表还看不出来，但她知道里面正孕育着徐炀留下的小生命。
　　这该是个多么优秀的孩子，其父徐炀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男人，其母小岛叶子来自一个显赫程度足以载入史册的高贵家族。
　　叶子希望血统决定论在这种时候来点作用，让这个孩子也成为一个不凡之人，在整个世界上建起自己的名望与事业。
　　成为一个母亲，骄傲感浸润着叶子的心灵，让她有了无穷无尽的勇气和信心。
　　这里是气候温和的平原地带，周围的山坡上分布着密林，暂时没有村庄和怪物的出现。
　　其中一个叫雅米克的男人被扔到了荒野中，他按自己玩其他虚拟网游的习惯，先活动了一下拳脚，呼吸了一下周围的空气。
　　“把俘虏们判刑然后选人送到工作室去。”叶子点头。
　　“白痴。”雅米克嘲笑。
　　他被这样打扰，又没什么兴致，随后雅米克把她拖回农舍，在屋子里吃光了她的所有面包、蘑菇以及野果。
　　他俯瞰众生，掌握着自己无穷的权柄以及血系，他已经充满了信心和完美的神格，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前进。
　　“在你身上有好的一面。”艾米的灵魂笑着看向雅米克。
　　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延续她和徐炀的血脉。
　　信息面板包括他的生理状况、数据化的属性值以及其他抬头显示系统，大概让他对自己的情况有个初步了解。
　　善妒的法洛莎随时都可能杀掉这个孩子，法洛莎能容下莉拉，但不会容下叶子。所以叶子必须藏起来，躲着法洛莎，并且最大程度上避免跟法洛莎接触，确保孩子不会遇到威胁，使其能够平安长大，直到有能力保护自己为止。叶子只能留在嘉龙坡，甚至终身不返回北部列岛，避免跟法洛莎遭遇。
　　这眼神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怪异感。
　　“你是个强盗？”她压低声音问。
　　“我得把你带走。”雅米克犹豫了很久才说。
　　“艾米。”
　　忽然，他面前跳出提示，说他的“服刑”结束，应该离开游戏世界。
　　这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她要给这个孩子一大笔能够继承的资产，使其不至于孤身一人在世上流连，徐炀与她的孩子必然要有最好的待遇和成长条件。
　　体魄：7
　　敏捷：7
　　精准：6
　　察觉：6
　　智识：3
　　意志：5
　　交涉：5
　　……
　　“……城市之王的暗影军团！”
　　“我知道。”雅米克缓缓点头，他怀着一丝眷恋收藏艾米的灵魂，接下来他要建立的是宇宙帝国，整个星域还等待他这样的不世伟人去支配。
　　“您的100日测试时间已经结束。”
　　“忍忍。”体态挺拔丰满的女忍向叶子致意。
　　——属性——
　　“哇啊……”
　　雅米克低头，却看到她以一种格外幽怨的目光看着自己。
　　在游戏里度过第三天后，雅米克发现农舍里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更糟糕的是，这屋子遭到了怪物的惦记，他看到几个哥布林在附近出没。
　　“拟真度大概有个90%吧。”他自言自语，然后抬头呼出面板。
　　雅米克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属性，似乎是根据他现实生活中的状况进行转化的。
　　这孩子也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性，徐炀也许和各种各样的魔女寻欢作乐过，还有小傻瓜这么个倍受重视的养女，但只有这个，只有叶子腹中的这个孩子是他留下的后代，人类后代。
　　又过了170年的努力，雅米克找回了艾米失落的灵魂，虽然经过这么长的奋斗之后，他已经对艾米没有丝毫感情，但他还是想完成这个初始的朦胧执念。
　　雅米克把哥布林的尸体挂在农舍的墙上，相信这样就能让其他怪物远离。
　　一名忍者出现在他们面前，留下许多待指纹确认的电子文件。
　　叶子不确定徐炀是否跟什么怪物和神话生物在一起过，徐炀是个神秘又随心所欲的人，他做什么都不奇怪。
　　经过50年的征战后，雅米克建立了自己的帝国和皇朝，艾米死前给他生的儿子成为了合格的继承人。他发动整个国家的力量找到了长生的力量之源，他饮下圣杯中的泉水，获得能够用来追踪神力的永生之道。
　　“别瞎说。”
　　嘉龙坡太热了，忍者也改了装束，仅仅穿着黑裹胸以及薄薄黑丝而已，巨大的卷轴与忍刀绑在身上，还有轻型狙击枪以及多套技术忍具傍身，非常醒目。
　　40个人里有30人都选择了接受协议，在监狱中发霉等死或者踩缝纫机都没什么趣味，倒不如来试试这份协议，玩游戏能有什么困难的呢？
　　他们被工作人员分开，从企业法院带到一座独特的网路集成中心当中，各自置入不同的游戏舱内，随后戴上游戏头盔，加载到虚拟游戏当中，就跟他们在虚拟游戏厅里做的那样，他们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模式。
　　“他们已经沉入了服务器当中，再难分离。可以考虑节约仓储成本……”工作人员检查他们的状况。
　　他可以把这空屋子和被绑起来的女人留给哥布林，但是她热乎乎的存在和越来越驯顺的品性让雅米克不舍放弃。于是他特地到外面转了一圈，试图把那两个哥布林赶走，最终追上并打死了其中一个。
　　“嘉龙坡的治安现在怎么样？”叶子问道。
　　她的死亡让他倍感失落。为了获得力量，雅米克根据巫师提供的线索，投向黑暗面，转而举办仪式腐化了整个骑士团，以此获得了越界的力量，然后便东征西讨，义无反顾地参与到一场场战役中，逐渐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又利用他的远见和知识帮助领地居民攀爬科技树，发明了在战争中具有优势地位的火枪，成为足以青史留名的存在。
　　在骑士修会，他顺利地凭借初始的体能通过测试，成为了见习骑士，经过一系列战事后，他重新发现了修会的古老宝藏，并且凭此得到晋升。他复兴骑士团并且团结了附近的所有人类，击垮了密林中的哥布林王国。艾米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但是难产而死。
　　他们交换目光，随后困惑地检查文件，惊异地发现这是一系列合同，他们可以通过玩游戏的方式来免除牢狱之灾，他们将受邀进入一个开发中的游戏世界参与测试，尽其所能找出漏洞。游戏测试时间可以用来抵消刑期，测试结束后他们可以选择留在游戏世界或者回归现实生活。
　　“还有这些优化过的情感人工智能……陪伴型人工智能终于有机会了，又有一个万亿市场等着我们开拓！”
　　雅米克相信自己需要艾米这样一个女人来度过漫长的游戏旅程，他便把她带上了路。他们度过了几个危险的夜晚，雅米克听她讲话，颇觉平静，更发现她的存在有助于自己适应这个游戏世界。
　　按照玩游戏的一般套路，雅米克先是在附近采集了一番，尤其是捡了一根木棍作为武器，这样就让他至少有了欺负老弱的能力。他转头看了一下附近的定居点，最后找到一座小屋。
　　于是他尾随她来到林中，等到她采集蘑菇的时候，雅米克直接从后面扑上去，准备将农妇按在草丛当中狠狠地玷污。
　　“往北可能有一个古老的骑士修会，我们只能找他们帮忙。”她说。
　　他侦查了一会，发现屋子里只有个年轻的农妇，身材姣好，风韵犹存，没有看到男人的踪迹。雅米克意识到这是个泄泄火的好机会，房子里肯定也有其他的食物和工具能够收集。
　　一瞬间，他们便被投入到了巨大游戏空间中的不同单元区域。
　　“这下要发财了，最新的人工智能模型在我们这得到处理。叶子大人一定很高兴。”
　　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里一个标准普通人的属性如何，所以他也无从比较，装备也只有出身自带的烂布衣，一无所有开局。
　　——
　　“我是个玩家。”雅米克强调。
　　最重要的是她必须远离法洛莎。
　　“伱叫什么名字？”
　　“我们设计的游戏不输《次元永生》，一定能风靡世界的。”另一个设计师点头，“我们理念不同，让他们在自己的孤立单元中随心所欲，比那种强制社交的网游似乎更有优势。经过这么多测试，距离真正上市也不远了。”
　　经过1500年的探索后，他成了穿行历史中的永生者，暗中指点着自己的后代继续扩展权位，他的血统遍布在整个世界的权势者中，有这样的资源，他给自己找到了足够成神的所有条件。当几座大陆上受他监控的文明刚开始发射卫星的时候，雅米克也飞升成神，获得了长生久视以及笼盖整个世界的威能。
　　“忍者！”
　　……
　　雅米克大吃一惊，立刻申请延长测试，还好有这个机会，当提示填入希望的测试延长时间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长的200年。
　　“我就知道你身上有好的一面。”她笑着说。
　　一想到未来他们将利用游戏赚取的资金和名望，开发人员都十分期待，等不及要将它推向世界。
　　“忍。至于回北部列岛的计划呢？”
　　“什么是玩家？”
　　“废除。”叶子望向窗外嘉龙坡的盛景，这座公司都市恰好能够容叶子施展计划，她将成为嘉龙坡的城市之王。
　　她转头看向房间尽头的阴影，叶子的忍者从暗影中浮现。
　　另一边，在北部列岛的密室里，七魔女们齐聚一堂，最终举行一次仪式。
　　“它们还会来的，这里不安全。”绑在床铺上的女人提醒他。
　　“他们已经协助优化了1980万条对白，2万多种人物模型。”他们心情愉快。
　　叶子很满意，她需要忍者与时俱进。她已经与忍者之里达成了牢固的合作关系，现今忍者们需要叶子的资助方能继续传承古老技巧，而叶子也需要忍者才能更好地扩张她的势力。
　　在外面，工作人员收集着翔实的测试记录。
　　提示消失，雅米克定了定神，用他的强大力量删掉自己有关这些恼人回忆的知识。
　　另一边，在昨夜的事故中被捕的暴徒们垂头丧气，几十个人都被判了3个月到5年不等的有期徒刑，他们知道嘉龙坡在尼斯托公司的介入下已经成了一个有法律秩序的城市，但他们总想着再干一票再跑，现在面临他们的是铁窗生涯。
　　他用一根绳子把她的手绑在栏杆上以免她逃跑。
　　“忍。昨夜的‘清理工作’干掉了码头区七个藏污纳垢的货舱，亡命徒还真是杀之不绝。”女忍回复。
　　“醒来吧，最尊贵的法洛莎大人……”她们集结信念，追寻那充分的可能性。
　　魔女之神，重现人间。
第624章筵宴功成
　　仪式点内，七魔女召唤法洛莎。
　　“最尊贵的法洛莎大人……在我们面前显出您的真容吧。”吉冈水色穿着一件黑色魔女斗篷，高举她的手臂，引导她的魔力穿过高处的魔力漩涡。
　　她们在尼斯托总部施展仪式，此刻都全神贯注于面前的大型漩涡。
　　它的体积不断膨胀，漩涡中央华光闪耀，犹如星云。
　　漩涡正下方是大河女神被砍断的那整条右臂，断口处的金色鲜血已经凝结，她们相信只有大河女神的肉香能将法洛莎大人从越来越沉的深度修炼中唤醒。
　　唤醒法洛莎所需的魔力漩涡实在太强大了，它将魔女之神法洛莎的强大力量引向尘世，就像黑洞拉拽并吞噬所有其他星体一样，在法洛莎回归的过程中，其他魔女的力量也都被漩涡吸引与消灭。
　　因此，包括尼斯托公司在内，全市所有魔女都提前收到了消息，由于一名强大魔女的影响，她们今天全都无法使用魔力。
　　“都这么久了……法洛莎大人没有回应？她好像没有苏醒。”吉冈水色试图观察法洛莎大人的存在，但她能看到的只有不断变化的星云幻彩。
　　尼斯托公司也没有避嫌，莉拉直接发表公告，面向市民和所有其他公司的观察机构，宣布尼斯托公司正在进行仪式，迎接一名“极为强大的魔女”。
　　“怎么回事？”
　　徐炀低头看着那条巨大的半神手臂，在他来得及思考第一件事之前，法洛莎的声音在仪式点中响起。
　　101本以为徐炀会受伤，可当徐炀靠近的时候，这种强大的力量乱流却自觉地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光点，犹如一场流星雨。
　　随着一阵刺耳的啃噬和贪嚼的声音，徐炀看到滔天的暗金血雨哗哗从星云漩涡中降下！
　　曾属于大河女神的整只手臂正在被法洛莎粉碎和撕扯。
　　“现在我们才是天地间第一对恋人。”她说。
　　紧接着，这强大影响在徐炀数字心智的处理下得到解构。
　　法洛莎，睁开眼睛。
　　随着仪式的发展，现在其他魔女也能明确察觉到魔力漩涡的存在。
　　“这里有无数碎片……”法洛莎张开双臂，像女神拥抱她的勇士那样，允许徐炀压在她的身上，“……够我们漫游许久，我们又在一起了，这个世界是我们的，让我带你去个地方，这些回忆中的宝贵之所。”
　　在法洛莎吃神效力的影响下，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变成了巨大的肉块，诱引着徐炀，让他也渴望张开大口，咬下一块空气。
　　“……太久了……”徐炀走向法洛莎，她倾斜着倒在徐炀怀中，她的身躯此刻抱起来滚烫柔软。
　　“法洛莎大人要醒了，快跑呀！”102掉头就走。
　　其他魔女们给徐炀投去鼓励或暧昧的目光，然后亦选择匆匆离开。
　　就像把巨大岩石分解成微观层面的基本粒子一样，徐炀把幻象变成光影，把自己的渴求变成意识流中的碎片，从而削弱这种常人无法处理的强大干扰。
　　“这……这该会是多强大的一名魔女啊……”
　　其他大企业在上京办事处的魔女们也能感到强烈牵绊，她们体内的魔力变得滚烫。
　　与当初恐惧、畏惧的感觉不同，而今听到这样的消息，更多公司人感受到的是麻木，由于形式上的明显变化，他们被迫屈服，让位于远超人类认知水平的无上伟力。
　　“伱当初吃掉了你的神。”徐炀想到铃木之泉的神社。
　　“这只是记忆而已。”
　　“难道大河女神的手臂也不能唤醒法洛莎大人吗？”潘瑞伊嚷起来。
　　她们感到体内魔力变得躁动不安，原先魔力如流水般平缓涌动，现在它们则像千百只愤怒野兽，暴躁跳动，渴欲挣脱枷锁，冲出她们那纤弱的身躯，为真正的魔女神明服务。她们必须竭尽全力去压制体内魔力，免得它们被抽干殆尽。
　　“你太扫兴了。”
　　它的存在带来某种精神暗示，促使她们在心中编织出一个个美妙幻境，关于魔女自由与幸福的梦想在此刻忽然变得格外真实。
　　他试图在周围行走，但空气确实变得粘稠了。
　　足以统治世界的魔女……要来了。
　　大河女神的肢体被摆上餐桌，她是这场巨大筵席中唯一的宾客，法洛莎从中获得无穷无尽的回忆与知识，只有神的智慧才足以消化这上亿年的无尽信息量。
　　“就和许多年前在北部列岛侦测到的极强魔力波动一样……”
　　“快去请徐大叔！”浅梦眼睛一亮，忽然明白少了什么。
　　“……她已经嗅到了气味，但还差一点……”杜迁迁抬头。
　　“我必须澄清一件事——我食欲旺盛的机会不多，而它成功唤起了我的胃口，仅此而已。”
　　但对象是尼斯托公司？
　　谁又敢在这种时候逆势而上呢……
　　大河女神记忆中的大量密藏和知识现在为法洛莎所享。
　　碍于企业的芯片、药物控制以及程序化的思维训练，她们对各自公司只有无条件的忠诚与热爱，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禁纷纷将目光投向魔力漩涡的方位。
　　法洛莎带徐炀进入记忆场景，将它们碾成血沫，然后她站在干燥炎热的河岸上，欢快地揽住徐炀，亲吻他的脸颊。
　　紧接着，法洛莎纤细单薄的手轻易抓起地上那大河女神的长臂，慢慢将它拖上自己的神域。
　　“舔舐我唇边的残血，你将和我分享这无穷的回忆，沉溺于历史大河中千万人的悲欢离合，他们看过的事情编织成了半个世界的秘密……”法洛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她现在单凭声音就能令人目眩神迷。
　　尼斯托总部内部，仪式继续进行。
　　他穿过门扉，来到魔力涌动的仪式点中，这里有无形狂风呼啸吹响，强大的魔力风暴几乎形成具有实质杀伤力的刀刃漩涡。
　　从漩涡当中降下法洛莎的手臂，星云般闪耀的气旋包裹着她身体的其他部分，让徐炀始终只能看到她的手臂。
　　徐炀吻尽她嘴边的血液，回忆灌入他的大脑。
　　法洛莎带徐炀沉入一片回忆当中，它在河中就像微不足道的水滴一样，承载着某个智慧生物的记忆。
　　徐炀看到一片大河旁边，一只猴子手里正捏着花朵，向另一只猴子示爱。
　　“差什么？”102高举双手，频频踮起脚尖，想要看穿那魔力漩涡深处的真相。
　　他的数字心智中获得了上千万份亟待解包的记忆档案，徐炀接收着这无数智识，紧接着他就感到身体下沉，周围空间变幻，法洛莎拉着他陷入了金色的回忆之河。
　　按常理来说，若有公司完成这样的逾矩之事，全世界大多数公司都会提请发动一场公司战争，对其加以制裁。
　　“从过去到现在的诸般秘密从未如此清晰。”漩涡中传出的声音更加响亮，代表着法洛莎的苏醒意志。
　　“大伙给你找到了食物。”徐炀说。
　　“……她们为什么预设我会喜欢这种东西呢？她们难道将我当成一个吞噬万物的怪物了吗？”
　　吞食神明的法洛莎，此刻展示出她令人尊敬的食欲。
　　而法洛莎像巨大的粉碎机一样继续碾碎和吞咽大河女神的整条手臂，从漩涡中降下的金色血雨更加粘稠腥臭，法洛莎似乎将它整个撕碎了。
　　“你可以看一部分……”
　　“好可怕……”都市中的魔女们纷纷谈论着这一奇观。
　　吞噬神肢之后，魔力漩涡向内收缩，法洛莎的身形向下降落，离开藏身的星河神域。
　　她的嘴边还有着金色鲜血。
　　在经济危机与气象灾害的双重打击下，他们也缺乏应变能力，只能被迫看着这样的巨型超自然威胁在眼前展开。
　　“这种魔力强度……已经没有手段测量了。”
　　101把正在码头上钓鱼的徐炀带回尼斯托总部。
　　“……多么芬芳的气味啊……”
　　大多数人惊恐于这个事实，自从魔女战争后，至尊级乃至更强的魔女已经在历史中绝迹了，但在今天，纪录得以打破。
　　吉冈水色则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能看你进食吗？”徐炀抬头。
　　魔女之神法洛莎从高处飘入尘世当中，未着片缕，身上闪耀着明亮的幻光，她绝艳的容貌与姿态复现在世界之上。
　　“我吃掉它，它被我杀死后留下了巨大的腐尸，我挖出它的眼睛、摘下它的触手，我爬进它空洞的脑壳，我吞吃它的脑髓就像矿工挖掘唾手可得的黄金。那就是我最早的力量之源。”
　　“公司联盟是对的——他们早就侦测到了，但……”企业观察员们吃惊不已，纷纷将消息上报。
　　“不吃我就送进博物馆了。”徐炀走向大河女神的断臂。
　　徐炀感觉自己正走在一大团血肉当中，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都会被柔软的肉质挤开，他嗅到的是芬芳的肉香，脑海中想到的是美妙的盛宴。
　　“你不明白，记忆也是很宝贵的，现在我知道许多秘密，再也不会被蒙蔽了。”法洛莎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除了大吃大喝、参与欢宴之外，别无他想。
　　地上满积的鲜血被引向星云当中，连鲜血也成为了她的储备粮。
　　“新的统御者诞生了？新的至尊魔女诞生了？”
　　他就像机器人一样观察周围的一切，不断从基本层面了解它们并加以拆解。
　　“我的魔力要被抽出来了……”
　　“总是如此……必须如此……”徐炀抱起法洛莎。
　　无论是否服务于尼斯托公司，上京范围内的魔女都不自觉地将目光望向尼斯托总部。
　　“这么多记忆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修建一座魔女学院来管理所有的魔女，噢，徐炀，你已经做得太多了，现在轮到我了。”
第625章魔女学院
　　天空霜白，大地冰结。
　　长冬降临以来，所有事情都变了，第一波霜风杀死了1亿3千万人。
　　小傻瓜在街道上慢慢走动，她穿着极厚的羽绒服，小小的脸被柔软的白羊绒给裹住了，远远看去只能看到粉色的一小点。
　　她的双手裹在厚厚的手套当中，沉重的靴子在积雪上踩出一串脚印，她还是感觉冷，露在外面的小脸就像被钢刀猛刺一样。
　　道路已被大雪掩盖，只有少数主要公路能得到定时铲雪，方便重型货车在暴雪中移动。
　　立体交通的覆盖率达到了100%，桥梁、玻璃廊道以及飞行航线交织在上京当中，犹如结霜的蛛网一样四通八达，连接着银装素裹的超高层建筑。
　　小傻瓜费劲抬头，看到几百架小飞机在空中迅捷地移动。
　　小傻瓜摇摇晃晃地走上台阶，入口是极高的岩门，大多数魔女们现在都尊奉魔女之神的意志，并且在魔女学院中得到教育。
　　“他很少到学院来，一定是有什么计划。”
　　到处都是魔女，她们穿着黑色御寒制服或厚重斗篷，成群结队地穿梭在不同的建筑与校舍当中。
　　“——所以，伱是说我的女儿，以及我忠诚的追随者都是恶人？”法洛莎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当然。这个给你。”小傻瓜从口袋里拿出一组轻型能量电池送给她。
　　每当小傻瓜看到法洛莎的双眼，都像看到无底深渊一样。这是至纯的邪恶，而且这种邪恶已经进化成了一尊神明。
　　但小傻瓜一声不吭，只是迅速地转身走开，飞快地跑走了。
　　小傻瓜的心脏砰砰跳，收回目光，在桌子上缩成一团，慢慢钻进徐炀怀里。
　　“在学校里好好玩吧。”徐炀把小傻瓜放回桌子上，她规规矩矩地坐好。
　　法洛莎穿着朴素典雅的白礼服，褐色长发盘在头顶，神情温柔却又高深莫测。
　　“莱拉·玛杜莎那个大坏蛋以及优希那帮装腔作势的人……”小傻瓜拉出一大串名单开始指责。
　　“呃，是也不是。”徐炀模棱两可地回答，随后他打量小傻瓜，从她委屈的脸上擦去一点点泪水，“学校里有坏蛋？”
　　小傻瓜很注重自己着装得体，爸爸提醒过她。
　　小傻瓜走进低年级魔女的活动中心里，欢脱的小魔女们跑来跑去、嬉笑打闹。
　　她还是决定留在学院。她要掌握法洛莎提供的所有知识，变得无限强大然后消灭掉莱拉以及她的势力。这个世界已经很可怕了，如果落到莱拉那帮人手里只会更加恐怖，小傻瓜已经知道了她的使命，现在全世界的魔女和人类都需要小傻瓜来拯救。
　　一个穿着黑丝与白围裙的女仆走上前来，她有着漂亮的金色短发，上面点缀着白色发网，手端好几盘食物，包括寿司、水果派以及馅饼，单手掐腰，姿态艳丽。
　　到处都铺着地暖和暖风管，不然所有人都会冷死，现在外面是零下40摄氏度。
　　这两种力量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发生过碰撞，随着她们成长，她们之间的斗争关系也越来越明显。
　　小傻瓜抬头呆呆地看着她，微张着嘴，她从盘子中间拿出一杯热牛奶交给小傻瓜。
　　“呱呱。”小傻瓜在徐炀耳边悄悄说。
　　她软乎乎地把自己塞进门缝里。
　　她拿出自己的皮革便鞋穿好，随后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头检查自己热烘烘的制服，她穿着洁白的长袖衬衫以及黑白方格裙，煞是精巧。
　　魔女们手持精巧的魔法物品，隐隐召唤出魔力之焰与魔力刀刃，她们被允许在学院的不同地方进行决斗，磨炼自己的战斗技巧。
　　“她落荒而逃了！等着吧！等我们毕业后就可以公开厮杀了！”优希大声叫喊着，随后护送着莱拉神气地穿过走廊。
　　“噢，徐澄，怎么了？”徐炀抬起头，打量着又高了一些的小傻瓜。
　　魔女学院是上京目前最引人瞩目的新兴地标建筑，超过2万名魔女栖息于此，从3岁到50岁不等，皆在此接受最完备的魔女教学，领略从远古世纪传承下来的魔女原典。
　　“谢谢你。”女仆显得十分惊喜，向小傻瓜微微鞠躬，随后端着盘子走开。
　　曾经莱拉只是在保育箱里慢慢发育的婴儿，现在则成了个活力十足的幼魔女。她能从眼睛里释放出能够融化一切的热射线，因而总是戴着特制的护目镜。
　　她在入口的热蒸汽走廊里站着，把自己厚厚的大羽绒服和靴子艰难地脱下来，塞进自己的储物柜，按下电容屏上的提示，合上盖子，它们将被无人机带到小傻瓜的宿舍里去。
　　她们之间的空气几乎被外溢的魔力给凝固住了。
　　“爸爸在这里。”小傻瓜看到徐炀的日程安排，所以就跟到学院来了。
　　“爸爸！”她朝徐炀大喊。
　　小傻瓜抱着牛奶杯往楼上走去，为了减少人们暴露在极寒天候中，所有建筑都是相连的，因此她能从活动中心一直走到议会办公室去。
　　就像上百名等待战斗的士兵一样，聚集过来的魔女们越来越多。
　　“快来帮忙！”
　　她们拒绝纵容优希与莱拉她们结成的派系，致力于维护学院的氛围，此时也以小傻瓜为首，在走廊上驻足。
　　刀刃魔女优希是莱拉的头号护卫，她抬头冷冷地盯着小傻瓜，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披斗篷的魔女，当她们凑过来的时候，小傻瓜也往后退一步。
　　“打起来了！”
　　“那我去哪里？”小傻瓜问。
　　走廊上，她遇到了自己最讨厌的几个魔女，包括一个叫优希的魔女，能够在任何地方制造刀锋，以及莱拉·玛杜莎，法洛莎的宠儿。
　　“呱呱。”小傻瓜推不开门，对门口的狮头雕像嘀咕了一句，它认出了小傻瓜的声音、形貌和灵魂，于是便驱动岩门慢慢洞开。
　　“又一次！”
　　魔女学院集中了法洛莎编撰的知识典籍以及术式档案，并将它们分发给所有其他魔女，学院魔女对魔力的使用技巧要远远精湛于外界其他同类，掌握着许多基本力量与通用术式，使魔女的力量不再局限于她们本身的超自然权能。
　　小傻瓜的心脏咯噔一跳，她猛转头，才看到法洛莎也在议会办公室里。
　　小傻瓜嘴里念着忍术咒语，她就像一团烟雾一样消失，飞速地跑到议会办公室里。
　　还有其他许多女仆在活动中心里走动，她们全都是合成人，尼斯托公司最新开发的D型“帮手”合成人，以陪伴和服务功能为主，具有3代人工智能，有着优化过的情感模块，替代掉大量基础支持岗位，照顾人们在严冬时代的生活。
　　周末的时候，小傻瓜会坐它们去看电影或者歌剧，但现在她要去魔女学院一趟。
　　“小傻瓜！”莱拉对小傻瓜抬起手指，她说话娇声娇气，而且个子很矮，只有3岁。
　　从走廊上走过来好几名年纪更大的魔女。
　　其他魔女则面色凝重地退开，不敢与优希她们作对，莱拉趾高气昂地往前走，她虽然还很小，但已经开始享受这种前呼后拥的氛围，并且仰慕自己的养母法洛莎大人。
　　“今天没有你的课程。”
　　千钧一发之际，小傻瓜深吸一口气。
　　小傻瓜一开始倾向于同意，但她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如果没有她留在学院里制衡莱拉与优希的势力，所有魔女都会渐渐被转化成她们派系的成员，没有任何异议和反对者能够幸存。
　　“外面非常冷。”小傻瓜拿过牛奶，一边努力比划。
　　而今最流行的载具就是这些微型穿梭机，它们像旧时代的轿车和自行车一样成了市民必备的通勤工具，仅供单人或双人搭乘，将他们带向不同的热塔、供暖站以及工作区。
　　更多人选用轻轨出行，漂亮的轻轨增加了停靠点以及列车数量，车身上印着动漫与游戏的宣传广告，列车运行的过程中会让车身升温，融掉不断生成的积雪。
　　“学校是给傻瓜呆的地方！”小傻瓜说。
　　广阔的庭院中堆满积雪，无人机与铲雪机器人到处忙碌。高耸的建筑大楼鳞次栉比，不同的教学楼、图书馆以及宿舍彼此连接。
　　莱拉的毁灭射线与小傻瓜的无形屏障形成了截然对立的力量。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自由地生活和学习。”徐炀说。
　　这正落入法洛莎的计划，假以时日，法洛莎的孩子莱拉将成为学院里所有魔女的领袖，作为法洛莎的女儿，她长大之后就会成为法洛莎的代言人，对所有魔女都具有权威和强制力，跟莱拉从小玩到大的这些学院派魔女们会成为她的忠仆，到时候法洛莎的势力就贯彻神界与凡间，即便法洛莎是魔女之神，这也太垄断了。
　　所有想要靠近法洛莎大人的魔女都拥护莱拉，在魔女学院当中更是如此，现在已经形成一个以莱拉为中心的小派系，小傻瓜必须敬而远之。
　　徐炀坐在圆桌旁边检查手里的终端机，小傻瓜跑到徐炀的座位旁边，快速地爬上桌面，两脚踩在桌子上。
　　所有魔女都在等着她发出一声呱，那是战斗的号角。
　　失去这些笨重的厚厚服装后，小傻瓜长舒一口气。
　　“学校确实不适合你，你太聪明了。法洛莎建立的学院是为所有其他标准规格的魔女准备的，但你已经接受了所有基础的教育，而且多才多艺，把你留在这样的环境里是种挫折。”徐炀打量着小傻瓜。
　　“现在该制定凛冬时节的第一个计划了，这天气未免也太糟糕了。”法洛莎的目光从窗外的大雪中收回。
　　徐炀在桌面上铺开三维投影设备，展示着目前的状况以及悬而未决的问题。
第626章无尽隆冬
　　从十月开始，异常的寒流便席卷世界。北风吹来令人立毙的寒意，从高纬度地区出现超过10亿人规模的迁徙潮。
　　简直就像回到原始社会，宜居地区和食物成了人类冲突的主要根源，一系列边界争端和大规模战争由此而生。
　　由于自身难保，而且知道一旦放开就会承担数千万规模的迁入压力，各经济实体纷纷在边境树立高墙，配备职业屠杀部队，禁绝人口南下，冻僵的尸体在边境外累叠如山。
　　北部列岛也完全被冰霜覆盖住，港口的海水结成坚冰，连繁荣至极的上京湾都只能勉强维持正常时节75%的航运吞吐能力，其余小型港口市镇完全失去海上航运能力。
　　“大雪把我们的家园完全埋住……”徐炀观察眼前情况。
　　小傻瓜的目光随之移动，最终落在岛上无数的塔型供暖建筑上。
　　骇人的雪风暴持续不断，好在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建设，尼斯托公司的一座座热塔拔地而起，为社区居民提供暖意。它们向天空喷出滚烫烟雾，通体散发出明亮橘光，以天然气、石油与电能作为供暖资源，在这般隆冬时节，它们就是保护市民免于惨烈冻死的唯一屏障。
　　随后，他们对热树洲开展超越前辈的特大规模现代殖民。
　　新的殖民军阀不止发挥武力和科技，同时也崇拜各路异神，接洽怪物，一手神秘学，一手吸收海外资金，建起一个又一个保护区，武装更多失业人口加入他们的远征，又迎接更多市民移居到位于炎热地带的新家园，谋求严寒时代的另一次大陆开发，深入黑暗大陆的核心。
　　由于结冰量上升，冰盖变得极厚，海平面将慢慢下降，陆地面积开始出现扩张趋势。
　　伊北市独自位于一座矿产丰富的大岛上，在历史上的开拓期间，大量岛人前往伊北市移民垦荒，在地形崎岖的岛屿上建立大大小小的定居点，开采岛上的煤矿、生铁以及黄金。随着矿产渐渐枯竭，现在伊北市转型成了注重旅游等服务业的偏远地区。
　　“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出手？”小傻瓜弱弱地问。
　　但这无法覆盖每个人，尤其是位于列岛最北端的伊北市。
　　对小傻瓜来说，她只觉得胸闷烦躁，而且紧张不安。
　　仅仅几个月，世界就变得让小傻瓜陌生。
　　由于全球变冷，热带相应变成了较宜居的温带，蚊虫分布范围变得窄小，各公司随之疯狂宣传移居热树洲的好处。
　　“我一直都在努力哦。”法洛莎真诚地说，“在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不止出现在你眼前，我还出现在世界上的许多地方，我的投影，我的棋子，我的设局，我同时思考无数不同的事情，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做不同的事情，我每时每刻都在拼尽全力呀，一切都是为了……像伱这样的孩子能够平静地生活。”
　　最开始的一个月里，新闻还疯狂报道死于冰霜灾害的人群，渲染令人畏惧的寒气，现在媒体人物每天仅交代由第三方机构统计的死亡人数。
　　法洛莎转过身，她一步步走向小傻瓜，目光变得柔和，姿态愈发谦逊。
　　“来我的怀里好吗？”法洛莎蹲下来，张开双臂，“你一直都很乖呢，你一直都有好好听话，有认真看我写的那些著作，一直在练习自己的知识和魔力……好孩子，聪明而且耐心，世界上最好的孩子，靠过来吧。”
　　“法洛莎见你没趣，就追求她自己的利益去了。”徐炀说。
　　新征服愈演愈烈，按这态势，他们势必要清理干净热树洲原住民，把整片温暖大洲改造成他们的新家园。
　　“是谁干的坏事？”小傻瓜将手指向北极点，风暴就是从那里来的。
　　依托更加高级的武器，他们把原住热树洲的深肤人种杀得血流成河，强占大片宜居地区，同时拉拢海外势力注资，意图开发大型都市。
　　现在新的焦点是移居赤道，以及进军热树洲。
　　此刻她非常想念小法洛莎，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可爱小女孩一去不复返，仿佛被锁进法洛莎的内心深处。
　　她的小鞋子往前踩，身体往前倾。
　　从泰西洲出发，白人冒险家发起了又一次轰轰烈烈的拓荒运动，他们购买武器装备，把数十万走投无路的失业者武装成雇佣兵。
　　她很害怕，现在只要离开有暖气的房间就会被冻死，即便穿着再厚的衣服还是能感到寒意侵蚀。
　　“她真的有无数分身吗？”
　　“没办法，世界上还是坏人多。”徐炀说。
　　“无所谓，我会出手。”法洛莎背靠窗户。
　　近来越来越少人能看到她的真容，意志薄弱的人往往在靠近法洛莎的过程中就会心生畏惧而自觉俯首，魔女们更是以她为尊，生不出丝毫违逆之意。
　　“哦？”小傻瓜规规矩矩地听着。
　　“我已经习惯了。”徐炀向来是无所谓的，“让我给你讲讲对待法洛莎的一些基本原则。这是我丰富经验的精华。”
　　尼斯托公司孤悬北部列岛当中，只能独力克服霜寒季节这一艰难挑战。
　　“它不在那，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它现在应该藏在近东地区，因为近东也出现了不明的极寒现象。沙漠和冰川出现在同一地方。”徐炀沉思。
　　“你会失去一根手指头，然后在几秒后又看到它回来。”
　　“哇呀……”小傻瓜震撼，从没想过法洛莎原来已经这么厉害。
　　“那我们该怎么面对她呢？在她眼里我们只是空气呀，我们一下就会被她干掉或者复原，这不是很可怕吗？”小傻瓜不解。
　　她看着法洛莎美艳绝世的容貌，几乎都要窒息了，怎么会这么好看呢？法洛莎有着完美无瑕的容颜，再漂亮的魔女都会在法洛莎的绝色面前黯淡。
　　先发的殖民者军阀毫无原则，没有把热树洲的深色人口当成同类，直接将他们投入农场和种植园作为劳力，或送入实验室当中充作耗材，更直接采用生化手段改造成变异士兵。
　　“那你呢？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
　　“这是神秘学之战，我们必须干掉艾尔利德才能阻止家园继续堆在暴雪当中。”徐炀解释。
　　其他中立与第三方区域的居民拟好合约，大量租借尼斯托公司的供暖设施，维持生存的基本条件。
　　“我们该怎么办？”小傻瓜忍不住问。
　　“首先法洛莎是一个次级的神，魔女之神，她也需要崇拜者的支持，所有人对她的想象构成了她的外形以及力量的外壳。要知道……从特定角度来理解，所有魔女都是她，她就是所有的魔女。徐澄，当你看着法洛莎，你就是在看你自己，她是一面镜子，照出所有魔女。”
　　企业破产，人类失业然后冻死街头，所有文明理性都随着基础生存条件的崩溃而一并坍塌。
　　就快扑到法洛莎怀里的时候，小傻瓜又咽了口唾沫，拼命地维持身体平衡，让自己往后仰，停在原位上，咬住自己的嘴唇。
　　“如果我刚才跳到她的怀里会怎么样？”
　　“她说的话永远半真半假，没人能分辨清楚，而且她越来越擅长这种诡计了。”
　　“算了。”小傻瓜尝试镇静自若地朝法洛莎摆摆手，却忽然发现法洛莎不见了。
　　“尽可能避免跟法洛莎交谈，如果觉得自己的确有必要跟她说话，那是你的错觉，你永远不该也没必要跟她说话。如果她主动找你说话，迅速离开现场，放心，她不会因此发怒或者追杀你。如果你在受迫条件下不得不跟法洛莎说话，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不要接受她给你开出的任何条件和请求，尽快离开她。不用担心你的行为举止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以她目前的能量，绝大部分存在对她来说就跟纤尘一样无关紧要。”徐炀告诉小傻瓜。
　　世界大变样。
　　位于诸岛最北，伊北市遭受的戕害尤其严重，受统计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550000人，所有农田、牧场和矿山也都被暴雪淹没。
　　为了争取生存空间，新的雇佣军从热树洲的北海岸出发，一直向南推进，清理并驱赶了上千万当地人。
　　“她太坏了！”小傻瓜难过地钻进徐炀的怀里。
　　去哪了？
　　小傻瓜吓一跳，她惊恐地回头看徐炀，幸好徐炀还在，如果他也消失不见，那小傻瓜感觉自己要原地爆炸了。
　　小傻瓜摇摇晃晃地走向法洛莎。
　　“呱！”小傻瓜通透了。
　　“走吧，该填饱肚子了。”他带小傻瓜去吃东西。
第627章霜天威胁
　　食物的供应并不乐观。
　　森林之主被人类破坏数百年，力量远小于全盛的冰霜巨神艾尔利德，而且凛冬代表的严寒气象本身就代表着自然界的终结和灾害。
　　许多金树都叶尽枯萎，粮食减产，之前那食物充沛的好日子一去不返了，许多人又回到了依托营养膏果腹的条件下。
　　在吊高的走廊上，小傻瓜双手捧着一张大饼，坐在位置上把它一口口啃掉，徐炀在她旁边检查伊北市的受灾状况。
　　“什么馅的？”徐炀一边看日志一边问，除了暴雪和异常天象，当地人还看到异常生命体的痕迹，各式各样的严冬怪物陆续出没。
　　“不告诉你。”小傻瓜把饼的边缘撕下来一点分给徐炀。
　　小傻瓜的目光从走廊栏杆往下看，其他魔女坐在圆桌附近，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魔女们天然地追寻力量和智慧，像这样的超大型学院是她们梦寐以求之地，她们终于不用一出生就被送到公司受尽折磨，而能够在这里充分开发自己的潜能。
　　“我跟爸爸一起去。”小傻瓜做好了干活的准备。
　　“伱是谁？”小傻瓜问面前这个炫酷的黑色科技战士。
　　“有1000公里呢……光靠短途跳跃反而要花更久时间。”徐炀往前走，来到印着明显标识的停机坪中央。
　　“我是你爹。”
　　小傻瓜把绒毛帽子摘掉，呆呆地看着伊势花怜。她眨了眨眼，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于是把小傻瓜拉到自己的膝盖上坐着。
　　“走。”徐炀让她们在保温区都换上御寒装备然后再出门。
　　“爸爸要去修机器。”小傻瓜明白了。
　　他让小傻瓜紧紧抓着他的盔甲往外走，面前的重型黑色穿梭机自动打开侧门，通过鼓风装置吹开机器周围的积雪。
　　等穿梭机停在村子边缘的时候，他们看到大部分房屋都被压垮了。
　　“爸爸，带我回去玩吧。”小傻瓜吃完了饼，从座位上跳下来。
　　她是小傻瓜的好朋友，此时也跟过来了，身上穿着大号的白色魔女衬衫，挺拔的身材将衣服顶得鼓鼓的，强壮的肌肉分布在她的手臂和大腿上，当她身体前倾、目光到处飘来飘去的时候，其他魔女们都不得不让开道路，唯恐被这条狼给吃掉。
　　小傻瓜发动忍术，一眨眼就消失在徐炀面前，窜回了她的宿舍。
　　“我要去一趟伊北市，城市的网路节点已经失效，说明希利斯之海在伊北市的物理站点完全被破坏掉了……我们现在对伊北市再无了解。”徐炀给小傻瓜看地图上的情况。
　　“凛音能控制完整的节点，但无法修复彻底损坏的节点，还是得我上。”徐炀检查最后的报告，日志断裂在特定时刻，说明损毁得十分彻底。如果没有职业网路工程师前去重新校正参数，光修好机器是没用的。
　　她开启盔甲的武装模式，头盔降下挡住面容，随后拉开舱门朝下跳去。
　　“降落到这个坐标去。”徐炀按备用方案行动，让穿梭机更改航向，降落在一处雪谷矿坑附近，这里有座铁矿，还有个叫月别町的村子，依托于附近的矿场和温泉。
　　重型穿梭机上还有其他10名士兵和军用合成人组成的联合行动班组，配备的征战魔女是伊势花怜，一名曾经隶属于希盛的上位魔女，魔力是能够预读其他人的行动，在战斗中具有额外优势。
　　暴雪中站立着几个恐怖的霜冻巨人，它们在暴雪中无法用肉眼识别，只能用反射波探测器照出它们模糊的外形，个个有十多米高，是人类需要仰望的存在。
　　徐炀身穿纳米装甲，站在航空港的保温连接处，漆黑装甲覆盖周身。
　　狼女加入了高年级的课程，但是她上的课很少，只按时参加体育训练，其他时候都在打游戏。
　　“前方空域5公里出现超巨型威胁！”侦查员没来得及回应，忽然大声叫喊。
　　“你说话太扎心了，别把我看扁了啊。”
　　“它在需要的时候会来的。”小傻瓜狡猾地说。
　　“有降落在伊北市机场的办法吗？”徐炀问。
　　一瞬间，穿梭机遇到比先前航行中还要强烈数百倍的颠簸，在这遮天蔽日的冰雪风暴中，机器短时失去动力，好在为了确保任务成功，穿梭机上准备了足够的燃料和应急措施，两名技术兵跑到穿梭机后部进行紧急抢修，令它迅速恢复平衡。
　　等穿梭机起飞后，伊势花怜在座位上板着脸看着小傻瓜。
　　士兵们将小傻瓜先接上去，再是狼女，徐炀看了一眼积雪中的城市，随后用力登上穿梭机，拉上舱门。
　　保暖成了所有事情的主题，上京的气温是零下40摄氏度，而伊北市已经达到零下55摄氏度，任何直面极寒天气的人都会在几分钟内冻伤，皮肤上的疼痛会立刻转化为严重冻疮，随着心率与血压的显著变化，人会迅速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冻死，即便抢救及时也会留下肢体的坏疽。
　　“冲呀！”小傻瓜往前顶，徐炀拉了她一下，她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把自己所有的宝贝，包括奶瓶、卷轴、水壶以及许许多多小玩意都塞进行李箱里，另一只手拖着堆满衣服的推车，她还叫上了狼女。
　　在明亮的希利斯之海节点网路当中，伊北市的方位漆黑一片，仿佛有个巨大的空洞吞掉了所有光线，再联想那无尽霜风以及暴雪中出现的怪物，伊北市简直像从地图上被彻底抹去一样。
　　“出击！”高级军团士兵与“锐卒”战斗合成人紧随其后。
　　狼女被发到了一整套的保暖装备，在黑火革新的服役经历改变了狼女的所有习惯，她只认得贴着军用标签的物资，箱子都得贴上“军需品”的标签她才会打开。
　　最贴身的是电热保暖衣裤以及电热袜，通过发热片来提供大量热量，然后是紧身外衣、外裤，因为是魔女，她还穿上了分发给她的变形式魔女装甲。
　　小傻瓜第一次看到徐炀重启纳米装甲的样子，站在原地，张着嘴呆住了。
　　他们迅速开始穿上衣服，谋求作战行动，清理掉这些凭冬而生的超自然怪兽。
　　“呱！”小傻瓜向狼女敬礼。
　　“由征战魔女来开路！”伊势花怜大喊一声，拿起她的十字大剑，那是法洛莎用魔法材料铸造给她的专属魔力武器，赐予征战魔女序列中的优秀人物。
　　当穿梭机靠近的时候，这些霜冻巨人发出恐怖的咆哮声，震怖之力不仅令人心惊胆战，而且还在机舱内造成了寒冬的影响，窗户从内侧开始结冰，舱内温度也骤降了好几度。
　　“你只是个小豆丁。”徐炀收好终端机。
　　“走吧。”徐炀进入温度交换室，眼前的可视面板警告温度的迅速降低，从室内的20摄氏度降低到了0摄氏度，这是用来适应内外温差的过渡区域，就已经足够冷了。
　　穿梭机向东北方向航行4个小时，期间不断受到暴雪与狂风的侵袭，飞机一阵阵地晃动，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声，双翼结满寒霜，从窗户往外看，能见度也非常低，一切都灰蒙蒙的。
　　“硬壳子。”狼女看了一眼徐炀的高级装甲，她跟纳米战士对抗过，那些精英部队刀枪不入。
　　“不管怎样，我是魔女，我可以保护爸爸。”小傻瓜握紧了拳头。
　　“雪球呢？”徐炀看到小傻瓜的动物园小组里没有雪球。
　　“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徐炀警告。
　　“嗷呜。”狼女穿上全套盔甲，因为凛冬时节，她的魔女盔甲是亮白色的，利用高密度材料以及层压镀层，增加了防风保暖与温度屏障的功能。
　　“爸爸也就是个普通人。”小傻瓜说。
　　“我们不能瞬移过去吗？”她问。
　　“嗷。”狼女用她许久未剪的手指甲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把小傻瓜的行李拿过来扛在自己身上。小傻瓜费劲拖动的物资对狼女来说就像装满羽毛的篮子一样轻盈。
　　“在伊北市附近侦测到大量不明生物活动，它们围困了主要道路和几座矿山。”侦查员报告。
　　“它会读取你体内的魔力，一旦你有变形的冲动，盔甲就会提前分体变形，不至于被撕裂，会转化成紧贴在你爪子和手臂上的盔甲以及金刚利爪。”徐炀提醒。
　　但小傻瓜对这里喜欢不起来，她已经洞见出了一件事——在这里她能得到的教育都是法洛莎式的，法洛莎的思想和阴谋就留在她亲手书写的文本当中，这种痕迹会侵蚀魔女们的心智，无论她们想还是不想。
　　“去大雪里是很辛苦的，把装备都带好吧，我在航空站，半个小时内就走。”徐炀起身。
　　徐炀打开内外隔绝的封闭门，停机坪上，带雪的寒风呼啸涌来，吹得人行走不稳。
　　”嗷！”狼女咆哮着冲下去，跳到雪地上开始变形，身体迅速膨胀。
　　“呱吧！”小傻瓜还是一样，把自己裹得跟个大绵羊一样，摇摇晃晃地跟上来。
　　小傻瓜被寒风吹迷糊了。
　　“呱呱？”小傻瓜站起来，沮丧地思考了一会，随后手里掐诀，往地上一拍。
　　“汪！”雪球从烟雾中出现，跳下穿梭机，跟上突击部队们。
第628章月别矿洞
　　穿梭机还未靠近伊北市就遭到多头怪物。
　　至少5头霜巨人出现在暴雪当中，这些庞然大物曾在泰西洲北部肆虐，如今出现在北部列岛！夺人生命的低温对它们来说成了最好的生存环境。
　　“汪汪！”雪球往前冲锋，跳入大雪当中。
　　它的温度监测模块没有告警，部分金属在超低温状态下会转化为脆性材料，但雪球和大部分合成人所使用的合金都很强韧，能够承受-100℃的极端低温，其他非金属材料和零件也能承受-60℃左右的温度，故而它状态神勇。
　　雪球飞快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头霜巨人，小傻瓜贴在穿梭机边上，目不转睛看着它跑动。
　　霜巨人迟钝地转向雪球，居高临下俯瞰这条机械狗。
　　小傻瓜的注意力迅速转到富有威慑力的霜巨人身上，或许是刚刚转化诞生的缘故，它不像资料库记载的那样披满苍白或霜蓝色毛发，而是光秃秃的，大致有12米高，容貌扭曲，周身覆盖着厚厚冰层。
　　“终于！”
　　“你还说没事！你们把怪物招过来了！”一个矿工急眼了。
　　他稳稳落在雪地上，反作用力把小傻瓜的身体掀了起来。徐炀飞速把她放下，随后指挥作战人员跟他撤退，他已经计划好了所有备选方案。
　　这些矿工基本全都是月别町的村民，寒风一来就携家带小搬到了矿山里，这里本来就为了冬季御寒准备了燃料、食物以及补给品，顺带帮他们躲过了外面雪地里肆虐的霜巨人。
　　徐炀往矿坑下方走去，矿工们正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往里进！”徐炀大喊着。
　　大部分上位魔女都不可能独力对抗这种怪物。徐炀琢磨。只有统御者魔女能够稳定单杀一头霜巨人，但他们上哪去找这么多统御者，到现在也就潘瑞伊和新晋突破的高桥京子两人，她们都是历战镇暴机动队多年的精锐魔女了。
　　“斩！”她大喊一声，挥动十字巨剑砍中霜巨人的小腿。
　　原先尼斯托公司还想等霜风过去之后再图打算，但现在看来是完全不行了。徐炀暗道。
　　“是啊是啊！”
　　狼女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嘴边绒毛，小傻瓜坐在狼女背上，低头看着这一切。
　　“哇呀！我们在这里藏的好好的，现在都被发现了！”
　　“汪！”雪球扑过去，狠狠咬住它的小腿，就像啃住一大团冰盖一样，锋利的牙齿只留下微不足道的擦痕。
　　徐炀回到坑道中，他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转头看到那些可怕的霜巨人已经缓慢走到矿坑口，它们对矿坑内发出响亮咆哮，巨大的脸堵住整个入口，空洞扭曲的神情直对着徐炀，全然狰狞恶鬼样。
　　锋刃如她所料，迅速破开冰层，深入面前霜巨人的小腿。
　　所以必须得把冰巨神艾尔利德打倒……但这又是个极难的目标，倘若法洛莎推算不虚，艾尔利德至少还有冥土巨神作为它的帮凶，而炎多碍于兄弟关系也只能在旁看着，无法干预。
　　一看到巨大而残暴的狼女，这些矿工都吓呆了，她全身都覆盖着深色毛发，个头庞大、姿态凶残，野兽外形上还依附着特制的变形分体式盔甲，使她彻底成为一头金属巨狼，利爪、肩部、腹部和肩膀都经过额外合金加固。
　　“巨型空中威胁要来了！”侦查员大喊。
　　“这下我们怎么办！”矿工们站在黑暗当中，对着刚刚突入进来的士兵和机器人感到不安。
　　“吼——”霜巨人轻易击飞雪球，随后它便与其他同伴齐齐吼叫，不断摆动手臂、踢出大脚，用自己占据绝对优势的体型来碾压凡人与魔女。
　　人们面面相觑，仔细观看，士兵们出示各自的工作证明，矿工们见状，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狼女呼啸着扑过去，她化身巨狼之后，魁梧的黑色阴影在暴雪当中格外醒目，几乎达到巨人一半体型，她撞上一头霜巨人，立刻用巨大的爪子撕扯它的头部，口中发出尖锐咆哮，用力地将它的脑袋撕开，划出无数霜寒冰晶。
　　徐炀在暴雪中维持着跟每个作战人员和机器体的通信，霜巨人耐力十足、破坏力惊人，但速度较慢，无法在短时间内追上他们，只能在后面奋力追赶。
　　他转头看到小傻瓜呆呆的样子，虽然她不说，但徐炀知道她肯定想跟着自己。
　　为了躲避空中的巨大威胁，穿梭机必须立刻离开。地面上陷入战斗的人员也必须即刻撤退，他们不再跟霜巨人缠斗，转身迅速跑开，跟上徐炀的脚步。
　　身为征战魔女，伊势花怜则继续冲锋。
　　简直就像卡在万古冰川中一样！伊势花怜试图将大剑拔出，但武器却牢牢卡在了霜巨人的小腿中间。
　　严冬在她的毛皮以及分体式装甲上留下无数霜寒痕迹，狼女死死压制住一头霜巨人，但巨人其他同伴不断靠近，伸出双臂，简直要把狼女从各个方向抓住然后死死撕开一般，极为骇人。
　　入口处，好几个紧张不安的矿工跑过来观看情况。
　　“小心！”几名在暴雪中作战的士兵朝霜巨人开火，此刻迅速后退，避免被霜巨人击中。他们的子弹打中霜巨人，收效甚微。
　　砰！
　　冰晶碎裂声响。
　　尼斯托公司声誉在外，眼下他们重拾信心，对这些武装人员、带大剑的魔女以及怪物巨狼转而充满好感，热情邀请他们进入矿坑更深处的工人生活中心。
　　地面上对霜巨人的突击作战陷入不利状态，陌生的凛冬怪物在它们的严寒主场当中极具威胁。
　　紧接着，霜巨人的脸从坑道口移开，转而将手用力伸进来抓握和探索，试图把徐炀从坑洞里拔出来，它粗壮的手臂在矿坑框架上疯狂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响声，相当吓人。
　　“还有多久接触？”徐炀皱眉。
　　保持稳态没有问题，但对抗霜巨人则是另一种挑战，雪球一击不成，立刻被霜巨人踢飞，消失在雪花深处。
　　伊北市就算能撑过第一波寒风，明年冬天也会被大雪掩埋，而且不只是伊北市，很快灾难就会往南蔓延，直到把上京也变成霜巨人遍地跑的凛冬绝境。
　　“放心吧——我们是尼斯托公司的。”徐炀打开盔甲上的照明灯，为漆黑一片的矿坑带来光明。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去伊北市修好网路站点，只要网路畅通，此地与上京的信息就能实时同步。现在只能靠卫星通信维持与部分站点和人员的联络，对大部分状况还是不清不楚。
　　幸好让穿梭机直接撤离，如果拖延时间重新上人的话，大伙全都会被这头巨兽给消灭掉。徐炀暗道。
　　运输矿物的轨道都被大雪覆盖，入口处“月别矿山”的标识也结满凝霜，一盏电灯挂在门口，提供微不足道的照明，在这暴雪当中，简直像萤火虫的微光一样朦胧不清。
　　“什么人！”
　　“穿梭机直接撤退，带着收集到的情报回去，设计具有针对性的作战策略。”徐炀命令。
　　“哇啊……”
　　自从伊北市的网路站点被摧毁，这里的每一份情报都弥足珍贵，必须传回上京。
　　“汪！”雪球对空中的巨兽发出吠叫，声音消散在风中。
　　她发动魔力，周围每个巨人的行动她都能幻视出来，就像在它们身上叠加出无数关键帧一样，每个巨人未来几秒内的行动轨迹她都一览无余，故而她能轻易躲开它们的攻击。
　　“那些怪物随着寒风出现……浪人三木出去跟它们作对，再也没回来。俺们村还有十几个在伊北市讨生活的打工族，两个星期前说要回来，结果到今天也没有一个人回来……”矿工向徐炀他们讲述伊北市受灾后小村子的状况，心有戚戚。
　　见她已经穿好了御寒的服装，徐炀让她抓住自己的背。
　　“太好了！”
　　徐炀的话语令他们眼前一亮。
　　这里不止有寒风，还有格外强大的怪物以及某种浮空巨兽，好在穿梭机已经把部分消息带回上京，下次就不至于一头雾水。
　　“噢噢！”
　　它似乎没有翅膀，因为它移动的时候徐炀听不到那种双翼震空的动静，又或是因为风暴声太大，所有声音都含混在一起了。
　　雷达图显示一头直径超过40米的超大型怪物自空中向这里飞来，在成像仪上，它的外貌触目惊心，浑身裹在无垠的霜冻风暴中，极为可怖。
　　接下来唯一有希望晋升统御者的就是作战经验同样特别丰富的102，实际上她已经在突破的进程中了，只要再过几个月她就能成为第三名统御者。
　　更恐怖的是侦查员之前在穿梭机上提到过的“空中巨型威胁”。
　　此刻徐炀仰头，只看到一头遮天蔽日的超巨型怪物在冰雪当中呼啸飞过！它简直就像某种灭世怪兽，完全看不清形貌，当它掠过他们头顶，徐炀顿时感到致命威胁。
　　此外，统御者魔女还有天条院紫乃小姐……
　　“雪球！”小傻瓜一惊。
　　“你能做主吗？”一个矿工问。
　　得益于科技的发达，即便是这样小村庄的矿山也用上了高级合金材料，就算用来在外星球进行采矿工作也绰绰有余。这些设计合理、强度合格的框架牢牢支撑着穹顶、矿道以及所有生活区域，即便在霜巨人的践踏和攻击下也没有损坏和坍塌的风险。
　　法洛莎现在的目标是寻找黑火革新的大海渊，以及伺机歼灭冰巨神艾尔利德本身，用不上她大材小用来消灭这些低级霜巨人。
　　“是谁？”
　　“吼！”霜巨人接连咆哮。
　　“尼斯托公司来救大伙了！”
　　士兵们和机器进入的时候他们还稍微安心点，紧接着，狼女用她的血盆大口叼着小傻瓜钻进矿坑。
　　这样看来，尼斯托公司真的很缺“强大的中坚战力”，能够到处搞定事态。这短板，得想办法好好补上。
　　“这下有救了！”矿工们士气大振，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清晰的承诺。
　　“汪汪！”雪球最后进来，在原地不安地打着转，5头霜巨人就像5头索命恶兽一样步步靠近。
　　“他们怎么躲得远远的。”徐炀眺望着黑暗中的矿工们，他们都躲到隧道边缘去了，朦胧只能看到十几个身影。
　　“我带他们撤到安全的地方。”徐炀拉开穿梭机舱门，准备跳下去。
　　紧接着，徐炀拉开舱门，用力跳了下去。
　　其他士兵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徐炀，希望徐炀能出面。
　　“1分钟！”
　　“来这边！”徐炀登上被厚厚暴雪覆盖住的山路，艰难地在雪地中跋涉，终于来到一座矿山的入口处。
　　“它太大了。”徐炀让雪球进入坑道，然后自己也迅速后退。
　　这柄巨剑的威力她心知肚明，经过法洛莎亲自魔力淬炼之后，即便是重型战车所用的800毫米合金装甲也能击穿。
　　但是——
　　“有人进来了！”
　　“那他们呢！”侦查员惊恐地看着还在地上奋战的兵士。
　　当它大口呼气的时候，寒风迫使徐炀迅速后退，他与霜巨人之间的坑道也随着霜风而冒出大片长满棱刺的冰霜。
　　“我一靠近他们就跑，还有狼女……”伊势花怜摇头，她对普通人没有耐心，他们现在躲在矿道里也无所谓，只要不妨碍尼斯托人员工作和休整就行。
　　情势紧绷，刚才矿坑口发生的动静他们也有所耳闻，所有矿工都知道现在矿坑不再安全。
　　“没事的，都是误会。”徐炀往前走，
　　“能，我可以坦白告诉伱们，我们是来恢复秩序的。”徐炀强调，“我们是来保护伊北市的，我们彼此有合作关系，而且在这里也有受损的资产需要维修。更何况，身为北部列岛的安全承包商，我们本就对侵入岛屿的外来势力负有驱逐殆尽的责任。”
　　等他们一进入，矿工们就热情地招待他们休息。
　　现在的霜风估计还是炎多尽力阻止的结果，如果冰巨神全力发挥的话，恐怕整个星球都要变成冰封行星，比现在还要可怕百倍。
　　现在也只能先清理眼前灾害，培育势力，再想办法从薄弱处寻找突破口。
第629章远古坑道
　　小傻瓜和徐炀坐在彼此挨着的金属板凳上，士兵和矿工都拿出彼此的物资来分享。由于先前的环境改善，鱼产有所恢复，矿工们拿出他们的冻鱼、冻蟹、鳗鱼和牡蛎，还有他们长期贮存的芜菁、萝卜以及土豆。
　　士兵们则拿出他们的行军口粮，包括炖猪肉、炖牛肉、鸡丁、生化野兽肉干，以及必不可少的营养膏。
　　所有这些食物都被倒进一个大铜锅里，矿工的妻子们忙活起来，在锅里倒满沸水，然后往里面倒满鲣鱼汤的粉料，将所有东西都混合在煮沸的鲣鱼汤中，散发出阵阵鲜味，所有食材都在热乎乎的汤水里沉浮。
　　紧接着他们又打开许多罐头，把预制的竹轮、鱼丸和海带倒进去，让面前铜锅里的食物显得更加鲜艳多样。
　　“我开动了！”
　　由坦率的人先开口，其他人便纷纷举起筷子，围着铜锅开始嗯造食物。
　　狼女可以长期保持野兽形态，此时盘着身子靠在暖气旁边，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完全是一条超大的狼怪，小傻瓜把东西夹了一盘子，小心翼翼地端到狼女面前，她睁开一只眼，伸出长舌头迅速将所有滚烫的食物卷进喉咙里，将它们一股脑吞下，随后又闭上眼睛。
　　“现在还有人进去吗？”徐炀问。
　　“这里有石阶通往顶部？有多高？”徐炀回头看老矿工。
　　“村庄里有对此了解较多的人吗？”徐炀问询。
　　小傻瓜也学着徐炀的样子，吃了点东西就跟上徐炀，她走到徐炀身后，雪球和狼女对视一眼，也起身跟上小傻瓜。
　　底下的人纷纷心惊，徐炀则动作不改。蒙德赠给徐炀的乌木指环迅速闪光，在他周围亮起一个半透明的护盾，长矛击中护盾瓦解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地。
　　徐炀看到矿坑深处还有更加蜿蜒曲折的区域，他感到好奇，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动身离开餐桌，寻路走向黑暗。
　　嗖！
　　黑暗中射来一支苍白的长矛，迅速射向徐炀的后背。
　　老矿工思虑再三，虽说里面很危险，但若是他们得手，就能一口气和大部队达成通信，这对矿工们来说反而是更有利的，故而也只是将矿工装备借给他们，没有再说阻拦之语。
　　“不知道……它的名字是用一种很稀奇的声音发出来的，靠着那种矿物，这个村子名噪一时。”老矿工解释。
　　“小心！”伊势花怜扛着大剑跟上，但不如狼女那么快。
　　民兵去宴上请了个老矿工回来，老矿工对这条隐秘矿道的了解更多，此时神情更是变了又变，他知道徐炀的存在会帮他们生还，故而不肯让他冒险。
　　从深渊里响起更激烈的吼叫，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失手而恼怒，狼女从声音分辨出它的位置，迅速咆哮着冲下去。
　　它剧烈嘶吼，红光闪耀，烟雾阵阵，这下他们能看清那是头什么样的怪物了，它浑身覆盖着苍白鳞片，头部像蜥蜴一样前凸，双眼也是灰白的，像一对水泡一样剧烈膨胀，似乎是目盲的怪物。
　　“没事吧！”徐炀招呼。
　　“你能看清？据说能通到山顶上。但你们可不能进去，那里太危险了。”老矿工皱眉。
　　“哇啊……那里可不能过去。”一名没有入席的村庄民兵正在抽烟，此时看到他们东张西望，急忙跑过来。
　　公司人对许多神秘学项目都有计划，但不一定能奏效。徐炀侧身远眺，开启头盔的夜视功能，他的视线穿透前面的黑暗，让他能看到前方的古代矿道，它分出不同的道路，向上延伸出人造的绳梯，向下延伸出漫长的原始石阶，坑洞里零星分布着乱石、死尸以及大块冰雪，周围是一望无底的深渊。
　　“什么稀奇的矿物？”徐炀好奇。
　　他四处看，周围还有一些更小的开凿痕迹，上层空间应该就是他们可资利用的最后一点矿场了，他们不敢往下面对那种瞎眼带鳞怪。
　　“呱！”小傻瓜迅速张开双手。
　　要用稀奇的声音来描述，大概率就是秘文。徐炀揣测。矿山之底存在一种用秘文描述的神秘矿物，果然，伊北市一向是边陲险恶之地，有很多秘密无人知晓。
　　徐炀穿过裂隙往里进，到处都是禁止通行的标语以及人工路障，用来阻止矿坑里的古老怪物爬出来，他来到黑暗当中，伊势花怜收到消息也带着大剑跟来，小傻瓜和她的动物园紧随其后。
　　“嗷……”狼女示意自己还好。
　　徐炀小心录下他拍到的影像，然后走到连接外部的积雪走廊上，原来他们所说的“连接山顶”指的是头顶上有个窄小的圆形陷坑，从上面不断吹下冷风和积雪，在地面上堆出一处圆锥状的积雪凸起。
　　他往上走，从底部的无底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啸，紧接着是什么怪物迅速爬动的声音。
　　徐炀继续向上爬，而下方的伊势花怜她们则保持戒备，预防任何可能攻击的怪物。
　　藉此，他向尼斯托总部发消息，要求他们用空军清理肆虐在伊北市郊外的霜巨人集群，对抗那头神秘的空中巨兽，随后组织更大规模的搜救以及收复城市的工作，这里的情况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糟糕。
　　在雪堆最顶上，也就是与空洞垂直的地方，徐炀朝着上方的光线，终于连到了宝贵的卫星信号。
　　“我得爬一条路去山顶上，那里信号更好，我能联系公司部队来这里清理敌人，到时候就可以把你们撤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徐炀点头。如果这里能连接外部信号，那就省事了。
　　“里面有什么？”徐炀抬手指向漆黑的天然隧道，里面传出冷风阵阵，吹人浑身发抖。
　　走到尽头之后，他看到镶嵌在岩壁中的“矿场”，这时他才看到墙壁上出现了较为完整的开凿痕迹，紧贴着山体，这里出现了一段近乎某种生物“后腿”的凹痕。
　　黑暗中传来巨大野兽互相纠缠和撕咬的声音，动静极其骇人。徐炀先爬到悬崖顶端，扫描下方情形，随后从纳米盔甲的武器槽里射出一枚红色示警信标，它击中黑暗中的怪物，黏在它的肩上。
　　等安定完这一切，徐炀他们也休息下，小傻瓜和徐炀钻进各自的睡袋里。
　　狼女的身体往后缩，带鳞的瞎眼怪则往后一跳，它的吻部迅速膨胀，在它的喉咙中迅速亮起橙色火焰，随后朝狼女喷火。
　　徐炀联想周围几个矿坑的分布位置，它们大致环绕山体边缘分布，恐怕都有通往这座古代矿坑的密道和传说，只是版本不同。
　　徐炀爬上这座冰雪堆，朝天空看，简直像头顶连接着天寒地冻的异世界一样，矿坑里由于结构相对封闭的缘故，反而还较地面暖和一些。
　　徐炀走到悬崖下，抓了抓绳梯，还算结实，是用钢索和金属板拼凑而成的，他抓着梯子往上走，一点点往高处抬升，他看到寒风从顶部的裂隙中往下灌，朦胧的白光照耀在积雪的岩石上，意识到绳梯确实能把他带到山顶，至少是能接触到外界空气的地方，而一旦从矿坑上到地表，他就能把自己当成一个信号塔，引导尼斯托公司的空袭部队清理霜巨人。
　　“乖……乖……”小傻瓜伸手摸一摸狼女的额头。
　　他们都紧绷着神情，不敢说话，周围漆黑一片，唯有脚步声和盔甲摩擦声依稀可辨，空中传来阵阵寒意。
　　“好可怕呀。”在睡袋里，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对今天一天的探索感到吃惊，外面的世界跟城市太不一样了，小傻瓜从大人的反应那里学到很多。
　　“那条矿道只有我祖爷爷那一代人才用，他们走到大山的心脏里去……开挖一种更稀奇的矿物。”老矿工谨慎地说。
　　狼女正想抬爪挡住这股爆炸烈焰，她面前便出现一道无形的空气墙，直接吸收了许多火焰，减少了她被点燃的风险。
　　“我们先把上面的解决掉。”徐炀往上方爬，他看到一些陈旧的木结构框架，坚固万分，至少有两百年历史了，似乎是之前的矿工勉强搭建起来的。
　　他们往下方看去，坑道底部还有更加幽邃曲折的人造建筑痕迹，不知通往何方。
　　小傻瓜撑不了多久。徐炀拿起枪朝瞎眼怪的脖子打了一梭子，子弹击穿它的鳞片，从中冒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火焰，它明亮的喉咙迅速爆炸开来，整个脑袋迅速燃烧成一团火球，整个上半身也瞬间爆开！
　　由于气象恶劣，大概还要过1天才会行动，徐炀往回走，一路到漆黑悬崖边上然后抓着金属绳梯往下爬，将其他人带回去休息，同时收拾现场，清理鳞片怪的尸体和血液，再将它带回矿工们那里，让他们了解下这种怪物的存在。他们见徐炀一行全身而退，啧啧称奇。
　　“古代的矿道。”年轻的民兵解释，从他的表情上看，他也不太清楚里面有什么。
　　“这里有更深的……天然岩缝，不知道通向何处。”徐炀看着漆黑的岩石裂隙，相当宽阔，不知连接着什么区域。
　　“有很多公司都派人前来调查，一些小队，他们钻进隧道里，然后就被杀掉了……隧道里生活着某种怪物。我们把最外围的矿物开采完后，就不敢进去了，怕跟公司派来的那些勘探队一样死在矿道里。”老矿工解释。
　　从那些刻痕来看，徐炀明显分辨出大腿、小腿和关节的形状，人们像是把一块长约8~10米的化石给挖了出来一样，难道这些古代矿工费尽心思挖出来的神秘矿物就是这些冰封的骸骨？
　　鲜血和高温的赤红火焰向狼女飞去，爆炸的余波撞向狼女，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还好她本身足够沉重，而且伊势花怜前来搀扶，否则狼女必然会被这大爆炸给轰下悬崖。
　　它有着近乎人形的姿态，个头比狼女要小一些，尾巴和利爪都相当有力，至少比狼女还要强壮，当它用力挥出爪子，狼女也咆哮一声被击退。
　　“伱表现得很勇敢。快休息吧……这地方还有很多秘密，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必须去伊北市，找到地方志，才能弄明白这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徐炀闭上眼睛，一边思虑怎么才能解决这大大小小的怪玩意，还一方安定。
　　“哦！”小傻瓜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第630章高塔底部
　　另一边，法洛莎在桐野怜世的引导下进入希盛神宫地下层。
　　希盛神宫最底下埋着一个“旧人”，这个秘密到了揭晓的时日。
　　原先法洛莎处于沉睡，无人敢开启密封层检查旧人的状况，而今法洛莎亲自出马，那名旧人就算有千般手段，也不可能犯上作乱。
　　不同于埋放黑墙的区域，真正意义地下层还要更深，这里没有光照，目所能及之处尽是光滑墙壁，以纯粹金属铸造而成，更无任何文字指示，犹如无形墓穴。
　　桐野怜世手持电灯在前引路，法洛莎紧随其后。
　　此地昏暗，但法洛莎早已进入超凡境界，如今无需光照也能洞察事物，光芒对她来说只是尘世的无数幻象之一。
　　她行走时脚步轻盈无声，身穿洁白礼服，裙摆与袖口绣满无瑕金丝，为其倍增典雅气质，她以价值万金的首饰装饰自己洁白的脖颈，用黑色丝袜紧紧裹住完美的修长双腿，褐色长发在额头两侧各编出一绺好看的发辫，神秘莫测的双眸直视前方，不偏不倚。
　　“他在鸣歌山游山玩水罢了。”桐野怜世要用婉转的方式通风报信，不敢说得太明白，免得两头不落好。
　　“请允许妾身先为您展示眼前秘密吧。”桐野怜世向法洛莎行礼，随后沿着一处阶梯往下走。
　　“真难看。”法洛莎皱眉看着天外怪胎，它们被绘制得格外狰狞，没有固定形貌。
　　她走得相当吃力，位于如此深处，连暖气都没有，即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感到浑身冰寒。
　　“不用担心，星空是我的领域，我会把所有叛徒和敌人全都杀死，这一次，没有任何威胁能降到地面。现在开门吧。”法洛莎点头。
　　“是的，这座塔的力量之源叫做‘财富’，它是财富之塔。要修筑塔就必须把旧人封印在塔底，只有旧人能成为维持塔存在的人柱力，容纳这份超限制的伟力。”
　　桐野怜世性情淡薄，就算真跟小徐打了个桩，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漫长人生中的一夜而已。
　　她们停在一扇巨大的黑门面前，这扇门至少有4米高，门上镶嵌着大量奇形浮雕，似乎描述着某段远古历史。
　　那名旧人体态极高，大致有2.5米，那扇门仿佛就是为旧人进出而准备的。
　　“所以，徐网监去了你那一趟，是吗？他去了一趟风景如画的鸣歌山，是不是？”法洛莎忽然发问。
　　“谁是好人呢？如果他四处留情，那么他是好人还是他的情人是好人？如果他并未逾矩，那伱又在隐瞒什么？”法洛莎笑道。
　　桐野怜世心头一紧，自觉失言。她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法洛莎敏锐地抓住破绽，说得越多越容易被法洛莎缠上。
　　法洛莎温柔的声音在桐野怜世耳边简直像索命宣判，以桐野怜世的阅历，她也只感到无形威胁深重。
　　但负屈衔冤的滋味可不舒服，更何况谈话对象是那个法洛莎，如果惹得自己被杀就糟了。
　　财富之道，烙印于此。
　　“人柱力……”桐野怜世喃喃道。
　　“它们在地面肆虐，给了旧人的文明沉重一击。”桐野怜世的目光落在底部的秘文上。
　　旧人皮肤苍白，仅有几团破布缠绕在他身上。两条沉重铁链捆缚住旧人双臂，让他双臂延展，身体悬于空中，将他身躯牢牢固定于此，令他用自己的脊背撑起希盛神宫，还有三把黑色长矛从不同角度贯穿这名旧人，完全是场酷刑。
　　很难想象，徐先生能每天跟这样的女子共度良宵，却还会处处留情。
　　“妾身言语浅薄，唯恐描述与事实不符，误伤好人。”桐野怜世艰难地说。
　　桐野怜世双臂推开门扉，转头看向室内情形，不由得心头咯嘣一跳。
　　“他还是一点没变。我看有人因此而休了无限期产假。”法洛莎步步跟在桐野怜世后面。
　　“所以希盛神宫是座奇观？”
　　她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让桐野怜世快点开门。
　　希盛神宫的底部在这里形成倒金字塔的形状，笔直往下刺去，深深刺穿一名旧人。
　　这几行秘文用悲观的语气写出绝望的诗句，讲述旧人们如何一点点从外层空间退回到地面，再退回到巨塔底部。
　　光是看着它们，法洛莎都感到发自内心的嫌恶和憎恨，桐野怜世更是稍微看了一眼之后就不敢再看。
　　“是七印在教导本间纪子，现在我明白了，七印对应着七座塔，七座现代奇观。他们在上个世纪就在扶植合适的对象，招募合适的成员。”法洛莎会意。
　　“本间纪子已经绑定了这种力量。”法洛莎捕捉到力量涌流的方向。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保持沉默。如果自己未来有幸跟别人说起跟法洛莎相处的诀窍，第一条守则必然是不要说话。
　　如果法洛莎误会自己跟小徐有过露水情缘，那可是天大的冤枉啊。桐野怜世暗道。
　　“这些符文让希盛集团变得富有，难怪本间纪子一开始就把整个希盛集团交给七印，她也想发大财啊。”法洛莎端详这些符文。
　　“但本间纪子也只是崛起于微末，不如扶持其他已经很有权势的企业家来的方便。”桐野怜世揣测。
　　“他们需要的是忠诚。”法洛莎说。
　　她很佩服法洛莎，法洛莎没带任何御寒装备。想必现在的法洛莎不能用常人或者魔女的角度去测量，体质跟神话生物相当。
　　听到门扉开启，他睁开眼睛，盯着法洛莎和桐野怜世看，那目光幽深诡异，全无惧色。
　　天寒至极，桐野怜世却在滴汗。
　　法洛莎先不看旧人，而是望向周围墙壁，其上贴满金色符文，散发出耀眼强光。
　　即便如此，旧人还是未死。
　　自从混迹在尼斯托公司，桐野怜世大致弄明白网监先生和法洛莎之间的关系。
　　她还记得许多神秘回忆，法洛莎知道大河女神畏惧星空之外的存在，而七印是星外存在的某种仆人。
　　“是。”桐野怜世小心翼翼推开黑门。
　　“你之前来过吗？”法洛莎问。
　　“这妾身就不敢妄言了。”桐野怜世感觉气氛阴森森的，真怕被法洛莎砍死在密道里，到时候连给自己收尸的都没有。
　　“希盛神宫刚刚修建的时候来过，那时候，本间纪子还只是一个小有野心的职业投资人。有高人指导她修筑希盛神宫，它的存在庇护希盛集团，使其在接下来十几年里就成了列岛洲排名第一的公司。”
　　它仍然侍奉希盛集团，与此相对应的是，本间纪子仍在近东地区继续累积大量财富，希盛集团正恢复元气，等待回归并且夺回希盛神宫。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阴谋里。”法洛莎勾勒出这些建筑的分布方位。
　　法洛莎沉睡期间，小徐玩得还挺花，如今法洛莎完全苏醒，自要一个个追杀清楚。
　　“旧人文明被‘魔女’和外来生命摧毁了，七印留下这些浮雕来警告本间纪子。当时我只是匆匆一瞥，并未深究，好在这里的一切都没发生变化。我看着他们把什么东西运进了门里面的那个房间，然后再无声息，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收容物是否还活着。”桐野怜世抚摸门上浮雕。
　　她转身看了眼法洛莎，法洛莎那无暇的完美曲线真是叫桐野怜世艳羡，高挺的上围紧紧裹在礼服当中，呼之欲出，即便是桐野怜世这样的魔女也不禁心动。
　　门开启缝隙的瞬间，法洛莎的精神透过门扉，迅速扫了一下室内的所有情形。
　　“的确……那么从他们的行事方针来看，很多现代奇观都非常可疑——我们所处的希盛神宫，然后是灯塔核心东海岸的世贸双塔，西海岸的新泰西洲金字塔，伦德尼姆大钟，高卢塞纳河岸铁塔，龙舌兰洲救世者巨像，近东卡莉法尖塔，绿地市公司联盟大厦……这些巨大的建筑遥相呼应。”桐野怜世往前走。
　　桐野怜世走在前面，虽看不到法洛莎，但却能想象到自己是被何等美艳的女神跟随着，故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有什么害怕的呢？”法洛莎追问，“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们到了。”桐野怜世举着火把停步。
　　“符文也会让尼斯托公司变得富有吗？”桐野怜世问询。
　　七印组织控制希盛集团以及本间纪子，现在希盛被打得四分五裂，通过对神宫底部的旧人进行发掘，法洛莎也许能得到更多知识，足以摧毁所有敌人。
　　通过解读和观察这些古老浮雕，法洛莎看到不同高塔拔地而起，天空中则落下陨石、魔女和外来生物，旧人们藏匿在高塔当中，并且渐渐消亡。
　　桐野怜世的目光落在中央被封印的旧人身上，陷入深深思索。如果把“希盛神宫”这座无与伦比的财富之塔真正掌握，那么尼斯托公司今后在敛财之上还会远远超过所有其他公司，就像完全夺走希盛的“运气”一样，相当可怕。
　　由此，她目光转向法洛莎，期待她的决断。
第631章无尽财富
　　法洛莎神情不变，若有所思。
　　“这个旧人……”桐野怜世看向旧人。
　　即便背负整座希盛神宫、被三把黑色长矛贯穿、两把锁链捆缚悬挂，又在这地底深处不吃不喝超过120年，这名旧人仍然活着！
　　法洛莎仔细观察。
　　“这些材料我们并不熟悉，是某种更加强大神秘的金属，一种超自然材料，应该是旧人的冶炼科技，反过来用来镇压这名旧人。”她看着锁链以及黑色长矛。
　　“所有旧人的生命力都这么强大吗？我听说最强大的旧人……重生者伊帝斯。”桐野怜世好奇。
　　提到重生者伊帝斯的时候，那名被束缚在希盛塔底的旧人抬起头来，发出沙哑的声音。
　　“等着。”法洛莎关掉通讯器，匆匆往外走。
　　“某个工程，需要很多水。”小傻瓜不断浮想联翩。
　　“我们接下来去哪？”小傻瓜跟在徐炀身后。
　　小傻瓜定睛一看，他们面前的道路不再是崎岖岩石，而是精密的铺石走廊，有人精心修筑了他们所踩的道路。
　　她走到两侧摸索，很快就碰到与地面垂直的切石墙壁，每块石砖都严丝合缝，紧密拼合。
　　“这样下去的话……”矿工们瑟瑟发抖。
　　“徐炀被困在伊北市了。”莉拉说。
　　“Bicon！”
　　“哇啊……”
　　……
　　“先让潘瑞伊与高桥京子去打破僵局，带徐炀修好伊北市的网路站点，最后再发动饱和打击。”法洛莎用一种简短有力的语气说
　　莉拉没想过法洛莎会安排计划，看来法洛莎是真的变聪明了，随意就能纵览全局并且作出部署，倒是省了莉拉许多麻烦。
　　“妾身想，如果能把这座财富塔的力量重新绑定到尼斯托公司身上，尼斯托公司不就能独步天下了吗？”桐野怜世揣测。
　　“魔力之刃能够切开它们的外壳，切到里面的寒霜精魄。炮弹可以降低它们的防御力，破坏它们的物理质量，这样配合是最有效的。”法洛莎说。
　　“它完全被堵住了。”
　　“到最底下去，看那些鳞片怪是从哪来的。”徐炀指向远古矿坑底部，昨天他们已经探查了矿坑顶部，现在该往最底下走了。
　　“为什么墙里会有滴水声？”
　　桐野怜世挠挠头，没说话。
　　另一边，徐炀和小傻瓜他们也醒了，徐炀先是立刻检查矿坑，看矿坑入口是否仍被堵塞，结果极不乐观，之前只是霜巨人一直把脸顶住门口，现在是暴雪满积门口，完全塞住了所有光线，寒气无尽。
　　“飞机炸弹？”小傻瓜怀疑。
　　“Rhsvzorev？”旧人用秘文说话。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矿工们将信将疑，不过目前矿道被堵塞，也只能按平时日程安排工作。
　　从测试项目上看，物理子弹、榴弹以及搭载炸药的重型导弹头能够削弱霜巨人的质量，但是歼灭霜巨人所需的弹药量很高。
　　“他是从哪来的呢？”法洛莎沉思，“北部列岛这么个孤悬大海中的岛屿，他们是从哪捡来这么一个旧人当人柱力的？距离旧人的文明已经过去一万年了，哪还有这么鲜活的高级旧人在，哪怕是重生者伊帝斯也一定经过长期封印。”
　　新型霜巨人的情报已经被导入档案库以修订认知，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决定行动方案，尤其在徐炀亲自发回坐标之后，莉拉必须亲自制订作战方略，将怪物悉数清理，并且光复伊北市。
　　常规火焰武器、燃烧弹以及凝固汽油弹会在严峻的极寒中熄灭，霜巨人呈现出一种非生物的特性，它们本身包裹在坚冰当中，很难被点燃。
　　“……”桐野怜世感觉自己有点渺小，现在法洛莎的短板真是越来越少。
　　“他似乎是旧人中非常强大的一员，我不敢相信每个旧人都跟他一样不死不灭。”桐野怜世转移话题。
　　“滴水声，墙里的滴水声。”小傻瓜猛点头。
　　“那如果没有这样的天气，这些水管是做什么用的？”
　　“由于厌恶极端的寒风，她前往了更南方的地域，也许在某座热带岛屿上。”桐野怜世缓缓道。
　　一定是幻觉，风间宫理仿佛听到星辰在千万光年外爆裂的隐秘声响，不同的星云发生碰撞，她的目光不敢移动到驭星者上。就像严冬之神带来冰寒的影响一样，法洛莎此刻也在施加星辰的影响，风间宫理还没准备好承载宇宙的智慧。
　　“我们正在面对一种格外强壮的超自然生物，在这样的严寒中，它们比正常状况下还要强得多。”风间宫理警告。
　　法洛莎仔细端详了旧人刑徒一会。
　　“你听到了什么？”徐炀问。
　　“这不是山洞。”小傻瓜小声说。
　　“该回来了。”
　　“他问‘伊帝斯还活着吗’？”桐野怜世精通秘文。
　　他示意小傻瓜不要做声，然后他们蹑手蹑脚，往走廊深处前进，他们往四处看，竟看见越来越多类似的鳞片怪，它们躺在走廊和其他更小的耳廊、狭室当中，至少有几十上百头，算是一整个小族群了。
　　法洛莎娴熟地跟面前的旧人交谈起来。
　　“走吧。”徐炀见小傻瓜上道，走到外面，紧接着，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外部，震耳欲聋的轰炸声接连响起。
　　徐炀走到长廊尽头，它连接着一个宽阔石门，徐炀估摸着无论移动还是炸开石门都会惊动这地方的所有鳞片怪，感觉还是将它们全部生擒回去更有价值，这些冷血生物想必是因为低温而陷入冬眠状态，这样的生物材料相当宝贵。
　　“但是……你自己呢？”莉拉问，“我们需要伱亲自前往伊北市。”
　　作战指挥室很宽敞，中央的黑色立桌上悬浮着霜巨人的三维成像，它那魁梧体态以及丑恶外表一览无余。
　　“汪……”雪球发出嘶哑的声音，徐炀走过雪球，发现一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鳞片怪，就跟他们昨天对抗过的怪物一模一样，不过这只怪物贴着地面，没有丝毫要行动的意思。
　　“水管……水管在墙里。”小傻瓜思考。
　　激光武器和能量武器在复杂的暴雪环境中会快速衰减与折射，想要造成足够杀伤的话，必须超负荷运转以获得更大的发射功率。
　　“微十月现在在哪？”法洛莎最后问道。
　　“这么冷的天气，为什么水没有冻结，还在滴下？”
　　“看。”徐炀拂去地上的尘土。
　　旧人听完法洛莎的话之后，也毫不相让，低声骂了一句法洛莎，然后就不再言语，头深深低垂。
　　“我可是非常忙碌的——要看有没有真正值得我去碾碎的对手。”法洛莎的手指抚过驭星者。
　　莉拉坐在桌旁，风间宫理拿着手持终端站在另一侧，负责整理技术情报以及提供科学兵器。
　　当斗篷在身，整个作战指挥室瞬间被七彩幻光照亮，威压如潮，压过风间宫理的心灵，迫使她后退几步。法洛莎手一翻，将驭星者握在空中，长剑墨蓝，犹如深空背景。
　　“看来这家伙是不会回答我们了。”法洛莎双手抱胸。
　　法洛莎还在这琢磨，莉拉就发讯把她召走了。
　　“我们正在建模测试，看什么样的武器能对霜巨人造成足够伤害。”风间宫理执行程序。
　　桐野怜世跟上法洛莎，将黑门关上，把旧人囚徒与财富符文都留在密室当中，一切如故。
　　法洛莎点头，没再追究，跟桐野怜世别过。
　　徐炀察觉到脚感不对，蹲下身检查地面。
　　雪球正在前面引路，忽然急刹下来，对面前的道路弓起脊背，徐炀意识到雪球发现什么威胁，故而减缓了移动的脚步，狼女留在最后，替他们看守返回的道路。
　　“我们能派出大概200名征战魔女。”莉拉清点了一下作战部队，她们大多都是下位魔女，上位魔女则是其中的队长级人物。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出术式，紧接着从虚无中取出她的霓裳斗篷与神剑驭星者。
　　“热源。”小傻瓜琢磨起来。
　　徐炀用盔甲的生命检测仪扫描鳞片怪，由于没有详细数据，他只能看到最基本的生命体征，代表它目前正陷入深度沉睡。
　　他带小傻瓜来到墙边，让她慢慢聆听。
　　小傻瓜喜欢跟爸爸一起冒险，她紧跟在徐炀后面，雪球小巧的身体在前面开路，用探照灯照亮前方区域，免得他们失足坠崖。
　　小傻瓜听了一会，随后就跟着徐炀一起离开长廊，回到外面漆黑寒冷的悬崖上。
　　她回到作战指挥室内，风间宫理也在这。
　　“妾身暂且别过。”桐野怜世向法洛莎告别。
　　“我？”法洛莎轻笑。
　　“转转。”法洛莎语气神秘。
　　她开口就骂，然后羞辱伊帝斯，羞辱旧人文明，再羞辱面前这个被捆缚的旧人。
　　“这么大阵仗，我们一定能遇到的。”莉拉同意。
　　徐炀一行人滞留在伊北市郊外的月别矿场，而撤退的穿梭机则将消息带回上京总部。
　　“我不知道，大河女神隐藏了她跟旧人的所有回忆，旧人似乎曾经把大河女神监禁起来或者……做了更奇怪的事。我不明白。”法洛莎望向周围的黄金符文。
　　“你在那么深的地方做什么？”莉拉明知故问。
　　“有人在我们之前住到了这地方。他们在山体内修了个奇怪的设施。”徐炀走向石道深处。
　　“等我检查一下通信。”徐炀跑回之前能看到裂缝的区域，收集信号，发现尼斯托公司已经安排了针对该区域的空中清剿行动，便让大伙放宽心。
　　“我现在能听得懂，我已经吞噬了大河女神的记忆，秘文对我来说不再是问题。”法洛莎点头。
　　徐炀的注意不在外面，他猛回头看向那条长廊，只见走廊里的鳞片怪也因震动纷纷苏醒。
　　他迅速抓起枪。
第632章破墓
　　“你们先走。”徐炀让小傻瓜她们拉开距离。
　　小傻瓜抬头望了一眼黑洞洞的长廊，黑暗走道上分布着一个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每个影子都代表一个怪物，每个怪物都象征着威胁。
　　随着外面的震动声不断传来，它们也慢慢开始蠢动，从僵直状态中恢复。
　　还未来得及看清它们如何伸展自己的利爪，雪球就在小傻瓜身后汪汪叫，催促她赶快跑上悬崖。
　　小傻瓜迅速跟上雪球。
　　它衔着口中灯光在前引路，速率与小傻瓜同步，不快不慢。
　　就像破开黑暗的一柄光矛，雪球一边跑一般向前刺出菱形光芒，小傻瓜紧紧跟在它身后，随它穿过黑暗。她跟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只要雪球有丝毫偏折，小傻瓜就会失足坠崖。
　　砰！
　　门扉顿时呼啸碎裂，被潘瑞伊一脚踢崩！超过1吨重的石门化作满地乱石，尘埃四起。
　　小傻瓜在潘瑞伊怀中只见天旋地转，周围的世界瞬间被鲜血淹没，刺耳的武器劈削声、怪物嚎叫声接连响起！
　　当潘瑞伊展开屠杀的时候，小傻瓜能清晰感到潘瑞伊动作中的力度，听见武器命中怪物的精确反馈，她细细品尝周围这片由钢铁、鲜血和火焰汇融的世界，呼吸越来越快。
　　未来我们也许会和全世界所有人一起反抗灾祸之源，组成一支不同势力和背景的远征军。不过大伙各怀鬼胎，也不一定能合作得多好，还是要看各自实力了。有些神秘者还可能浑水摸鱼，借着冻霜带来的全球混乱来发展自己。
　　他眼前一亮，在外面那些鳞片怪的保护下，这墓室保存得相当完好！
　　现在有潘瑞伊在场就省事很多，她站在悬崖高处，看到底部大火刚刚熄灭，几头鳞怪咆哮着爬过同伴尸体出来，于是左手挟小傻瓜，右手持枪，背后巨翼一振，整个人飞到怪群当中，手起刀落，瞬间劈翻周围那几头怪物。
　　徐炀听到响亮的呐喊，是潘瑞伊！
　　“我们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去！”潘瑞伊见徐炀有意，心里盘算着合适的时机把他吃掉。
　　为首的青绿大鳞怪穿过石道出口，昂头朝悬崖上的徐炀他们追击，刹那间，它身前的地雷瞬间引爆。
　　徐炀转头观察墓室周围两侧平台和尽头葬桌，到处都是闪闪发亮的陪葬珠宝、文物和仪式用具，墙壁上刻满秘文书写的文字。
　　小傻瓜一直紧紧抱着潘瑞伊不放，等潘瑞伊停下动作，低头便看到小傻瓜仰头看着自己，两眼充满敬佩。
　　潘瑞伊还没启动魔力之刃，仅凭枪尖横扫，便把它们挑穿！
　　其余鳞片怪咆哮着聚集起来，争先恐后地朝潘瑞伊喷出火焰，她自信地避开它们吐出的火球与火矛，反手投出手中长矛，迅速刺穿其中一个鳞怪的喷火喉囊。
　　潘瑞伊呼啸掠过这群怪物，身体轻盈地落在石道中央，。
　　狼女跟在最后面，她双眼幽绿，对光线的敏感度较常人更高，为了在黑暗中更好视物，她的瞳孔由尖锐竖线变得浑圆。
　　“我可没对他做什么。”潘瑞伊嘴上这样，但她热情如火，媚眼如丝，此时更双手叉腰，身体前倾，微微扭胯，浑圆的后部与尺寸巨大的上怀都格外诱人，暗示不断。
　　他转头看向燃烧的连接口，看守石质建筑的怪物们在高温等离子火焰中溃退，当先触雷的怪物有四分之三的身体被炸碎，只剩两腿和尾巴在火焰中被烧得皮开肉绽，后方它的同类更是死的死伤的伤，血肉模糊。
　　“这里是个远古贵族的坟墓。”徐炀很是满意。
　　他们形貌虚幻、面容惊怖，直到被彻底摧毁都不得安宁。
　　徐炀意识到有援军，他飞速来到出口，只见矿工们及其家属都站在矿道里看热闹，对外面指指点点，神情惊异。
　　“可爱的家伙。”潘瑞伊将小傻瓜在身上夹住，等感受她用拳打脚踢抗议才慢慢放开她。
　　地雷有1.5米长，大得惊人，专门用来对付复数敌人。在它中央有两个可拆卸的粘性动作传感器，形如成对三角，巧妙卡在豁口当中。
　　“打开它。”徐炀指向通道尽头的石门。
　　他走到小傻瓜身边，用双手把小傻瓜抱起来，她往后靠在徐炀身上，感觉安全多了，跟爸爸在一起真好。
　　小傻瓜也跟徐炀走到外面，结果一下失足陷入雪堆当中，“扑通”一声消失在雪里。
　　等工兵彻底切开融雪，他便向这些月别矿场的矿工问候，随后提出邀请，尼斯托公司可以安排矿工离开月别矿场，他们可以带走所有物资，转移到尼斯托公司设立的冬季避难所去，暂避风雪，等到这场灾难彻底结束再回到矿场。
　　徐炀让矿工们自己决定，随后走向外面的暴雪，积雪深厚，一脚下去便堆到他的双腿，传来跗骨寒冷。
　　徐炀抱着怀里的枪往上走，光靠一把冲锋枪顶不了太久，狼女毛发太多，也承受不住这些鳞片怪的喷火，他让小傻瓜一直走，不要停下，随后转头看到那些凶恶的鳞片怪循着他们的气味一路爬来。
　　“烧得好大。”她说。
　　雪球带他们穿过连接矿工生活区的缝隙，那些矿工连带士兵都已消失不见。
　　它身体中央包裹的蔚蓝人形核心也被击碎，化作满地冰晶。
　　他将它们悉数取下，朝走道两面墙壁各投了一枚，当它们粘到墙上，立刻启动微型光学立场使自己隐形，同时向彼此中央的空间扫描动作。
　　轰！
　　高温热熔波朝整个走廊中央卷去，扇形焰潮卷过怪物们的身体！
　　“哗哗。”小傻瓜在原地击出一拳，幻想自己打倒巨人。
　　在他身后，人们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雪原已经燃起爆炎。
　　想到潘瑞伊那沉重的身段、狂野的习惯，徐炀自然也信誉满怀。
　　轰！轰！
　　地面震荡不断。
　　黑暗中狼女分辨出浓重的恶臭气息，她低头往下望向崖际深渊，死尸，死尸，死尸。
　　这下可进展太大了。徐炀暗暗激动。这些东西能改变他们对这地方历史的认知，还能将他们引向更神秘的知识。
　　那些大型鳞片怪被消灭后，其他中小型个体都狼狈逃窜，钻入周围的孔洞、石缝和管道中离开，再也不构成威胁，无法影响他们彻查内里详情了。
　　潘瑞伊感受到小小的拉力，狠狠地亲了徐炀一下然后才顺势被小傻瓜拉开。
　　不好，爸爸被轰到世界的另一端去了。小傻瓜连忙摇摇晃晃地跟上，只见徐炀被潘瑞伊碾在身下。
　　一轮空中打击之后，那些霜巨人身上燃起火焰，却还未死，仍显得强壮，最终还是要靠空降突击的征战魔女部队来处理。
　　“去死吧！”潘瑞伊从原地高高跳起，双手将长枪高举过顶，再把枪刃往下砸去。
　　“太厉害了……”
　　她从空中像流星坠地般落下，潘瑞伊也掌握了魔力刃具的制造方法，潘此刻将魔力灌入手中的逐星之枪，枪尖顿时延展出尺寸巨大的赤红魔力枪刃，长度达到1米。
　　“这就是尼斯托公司！”
　　等砍翻霜巨人，她回头望到站在矿坑口的徐炀，心中窃喜。她眉头一挑，背后驱动器一推，然后就像火箭一样轰向徐炀，把他的身体撞入坑道当中。
　　“吼——”鳞片怪发现入侵者，自是愠怒。。
　　正中央是一个大型石棺，长约3米，周围散落着一些黑色的殉葬兵器，还有大型生物的骨骸分列左右，那些生物仿佛是某种龙类，有着明显的蜥形头颅和分展的翅膀。
　　矿工们闻讯，自有不同打算。他们还不知道这场灾难会何时结束，倒不如在自家矿洞里多呆一会，等补给消耗完了再搬到尼斯托公司那边。
　　紧接着，潘瑞伊再飞起一脚，如闪电般猛力踢向石门。
　　“无所谓的。”她胆子大。
　　“放开、放开……”小傻瓜用双手抓住潘瑞伊的钢铁之翼。
　　潘瑞伊往前冲刺，飞速抡动长枪，魔力之刃从中间断开石门，使其出现巨大缝隙。
　　她到现在都没发动本源魔力，连近战特化都没展开，仅凭借自己的武学和魔力之刃作战，更是志得意满。
　　在士兵的引导下，一名穿着重型冬季装备的工兵用高温电锯切割堵塞入口的积雪，锯条飞速转动，剁开坚固冰块，同时用800℃的高温消融周围积雪。
　　她转头寻找小不点，低头才看到小傻瓜站在自己脚边呆呆看着自己，潘瑞伊的个头比小傻瓜见过的其他人要高好多。
　　他看到5头霜巨人一个接一个被伐倒，潘瑞伊驱动钢铁之翼在它们当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枪尖展开的魔力之刃反复横扫，声势赫奕，再高大的巨人也会被击穿、扫平。
　　“再来点更强的！”潘瑞伊自诩尼斯托公司座下第一悍将，现在也已把自己当初了横扫千军的猛士，势必把这些霜巨人砍得支离破碎为止。
　　潘瑞伊把小傻瓜从地上捞起来，大踏步往前走。
　　徐炀打开纳米盔甲的携行具，从中拿出一枚大红的能量地雷“焰容”放在地上。
　　“魔力消耗很大！”潘瑞伊抡动长枪，注入魔力，长达一米的巨型魔力枪刃再度出现。
　　虽不知普通魔女要怎样才能变得跟潘瑞伊一样高大威猛，但徐炀感觉小傻瓜也很结实。
　　小傻瓜被夹在潘瑞伊的臂弯及其胸甲之间，感到世界之大、自身之小，她需要费力探出头来才能呼吸。
　　坚甲在身，势不可挡，她以精湛武艺抡动手中长枪，枪杆被舞得泼墨不进，魔力枪刃也形成一道死亡旋风！
　　双手舞枪，潘瑞伊随意地在霜巨人当中前进、后退与冲刺，犹如高速旋转的巨大扇叶反复碾过人体，霜巨人咆哮着向她冲锋，紧接着，它们伸出的拳头被切断，高抬的手臂被撕裂，坚固的腿部被斩为数截。魔力构成的锋刃可以从物质层面摧毁结构，攻击效率远甚常规武器。
　　“阻挡不了它们。”徐炀总是在火势最盛的时候看到它熄灭的可能性。
　　“呱呀……”小傻瓜看得目不转睛，嘴张得大大的，她伸手拉一拉徐炀，“我也能变得那么厉害吗？”
　　徐炀仔细观察，霜巨人外壳中间包裹的人形精魄几如凡人，仿佛是被缚的普通灵魂。
　　“我们得下到石头隧道里，看看尽头那扇门里有什么。”徐炀带潘瑞伊进入远古坑道。
　　“当然。”徐炀说。
　　我们需要调查这些巨人的来源。徐炀暗道。
　　“嗷——”
　　“那些怪物不是对手。”矿工们指指点点。
　　灾难何时结束呢？徐炀沉吟。世界全境遭到影响，冰霜巨神获得了强大力量，同时也树敌甚多。
　　轰！
　　喷火中的鳞片怪被打穿喉咙，里面蕴含的高温生物燃料瞬间外溢，向四面八方爆燃席卷，迫使它的同伴纷纷逃开。
　　尼斯托公司出动的空军对该区域的霜巨人进行空袭行动，重型爆弹、激光制导炸弹以及汽油弹被成批投向大地。
　　就像在雪里面游泳一样，她赶忙用双臂拨开积雪往回挪，免得大雪堆过她的脖子，她瑟瑟发抖，跑回矿道出口，然后踮着脚往外看。
　　小傻瓜大吃一惊，她看到爸爸就像被卡车撞了一样消失在眼前。
　　现代武器摧鳞撕肉，怪物高亢的尖叫声响成一片，引得深渊隆隆回响，徐炀抬头看到积雪纷纷塌落。
　　小傻瓜倾斜身体，望向那爆炸、燃烧与混乱的场景。
　　下砸的过程中，她魔力再度爆发，枪刃又延长数米，随她力大势沉地一斩，一头霜巨人立刻从中央被劈开，瞬间化作两半，身体朝两侧分去。
　　“居然一下就……”
　　“真是热情……”徐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嘎啊——”它们被巨大枪刃击中，瞬间肠穿肚烂、头破血流。
　　徐炀从后面跟来。
　　潘瑞伊趁着它们阵型松动的瞬间突入过去。
　　“我知道……你小心点法洛莎。”徐炀说。
　　进入石头内室之后，徐炀看到一个巨大的墓葬坑。
　　他迫不及待地把文字记录下来，然后记录周围详实状况，只要法洛莎能破解出这些秘文写的是什么，就能得到进一步情报。
　　伊北市周围肯定还有更多这样的墓葬群，这里在更久之前有一整个先进文明，以龙为仆，以石为家。
第633章睡觉
　　“旧人们躲在塔里面逃避魔女和星空。”徐炀观察这座墓地，它的设计逻辑与旧人文化类似，深埋地底。
　　“所以这样的地方可以屏蔽魔女和星星的影响？”潘瑞伊扫视周围。
　　“也许。”他话音刚落，潘瑞伊就打开面罩，捧住徐炀的脸跟他接吻，彼此唇舌交融，嗅闻对方面上的气味。
　　他们身体相贴，仿佛要将彼此烧熔。
　　潘瑞伊余光看到小傻瓜正认真地看着他们加以学习，不由得稍微分开，舔了舔嘴角。
　　“小傻瓜怎么老盯着看。”潘瑞伊嘲笑。
　　“我不叫小傻瓜。”小傻瓜讨厌别人这样叫她，这是一个遥远的外号了。
　　“享受当下……享受这一刻。”潘瑞伊喃喃道，她只留下贴身衣物，躺在徐炀身边，双手枕在脑后，修长的双腿互相交叠。
　　【远古物件3：殉葬龙骸】
　　她知道只有这难得的一个晚上，只有这宝贵的一夜是他们一起度过。
　　散落在墓室当中的黑色兵器与用来压制塔底旧人的黑色长矛是同种材质，似乎是武士所用的特殊兵器，具有某种出众的特攻效果。但到底有何特异之处，还需将墓穴中的武器带回方能进行深度研究。不过，考虑到年代久远，冶炼这种武器所需的矿石和技术可能已经完全失传，必须收集更多有关旧人文化的知识方能勘明相关手段。
　　“该把这些消息带回去了。”潘瑞伊无所谓，把小傻瓜抱走，“以前日头炎热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你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现在抱着你都要隔着厚厚棉布了。”
　　紧接着，在出发前往伊北市之前，徐炀、潘瑞伊和小傻瓜在一个单独的客房里休息。
　　她们穿过堆满残骸的走道。
　　“伱为什么胆子这么大？”小傻瓜不明白。
　　“单纯消灭坏人是没有意义的，”徐炀跟小傻瓜解释，“如果在一个社会里，人只有变坏才能更好地生存，那么即便他如何不愿，他都必须要靠行恶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否则就会受其他人剥削，或者被其他人占便宜。在这种情况下单纯消灭坏人，完全无法影响坏人存在的社会根基，也不会让好人过得舒坦……所以我们才要改造这个社会，重塑规则，只要人们发现自己采取正当策略才能得到足够回报，人们就会倾向于不做坏人。”
　　“呱呀……”小傻瓜仔细聆听并学习。
　　“看看这大雪吧，如果我们真被暴雪给埋住，一万年后的人们会穿过冰层来开凿我们留下的地堡、仓库以及藏身处。”徐炀抬头指了指矿道的合金顶部。
　　“我一直在思考，思考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潘瑞伊看着黑暗中的铝合金天花板，“你说我为什么作出冒险的选择，我现在能给你答复了——因为我们就是要冒着风险做决定，小傻瓜，未来你会遇到很多复杂的事情和两难的抉择，你会在巨大的压力当中选择你的人生道路。就是在那一刻，就是在你受到最大压力、事情最难决定的时候，你作出的决定才会反映你的本性……你的本能。”
　　啊，世界上最温暖的的爸爸和妈妈……小傻瓜感到自己正被他们所宠爱着。
　　小傻瓜看潘瑞伊和徐炀互相搀扶着走上坑道。
　　他们筋疲力尽了，简直就像在坑道底遇上了什么怪物、经过一番殊死搏斗后才出现异样。
　　技术部门在最高级保密条件下展开了紧锣密鼓的研讨，最终总结出相当丰富的资料。
　　“汪、汪！”雪球抬头向小傻瓜吠叫，机械犬身体下沉，仿佛随时都要扑出。紧接着它又转过身，对远古坑道的方向龇牙咧嘴。
　　小傻瓜眨着明亮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手上的终端机交给徐炀。
　　被潘瑞伊碾杀之后，带鳞的怪物们倒在地上，残肢断臂散落各处，墙上涂着厚厚鲜血。
　　【远古物件2：墓室铭文】
　　“呱。”小傻瓜坐在椅子上，阅读自己的忍者卷轴。
　　徐炀能闻到她身上非常猛烈的气味，等小傻瓜看完了书，登到床铺上，躺在他们中间，差点昏迷，好久才适应过来。
　　“我不怕。”潘瑞伊笑着说。
　　徐炀随后跟上，他把墓穴里的所有影像与物质全都记录下来，随后发送回尼斯托总部进行研判，然后他就和潘瑞伊一起消失在坑道当中。
　　潘瑞伊闭上眼睛，他们都微微面向小傻瓜。
　　雪球和狼女各自躺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狼女小口小口地喘气，柔软而多毛的腹部不断起伏。雪球则进入待机模式，缩成一个精美的圆球。
　　“呱……”小傻瓜趴在地上，划动荧幕上的界面，浏览科研人员们发来的情报。
　　这里只有一张铺满山羊毛皮的大床铺，地板是木栅格的悬空结构，这里设备简陋，没有智能荧幕也没有任何终端，只有一盏电灯挂在床头，提供微不足道的光亮，两排暖气管靠在床边，满足他们的供暖需求。
　　度过这宝贵时刻后，未来他们会分开，隔绝，疏离，遗忘。小傻瓜为自己而哭，也为徐炀和潘瑞伊而哭。
　　小傻瓜心里还不太舒服，故而用手推搡潘瑞伊，但就像小猫踩奶一样软弱无力。
　　“有什么好开心的？”徐炀问。
　　“我不知道。”潘瑞伊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接下来她要跟徐炀狠狠打桩，享受这段时间的光阴。
　　“法洛莎会杀掉你的。”小傻瓜对着潘瑞伊的耳朵说。
　　“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五点就出发。”徐炀快速爬上了床铺。
　　但是，小傻瓜又在黑暗中开始掉泪。
　　“……在过去，伊北市建立几千年前，这里很可能存在过一个非常发达的文明。我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不只这里，世界别的地方肯定也有。如果我们忽然从世界上消逝，未来人也会考古我们的文化。”徐炀低头了解情报。
　　“我们真的会忽然从世上消逝吗？”小傻瓜不安地问。
　　徐炀和潘瑞伊黏在一起简直难以分开，两个人脸上都汗流不止，潘瑞伊脸上挂着疲惫但是满意的笑容，徐炀则难辨神态，走路大幅倾斜。
　　“开心……希望一直这样……”小傻瓜闭着眼睛说。
　　雪球蹲坐在小傻瓜背后一侧，狼女则用她的脚掌挠自己毛茸茸的脸。
　　“我叫徐澄，不叫小傻瓜。”小傻瓜聆听潘瑞伊的话语。
　　【远古物件1：漆黑的武器】
　　“呜……”小傻瓜现在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妈妈了，她能够把小傻瓜整个容纳。
　　技术部门将这些消息传回徐炀的便携终端机。
　　随后，她先侧向潘瑞伊那边，躺在潘瑞伊厚实的胸怀当中，头发披散在潘瑞伊身前。
　　小傻瓜联想到魔女学院里的事情，学院里的大家都倾向于跟着优希以及莱拉横行霸道、欺负弱小，是因为这样能得到法洛莎的青睐。因此，正如徐炀所说，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当坏蛋才能为自己获得足够利益，其他人最多只能选择置身事外，不会有人挺身而出，毕竟干涉这种现象没有任何好处么。
　　小傻瓜感到宁静又温暖，她从未感到如此和谐宁静的环境，就这样躺在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之间，这是此前从来没有的体验，她感到热乎乎、暖烘烘，外面的雪风暴再怎么大也影响不到她。
　　小傻瓜看了一眼它们，害怕它们难看的外观，故而倒抽一口冷气，单手绕过潘瑞伊的脖子，爬到她身上去，潘瑞伊很大，能攀爬的点非常多。其他魔女踩一下就滑下去了，但潘瑞伊的很结实，受力面还广。
　　【远古物件4：墓主棺材】
　　等他们走到小傻瓜身边，潘瑞伊才伸了个懒腰，走到远处矿工生活区的长桌边去休息。
　　“这里都是好人，没有坏人。我们要消灭坏人。”小傻瓜想到法洛莎是坏人。
　　墓地主人的石棺保存完好，故而不能贸然开启，得等专业技术人员与考古人员前往现场再把棺材打开，一览墓主真容。由于不知墓主本身是不是一名“旧人”，这些超古代文明的信息与旧人文化的关联尚未可知。
　　分列主棺周围的两具亚龙骸骨被专家认定为墓主两只倍受重视的宠物，它们死后立刻得到防腐收容，并等到墓主死亡才被一并迁入墓中。周围的带鳞怪物可能是这类龙怪宠物的后裔，它们的祖先是这个文明一种很流行的家养动物，而它们自身则经过万年演化后变得目盲而野蛮。
　　“开心吗？”潘瑞伊感觉小傻瓜格外高兴。
　　徐炀关掉电灯，世界沉入黑暗。
　　徐炀了解矿工们的意图，发现这里的矿工们都选择留下，即便尼斯托公司劝告他们，认为矿坑总有一天会坍塌或被强大敌人攻破，但矿工们态度保守，能不变动就不变动，安土重迁的思想根深蒂固，他们对自己熟悉的环境更有信心。
　　“我可没有奶水给你。”潘瑞伊伸出手一遍遍抚过小傻瓜的头发。
　　这些铭文歌颂了墓主的丰功伟绩，他似乎是一名低级军事贵族，曾在一场自卫战争中驾驶飞行载具对抗异族，成功突围传递消息，之后又摧毁了敌军亟待迁跃的空间骑士部队，阻止了他们突袭轨道的企图。这段铭文描述的内容相当奇特，墓主或许与外星军队交手，完成了相当程度的丰功伟绩，又或说这事情还是发生在这片星球上，只是现代人很难理解他们当时所使用的部分技术。
　　她也多想现在就成为强大的魔女，能够贯彻自己的理念，能够帮上大家的忙，他们就是小傻瓜最好的楷模，令她暗暗决定了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小傻瓜正因无望的未来而流泪，潘瑞伊忽揽过她，吻尽泪痕。
　　“晚安，徐澄。”
第634章伊北市
　　凌晨5时，经过一夜休整后，他们又摸黑出发。
　　没有惊扰那些还在休息的矿工，穿梭机停在出口等着带他们靠近伊北市。
　　“我一个人先去开路了。”潘瑞伊没有上穿梭机，而是张开巨大的钢铁之翼，驱动引擎向外飞远。小傻瓜望着潘瑞伊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昨天想的事情是正确的。
　　职业士兵掩护徐炀他们上穿梭机，这艘型号“牡鹿-B”型的穿梭机体态修长沉重，适合运输大量物资，乘员也达到24名，大部分士兵都在位置上坐稳。
　　狼女变回原形，量身打造的魔女盔甲采用分体设计，当她身体复原时，分布在狼身各处的盔甲也重新聚合在一起，恰好在人身形成整套精密装甲，严丝合缝。
　　她将头盔面罩降下，挡住面容，她感到格外寒冷，因为内部的保温服不可避免地在变形中全部爆掉了，这种条件也不知道去哪换，赶紧哆哆嗦嗦地跑上穿梭机，靠近热乎乎的引擎盖坐下。
　　寒风朝他们阴冷吹来，徐炀身上的护盾自动亮起，挡住凛寒之气，一名士兵浑身发冷，绝望地转头向同伴寻求帮助。
　　不过这倒是给了个情报，也就是伊北市的大供暖塔还未陷落，那就还有机会，至少人们不至于冻死在霜天之下。
　　“算了……值班人员呢？”徐炀问询。
　　“所有人都被抽调去防卫供暖塔了，先生。如果您对本机器的回答感到满意，请继续支持夜门科技。夜门科技，您智慧生活的不二之选。”它说。
　　就在穿梭机移动过程中，他们注意到下方有大量霜巨人迁徙，这数量可触目惊心，足数有100多头，之前在月别矿场外仅有寥寥几头霜巨人，他们就遇到了不小麻烦，而这些巨人的数量如此之多，更是让他们神经紧绷。
　　“尼斯托公司权限，打开验证接口。”
　　徐炀他们降落在高处平台上，伊势花怜以及20名士兵紧随其后。由于狼女感觉冷，小傻瓜和她的朋友们留在穿梭机上。
　　还有地方志。徐炀沉思。整个城市历史的隐秘记录，各个村庄、城下町以及贵族家庭的秘藏，都储存在伊北市的档案库里，如果能把它们逐一还原，也能弄明白伊北市超古代文明的真相。
　　“还有结霜的机器人！”
　　“接副经理今村一男。”
　　“正如我们之前所料到的，伊北市的网路站点被毁掉了，所以我们和大部分站点都失去联系，而且也无法用信息手段覆盖作战全域，战法只能倒退一百多年，利用信号扫描和侦察机来收集状况。”伊势花怜语气十分无奈。
　　只要它尚未陷落，城市便还有一线希望。
　　情况是非常恶劣的，大寒潮完全把伊北市的防御力量撕碎了，士兵们要么战死要么冻死，剩下的人仅凭公司手册勉强坚守阵地而已，更缺乏全面的网路通信能力，各个节点之间更新信息的效率很低。
　　“接伊北市防务经理北条广照。”徐炀迅速发信。
　　被命名为“未知生命体1号”的空中飞行巨兽已经靠近伊北市，周围还有至少3000~5000头原始霜巨人正在逼近，完全是打算利用寒风以及怪物部队彻底摧毁伊北市，这样尼斯托公司就会永久失去这座北方岛屿，而霜寒精怪将以此为据点，继续吹垮北部列岛。
　　“走，先恢复网路站点。”徐炀让穿梭机带他到伊北市的网络服务中心，整座大楼单独占领了一座街区，占地广阔，不过只有四层高，地面部分储存着其他公司租用的服务器，地下部分则存储着希利斯之海系统，它连接伊北市以及周边地区的所有通信服务。
　　他沟通伊北市防务中心，对方没有人在线应答，只有一个智能对话库跟徐炀交流状况。
　　“情况很差吗？”徐炀看到伊势花怜神情沉重。
　　由于没钱购买定制版，他们用的还是塞满了广告的通用版本。徐炀暗道。
　　“这里太、太可怕了……”
　　“已通过，欢迎安全承包商。”
　　尤其是尼斯托公司建设的供暖塔，就像擎天巨柱一样立在伊北市当中，在周围无尽的暴雪和纷乱的雪花当中闪耀着金色光芒，为整座城市提供宝贵而源源不断的热力，保护着市民的供暖安全。
　　“到处都是冰冻的尸体。”
　　徐炀往地下看，视线仿佛能透过地板，希利斯之海系统就在地下层，技工人员在后待命，他们带了足够的材料修复它，徐炀也有足够的知识对整个系统进行重启。能否庇护伊北市的数百万人乃至整座岛上的千万居民，就全看能不能重启网路通信服务了。
　　“北条先生在昨日夜晚22时死于前往19号避难所的路上。”
　　“我还以为它们在昨天的轰炸中就被消灭了，昨天我们可是出动了8波次、120架空中战机，把整个伊北市郊区都犁过一遍。”伊势花怜苦笑。
　　“今村先生在视察郊外85号高地防线的路上因暴风雪而失踪。”
　　“我们侦测到那巨型威胁的存在了——正在向伊北市靠近。”侦查员报告。
　　“还是我来保护您的安全。”伊势花怜背着十字大剑登上穿梭机，她补充了自己的装备，随后匆匆浏览作战简报，“……伊北市目前正遭到猛攻。”
　　“有什么东西精准地干掉了这座网络服务中心，我们必须小心行动。”徐炀在严冬中艰难漫步，从建筑顶部的天台入口开始往下搜索。
　　当穿梭机靠近后，徐炀极目远望，看到远处伊北市各处亮着微微光芒。
　　“得帮伊北市的市安部队联系上才行。”徐炀检查信号连接状况，原先伊北市有成千上万个光点，每个人的终端都连在网路当中，而今希利斯之海机房被摧毁，只剩下大概100来个用短波通信或卫星技术保持联络的终端机。
　　根据日志他能还原出部分事情的原貌，安保人员和当时的网安工作人员都是瞬间被杀死的，仿佛某种无形力量穿过整座建筑，干掉了所有人。
　　伊北市还有500万市民……在各自堆雪的公寓、出租屋、私人住所以及避难所中瑟瑟发抖，寄希望于安全部队能够击退怪物，市政公司能够及时维护基础设施。
　　“接一队长吉山勇。”
　　穿梭机呼啸起飞，四引擎驱动的大型旋翼高速转动，令它从雪中升起，倾斜方向朝伊北市靠近，只要能把城市的核心网路站点修好，希利斯之海系统就能重新上线运作，和整座城市的防务单元、幸存人员都能得到联系。
　　他们往下搜索，因为网路瘫痪，连防卫设施都没启动，为首的开路士兵捣碎失效的门禁，望向面前小办公室里的情况，许多人活活冻死在座位上，浑身结满冰霜，死相凄惨至极。
　　“吉山先生的信息已经有10日没有更新。”
　　“您好，先生。”
　　只要把希利斯之海系统修复完备，协调伊北市的工作、抵挡严冬天灾就要容易百倍，尼斯托公司的部队也能定位敌人，对敌手发动精准打击，一劳永逸地将超自然生物赶出岛屿。
　　“我冷——冷……”他喃喃道，紧接着身体迅速瘫软，其他士兵慌忙将其扶起。
　　“这里有‘幽灵’……”伊势花怜神情紧张，握稳大剑，然而对无形怪物，她并无十分把握。
第635章寒霜幽魂
　　霜寒幽魂盘旋在网路中心，阻人前行。
　　这样的事放在日前，绝属无稽之谈。然而无形寒气就在大厅之中，摄人性命，近者皆死，迫使他们开始考虑幽灵的可能性。
　　他们这时才看到更多凝霜的冰雕，其中不乏披坚执锐的专业安保人员。想必之前也有武装部队尝试光复网路中心，却遭无形之力冰封至死。
　　“有看不见的敌人！”
　　“把他带回去！”
　　“快回来，卫藤！”士兵们伸手将走在最前的士兵往后拖。
　　他身体僵直，犹如冰雕，需要多手抓扶方可保持稳定。同伴们用力把卫藤往后拖，他军靴的革质后跟在地上拖行，发出尖锐声响，仿佛幽鬼长啸。
　　外面霜雪凛冽，冬风吹起万重冰砾，砸人生疼。空气严寒，仿佛处处尖刀，移动手指就像在刀山上摩擦。
　　伊势花怜看到士兵如何被无形幽魂伤害，之后又接受诸般医疗，不由得擦擦冷汗。
　　原本想撤回穿梭机，可沿着楼梯爬回天台也很艰难。
　　在纳米装甲启动的情况下，她看不清徐炀的面容，徐炀所用盔甲经过重新调试和全面改造，如今更显幽邃，尤其是面部装甲，完全是一片黑色虚空，无法侦测，难辨真容。
　　如果自己亲自上，能不能勾引幽魂现身？
　　现在条件有限，徐炀也只能采取冒险手段突破了，毕竟现在下到底部修复希利斯之海才是重中之重，只有修复网路服务，他们才有胜算。
　　中了招的卫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也是尼斯托公司的老兵了，虽因害怕训练与生理改造而拒绝加入军团，但他资历很足，从会津城就为混口饭吃加入部队，随后为公司冲锋陷阵，并未错过战事。
　　在魔力刀刃的劈斩下，它的身体迅速弥散开来。
　　大伙把他的身体置入其中，信息兵开启医疗无人机，不断监测卫藤的各项生理指标，使其免于冻害而亡。
　　“我差点没跟上——就是那一瞬间才能看到它。”
　　“开启魔力，释放魔力之刃，然后做好突击准备。”徐炀望向前方。
　　仔细一想，徐炀发现自己的情感非常矛盾。
　　此时的徐炀则已坐上了主机前的位置，他用带来的备份物资更换系统中的重要配件，免得它们在极寒条件下老化受损。
　　若是他这样枉送兵士鲜血，那便太自私了……
　　“刚才那是什么力量？”伊势花怜极度好奇。
　　能够及时跟上使用者的护盾往往都极其罕见，大部分都只能用立场生成器来守护固定区域。
　　伊势花怜开启面罩，神情苦涩地转向徐炀。
　　很难想象它是人死后变化而成的，但徐炀现在信息不足，只能对这场天灾保持密切关注。
　　“可以给他们提供物资，还可以组织防御！”
　　真想现在就回到她身边。
　　当伊势花怜看到徐炀的面容，只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
　　“干掉了！”伊势花怜心头一喜，显得格外激动，更为自己先前对徐炀的遐想感到惭愧。
　　在他利落行动之际，他身周迅速亮起一道白色护盾，光芒频闪，在护盾的右侧面照出一个高大幻影！
　　幻影体态高大扭曲，自上而下挥爪猛击护盾，发出巨响有如玻璃破碎。
　　眼前虽有致命幽魂收割人命，但外面那残酷低温同样令人绝望。他们宁愿滞留于此，寄希望于这四面环墙的庇护所。
　　徐炀没有应答，而是采取行动。
　　幽魂杀死了所有人，冰结了整个场地，但它的力量不怎么影响硬件运作，故而还有维修的余地。
　　那睡袋以芳纶纤维编织，夹层中尽是发热片，工作时内侧发出明亮橘光，仿佛安了个小太阳。
　　徐炀的目光落到伊势花怜脸上，她蓬松柔软的粉色长发在脸颊两侧垂下，她习惯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来避免麻烦，如今也是一样。
　　伊势花怜箭步往前，转瞬跟上。
　　出乎她的意料。只见徐炀的身形穿过场地中央。
　　徐炀转头看其他普通士兵，他们只是携带着技术装备的肉体凡胎，无法克制大厅中徘徊的无形幽魂。
　　“你非常……镇定自若。”伊势花怜站在旁边，侧头观看。
　　“我？”伊势花怜错愕，“你想做什么？”
　　“她们对我评价不错。”
　　徐炀专注工作，态度完全职业化，经验丰富，他的存在令其他人钦佩。
　　这种关系，该怎么用言语形容呢？
　　老婆会复活我的。徐炀暗道。
　　尤其是法洛莎苏醒以来，叠加严冬天灾的一系列麻烦，现有更多复杂的交往内容需要徐炀处理。
　　“你经过新评议会的测试，对自己的身手有没有信心？”徐炀问询。
　　这一刹，她便充满了对徐炀的不信任感。
　　“一旦重启设施，城市就安全了。”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遇到那样的事情，法洛莎必会施手援助，他将躺在法洛莎温暖的怀抱当中，凝视她深邃的双眼和雪白的肌肤。
　　线缆、硬盒、交换机、服务器以及监控终端都精心码放在机柜当中，在一片寂静中闪耀寒光，还有风扇嗡嗡作响，为其提供早已不再需要的降温功能。
　　在幻影消散之前，她猛力挑起巨剑。自其剑锋射出一道黑色魔力剑气，扩大剑刃的攻击范围，瞬间击中鬼影！
　　她的魔女盔甲滋滋作响，电源全力工作，为其提供贴身热源，但她知道若被幽魂命中，寒气照样会浸透她的身心，令其快速衰亡。
　　越离开法洛莎反而越想回去，在法洛莎身边呆的太久又会想要溜走。
　　虽是这么说，但当他们移除座位上那一具又一具冰结尸体时，情绪还是非常紧张。之后就轮到他们来替换这些残骸进行工作，若是他们也重蹈覆辙，在专心致志于工作的时候被无形冰霜杀死该怎么办？
　　念及此处，当他们看向那些终端机前的座椅时，看到的便是相当危险的陷阱。
　　伊势花怜暗暗点头。
　　徐炀其实早已用数字心智录下他所拍到的影像，清晰度比伊势花怜好得多。
　　这座占地广阔的地下室存放了希利斯之海的终端站点，这里不仅有最高权限的网路数据库，还有伊北市全境档案的物理容灾备份一体化系统，直到彻底停转前一天还在坚持更新。
　　他们暂时撇去死亡恐惧，迅速跟进。
　　跟法洛莎相处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她非常狡猾，不可信任，既温柔又邪恶，既美貌又危险，她在话语中暗含谜题，在举止中设下陷阱。
　　“我不怕死。”徐炀简短地跟伊势花怜回答。
　　“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和所有其他站点取得联系。”
　　放眼望去，室内有超过50排僵冷的网路机柜，它们坚固、高大，彼此外观毫无差异，像某种艺术品一样摆放得极度整齐。
　　徐炀来到数据监控室，室内8台大型终端机边有12名冻毙在自己座位上的工作人员，仿佛是被某种无形力量突然杀死，没有还手余地。
　　幸也不幸，徐炀和她就是彼此的俘虏。
　　她用盔甲的记录功能拍下了幽灵的一瞬间，现在也赶紧发送给徐炀。
　　随后他便调试机器、测试环境，准备重启系统。伊北市的子网单元就是徐炀亲手搭建的，现场重构一个应急系统也不难。
　　如果她往前进入寒霜幽魂的攻击范围，她也会被瞬间冰封。
　　干掉大厅里的幽魂后，徐炀笔直往下，其他士兵紧随其后，一路检查大楼其他区域状况，通过温度监测来寻找潜在的其他敌人。
　　那幽魂至少有三四米高，体型扭曲，肢体修长，各部位呈现出霜蓝、苍白与透明的不同状态，极为诡异，若非被徐炀护盾的月芒映到，根本无法用肉眼看见。
　　“那幽魂……个头相当高大，还非常奇怪。根本不像是人类的幽灵，说不定是什么更可怕的生物。”伊势花怜提醒。
　　还好，似乎没有第二头幽魂存在，如果有的话就麻烦了。
　　很快他们就投入到紧张的修复工作当中，其他跟上来的士兵也来帮忙，从穿梭机上搬运物资。
　　“这里就是……”徐炀推开大门，来到希利斯之海的核心机房。
　　伊势花怜咬紧嘴唇，这一刻她感觉徐炀十分陌生。
　　“我们得让它措手不及……幽魂也只是死者的另一种构型而已。”徐炀向前开路，亲自探索前方。
　　化解危机后，她转头看向徐炀，正看到他招呼后面的人手跟上，继续行动。
　　“一种应急防御护盾。”
　　“如果那种力量穿透了护盾……将您杀掉了怎么办？”
　　其他人迅速将卫藤扶起，将他塞入高温电热睡袋。
　　而今他只想偶尔勇敢一次，故在前为战友开道，结果正被幽魂所伤，此刻满面青紫，两眼翻白，体温极低。
　　“经常会想到，像我们这样的人尚且在天灾中感到力不从心，那其他普通人呢？那些更缺乏自保能力的人们，岂不是在更糟糕的处境中吗？”徐炀将冰凉的线缆从主机上取出，刺入他耳后的接口内。
　　徐炀让他们往后退到出口处。
　　“我们得接替他们的工作。”徐炀检查工作环境，“很多硬件还留着，它们是完好的，只是人员悉数死亡，触发了自保机制所以全部锁定了……得快点修好，不然它们会自动封闭更多内容。”
　　自初见之后他们便相伴彼此左右，向对方施加爱意与怨恨，像立在冰面上的一对镜子，差异甚大，关系微妙，精密得令他人无法理解。
　　现实世界变得格外遥远，他沉入支离破碎的希利斯之海中，重启网路单元，光复这片在暴雪中战栗的孤岛。
　　尽其所能，予以拯救。
第636章天裂阴影
　　天灾降临后，原先的社会秩序失效了。
　　在此之前，绝大部分资源的供应都仰仗资本制度下的无边界市场，允许人们在现代都市中采取孤立姿态，无需依附或者建立小团体。
　　这一方面减少了人们社交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也令个体在面对巨型社会时显得格外无助。
　　自严冬降临以来，情况则大幅变化，市民们纷纷尝试和自己的左邻右舍重建社交关系。
　　有的以街道、公寓和社区为单位交换联系方式、共商出路，有的选择以职业或身份为纽带建立协会，诸如捕鲸站协会、青年协会、教师协会、程序员团体、求生者互助会、街头帮派……都在几个月里快速建立。
　　他们不约而同选择构筑并加入小共同体，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提高自己的抗风险能力，在运力不足、商品短缺的情况下进行物资与信息的交换，弥补个体力量的不足之处。
　　由于地处边陲，市民们对大岛上的“尼斯托社区”模式只是有所耳闻，并未效仿。
　　她往前飞行，感到身体格外沉重，仿佛盔甲里灌了一整座山，好久，她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前进。
　　“冷死了……”
　　他们望向各处，拿着手电筒，只能看到街道对面另一批人手里模糊的光影。除此之外，一切声音都消失在强风中，一切物体都模糊在暴雪里。
　　“哇呀！”
　　光是看着那震撼的外观潘瑞伊都感到紧张，她上报了坐标希望某些飞弹能够穿过寒雾击中它。
　　四架“武侍”级战斗机为征战魔女们开道并且提供电子信息侦测，但战机一陷入前方广袤的冰霜气雾当中便消失无踪，紧接着便因机翼结冰、引擎熄火而快速下坠。
　　“怪物攻击潮从北方、东方、东南方等方向靠近！”
　　在没有稳定通信链接的情况下，他们若是贸然寻找平台降落，只会遇到无数麻烦。必须由地面调度来统计各降落场的状况，安排不同机组的降落次序。
　　由于断线已久，积累的推送信息多达百条，邮箱里也出现大量新讯息，还有此前尚未处理的消息，皆一览无余。
　　若没有强大的网路数据和通信覆盖，绝难完成如此高效的协调工作，更不用说让那上万台库存中的老式机器人正常运作了。
　　而今主岛上的尼斯托社区早已自成体系，共克时艰，伊北市居民现在才匆匆跟进类似模式，多有不足之处，现在也明白尼斯托公司的先见之明。
　　“……是的！”张允汐大声报告。
　　但是老大还在玩网游“次元永生”，热衷于驱使小弟们在游戏世界里为他开疆拓土。
　　“资源爆仓了！”
　　“所有航空站点都开始重启服务，我们进城！”
　　“希利斯之海系统正常运行！”
　　“还挺行……到底是谁有本事修好网路的？”他嘀嘀咕咕。
　　——就在这时，整座城市都响起声声微不足道的嗡鸣。
　　“得想想办法……”
　　潘瑞伊飞在高空进行巡逻，她望了一眼将失的夕阳，虽然阳光在这个天候下本来也不暖和，但没有阳光就几乎没有希望，她不想独自被抛在寒风当中。
　　潘瑞伊握长枪的手都麻木了，为了击败强敌、守护城市，她往前突入冻雾当中。
　　“小子们，走走走走走走——”老大大呼小叫，带领大伙回去玩游戏，人们四散而走。
　　修复网路也不难，最多需要跟尼斯托总部工程师进行远程连接而已。可是之前尝试修复网路中心的队伍有去无回，说明那里极度危险。
　　在极热的情况下，人们还想动一动，而在极寒的条件下，他们只想缩回自己藏身的建筑物。
　　网路的复归给了他们额外的生存机会，现在他们不再是相互隔绝的一群群绝望团体，而能通过网路第一时间接触他们所需的消息，并且能向尼斯托公司寻求帮助。
　　而军事部队则在城市的外围区域修建临时掩体，准备阻拦超大规模的霜巨人。
　　“总算修好了！”
　　环绕伊北市的山峦笼罩在霜白迷雾中，灰蒙蒙的云层笼盖天穹。
　　但还有一大部分孤独者，素日以虚拟游戏、网路娱乐为生，从未离过屋门一步。此时没有网路服务，他们便百无聊赖，但又没地可去、没事可做。
　　又有许多自动飞梭掠空而过，向周围市民反复播报最近的避难所、仓库以及物资供应渠道。
　　“速度太快了！”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一切。
　　密密麻麻的无人机升上天空，随着网路通信服务恢复，整座城市停摆的交通、物流、防务乃至其他模块都在重生！
　　仿佛从沉睡与煎熬中复苏一样，一台台巨型机器人走上街道，它们虽然陈旧、笨重，但只要有统一调度，它们就能认真完成工作，清理积雪。
　　“终于修好了！”
　　“干一场吧。”
　　“太好了！”市民们的欢呼喜悦之情自是大炽。
　　“怪物来了！”
　　许多人聚在一起，只为确认自己还生活在一个人类社会中，所有炉子都二十四小时开启，他们不断抚摸暖气管，感念伊北市中央的尼斯托大热塔还在工作。
　　“45号公路目击到霜巨人！”
　　特别是“叶子-希盛公司”旗下的新游戏“极乐Paraiso”，将他们的伟大幻想提到了全新高度，许多小弟都改玩这款新游戏。
　　子弹上膛。
　　“隔壁的小公寓住着300多号人……他们的东西够我们用很久的。”
　　“范围太广了！至少半径10公里的严寒异常区！”张允汐快速侦察。
　　网路服务尚未修复，眼下彼此沟通只能仰赖广播电台，它们部分是电器商店中的陈年库存，更多是电子爱好者手搓的，在冰天雪地当中为伊北市民提供实时资讯。
　　随着网路中心受损、通信服务下线，老大也离开虚拟仓，顺带把那些在新游戏里享受人生的小弟揪出来陪他在现实世界。
　　在刚才突入冻雾的瞬间，不止机器冻结，驾驶舱内部也瞬间冰寒万分，几乎让他们失去神智。
　　最尊贵的法洛莎大人……庇护我……让我免于严寒。潘瑞伊默念不绝。
　　法洛莎大人……
　　“在城市上空战斗会影响到平民，我们前进！”潘瑞伊抬起逐星长枪，主动飞向目标。
　　“我看到了——”潘瑞伊皱紧眉头，她的视觉非常敏锐，胜过部分电子仪器，她的心脏砰砰跳，若她所料不虚，那可是一整条超过60米翼展的亡骸龙在朝这里飞来。
　　无用，无家。
　　“敌团打过来了！”
　　“哇呀……”
　　“走！”
　　“队长！”张允汐作为潘瑞伊的副官，尽力驱动她的钢铁之翼升到潘瑞伊的高度。
　　帮派老大低头一看，手机上传来新的资讯推送。
　　现在终于有人克服危险，修复站点，无论是谁复原了网路通信服务，都值得他们的全心赞颂。
　　他们拉上几台破旧的电力飞行滑板，轻巧，胜在便携，只要运用得当就能把他们都送到窗户对面去，对里头的租户大杀特杀。
　　在外游移的尼斯托公司部队和运输机组也终于能靠近伊北市，每个机组人员都喜出望外。
　　法洛莎大人……赐予守护吧……
　　“20.0新版本上线了！”
　　紧接着，她看到幸存的3架战斗机朝目标区域发射对空导弹，它们拖着尾部焰浪高速前进，但在那极寒领域当中，连导弹燃料都会骤冷熄灭，发动机停止工作，化作无害的铁壳往下坠去。
　　“快进城！”
　　只要默念法洛莎大人的庇护，潘瑞伊就能无往不胜，这是法洛莎大人授予首席骑士的恩典。
　　眼前所见叫人绝望，街道堆满积雪，将公路的交通指示符完全盖住，没有任何车辆能在这种情况下出行，市民的家用穿梭机也无法在凛冽的暴风雪中升空。
　　“我们终于收到城里的消息了！”
　　“都这么久了，受不了了。”
　　她们齐齐将目光望向北方，霜寒幽雾包裹着一头巨大的飞行怪物渐渐逼近，即将撕碎整个伊北市，将岛屿化作制造冰霜魔怪的据点。
　　法洛莎大人在上，赐予一些恩惠吧！潘瑞伊暗暗祈祷着，驱动双翼，一头扎进骸龙的无极霜冻，城市处于危难，现在只有她能赢了。
　　他穿上厚厚衣服，用帽子、面罩、手套和多层衣物武装自己，随后背上一箱用于交易的弹药，走向外面的霜雪街道。
　　在更下方还有大概12名其他征战魔女，只能仰望潘瑞伊。
　　听到这些骇人消息，在工作机器人的掩护下，不少市民穿上最保暖的服装离开公寓。
　　“能上网了——”
　　“超大型生物飞过天空！”可怕的消息不断传来，令人们瑟瑟发抖。
　　他们带来了大量可供交易的廉价物资，只要进入城市就能使最窘迫的市民免于自相残杀的困境。只是一直在为信息不够、无法顺利进城而困扰，现在那些可供使用的航空站发来调度指引，即便是最笨重的重型运输机也能找到合适的降落跑道。
　　这些帮派分子连御寒的衣服都很稀缺，此时相当窘迫，除了好好抢上一把别无他法。
　　唯有个帮派分子被扔到外面去，负责为大佬们购买虚拟仓专用的营养液。
　　此刻，一群青壮年坐在室内不停地吸烟、抽邮票，整理各自的枪支和刀具，准备干上一票，改造人活动自己的装甲义肢，重温战斗档案。
　　他们原先是帮派分子，由于网路游戏的流行转而沉迷游戏。
　　“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物资仍然匮乏，电池、燃料、枪支弹药……都是每个人力图囤积的目标，各团体以邻为壑，若是情况危急，他们也只能互相攻击来争抢求生资源了。
　　“及时进去！构筑防线！各单位注意！”
　　“领奖励吔！”
　　极端严寒他们勉强能够支撑，但怪物袭击城市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要出城！不要出城！”
　　“你们说的重大威胁就是那家伙吗？”潘瑞伊指向远处。
　　拜托了……只要能飞到那里……一点恩惠……一点神力……帮我穿过刺骨寒霜……
　　“拦住它！”
　　很多人索性打开房门，投身大雪当中，只要一分钟，他们就会被整个世界遗忘。
　　“降下去！”
　　其中一架战斗机垂直撞向地面，直接消失在雪地当中。
　　“那是什么东西？”战机飞行员们拼命恢复平衡，迅速拉开距离。
　　转瞬间她忽看到面罩内充斥白雾，冰晶几乎映出她自己的面容，她无法思考。
　　真冷啊。
第637章尸骸成型
　　潘瑞伊重重摔在地上，血液的流速都变慢了。
　　寒冷令她感到心衰力竭，好像身上扛着几万吨重量，超越物质规律的冰冷影响穿透她的盔甲，在她身上施加严酷折磨。
　　她伏在雪中，引以为傲的钢铁之翼无法振动，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潘瑞伊！怎么样了？”艾乐蒂的声音在盔甲内部响起，“近岛号已经做好了空袭准备！”
　　“我——”潘瑞伊刚要发声，便看到内侧虚拟面板中跳出上百个警告符号，虽不清楚它们各自代表的含义，但她猜这意味着盔甲的各项功能纷纷下线。
　　而艾乐蒂的声音也不再响起。
　　潘瑞伊被独留在雪地风暴当中，狂风无尽，寒霜彻骨。
　　轰轰——
　　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拜托了，来拯救我吧。
　　龙需要两三千年才能长到这个体型，又要在死后存续不知多少个世纪，再被神秘莫测的冰雾核心驱动，最终才能浑身缠绕着冰结气息出现在潘瑞伊面前。
　　另一边，在城市外围的防线上，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们枕戈待旦，利用巨型工程机器在积雪深厚的旷野上挖出用来压制霜巨人的壕沟，哪怕是以它们的体型也会摔入深坑当中。
　　如果潘瑞伊是至尊魔女，她的魔力储量就足够她战胜如此强大的敌手。
　　潘瑞伊咬紧牙关，单凭意志力在雪地中朝前跋涉。
　　正北方的防线上至少有1000头霜巨人。
　　令人振奋的战斗机轰鸣声自后方响起，大约48架战斗机组成的轰炸编队从高空掠过，无数大威力的对地导弹袭向霜巨人集群，装载了燃烧剂、炸药以及特攻弹药等不同武器。
　　由于战场网路连接得到完美支持，所有武器和空袭指令都得到最佳调度，出击效率高达100%，没有一发弹药偏失方向，也没有一发弹药遭到浪费。
　　现在仅凭统御者之力，她最多取得几次格斗上的胜算，无法将它们积累成压倒性的胜利。
　　潘瑞伊仰视这条巨龙骨骸，头一次感到灰心丧气。
　　潘瑞伊凝视尸骸龙胸腔当中的幽幽冰雾，在它背后必然有个操控者，一个更强大的幕后主使，不仅将这样具有数千年力量的神话尸骸操纵成冰霜行尸，还创造了那么多急于摧毁人命的霜巨人。
　　尸骸龙再度猛砸爪子。
　　潘瑞伊的口中呕出鲜血，看到头盔内侧自己吐在面罩上的血液，它们的色泽很快变暗，然后结冰。
　　她苦苦支撑，将头盔面罩从封闭模式切换至透明形态，使她能透过防弹玻璃看到外界情况。
　　士兵们目睹着远方令人激动的轰炸和爆炸情境，在超大规模现代武器的空袭下，霜巨人是成片成片地被炸倒和摧毁。
　　潘瑞伊现在状态不佳。对她来说，与对方战斗力的差距越大，维持“近战必胜”所消耗的魔力就越高。
　　毛骨悚然，潘瑞伊看见一道巨大的阴影正在向她靠近，她拼命抬头，哆哆嗦嗦地抓起手里的长枪。
　　不要睡过去，不要昏迷，不要死……她反复提醒自己。
　　潘瑞伊感受着周围隆隆的脚步声，霜巨人正在向她走来。
　　如果是普通凡人和战争机器，早就在靠近尸骸龙的过程中结冰致死。如果是102那样的上位魔女，早就被尸骸龙一爪击溃。
　　“在地平线上——乘着雪风暴过来了！”
　　范围之大，以至完全覆盖住潘瑞伊及其身周的所有土地，她找不到任何退路。
　　极端的恐惧涌上心头。
　　虽然潘瑞伊在无数条件的削弱下，明显处于必败形式，可却能屡屡挡开或者破坏尸骸龙的攻击。
　　法洛莎大人——她抬起头，夜幕已至，天空中繁星点点，令她幻视到法洛莎大人的星河神域。
　　“看啊！”
　　她感到利齿贯穿她的盔甲，心肺内脏在龙牙的压制下寸寸开裂。
　　紧接着，她感到自己从空中被甩飞出去，滚落在雪原上。
　　尸骸龙两侧，是无数头正埋头前进的霜巨人，它们愤怒且无畏，魁梧且残暴，直欲将伊北市砸成碎片。在它们后面不乏更恐怖的阴影，比其他同类还更巨大。
　　尸骸龙没有发出任何吼叫，它只是在冰雾核心的操纵下作战。
　　“霜巨人们出现了！”
　　尸骸龙还有余力无尽，它察觉出潘瑞伊魔力不足的端倪，再度往前猛冲，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潘瑞伊。
　　“嘶——”潘瑞伊咬碎牙齿，瞪大眼睛，身体还保持着试图投出长枪的姿势，完全被冻在原地。
　　血液混合着泪水淹没她的脸颊。
　　再也不会犯错了。
　　尸骸龙的胸骨深处闪耀着一团灰蓝交织的冰雾核心，维持着它身周广袤的急冻领域。
　　噢，法洛莎大人……法洛莎大人……潘瑞伊抬起手看着夜幕降临、星空升起。
　　潘瑞伊能感到双重恐惧，一重来自龙的威压，另一重源于她所感到的无尽寒霜。
　　如果能把这群怪物中最强大的给干掉，剩下的也不足为虑。
　　还好102专心于突破至统御者魔女，没有参加这次战斗，否则以她的秉性冲到阵前，必然会被尸骸龙撕成碎片。
　　必须要干掉这条巨型尸骸龙……它降到地面上来了。潘瑞伊默想着。
　　当潘瑞伊抬起长枪试图掷出的时候，它却忽然行动，自它满是窟窿的喉管中亮起寒光，丑陋的白骨龙牙之间喷出一团冰霜气息，径直扫向潘瑞伊。
　　难道法洛莎大人就这样、就这样放弃她了吗？
　　恐惧如蛛，攀上潘瑞伊的脊背，她的心脏在寒气的作用下逐渐减缓跳动速率，魔力储量剩下不到一半，一旦魔力耗尽，她就连站在尸骸龙面前的资格也没有了。
　　潘瑞伊的近战魔力允许她在近身战中百战不殆，她也是靠这份权能才能继续站在尸骸龙面前，否则仅凭刚才那两次攻击她就会被砸成碎块。
　　这就是……至少活过数千年的龙！拥有神话中的体型，微十月与它相比简直像是牙牙学语的龙幼崽。
　　好险好险，潘瑞伊暗道。
　　大量重型坦克与军用穿梭机从后方推上前线，将防线武装到牙齿。
　　每支部队都有40%人手是合成人以及战斗机器人，各式各样的弹药借由无人机从后方运输到前线。
　　此刻她再度抬高长枪，瞄准尸骸龙的爪子发起完美反击，挡开它的攻击，但同时也消耗掉她大量魔力。
　　紧接着尸骸龙又身体前倾，挟裹前冲之势，抬起另一只爪子砸向潘瑞伊。
　　砰！
　　接住了！在巨爪的重击下，潘瑞伊的长枪发出嗡鸣，枪尖上的魔力之刃瞬间闪烁，在尸骸龙的爪子上留下一道刻痕。她的身体也扛住这份重击之威，朝侧面连退数步，不至于被瞬间击溃。
　　劣等龙与野兽无异，纯血的青年龙族就像微十月一样骁勇善战，而眼前的算什么？
　　未免也太大了，近乎奇观。潘瑞伊拼命爬起，深深呼吸。它狰狞的双翼覆盖住她的视野，一眼看不到尽头，体型空洞，满是霜灰肋骨，尺寸堪比摩天大楼，光是移动就能通过地震来摧毁城市。
　　……
　　仿佛一扇热波从中央炸开一般，从地至空腾起闪耀的热力球，将所有波及的霜巨人吞进焰浪当中，只消几秒就将其燃烧殆尽！毁伤效果极佳！连爆炸引发的冲击波也将附近的霜巨人给推飞。
　　潘瑞伊以统御者魔女之身，虽能保持屹立，但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太大了……
　　只有潘瑞伊自己知道，她的魔力不够用了。
　　尸骸龙已至。
　　她驱使周身魔力，竭力抵挡寒气，以免它彻底夺走自己的意志。
　　只是，潘瑞伊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她感受着自己的血液在破碎的盔甲中一点点填充，两眼翻白，用几根变形的手指拖着长枪。
　　连自己也——有这一刻吗？
　　砰！
　　终究是跨过了潘瑞伊的极限。
　　是有什么东西在落地中撞坏了？还是强磁场影响了仪器？潘瑞伊无从分辨。与那头巨型尸骸龙相关的一切都难以测算。
　　尸骸龙往前推进，猛力横扫利爪。潘瑞伊启动魔力，抡动长枪试图格挡。
　　潘瑞伊身体僵硬，拼尽全力回击长枪，随着一声爆响，尸骸龙的猛击与潘瑞伊的攻势再度碰撞，她猛力挑开尸骸龙的爪子。
　　尤其是特制云爆弹的使用，当战斗机投下这种终极武器后，超乎想象爆轰效应瞬间在霜巨人的阵型当中撕裂出一个巨大口子。
　　它没有生物的反应，不会呼吸，没有多余动作，更显僵硬与诡异。
　　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们留在各自的战斗位置上，准备作战。
　　它现在犹豫了，观察潘瑞伊，仿佛冰雾核心的主人也察觉到了潘瑞伊的奇怪之处。
　　轰轰！轰轰！
　　无数火力被倾泻出来，尼斯托公司引以为傲的钢铁武装在此刻发挥作用，至少650门大小火炮一齐炸响，无数炮弹不惜代价地砸向霜巨人们的头顶，直接将它们进攻轨道上的雪地全部烧成灰烬，留下大片焦土！
　　士兵们眺望着远处情形，咬紧牙关，期待胜利。
　　硝烟散去之后，体型更大的几头霜巨人出现了，它们远比之前渺小的霜巨人更加强壮。
第638章星空下的严霜
　　小巨人身上光秃秃的，披毛带发的大型巨人则更加耐久。它们同样在惊人的轰炸中受到损失，但损坏的质量正在霜风中快速恢复。
　　有一头巨型霜巨人已经被炸掉了整个头部和上半身，但双腿还在继续前进，冰雪堆积在它的伤口上，很快又将整个霜巨人的体型复原完整！
　　士兵们见这一幕，自是绝望。
　　……
　　在伊北市南方的海面上，许多船只破冰而来，还有大量小型私人舰艇、穿梭机试图上岛。
　　尼斯托公司的边界巡逻机发现了他们，迅速发出广播。
　　“伊北市正遭到怪物攻击！快速后退！这不是进入伊北市的最佳时机！”广播急切要求他们离开。
　　“就这样放弃荣誉了吗？”
　　其余死守岗位的士兵们对其咬牙切齿。
　　“攻势超出预料！”
　　天空中发起第三波攻势，大量战斗机从高处甩尾式投弹，向那些超大型冰霜巨人的身躯投射被称为“崩泯弹”的魔纹炸药。
　　这些“崩泯弹”是尼斯托公司最宝贵的耗材，只剩120发，因为没有找到其他魔力矿物的供应，所以这些魔纹炸药都来自多年前从天枢制物海韵号上偷来的那笔库存。
　　夜幕降临，伊北市已经开始发出撤退预案，人们被迫携家带口、顶着严寒与黑夜往南撤退，不可避免地陷入最大的绝望当中。
　　“虽然有点迟，但有星辉照耀的地方就会有我。”法洛莎单手捧起潘瑞伊那浸满鲜血的头，另一只手摘下她的头盔，让她被血淹没的双眼能够看清自己。
　　“哇啊……”
　　“你们要当逃兵的话，立刻就枪毙伱！”其他勇敢的士兵们自是态度不忿。
　　“嗷——”这些大型巨人能够在霜风中快速重生，身形也达到了惊人的30米高度。
　　“哇啊——”
　　“也只能战斗了……”
　　“还有几个——它们要冲过壕沟了！”
　　防线上的大批士兵瞬间在骤降的冰寒中暴毙而亡，只有机器人还在疯狂地向空中的霜影投射子弹。
　　另一边，潘瑞伊艰难地拖着残破流血的身体在雪地上爬行，她抬头望着无垠星空，透过雪雾她都能看到那些编织在星空中的光芒，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相隔遥远距离的恒星。
　　之前对霜巨人狂轰滥炸的空袭部队便来自近岛号空天母舰，此刻第一批战机回到舰船上，第二批战机则适时穿过冰霜云层，朝下方正在靠近战线的大型霜巨人发动轰炸。
　　“尼斯托公司花钱让你们去死！”
　　“啊啊……”
　　“法洛莎大人……”潘瑞伊的嘴唇翕动着，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原谅我……”
　　……
　　由于网路通信恢复，伊北市的所有市民几乎都在第一时间与主岛上的亲友报平安，或者向他们寻求帮助。
　　“这只是一份工作！”
　　艾尔利德能够吹动巨风暴直接损害整个行星的生态，而它手下的百米级巨人同样能够制造寒霜护体，周身仿佛披挂着霜铸坚甲，手里还握着巨型冰晶武器，远甚其他那些赤手空拳作战的次级同胞。
　　“难道你们没注意到吗？我们尼斯托公司的士兵，即便战死也有重生的机会！我们是一支不死的军队！”军团兵高举手中的合金剑，冲周围的士兵们大喊，“而如果你从今天的战斗中退出，你的精神就永远死去了！”
　　亦即说是，每一枚崩泯弹爆炸，都相当于法洛莎将一部分魔力化作实质杀伤。
　　“你这家伙……”
　　然而事实上，那些正朝防线逼近的超大型巨人不可阻挡，它们身披冰霜铠甲，即便遭到导弹轰炸也纹丝不动，这样的实力对比让意图逃跑的士兵们更感士气低落。
　　“我们有亲人在伊北市！”
　　“啊……”潘瑞伊声音嘶哑。
　　“它们被削弱了！”
　　冰霜巨神艾尔利德与炎多那样都是400米高的“巨神”，体型就代表了艾尔利德眷族的实力，个头越大，也就越接近巨神本人的威力。
　　“让我们过去吧！”
　　而那些“锐卒”们也瞬间被霜冻呼吸所淹没，温度之低，以至跨过了它们多种零件和材料的耐寒极限，使其变得酥脆软弱，光是移动都会令自己跌倒。
　　然而更恐怖的是……
　　如今在这片海域上，出现的便是那些急切响应的人们了。
　　“快走啊……太冷了！”
　　法洛莎让101跳到潘瑞伊身边，将她带回到安全的地方，101看到潘瑞伊的伤口，那简直触目惊心，她从未想过潘瑞伊会被残害到这等地步。
　　当这些崩泯弹轰炸在巨型霜巨人头顶时，场地上瞬间亮起紫色或蔚蓝的星辰幻光，而它们的身形也立刻被削去大半，只剩下冒出重重霜雾的腿脚。
　　“我们正在防御伊北市！但是——情况很糟糕！与其留在伊北市，希望你们尽量将他们带走！”巡逻人员向他们如实相告，随后放他们过去。
　　在巨型寒霜呼吸的压制下，原本还在发出轰鸣的整座阵地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全然化作冰霜墓地，填充着尼斯托士兵们的僵死骸骨。
　　尸骸龙朝远处尼斯托公司正在轰鸣射击的炮兵和战车阵地喷出寒雾。
　　“怎么会有那样的巨人……”
　　这种最崇高的、来自魔女之神的慈爱和关怀净化了潘瑞伊所有的痛苦与迷茫。
　　弹药的火光照亮夜空，隐约映出它那庞大的恐怖身形，当后方的人们抬头看到那是尊多么庞大的巨兽时，好不容易重聚的士气又在惊怖中荡然无存。
　　一名高大的军团士兵穿过积雪，大踏步走向前线。
　　每个军团兵都是部队中的精锐，生理改造手术令他们个头高大，战斗模拟测试令他们骁勇善战，然而身心的双重淬炼考验人的生理极限，一千名报名参加军团的士兵里只有寥寥十几人能够通过整套训练流程。
　　尸骸龙！
　　它已经重新升空，跨过完全战败的潘瑞伊，咆哮着向阵线冲来，向地面投射无穷无尽的冰霜风暴。
　　他身披黑色重型盔甲，头盔上装饰着宽阔的月牙顶饰，身负合金重剑以及爆弹枪，其存在足以令其他士兵仰望。
　　“我们不是对手！”不少士兵在部队中显现出怯懦之意，他们基本上服役时间很短，在此等规模的超自然战争中胆战心惊，从未想过人类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可怖怪物。
　　“噢——仁慈的……仁慈的法洛莎大人……”潘瑞伊头晕目眩。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得到拯救，她应当属于法洛莎，只有魔女之神才是她的拯救者，所有魔女都应当虔心向法洛莎奉献，别无他想。噢，法洛莎就是神，法洛莎就是神！
　　“你们有的是本地人，我们可不是啊！”士兵之间出现明显的分裂情绪。
　　“你们就这样活活在岗位上等死吗？”
　　“训练和薪水可不是白费的！相信我们的指挥官和装备吧！”士兵们听到高级军团成员的鼓舞，士气顿时有所复原，他们期待的就是这样能够作为中流砥柱的中坚力量。
　　“吼！”
　　“啊啊——”
　　紧接着，法洛莎旋身出现在正面战场。这是她第一次展现力量，她感到很有纪念意义。
　　尸骸龙再扇动巨翼，制造规模加倍巨大的暴风雪，将整座阵线笼罩在无垠的寂静当中，只有它身后掩护的霜巨人们能够缓步前进。
　　看到百米级巨人出现的瞬间，大部分士兵瞬间绝望。
　　“我宽恕你。”法洛莎微微一笑。
　　几乎是幻觉，她看到其中有些星星闪耀得特别明亮，仿佛是降到她头顶上一样，那些闪耀的星体和外层空间的陨星都在她面前忽明忽暗。
　　“干死它们！”阵线上的尼斯托士兵们也进入了殊死一搏的状态，在极致的寒意中开始朝巨人们的残骸投射武器。
　　操纵尸骸龙的那团冰雾核心瞬间发现一股深奥莫测的气息出现在战场周围。那些更接近巨神本质的超大型霜巨人也都纷纷转身，它们的注意力瞬间全都集中在法洛莎身上。
　　“必须坚持到下一波攻击到位！”
　　而在军团兵身后，更多披坚执锐的重型军团兵从穿梭机上下来，还有大量征战魔女投入战场，加固防线。
　　“继续作战！”
　　“让我们救救我们的亲人吧！”此刻前来的都是主岛上与伊北市有密切关联的人们，在自己的小船和私人载具上装满了燃料和急救物资，迫切想要进入城市施加援助。
　　陷入苦战的各处防线观测员同样注意到法洛莎，他们在报送战斗情形的同时，也忍不住提到这位首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神秘魔女。
　　“使劲打啊！”
　　就在这一瞬间，潘瑞伊发誓自己的心灵归属于法洛莎，发誓自己的灵魂归属于法洛莎，发誓自己的血肉归属于法洛莎。
　　他们眺望着不过25里外的伊北市，只要再往前跨过狭窄距离，他们就能进城然后找到自己的亲人与朋友，为他们带上他们所急需的物资。
　　法洛莎俯下身亲吻潘瑞伊肮脏而霜冷的嘴唇。
　　一只手抚过潘瑞伊的脸颊，她转头看到一双光洁滑嫩的脚踝，即便在冰寒当中也不见任何冻结之态。
　　而在它们身后还有若干头正在大步迈进的百米级巨人，一直在让那些较小的巨人承担伤害，自身则藏在风雪当中，此时才显出阵容。
　　崩泯弹的外壳由魔力材料构成，熔铸了法洛莎亲自指导小魔女们刻上的秘文，内容物则是法洛莎亲自注入的至尊级魔力。
　　救援！救援！
　　此时此刻，在北、东北和正东三条不同的防线上，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们都在承担严重压力。
　　身披霓裳斗篷，法洛莎向尸骸龙举起驭星者。
　　“来挑战我吧，爬虫。”她讥讽。
第639章灭绝
　　法洛莎无法想象为何人们会在这样的环境中轻易死去。
　　气候严寒，放眼尽是霜雪。可法洛莎不受丝毫影响，她的身体能轻易地承受最凛冽的空气，抵挡最恶劣的环境，眼下身处尸骸龙的严寒领域当中，却也毫无妨碍。
　　龙的威严、巨人们的凝视足以令人心惊胆战，而对法洛莎来说则像劣等蠢物的观测，她所感到的唯有反感和厌恶。
　　“怎么还有个魔女在那！”艾乐蒂观测战场，情况超出了她的战术布置，这魔女不在公司的管理序列当中。
　　其他人光是目击怪物横行的终极战场都会感到心惊胆战，只能在艾乐蒂的命令下快速撤退。
　　“她最好别给我们添麻烦……”艾乐蒂本人也感到极其惊异，从战略指挥部的椅子上站起，身体前倾，目光紧盯战场建模。
　　只有莉拉知道大概状况。
　　当她将自己的魔力注入驭星者时……从剑锋顶端瞬间爆发出一股射破苍穹的魔力洪流！
　　“魔女被龙的呼吸给摧毁了！”空中盘桓的无人机将情报传回资料室。
　　“之前她就能做到你说的那种事了，她常常把毁灭人类挂在嘴边，可不是说笑。”莉拉抱手观察眼前情景。
　　它们谨慎地观察法洛莎剑刃上的透天之光，简单地对比了一下自己身形与那赤光的差异。
　　身披霓裳斗篷，手持驭星者，掌握着接近女皇级的大量魔力。而这还只是法洛莎力量的七成。
　　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响！
　　这一刻，它胸腔中的冰雾核心首次出现黯淡之兆。
　　跑。
　　经过如此漫长时间的培育后，法洛莎终于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并且不需收手，可以尽情释放力量进行厮杀。
　　“目标被消灭了！”
　　周围的霜巨人们无一不在劈天裂地的斩击中化为齑粉。
　　莉拉对此非常欣慰。
　　就像某种机械，执行既定的指令。法洛莎舔着自己的嘴唇。
　　“吼……”霜巨人们前进的脚步也顿时减缓。
　　只有尸骸龙提前往后振翼拉开距离，堪堪逃过法洛莎的环形毁灭之威。
　　尸骸龙胸腔中的冰雾核心为其提供更加恐怖的力量，令它能够持续喷出肃杀寒风，直接淹没法洛莎。
　　当无人机重新拍到影像后，作战指挥室里的艾乐蒂身体猛烈前倾，瞪大了眼。
　　“呼……呼……”艾乐蒂小脸通红。
　　越来越接近生前的实力了吗？法洛莎暗道。
　　此刻在霜原上，霜巨人们被统统摧垮，无一幸免，哪怕是在这样的冬风当中也无法复原，因为它们所受的创害太过严重。
　　她体内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能够调用，神权在沉睡期间已经得到融合，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还要强大，完全可被称为“神明”一类存在！
　　周围十头百米级霜巨人吼叫起来，争先恐后地向法洛莎迈步而去。
　　简直要把整个世界劈成两半了……
　　毫发无损！
　　尼斯托公司作战指挥部里，参谋们难免失语，艾乐蒂也震撼了，身体软绵绵地倒在椅子上。
　　此时法洛莎站在霜雾散却后的旷地上，态度异常平静。
　　尸骸龙的冰结呼吸瞬间淹没半径10公里的整片旷野，将法洛莎的身影消湮其中！
　　“哇啊——”
　　“你，居然还敢来到我面前？”法洛莎嘲讽。
　　它们手中都紧握着巨型凛冰武器，身披厚重的永霜盔甲，在暴雪环境的作用下随时都能重生。
　　尸骸龙能够冰封城市的全力吹息，在法洛莎这一侧，却连霓裳斗篷的一根金线都未能吹断。
　　此等寒气还远胜先前覆盖潘瑞伊的那口吹息，若是潘瑞伊站在此刻的霜流当中，一声不吭就会冻死。
　　“这得有多少魔力？”
　　“原来是杂鱼魔女！”艾乐蒂又坐回到座位上，拳头用力敲打桌面。
　　太傲人了。
　　答案不言而喻。
　　尼斯托公司同样高度戒备，做好了付出重大伤亡的准备。
　　一切足以冻结身心的威力，都在斗篷的护身作用下退散，甚至未能触及法洛莎的肌肤。
　　尸骸龙胸骨内部的冰雾核心不断闪烁。
　　此刻，尸骸龙与法洛莎依旧对峙，并且伸出爪子靠前，仍有一决胜负的意图。
　　冰霜巨人葬身冰雪之上。
　　在霜巨人们转头撤退之前，法洛莎迅速将驭星者下斩，随后朝周身猛力横扫。
　　“那把武器——”
　　法洛莎昂头，看向自己注入驭星者所召出的巨型魔力刀刃，这尺寸对她来说还是很合适的，令她联想到许多自己钟爱之物。
　　“穿透了云霄！”艾乐蒂看到这一幕，差点摔到地上去。
　　法洛莎的存在非常特殊，她拥有的技艺、力量和权能早已进入超凡境界，非常规手段所能测量。
　　“这可能吗？”
　　倘若它们朝人类聚居地发起攻击，不消数日就能清空方圆百里的所有生命，任何武器投射到它们身上都会被无望地弹开。
　　这样古老的巨型尸骸龙，在这样完美的作战场地上，却还不能触及法洛莎无边力量的一角。
　　对方的实力明显超过了至尊魔力，几乎堪称女皇，若她对尼斯托公司倒戈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她迅速回想起之前所有种种奇异事件，想到那些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伟大力量，像流星雨、魔力炸药以及刻印子弹……她相信自己弄明白这些东西的源头了。
　　“放心吧。虽然是难驯的怪物，连治疗伤员都不肯，但偶尔也能派上用场，而且，她看不惯敌人在她的处所附近寻衅滋事。”莉拉简短回复，安抚艾乐蒂的情绪。
　　此次伊北市遇到的超大规模冰霜怪物集群，换任何一家公司都会损失惨重，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对抗尸骸龙的手段。
　　裂空！
　　像这么大的龙，原应位列龙族长者之中。而现在只是沉重蠢物，被某种古老秘法控制着。
　　“一大群高级霜巨人……”艾乐蒂绷紧神经，借由空中盘旋的高精度无人机观察战场。
　　——无边无际的寒雾中，七彩斑斓的光华突兀开始闪耀。
　　弑神武器还未出鞘，小星河还未开启，大回复律没有使用。
　　不只是她，作战指挥室里的所有其他人都面色大变。
　　“……别太慌张，这只是她能做的许多事情之一，保持你们的胆量，未来我们还有幸见她做更多玄妙之事。”莉拉的声音在指挥室里响起，稍微缓解了大伙的震撼。
　　她还有很多底牌尚未施展。
　　法洛莎华丽地挥动驭星者，将它握在手中，看向周围悉数在一斩之中暴毙的霜巨人们。
　　当它们的身躯碰到法洛莎魔力巨刃的瞬间，强大魔力立即扭曲了现实层面的所有物质结构，即便以它们的存在性质也难以逃过毁灭的厄运，迅速被砸成碎片。
　　“……她体内到底有多少魔力！她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魔女啊！”
　　最强魔女，已在阵中。
　　可这名魔女……太强大了！被那样的霜息覆盖，却一点没有受伤的迹象，她的存在完全能够扭转战况！
　　“那魔女到底是谁？”艾乐蒂向莉拉发讯。此时艾乐蒂的情绪已经不止敬畏，而近乎恐慌。
　　“吼！”
　　从刚刚苏醒的一无所有，变为此时此刻的强大，法洛莎感到前所未有的膨胀和骄傲。
　　这样的巨人太过强大，一旦靠近城市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灾难，更何况周围巨人的数量达到十头。
　　法洛莎瞬间斩爆她身周的一切事物。
　　法洛莎脸上的讥嘲之意越来越浓。
　　“我……我还以为……那样的怪物，一下能够毁灭一座城市，已经很了不起了。但……但如果是这家伙，只要她愿意，半个地表都会被清空吧，几十亿人都会……”艾乐蒂喃喃道。
　　法洛莎掀起她霓裳斗篷一角，微微晃动，覆身寒气便悉数被斗篷弹开。
　　现代人类充分利用新材料，发明了将魔力注入器具的工艺。
　　法洛莎把这种技术与魔女古代智识融合，而今便能使用威力无穷的巨型魔力之刃。
　　直到成为魔女中的魔女，最强大的魔女之神！
　　寒光缠绕的尸骸龙张开白骨龙口，冲法洛莎吐出威力强大的霜寒光流。
　　尸骸龙将霜息吹尽。
　　远在上京的莉拉也收集到现场传回的视讯情报，实际上她通过战略卫星都能拍到现场那喷薄欲出的大红色魔力。
　　1020岁的法洛莎，她要在自己光灿夺目的生命中完成更多伟大功绩。
　　魔力参天，超过山巅，直望天云。
　　“长度超过1500米的魔力……魔力柱？魔力光刃——”
　　战场上，面对法洛莎的挑衅，冰雾核心中爆发出威胁性更强的冰霜新星，仿佛点亮尸骸龙的魂灵，它每一块骨头都绽放出幽幽微光，凶相与气势更上一层。
　　它摇动沉重骸骨，散落周身冰晶，张开一对巨翼，空洞的眼眶直视前方，只见霜雾散去后，法洛莎平静站立。
　　法洛莎扬起手里的驭星者。
　　她在龙类大量繁殖的年代里可还没干掉长者龙的机遇，现在她终有机会将此等级别的巨龙撕成碎片，哪怕只是毁灭一具巨龙的骨骸，对法洛莎来说也是人生中的崭新成就。
　　“该让伱彻底安静下来了，蠢物。”法洛莎抬剑指天。
　　繁星满天的苍穹当中，上百陨星向下坠落！
第640章拥抱
　　当法洛莎沉睡时，她就在朦胧中引导星系中的微型天体物质移动。
　　此刻下坠的陨石，皆来自法洛莎预先备下的环轨道星尘，轻易地被驭星者召唤并坠入尘世。
　　尸骸龙抬头看天，见赤红陨石向下砸来，它迅速尝试躲避。
　　“陨石的坠落速度最慢也是秒速1万米，躲躲看吧。”法洛莎讥讽。
　　尸骸龙张开双翼，试图在寒气的挟裹下升空。
　　转瞬间，一枚巨大的火流星狠狠砸在尸骸龙头顶，打穿它的颅骨！
　　它身体重重朝下沉去，地面剧烈颤动，下巴被摔碎在地，头骨面目全非。
　　“无穷无尽的星空碎块，为我所用！”法洛莎在原地挥舞驭星者，引导一枚又一枚陨石飞速落下并砸在尸骸龙身上。
　　只是，那永世大敌……
　　若说谁能驱使星空之力，除了蒙德终身忌惮恐惧的那位永世大敌外，此刻也就只有法洛莎了。
　　冰霜巨神负责在世界上吹起风暴，残杀人命，冥土巨神则负责收集这些惨死的魂魄，将它们填入自己的领域。
　　结束通信后，徐炀往后一仰，思考莉拉的警告。
　　“那是什么？”
　　魔女们自星空而来，整片星穹早已被她们划定为自己的疆域，一旦宣称了魔女之神的权柄，也就等同在星界获得一定支配力。
　　在这里，空气中还有浓郁冰霜不化，法洛莎感受到其中格外强大的超凡气息，大概是冰霜巨神艾尔利德的一缕意志。
　　三尊无穷威力的巨神现在蹲在一块，可不是这些小巨人能比的。法洛莎暂时还没什么好办法解决。炎多虽然会帮忙，但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兄弟动手，最多置身事外。
　　凡人自觉地欢呼，发自内心崇拜着他们阵营的强大者。
　　紧接着……
　　凡敌皆破！
　　法洛莎暗暗点头。
　　她看向前方。
　　蒙德在月面上发出一声低吼，遏制了星空的流动。
　　只留下士兵和市民们还在不断谈论那最强大的魔女。
　　可惜呀。法洛莎暗道。她感觉再这样砸下去半个岛屿都要被砸穿了，就差一点，就能看人们在开裂的大地上哀嚎。
　　“这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尸骸龙试图挡住或者避让，但亦如法洛莎所说，流星的速度不是正常移动能够逃得开的。
　　流星裂空而来，留下燃烧余迹漫天！犹如夜空撕开红芒千束。
　　“哇啊——”
　　面对法洛莎的强势威胁，那团霜雾渐渐散去。
　　上百枚火流星破空而来，闪耀火光刺破寒雾夜空，照得场地犹如白昼。
　　由于法洛莎的存在，伊北市的危机终于被解除。
　　“风停下了——暴雪停止了！”
　　“小心？”
　　看着那上百枚陨石砸出来的巨坑，他们眼中尽是震撼。
　　窗外只有积雪满山，繁星遍空。
　　尸骸龙与陨石碎片混合的余烬已被拉起警戒线保护，但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地尽可能靠过去观看。
　　它不由得走向自己的观测站，盘膝坐下，借由精绝测镜来观察星间景观。
　　但有一件事他们很清楚。
　　这样的力量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对他们来说也是完全不可理解的。
　　“新的神已经来了！”
　　“现在还不是跟大家交底的时候，让法洛莎的存在保持神秘吧。而且这事一旦传开，法洛莎之前的仇家也坐不住了。”
　　他们忍不住放下手头行动，哆哆嗦嗦地看着天空中的华丽景象，几如朝拜神迹。
　　法洛莎的残暴与疯狂，在这一刻尽情宣泄。
　　月亮上，“月火”蒙德正在大书库里看书，忽察强大力量扰动。
　　“神来保护我们了！”
　　法洛莎纵身前往其他次要战线，直接挥出毁天灭地的魔力之刃，在那些士兵们错愕的目光中撕裂残敌。
　　“流星雨……”
　　无穷无尽的霜雪风暴竟然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格外宁静的夜晚。
　　这些想法与以及利弊权衡在法洛莎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她便消失在原地。
　　“回暖了！”
　　一定要小心法洛莎……
　　“……法洛莎……”
　　“退后！离开我的领地。或者你也可以继续激怒我，直到尝到毁灭的苦果。”法洛莎冷笑。
　　经过上百枚陨石的重砸之后，尸骸龙已经不成形体，化作满地骸骨纤尘，包括维持它存在的冰雾核心也已消散。
　　现在试遍各地反抗强度，它也会去挑软柿子。
　　“那就是神，那就是神降临了！”
　　法洛莎这样轻易地驱驭星空，影响甚大。蒙德攥紧利爪，几乎感到来自巨塔之外的注视。随着法洛莎的力量迅速攀升，离开巨塔的时刻同样渐至。然而如果现在打破虚假的边疆来迎接真相，整个文明都会崩溃。还没准备好，有太多事情还没准备好了。
　　“只有神能做到这种事。”
　　“整座城市都在谈论那个神秘的魔女。”莉拉联系徐炀。
　　“征战魔女？”
　　“是谁给你的勇气侵扰我的领地？”法洛莎将驭星者指向那团气息，“这些岛屿是我的土地，是谁让你吹起寒风席卷至此？”
　　现在能少喂给它一点灵魂就少喂一点。
　　地震接连不断，全境皆能知晓，意识到某人正在进行毁天灭地的大功业。
　　这是真正来自外层空间的精确打击！胜过世上已知的任何天基武器。
　　现在，它和它的兄弟冥土巨神一定达成了合作。法洛莎默想着。
　　“停火！停火！敌人被歼灭了！”其余战线上的士兵们喜出望外。
　　他们冻结僵死的身躯得到恢复，于是灵魂也能回归原身，重新接过对躯体的控制，一个个恢复了生命。
　　“一剑就——”
　　倒不是艾尔利德会被她吓退，只是面对法洛莎如今展现出来的力量，艾尔利德选择暂避锋芒，把用来攻击北部列岛的力量收回，转而重点影响世界上的其他领域。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连周围的寒风都随着冰霜怪物们的灭亡而削弱许多。
　　“我明白。”徐炀会意。
　　席卷伊北市全境的无尽风暴渐渐在几分钟内停止。
　　一旦法洛莎统合了这片星球绝大多数魔女们的崇拜和信奉，她的力量更能跨越行星，重新排列星空的运作规律。
　　爆炸！再爆炸！
　　在它的观测中，只见行星外围出现突变，在那片近大气层的黑暗深空中，无数星尘、星屑正移向近地轨道，主动被行星引力所捕获、坠向地面作为武器。
　　一枚、又一枚，上百枚！
　　她每挥剑一次，就有一枚陨石火速砸下。
　　“法洛莎的情绪好像不是非常稳定，甚至可以说有些疯狂。”
　　市民们抬头遥望，全然震撼。
　　危机解除了！
　　他们紧绷的神经迅速放松下来，赶忙奔向阵地，抢救伤员、收殓被怪物残杀的战友遗体。
　　而且只要它截留灵魂，停止轮回之门，以后生下来的婴儿就会变成没有灵魂的“空婴”，整个文明将陷入存续危机。
　　“全死了！怪物们全都被粉碎了！”
　　“我——”
　　“陨石天灾！”
　　法洛莎想到此处，便随意地在那些死人堆积如山的阵线上拍下回复之律。
　　现在冥土巨神的肚子里填满了灵魂。法洛莎暗道。饱饱的，填满了人类和魔女的灵魂，这些灵魂成为了滋养它的食粮，它肯定还会关闭轮回之门，把死者的灵魂全都转为自己的实力，这样一来，它的力量就会以非常可观的速度快速成长。
　　伊北市内外各地，住所内、街道上、藏身处里、避难所底下、各种载具当中，人们都察觉到来显而易见的变化。
　　尸骸龙尽是不朽龙骨，防护力惊人，但还是挨不住法洛莎如此残暴地召唤陨石。
　　“啊耶！”
　　另一边，徐炀在网路中心的地下室内工作到深夜，总算恢复了最稳定的系统，现在他直接回上京也没有问题了。
　　霜寒，死亡气息，骄阳。
　　“怎么回事……小行星？”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徐炀发现原来莉拉也会玩有趣的新花样。
　　此生再没看过比这更绚丽之物。
　　“什么！”冰结于原地的士兵们忽然间回过神来。
　　“那是什么？”
　　所以还必须阻止战争，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否则冥土巨神的实力会通过吃魂来迅速成长，达到无人能挡的地步。
　　“我们还得继续准备战斗，同时也要注意法洛莎的状况……主人，一定要小心。”
　　法洛莎为其他战线解围之后，又回到她杀死尸骸龙的地方。
　　完全毁灭。
　　从2000公里外激降而来的流星，以无与伦比的毁灭态势摧撞龙骸。
　　“为此我已经做了一些简单的准备，请您静候莉拉的安排。”莉拉听起来相当神秘，不知为徐炀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人类已经死了千万上亿，现在它定已跨越了好几个层级，死亡之力无可比拟。
　　在他们眼前，仅仅是魔女现身，然后天空中划过几道他们所看不清的赤红光华，紧接着怪物们就被轻易碾碎！
　　随风而逝……
　　尸骸龙的残片落在陨石砸出的深坑当中，化作大片焦黑骨尘。
　　相应的，在地面上，法洛莎还想挥动驭星者召唤陨石坠落，但星空却再无回应，似乎是她准备的那些星尘全部用尽。
　　往昔这样的奇观只是一闪而过，而今却连片不断，成就天文奇景。
　　伊北市正在逃难的市民也能清晰观测到外面情形。
　　紧接着，一双冷冰冰的手从后面出现，捂住了徐炀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第641章法洛莎的记忆
　　爱情的乐趣源于长期亲密相处和深刻了解。这双手抚摸过徐炀的不止脸颊，他嗅到那皮肤上的芳香，一下就说出法洛莎的名字。
　　“把衣服扔掉。”法洛莎的手指越过徐炀的头发。
　　徐炀的纳米盔甲从皮肤上剥离，像流淌的液体，归成一件背心。
　　法洛莎的十指好似毒蛇，从徐炀头顶往下抚摸抓挠，世间少有诱人之物能与这些纤细柔嫩的手指相比。
　　她的食指伸入徐炀的口腔，仿佛作为某种嘉奖，他们贴得更近。
　　法洛莎现在的状态好神秘，这是一尊喜怒无常的神明的身躯，她的试探越发大胆，徐炀的回应也越来越热切。
　　每当他们互相接触，心脏跳动频率便随之同步，脑海中也出现相同轨迹的神经电路，这一刻他们又确认了无可违逆的事实——他们已经被铸成了彼此的形状，成了两片尺寸相符的拼图碎片。
　　法洛莎想将徐炀生吞活剥。
　　“你、你在干什么……”
　　“你试图违背誓约，伤害誓约中的人，余不会坐视不管，必带来警告。”森林之主的声音仿佛自远古传来，回音幽幽。
　　法洛莎回忆中的世界在徐炀眼前展开，他看到丘陵崎岖、夜月高升，迎面是暖风阵阵，这是法洛莎记忆中完完全全的阿奎利亚乡村，而且还没有边际。
　　徐炀试图说出点东西，但说不出来。
　　“吃……”法洛莎呓语着。
　　记忆就像人的阴影，永远跟在身后，绝不褪色。法洛莎现在吞噬了大河女神的神力，也能够对她自身的记忆进行操控和梳理。
　　记忆就像大河一样，在沙漏状的空间中涌动，在身后留下一片涌流的记忆体。
　　法洛莎将她的回忆之河开放给徐炀，等于将她的所有秘密都交给徐炀。
　　“我会的，让我去吧，我会让你的童年感到轻松又愉快，令所有痛苦全都逝去。”徐炀亲吻法洛莎滚烫的额头。
　　坏了，猫咪要吃掉鸟了。
　　该回去了，法洛莎喘着粗气，该回去了。
　　徐炀看到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她的面庞在恐怖的氛围中显得更加诡异。他如果不做点什么，法洛莎还会继续下口。
　　加上莉拉的警告……
　　他旋即动身往后方移动，在他周围就是法洛莎所体验的这几天的经历，那所有欢笑、快乐和愉快都在这里散落，就像成千上万个金色的小立方体。
　　法洛莎重新表现出那富有威胁性的、丧心病狂的一面。
　　他现在……他现在知道法洛莎是什么感觉了，这……这……他自己……他……
　　法洛莎抱紧徐炀手臂，他能感受到她的重量如何倾斜到自己的胸口。
　　现在法洛莎是神，她对徐炀的吸引力就不是通过视觉、听觉、嗅觉来传达的了，她的诱惑力已经完全超过了感官世界，不再依靠自己的外观、声音和香味。
　　他交给法洛莎的种子太多，太多了，多到仿佛法洛莎的一部分永远地拥有了徐炀的性质。
　　这对徐炀来说也是意义重大，而且是他们关系中的新举措，他必须深入法洛莎的记忆，化解法洛莎的心灵创伤，不止通过doi来增长她的愉悦。
　　激烈心跳之后，夜尽天明，他们像两条动物一样，藏在机房的角落当中。
　　徐炀越走感慨越深。如果是法洛莎进入徐炀的心灵呢？
　　她此时的双眼已非血肉和晶状体，而是两片无底漩涡。
　　毫无疑问，那就是法洛莎这1000年沉睡期间大脑留下的内容，她什么都不记得，但还有微弱的意识活动，这结果就是记忆之河中间出现了一片超大范围的空白。
　　——啊——
　　法洛莎嗅闻这里挥之不去的气息，重新裹上霓裳斗篷，蹲在他们留下的粘厚痕迹当中。
　　他好奇地拿起其中一个小立方体进行回忆同步。
　　他感到肋下正在作痛，目光下移。
　　“要我去做什么？”徐炀顺着法洛莎的话说。
　　“去我的记忆里。”法洛莎的身体在徐炀怀中动了动，就像一大块火热的木炭，快要把徐炀烫伤，他汗如雨下，觉得这环境怎么还不够冷。
　　徐炀摇摇头，甩去那记忆，动身往远处行走。
　　徐炀一路跑。
　　而今徐炀能清晰感受到她炽热如炎、光焰万丈的神魂，那就是一尊神的真实本质，无人能抵挡其吸引。
　　徐炀在朦朦胧胧中沉湎其中，这是无边的快乐、无止境的幸福。
　　又过去了不知多少日子，直到他有一天沉睡中惊醒。
　　他浑身一哆嗦，感觉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伱背叛了我……我只能把你吃掉才能避免你做出更多的背叛。”法洛莎没有睁眼睛。
　　“我希望编织出一个茧……裹住我们……时间停止……”法洛莎贪恋此刻时光。
　　他消失在房间当中。
　　徐炀现在明白了，他所处的中央一点是法洛莎的当下，前方是她未知的未来，后方则是她所经历的所有过去。
　　“放心吧……”
　　他原以为法洛莎的记忆只包括她的家、她的小床以及家人，因为5岁的法洛莎走不了太远，可当徐炀真正进入记忆、踩在草坪之上，他才发现法洛莎的回忆中包括了一个完整的旧日世界。
　　法洛莎现在需要徐炀，这唯一知道她经历的恋人，而徐炀要亲自前往法洛莎的记忆，修复一切，这样法洛莎才能从痛苦的回忆中恢复。
　　若他行动成功，法洛莎回忆童年，将得到丰富的回报。
　　“你想吃掉我？”徐炀把法洛莎抱到靠近自己的地方。
　　在她的神域里，法洛莎看到外面的碧绿闪光。
　　……快……快扔掉……
　　徐炀感觉有点毛骨悚然了，虽有誓约保护，还有乌木戒指的力量，法洛莎暂时还吃不到他头上，但这种病态之举已经暗示了很多事实。
　　徐炀赶紧将小立方体扔下。
　　他自己可还有太多事情没跟法洛莎讲了。包括徐炀的童年、徐炀的父母、徐炀的成长经历，以及他追逐自由的时候作出的许多尝试，外加他的冒险，包括无数法洛莎看了会感到震怒万分的片段，这些可不能被法洛莎看着了。
　　他还记得法洛莎如何进食，她将旧神的残躯像手撕海鲜一样撕开，徒手挖出神的眼球和触须；她把大河女神的整条胳膊扭成碎片，进食时唇边流下血海。
　　“我会，我会的。”徐炀安慰法洛莎。
　　但……记忆如河。法洛莎回忆着她童年的种种痛苦，真希望徐炀能够前往他该去的地方，修补一切。
　　他们要做的就是血肉相及，灵魂相绕。
　　他们反复接吻，这成了他们的交流方式，有时他们觉得对话真的既空洞且多余，因为言语是弱小的、指涉不明的，没人能精确地表达出他们的真实念头。
　　“森林之主……”法洛莎皱眉观看。
　　“把你送走……把你送到别的地方去……”法洛莎仍闭着眼睛。
　　“……记忆如河，你在一生中反复涉足。你又何尝不为你记忆中的所有痛苦而惶恐……”
　　如果她要吃掉徐炀，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徐炀则会如她所说，永远待在她的肚子里。
　　她抬起手，划过空气，一道星空之门随之开启，她的身形穿过门扉，回到星河神域当中。
　　“我知道你会的，我把我的回忆开放给你，我的所有记忆……看着我，徐炀，看着我，不要移开目光。”法洛莎睁开眼睛。
　　“人们订立誓约是因他们知晓余会予以监督，每有誓约需要维护，余便挺身而出。”
　　“怎么了？”徐炀的手从法洛莎光滑的脊背往下移动，就像给小猫抚毛一样。
　　经过漫长的跋涉后，徐炀终于回到了法洛莎早期记忆中的关键片段，并且决定在她5岁的时候开始着手。
　　“你干了太多坏事……现在你必须补偿……”法洛莎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有锋利的牙齿、野蛮的兴致以及深不可测的胃口，她的食谱日益扩大，现在则将徐炀纳入摄食范围。
　　他们也不知为什么事情总会这样，他们只格外留恋彼此的体温，渴望这一刻长存。
　　法洛莎正在咬他。
　　他们的爱无限地扩展和延伸，没有边界，像一片大海，他们对彼此的爱越多，这片海的范围就越大。
　　徐炀往前漫游，这可有的走了，不知要多久才能穿过这千年空洞。
　　原先法洛莎还只是魔女，魔女很有诱惑力，但只局限于她们的容貌和声音。
　　“去修正一些错误……你必须前往我的记忆……让我感到童年中的美好。那些痛苦和挫折会令我无法在修炼中继续前进，你必须把它们篡变和转化……让我在回忆它们的时候减少痛苦。”法洛莎语气幽幽。
　　在正中央是一个奇点，单独的小点，不断地向前开拓未知，又不断地将丝络状的信息留在它身后的广袤空间中，那些信息如流水一样被抛在身后，无数金光闪闪的雾点在记忆河流深处起伏。
　　“你现在有什么想做的？”徐炀转移话题。
　　“你居然敢挑战我？”法洛莎现在士气正盛。
　　他好沉醉。
　　“一块肉不会有什么问题。”法洛莎说。
　　法洛莎屏退了森林之主的气息，她不需要这样古老的东西来干扰她璀璨耀眼的星河神域。
　　徐炀按法洛莎所叙，默默凝视她的眼睛，让自己处于不设防的状态，于是回忆之瞳将徐炀吞了进去。
　　良心与恶意，沉静与疯狂，非神与神，人与魔女。他们需要结合、更好地结合，而且不是一时一世，而是永恒永生。
　　“……当你将他生吞下肚，余与整个自然世界都会成为你的敌人，直到你从胃中将他释放……”森林之主做出威胁。
　　不过法洛莎和徐炀相处这么紧密，他早就知道所有隐秘，无需再揭晓任何答案。
　　它的前方是大片朦胧虚无的空间，仿佛干枯的河床，无法看清任何实质性内容，而在它后方则是无穷无尽的思维与记忆。
　　他原先都是从一方进行感受，现在他从另一方感受。
　　当他进入记忆空间的时候，徐炀感到吃惊。
　　那就融为一体。
　　“这超出了你的控制范围……是，我明白了，你恨我吃掉了大河女神的手臂，你恨我吃掉了你老情人的一部分。都过去了那么久，你还无法忘记吗？”法洛莎讽刺。
　　徐炀一边继续安慰法洛莎的情绪，一边思考怎样才能避免葬身神的肚腹。
　　此时的徐炀已经进入了法洛莎的认知之域。
　　他看不到尽头，进入了一片真正熬人的记忆世界。在他前面，他看到一条真正漫长的空洞道路，单线往前，遥遥无际。
　　是了。除了徐炀知道她的过去，再没别人知道法洛莎童年的经历了。法洛莎的童年非常凄凉。她有个受苦的母亲，一个残暴的父亲。
　　在这样的姿势下，法洛莎舒适地闭上眼睛，发出近乎小猫呼噜的动静，她没有回答，而是变得更加安静。
　　徐炀和法洛莎的情感已被烧去杂质、留下至纯的残余，额外的话语总会破坏这份完美的结晶。
　　徐炀推测这个年纪的小法洛莎大概比较容易相处，他会像照顾小傻瓜一样照顾小法洛莎，问题不大。
　　徐炀放眼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奇妙的沙漏状空间。
　　“去哪？”
　　他们已经有太多次这样做，故而法洛莎服从自己的原始反应，执行她一如既往的连锁动作。她钻进徐炀的胸怀，额头贴近他的脖子，让徐炀的手臂穿过她的后缘，就像抱住一个孩子。
　　徐炀只能认为法洛莎身上的癫狂气质又回来了。
　　她在灵魂与心灵层面也建立了无与伦比的魅力。
　　徐炀和法洛莎都选择放弃周围的琐事，他饥饿、他虚弱，法洛莎则用回复之律把他重置到前一日的状态，让他永远精神饱满、活力充沛。
　　当徐炀极目远眺，他便看到遥远的道路与河流，全然真实，毫无瑕疵。
　　无论如何，修订记忆的关键是找到法洛莎住在哪，然后给她一段美好的回忆，这样她才能不受阴影束缚，在力量之道上继续前行。
第642章修补过去
　　徐炀琢磨该怎么做。
　　首先要把小法洛莎和她热爱的妈妈从家里带走，打爆那个令人生厌、胡作非为的男人。其次要给小法洛莎一个美好的童年，让她无拘无束，享受美好人生。
　　这样一来，等徐炀离开回忆空间，法洛莎追忆童年，只会感到无尽温暖，说不定连带她那阴郁暴躁的性情都会变化。
　　说干就干。
　　徐炀先在原地转了转，他的装备也带入了回忆空间，于是启动纳米装甲的武装模式，全然变成一个黑暗武士。
　　以他这样的先进武装，对抗法洛莎回忆中的常规敌人还是很有把握的，只要不碰上那些可怕的魔女就行。
　　这可是魔女发育毫无限制的中古时代，法洛莎的记忆里肯定有大量超规格的至尊魔女。在公司所控制的年代里，统御者魔女已是少见，可在中古，魔女只要修行60~100年左右，往往都能成为统御者，故而统御者才是魔女的标准配置。
　　小法洛莎吸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小的鼻子上沾满污点。
　　按历史，这些人类独立势力不成气候，未来就会被击破，成为魔女与教会的傀儡。徐炀暗道。眼前这座城堡以及贵族，迟早也会被强势魔女摧毁。
　　那个男人沉默地瞪了一下小法洛莎红红的眼眶，然后又转向玛杜莎夫人，大踏步朝她走过去。
　　“这是妈妈能买得起最有营养的东西了。”玛杜莎夫人小心翼翼地说。
　　“瞧、瞧啊，法洛莎。”玛杜莎夫人哄起法洛莎来，“吃这个吧，好孩子，吃这个吧。”
　　徐炀仔细推测起来。
　　“这是吃饭的时候，滚回来。”男人用一种令人不快的语气说。
　　这些士兵都穿着1000年前的中古盔甲，配着武装剑、长矛、锁链甲以及纹章罩袍，让徐炀有种进入了中古影视作品的感觉。
　　他很快爬起来，走到玛杜莎夫人身后。
　　跑到离村子几里的位置，小法洛莎喘着粗气，坐在河岸边上休息。
　　小法洛莎脸上浮现出怪怪的笑容。
　　似乎是听到动静，从河流上游走下来一条肮脏的癞皮狗，野性未驯，这条野狗不像后世育种出来的宠物，完全像条野狼了。
　　小法洛莎向那条野狗抬起手。
　　玛杜莎夫人下意识地逃开，立刻起来收拾桌子。
　　“这下评议会的那些审判者和仲裁官都会被调走，高卢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平静了。”
　　在她现实扭曲的作用下，评议会的强势军队无法寸进一步，同样，世界其他地区关于战争和竞赛的活动都不再有胜者，导致大部分战争和体育比赛都无疾而终。这样的日子引发了很多混乱，再没有一方能够打败另一方。
　　就算自己改变法洛莎童年的回忆，只要在合适的时候把法洛莎送到教会里去好好读书，然后及时脱身而走就行了。
　　“是，爸爸。”小法洛莎呆呆地回应。
　　城堡的统治者是个伯爵，徐炀在拿钱之前想先看看对方的位置。
　　“阿巴巴巴！”小法洛莎怪声怪语。
　　法洛莎本身就是姿色倾城的魔女，而玛杜莎夫人不仅跟女儿一样容貌出众，而且随着岁月更替，玛杜莎夫人更有……风韵。
　　男人大大方方地坐在桌子旁边，等着玛杜莎夫人的侍候。
　　小法洛莎居然还有这样一面，徐炀站在远处隐身观察，若不是进入法洛莎本人的回忆，很难想象她过去原来是这样的小不点。
　　玛杜莎夫人那一双翠绿的眼眸极为动人，下巴圆润精致，脸颊的轮廓更为成熟，身形比例较法洛莎更丰满匀称，虽然穿着宽大的农妇裙装而完全不显身材，但徐炀能想象得出玛杜莎夫人那无暇的曲线，完全是天然的美人。
　　徐炀看到小法洛莎的母亲时，完全愣住了。
　　法洛莎回忆世界里的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徐炀聆听他们的交谈，他们的交流非常流利，并不因为身处法洛莎的记忆世界当中就显得呆滞笨拙。
　　小法洛莎的身体在座位上不停地哆嗦，她不理解，继续哇哇垂泪。
　　砰！
　　徐炀一拳头砸在那男人头顶上，直接把他猛砸到地上，他的脑袋重重磕到石头地板，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牙齿碎裂，发出惨嚎。
　　小小的法洛莎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反魔女思潮盛行的保守乡村，真是危险，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杀死。徐炀暗道。
　　啪——
　　接着再过54个月，法洛莎就会因追捕甚急，不得不在卡尔多王室的资助下坐船逃出泰西洲，一口气来到列岛洲，最终被列岛洲当时的常樱巫女封锁在墓室当中，度过1000年时光。
　　法洛莎如果再过30~50年能长成她母亲这样，徐炀也无憾了。
　　“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小法洛莎嫌弃臭味，气恼地将干酪扔到地上。
　　男人暴怒地抓起靠在石头炉子旁边的一根木棍，吼叫着朝小法洛莎冲去，小法洛莎尖叫着后退。
　　她走到无人的地方后就开始练习慢跑，一个人至少跑了30分钟，徐炀发现她体力非常好，恐怕这就是她妈妈所嘱咐她的，一定要练习逃跑。
　　因为这是法洛莎的回忆，徐炀只要离开，不再对回忆进行干涉，法洛莎后面的原版回忆会自动接上，不用他再加以引导，中间的模糊部分，法洛莎自己会记得的。
　　玛杜莎夫人慌慌张张地把干酪捡起来，擦了擦泥土。
　　“咻……”她对河里的什么东西轻轻说了一句，徐炀望向河中，发现河里的一条鱼瞬间四分五裂，爆成碎鱼肉和雨林碎块，清澈的河流中立时出现一片血污。
　　魔女评议会是现世强权，与教会并立。评议会尽可能将所有魔女收归己有，试图壮大自身，并且残暴对待人类，泰西洲的许多人类势力都被压缩到边缘地带，碍于形势同舟共济，构成反魔女联盟，试图抵挡评议会的压力。
　　小法洛莎很认真地对那银角儿释放回复之律，但她现在的魔力是多么零星，早就一点也不剩了。
　　“法洛莎，乖孩子，看到这了吗？”玛杜莎夫人微笑着将银角放在桌面上，“在河谷的布琳娜家里我捡到的，它是一枚银币，它原先是一枚银币，你能把它变回去不是吗？”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上。
　　“去哪里了？”玛杜莎夫人疲惫地询问小法洛莎。
　　“魔女们就这样扭曲这个世界，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直到把魔女们全部铲除为止。”贵族强调。
　　“呼……”男人野兽一样原始的目光转向厨房，落在玛杜莎夫人的裙子上。
　　“教会的骑士们总是犹犹豫豫的，一会站在我们这边，一会支持魔女评议会。”
　　她衣衫褴褛，双脚放在河流当中，人小小的，看起来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只是有点脏，而且棕色的头发乱蓬蓬地散落下来，看起来很不起眼。
　　换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感到诡异和警惕，但徐炀实在是太习惯法洛莎的做派了，此刻看着小法洛莎这样大快朵颐，只觉得她特别迷人，这么小就这么惹人爱惜。
　　看自己没能派上用场，小法洛莎立刻开始掉眼泪，泪水不住地从她的眼眶里往外淌。
　　野狗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一地血肉残渣。
　　因为当初见过那白衣服的小法洛莎，所以徐炀感觉原版的小法洛莎找起来也非常简单。
　　按法洛莎所叙，玛杜莎夫人她是阿奎利亚地区远近有名的美人，如今所言非虚。
　　“混乱魔女们又取得了一次胜利。”
　　休息之后，她清理掉身上的血迹，动身返回村子。
　　“消灭魔女暴政！泰西洲属于人类！”
　　玛杜莎夫人赶忙靠过去，不停地拍小法洛莎的背部，又尝试擦去法洛莎的泪水，紧接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忽然走向屋子一角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发霉的干酪。
　　一个地区的统御者就胜过未来全球的统御者数量……徐炀还是得小心点，毕竟他的任务只是把法洛莎养得白白胖胖而已。
　　隐身侦察后，徐炀发现这伯爵正在会议厅内跟其他几名下级贵族、骑士谈论如何反抗魔女评议会。
　　“我准备食物。”她顺从地说。
　　伯爵还皱着眉头提到一名更强大的现实操纵者，克里斯汀·瑞摩尔，为了扶持人类势力对抗魔女评议会，克里斯汀在伊塔利亚北部一场关键战役中抹除了“战胜”的概念。
　　这么小就有这么多魔力了。徐炀暗道。而且这么熟练，想来已经很习惯屠杀动物，而且还知道怎么做才能不被发现。
　　从屋外面走进一个高大、不修边幅的男人，小法洛莎的眼泪一下止住了。
　　若非遭过严重的家庭暴力，并且持续操劳，她的美色只怕会完全超过她的女儿。
　　“从康斯坦丁尼耶到伦德尼姆，魔女评议会已经在泰西洲大地上划出一条不可逾越的高墙，在这条线后面，哥德堡、斯特丁、华绍和莱格尼茨的统治者已经屈服于魔女的势力。”
　　“哦哦！”其他人相当赞同。
　　那么……法洛莎的人生轨迹。徐炀默默回忆起来。编织出法洛莎过去的所有经历。
　　“幸好那些混乱魔女……”
　　“你……”玛杜莎夫人僵硬地回应了一声，她的身体猛烈打颤，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恐怖。
　　小法洛莎畏惧，极为畏惧，她从椅子上跳下去试图逃到隔壁的房间。
　　“我会带你走的，妈妈……”小法洛莎自言自语。
　　徐炀先启动盔甲的隐形立场，到处转了转，望见山坡上有座城堡，石墙与箭塔守护着主楼、马厩以及兵营，保护着周围地区的农场和果园。
　　“如果像那些仆人一样，把魔女们当成天生的强者、天生的统治者，我们就全成了最可悲的、最该做奴隶的种族了。”
　　不过，虽然眼前这些人态度坚决，但实力差距悬殊，还是必败无疑，人类若想找到打败魔女的契机，得再等700多年后的工业革命。
　　有纳米盔甲的隐形立场，要避开这个时代普通守卫的侦察实在太简单了，即使徐炀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们也毫无察觉。
　　“我们是世界上最后一批坚持反抗魔女的人类了，绝对不能输给她们。”
　　小法洛莎很警惕，很快又跑回丛林里，用树叶擦手，她好像每次跑步练习选的都是不同的路线，不断侦察能够真正离开村子的道路，目光扫来扫去，检查周围地区的安全性和隐蔽性。
　　他隐身在村子里转了转，动物们也无法分辨他身上未来材料的味道，故也只是选择避开。等找了1个小时，他终于在上午看到小法洛莎出现，她走出自己的家门，离开村子一直走向郊外。
　　消耗魔力叫她疲惫，吃东西又让她感到安逸。
　　小法洛莎咬紧牙关，痛苦和恐惧化作愤怒，冲他大喊：“不要再碰妈妈了！伱这疯子！”
　　他们接下来谈话中提到了几个名字，像消失魔女希露菲、时停魔女夏莉·瓦伦坦，徐炀已经有所认知。
　　法洛莎会在9岁那年加入奥尔仙安的教会，并且被重点培养，成为“用大脑记忆所有典籍”的活图书馆，把中古时代所有的抄本和经典全都背诵下来，受到重用。紧接着，法洛莎又会在12岁~13岁期间被远古神秘者们授予弑神武器，方便她单杀奥尔仙安。
　　小法洛莎欢快地跑过去，蹲在野狗的残骸旁边，伸手抓起它身上较大的肉骨来吃，她的牙齿咬下骨头上的肉渣，满手满嘴都是血腥。
　　打定主意后，徐炀就先在城堡里搜刮了点金币藏进纳米盔甲的口袋中，随后溜回村子里，寻找法洛莎的踪迹。
　　不过现在他们还有和魔女评议会周旋的余地，因为“混乱魔女”尚在。
　　“务必要把那些肮脏的魔女们揪出来杀掉，如果在我们的村子里发现魔女幼崽，就给了评议会进入领地的借口。”
　　时到午间，小法洛莎回到她在村子里的木屋门口，她的母亲玛杜莎站在门口迎接。
　　“乖，进来吧。”玛杜莎夫人带小法洛莎进屋，母女俩坐在桌边，小法洛莎转头不停看着这座狭窄的木屋，不知道是在嫌弃它太小，还是通过某种办法感知到了潜入进来的徐炀。
　　在她弑神之后，她就被迫逃亡，并加入混乱魔女组织，成为组织中最年轻的一员，希露菲为此还为法洛莎写了一首叫《白天》的诗。
　　他为了筹措行动资金，决定先去城堡里转一圈，拿点这个时代人们所通用的金币。
　　玛杜莎夫人将门关好，屋里一下全暗了，她从裙子的布缝口袋里拿出一个脏兮兮的银角儿。
　　“啊！”小法洛莎抬头看到从隐形立场中现身的徐炀，惊呆了。
　　“尊敬的夫人、小姐……”徐炀熟练地抱起呆若木鸡的小法洛莎，再去厨房迎接惊魂未定的玛杜莎夫人，“……具体情况我一会解释，现在我们得尽快离开这。”
第643章大冒险
　　在其他好事者注意到之前，徐炀得赶快把玛杜莎夫人以及小法洛莎带走。
　　被打翻在地的男人还发出低低吼声，试图爬起来决一死战。
　　徐炀本想揍他，但忽想到现实操纵者已经收走了“战胜”的概念，如果留在这里跟他缠斗会很麻烦。
　　他先冲进狭窄厨房，一手从下抱起玛杜莎夫人丰满的双腿，让她那柔软厚重的身体坐在徐炀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迅速地捞起轻盈的小法洛莎。
　　玛杜莎夫人已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呆，这时代的人信息接受能力不强，见徐炀从虚无中浮现，玛杜莎夫人脆弱的神经自然瞬间崩坏，处于一种手足无措的状态。
　　小法洛莎也吓一大跳。
　　“如果你做什么坏事，我就打爆你的头。”小法洛莎威胁。
　　在这座河谷，周围生长着茂密林地，鹿群在兽径当中穿梭，它们平时见到的猎人极少，以至于看到小法洛莎他们甚至不会逃跑，而是自顾自漫步，把他们当成了某种直立猿。
　　“喜欢！”小法洛莎心满意足。这里没有讨厌的村民，没有收税官也没有守卫，更没有冷酷的村长以及自私的商人。
　　小法洛莎眯起眼睛。
　　徐炀暗暗点头。小法洛莎擅长逃跑，假以时日她的特性会越来越成熟，变得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擅长逃避问题和麻烦，成为一个善于操纵和折磨别人的坏蛋，还总想躲到最安全的地方，把麻烦的事情交给别人处理……所有性格在法洛莎幼年就已昭然若揭。
　　小法洛莎具有惊人的活力和行动力，很快带徐炀来到一座阳光明媚的河谷当中。
　　徐炀轻快地捞起她，就像以前千百次把小傻瓜从地上抓起来一样，一下就把小法洛莎逮住。她反应比母亲要快很多，立刻下口啃咬徐炀的胳膊，但纳米机器人编织成超高强度的纤维束，小法洛莎的牙口十分脆弱，无法穿过。
　　对于在喧闹城市当中生活了一辈子的徐炀来说，这样的景观对他来说也是极有冲击力的。
　　玛杜莎夫人还失魂落魄的样子，双腿屈着，背靠树根，不断地发抖。
　　“对对，就是这样，等我的使命做完，你就打爆我。”徐炀还在思考怎么退出这个世界，小法洛莎便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好！”小法洛莎天真地说。
　　小法洛莎转头，看到徐炀带她来到了她比较熟悉的地方，不由得停下了啃咬的动作，徐炀这才把玛杜莎夫人以及小法洛莎放在地上，再现出原形。
　　“我们就在这生活吧。”徐炀喃喃道。
　　“在前面、转过去——再转，跟我来！”小法洛莎一边跑一边低声叫喊。
　　“我是名远道而来的旅行者，你们可以完全相信我，这些金子全都给你，聊表诚意，尊贵的小姐。”徐炀顺着小法洛莎的态度行动，一如对待法洛莎本人一样。
　　小法洛莎跑得很快，她已为逃出这个黑暗恶心的村子做了无数准备，她甚至跑在前面，帮徐炀引路。
　　在人类数量激增之前，这个时代到处都是无人区和荒野，绝大部分区域都还是森林之主支配下的纯天然地带，只要避开龙和野兽就行。
　　见小法洛莎不再阻拦，徐炀就用苍白治疗针注射玛杜莎夫人的上臂，让她陷入平静沉睡的状态，接着徐炀再把玛杜莎夫人背起，带小法洛莎狂奔逃跑。
　　“你吓到她了，你到底是谁？”小法洛莎转头对徐炀皱眉。
　　小法洛莎眼前一亮，用力咬了咬，然后转过身将它呈到玛杜莎夫人面前。
　　徐炀则从腰带上卸下能量手斧，开始砍树，高聚能斧刃烧透树皮，让伐木变得异常简单。
　　尤其是这段童年之旅。
　　如果未来的法洛莎也这么好应付就好了。徐炀心说。现在的她真容易满足啊。
　　它有拇指大小，很薄，有着不规则的边缘，正面印着国王的头像，背面印着商业同盟的符号，代表它在高卢地区流通的效力。
　　“在这里生活吧。”小法洛莎站在河谷的岩石上，朝着无穷无尽的大自然张开双臂，深深呼吸，陶醉其中。
　　“快让开！”村民们对现状大吃一惊。
　　他把金子全都哗哗倒进小法洛莎手上，果不其然，小法洛莎的态度舒缓许多。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这地方有那些搜查魔女的坏人，你是魔女，我知道的。如果被发现的话，你们就会被秘密消灭掉。”徐炀告诉小法洛莎。
　　“但是——妈妈——”小法洛莎结结巴巴地说。
　　“喜欢这里吗？”徐炀问。
　　再过1000年，你就要吃掉一切东西了，什么东西都不能避免。徐炀暗道。同时迅速带玛杜莎夫人以及小法洛莎撤退。
　　“小心！”
　　说干就干，小法洛莎捡了树枝，去河流里面戳鱼玩。
　　“我有种药品，这是唯一有用的办法，可以改善玛杜莎夫人的身体状况，让她陷入沉睡。”徐炀从盔甲里取出一支苍白治疗针。
　　徐炀知道法洛莎不会因为一段快乐的童年回忆就变成一个充满良心的好人，但这至少能稍微修正一些法洛莎的性情。
　　他跑得飞快，重启隐形立场，于是村民眼里就看到玛杜莎夫人和小法洛莎一上一下浮空飞走。
　　他来到小法洛莎身边环顾四周。
　　小法洛莎飞快地走上去，从徐炀手里拿回一枚金币。
　　“她们在飞！”
　　紧接着，他把之前从城堡里搜来的金币从盔甲携行具里倒出来，那金币看似小小一堆，实际相当沉重，相当后世好几万资金。
　　眼前，小法洛莎正在开阔的山丘上狂奔，她双脚跨过翠绿草地，登上陡峭山脊，遥望周围无边无际的绿茵以及更远处的高山积雪，抬头看向蓝天白云，在这片无人区中尽情撒欢。
　　“我要杀了你！”小法洛莎吼叫。
　　徐炀的目光落在她那玲珑有致的身体上，不由得感到异样，之前挟玛杜莎夫人一路走来，他自是嗅了无边香气，品到了极致柔嫩。
　　他们生活在一个有巨龙、魔女和男巫的中古年代，对一切超自然现象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此刻也不敢加以干涉，而是抱头鼠窜，引得村里鸡飞狗跳。农夫农妇们到处大喊，恐慌蔓延犹如瘟疫。
　　“走，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生活去。”徐炀背起玛杜莎夫人，跟上小法洛莎的脚步。
　　孩童应该与自然多接触。徐炀几乎被小法洛莎的快乐感染了。他将玛杜莎夫人慢慢放在岩石上，她躺在石头上睡相沉静。
　　她匆匆忙忙将金子全都塞进灰裙子中间的一个小布口袋里，堆得鼓鼓的，简直像肚子胖了一圈一样，然后她的神情立刻变亮。
　　多么漂亮、多么祥和，这里只有崎岖而苍灰的岩石分布在河岸上，靠近流水的地方遍布苔藓，岩石的缝隙中长满翠绿灌木，河岸远处是茂密树林，山毛榉、橡树、松树、云杉以及栎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纯粹碧绿的自然迷宫，远处则是连绵山峦，背靠湛蓝天空与雪白云层。
　　“妈妈、妈妈……”小法洛莎贴着玛杜莎夫人的脸颊，“我们有钱了，再也不用怕别人欺负我们了，我们快快到其他地方去过平静的生活吧。”
　　“哇啊！”
　　“？”小法洛莎茫然了。
　　在其他人眼里或是终极的女魔头、坏胚或恶棍，但徐炀与法洛莎相处日久，早已将此视为法洛莎迷人个性的一部分。不过他仍抱有希望，觉得在自己引导下法洛莎会变得更好。
　　小法洛莎害怕地将手放在玛杜莎夫人身上，转头看到徐炀显形，自是对他龇牙咧嘴。
　　徐炀意识到她的精神不太稳定，经过多年不幸的生活，玛杜莎夫人的心智承受不了如此突然的惊吓。
　　玛杜莎夫人还处在一种半惊厥的状态中，没有回应。
　　经过这番惊吓，玛杜莎夫人虚弱地坐在树根下，她不停地喘气，美貌丰满的身体随之缓缓起伏。
　　这样一位匀称少妇，又与法洛莎有九分相像，徐炀频频把玛杜莎夫人看成法洛莎，只不过更成熟、更有韵味一些。
　　徐炀趁机把玛杜莎夫人以及小法洛莎带到上午那片林子里，小法洛莎亲自在这附近走来走去、踩过点，这地方想必十分僻静。
　　不过时间还长，只要用亲情、热情和欢乐环绕玛杜莎夫人，假以时日她定能恢复清醒。
　　她享受着随意狂奔的感觉。
　　“耐心点。”徐炀做手势让她们平静，“夫人、小姐，我受人所托，专门来搭救你们。这袋金子做路费，足够让我们远走高飞，逃到一个更适合生活的地方去。伱们知道有什么平静的地方适合暂避风头吗？”
　　她走得多么开心，小法洛莎钟情于这种体验，终于离开了那些歪头歪脑、大字不识的村民，来到自由自在的郊野当中，享受属于她的自由生活，想去哪就去哪。
　　他两斧头干下去，树皮上就冒出一张脸来。
　　“你弄疼我了。”那张树皮人脸说。
第644章购书
　　树皮上冒出的人脸打乱了徐炀的计划，他往后退，看着那张沧桑的面庞。
　　“无意冒犯。”徐炀解释，“我不是很熟悉这里的规则。”
　　“你也许熟悉，你在千年之后跟余有所接触。”
　　“森林之主。但你怎么……伱怎么能在记忆的世界里穿梭？”徐炀了然。
　　“记忆如河，思绪如线，掌握记忆权能的人能够有所体验，修长的丝线连接着过去和未来的所有节点。当一端发生波动，它就会不断震荡，在另一端引发相应的摇晃。”
　　想到森林之主与大河女神曾经有所恋爱，徐炀也就知道森林之主从何处了解到的相关权能。
　　“我在这里帮忙，未来法洛莎会变得更加友善。”徐炀转头看在河边捕鱼的小法洛莎。
　　徐炀扛着书跟她们一路回到埃蒂安河谷。
　　“是的，非常非常危险。如果你不积累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你就很容易被更强大的人给消灭。”徐炀提醒。
　　徐炀砍了一天树，用两棵木材交错一起，上面堆满树叶，勉强做出个能遮风挡雨的木屋，然后他再和小法洛莎唤醒玛杜莎夫人。
　　“她有伤害其他人吗？她变成一个让人害怕的魔女吗？”
　　察觉到玛杜莎夫人紧张的神色以及小法洛莎犹豫的表情，徐炀索性提前走出数百里，在母女俩前头暗中端掉三个土匪窝。
　　“是的，所以夫人，我们一定要照顾好小法洛莎，让她快快乐乐地成长。”徐炀点点头。
　　徐炀带她们避开一切威胁，隐身守护在旁，玛杜莎夫人买了巨大的书箱，在里面装满昂贵的羊皮手抄本，每一份抄本都是学者与修道士夜以继日伏案疾书从原典抄录下来的，手写字体优雅而繁复，以至于普通人根本无法阅览或者复制。
　　“城里好玩吗？”玛杜莎夫人问小法洛莎。
　　在徐炀想要说话之前，玛杜莎夫人先伸出手指让徐炀安静，随后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靠近到徐炀身旁躺下。
　　小法洛莎对这些书极有兴趣，而且她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资，看书来增长智识成为她每日最主要的活动，她很少跑到屋外撒欢了，大多数时候就坐在自己的桌子边上低头
　　这是座精致、宽阔的一层小屋，客厅里有不少手做的家具，连接着五个房间，中央是石头火炉。
　　玛杜莎夫人和徐炀时时交谈，她哀怨的神情越来越舒展，与徐炀也越来越熟络，虽然徐炀的话语和偶尔蹦出的新词需要时间理解，但他的态度非常亲切，令玛杜莎夫人渐渐放下心防。
　　“不如家里好玩。”小法洛莎沉静地回答，她度过一开始的热情后，目光便注意到周围肮脏的街道，人们直接将粪便泼洒到大街上，进城赶集的农民随意地让牲畜大小便，趾高气昂的卫兵向商人敲诈勒索，还有那些教会的禁卫军，都戴着触手状的金属面具，简直像某种怪物的化身，最可怕的要数魔女评议会的审判官和密探，她们披坚执锐，到处寻找评议会的敌人。
　　种种援助，只是寄希望于徐炀能兑承诺，通过修正法洛莎的记忆来改善法洛莎的性格。
　　“我首先是一个小妇人，先生。”玛杜莎夫人笑着说。
　　也许确实如此。徐炀暗道。玛杜莎夫人心地善良纯洁，而法洛莎的父亲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法洛莎的恶意或许很大程度上来自她的父亲。
　　她跟未来那位赛博时代的魔女真的好不相同。徐炀也不禁露出微笑。
　　“告诉我真相。”玛杜莎夫人悄声说。
　　“她变成了一个有潜力毁灭世界的魔女……最强大的魔女。”徐炀警告。
　　他直接开枪，按照新的现实条件，只做威慑和杀伤，并不谋求胜利。该地区随后出现了“喷火骑士”的传说，喷火骑士在夜里出没，携带着巨大的爆鸣和惊人的火舌，专门惩奸除恶，再狂妄的匪徒也在一夜之后浑身破烂、血流如注地死在自己的地盘上。
　　“……嗯。”小法洛莎对周围的一切都咄咄逼人，唯独在玛杜莎夫人身边她就变得格外温顺，此刻她是发自内心做出回应，闭上眼紧靠在妈妈身旁。
　　“如您所愿。”徐炀把屋子收拾好了，带上足够的干粮和水准备出发。
　　“我相信你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帮上我们的忙，谢谢你，谢谢你……我要表达我个人的感谢。”玛杜莎夫人沉默了一会，随后伸手环住徐炀。
　　小法洛莎面上还保持着矜持的状态，实际上激动得一宿没睡，第二天只能趴在徐炀的肩膀上睡觉，顺势消磨了旅途的艰辛。
　　玛杜莎夫人解开她衣服的搭扣，徐炀借着朦胧月光看见她那完全不同于青涩魔女的尺寸与色泽，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温柔浓郁的气味，绵软的手脚就像丝绸一样，嫩如流水的年轻妇人向徐炀敞开她的一切。
　　进城以来，小法洛莎东瞧瞧、西看看，这里的铺石道路、砖瓦房屋以及巨大的广场、喷泉都让她印象深刻。
　　“我是妈妈的乖孩子。”小法洛莎两眼好像会发光。
　　“告诉我，先生，无论怎样都没关系，我只想知道法洛莎未来成了什么样的人。”玛杜莎夫人轻声说。
　　“但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她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徐炀说。
　　“你不能这样说。”玛杜莎夫人将小法洛莎抱起来，“你还是我的乖乖法洛莎吗？”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带回来的东西也越来越稀奇，有一次她带回来半张血淋淋的熊皮。
　　小法洛莎强硬的态度一遇到她妈妈就软化了，她的小脸贴到妈妈的脸颊上。
　　第二天，玛杜莎夫人通过河流走向分辨出这里是埃蒂安河谷，这是个位于领地边陲的荒僻地带，确实可以在这重建生活。
　　“夫人……”徐炀感到吃惊。
　　徐炀很难把小法洛莎这个在餐桌边上跳来跳去的小土妞跟后世那个阴郁邪恶的魔女之神联系在一起。
　　果然要解决小坏蛋只能找小坏蛋的母亲。徐炀暗道。
　　前往马赛利亚的道路并不安全。
　　他们度过了和平的两个月。
　　小法洛莎着迷于现在全新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满心只想着她的新生活。
　　小法洛莎所有压抑的沮丧、愤懑和绝望全都借由欢乐的生活驱散开来。
　　“是的，非常坏。”
　　“我正在挽救这一切。”徐炀强调，“我们只要好好干，法洛莎未来就会变好，这是机会，重要的机会。我们只要在她小时候施加好的影响，长大后她就能少做许多坏事。”
　　“嗯……”
　　回去的路上，小法洛莎抬头看阴影中潜行的徐炀，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我只要足够强就不用听其他人的意见了，虽然我现在不够强，但等我变得比你强，我就可以不用听你的话，而你也不敢教训我！”小法洛莎强调。
　　玛杜莎夫人立刻哭了，泪水从她脸上流下，徐炀赶忙安慰玛杜莎夫人，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总是顺从小法洛莎的行为然后跟玛杜莎夫人相视一笑，随着对河谷的环境的适应，玛杜莎夫人的状况也一天天改善。
　　“都是你修的？谢谢你！”小法洛莎原地又蹦又跳，完全是个孩子。
　　“所以我要成为最强大的人……最强大的，直到干掉所有看不顺眼或者烦人的东西。”小法洛莎直直看着前方。
　　这样的消息传开之后，马赛利亚附近的治安大为好转。
　　“假以时日我们还会有一个地窖。”徐炀承诺。
　　“我们有吃的了。”小法洛莎欢快地将她打死的两条鱼展示给妈妈看。
　　“答应妈妈……不能随意地伤害别人，不要做那些会让心地善良的人紧张的事……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到他们中间去，要到他们中间去然后用你的力量去保护他们，打败那些想要伤害大家的敌人，成为一个别人会想要依靠的人……答应妈妈好吗？”玛杜莎夫人柔声细语。
　　多开心啊……徐炀暗道。以后的法洛莎真的很少展现出这种单纯的开心了，最多会被搞得面部失衡而已。
　　“但你不能因为看不顺眼和烦人就去消灭他们，如果每个人都这样随心所欲地生活，那世界就乱套了，而大伙都生活在紧张兮兮的氛围当中，生怕周围的人群里跳出来这样不明事理的家伙。”徐炀跟小法洛莎说。
　　“哇呀，路上有强盗。”附近的樵夫警告。
　　“相信我。”徐炀承诺，“我会让法洛莎变得更好。”
　　后来她宣布要带小法洛莎到市镇里去，买些书本给她，继续小法洛莎阅读识字的事业。
　　又过了三个星期，等小法洛莎经过几天的探险灰头土脸地返回时，发现他们有了一座小木屋！
　　“太棒啦。”小法洛莎每天都有新的东西可以分享。
　　“……余在法洛莎逃亡的时候也曾出手相助，千年后观之，她从未因此心怀感激。”
　　深夜的时候，徐炀正在屋里睡觉，翻脑子里的碟片打发时间，他忽然察觉到脚步声靠近，转头看到玛杜莎夫人进了他的房间。
　　她独自走遍整个河谷，就像真正的野兽一样去狩猎，轻易地猎杀那些动物，她收集不同品类的蘑菇、浆果以及彩色石头，涉水寻找河床底下的螃蟹和虾。
　　玛杜莎夫人叹了口气，并未说话，而是尝试重新理解面前发生的一切。
　　“所以你……对了，你说你是受人所托，原来就是受长大之后的法洛莎。”玛杜莎夫人恍然大悟。
　　“嗯……”徐炀思考了一会，“……我是法洛莎派来的，我认识未来的她，她让我回到她的童年。”
　　每当她带着一整天的收获回来，都会看到徐炀把那座小庇护所又盖得更高大、更漂亮了一些。
　　它的形象与力量皆从这片土地中退去，屏退恶龙和林间怪物，免得它们打扰法洛莎的童年，更将整个河谷赠给他们，使河流和缓、土壤肥沃，在进出口设下荆棘与猛禽，阻止外人闯入。
　　森林之主意兴阑珊地退场，将微不足道的希望寄存在徐炀身上。
　　“她从她野兽般的父亲那继承了邪恶的一面。”玛杜莎夫人哑着嗓子哀鸣。
　　“在南方，在海岸边上有个很大的港口城镇，马赛利亚，我们要去那里一趟。”玛杜莎夫人宣布。
　　“未来的法洛莎成为了什么样的人呢？她有成为优秀的好孩子吗？”
　　“我不能——”
　　“先生，如果你拒绝，我就把这一切秘密都告诉法洛莎，这样你的工作就暴露了，前功尽弃了，她的回忆也会乱七八糟。”玛杜莎夫人狡猾地说，她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第645章黑洞
　　玛杜莎夫人含情脉脉，经过这半年日夜相处，她早已对徐炀十分熟络。
　　他气度正派，好似朝阳，仪容举止丝毫不像乡野村夫，谈吐学识也远胜各路贵族，哪怕他说自己是异域大国的王子，玛杜莎夫人也完全相信。
　　这时代的女人们仅是财产而已，自主权遥不可及，玛杜莎夫人已经习惯了地位卑贱的日子。徐炀待她却关怀备至，不仅揽过所有家务，还日日共她说话，陪她解闷。对一个原本灰心丧志的妇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眼下她眼睛明亮地看着徐炀，一展她那无瑕的碧玉身段，渴盼他能有所垂青，往后更有欢喜不断。
　　玛杜莎夫人眼含秋波，勾得不行，徐炀自从进入回忆世界也半年守身，以他的习性自是积攒甚巨，苦求释放，只是他也有话要说，以免误会深重。
　　“但……夫人，我未来是法洛莎的未婚夫。”徐炀强调。
　　“你们要结婚了？噢，我是说……你们以后会结婚？在你来的那段时光？”玛杜莎夫人表情微变。
　　她嘴唇柔软甘甜，犹如蜜糖，口中热气拂面滚烫，羔羊般热量滚滚的身段渐渐贴近，绵柔如脂的肌肤向徐炀靠来。
　　“可你一定要照顾好她。”玛杜莎夫人强调，“一定要给她好的指引，帮她成为一个正派的魔女。”
　　“我们买的书你都看完了吗？都记住了吗？”
　　“我知道，但有时候我也有管不住她的感觉。”
　　“看书，诵经，扫地，清理田地里的哥布林，调查超自然现象什么的。”徐炀回忆法洛莎本人当初跟他说过的话。
　　日后，小法洛莎如故在木屋里生活。
　　“我的父母也走得早。”徐炀叹气。
　　“记忆就像河一样。”小法洛莎回头跟徐炀喊。
　　一个村姑，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村姑即将离开这个与世隔绝的河谷，前往塞纳河岸奥尔仙安的礼拜堂。
　　“我真希望我能活到那一天，我……是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玛杜莎夫人叹气。
　　她浑身是汗，极为受用……徐炀给予玛杜莎夫人的颇为充分，而且饱满。
　　事情到这一步，就不必再说什么。
　　“很遗憾，夫人……”徐炀安慰玛杜莎夫人。
　　“来吧，孩子。”玛杜莎夫人亲吻徐炀。
　　“妈妈相信你。”玛杜莎夫人语气温柔。
　　她身上脏兮兮的，内心却纯洁明亮，这里的生活已经洗去了小法洛莎心里的怨愤和暴戾。
　　“这个时代，只有教会收藏着足够多的书籍。”徐炀忽然意识到，这是把小法洛莎的经历和她未来的人生轨迹接上的完美时刻。
　　徐炀本打算让小法洛莎再适应几个月再动身离开，但玛杜莎夫人却很殷切地催促小法洛莎走，迅速为她整理了长途旅行需要携带的食物和包裹。
　　“当然。”徐炀很有信心，他们并排在榻。
　　为免惊扰法洛莎，玛杜莎夫人忍了整晚没有出声。
　　“你会成为超越所有魔女的魔女。”徐炀蹲下来打量小法洛莎，“你会成为她们的希望！你想成为所有魔女的希望，引领她们前进吗？”
　　“我们都很清楚，现在我是唯一能祝福你们婚姻的人了，孩子，你要带着我对你们婚姻的美好祝愿走下去，给法洛莎幸福。”玛杜莎夫人将自己安置在徐炀之上，很快找到合适的方向。
　　她说的都是衷情诉语，满怀玛杜莎夫人对女儿法洛莎所有的关切与爱护，徐炀做出承诺，待到离开回忆空间，势必将这些话语全都转述，让成年后的法洛莎也能知晓母亲对她的关爱。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小法洛莎观察徐炀，“你知道我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嗯！”小法洛莎猛点头。
　　“加入教会的魔女要做什么？”
　　“是的，哪里够啊？还要更多！我还想看更多的书。”小法洛莎抬头说。
　　她大多数时候在看书，其他时间都在森林里打猎或者在木屋周围种地，她在河岸边上和母亲开辟了一片菜地，在里面种植萝卜、土豆以及大葱，在母亲的指导下，她对土地和作物的状态了如指掌。
　　“我不明白为什么夫人不跟小法洛莎一起去……”徐炀迟疑。
　　玛杜莎夫人按捺不住，快活了一整夜。
　　“那伱呢？”玛杜莎夫人沮丧地问，“即便结婚，可悲、苦命的小法洛莎也得不到她父母的祝福……这样的婚姻是有缺憾的。那么你那边呢？你的父母会莅临现场为你们的婚姻祝福吗？”
　　是夜，玛杜莎夫人照旧来到徐炀的房间。
　　农活以及荒野里的日子完全磨砺了小法洛莎的身形以及皮肤，她变得结实、皮肤粗糙，像个野人，说话哑着嗓子，故作深沉，一点也没有高贵的气度在，即便与徐炀的角度来看，现在的小法洛莎也太土了。
　　随意走到某个村子能够找到十几个跟她一样的女孩，小法洛莎仅仅比她们多了渊博的知识和熟练的读写能力而已。
　　“她能听得进话，她需要的只是你的理解，你的信任。”
　　“不，孩子，他们不需要我，而且所有自愿加入教会的神仆都会得到最好的款待。”玛杜莎夫人笑着说。
　　直到天边泛起明亮。
　　“哦！但我还会回来的，妈妈，等我在那边安顿下来，找空了我就跑回来，我很擅长跑的，我跑的很快。”小法洛莎认真地说。
　　“你不跟我来吗？妈妈？”小法洛莎迟疑，看玛杜莎夫人将所有东西整理妥当。
　　徐炀感觉玛杜莎夫人熟透了、香极了，就像填满糖浆的火炉在靠近自己。
　　每当她自顾自地离开家到河谷其他地方去探险，房间就留给了玛杜莎夫人以及徐炀，玛杜莎夫人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而徐炀也知道这是重要的弥补。
　　“听上去很有趣呢。”小法洛莎眼前一亮。
　　“我明白……”徐炀也一直在实践这样的做法，倾向于相信法洛莎自己能把事情搞定。
　　——施加她对徐炀与法洛莎婚礼的预先祝福。
　　玛杜莎夫人在徐炀耳畔说起许多事情，希望他未来当面将这些消息传达给长大之后的法洛莎。
　　“因为她可能会有些紧张，如果接下来我一直跟着她的话……”玛杜莎夫人叹气。
　　玛杜莎夫人亲手给小法洛莎缝了农妇的白头巾以及褐色裙子，让她套上，以免弄脏。她的手白天用来扛锄头和弓箭，晚上则用来翻书，随着在荒野中生长，整个人也越来越古灵精怪，活力分毫不减，反倒越来越有能量。
　　“玛杜莎夫人……”徐炀艰难地说。
　　“我是从书上看的，不是我想的。书里面记载着更多秘密，更多事情的答案。”小法洛莎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水，用双脚拨动着水底的彩色石头。
　　“……现在我知道法洛莎跟你在一起是会有好结局了。”玛杜莎夫人虚弱地喃喃道。法洛莎从此绝不会缺少快乐，这一点叫玛杜莎夫人完全放下心来。
　　“教会是个用来过渡的好地方，他们和魔女互相支持。也不像魔女评议会那样的组织，进去后就会被最强大的魔女议员操控。”徐炀循循善诱。
　　难怪后世遇到所有神秘者，它们都众口一词地管法洛莎叫“阿奎利亚的村姑”，徐炀暗道。
　　“是的，虽然婚礼还遥遥无期。”徐炀解释。
　　长久以来的空旷、虚无和悲哀都消湮了，转而被热力冲刷。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小法洛莎坐在河谷中央蔚蓝的长河边上，双脚浸在水中。
　　她将房门关好，笑着看向徐炀。
　　玛杜莎夫人原先的结局不可谓不悲惨，只有在这虚幻的记忆世界里，他们才能够重建一段弥足珍贵的记忆。
　　“是的，就像河一样！你想起什么了吗？”徐炀走到小法洛莎身边。
　　“紧张？”
　　“她要有个弟弟妹妹了。”玛杜莎夫人轻松地说。
第646章拯救美少女
　　另一边，在真实世界。
　　“把爸爸还给我！”小傻瓜敲击密室门，试图唤醒里面沉睡的法洛莎。
　　她的小拳头撞击乌木门扉，声音就像轻轻的鼓声，无论如何都没法引起法洛莎的注意。
　　这下可完蛋啦。小傻瓜暗道。爸爸被法洛莎捉走已经好久好久，恐怕他再也回不来了。
　　再见了，爸爸。放心地去吧
　　徐澄会勇敢地走下去，勇敢……
　　小傻瓜伤心地抹眼泪，在门口默哀了一会。
　　小傻瓜看到全新的潘瑞伊走来，她披挂沉重的魔女盔甲，色调比之前更加黑暗，身背逐星长矛，遮住面容。
　　他们的网安系统完全接入了希利斯之海，只要海底光缆和卫星不被切断，凛音在嘉龙坡干活也能同步保护尼斯托公司的信息安全。
　　随后，小傻瓜深吸一口气，开始记录全新的人生。
　　念及此处，她便变化方向，直奔嘉龙坡而去。如果留在尼斯托公司，迟早有和法洛莎对峙的一天。
　　凛音在希利斯之海系统中了解到不少信息，法洛莎的种种超规格表现她都一清二楚。
　　坏女人已经消灭了爸爸，接下来就是要对付爸爸身边的其他女孩。小傻瓜经验丰富，知道事情肯定会这样发展。
　　5号微十月。对，微十月。小傻瓜还清晰记得，徐炀那天回来之后身上满是龙的味道，太可怕了。爸爸真是太可怕了。
　　随后她寻找尼斯托公司的最深机密，检索出微十月的联系方式，一行代码从数据库深处被小傻瓜刨了出来。
　　“小岛叶子，我们得谈谈，我们得互帮互助。”凛音联络了叶子。
　　此时的莉拉正在工坊内，修补一具全新的机器躯体。
　　1号莉拉。已经通知了，应该比较安全，她是机器人，就算被消灭也有许许多多备份。
　　“滚。”潘瑞伊哑着嗓子说，完全成了一条忠诚的看门犬。
　　凛音闻言一惊。
　　“谢谢。”凛音匆匆告别。
　　微十月正位于南方神秘海域的无人岛上，以白龙之身趴在自己巨大温暖的巢穴当中，尾巴弯曲，盖在她精心呵护的龙蛋之上。
　　凛音爬出来，看到旁边一点点高的小傻瓜，她正拼命地比划着什么。
　　“你在这做什么？”潘瑞伊的声音从转角处响起。
　　小傻瓜感到自己责任重大。
　　所以自己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一个合适的据点，能得到足够的资金用来维持生活，还有优质的设备用来进入希利斯之海。
　　那龙蛋外观并不漂亮，甚至可以说有些骇人，巨卵外遍布黑色竖状荆棘条纹，覆卵鳞片的缝隙之中闪耀着不祥黑光，死气沉沉。
　　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消失在了坏女人的掌控当中。难以抑制的痛苦情绪涌上小傻瓜的心头。
　　她一身冷汗。
　　小傻瓜把房间的窗帘拉上，门也检查了关紧，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呱呱。”小傻瓜伤心。
　　现在的潘瑞伊对小傻瓜来说格外陌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跟她躺在同一个被子里面的好潘瑞伊了，像行刑官，像门卫。
　　4号凛音。已经拯救，迅速跑路。自己仁至义尽，如果她再被法洛莎逮住，只能算凛音运气不好。
　　紧接着，小傻瓜就跑到徐炀的网路工作间里，用力敲击其中一个关闭的网路接入舱。
　　“小心法洛莎。”小傻瓜留下神秘的话语，然后就挂掉通信。
　　“呱卜呱卜。”小傻瓜告诉莉拉。
　　凛音正躺在里面工作，在徐炀离开时兢兢业业地维护希利斯之海系统。
　　她拿出本牛皮革面的纸质厚本子，翻开第一页，再捡起徐炀平时手写东西时用的笔。
　　2号叶子。很有风险，但她现在是主宰嘉龙坡的城市之王，自保能力很强。
　　“你想要什么？徐澄？”莉拉看到来自小傻瓜的通信邀请，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她从希利斯之海中上浮，精神和意识重新回到原先的大脑当中，适应了一下现实世界的环境，然后再用内部按键把整个网路接入舱打开。
　　“151年1月20日，星期六，中雪。
　　她掰着手指，计算那些需要帮忙的女孩们。自己一定要让她们尽可能活下去，应跑尽跑。
　　“嘀嘀呱呱。”小傻瓜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微十月远遁千里。
　　小傻瓜与她们关系都很好，必须予以拯救。
　　对了，嘉龙坡。凛音心头一动。
　　“我正在工作，有事请留言。”凛音的自动应答程式开始工作。
　　她先拿出自己的儿童通话机，拨通莉拉的办公室电话。
　　小傻瓜便借徐炀的权限找到这个信号，并加以联络。
　　如果爸爸还在的话，肯定不会这样！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徐炀的工作室，披上一件棉外套，心酸地看了一眼窗外的飞雪，坐到徐炀的工作台前面。
　　感应门自动开启，随后潘瑞伊指向外面有着镀铬墙壁和灰色地毯砖的走廊。
　　潘瑞伊已经不怎么正常了，她可还是统御者魔女呢，都变成了法洛莎的狗。而凛音只是个无害的女孩而已，如果遇上法洛莎，只有被消灭的份。
　　黑色穿梭机突破雪幕封锁，往南方驾驶。
　　如果自己把消息传达到位，使她们免遭毒害，爸爸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如果遇到法洛莎，她甚至可能热情地凑上去打招呼，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法洛莎一刀就会把微十月消灭的。
　　网监先生确实已经失踪好久了，但他一直以来都神出鬼没的，凛音还以为他又去卡松提小岛度假了，未想是遭了法洛莎。
　　“为什么是我？”凛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用纸巾擦掉泪水，开始思考爸爸未尽的事业。
　　“法洛莎已经把大潘变成笨蛋了，爸爸也不见了。下一个就是你。”小傻瓜警告。
　　另一边，小傻瓜坐在房间里继续思考要拯救的人。
　　毫无疑问，法洛莎是现在尼斯托公司的最高战力，对方又与网监先生有密切关联。退一万步说，就算法洛莎对凛音没有恶意，凛音也不该继续呆在这。
　　当机立断，凛音迅速来到徐炀的房间，打开他的抽屉，拿出车钥匙跑向停机坪，开启匿名号，赶在法洛莎算明自己与网监先生的关系之前逃之夭夭。
　　爸爸被坏女人法洛莎带走，然后就不见了，一定是遭了毒手，我长大后一定要为爸爸复仇。”
　　“抱歉，我不像你的其他动物朋友那样能听懂伱的话。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结束通信？”
　　如果自己这样走开，只怕用不了两天，尼斯托公司的网路设施就会遭到大规模入侵。
　　“你参加了派对！”小傻瓜着急。
　　要不是小傻瓜提醒，她现在还在网监先生的工作室里面干活，随时都有被法洛莎灭口的风险。
　　小傻瓜的劝说十分关键。
　　法洛莎现在气焰嚣张、实力强大，连爸爸都被消灭掉，已经无法无天了。
　　倘若小傻瓜所言不虚，身怀无边力量的魔女苏醒了，并且正在清理门户，网监先生也被消灭了。
　　凛音现在还驻留在尼斯托总部当中，自然极其危险。
　　“呱，呱卜，呱呱。”小傻瓜谨慎地留下她的记录。
　　只能投奔叶子了。
　　潘瑞伊走到小傻瓜面前，仿佛要把她抓去砍头一样，单手将她提起，用力放到靠近出口的位置。
　　她靠近徐炀的终端机，站在他的椅子上，用手拍打键盘，输入徐炀的密码进入其中。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凛音在匿名号内思考出路。
　　法洛莎看似沉静，实际上她噩梦一般的眼睛肯定还在不断盯着，搜索下一个牺牲品。
　　小傻瓜一边写一边掉眼泪。
　　微十月在远走高飞之前留下了最隐秘的通信方式，确保在紧急事情发生的情况下她能得到消息。
　　现在叶子在嘉龙坡名下已经有了好几家公司，叶子-希盛公司、嘉龙坡投资银行、叶子互动娱乐、嘉龙坡石油化工集团……俨然已经成了嘉龙坡的城市之王。
　　3号潘瑞伊。已经没救了，只能看她自己的命运。小傻瓜希望潘瑞伊能够逃离法洛莎的魔爪。
　　自己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再失去她们。
　　……凛音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她能辩解什么呢？
　　只要魔女的力量穿过楼层，凛音就会暴毙在网路接入仓内。
　　现在微十月还对本岛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知法洛莎现在多么残忍。
　　“你在说什么？你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来了吗？”凛音快速问询。
　　“哇哇……”小傻瓜迅速地跑开。
　　网监先生把希利斯之海托付给自己，要自己一直24小时开机守护希利斯之海系统，免得它被敌对势力攻破。
　　希利斯之海内工作的凛音收到消息，她虽不知道小傻瓜在叨咕森么，但感觉小傻瓜不是在胡闹，而是选择用这种隐晦的手段提示危险。
　　但微十月对这难看的龙蛋百般呵护，里面孕育的幼龙是无可挑剔的适格者，暗影尸妖龙，骸骨之王，死亡的统治者，兼具了男方的血统，从而对骄阳、人理等强大力量也具有适应性。
　　终将成为世所罕见的四色巨龙。
第647章挂衣架
　　微十月的尾巴反复地扫着蛋，这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让自己时时刻刻感受到蛋的存在而已。
　　虽在这么偏远的海域中心，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偷蛋贼和猎龙人出现，但她还是放不下心。
　　这是她的第一枚龙蛋，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世界现今仅存的一枚蛋。
　　如果她因为什么疏忽而遗失这枚蛋，她必会自责万分。
　　就在微十月昏昏欲睡之际，她忽然感到鳞片中间传来震动。
　　翻过沉重的身躯，微十月用力地抖动了一下身体侧面的鳞片。
　　法洛莎来了。
　　法洛莎坐在椅子上，用小傻瓜的儿童平板连接伊北市的地方数据库，开始检阅信息。
　　“我还是担心爸爸。”小傻瓜回过神来，思考爸爸怎么还不回来，难道记忆里的世界很好玩吗？
　　“还记得刚才，你敲我的门扉，我没有应答么？那是我在沟通森林之主，它对记忆权能的掌握胜我许多。我委托它追溯以往，观测徐炀的动向，跟上他最新的进程。它刹那归返，只说了声‘不愧是他’，旋即退却无踪。”法洛莎皱眉。
　　现在自己成了魔女之神，打退了艾尔利德的攻势，多少争取到一点喘息时间，也该及时对伊帝斯展开备战行动了。
　　“我才不会模仿动物的叫声，我也不会像你一样玩那些无聊的游戏，我自幼便是端庄文雅的人。”法洛莎撒谎。
　　微十月懒洋洋地接通，打算先说点吓人的事情逗逗他。
　　“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日后会想办法偿还。”微十月叹了口气，然后匆匆结束通信。
　　“呜呜——”小傻瓜在衣架上伸手伸脚。
　　“那爸爸现在在哪？”小傻瓜平静地说。
　　“耶！”小傻瓜忽然感觉法洛莎亲切了不少，便张开双手，摇摇晃晃地朝她走过去。
　　“等他认为他的工作完成了，他就会自己离开。现在看来，他花了比预料中更久的时间，真努力啊。希望他能把我的记忆修补得更好看一些。”法洛莎喃喃道。
　　法洛莎从模糊的历史、歌谣、文书、古物和遗迹的记录中还原出些许秘密。
　　思忖再三后，微十月还是决定去近东地区。
　　这样一来法洛莎就没有消灭的目标了，爸爸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就像这次寒冰怪物攻城事件，微十月就无可奈何地错过了。
　　派遣徐炀前往回忆长河之后，法洛莎自己也忍不住想起童年时的恐怖经历，更想起自己日益憔悴的母亲以及她温柔慈爱的形象。
　　小傻瓜心头一跳，连忙关闭徐炀的终端机。
　　“他还会回来吗？”
　　她眼前屏幕的信息如瀑布般飞速掠过，资料上下翻飞，光速移动，而法洛莎却能对其中内容完全吸收消化，毫无滞涩。
　　“呱！”通讯器中传来小傻瓜的警告。
　　法洛莎刚开始不太适应，后来又同样张开双手，把小傻瓜抱进自己怀里。
　　这就是为什么法洛莎必须要让徐炀修订过去，每当她想起自己的童年她便忍不住垂泪满面，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能维持心境平衡呢？
　　“我们应该多熟悉彼此。”法洛莎说。
　　哗啦啦巨响不断，无数金币、宝物、电子产品、漫画、海报以及明信片之类的杂物全都从中散落下来，她变回人形，光着跑过去，从中拿起一枚通讯器，发现是徐炀打来的，脸上表情自是变化。
　　“嗯嗯！”小傻瓜频频点头，看来应该没问题。
　　“呱呀！”
　　“我不相信这种事！”
　　法洛莎缓缓点头。
　　自己实力强大，遇上各路魔女也有胜算，但对已成次级神明的法洛莎，她的本领还不够看。微十月吸食过露滴，也有希望晋升为另一个次级龙神，只是需要时间成长。
　　小傻瓜有些惊恐地坐在法洛莎的手臂上。
　　自己终于把消息都传达到位了。
　　再见了，爸爸……
　　另一边，小傻瓜在结束通信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皱紧眉头，大巨龙冬御守白日是这片土地被奉为守护者和神圣生物的存在，而今却被霜雾核心复活成了骸骨怪物。而根据出土的壁画和遗物，在伊北市所处的北方大岛历史上存在过一个叫东晟国的文明。
　　幼龙啊，幼龙。微十月默默为黑暗龙蛋中的小生命做出期望。母亲为了你可是耗尽全力，继承了人与龙之鲜血的伱，可要一爪一吼地在这世界上开辟自己的事业。
　　“记忆如河，但我对记忆权能的掌握非常有限，除了让他进入记忆长河之外别无所能。不过我知道，以他的本领，一定能为我重建一个美好的童年，还能照顾好我的母亲，给我的母亲一段安稳幸福的时光。”法洛莎叹气。
　　小傻瓜传来的消息未免太过可怕。
　　这家伙还找自己，真是……真是……
　　“修补记忆？”小傻瓜不明白。
　　南极？离法洛莎的威胁最远，而且那里也有合适的冰封尸骨，适合幼龙练习死灵术。尸骸腐化速率随温度变化，越寒冷的地方尸体保存得越完整，越炎热的地方尸体溃烂得越快，故而中古时代的死灵巫师都在寒带工作。
　　以法洛莎现在次级神明级别的学习速度和浏览速度，唯一限制她吸收资料的条件只是屏幕刷新率。
　　“你消灭了爸爸！”
　　风险太大，势必不能留在这。
　　小傻瓜渐渐明白了，爸爸不是被消灭了，而是被法洛莎奴役了。哇呀，可怜的爸爸，现在一定在法洛莎的记忆里东奔西走、忙得不可开交吧。
　　想到法洛莎现在膨胀的势力，微十月也需要建立自己的龙之国度来保护自己的龙蛋。佩拉吉娅姐姐的遗迹里肯定有一些威力强大的宝物，方便微十月与幼龙增强实力。
　　好不容易借来徐炀的种子，如果丢了这枚蛋，微十月可拉不下脸再借一次。而且徐炀不知所踪，这么好的种子也没地方再寻。
　　“爸爸就是在……修补记忆……改正一切？”小傻瓜试着问。
　　“在我的记忆里。”法洛莎指着自己的头。
　　“把机器打开。”法洛莎吩咐小傻瓜开机。
　　她转头，法洛莎走进房间。
　　“呱耶。”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走廊上看守的狼女龇牙咧嘴了一声，紧接着狼女的声音又变得颤抖且虚弱，仿佛忽然从恶狼变成了小狗。
　　“这是爸爸的机器，只能爸爸开。这是我的机器，给你玩。”小傻瓜把自己的儿童平板交给法洛莎。
　　她变回龙身，用爪子抓起自己的宝贝龙蛋，振翼朝近东方向飞去。
　　只要法洛莎有破绽，她就会被击破，为此她需要达到精神境界上的全无死角。
　　“‘冬御守白日’。”法洛莎念出一个名字，“这是那条尸骸龙生前的名字，冬御守白日……伊北市的古文明……东晟国。”
　　“我没有杀死你的父亲。”法洛莎冷眼看着小傻瓜，“我只是让他为我做一些事情。”
　　“呱呱！”小傻瓜挥舞拳头，不信法洛莎的说辞。
　　微十月盘算带龙蛋前往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别这样看着我。”
　　“什么？”微十月皱紧眉头，“你再说一遍？”
　　龙舌兰洲？那里有人类的大城市，也有茂密原始的雨林，而且它位于星球另一面，法洛莎就算再有恩怨，也很难跨过半个星球来追杀，该地气候灼热，野生动物繁多，适合幼龙练习捕猎和喷火，此外微十月也喜欢暖烘烘的地方。
　　“停止你的尖叫。”法洛莎坐在房间的扶手椅上，身体前倾，目光落在小傻瓜脸上。
　　“走吧，在你父亲回来之前，我们要完成他未尽的工作。你和他都发现了什么？”法洛莎把小傻瓜抱进怀里。
　　法洛莎打量小傻瓜，伸手抚开小傻瓜额边的黑色发丝。
　　小傻瓜一天天长大，在法洛莎眼里也极其奇妙。原先在法洛莎眼里，小傻瓜跟条丝瓜差不多，现在却穿着体面的衣服，有着漂亮的黑色长发以及白皙皮肤了。未来小傻瓜成年，恐怕会有令其他女性相嫉的身材和形态。
　　怪物一样恐怖的法洛莎现在却像母亲一样和平，她明显是因为有心事才表现得这样，等过了这段，估计又要见人就杀了。
　　近东地区？红龙公主佩拉吉娅在近东的新月沃地建立过巨龙王朝，微十月也很乐意现在回去挖掘遗迹，把姐姐的古王朝藏品刨出来，继承她对近东地区合法的统治权，重建位于近东地区的龙族帝国。
　　“翻翻伊北市的数据库，地方志！”小傻瓜回忆起徐炀当初跟她冒险时候的经历，那些深埋地下的文明和遗迹。
　　当小傻瓜看到法洛莎深渊一般无底双目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精神与灵魂都完全沉进去了，态度渐渐变得温驯且合作。
　　冰霜事件中多有死灵术和控制尸体的伎俩出现，如果自己前去争夺，说不定能给未出世的孩子预先留下一点造化，可有法洛莎坐镇岛内，自己若贸然现身，恐怕只会被弑神武器捅个对穿，连宝贵龙蛋也会砸个粉碎。
　　……
　　法洛莎穿着苍白礼服，袖口纹着金丝，脖挂繁复首饰，褐色长发披散下来，容貌完美、姿态高贵，令人自觉生出臣服之心。
　　它跟重生者伊帝斯存在一定关系。法洛莎从一个距今7000年的壁画影像上看到一个非常邪恶的身影，那绝对是伊帝斯，他从法洛莎生活的年代就一直在到处猎杀魔女的远古神秘者，可谓是魔女死敌中的死敌。
　　若不是白象洲和北部列岛中间隔着幅员辽阔的夏，伊帝斯恐怕早已发起攻击。如果能弄明白这个古文明，应该有助于日后跟伊帝斯决战。
　　“我有非常不幸的过去，远比你的童年要凄惨万倍。你会明白吗？徐澄？我的父亲是个流氓，母亲横遭他的虐待，我默默地忍受着一切，直到我有独自离开村子的能力，我就亲自结束了父亲的暴行和母亲的绝望。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我要成长到能够贯彻自己意志的地步，凡是我想的，便必得完成。”法洛莎轻声说。
　　一片地域不容两个神存在，只要法洛莎在这，微十月确实没有活动空间。
　　“是，是，我明白，非常感谢……”
　　微十月谨慎思考。
　　“呱卜呱卜！”
　　法洛莎，那神秘莫测的魔女苏醒了，已经吞噬了徐炀，使其连月不知下落，而且她还在追猎“情人们”，潘瑞伊是第一个被控制的。
　　“呱！”小傻瓜恨极法洛莎。
　　法洛莎微微一笑，站起来把小傻瓜挂到衣架上。
　　如徐炀所说，地方志保存了许多被掩盖的历史的风土人情，只是信息太过丰富，一般人无法全部阅览。唯有让身怀数字心智或者超凡心灵的人阅读，才能从历史片段中搜索蛛丝马迹。
　　“小时候的你是什么样的？跟我一样吗？”小傻瓜指指自己。
　　“你跟我一起走。”法洛莎将小傻瓜从衣架上摘下来，挟在怀中带走，顺便让走廊上的雪球和狼女跟上，它们看到小傻瓜被抓捕，爱莫能助。
　　“哇哇——”小傻瓜向虚无伸着手，爸爸，救我呀！
第648章捡起记忆
　　依旧是冷。
　　风和自然气息对法洛莎来说格调偏低，她需要一些更体现身份的搭配。
　　她让吉冈水色给自己准备一艘新的座驾。吉冈水色对法洛莎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很快为法洛莎准备了一架昂贵的穿梭机，令它自动巡航到尼斯托总部的专用停机坪。
　　这架豪华穿梭机有着香槟色涂装，外观设计兼具华丽与现代感，犹如暴雪中的一道魅影，旁人很容易将其与一般穿梭机区分开来。
　　机载恒温立场与动态护盾完全开启，形成环状幻光，仿佛为法洛莎量身打造的圣域。
　　在穿梭机边，吉冈水色穿着黑如墨夜的魔女盔甲待命，造型利落至极，不容丝毫赘余。
　　“这才是适合我出行的座驾，从哪来的？”法洛莎的目光落在穿梭机上，缓缓点头。
　　法洛莎明显和爸爸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法洛莎非常坏，希望别人完全服从于自己的意志。爸爸却是随和的人，绝不会强迫其他人屈从自己。
　　小傻瓜抬头呆呆地看着法洛莎。
　　狼女低头往前走，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野兽臭味。
　　“去凝视沉默的知识吧，小傻瓜。在穿梭机到达伊北市之前，把这里的内容全部背下来。”法洛莎用一种冷漠的口吻说。
　　“哇呀……”小傻瓜翻了翻这些打印纸，发现是秘文与现代语言对应的词典。
　　法洛莎按着自己的头，为神之后她能推算出无数事情发展的路径与分支结局。大多数并不怎样，尤其是法洛莎，树敌太多，若不是靠徐炀从中斡旋，早就被群起而攻之。努力发展至今，多少有个超凡联盟和尼斯托公司撑场，袒护法洛莎的所有肆意妄为。
　　“让他们都撤退，我来处置。”法洛莎向莉拉发讯。
　　“京都车造，‘骄矜’级豪华穿梭机，001号车。天条院紫乃赠送的礼物。”吉冈水色介绍。
　　“其实，伱可以继续对比下去。我的生活方法更简单，更直接，更无拘无束，心念更加畅达。”法洛莎轻松地说。
　　法洛莎上来之后，穿梭机舱门自行关闭，内部恒温器将室温调节到20℃，小傻瓜把她所有的保暖衣服都放到旁边的箱子里，这里的一切都太方便了。
　　“这是我的胜利啊。”小傻瓜站在座椅旁边，淡淡地说。
　　“汪汪！”雪球很高兴。
　　法洛莎回到中庭去看娱乐节目，移门在她身后严丝合缝地关上。
　　法洛莎左手托着自己的脸颊。
　　是的——还是徐炀好。
　　“不——”小傻瓜脸贴穿梭机舷窗上的玻璃，大失所望，发出哀哀叫喊。
　　小傻瓜的目光被法洛莎邪恶深邃的双眸所捕获，她不自觉地与法洛莎四目对视。
　　小傻瓜坐在位置上掰自己的手指头玩。
　　“小心点，伊北市周围其他地区都已回暖，但只有那片冰封谷地还处在零下60℃。”莉拉告诉法洛莎。
　　她需要跟徐炀好好谈谈，需要徐炀的拥抱，即便是极致傲慢的法洛莎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让法洛莎大人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吉冈水色指教小傻瓜。
　　“你可以变得和我一样，你也可以成为我的投影，所有魔女都应成为魔女之神的投影。来吧，学习我的做法，成为我的化身……”法洛莎慢慢引导。
　　“收到，请享受您的旅行。”
　　小傻瓜慢慢爬起来，拍拍自己的袖子。
　　“所有恐惧都来源于信息的不全。”法洛莎凝视小傻瓜，“所有安心感都源于知识的增长，这是我自幼就明白的一点。你也成为学识渊博的人吧，小傻瓜。”
　　是的，很明显法洛莎是大坏蛋，自己是绝不会屈服于法洛莎的，一定要坚持到爸爸回来。
　　“呱？”小傻瓜吓了一跳，不知法洛莎为什么会这样说话，简直像看穿了她的想法。
　　“这些公司人还是更擅长这些……商业符号，更知道怎么满足挑剔的胃口。”法洛莎满意地说，这样的座驾无论开到哪里都会令人惊羡。相较之下，尼斯托公司自己的设计师和工程师就没法做得这么完美，还需更长时间的积累。
　　在这时，伊北市前线正在雪山附近巡逻的军事单位侦测到了残余冰霜怪物聚集的动向，它们走向山峦腹地，进入无垠冰雪当中，似乎是在收缩力量。
　　“如果你不背，我就把它扔下去……从这7500米的飞行高度扔下去。”法洛莎斜眼看了一眼雪球。
　　“千年。”法洛莎轻声说。
　　“你不会飞吗？”小傻瓜牵着法洛莎的手。
　　她无法测算别人是否会背叛或伤害她，别人也不知道法洛莎会不会暗含杀机。所以最好的相处策略就是直接互相杀戮，但同时也要保持冷静，免得被第三方趁虚而入。法洛莎知道要先声夺人，抢占先机，就比如将森林之主……
　　雪球飞快跳到小傻瓜身边，伸爪帮她翻页。
　　“好好干……水色，你很有前途。”法洛莎点头。
　　“你不喜欢我？”法洛莎转头看小傻瓜。
　　“你给我闭嘴。”法洛莎只能切断跟莉拉的通信。
　　“要是我不背呢？还有我叫徐澄。”小傻瓜讨厌被法洛莎操纵。
　　“呱。”小傻瓜态度不屑。堕落了！吉冈水色！
　　法洛莎催促小傻瓜上去，她跌跌撞撞地跑向穿梭机，两侧舱门像展翼一样向上方滑开，过程柔和无声。
　　像蒙德、炎多和森林之主她都难以应付。尤其是森林之主，最开始的时候它还只是被追赶到北极等死的虚弱野兽，现在它重新生长，慢慢寻回自己的所有力量，就在北部列岛，这种事真叫人忌惮……必须杀光它们、吃光它们。法洛莎的舌尖缠绕起幻觉，奥尔仙安的肉苦涩，大河女神的肉鲜美。
　　神秘者皆是长生之辈，自己尚属末流，仅比最弱的那几位好一些，倘若重新排起座次，自己可能只比麦喀领先两个身位，超过大河女神。
　　法洛莎是坏蛋，大坏蛋。小傻瓜默默想着。
　　要说谁是徐炀身边最难对付的女人，那就是莉拉了。她现在背后有整个尼斯托公司支撑，而且就是个刻录在芯片上的机械心智，不受法洛莎的干扰。
　　神座碎片在身，强敌环伺，以自己次级神明的实力，远算不上傲视群雄，天地变色的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小傻瓜微张开嘴，眼神涣散，身体瘫软，一动不动。仿佛她的灵魂已经从身体里被抽出去了。
　　她把小傻瓜放到地上，独自前往机舱中庭。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你能行的！”雪球说。
　　“你真是个……最无聊的小孩。”法洛莎厌倦了。
　　以法洛莎目前的力量，她能隐约侦测到旁人的想法，尤其是魔女的想法与立场。
　　如果消灭掉莉拉，尼斯托公司也会土崩瓦解，法洛莎仰仗的这些资金、制度、士兵和物资全都会连带消失。干系甚大，以至于法洛莎对莉拉没有想法。
　　法洛莎本以为自己俘虏了她的心灵，但小傻瓜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呆，渐渐的，法洛莎也读取不到任何心念了。
　　无法抵挡……
　　过不多时，法洛莎便从中庭回来，抱着一叠打印纸交给小傻瓜。
　　“汪！”雪球从穿梭机入口的红地毯处跑过来，在小傻瓜脚边打滚，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
　　法洛莎慢慢回忆着徐炀修订过的内容，情况好像确实开始改变，她能捕捉到一些变化的蛛丝马迹，徐炀已经开始出现在她新版的回忆当中。
　　但是——法洛莎忽然又生出淡淡的温和念头，如果跟它们谈谈呢？达成共识，把自己的朋友拉拢组成联盟，让敌人孤立直到绝望。这是徐炀会采用的做法，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傻瓜会做的事。
　　千年号从停机坪升起，朝伊北市前进，继续调查徐炀和小傻瓜挖掘出的古文明信息。
　　“哦。”法洛莎现在神之躯体，无所谓。
　　唯一可信赖的人，法洛莎和徐炀，她和他会成为世界最强的夫妻档。
　　“秘文背不完啦。”小傻瓜感觉苦恼。
　　她慢慢露出微笑，虽然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法洛莎已经体会到了全新的童年，她在河谷里，欢快地奔跑。
　　“她应该被送到浴室，而非我的座驾。”法洛莎轻笑着说。
　　“汪！”雪球抬头看这些厚厚的文件。
　　吉冈水色把狼女扭送走。
　　法洛莎眉头一皱。
　　“他还真是给我……重建出了不错的回忆。”法洛莎慢慢回想，内容丰富，细节翔实，而且分量很足。
　　“汪！”雪球吓一跳。
　　啊，莉拉！最奇奇怪怪的女人。法洛莎心头一痛。
　　此时吉冈水色已成上位魔女，是新魔女评议会的常务理事长，等于众魔女的总管，需要给所有魔女进行评议和管理工作，是个忙碌的实权人物，日子有滋有味。
　　“主人什么时候回来？你不能私藏他，你不能做你不被允许做的事情。”莉拉的语气中旋即带了情绪。
　　法洛莎独自有很多弱点，徐炀一个人也只是惨淡经营，世界上最合适、最互补的两个人……但是他总是被那些奇奇怪怪的女人所缠绕，这是极大的耻辱。
　　“尊敬的主人，请您为本机命名。”穿梭机的智能助手发出愉快的语音。
　　如果把这几十万字内容背下来，大概能明白2000多个秘文词汇，等于是秘文速成手册了。
　　小傻瓜看到内饰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迅速爬进去，穿梭机不仅外观炫酷，内部也近乎豪华酒店套房。小傻瓜拍拍毯子、揉揉座椅，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合适的位置，随后招呼狼女跟雪球爬上来。
　　尤其是妈妈的笑容，玛杜莎夫人在新环境中越来越开心。
　　法洛莎松了一口气，回忆中的妈妈看起来真是幸福啊，好像还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有活力了，徐炀这家伙对他的岳母大人确实照顾得尽心尽力，自己并未看走眼。
第649章遗民
　　过了半日，等穿梭机抵达伊北市群山中央的冰封山谷，法洛莎穿过门扉回到小傻瓜那边。
　　“时间到了。”法洛莎盯着并排坐的小傻瓜和雪球。
　　“呱……”小傻瓜已经智竭，苦苦地背下了绝大多数内容。
　　法洛莎用秘文跟小傻瓜交谈。
　　小傻瓜嘀嘀咕咕地说了很多，竟对答如流！
　　法洛莎缓缓点头。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吗？为什么你从前看起来那么愚蠢呢？”法洛莎喃喃道。
　　小傻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告诉法洛莎过去魔力回路没有长到脑子里的事情。
　　法洛莎把这支重箭抽出，抬手恢复了自己身躯的状态。
　　“汪……”雪球镇静地拉上舱门。
　　不就像尼斯托总部最底下镇压的那头旧人吗？
　　这座山谷挤满残军，法洛莎感觉一刀下去肯定很痛快。
　　城市街道宽度、房屋入口以及窗户的位置都不适合人类体型。到处都是水车、排污渠以及输水管道，非常仰仗地下水的流动运作，不过现在一切液体都冻结了。
　　“因为……”法洛莎凝视着小傻瓜，新的思绪和新的回忆涌上心头，“你让我想起我的妹妹了。”
　　“那真是太好了。”法洛莎点头，“你的大脑里没有回路，这样安装数字心智也不会影响伱的魔力发育。你就应该安装数字心智，这样你就能像一台计算机一样，把所有知识记录下来。只要一些药物和手术就能让你脑海里的魔力回路萎缩。”
　　外观上看，它们就像巨大的黑色岩石宫殿，依山而建，不同的入口连接山峦各处。封冻的高架水渠直入山体深处，工程规模甚大。
　　上千个建筑都有着整齐划一的正方形或圆形屋顶，几座地底塔楼周围镶嵌着螺旋状的楼梯，似乎是兵营或守卫塔。
　　“会变回小傻瓜的。”小傻瓜害怕。
　　法洛莎的兴趣旋即大增。
　　一男一女，抓回去配个种，岂不是有源源不断的旧人材料能够使用了？
　　法洛莎迅速纵身朝高处掠去。
　　这帮旧人狼狈为奸，先弄死，再复活回去慢慢拷问。
　　这独活的旧人和艾尔利德是什么关联？跟伊帝斯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呢？
　　把自己的回复之律当成了伊帝斯的重生术。法洛莎暗道。
　　那把弓材质不凡，布满古代刻印。法洛莎所使用的附魔工艺全都继承自远古旧人学说，这才制造出了刻印弹、逐星长枪、断军矛等魔力武器。
　　“因为山谷里有比外面更恐怖的存在……最好不要打扰魔女的工作，全体撤退30里！”一名军官眺望遥远的冰封山谷，感到紧张不安。
　　虽然是自己一方最高端的战斗力，但这阵势也太恐怖了。
　　原先小傻瓜看她的双眼就像目睹深渊一样恐怖，但法洛莎现在的目光却清澈柔和，温暖宜人。
　　“我怎么没有呢？可爱的孩子。”法洛莎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对方肯定认识伊帝斯。
　　她朝前释出杀戮之律，灭杀之力向前呼啸卷去，迅速掠过数百米距离，直奔山门。
　　“呜呜……”小傻瓜感觉自己被法洛莎亲了就要死了。
　　“啊啊……”
　　“嗷嗷！”
　　她大吃一惊，掉头钻进山道深处，消失在黑色遗迹内部，竭尽全力才避开杀戮之律的余波。
　　没有翅膀也没有盔甲，但法洛莎可以用粗放的魔力来驾驭周围气流。就像魔力之刃能够劈开物质材料一样，散状四溢的魔力也可以排开周围的气流，形成有如滑翔的状态，如果认真一点也可以高速飞行。
　　“呃——”她陷入深处，要被憋死了。
　　“要爱自己，要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感到情况不对就立刻走，虽然有我在，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法洛莎慢慢嘱咐。
　　很奇特。法洛莎暗道。和操纵尸骸龙所用的是同类型的冰雾核心。
　　法洛莎看了很久，闭上眼睛深呼吸。
　　“试试吧。”士兵们紧张地接受调度，开始靠近城市，调查环境并且收集必要的资源。
　　不够强。她察觉到自己不会被杀，余裕甚多，继续朝女旧人快速接近。
　　“太可怕了！”
　　“嘎！”下方的霜巨人们对从天而降的法洛莎指指点点。
　　“呃呃——”在最边缘的霜巨人转头，突兀看到中央的同伴瞬间被砍得稀碎，惊骇万分。
　　法洛莎现今的力量怎可轻易抵挡，转瞬间，女旧人手中的冰雾核心便迅速褪色破裂。
　　法洛莎从空中往下降，她专注于面前的事情，思考自己以什么样的姿态飞行比较合适。
　　法洛莎在有限的地底空间中飞行着，寻找那女旧人最后的下落。
　　箭矢命中法洛莎的神之躯体，顿时令她感到剧痛。果然如她预料，威力很大。
　　一如公司机器先前所侦察到的，残余的冰霜怪物全都云集于此，最后的霜巨人与鬼魂都在山谷中央徘徊。
　　“若想获得超越旁人的计算力，要么安装数字心智，要么就得成为神。”法洛莎观察小傻瓜。
　　对呀，如果有好几个魔女之神一起干活，不就能避免法洛莎独断专行了吗？
　　她抬头看向古代遗迹中的一处山门，原先封闭的门扉现已开启，中央站着一名身形高大的女子。
　　女旧人射中法洛莎一次，她自信自己还能再射中一次。
　　女旧人从背后拿出一把黑弓，寸步不让，飞快朝法洛莎射击。
　　法洛莎相信这里面肯定有更深的历史渊源，漫长光阴中暗含着许多隐秘历史。眼下她也不作耽搁，直接追了进去。
　　可以顶一下试试。法洛莎判断。
　　“我看着你长大，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也许你不是她，但你就像她一样，娇小、可爱，我给你买了衣服，我给你唱过歌，你认得我吗？你应该认得我，你那么像她，那么像……”法洛莎眼神迷幻，亲吻小傻瓜的额头，她虽然记不清楚，不知道妹妹从何而来，但她知道自己会想起来的。
　　她身披漆黑盔甲，皮肤苍白，外观与人类相近，只在鼻子、耳朵的细节上有所不同，此外面部与身体的比例也和人类有所差异，手臂和双腿更长。
　　这一箭中法洛莎读出许多信息。
　　小傻瓜不停发抖。
　　法洛莎也不躲闪，中了这一箭。
　　这是最高端的技巧吗？
　　如果能把整座地下城市的资源全部回收，恐怕法洛莎能把手下魔女们的装备再提升一个档次。
　　“歼灭完成！”
　　爆鸣不断，它们的身形在刀刃交错的瞬间四分五裂，身躯大片大片地被毁，利刃所过之处绝无生还！
　　被砍碎的冰晶转眼随风而逝，形成漩涡风暴！
　　小傻瓜震惊。
　　“远古魔女让我们进去。”
　　旧人！
　　“呼呼……”小傻瓜擦了擦冷汗，这个世界太乱。
　　“为什么我不能成为神？”小傻瓜不解。
　　法洛莎将斗篷放下，用残忍的目光盯着女旧人。
　　法洛莎睁开眼睛，目光变得柔和。
　　这是冰霜巨神艾尔利德的力量，因而也不容小觑。
　　尤其是法洛莎看小傻瓜的目光。
　　她从环境微妙的变化中察觉到最细微的信息，随之猛抬头，便看到那女旧人愤恨地看着自己以及鱼贯而入的人类。
　　这里埋藏着宝贵的物资和兵器，法洛莎注意到稀有的矿物以及黑色兵器，都是旧人文明所使用的材料和武具。
　　法洛莎的手软软的，又幸福又安全。
　　女旧人见杀戮力量来势汹汹，立时召出冰雾核心，在她前方出现一道巨型屏障，勉强抵住魔力！
　　“你？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呀？”小傻瓜吓坏了。
　　“因为我已经是神了。”法洛莎低头看着小傻瓜，“你想挤占我的位置吗？嗯？”
　　外面留守的部队几轮炮击后，残存的霜巨人与怪物也被击破。
　　至于旧人自己所使用的武器，使用的更是最正统的附魔之法，威力强大。不止弓本身经过强化，连箭矢都精致非凡。
　　大概他们就是无聊死了，所以灭绝在地下深处。法洛莎暗想。
　　轰轰——轰轰——
　　她原以为里面就跟个古代墓穴或者囚室一样结构简单，但法洛莎进入之后，再穿过一条狭窄甬道，旋即看到一片广袤的地底都会。
　　咻！
　　长箭猛射向法洛莎！
　　“下面很冷，你们留在这。”法洛莎回头温柔抚摸小傻瓜的额头。
　　“那是啥？”
　　小傻瓜想嘴硬，但雪球抓了抓她的衣袖。
　　若是让普通的征战魔女都列装那种强力的黑色兵器，对付其他公司的部队就更有把握了。
　　法洛莎屠灭了山谷里的冰霜残军，同时察觉到新的气息出现。
　　当她落到山谷当中的时候，整片大地已被切出上百道纵横交错的斩痕。
　　“它们都逃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旧人的技术和知识，法洛莎很有想法。
　　随后她就看到法洛莎叹了口气，离开穿梭机，从高空向下坠去。
　　她现在想的不是面前这山谷，而是想到了从前，她的童年。徐炀的工作对法洛莎的影响不是实时同步的，到现在她回想起来的事情才越来越多。
　　此时她用力拉开黑弓，搭上自己威力最强的魔力之箭，其上缠绕着浓重的冰寒气息。
　　虽然她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不能有两个魔女之神？
　　她在空中召出至尊魔力之刃，朝下方的山谷随意挥舞，犹如巨铲犁地一般疯狂地朝怪群砸去！
　　女旧人见自己命中，挑挑眉毛，对自己的战斗技巧充满信心。
　　“看啊！”
　　法洛莎表情不断变化，兴致也越来越高。
　　这个文明仿佛更偏爱理性秩序和数学逻辑，城市街区遵守统一规划，好似棋盘，街道横竖笔直，上下层次分明。
　　“嗷……”
　　“你哪来的妹妹呀！”小傻瓜很生气。
　　在他指挥下，重战车、无人机以及装甲部队都向后拉开距离，避免遭到波及。
　　“呱卜。”小傻瓜退让了。
　　他们还精细地切削了山顶和岩壁，法洛莎也见过盖在地下的人类城市和鼠村，他们都没把岩壁和穹顶削得如此平整，整座城市仿佛精美地盛在一座立方体当中。
　　穿梭机在高空盘旋，天气没有先前那么恶劣，经过对下方区域的侦察后，法洛莎看到大片古建筑遗址，它们因地震和雪崩而展露出来。
　　法洛莎迅速抬起霓裳斗篷挡住，箭矢命中斗篷随后偏折开来，落入远处的悬崖深渊当中，发出声声震动。
　　“你也能重生？伊帝斯的能力？”女旧人张弓搭箭，用秘文冲法洛莎大喊。
　　小傻瓜认真地思考这个可能性。
　　一座秩序之城，法洛莎能想象得出旧人在这种城市里过的是怎样井然有序的生活，工作和休息都在一天中精确分配，不做其他消遣。
　　旧人们肯定很擅长忍受无聊的生活，连一点娱乐都没有。法洛莎没看到人类城市中常见的那种花园、剧场、游乐园，更多的是工场、手工街道、学校、博物馆以及图书馆。
　　“哇啊——”残存的霜巨人虽智力不高，但也本能选择躲避巨大风险，低头逃窜，正被外围蹲守的尼斯托部队猎杀。
　　猝不及防下，小傻瓜遭到两大团的撞击。
　　这座古城明显属于旧人文明，应该就是古书中记载的“东晟国”。
　　没有活人，大概那女旧人是最后一个幸存者了，法洛莎得把她抓住，带回去好好研究殆尽。
　　在她操控下，她下降的速度越来越慢，不至于从高空摔死，寒风穿过她的神之躯体也毫无妨害。
　　她现在不觉得法洛莎有那么可怕，反而觉得法洛莎变得亲切了一些！
　　现在连自己都中招啦。小傻瓜瑟瑟发抖。连最后一个矢志对抗法洛莎的人都陷落了，一切都要完蛋了。
　　天空中交叉落下魔力之刃旋转的巨型风暴，法洛莎仅是随意挥剑，就将整个地面切割得乱七八糟。周围的山体不断震动，引发一轮又一轮雪崩。
　　“都进来。”法洛莎向最近的尼斯托单位通信。
　　“呱？”小傻瓜感觉讶异。
　　紧接着，法洛莎捕捉到杀意。
　　如果能把这整个旧人古文明的秘密全都继承下来，不止尼斯托公司会突飞猛进，法洛莎也能制造更加高级的魔力装备以及道具。旧人底蕴深厚，可能是一个触碰了星空的高级文明。
　　见一击不中，女旧人神情痛苦且沮丧，迅速旋身逃跑，进入城市另一头更加遥远的势头宫殿当中。
　　逃吧，逃吧，随意地逃跑吧。法洛莎喃喃道。
　　你面对的是魔女之神法洛莎！你能逃到哪里去！
第650章馆藏
　　法洛莎很有耐心，她要一点点地把猎物逼到死角，为此她先未追击，而是让尼斯托公司人进入失落之城。
　　一艘微型白色无人机穿过菱形入口，飞向城市上空，来到法洛莎身边，播出莉拉的声音。
　　“我决定把这个新接触到的城市命名为‘A丘’。”莉拉借助无人机宣布她的意见。
　　“这是座生活过几万乃至十几万人的地底都市，一个失落文明最后的遗址，你就这样简单地管它叫‘A丘’？”法洛莎嘲笑。
　　“很合理，因为它秘文的名字叫‘Ahqur’。”
　　“你根本就不懂秘文。”
　　“我是不懂。不过它的工程结构很有意思，连接着周围所有水系，譬如阿寒湖的地下水道就与A丘连接。”莉拉的无人机在法洛莎头顶盘旋。
　　“你很清楚。”白色无人机正面印着尼斯托商标。
　　“我们的资金链正勉强支撑，现在还是需要便宜好用的法洛莎大人多多打工，为我们赚取超额回报，这样尼斯托公司才能运行下去的样子。”
　　“你不明白，你这靠代码运作的线路串，你不会明白的。”法洛莎提高音量。
　　法洛莎在她们的小腹画上属于自己的痕迹。随着她们施展仪典、献上供奉，她们身上的赐福印记会越来越多，每个赐福都能加快她们魔力增幅的速度，使她们成长的速率远胜其他地方的魔女。
　　“够了。”法洛莎按自己的额头。
　　现在法洛莎有多重分身，不止A丘，她也同时出现在世界上的许多地方，每个评议会分部的小礼拜堂里都有法洛莎分离出的影子，专门用于聆听祈求。
　　“而你这全靠唯心手段释放力量的魔女，现在跟我谈起科技了。”
　　法洛莎反复抚摸自己的手背。
　　法洛莎怔怔地看着星图。
　　这样一来，她能在短短几年内催生出一批批上位魔女，假以时日还会诞生新的统御者魔女，足以填充法洛莎手下的中层战力，镇守一方。
　　尼斯托体系下的魔女有双重晋升道路，她们一方面要在公司中就职完成自己的工作，另一方面还要忠于魔女评议会，向魔女之神献上忠诚。
　　最后一幕是一个旧人捧着刚出生的女婴垂泪。其他壁画多形式繁复、式样精巧，唯独这最后一幅画格外恐怖，只画着一个旧人抱着怀里的女婴，除此之外尽是空白，仿佛之前那些战争、星体、机器和发明全都荡然无存了。
　　“他们用水来保温，但没想过会这么寒冷。”莉拉说。
　　“旧人在地下费劲绘制这样的星图做什么呢？难道他们还想重新回到地面？那他们为什么要在地下修建规模这么大的城市？”莉拉未能剖明。
　　“它的基座上刻着秘文……‘Ollpik’。”法洛莎察觉到大雕像底下的文字。
　　借由最大规模的内战决出胜负后，他们开启了向外扩张征服的历史，秘文和图像谈到虫洞、星门以及曲率航行，他们进入了技术黄金时代，旧人们对系外世界的探索与接触达到巅峰。法洛莎皱眉观察，很多技术她不甚了解，因为人类都还没发明出来。
　　“我们能找到的只有石窟，墓穴还有这个小小的科技馆。”法洛莎往前走，发现壁画突兀中断。
　　“是，同时也是原子结构的形状。他们将原子结构和行星系的形状重叠在了一起，太阳周围的八大行星就像八枚电子。”莉拉借助无人机的高清摄像头调查这一切，她的本体还在总部当中，顺手查阅资料。
　　“我猜它是座科学技术馆。”莉拉的无人机紧随在法洛莎身后，沿途发出细弱的嗡嗡声响。
　　法洛莎抬起头，莉拉的无人机也向上方调整仰角。
　　“你说话真是刻薄。”
　　就算敌人随便扔个白蝾螈和书页孔雀级别的怪物在北部列岛，也能令一城一地受灾严重，连月瘫痪。所以法洛莎得留在这，按死所有潜在危机。
　　法洛莎皱眉往前。
　　“难道你就明白了？”
　　“你就像只蚊子。”
　　借由星空的权能，她还能在世界不同区域制造自己星光照耀的投影，令她们从事隐秘渗透和情报收集工作。
　　莉拉的无人机召来更多投影机器，它们悬于空中，犹如矩阵成型，向下方精确释出不同波长的光线，让失落之城A丘覆上三色光线。
　　红色区域为文物守护区，禁止进入，等待专业学者前来考察；绿色区域为资源回收区，要求士兵们迅速回收古代战略物资，刻录宝贵文本；灰色区域为探索区，特定侦察单位需要尽快到位，收集数据并上传至信息单元，勘破秘密。
　　“以光的速度前进，4年就可以抵达最近的星系。”法洛莎喃喃道。
　　只是各地的神秘者与各路反间力量十分雄厚，法洛莎暂时只能用这种力量被动收集一些信息，短时间内还不能铺开什么大计划。
　　如果法洛莎的星之影白白被杀，未免太丢脸了。
　　“这一定是旧人的神庙，真不知旧人们原来也有朝拜的神祇。”法洛莎纵身靠近这座巨型建筑。
　　“他们有卫星、有居住站、有环绕太阳的人造天体——它们都去哪了？”莉拉沉吟。
　　“你得把平民们都武装起来，扩大征兵。”法洛莎催促莉拉。
　　在她们头上，也就是这座建筑大厅的穹顶，绘制出了整幅星图。以她们所处星系的太阳为原点，周围一小圈是那环形星系，更远的地方则雕刻着其他星系。每个星系中央都镶嵌了一枚闪耀的宝石，对应不同恒星种类，它们散发出橙黄、苍白、赤红、蔚蓝等微光，按其星等差异，光芒亮度也有所不同。其他星系与太阳之间都连上银色细线，中央标明与太阳之间的距离。最近的相距仅4光年。从这个尺度还看不到整个河系的垂臂，但法洛莎能想象得出来。
　　自己在渗透其他地域，其他地方的神秘势力和公司自然也在反渗透北部列岛，这一点法洛莎自能想到。故而她倾向于紧守门户，不愿让基本盘受损。
　　“我会盯在伱身边的，法洛莎，不要想甩开我。”
　　她走向大厅左侧，石墙上雕刻着巨幅的壁画，似乎在描述旧人科技历史上的重大成就，因为第一幅就是核弹爆炸的蘑菇云情形。
　　加入尼斯托公司的魔女越来越多，但她们仍然珍贵，规模不大，数量不到2000人，连法洛莎也不想让她们当炮灰，身躯的伤口可以愈合，但精神的创伤将会长存。
　　它转过方向，从正面放出绿光扫描A丘城市遗址。
　　莉拉虽然是个讨厌又黏人的家伙，但她至少聪明识理，有运筹帷幄的本领。法洛莎真是受够了跟小孩子以及动物朋友打交道。
　　居高临下地看向远处，法洛莎看到一些新晋魔女穿过石质道路进入A丘，为后面的常规部队开道。
　　“‘向上看’。”
　　法洛莎的手指在纹路上抚过，战争、战争还是战争，旧人的技术就是多次大战当中不断成熟的。即便内部纷争不断，他们还是将一枚碟片射向天穹，寄托着旧人对星空的渴求。似乎也是这枚碟片招来了天外的窥探。
　　“直到你的‘主人’回来？”
　　“行星系？”法洛莎喃喃道。
　　还是跟孩子们玩比较好。莉拉除了对徐炀热情，对其他人都非常冷酷。
　　“这是事实。驱使一尊神不用耗费上亿资金，只要维持她心情开心。还有什么比这更廉价的武器？”莉拉在危险的边缘嘲讽法洛莎。
　　她们进入玻璃长廊，便注意到两侧的积水墙壁，它应该是某种水墙，但因零下温度而完全冻结，只剩少许流水滴答作响。
　　法洛莎俯瞰他们，感觉他们就像蚁群循着信息素工作，人们迅速地沿着古代道路行动，在这座旧人遗迹中勘探并回收宝贵文物，所有工作都有板有眼，丝丝入扣。
　　她转身走向位于城市布局核心的大型建筑，它大约有六层高，由于地底高度限制，大部分建筑都相当矮小，唯独这座建筑格外醒目高耸，独自修筑在一座切削过的岩石地基上，外观精密，好似机械方块。
　　“什么意思？”
　　“你这完全靠科学技术才苟活下来的魔女，对星空与未来竟没有一丝情怀。”法洛莎指责。
　　旁人只要相隔一米开外就听不清楚，但在听力敏锐的法洛莎耳中，这动静就像持续不断的扰波。
　　在莉拉的分割布置下，后续进入的士兵们按部就班地处置A丘，简直像把巨型猎物大卸八块一样，一切都有条不紊。
　　在主厅内部，一座雕像位于正中，整个雕像外观迥异，以黑色岩石为核心，周围雕刻出了奇异的环形结构模型，被不同尺寸的金色轨道包裹。
　　“两者也许能够调和。还记得我们之前进入建筑之前的争论，问这地方到底是神庙还是科技馆吗？答案是……都是。旧人的神殿就是他们的科技馆。”法洛莎摇摇头。
　　绘制旧人科技发展史的大型壁画组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结束。结束在一个旧人，抱着他怀里的女婴哭泣。
　　法洛莎感觉阴森森的，拂袖而走。
第651章冰雾核心
　　科技馆另一侧的陈列柜里还放着一些黑色兵器，铭文显示它们用的是旧人开采星间矿产冶炼出来的新型合金。
　　法洛莎从中拿出一支黑色长矛，随意地注入魔力，尖端迅速迸射出耀眼的血红魔刃，对魔力的适应性明显强过现有的许多金属。
　　“哗，强而有力啊。”法洛莎将这格外强劲的长矛放到自己腹下。
　　“请停止。”莉拉匆匆转动视角。
　　莉拉观察展览柜里的其他黑色兵器，融合了未来兵器技术，旧人还打造出了链锯剑这样的恐怖武器，醒目的链条镌刻在巨剑周围，按下手柄便可高速旋转，将敌手与装甲切成碎片，胜过现在人类市场上的简陋版本。倘若征战魔女和空降突击队带着这样的武器跳入敌阵，效果一定非常恐怖。
　　在链锯剑旁是一柄黑色金属动力锤，锤两端都装有反向引擎，挥舞之际，总有一面引擎自适应启动，使挥砸威力变得格外恐怖，能够轻易砸爆重型装备。
　　更小一点的武器是动力拳套，镶嵌着金属指关节或爪子。旧人的体型比人类高大，这样携带着火箭推进的拳击和爪击绝对威力无穷。
　　从入口处走出那名残存的女旧人，她看到法洛莎与无人机靠近，立刻拿起黑弓，试图作出最后的抵抗。
　　她朝法洛莎射击，法洛莎能看出箭矢飞行的轨迹然后挥舞驭星者将它拨开。这种技巧适合对抗较弱的敌人，说明法洛莎光凭超凡的生理素质就能随意碾压对方。
　　女旧人紧张地后退，法洛莎的表现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烦死了。”法洛莎转过身，将莉拉的无人机塞进自己的霓裳斗篷当中以作保暖，随后纵身往前移动。
　　“很好。”法洛莎心满意足，让莉拉回来。
　　“你必须带上我的无人机。”莉拉说，“你肯定需要我。”
　　面对实力远强于自己的法洛莎，女旧人只能屈服。
　　“水融化了……温度回到了零度以上？”莉拉的无人机侦测到大量热量变化，似乎由于冰雾核心的失衡，这片地域都回暖，进而水流都恢复运动，墙壁内轰轰作响。
　　一头生前相当于长者龙的古代巨龙，死后的战斗力也强大到可以打败潘瑞伊。如今有了冰雾核心，它也将化为法洛莎的傀儡，法洛莎可以肆意派遣它去攻杀敌人！
　　莉拉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等着！主人什么时候回来？”莉拉追问。
　　法洛莎不断向她示好来降低她的警惕性，并继续暗示，让她交出冰雾核心。
　　法洛莎的话语柔和优雅，摄人心魂，女旧人深呼吸，又极挂念那囚在塔底的男旧人，不由得心神动摇。
　　“抓回去慢慢欺负就是了。”
　　女旧人深呼吸，硬着头皮跟上法洛莎与莉拉二人组，战战兢兢地前进。
　　女旧人平静地看着四周，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穿过古代水渠，她们很快来到一座大型水坝顶端，这座大坝横跨悬崖之间，兼具桥梁之用。正中是落差极大的绝壁，浩瀚瀑布从顶部坠下，而今全然结冰，化作霜冻的奇观，好似整座湖泊倾泻其下，又遭瞬时凝结，时间与流水皆封冻其中，形成苍白绝壁，映出她们的形貌。
　　“如果能和平地让她交出情报，不失为节省精力和时间的好办法，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不能读取脑电波什么的吗？”
　　这种材料漆黑如夜，精致如银，性能胜过合金钢，更重要的是它极适于雕刻魔力回路，可谓最适合魔女使用的兵器。
　　“把她追到墙角然后杀掉……我要让她痛苦、绝望地死去。”法洛莎打算品尝对方的绝望。
　　“所有的水……”法洛莎仰头看到无数黄铜管道镶在顶部岩石当中，伊北市周围诸多河流、湖泊全都被旧人修建的水利设施所引导，成为A丘所收集的水力资源。
　　“太冷了。”莉拉说。
　　“等会——那道秘门是我和桐野怜世开启的，你怎么知道？”法洛莎皱眉。
　　“希望我们能在这文明遗迹里找到冶炼夜银的办法。不过也真奇妙，憎恨魔女的旧人们，自己却开发出了夜银这样的兵器。这些兵器不是给魔女使用的，而是给普通旧人士兵使用的，那么，他们是从哪得到魔力源的呢？”莉拉的无人机跟在法洛莎后面。
　　女旧人撤退路径是绝壁上的一条古代水渠，一直将她带到更深位置，也就是驱动这个古文明的巨型水力枢纽。法洛莎不断追踪，莉拉的无人机则开始报警。
　　“让她看看尼斯托总部最底下被封印的旧人是个什么样子。”无人机往前进。
　　“……Zme，gsvxlivlurxvult……”法洛莎向她索要冰雾核心。
　　“在最强的侦察魔女面前，门扉毫无意义。”莉拉说。
　　“告诉她，如果她愿意配合我们，我们就能让她与之重逢。”莉拉让法洛莎用秘文转述。法洛莎不肯将秘文示予莉拉，将莉拉排斥在知识之外。
　　是的，当初在月光花园，被囚禁在菱形体里的旧人也能传话。法洛莎暗道。
　　法洛莎能想象到气温回暖、水流涌动时的情景，巨型瀑布将呼啸涌动，冲刷大坝底部的水轮机，进而带动发电机组工作，为整座A丘提供用之不尽的电力。
　　“好像是有点寒意。”法洛莎感受着空中传来的气息。
　　“学习了这些兵器科技后，我们可以开发出属于自己的未来兵器。”莉拉将这展览柜标记为待解析的文物技术。
　　“这里已经零下120℃，你只说有点寒意？”莉拉的无人机测定温度，这样的极寒已对机体的存续产生影响。
　　法洛莎一路往前，黑暗中有个什么生物闪了一下，她挥出驭星者，红光闪耀，那东西瞬间四分五裂，等她凑过去，她便看到那是个患了白化症的畸形人，早就被冻死了，如今则被魔力斩成了均匀的肉块，法洛莎用力跺了一下脚，这均匀堆积的人形肉块就四分五裂地散去，化作大概六七十块冷凝的血肉方块。
　　随着冰雾核心被法洛莎取走，整个环境都迅速回暖，地下空间的温度反而迅速上升。
　　“夜银，'MrtsgHroevi'。”法洛莎将黑色长矛放回陈列柜里，因为是陈列道具，它的尖头被磨损了。
　　法洛莎困扰地目送莉拉的无人机靠近到旧人遗民附近。
　　念及此处，法洛莎将科技馆的调查工作交给后续队伍，继续追赶山体深处的女旧人遗民，势必要将旧人文化的最后一个活人生擒到手，压榨出这个古文明的残余价值。
　　法洛莎看到它的完整状态，确认了一个事实，女旧人正是靠它来驾驭尸骸龙冬御守白日的！
　　如果自己拿到这么一枚核心，岂不是同样可以操纵那条龙？
　　“技术暂且不论，这些黑色兵器都被旧人们预先调试过了，天生是魔力的良导体，自带非常完整的内置魔力回路，比我们费尽全力手刻的要精细很多，这才是关键。”法洛莎挥舞着手中的黑色长矛。
　　她表露出倾向于投降的姿态，法洛莎便趁热打铁。
　　“啊——你们——”女旧人用秘文说话。她一看到对方，顿时面露讶异之色，显然是知晓那男性旧人的存在。
　　法洛莎厌恶用自己的武器攻击这么难看的东西，她只是快步前进，长驱直入，很快便来到一座天然溶洞当中，这里旧人似乎修建了一座圆形控制室，近地面有大量线缆连接着它与地下世界的其他区域，仿佛这里就是背后控制A丘一切设施的中心了。
　　“就在那里。”莉拉能够利用温度成像仪辨别气温变化的轨迹，从而引导法洛莎深入寒气的根源。
　　“我们需要从她那里弄明白旧人的科学。”莉拉小声提醒。
　　伊北市的人们完全想象不到在他们供水管道底下还有另一重管道系统，取走了数千万立方米的水源，全都汇集到了A丘之上，供其万年生存。
　　女旧人咬紧牙关，从身后取出那枚冰雾核心。
　　“到这份上了，就只能我来沟通了。”法洛莎笑道。不让莉拉接触秘文就是为了这种场合。
　　“他应该还在那里，因为我的记忆支离破碎，我连我可爱妹妹的事情都想不清楚了。他如果想回来，他会自觉找死的……如果没回来，说明他可能还在那，做些他爱做的事。”法洛莎皱眉。
　　“在这里等死吧。”法洛莎往前走。
　　“旧人血债累累。他们恐怕拥有从魔女身上榨出魔力的技术。”法洛莎冷笑。
　　还有一把单独放在陈列柜里、被锁住的智能战斗斧，从性能参数来看，这把斧头能够自动侦测最近的敌人并且加以斩杀，即便无法命中，斧刃也会主动变形来刺穿对手，哪怕是武艺低劣的新兵也可以靠它来突破重围。
　　此刻法洛莎轻声用秘文引导女旧人，提醒她只要交出夜银锻造和A丘古老城市的秘密，她就会释放那名囚禁在尼斯托总部底下的旧人。
　　“那就是寒气最冷的地方……”莉拉观察。
　　当女旧人最终将冰雾核心交给法洛莎的时候，法洛莎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很快将冰雾核心收下。
　　“……那就让你试试吧，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法洛莎平静地说。
　　“我们可以想象一个以气候为发展周期的地底文明。在过去的10000年里，这个文明恐惧着每隔数千年一次的小冰期，那时水流枯竭，电力匮乏，文明陷入倒退，进而引发内乱。而等到气候温暖、流水无限，电力重新供应所有设施，整个A丘才又繁荣起来。”莉拉说。
　　法洛莎让她跟自己来，当她们重新抵达大坝的时候，那瀑布已经开始融化。
　　无人机投影出塔底旧人的影像，那名背负整个尼斯托总部的旧人非常特别，身被链条捆缚、被三把黑色长矛贯穿却仍然存活。
　　“旧人的脑子和人类的构造必然不尽相同。一些野史和秘传里提到，旧人能远距离传播话语，沟通心灵。”莉拉提醒。
　　“这些黑色金属叫什么？”莉拉看到旧人的武器基本全都是用这种黑暗材料打造的。
　　还有若干个冻死的白化畸形人蹲在甬道附近，它们在死前似乎还尝试抱团取暖，做出向彼此伸手的姿势。它们的鼻子格外短，手脚修长，眼睛是全盲的，两耳则变大。很难想象它们跟旧人或人类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它们的皮肤因僵死而发黑，血液早已冻结成冰，只是天气冷到微生物都无法滋长，形成冻干的僵尸。
　　“如果是伱本尊在这，还能帮我调查一下那家伙的痕迹，现在只能由我亲自处置。”法洛莎低头搜索地上的纤毫差异，她的视觉与其他生理机能一样步入超凡，故而能够从最细微的环境差异中辨别出蛛丝马迹。
　　仿佛冻结的泪水重新流淌，巨大的冰块朝地下坠去，水流形成小溪，从上而下冲刷着底部的轮机，扇叶转动的声音嗡嗡作响，远处的A丘也重新放出声响，隆隆不绝。
　　她们沿路快速返回A丘，在她们眼前，整座失落的城市正在重新激活。
第652章限制措施
　　放眼望去，黑暗的城市中复又亮起光明，好似已死的尸体重新注入生气。
　　街道与楼阁都被壁灯给照亮，原来墙上那些绘画与装饰皆是隐藏的发光器，它们从不同角度放出光华，令这座远古遗址变得空前璀璨，明光锃亮。
　　法洛莎原以为旧人是不通娱乐的技术种族，现在她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城市中闪闪发亮的灯光色彩代表着他们炉火纯青的艺术造诣。
　　融水带来电力，街道化作金色的星河，墙垣像是银白的圣壁，位于中央顶点的科技馆更是灯火通明，照得城市犹如白昼。
　　相较之下，连莉拉设置的标记都黯然失色。
　　女旧人默默凝视眼前这一切，她个头更高，皮肤较人类更加细腻，器官也更为发达，她所能捕捉到的光影细节比人类要丰富完备。
　　人类眼中，城市光芒太盛，仿佛骄阳闪耀，盖过众多细节。而在旧人的视光器中，那片城市自身遐迩一体，有着缤纷极艳的色彩。
　　“将她带回尼斯托总部。”莉拉的无人机命令。
　　寒风与无人机一并灌入。
　　小傻瓜感到雪球从脚底下溜走，转头看到法洛莎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舱内。
　　“这是重生者伊帝斯的能量不是吗？告诉我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法洛莎笑道。
　　“我会想办法的。现在，先把档案交给我。这样才有办法对付法洛莎。”
　　小傻瓜联想到自己找到新玩具的样子，每当徐炀带回来新的玩具，小傻瓜也会露出这个表情。
　　男旧人拼命往前延展他的脖子和四肢，力度之大，以至于撕裂了他手脚的皮肤，但他的身体一旦破损就开始迅速复原。
　　“Rg'hyvzgr……'”女旧人微笑着转头看法洛莎，仿佛想求得法洛莎对旧人城市的一声赞美。
　　“嗯！”小傻瓜也要飞，成为全副武装的小超人。她也能拿到自己的近战武器，还有自己的小手枪。
　　“你好，徐澄。”无人机落在小傻瓜面前。
　　莉拉的无人机离开A丘。
　　“你想要自己的魔女盔甲？”莉拉弄清楚小傻瓜的意图。
　　太坏了，读心术。如果她能读取自己的心思，那自己就再也不用说话了，靠想的就行了。小傻瓜心想。
　　现在法洛莎终于知道七印是怎么找到残存的旧人活体的了，她自己也找到了。
　　“不，这不是我的。这是某种重生律法，她被杀死，然后重生，真奇妙……伱先把它拍下。”法洛莎表情没有变化。
　　收到命令后，高桥京子便调试她的狙击枪SN99“至高”，将实弹退出，填入一枚纳米麻醉弹。
　　“这里这里……”小傻瓜比划着自己的身体，从手到脚。
　　“你会秘文吗？”莉拉记得小傻瓜多才多艺。
　　小傻瓜沮丧地捏着自己的手指。这不是说自己笨吗。
　　“我会慢慢把她……处理掉的……就像公司人对待你……就像七印处置你一样，我要在她背上修建第八座高塔，属于我的塔，我要在旧人的头顶修建我的奇观……七印得到了你，我得到了她。所有奇观塔都需要人柱力，旧人。”法洛莎慢慢地说。
　　莉拉的注意力则在纳米麻醉弹上，这种新型武器很有应用前景。如果开发得当，或许能用来限制法洛莎的行动。
　　倘若人类遭到灭绝，他们的最后一人恐怕也是类似下场，被其他智慧生命诱捕，成为材料和战利品。
　　女旧人化作触目惊心、血流如注的尸骸残片，好似牲畜屠戮后随意扔在地上的边角料。
　　女旧人的身体四分五裂，向后喷溅。
　　经过5小时的航行后，千年号回到上京。
　　“动作快，清理道路！”
　　骨头、皮肤、肌肉、脏器、腺体等部件全都支离破碎，血流满地，只有她的黑弓黑箭还完整地落在地上。
　　“所有文件都可以有副本。”莉拉的无人机扫描完那份读本，随后离开千年号。
　　高桥京子的心智早就在公司驯化中被磨损殆尽，仅余下一些基础的思考能力，即便对法洛莎的神迹她也不管不问。莉拉对她的存在颇为重视。
　　“是的，你可以靠想的。我的妹妹呀。”法洛莎同意，用柔和的眼神看着小傻瓜。
　　“叫2队在运输机上留出位置！”保密部队开始行动，回收目前拥有最高战略价值的旧人活体，将其装入大型收容装置，再用穿梭机带走。
　　法洛莎面无表情地看着男旧人，她的手指慢慢地滑动荧幕，切换到另一幅实机录制画面。
　　“我给你看一看你的同伴……”法洛莎手捧显像仪，从中映出女旧人被四分五裂破坏在地的样子。
　　法洛莎低头不语。
　　还需要加入更多更强大、更有效的材料，才能让一名神陷入麻醉与沉睡。一定有办法，让法洛莎躺在地上，任莉拉摆弄。
　　“你要消灭她？”小傻瓜问。
　　“这就是全族败灭后应有的下场。”法洛莎的语气中毫无感情。
　　“在最极端的情境中，法洛莎会在我们手中失控。”
　　“放她走！”男旧人吼叫。
　　“汪。”雪球趴在地上。
　　小傻瓜将舱门重新关紧。
　　法洛莎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摇，只是还需要一些猛料。
　　“开个价吧。”莉拉决定付钱。
　　和这名不屈的男旧人相比，那名女旧人好像还更容易攻破。
　　随后她整个人重重跪在地上，朝前扑倒。
　　从伤口中渗出淡淡血渍，转瞬间她的痛觉就遭到屏蔽，神经中枢越来越虚弱。
　　“但你是个好孩子，一个好朋友，一个八岁不到的小朋友。你可以当我的镜子，让我从中映出我的智慧。”法洛莎抚摸小傻瓜的头发。
　　它向上飞去，靠近法洛莎的那艘“千年号”豪华穿梭机。
　　“你在做什么！法洛莎！”莉拉的无人机飞快调转方向，将摄像头照向地上的血污。
　　“我找到新玩具了吗？是的，我找到了。”法洛莎在原位坐好，双手叠在膝上。
　　小傻瓜默默思考。
　　法洛莎的表情如梦似幻。
　　莉拉闻声，随后震撼。
　　“呱呀。”小傻瓜想到那状况，几如末日情形。人们不停暴毙，然后又不停重生，肉块派对，尸体交谈。
　　“救活她，否则我叫你后悔。”莉拉威胁。
　　“你也明白风险。所以我们必须研究出控制法洛莎的手段。早在认识她之初，我就已经自觉地监控法洛莎了，现在这种手段还需继续升级，才能更好地适应新状况，更好地确保主人的安全。”莉拉说。
　　“待在这，一定很孤独吧。”法洛莎用秘文跟男旧人交谈。
　　随着红光一闪，女旧人的尸骸又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完整体态。每块碎片都像能原路返回，精准地回到了自己裂解前的位置。
　　高桥京子扣动扳机。
　　满眼浮华，光辉灿烂，街道即线条，光影即颜料，是为凝聚了旧人城市规划技术与艺术品位的大成之作。
　　小傻瓜正坐在座位上喝热水，听到动静，连忙把杯子放下，跳到门前，用力拉开舱门。
　　莉拉发现法洛莎已经好久没有呼吸了。
　　她不断切换着男旧人看到的图景，时而是那名女旧人四分五裂惨死的图像，时而是她郁郁寡欢地被困在收容室的画面。
　　“Ao……”女旧人尝试跟莉拉的无人机交涉。
　　小傻瓜用力点头，把自己用来学习秘文的读本展示给它看。
　　莉拉的无人机伸出机械臂，打算拿走这份读本，小傻瓜却抓住它，在它的镜头面前摆手。
　　然后她抬起手释放回复之律。
　　莉拉不通秘文，无法沟通，只能协调士兵远距离用麻醉狙击枪打倒女旧人。
　　“Bong。”法洛莎说。
　　当他看见尸块旁边那把黑弓时，身体更是拼命地挣扎起来，拉得锁链阵阵摇晃，身上每一寸能调动的肌肉都完全绷紧。
　　近距被杀戮之律触碰，她从头到脚裂解成上万块细小碎片。
　　然后法洛莎又仔细看着男旧人如何周身流血、高速再生。这两个旧人必然同出一脉，分享了伊帝斯的权能。
　　“我们走！”
　　只见地上那些破裂的尸块和鲜血微微蠕动，开始自行黏连。
　　“爸爸一不在，事情变奇怪。”小傻瓜对雪球说。
　　无人机的闪光灯亮了一下，将血腥情形悉数摄录。
　　他的刑罚经过精心设计，仿佛某种古老仪式，而他就是永生的祭品。
　　“我会让她也承受跟你一样的痛苦、孤独和寂寞，在一座巨塔底下享受超过一百年的沉默和绝望，让她承受跟你一样的灾祸。”法洛莎声音轻柔。
　　女旧人惊慌失措，不断按压自己的身体，还反复拍打，仿佛要验证刚才发生的事一般。
　　男旧人疲惫而痛苦的神情瞬间变化，两眼布满血丝，他身体宽大而不似常人，那份狂怒似乎也胜过普通人。
　　女旧人被囚禁在收容室中，四面墙壁包括地面都由防撞气垫构成。女旧人苦苦在室内徘徊，无路可走，无计可施。
　　小傻瓜注视着这个椭圆形小无人机，刚开始她有些紧张，直到它发出莉拉的声音，她亲了亲摄像头以示友好。
　　女旧人非常灵敏，但高桥京子离她有3公里远，在这样的距离，她根本察觉不到一支狙击枪正在瞄准自己。
　　作为压阵的统御者魔女，高桥京子在路口处呆呆地站着。
　　法洛莎真让人害怕，除非变得比她还强，不然……
　　她仍然穿着圣洁的衣物与高贵的配饰，但在小傻瓜眼里非常吓人。
　　不同于需要控制剂量、射程短的传统麻醉弹，纳米麻醉弹旨在击穿目标皮肤，随后向伤口注入大量携带麻醉剂的纳米机器人，令它们侵入目标血管并释放麻醉剂，同时机器人还会继续留在目标体内，起到健康监测的作用。
　　小傻瓜与法洛莎回忆里的女孩越来越相像，一样有着明亮双眼、黑色长发。她们曾坐在河畔，互编头发。
　　“这是你力量的一部分吗？”莉拉观察。
　　被命中后，女旧人显得格外恼怒，随后她就因刺痛而低头，看见自己右肋下方出现的蛛网型伤口。
　　被俘的旧人依旧被铐在尼斯托总部最底下，背负整座沉重建筑，身上被三把夜银材质的长矛从不同角度刺穿。
　　看到女旧人就这样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擒，像货物一样被运走，前来执行回收任务的人员也感到惊异与同情。
　　他还记得法洛莎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如何辱骂自己，故而一言不发。
　　如果没有力量，就什么都做不成。就会变成别人的玩具，当别人故事的配角。
　　法洛莎朝她抬起手。
　　“把门打开。”莉拉请求。
　　“但是你要上班，怎么实时监控呢？”小傻瓜不明白。
　　法洛莎看得津津有味。
　　她眼眸中布满恐惧，惊异至极。
　　“呱。”
　　男旧人的表情越来越悲哀，越来越绝望。他的头向下垂去，仿佛已经死亡。
　　咻——
　　法洛莎的身影则转瞬即逝，消失在场地当中，不知去向何处。
　　“我不是你的妹妹。”小傻瓜忍不住出声强调。
　　法洛莎带齐资料，来到尼斯托总部地下层的黑色密室，穿过大门来寻找那名旧人囚徒。
　　“我们走吧。”法洛莎微笑着看向小傻瓜，而小傻瓜已经被吓得一言不发。
　　“准备医疗袋！”
　　“……你……是头怪物……”男旧人声音沙哑。
　　法洛莎微笑着退到密室之外，她不是怪物，她只是超过了魔女，超越了现在的凡间生命，故而拥有对其生杀予夺的大权。
第653章秘密影像
　　走廊里，法洛莎委托吉冈水色替她去处置女旧人。
　　吉冈水色收到消息，前往市郊新修筑的超自然收容设施，它占地规模广阔，整个站点覆盖在冰雪当中，以复杂的防御设施守护着，内外犹如迷宫，地下多达8层。
　　在唯一的入口处，吉冈水色以4级解密权限的身份进入，并靠近女旧人的囚室。
　　“我需要当面与目标交谈。”吉冈水色要求。
　　“警告：权限不足。”锐卒合成人将吉冈水色带到收容室外的对话区域，在这她只能通过实时成像间接与女旧人交谈。
　　吉冈水色更希望当面见到对方，此时听到消息，眉头一皱，如果不把法洛莎大人的命令处理到位，结果肯定很糟。
　　“这座设施隶属于哪个单位？”吉冈水色问。
　　算上照顾小法洛莎一家的一年，徐炀这一趟是玩了五年时间。
　　从过去到现在作出种种努力，徐炀已在这僵化的世道中开辟出一道裂缝，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坚持战斗，发挥极大的毅力、极大的智慧，突破樊笼，跳出一切局限性，达成整个文明的进步和超脱。
　　吉冈水色直接切断通信，她面前九穗的影像瞬间消失。
　　“来做交易吧。”法洛莎笑着说，“告诉我如何冶炼夜银，如何进入赤晟国遗迹的隐秘区域……这样我就会让九穗跟你重逢，让你们在这幽塔底下再会。”
　　作为翻译，桐野怜世知道了她们之间的所有对话，但明智地保持缄默，安静地和吉冈水色一起整理谈话记录，然后发到法洛莎之手。
　　桐野怜世能够胜任秘文翻译工作，而且敏于工作，对法洛莎一系的邀请随叫随到。
　　“你们……你们已经灭亡了，你们的整个文明……”法洛莎哑着嗓子嘲笑。
　　而且中古时代的人们再不济也有强烈的信仰，他们全都相信神灵，并且只要全身心接纳神灵的存在，把希望寄托于教义，他们的怨恨与苦痛也都化解不少。
　　需要变革，巨大的变革。
　　“艾尔利德。”
　　又过了一日，九穗被法洛莎亲自带到志雄面前。
　　“你们甚至躲到了地底下，但你们无处可逃！”法洛莎连声大笑。
　　“是的。他是最后的旧人皇帝。”九穗疲惫地说。
　　这二人果然认识。吉冈水色暗道。
　　“我们是最后的……最后的旧人了。”九穗悄声说。
　　中古的老百姓都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浑浑噩噩，被各路秘仪团、隐秘教会和魔女操控着，情形十分混乱，可以说是烂到了极点，难怪几千年来人类文明一直在原地徘徊，毫无长进。
　　“还有桐野怜世的通信频道，也麻烦接入其中。”吉冈水色道。
　　经过3分钟的情报同步后，吉冈水色看到女旧人的外观被复制到自己面前。
　　现代则不然，人们真找不到一个亘古不变的信仰了，所有曾经相信的事情都会破碎。青年回顾少年，成年回顾青年，都不愿再对什么事情有所寄托。
　　九穗和志雄沮丧地观察彼此。
　　16架录影无人机飞入对话室，分列两侧，其中8架负责记录吉冈水色的形貌并投影到收容室内，另外8架负责传输女旧人的影像。
　　“九穗已经供认了一切，她最后的愿望是跟你谈谈，她是多么喜欢你啊。”法洛莎微笑着用秘文说。
　　“你想做什么？”女旧人怀疑。
　　“你可以折磨我们，但你杀不死我们。七印也尝试杀死我们，但做不到。一百年，两百年，伊帝斯的力量保护着旧人的遗民，只要他还活着，你就不能再狂妄……伊帝斯会为我们复仇。”志雄低语。
　　相较之下，现代社会也有自己的一系列麻烦需要解决，矛盾比中古时代更加明显。
　　桐野怜世从中翻译。
　　收容室内，女旧人也突兀看到吉冈水色的形象出现在自己旁边，她吓一大跳，迅速后退。
　　只要碾死伊帝斯，旧人的故事就永远地画上句号，人类与魔女也可以轻松地向前看了。
　　“你一定是魔女……”
　　现在整座A丘乃至旧人古文明只剩下志雄和九穗两名成员了，想到这，真令法洛莎高兴。
　　九穗疲惫地跪在志雄面前，捧起他悬空的双脚。
　　离阿奎利亚大区最远走了5000公里，徐炀路过了七丘、奥林匹亚、康斯坦丁尼耶、巴比伦和尼尼微等中古名城，好好地玩了4年，基本把沿途风景人情、名胜古迹都观了个遍。
　　旧人，一个被遗忘、被抹去的古代文明，距离现在10000年之久。
　　“伊帝斯会教人类怎么根绝魔女，魔女的诅咒一定会被清洗干净……”九穗满怀希望地说。
　　另一边，在法洛莎的记忆里。
　　人啊，狗啊，马啊，播种场啊，机器啊，真空啊，大海啊……看到旧人的遗民崩溃，对法洛莎来说是一大乐事。
　　一看到男旧人那刑具穿身的可怖状态，女旧人身体迅速发抖，立刻有泪水夺眶而出。
　　“呵。”法洛莎勾起嘴角，“我还以为你们会等刀斧加身再投降。”
　　“我累了……拜托……拜托让我跟志雄说一说话，求你了！”九穗哀求。
　　九穗也再看不到吉冈水色的形貌，神情愈发哀愁。
　　这一路上他低调行事，避免被强大魔女逮住，但也做了许多事情。他扮演侠义骑士惩奸除恶，化作无形智者化解城邦仇恨，作为精明的工匠留下大量技术手稿，装作远行的使者引导文明接触，充当勤奋的商人倒卖物资，他也当了一段时间海盗，一段时间刺客，一段时间的医生。玩得有滋有味，享受人生。
　　“……他是我们的主君，我们的统治者，赤晟国是他分封的边陲。”
　　法洛莎微微一笑，离开密室。
　　“我不知道……艾尔利德教我如何用冰雾核心来唤醒我们的护国神龙，我以为它会从死亡中重生，但我只控制了它的遗体，它……”九穗的声音越来越弱，自己也坐到房间角落蹲下，显得格外痛苦，像是放弃一切抵抗。
　　“不要急，我得先知道伱和他的名字。”
　　吉冈水色拿出一台平面终端，照出尼斯托总部底部男旧人囚徒的形象。
　　“志雄！”九穗看到男旧人被囚禁在高塔之底，又惊又喜，立刻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伸手环住志雄的脖子，尝试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亲吻他的脸颊。
　　身为墨水魔女，她如今所有的成就皆仰仗法洛莎的扶持，只要是法洛莎的命令，她便毫无异议。
　　“伊帝斯和我们分享着相同的基因，他能帮我们报仇，他不会懈怠，因为魔女又回来了，毒害了我们整个种族的魔女又出现在在了人类中间。但人类没有灭绝她们，人类也要重演我们的历史了。”志雄恨意不绝。
　　人归现实。徐炀默念着。然后消灭自己。
　　“本站点直属社长办公室下辖的守秘局，局长是觅影。”合成人告诉吉冈水色。
　　被道出真名，志雄抬起头，依旧保持沉默。
　　“恐怕很难了，那最后的魔女……那在我们面前疯狂的魔女……”志雄闭上眼睛，“……比过去我们认识的任何魔女都不一样。”
　　原以为重生者伊帝斯是某个远古神秘者之类的，没想到是旧人的皇帝，一名君王，现在也脱困而出，重现不死神道，支配了白象洲。
　　吉冈水色只能接受安排。
　　“我和你不在同一个房间，请放心。”吉冈水色解释。
　　法洛莎观察志雄的体型和威力。
　　旧人与魔女有血海深仇，九穗与志雄的事情只是深化了他们之间的亘古仇怨。
　　“你怎么知道的？”法洛莎用嘲笑的语气说。
　　“只有魔女才像你这样丧心病狂！”
　　“你的冰雾核心是谁给的？”吉冈水色追问。
　　连伊帝斯力量庇护的这些普通旧人都不死不灭了，那伊帝斯本体呢？
　　自称“重生者”伊帝斯，实际是旧人的末代皇帝，它残暴与癫狂的程度无人能够相匹。法洛莎暗道。
　　走这一遭、经历成百上千事件后，徐炀的心性则磨炼得更加坚定，思路开拓很多。
　　法洛莎发出一声大笑，然后笑声变得越来越疯狂，几乎变成尖啸。
　　“都变成了魔女入侵的牺牲品。”志雄哑着嗓子说。
　　“还有……”吉冈水色试图问更多问题。
　　但她的心情最近和平许多，于是法洛莎慢慢后退，将大门关闭，把密室留给这一男一女。
　　“冰霜巨神利用你来入侵北部列岛？它是否跟伊帝斯也达成了某种协议？”
　　面对派来的无人机，志雄口述冶炼夜银之法，又述清赤晟国地道详图。
　　“我同意。”
　　本来想一口气走到夏和白象洲边界的大雪山再爬到世界最高峰，但纳米盔甲电量报警，他就意识到该从记忆长河中回归了。
　　“……”志雄闭上眼睛，感受近在咫尺的九穗。
　　“你们与重生者伊帝斯是什么关系？”吉冈水色追问。
　　“我们会自由的。”她喃喃道，“总会自由的，相信伊帝斯吧。”
　　志雄疲惫点头。
　　“我的名字叫九穗，他是志雄，我们……都是赤晟国的遗民。”
　　志雄的嘴唇不断发抖，若非身体被刑具所束缚，他真想扑上去撕碎这个魔女，毁掉这个活生生的噩梦。
　　法洛莎心里有好多变态的办法来处置这对旧人情侣。
　　“等我们的长兄伊帝斯……他会来的，他还记得边陲的王子和公主。”九穗轻声说。
　　他变得更加乐观与豁达，干这些具有进步性、开拓性和时代超越性的事情很艰巨，很有挑战性，但他也不能说是毫无机会，先前的努力已经给了他诸多资源，浩瀚的世界与复杂的历史就在他眼前，等待他回归人间加以处置。
　　吉冈水色默默看着眼前蜷曲身形的女旧人，如果人类也毁灭了一万年，幸存的人们表现得不会好到哪去。
　　认死理的机器人们。吉冈水色皱眉。这下就没有交涉的余地了。觅影就像个粘合剂，黏上就甩不掉，要是被她当成恶人，今后别想安心。
　　“你问吧……”女旧人紧张不安，“不……至少让我跟他说说话！”
　　“‘志雄’。”法洛莎说起男旧人的名字。
　　以旧人的标准来看，对方至少也是一名将军或者高级武士，要么是九穗的侍卫，赤晟国的第一豪杰，再不然就是旧人皇室的成员。
　　徐炀把小法洛莎送去教会干活后，玛杜莎夫人承诺会糊弄小法洛莎，接着徐炀就放飞自我，沿着泰西洲一路向东旅行去了。
　　法洛莎回忆起九穗被杀死后的景象，那女旧人落在地上的血块还在尝试重生，这种权能似乎比法洛莎的能力还要高级。
　　“伊帝斯是所有旧人的统治者吗？”
　　“只要回答一些问题，我们就会放他自由，至少改善他的生存条件。”吉冈水色作出引导。
　　另一边，法洛莎收到消息，缓缓点头，重新回到密室当中。
　　“从这里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志雄低头看着身上的镣铐和枷锁，“那些自称‘人类’的，抓到我就不会给我逃跑的机会，就像他们关押那些计划中的实验体一样。”
　　如果桐野怜世尚有野心的话，她会跟法洛莎作出暗示，提醒她需要扩大魔女部在尼斯托公司内的权威。不过桐野怜世现在已经消磨了心性，只想维持现状，与七生结缘相守到死而已。
　　这倒是奇妙。吉冈水色心说。
　　要是这座设施隶属的部门是个软柿子，吉冈水色就要跟对方好好盘盘了。
　　“……”志雄已经放弃了跟面前这个魔女沟通的打算。
　　在尼尼微繁荣的集市上，商人们谈斤论价，密探和杀手们隐于墙角，魔女权贵披金戴银骑象出行。
　　他们都没察觉到，在茫茫人海中一个旅行者永远地消失不见。
第654章密会
　　琥珀颜料在素纸上晕染开来，绘出徐炀如何消失在1134年4月的尼尼微集市。
　　“就只有这个了……最后一幕。”画家解释。
　　它多绒的手从画布上移开，玻璃圆桌边，打扮体面的与会者们凝视画作，随后缓缓点头，在他们中还有许多远程连线参加的幻影。
　　重生者伊帝斯在圆桌边看起来与众不同，因为它是旧人，比在场所有人类都高大许多，身穿量身订造的金色盔甲。
　　整件盔甲是仪式性的，没有实际防御功效。对伊帝斯而言，与其依托盔甲与武器，还不如依靠自己的不死神皇之力。
　　它的座椅也镶嵌了黄金与翡翠，式样较其他人更为华丽。他们都很尊敬它，知道邀请旧人的末代皇帝并不容易，于是刻意与伊帝斯保持着座位上的距离。
　　“所以，这就是‘全知之眼’侦测到时间长河扰动的原因，就是远古魔女释放了一名魔女进入了她的思维，再跳入了记忆长河。”一名银灰长发的男人露出好奇表情。
　　“只能这样了。”
　　黑火革新对希盛的挑战促成了希盛的覆灭，结果落到两败俱伤、尼斯托公司崛起的结局。何塞·阿隆索只差一步就会被董事会开除，此刻也只能改变战略。
　　鲁瓦西奥给伊帝斯留下深刻印象，因为他成功以“商业规则”为由说服了伊帝斯，让它坐在圆桌边上，平等地加入会议，而非单独寻找一个御座。
　　“……我们会殚精竭虑地行动。”圆桌旁的人们各自表态。
　　经由无人机投影，栩栩如生的亚当降临在人们身边。
　　“我们确实有此打算。”裴树老成地说。
　　“魔女是我们的敌人，也是伱们的敌人。”伊帝斯往后一仰，在五女皇时代，它用黑焰处决了其中三名女皇。即便是法洛莎，一旦黑火加身也会嚎泣毁灭。
　　“我们相信黑火革新的大量军队、战舰以及武器是肃清热树洲乱局的最好解决方案。”鲁瓦西奥见本间纪子不反对，当即也表态同意。
　　他陈列了计划中的一小部分，人们仅能看到那些机器和设施的尺寸，但也从中意识到灯塔核心的宏伟计划。
　　“让我来向大家介绍亚当·格雷厄姆，灯塔核心‘金羊毛’计划的代表，他是宇航员、工程师以及太空科学家，有四个博士学位。他是乐园优育计划的臻品，至纯的人类，经过基因手术处理了人类种族中的所有‘劣根性’。”鲁瓦西奥切换展示页面。
　　人们的话语中暗藏着计划和陷阱。他们永远不会把话说的太清楚，伊帝斯不太喜欢，它的民族发明了谋略和政治，人类所做的只是某种低劣戏仿。但它现在有的是时间享受演出。
　　“不能更好了。”
　　“是的，人类。这样她们就不能重生，只能成为纯粹黑火的一部分。”伊帝斯乐于重获黑火的力量。
　　“真的有这么好用吗？”鸢尾集团的董事长乔·卡尔多好奇。
　　七印的人知道自己的种族叫维塔利斯人。伊帝斯深感满意。只有对秘史掌握得半吊子的人才管伊帝斯的文明叫“旧人”文明。
　　经济危机是个机会，它带来了市场出清的条件，所有劣质资产和低效率的商业模式都被淘汰，留下的皆是最精华、最有韧性的企业。
　　森林之主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大局已定，除了将尼斯托公司与远古魔女从历史中整体移除，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一旦将尼斯托公司击败，我们将封锁世界24个月，对大约20亿人口进行全面记忆清除，再用正确历史教育计划和新宣传行动来处置其他人口。然后我们会汲取教训，按照伊帝斯皇帝所吩咐的，将所有魔女统统用黑火烧死。”鲁瓦西奥解释。
　　“了不起的技术……”
　　“真是帅气。”
　　它现在真感觉自己是个高级文明的君王在指导这些低等文明的头面人物了。
　　伊帝斯交叠自己的双手，观察周围所有细节。它能听到所有阴谋，看到他们身上精细的装扮，嗅到那些高级香水和原生皮革的味道。
　　“尼斯托公司谜团重重嘛。是时候重新提起企业调查来夺回你们的潘瑞伊了，一个统御者价值重大。”鲁瓦西奥兴致盎然地提起。
　　伊帝斯对森林之主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对方曾尽心尽力侍奉伊帝斯的王朝，是个不错的管家。
　　“是的……”
　　伊帝斯的目光移向这个说话的男人，对方的名字叫鲁瓦西奥，清水科技公司的总裁，也是整场会议的举办者，七印的顶级代表。
　　鲁瓦西奥所召集的，除了七印扶持的关键企业，还包括众多中立以及可供拉拢的大公司、巨型企业，希望他们加入七印的商业计划。
　　“嗨，大家好。我是灯塔核心‘金羊毛’计划的负责人亚当·格雷厄姆，目前在火箭城。我们已经设计了一个天基武器平台以及与之配套的巨型空间站，试图让它在轨道上运行。”他的声音非常悦耳。
　　“七印会慷慨地资助我们的伙伴，帮助诸位渡过难关。”鲁瓦西奥随后宣布他们最大规模的商业计划。
　　森林之主在伊帝斯身边噤若寒蝉。
　　“徐炀？”鲁瓦西奥兴趣浓重，
　　“我们确定在几年前有一个以这个名字失踪的网路工程师……”高阁九州的代表裴树陷入沉思，裴树是集团的一名执行董事，思虑周密，精明强干。
　　而法洛莎则已经迈过了那条线，一个来自阿奎利亚的村姑自封为神，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
　　“灯塔核心已经能做到这种事了吗？”在场的商业精英们啧啧称奇，盘算着该如何向他们取经，并设计这种项目的市场化前景。
　　说完之后，他的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圆桌另一端的本间纪子，她数据化的思维档案寄宿在一个机械义体当中，身后站着她的护卫柳川文彦。
　　“来吧，来吧，尼斯托公司已经迈过了界线，他们培养出了一名过界的魔女，影响了整个世界的系统性安全。除了加以惩戒没有别的办法。”鲁瓦西奥的目光扫过其他与会者。
　　即便是伊帝斯也会衷心地承认亚当确实是人类中的“优质品”，他极度英俊，身高1.85米，身体健壮，比例完美，有着金色短发、高挺鼻梁以及蔚蓝双眼，足以被印在广告牌上向外星文明宣传人类形象。
　　“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你说了解决方法，但你没告诉我们该怎么做。”高阁九州的代表裴树说。
　　公司联盟封印伊帝斯之后，七印捕捉了七名旧人来修筑七座高塔，除了这唯一的矛盾之外，伊帝斯暂时找不到跟他们作对的理由。
　　在他旁边，一台青玉机傀不断读取会议记录，同步给千里之外的卢思舟。
　　“远古魔女……”
　　“是的，她把那个男人……徐炀放进了她的回忆。”多绒的画家说。
　　这画家就是“森林之主”。伊帝斯看到对方碧绿兜帽下的鹿头以及厚毛的躯体，幻化成了人的体态。
　　如今此人正栩栩如生地被投影到大家身边，代表灯塔核心制造出的最优人类。
　　七印是个很不错的组织，懂得怎么处置魔女，怎么处置与永恒大敌之间的关系，怎么监控和控制人类。
　　“总之，谢谢你的合作，先生。”鲁瓦西奥向森林之主微笑点头。
　　“你们找到了黑色火焰，我们开发了它，只是没有足够的时间用它来烧死所有魔女。”伊帝斯转向何塞·阿隆索。
　　圆桌中央建模播放黑火处理人类和魔女时的情形，黑色火焰将人类化作等离子态的怪物，魔女则化作黑火的人形，成为无魂受缚的躯壳。
　　“我们今后会把所有拒绝服从的魔女都扔到大海渊里烧死。”何塞望着满桌的企业代表。
　　“维塔利斯人的伟大皇帝愿意分享智慧，令我们深感荣幸。”鲁瓦西奥谦逊地向伊帝斯点头。
　　“我们意图在热树洲重启一些计划，获得热树洲腹地的自然资源，还有收编并控制那些军阀。”黑火革新的首席执行官何塞·阿隆索提出他的想法。
　　他们甚至不问森林之主为什么会来，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伊帝斯暗道。它怕被端上餐桌啊。法洛莎吃掉了它心爱之人的残肢，没理由不把森林之主做成鹿肉锅，消化它那份控制自然界的宝贵权能。
　　其中了解法洛莎性格与威力的，自是忌惮邪恶毒辣的法洛莎毁灭世界；其他人则更垂涎七印组织能够提供的资金、科技以及商业关系。
　　鲁瓦西奥扫了一眼本间纪子，她很快点头。
　　革新世界是做不到了，如今只能抱紧七印的支持，回到本间纪子的掌控下，表露忠心。
　　“它能承载数千人的生活，能击溃直径数公里的小行星，是保护我们空间安全的最佳平台。”亚当和颜悦色地说。
　　“而且能一口气解决两个重大威胁。一个是潜在在远古魔女，另一个是制造极寒天候的冰霜巨神。我们都知道寒冷的天气抑制了多少商业活动。”鲁瓦西奥宣布。
第655章天命武器
　　“它真的能击败神吗？我是说，那可是魔女，她们随意地改变现实。我们泰西洲培养的魔女能将英雄人物从漫画里拉出来然后保护人民，我相信简单的太空武器还不能搞定‘正义先生’、‘D骑士’、‘阿拉蕾’和‘机器猫’之流。”乔·卡尔多问。
　　“请放心，整个武器系统‘天命时刻’，主炮的长度超过40公里，从那样的高度无论投射固态弹药、热核武器还是激光炮都有绝对优秀的毁伤效果，足以同时点燃一个巨型城市群。在我们的计算里，上京都市圈会在30分钟内从地表消失。站点也配备了空间目标监视雷达、量子矩阵计算机和聚变反应堆——在新泰西洲，整个文明最优秀、最勤奋的男男女女夜以继日地攻关这些先进技术。”亚当侃侃而谈。
　　其他人闻言，亦感到潜能十足。
　　“这种武器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威胁。”青玉机傀说。
　　如果支持灯塔核心发射“天命时刻”这样的末日武器登上太空，人们将生活在绝对的和平当中，没有战争，没有野心家，只要对灯塔核心俯首称臣。
　　“噢，亲爱的，我们对这个行星毫无留恋，我们只知道你们需要这样的武器来消灭地面和外层空间中的一些麻烦，对吗？这个空间站的主要设计目的还是作为一个跳板，方便我们登陆月球，然后是这个星系中的其他行星，像是太阳四和太阳五。地表对新泰西洲人来说太狭窄了，向上看，朋友们，抬起头来。”亚当向他们解释。
　　“如果有这样的武器，我们就可以发射超过2700台空基无人机，扫清法洛莎用来引导的所有外层星屑以及陨石，要知道它们的存在对我们的所有人造天体、卫星也是重大威胁。有天命时刻替我们监视天空，每年能节约1万6700亿空间经费。”鲁瓦西奥介绍。
　　另一边，在广南府天枢制物分部，一座专门用于测试的大楼里，陆镜拿着手里的报告单发呆。
　　大致敲定计划后，与会者暂时休息，远程参与的形象先后下线，原身到场的人们则各自三三两两散去。
　　森林之主没有说话，只是消失在他们面前，只留下一件空袍子。伊帝斯身后的人类奴隶赶紧走上前收起，然后消失在伊帝斯的视线中。
　　“那不重要……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无关紧要，我们强大的种族衰亡了，这都是魔女的责任。刚开始是亿分之一，后来是千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到最后，每个女婴都是魔女，无法生育的魔女，令我们陷入内战、分裂和人口凋敝。你们人类如果不毁灭魔女，也会重蹈覆辙。”伊帝斯警告。
　　伊帝斯表情平淡，他们试图取悦自己，并且把威胁转向尼斯托公司。
　　“考试开始。”士兵命令陆镜进入测试区。
　　“而且还是你们的手下亲自转交的。”
　　正在苦恼该如何通过公司的忠诚测试，她听到脚步声，一名穿黑色紧身衣、高大英武的魔女走进长廊。
　　“公司联盟已经衰弱了。”
　　作为“最优秀”的人类，亚当·格雷厄姆确实给人一种异样的舒适感，他们感觉都看到了自己一族中的优质品，令其他人类相形见绌。
　　“我是高阁九州野战部队K2军团中校王祈安。”她向陆镜做自我介绍。
　　“如果她离开北部列岛，我会去处置她，你们则毁灭尼斯托公司。”伊帝斯简短地说。
　　“裴先生，我们没必要紧随七印的脚步，夏一直以来都是独立自主的。”青玉机傀转身。
　　“自从听到您还在的消息，我们就立刻向我们高塔之底的旧人知会了您还在的情形，他们都得到了最好的医疗和饮食条件。只有上京那座塔……情况未知。”鲁瓦西奥简短地交代。
　　鲁瓦西奥收到消息。
　　“夏地区的人不愿参与天命武器的发射项目。”他与伊帝斯说。
　　“是的。”
　　“那么你也知道它本来是我的武器，它们原本是打算让我来终结‘神明’的。我将一个诅咒环绕其上，法洛莎将在最需要这把武器的时候失去它的庇护。”伊帝斯说。
　　“我们在重启夺回潘瑞伊的计划，所以现在来询问你是否在北部列岛侦测到潘瑞伊的行踪。”王祈安语气冷酷。
　　“50/100，仍然不合格，你还有最后1次考试机会。”身穿纳米装甲的天阙侍从走向陆镜。
　　夏的20亿老百姓，夏的文明会在这样的时代乱流中何去何从呢？他们可不能做什么应声虫。裴树审慎地总结了他的意见，然后传输回北宁府的集团总部。得到首肯后，他与青玉机傀一起离开会场。其他夏势力范围的公司代表见状，大多数也选择退出。
　　“我们已经惩罚过希露菲了，现在她是我们最忠诚的仆人之一，请您放心。”鲁瓦西奥态度自信。
　　记忆如河，伊帝斯总要溯流而上超过万年，才能重新看到自己的亲朋好友，以及那辉煌的旧人帝国。
　　用两种方式思考。陆镜闭上眼睛。想通过测试必须要有两种不同的思想并行不悖，自己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分裂的人格，虽然很困难，但这是通过测试的唯一办法。
　　“没有通过测试吗？”王祈安看向陆镜手里的文件。
　　裴树凝视着会场里还留下的那些人，代表着知名的跨国企业，巨型公司，金融银行，制药集团还有军工巨头，原本就是最高规格的商务会议，现在还增加了一名异族皇帝，还有神秘莫测的“七印”组织。这一切其实都很危险，决定了未来世界命运的走向。
　　鲁瓦西奥满意地点头。
　　“您看起来格外温和宽厚。”鲁瓦西奥捧着酒杯走上前来，抬头看着这位远高于自己的旧人帝皇。
　　“嗯……”陆镜低头看着自己的报告单，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命运上。
　　“啊！”陆镜有些吃惊，“王小姐！”
　　鲁瓦西奥平静微笑，转身回到会场。
　　“选举？”鲁瓦西奥好奇。
　　“我是作为帝国中最好的一份子被选举为皇帝的。”伊帝斯笑道。
　　陆镜抿起嘴。在北部列岛的冒险已经磨炼了她的心灵和身手，但也让她更加叛逆，而测试题会直接读取她的脑电波，即便她想要作假，题目也会自动选中那些令人害怕的反叛选项。
　　“她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征战魔女，我必须对她的安危负责。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我想我得找机会去北部列岛寻找她了，她很容易上当受骗，也很容易遇到危险。”王祈安说。
　　“你想要大河女神……你想要大河女神回来是吗？”伊帝斯看向森林之主。
　　“下一次测试在1小时后开始。”士兵宣布。
　　“我也有愤怒的时候，我只对魔女愤怒。”
　　“我不知道，我……应该有诀窍？”陆镜喃喃道。
　　“我没有异议。”伊帝斯点头，“我们一族有足够的空天设施来支持伱们的巨型空间设施。在白象洲的昌罗迪尔发射火箭吧，它就在赤道上，我们以前的科学家在那里有一个遗址。”
　　“那就让他们理解我们的态度。”它确定了卢小姐的意思。东半球将连成一体，而非刀刃向内。
　　青玉机傀检查了一下卢小姐的回复。
　　“法洛莎拿着能够杀伤神性的弑神武器。”鲁瓦西奥说。
　　“我们的文明繁荣到摆脱了专制的遗毒，但情形又恶劣到必须有一个人来发号施令。所以幸存的子民们推举出了一个人来成为皇帝，那就是我。”伊帝斯轻轻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名七印中的代表人物，鲁瓦西奥本人也参与了对历史的编织和操纵。
　　在远处，天枢制物的青玉机傀与高阁九州的代表裴树眺望密谈甚切的鲁瓦西奥以及伊帝斯。
　　“一个统治着18亿白象洲人类奴隶的封建皇帝，一个异族，说是外星人都没问题，我们真的能信任它吗？卢小姐的意思呢？”裴树皱眉向身边的青玉机傀传输讯息。
　　“对……我记得……有，是有的，肯定是潘瑞伊，不可能是别人。她对贵单位很重要吗？”陆镜不敢撒谎了。
　　“我们的科技很好，但还需要合适的发射场地，而且如果能借用皇帝的火箭就好了。”亚当向伊帝斯请求。
　　“她只是受了伤，她还没死。”伊帝斯宽慰。
　　好几次她觉得自己选了那么叛逆的选项，结束测试后就要被枪毙了，结果大概是因为战略价值足够，她还有最后一次测试机会。
　　“我分不清你们人类之间的区别。”伊帝斯慢慢地说。
　　……
　　“我明白。”鲁瓦西奥谨慎地说，“七印会接过公司联盟的责任来控制这一切。我们对灯塔核心的指导很成功，每个魔女的脑子都被砌进了黑墙，不会死亡也就不会重生。现在我们还得到了黑火革新的合作态度。”
　　“很简单，我们把开启的密钥分给诸位，只有你们同意，才能授权我们射击这样的武器。而且整个计划也需要所有人的支持才能完成，各位，我们要群策群力，寒风已经吹来，我们需要更大的武器才能守护人类。”亚当笑着说。
　　“我能延后吗？”陆镜哀求。
　　“但……真的有那么大的火箭能把天命系统推上天吗？而且在月亮上有疑似龙的种族存在。”鸢尾集团的乔·阿尔多困惑。
　　“踏出这个会场就表明我们两大巨企的态度了。”裴树苦笑着看向正在离去的青玉机傀，这样的外事场合可没有回头路。
　　“我需要在她起疑心之前离开。”森林之主告退。
　　“同时用两种方式思考。”王祈安留下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
　　“卢小姐的手令，你必须在斩龙大会之前完成所有测试。”
　　“您有足够的理智来成为皇帝。”鲁瓦西奥夸赞。
　　伊帝斯满意地点头。
　　“他们给特工开的工资只有50万一年，我们用金钱攻势就收买了他们一半的情报网。不过光靠情报还不够，我们还需要像您这样的强者，能够打败远古魔女。”鲁瓦西奥笑道。
　　渐渐的，时间到了。
　　“你还是没解释问题——怎么确保这把武器不成为用来威胁我们的终极手段？”青玉机傀问。
　　潘瑞伊真的好像她。陆镜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不过潘瑞伊还没这么明白事理。
　　陆镜把手里的测试单反复看了几遍，尤其是警告部分，确信自己若是无法通过测试就会被送去电疗，彻底挖出她脑袋里的遐思以及幻觉。
　　只要通过，就能去斩龙大会了，继续帮卢小姐办事。陆镜深呼吸。加把劲吧……为了活命。
　　我爱公司，我真的爱。
第656章成为统御者
　　陆镜又看了两遍公司手册，她现在可以同时拥有两种想法，共享两套截然相反的理念，一切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在思想上无罪。
　　进入测试区，戴上头盔，打针，然后就只能从心底说真话了。
　　“平民为什么会产生反公司情绪？”
　　“因为存在一小撮不怀好意的宣传者。”陆镜说。
　　“公司该如何应对有组织的平民暴力？”
　　“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陆镜说。
　　继东半球镇暴机动队的两名统御者魔女之后，102也在触碰属于她的更高境界。
　　“你在说什么？”
　　她检索消息，少数雇佣兵团队在谈论夏的公司所放出的消息，他们正寻求人手去参加一场叫“斩龙大会”的盛事，条件很奇怪，参与者除了绝对的忠诚之外没有其他要求。
　　“当然。”陆镜说。
　　陆镜打开匣子，将丹药举到高处。
　　饱满的脂肪层层累叠，将她贴身的漆黑胶衣顶得紧绷绷的，好似所有东西都会在她的衣服上弹开一样。
　　“知识，还有你想要的东西。”药材柜远处传来配药师傅的声音。
　　102自己的爱之动力去哪拾取呢？
　　“你要违背卢小姐的意思吗？”
　　从此她不再是好孩子，也不再是坏孩子。
　　“我们公司的利益高于其他公司、地区和人口的利益吗？”
　　是为“上如同下，下如同上”，达到从一而无分的境界，最终至纯至精。
　　“它有着很特别的花纹。”陆镜说。
　　虽然自己不是真正的神，但是也可以改头换面、化身成神。
　　“长生？”她喃喃自语。
　　“是的，它是一种载体。”青玉机傀说。
　　降生人间8年，102已经有了相当于24岁魔女的丰满身体。
　　“小陆！在公司上班爽吗？好玩吗？啥时候请我吃饭啊！”她发消息。
　　如果自己能改变现状……
　　到了辉煌大气的医药轩，她看见这里的装潢古色古香，家具一应俱全，与其说是门诊部，更像古董家具商店。
　　“你的通信已被标记。”
　　“机傀在门口等你。”配药师傅说。
　　“公司不可替代的卓越贡献有哪些？”
　　陆镜在心里开心坏了，但面上还是保持沉静。天阙侍从们武艺精湛，装甲先进，很有战斗能力。陆镜靠神宵剑术、八方真金以及扶摇剑勉强能够对抗。
　　“你是谁？怎么联系上我的？”陆镜回复。
　　商业设施的经营者以及富有居民用大量花草来装饰露台和悬空花园，令广南府成为钢筋水泥与花草绿植交错之地，是夏地区最有生活气息的巨型公司都市。
　　101穿着围裙进来，帮102清理场地，补充训练耗材，她没有跟102说话，而是安安静静地做完一切，确保妹妹能继续练习，随后就无声地离开了。
　　幼崽魔女体内，回路只是雏形，虽然滋养着全身的发育，但只有从左手到右手的通路比较坚韧，勉强能将魔力从心口引导至双手，所以她们往往只能以双手为触媒释放一些小小魔力。
　　那么成为统御者的关键，就是克服这种不平衡，把所有部位的回路锻炼至极限完美的状态。
　　法洛莎好像从来不吃东西，也从不呼吸，她只需要和徐大叔在一起玩就能工作。
　　她的表情越来越难过。
　　上京，尼斯托总部。
　　法洛莎现在的神之躯体，大概也是这个境界吧。102胡思乱想着。
　　102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臂，现在她的皮肤和骨头里面埋藏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回路，能够允许她以之前10倍的力量作战。
　　“魔女对公司而言意味着什么？”
　　“卢小姐打算按上位魔女的标准给你涨到40万。”
　　“卢小姐相信伱受到了一些很坏的影响，很坏很坏，她希望你变回她熟悉的样子。”
　　“要看卢小姐的意思，卢小姐给了新的指示。”他转向通讯处。
　　“抽卡手游、弹幕网站和虚拟偶像。”陆镜说。
　　“后人比我们科技更先进，他们负责清理污染。”陆镜说。
　　她现在知道了这种花纹，影像和图画淹没她的心灵。她看到西王母的脸上有这种花纹，大战中的奴隶们因发现姬姓诸侯的旗帜上有这种花纹而倒戈，云梦泽的巫觋知道怎么绘制这种花纹，求道失败的天师们在自己的墓冢上留下这种花纹，景朝皇帝在他们的玉鼎上有这种花纹。
　　“需求……嗯……”陆镜试探性地问一下，“……能涨工资吗？”
　　……
　　“以后你的个性就更干净了，不会再有别的烦恼了。你的寿命更长，可以更好地为卢小姐效力，也能更努力地追求你自己的道路。”青玉机傀说。
　　呼呼，逃过一劫。
　　之前，102内视自己的魔力回路，发现它们形貌芜杂，发展程度不均衡。
　　“仙丹；很贵，新产品，卢小姐让我给你配的。吃了之后你就会飞上天，就更开心了，瞧瞧你眉头紧锁的样子……”配药师傅从栅格窗户往后退，消失在陆镜的视野中，退到那高大厚重的药材柜之后。陆镜感觉他不是人。
　　“我听卢小姐的话。”陆镜赶紧说。
　　在嘉龙坡的办公室内，凛音忍不住发，她看着那些冰冷的文字直感到周身的寒意，好像又回到了北部列岛一样。
　　文字和图案能够传播超过其原意的知识，因为它们携带着某种更高等级的影响力。陆镜参与过金婵之河大战，知道士兵们光是看到书页孔雀的羽毛就完全发狂，看到半支羽毛或观测时间过短的人则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只有野蛮混沌的白蝾螈敢于和它厮杀。
　　陆镜鼓起勇气仔细看那花纹。
　　“公司的大规模工业生产对环境造成了破坏吗？”
　　一个星期后。
　　“这是什么药？”陆镜问。
　　陆镜转过头，看到一台青玉机傀站在药轩的出口处。
　　陆镜离开测试区，试着独自前往电梯，那些普通人类职员让她感到不自在。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于是自觉地躺在地上，摆成大字形。
　　“吃一粒。”配药师傅说。
　　“处理提出这些意见的人。”陆镜说。
　　这些消息叫凛音头疼欲裂，恐惧难当，信号另一端的东西绝不是陆镜。
　　陆镜看这个匣子没有标识，既没有说明书也没有印任何标签，只是一个铜制的药盒，从缝隙中透出古怪的丹香。
　　“啊？”
　　“分数很好。”天阙侍从拿着测试单回来。
　　姐姐真是太好啦……102倒在地上。
　　淡金色魔力填满自己的回路，它们无不明亮、饱满、完整，像黄金熔铸的模型，无一处不精细，与工业制成品一样没有瑕疵，即便在身体最深处，回路也像表层回路一样漂亮，能够承载大量魔力通过。
　　“铁头！”102身体前倾，用强化过的大头去撞练习材料，石头和铁块都被她用头给撞碎。
　　“我能不吃吗？”陆镜问。
　　私人训练室内，102渐趋突破。
　　……
　　“终极战争兵器；廉价的劳动力；驻颜有术的情妇。”陆镜说。
　　按法洛莎所传，102需要她把自身的魔力回路淬炼到一种极致状态。
　　她请人准备了满满一桌的食物，摆满了熟牛肉、龙虾、炸鸡、雪糕、火锅、汽水以及香喷喷的大猪肘子。
　　难道法洛莎是凭借着爱的力量驱动的机器吗？
　　下位魔女身上的回路更加强韧，至少能确保魔力完整流经周身各处。
　　但他们还是小心翼翼地遮掩着自己金迷纸醉的生活，要多低调有多低调，以免伤透普通人的心。
　　现在天枢制物知道了怎么刻录这种花纹，陆镜明白了，是夏最博学的神秘学者将他们的忠诚献给公司，受雇佣的天师们将秘密从历史带来，合力攻破了难关。在夏境内几十家著名企业当中，天枢制物在神秘学领域的研究首屈一指。
　　最奇妙的是，她竟没有吃得过多而涨腹的感觉。
　　吃东西是综合训练。
　　“我……我不知道，我感觉现在更好。我变得比以前更厉害、更聪明了，而且我，而且……”
　　城市中心遍布高楼大厦，夏南部最负盛名的科技公司以及商业集团在那里建出了璀璨的建筑奇观，团簇着购物广场、奢侈型品牌公寓、巨型写字楼以及浮空停机坪。
　　但是自己为什么越来越不敢看姐姐了呢？该怎么办呢？
　　“不！我……我去。”陆镜很快回应，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卢思舟小姐就是她的主人。
　　穿白道袍的配药师傅给陆镜拿出一个匣子。
　　102强化神经和视觉来增强感知能力，强化牙齿和面部肌肉来增加咀嚼能力，强化舌头来品尝更多滋味，强化胃部来容纳更多食物，强化肠子来增强消化能力。
　　透过单向玻璃，她能看到广南府的面貌，这是非常南端，靠近热带的地方，夏天比热树洲还滚烫，冬天则有丝丝寒意，只是还没到下雪的地步。
　　但什么是真正的富人呢？那些伟大的有钱人们，能让反对者消失，能改变新闻报道的内容，能建立自己的私人军队，能多妻多妾、子女成群。
　　“该怎么处理有关改善工作条件的意见？”
　　“还不止，卢小姐让你吃药。去医药轩拿丹药。”他说。
　　“磨炼脑袋，磨炼内脏……”102在最后的攻关阶段致力于内炼脏腑。
　　“这么多钱！”
　　上位魔女的魔力远胜下位魔女，直到晋级上位，魔女的力量才算是进入了实用阶段。她们仍要不停地使用魔力，锻炼魔力回路，直到它允许更多魔力通过。
　　天虹娱乐、隐龙科技、龙骧集团、紫山银行、羲和药业的大厦……在那样地方工作的都是体面光鲜的社会成功人士。陆镜靠在窗台上托着下巴遥望，商业集团的品牌文字悬浮耀眼。但在那种地方上班还远远不够，他们只是资历丰厚的从业者，中层管理人员。真正的富人不在那样的地方干活。
　　她的意识一部分属于冰冷的数字心智，另一部分属于她的感性，而她感性部分的心智很快就被一种更强大的影响所覆盖，或者说回应了某种灵魂深处的召唤。
　　陆镜的头越来越低，她的视野从外面的世界往内缩小，最后只能看见自己身前的墙壁。
　　训练又过了5日，102睡觉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魔力回路变了。
　　“我可以走了？”陆镜问。
　　在自己常用的四肢与皮肤上，魔力回路格外旺盛明亮，好似黄金；而在自己少用的脏器、脑袋上，魔力回路则格外萎缩，就像枯树皮。
　　“全球公司体系的优势是什么？”
　　“卢小姐问你有什么需求。”
　　法洛莎会吃很多东西吗？102继续思考。
　　“长生。”有个声音传来。
　　凛音通过加密信道跟陆镜联络，想知道她回母公司之后适应得怎么样。
　　经过30分钟的测试后，陆镜站在外面等待取她的通知单。
　　“载着什么？”
　　陆镜服下丹药。
　　随后102将满桌食物一扫而空，一个人吃了400斤食物。
　　她笑了，发现自己的精神在往高处飞翔。她的想法变得清晰了，痛苦烟消云散了。她看着周围好像有千百张笑脸，到处都是云啊烟啊，可爱的色彩啊。她的脸上浮现出了讨人喜欢的表情，也不像从前那样忧虑了，她的身体由内而外变化了。
　　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仿佛没有东西再回应陆镜的声音。后来陆镜才发现自己已沉在了强光交织的环境当中，她的听力和视觉短暂地被剥夺了。公司花了多少钱，多少年来复现这种远古的光辉？陆镜无法理解。她只知道这种远慑心灵的力量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公司的威力也是她必须妥协的。
　　魔力回路在她的体内发育得渐趋完美。
　　先前她用力一击能够打破一座楼房，现在如果发力破坏，大片地域都会土崩瓦解，土层会碎裂，出现深坑。
　　而且他们都远不如天枢制物，比不上真正的巨型企业，商业利益驱动的终极集合体。
　　“别开玩笑了！”凛音再发消息，但如石沉大海。
　　“不受任何条件限制的自由市场，市场越自由，个人越自由。”陆镜说。
　　原先她对潘瑞伊绝无胜算，但现在她有了机会，只要聪明地削弱对方，慢慢耗尽潘瑞伊的魔力，102也能将她击败！
　　她得找到陆镜，但怎么办呢？一整个巨型企业，为了一个小陆请尼斯托公司动刀兵绝对是痴心妄想，而渗透到夏也是九死无生。
　　经过这么长时间身处第一线作战的经验积累，又有魔女之神亲自引导擢升，超前几十年发育，102的力量终于跨过界线。
　　“我是统御者了！”102握紧自己的拳头，开心地向空气打出一拳。
第657章还原身体
　　晋升后，102从床铺上滚下来，先跑去工作间的牛奶机器旁捡小傻瓜，居高临下地把她捡起来抱紧。
　　“呃呃……”小傻瓜被挟持了。
　　小傻瓜也很无奈，原先以为102是跟自己同龄的好孩子，现在102却变成了大长腿的惊艳美女，任意地揉捏自己。
　　“你太高了！”小傻瓜抗议，“你长得太快了！”
　　“马上我就要变得和你一样高了。”102把小傻瓜举高高。
　　“呱？”小傻瓜低头，不明白102为什么会变得和自己一样。
　　102已经从101那里得知了真相。人造幻光之子们没有完整的生理条件，按计划废除，衰亡极其迅速。
　　暖气泵将热气呼呼地喷在102身旁，她低头看着自己，瘪瘪的小小的，矮矮的瘦瘦的，脸也圆圆的，有着松软的褐色头发与橄榄绿的漂亮眼眸，一切都回到了早日状态。
　　102离开后，小傻瓜捏着自己的手指。
　　“她和101都是被黑火革新作为杀戮工具培养出来的。”徐炀保守地说。实际上姐妹俩在加入徐炀之前两手沾满血腥，有着嗜血无情的个性，与一系列谋杀和屠戮存在密切联系。
　　“呱？”小傻瓜看着她，眼神亮亮的。
　　“这是你的武器！”102惊喜地说。
　　于是102顺遂了小傻瓜的逻辑，又走上前让她亲了一下。
　　在确信102会刨根问底之后，法洛莎才承认她也不知道。
　　“我希望这样能让你感觉好一点。你有感觉好一点吗？”小傻瓜说。她都是从爸爸那里学来的，亲亲能让魔女开心。
　　“呃——”小傻瓜有些惊恐，但转念一想，尼斯托公司把她们变成了善良的姐妹，这难道不是一种可喜的变化吗？
　　小傻瓜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寻找102的踪迹。
　　“抱抱。”小傻瓜看102神色不太开心，就伸出双手抱抱她，虽然这样也没能让102表情变化。
　　“珍惜你现在的样子……你会长大，然后童年的样子就回不来啦。”102说，然后又亲了一下小傻瓜的额头。
　　102在武器部门领取新的兵器。
　　“啊呀，我的徐澄，最好的小东西……”102亲亲小傻瓜的脸，最后一次把她在自己身上滚动，然后再把她放到桌面上。
　　“呀！”102往后滚去。
　　分发武器的机器人扫描到了小傻瓜那50厘米头围的脑袋，把她对102的观看误解成了对领取武器的期待。
　　离开工作室后，102前往配置齐全的仪式点，对着法洛莎的书典开始祈祷。
　　法洛莎只知道星空中的天体怀有巨大能量，超出想象力的边际，还有那些最古老的外来生命，很可能与魔女的初始形态有关。
　　星空的影响环绕四周，她感到自己正暴露在宇宙背景的零度辐射当中，周围的重力消失了，不过还能呼吸，102的身体往上漂浮。
　　小傻瓜朦胧地感到102的痛苦。102明明是开心鲜活的魔女，无拘无束、充满力量，现在却看起来格外脆弱。
　　“我等不及要看看我新的武器了。”102抱起比她人还高的武器匣，小傻瓜在门口探头探脑。
　　回复之律化作赤红光，笼罩在102身上，她的状态沿着时间轴倒置，手脚变小，个头变矮，大杯化作小小杯。魔女之神的力量跨越界限，以年为单位重置生命，8岁、7岁、6岁、5岁……
　　古书里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徐炀已经在他的30岁建立了事业，而不惑则是更高深的境界，不是轻易可以达到的。102觉得徐炀是一个很酷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胆敢逃离自己熟悉的一切选择远走高飞、重新开始。
　　所谓“邪恶”是种主观判断，而且只有部分人相信正邪对立之说。但102确实分辨出那东西是邪恶的。
　　“杀了很多人？”小傻瓜吃了一惊。
　　“法洛莎大人……我准备好了。”102祈祷。
　　“101说她希望晚一点，先保持几个月的身高，只让我变小，这样她能真正体验到当姐姐的感觉……”
　　穿过一排新搭设的暖气管，小傻瓜走到102身旁，小傻瓜的个头没有高过台面，以至于看不到机器人哐当一声放到柜面的金属箱，只能听到102明显地赞叹了一声。
　　呼、呼……
　　因为星空中存在某种……邪恶的存在。
　　书籍象征着智慧之源，是法洛莎的圣物，经过她亲自书写的书页和抄本更是圣物中的高级版本。
　　“哼，就这个时间线。还有……欢迎回来。”102说。
　　如果小傻瓜也发展出了跟爸爸一样强大的力量，让每个离开房间的魔女都面带笑容、心满意足，那该多好啊？
　　所有的魔女就不再悲伤沮丧，痛苦迷惘也都没有了。
　　102在玩闹间隙看到徐炀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以心流模式处理工作。
　　“咕……”102对小傻瓜吐舌头，“干嘛亲我。”
　　当102问法洛莎，魔女之神是否有机会战胜这样的星外邪祟，法洛莎并未给出明确回答。
　　然而光是阅读文字她都感到战栗。
　　这是一把长66厘米的剑，说是刀也可以。
　　“请到柜台领取您的武器，徐澄。”机器人向她招手。
　　“102以前是做什么的？”小傻瓜问。
　　102刚开始吓了一跳，因为她喜欢的是徐大叔那样非常能干的男人，而且这一切对小傻瓜太早了。后来她发现小傻瓜的吻没有任何欲求在内，只是误解了102皱眉的原因，从而来表示友好和关怀，比姐姐对自己的亲吻还要干净，让102感到安心。
　　个子小小的，心智却已经非常成熟了。
　　102甚至怀疑有朝一日徐炀会离开尼斯托公司重新开始，像一个真正的浪子一样离开北部列岛，甚至离开法洛莎……哎呀，太可怕了，不要想这种事。102咬着嘴唇，如果徐炀不在，她自己该怎么办呢？再在这里顶一会，直到102变小又变大，反复三次。
　　“咕……”102坐在地上，往后躺下，在床铺上像小动物一样伸展手脚，滚来滚去，然后又跳下来往外走，打算去跟小傻瓜聊天。
　　姐妹剩下的生命还不到30个月，为了提前解除这种大限将至的紧张感，102决定在成为统御者魔女后就立刻回复自己的身体状态。
　　“我回到了哪个时间线？”徐炀记得102至少1.7米高，身形高大，体态诱人，现在却变成了小小少女，仿佛昨日重现。
　　内观身体，她看到自己旺盛的魔力回路填充在自己小小的身体上，虽然适配得不是很好，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统御者级别。魔力回路悬浮在物理性质之外，不受回复之律影响。
　　星空中的极大邪恶，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故而102必须阅读，必须用心去感受这种邪恶和恐惧，然后才能与法洛莎的星空神道相呼应。
　　在这种情况下，102沟通上了已经遁入神域的法洛莎，魔女之神。
　　完成仪式的准备工作后，102已经心神战栗。
　　法洛莎给了102一些让她不要外传的工艺品，包括从A丘的古城和墓穴中找到的壁画和雕塑，上面雕刻着一种丑恶难当的怪物，像是由电弧、射线以及引力波的图形编制而成，旧人们怀着愤恨和绝望绘制其外观，又绘制了旧人用于逃避其影响力的古老高塔。
　　就好像又回到了会津城里的那些时光，那时候大家只是误打误撞碰到了一起，没有钱也没有资金、人力，徐炀只是个大叔，法洛莎只是个阴郁的魔女，莉拉照顾着所有人的起居。
　　“我长大后会保护你的。”小傻瓜宣布。
　　待102清醒过来，她感到极大的异样。
　　圣典里的内容不是旁物，而是星图，写的是一切与宇宙秘密有关的知识，旨在引导魔女上达天穹。星空、诸神、魔女、人类，从上而下的四星图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基本形态。通过魔女之神的圣典，魔女链接宇宙深空。
　　当她打开武器匣的时候，小傻瓜几乎都被晃得睁不开眼了。
　　她在门口看到拿钥匙开门的徐炀，抬头哇了一声。
　　“你害怕吗？”徐炀不想给小傻瓜留下心理阴影。
　　“我用识字课本换的，还有盔甲没有造出来呢。”小傻瓜踮起脚，高举着手，拿过她的匣子，吃力地将它抱在怀里。
　　“杀手。”
　　待102离开后，小傻瓜转头看到徐炀，爸爸在认真的时候也是高深莫测的人。
　　她越过徐炀，小傻瓜开门看到102变得只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立刻开心了。
　　102将衣服留在漂浮的星空中。
　　“你自己会找到答案，读书吧，你将在那里与我重新得到共鸣，我在群星之中等待你。”法洛莎只这样说。
　　102皱着眉头坐在地上眺望徐大叔之际，小傻瓜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友善地抱住102的两肩然后亲了她一下。
　　“哇啊……”小傻瓜很肯定她今后几年都不用找莉拉讨要生日礼物了，因为她太喜欢眼前的礼品了。
　　首先是世界更沉重了。原先借由圣典，102感受到星空的影响，在零重力的空间中漂浮并接受法洛莎的恩惠，感受不到自己肌肉和骨骼的分量，而今这些东西又重新受到引力束缚，将她砸回地板。
　　随后102红着脸摸摸小傻瓜的头发。
　　法洛莎的书籍中隐晦描述了那种极恶的星空生命，102读得越多越感到自己遭到注视。
　　“我不怕，告诉我吧。”小傻瓜走到徐炀身边摇晃他的手臂。
　　102的目光落在圣典上，慢慢阅读起来。
　　“终于……”102松了口气，对着镜子看自己。
　　变得好小好小啊……
　　“姐姐呢？”小傻瓜问。
　　邪恶的东西生活在比行星历史更古老的岁月中。
　　他们三个就像最好的朋友一样坐在玩具间里交谈，102为了逗乐小傻瓜故意装得呆呆傻傻，好像比小傻瓜还笨一样，徐澄很吃这一套，很快她们就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滚，就像两只小动物。
　　“嗯！”102低头看着自己，“这意味着这些全都没有了，变小，重新长大一次，然后又会变小。”
　　老实说102并不感觉徐炀现在的状态很好。102知道他曾经有个热带岛屿的小目标，那个有迹可循，只要攒够钱就可以完成；但他的远大理想呢？又需要多少资金，多少人力，多少日夜心血，方有兑现的一丝契机。
　　徐炀转头看到变得一点点小的102，也吓了一跳。
　　“伱会变高，你会变得漂亮，徐澄……但我不行啦，我到一定界限就会变小变瘦，永远不能长大的。”102伤感地说。
　　此前102尝试将她的恐惧与法洛莎分享，让法洛莎告诉102星空中到底有什么。
　　变化最大的是她的个头和视野，个子变小，看东西的高度变低，102环顾四周，套上尺寸过大的胶衣，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宿舍里，然后再找到自己衣柜里的收藏，重新换成自己最早的衣服，也就是黑火革新服役期间的装扮。
　　“你会变成……我以前见过的那个小孩子？”小傻瓜问。
　　它的色泽很黑，让小傻瓜想起两眼一闭后会看到的东西；又很亮，让小傻瓜想起闪闪发光的星星。
　　后来她才知道，这就是夜银武器。
第658章统御者之力
　　“你的武器比我的还好看呢。”102扛起她的武器匣，走向专业的测试场地。
　　小傻瓜魂不守舍，完全被自己的武器给迷住了，抱着自己的礼物啪嗒啪嗒跟在旁边。她也有了自己的刀，就像某种成年仪式，代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躺在地上喝奶的小孩子，假以时日她也会踏入战场，像所有前辈魔女一样。
　　尼斯托武器测试部门在总部修建了上百个设施齐全的房间，供员工测试武器，或者打靶取乐。开枪是种发泄压力的有效手段，百发百中能够培养男人的信心，智能武器的手感更叫人难忘，比女友稳定得多。
　　102也喜欢射击，将一把陌生的武器训练到如臂使指会很有成就感。
　　在入口，102向终端机申请了一个保密级测试场，授权通过后，她们穿过走廊，乘专用的摆渡车前往较远的巨型场地。重型装甲防爆门分隔场地内外，小傻瓜东瞧西看，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地比其他房间要宏伟那么多。
　　“好啦，这里就是我们的小世界了。”102带她进入防爆门内侧，广袤空旷的测试场地在她们眼前展开，小傻瓜感觉她们就像被装进了一个空前巨大的苍白盒子里一样。
　　破坏效果：142538座建筑被完全或部分摧毁；835229人死亡；271532人重伤；直接经济损失220亿。
　　由于粮食供应问题，连总部餐厅的补货速度也变慢了，102为了补充能量，吃了很多很多腊肠比萨和炸鸡，直到餐盘空空荡荡为止，她珍惜地舔着自己的手指头。
　　“派系？”小傻瓜不解，“就像学院里，优希那批人一样？”
　　测试情景：泰亚群岛巴腊亚-单人挑战
　　完成时间：59分49秒
　　方才那可怕的破坏场面令小傻瓜记忆犹新，这就是新晋为统御者的102能做到的事，小傻瓜好羡慕。
　　“吃饭去！”102把小傻瓜捧起来跑向尼斯托总部的巨型餐厅。
　　“先看看我的。”小傻瓜将礼盒放在地上，仔细地取出她的夜银小剑。
　　小傻瓜第一次知道魔女之间的亲疏远近，魔女们这样野心勃勃，自然也会拉帮结派，渴望在势力版图中增大利益份额。
　　城市的测试影像出现在场地当中，街道与车辆逼真地出现在102眼前；它们实际上是无人机的幻影投像，遍布房间墙体内的高精度火力监测仪会评估102的毁伤效果，然后在目标影像上造成相应的战损状况。
　　测试结论：测试者表现出了等同或略微超过统御者魔女级别的破坏力，在资料库支持的现存魔女战斗力排行中处在25~35名左右；在足够魔力与装备的支持下，能够造成非常可观的大规模破坏效果，可以胜任单兵对抗空天母舰级别的战争兵器。
　　“哗呀。那浅梦呢？”小傻瓜问。
　　作为对102功绩和英勇的最高嘉奖，断军矛得到了全面的改造和升级。
　　这样直白的党同伐异令小傻瓜对这个冷酷世界有了更深认知，不再是童书里那般简单。
　　102在自己狂暴的破坏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她压低着声音发出欢快的笑声，手里紧握着自己崭新的断军矛。
　　因为变回少女，现在没有和她体型相衬的魔女盔甲，她只是凭着魔力来驱动身体，同时随意朝周围不断刷新的大楼及敌人开火。
　　幸好这里经过精心设计，专为测试最大规模的破坏力，而且102也尽可能收手，否则整个楼层都有崩毁的风险。
　　她珍视地看着自己的断军矛，102经过魔力强化的终极超凡体质堪比神明，这才能驱使这样可怕的武器。连高级机器人也无法抬起这样的武器或承受它的后坐力，它的性能是为102量身定做。
　　小傻瓜看呆了，她还记得原先这里是个苍白素净、占地辽阔的方盒般测试场，如今到处都是裂痕、弹壳、焦油、残渣以及更危险的化学遗留品。
　　“试一试新枪……”102环顾四周，心中充满了破坏的念头。
　　随后102就往前跳去。
　　“那我和101都会跟着你的。”102牵着小傻瓜的手前往停机坪。
　　小傻瓜怀疑潘瑞伊也能做到一样的事情，但是潘瑞伊喜欢近战慢慢打，所以效率要低很多。
　　“浅梦一门心思想着去泰西洲，她应该也要离开我们很久了，她是一个求学者。”102谨慎地说。
　　“呱呀！”小傻瓜将耳塞戴上，什么都听不清了，紧接着102又把防尘服给小傻瓜套上，还在小傻瓜面前架起一面超过100公斤重的防爆盾牌，让她退到安全的观测区。
　　小傻瓜喝了很多牛奶，她们保持休息的状态，直到听说潘瑞伊要被送走为止。
　　“小黑刀。”小傻瓜把它放入自己的刀鞘里。
　　轰轰！
　　统御者魔女102，再加上尼斯托公司量身定做的最强单兵铳枪，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威力吗？
　　102所到之处，敌人都在焰浪当中被烧毁，建筑都在冲击中倒塌，它们倒下时的逼真情景震得小傻瓜说不出话！场地内制作的幻影城市足够广阔，生成了大面积的街道、大厦和载具，但在102的狂轰滥炸下，这一切都如遭遇地震海啸般湮灭
　　小傻瓜目瞪口呆，好久才从坍塌的街道、热带树木和黑色大厦推测出这是黑火革新的总部巴腊亚。
　　测试场地模拟了102单兵进入巴腊亚后的情形，她带着全新升级的断军矛席卷整个城市。
　　“我们之间的派系也有分明啦，不同的魔女追随七魔女中不同的人。现在潘瑞伊一走，她的小弟们又不知道会怎样了。”102思考着。
　　这把剑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太小，对小傻瓜来说却极为合适。
　　“你打算叫它什么？”102打量着小傻瓜领到的武器，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把兵器，会陪伴徐澄消灭许多敌手。
　　“我是爸爸派的。”小傻瓜指着自己，“最铁的。”
　　小傻瓜看着这一切，再惊险的动作电影也比不上小傻瓜所看到的爆炸景象，还好她带着耳塞，而且人血和碎肉都被和谐掉了，不然她所感受到的声光特效更强，冲击力也更可怕！
　　所到之处，樯倾楫摧、天崩地裂，小傻瓜只能看见102矫健的身姿在受损的城市当中恣意穿梭！
　　等到102结束破坏，测试场地的一切都慢慢淡出，取而代之的是结果面板。
　　“一发也没有了。”102走出来跟着小傻瓜，没有喘气也没有疲累。
　　她纤细的手指握紧剑柄，向一侧挥舞剑，她的忍术卷轴上教过怎么使用短刀、匕首、苦无和手里剑，部分技巧是相通的。
　　102把消息说给小傻瓜听，小傻瓜立刻点头，要去送别爸爸和潘瑞伊。
　　“戴上这个，不许脱掉！”102把隔音耳塞扔给小傻瓜，然后监督她如何用力地用耳塞堵住自己的耳朵里。
　　她将刀鞘挂在腰上，暗暗发誓要让它跟奶瓶一样终身不离自己。
　　整支火力军团的破坏力，如今聚合于102一身。
　　以统御者的身体素质，不眠不休地高强度作战十几个日夜也没问题。
　　无论是面对常规的巨型防御设施、永备工事、碉堡、穿梭机、战车还是合成人，都能造成极高毁伤效果。
　　正如小傻瓜的小黑刀，新的断军矛也在锋刃上得到重铸，原先它使用的是合金钢，用的还是早期尼斯托公司有限的铸造工艺，如今它使用了旧人文明用来武装它们星际军队的未来金属“夜银”。
　　“接下来看看我的。”102把自己的大型武器匣放在地上，手按在验证器上，确认她的身份后，匣子才自动解体展开，将其中精细万分的半神话兵器展览而出。
　　看着102的神情，小傻瓜充满敬畏。
　　“高阁九州来调查组了，我们得把徐大叔和潘瑞伊送到别的地方避避风头，直到高阁九州的人失去兴趣。”常任理事长吉冈水色将消息发给七魔女。
　　连巨大的训练靶场都完全震撼了！
　　“是的，但这是评议会里的派系，更高级、更复杂！第一是潘瑞伊自带的那支精锐部队，她有副队张允汐，有前队友高桥京子，还有夏背景的魔女都会受她吸引；第二是吉冈水色的评议会派系，对法洛莎大人抱有最强的忠心，扩张新评议会的力量；第三是中立派，不想表态的人都跟着风间宫理，还有前希盛的人为了避免惹事，也会投靠风间宫理，比如佩琳、伊势花怜那样的魔女；第四的杜迁迁派，杜迁迁在情报部和广告部门有力量，云集了一群跟屁虫以及侦察魔女；最后是我和姐姐，比较单薄。”102比划着。
　　小傻瓜直接被震得从地上弹了起来，身体一下又一下地在地上弹跳。
　　随着对它更加熟悉，小傻瓜发现它不是真正的剑，而是一柄单面开刃的刀锋，护手没有装饰，做到极致的简约和实用，格外纤细优雅，有着令她心醉的匀称性和威力，就像一根护身针，像毒蜂的尾刺。
　　等连面板也抽去后，整个测试场地显露真实面貌。
　　统御者是这么强大，即便算上企业瞒报和隐于人间的，最多也不可能超过一百名。然而在统御者上面还有更强大的魔女，能够制定魔女的规则和秩序，压服了这些统御者。
　　原先断军矛可以在炮击、魔力射击和喷火器等模式中切换，经由升级，现在的断军矛更加强大，常规射击就能汲取102体内源源不断的魔力，将金属弹体转化为威力巨大的魔力炮弹，轻而易举地撕碎物理学框架下的复合金属。
　　小傻瓜看到无数幻影军队从边缘生成然后冲向102，但又无情地在爆炸中被撕成碎片，一座座建筑前后坍塌，然后又在坍塌的过程中被爆炸的威力波及，然后化作建筑材料的碎片。
　　她眺望着102窜入城市幻影深处，带来无边无际的爆炸、破坏与毁灭！
　　102也完全怔住了，她所熟悉的断军矛已经完全变样。整把武器平放在钛合金箱体当中，可替换的配件均匀地码放在武器周围，光是这些配件的数量就有50件之多，足够102根据场合随意地搭配并定制自己的新武器。
　　黑色利刃长达1.1米，尺寸比之前的更加纤细，威力反而更强，同时还减少了对铳枪射击的妨碍。
　　小傻瓜看到102的新武器，完全惊呆了，比她的小黑刀要华丽万倍。
　　现在小傻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认识到了102的恐怖之处！
　　小傻瓜慌忙往出口跑去，背靠着门，这里是远离102破坏余波最好的地方，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因为震撼而呆住了。
　　“哇呀……”小傻瓜被机械臂吊出了测试场，整个场地要重新清理并维修。
　　102研读盒子里附带的战术简报，发现它还可以切换弹种，转而射击14毫米口径复合材料机枪子弹、防空与反装甲制导火箭或燃烧弹，在极端情况下还可以用来发射战术核武器。
　　原先是上位魔女，已经在各场大战中出尽风头，现在是超级强大超级无敌的统御者！小傻瓜立刻两脚一并，右手举至额前，向102敬礼。
　　魔女部内的团体问题令102感到困扰，像她这样的魔女在前线出力甚大，回部门后却发现其他魔女各怀鬼胎，自个变得势单力薄。但102也明白，公司都这么大了、魔女也这么多了，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铁板一块，必有新的麻烦丛生。
　　思来想去的时候，就到了停机坪。
第659章划过星空
　　停机坪上，徐炀看见走廊里翘首以盼的小傻瓜，朝她挥手。
　　“你要跟来吗？”徐炀问。
　　“爸爸去哪儿？”小傻瓜不解。
　　“卡松提。”徐炀转头看远处的潘瑞伊。
　　现在的潘瑞伊士气低落，深受法洛莎植入的某种影响困扰，显得有点沮丧。
　　“看病？”小傻瓜问。
　　“是的。”徐炀点头。
　　她转头跑走，一边看徐炀如何护送潘瑞伊登上穿梭机离开。
　　没有地面可以踏足，小傻瓜只能尝试在小星河里飞翔，并且朝一个方向努力，免得迷失在黑暗深空当中。
　　因为中途也补过觉，小傻瓜撞到地板上后滚动了几圈就恢复正常。
　　原来是找到了法洛莎的妈妈，小傻瓜会悟了，再凶狠的法洛莎，在她妈妈的怀抱中也变得乖巧董事了。法洛莎的妈妈真漂亮呀，那就是玛杜莎夫人，把法洛莎变成了小法洛莎抱在怀里，而玛杜莎夫人跟法洛莎一样美貌。
　　A40打车来守秘局之后，发现已经有两百多号应聘者在排队了，一台机器冷酷地喷出一个标着255号的号牌，电子音让A40滚到等候室去坐着，毫无同为人造智能的同理心。
　　A40曲肘在椅子扶手上，拳头顶着自己的金属面颊，令人类胆寒的霜冻天候对机器人来说毫无妨碍，它们本来就可以承受极端天气，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广泛用于极地开拓任务。
　　相应的，尼斯托公司的盈利也随之暴涨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A40知道公司的财富扩大了好几倍，凭借着这傲人的产量与销量，又以尼斯托公司的分配模式，一线技工和工程师赚的钱尤为可观，流水线上的工人光这1个月赚的钱就比过去5年赚得还多，许多员工仅靠奖金与分红都能购置新别墅！
　　“我让她安静下来了，我把记忆里的东西带给了她，我把她应该知道的所有话语都说给了她，她的怨怒渐渐淡化在巨大的平静当中。”徐炀说。
　　迅速地，在这种力量的作用下，小傻瓜头重脚轻、原地转圈，摊开四肢，变成了一个陀螺、一个高速行驶的轮胎，或者说是一颗不断自旋的彗星，沿着引力波的边缘划过整个黑暗星空神域。
　　法洛莎能够咽下这口气吗？爸爸是怎么驯服她的？小傻瓜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法洛莎现在的状况。
　　守秘局直属社长办公室，它本身的工作地点则在上京湾海滩上的另一座大楼，有自己独立的员工及档案系统。
　　因为她随身带着奶瓶，如果饥饿了就喝上一口，然后继续发呆、在星空中飘游，一边喝奶一边看星海里的明耀景象。
　　它坐在椅子上用网路模块阅览报纸，寒霜年代一年来，新奇消息源源不断，刷新A40的知识库。
　　这种滋润令小傻瓜体内的回路超前发展，她正不知不觉地从幼崽魔女变成下位魔女，积年累月的苦修在法洛莎的神域中仿佛一霎而过，滋长着小傻瓜的魔力回路。
　　“哇……”小傻瓜吓一跳，“那样她生气了，不就要毁灭世界了吗？”
　　看着爸爸的表情，小傻瓜也知道爸爸这次是来严肃的了，甚至让小傻瓜感到有些不安。
　　“呱唧……”小傻瓜意识到徐炀所言非虚。虽然小傻瓜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她知道爸爸用了复杂的手段，先是惩戒了法洛莎，之后又令她陷入某种沉静的状态。
　　但对小傻瓜却是完全相衬。
　　某种意义上说，法洛莎的神域可谓是对魔女最有利的一个地方了。
　　小傻瓜去过法洛莎的密室不止一次，如今也沿着通往尼斯托总部核心层的道路抵达密室。
　　小傻瓜安心了，就在这时，仿佛是法洛莎察觉到了小傻瓜的存在，有股涟漪般的力量从后面推了一下小傻瓜。
　　所有之前犹豫踟蹰、未加入尼斯托公司的，如今听到这样的财富神话，都纷纷动了心思，并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日投靠，现在他们则全心支持尼斯托公司，让公司基本垄断了北部列岛绝大多数的优质人才。
　　这里就是魔女力量之源“星空”的幻化投影，魔力稀薄的魔女在这能迅速补充魔力，而魔力回路单薄的魔女可以在这极大增强回路发育的效率。
　　法洛莎——就在一颗巨大的星星当中。
　　这花了40个小时。
　　小星河对魔女成长有利，但也极其凶险，其他魔女一旦不小心踏入就必死无疑，因为星河广大，极难离开，稍有不慎就会迷失。
　　“呱唧呱唧……”小傻瓜告诉102自己消失的40多个小时里去了哪，尤其谈论法洛莎的妈妈玛杜莎夫人抱着小法洛莎的情景，那真是太厉害了。
　　尼斯托公司支柱性的合成人制造业部门扩大到原先7倍，激增的需求量令尼斯托公司的财富急速飙涨，世界各地的家庭、工厂与办公室都饱受酷寒之扰，仰仗高精度的合成人替人类去抛头露面并承受极端低温。
　　推门进去，小傻瓜发现密室完全变样，真正成为一片小星河，场地里没有了重力，她只能像游泳一样拍打手脚，在类宇宙环境中飘游。虽然这里尚有空气，但她求救的呱呱声只有自己能听见。
　　在经过足够智性和忠诚度测试后，合成人也可以加入，A40就是为此而来。
　　“不只是后悔，而且愤怒、失望、沮丧、痛苦，几乎发狂。因为法洛莎从没想过我真的会跟她翻脸。”
　　顺便从幼崽级魔女晋级为了下位魔女，小傻瓜发现自己现在能从身体的不同部位释放出空气墙，不再只能从双手释放魔力了。
　　在它眼前，除了新闻报告，还看到大量D型帮手合成人来回行动工作，在不同的房间内传递物资、修缮设备、补充耗材，用它们经过升级的情感模块和服务功能来安抚焦躁的等候者们，它们特意被尼斯托公司设计成拥有令人愉快的美貌女性外表，在增进销路方面十分有效。
　　自己的同类现在分布在世界各地、五湖四海！合成人进入千家万户！真厉害！A40很满意。
　　这种现象直到几个小时后才结束，小傻瓜忽看到了法洛莎。
　　猩红改造向袋鼠人贩售兽类专用义体，协助其反抗侵入保留区的偷猎者；
　　叶子希盛公司与全景地产公司合作，将在东半球14座主要城市修建可供10000人同时沉浸虚拟仓的“极乐Paraiso”游戏中心；
　　集体谵妄席卷伊塔利亚大区，民众放弃工作与生活，高呼某位古代神祇的名字；
　　大北方地区的先锋游击队从千叶市西征，取得意义重大的进军，“黎明号”空天母舰叛离北方军工的战斗序列加入其中，并更名为“公社号”。
　　“我已经惩罚过法洛莎了。”徐炀说。
　　以后跑到各地去干活，说不定还到处能看到其他B型锐卒、C型技工和D型帮手合成人，不过到时候各为其主，只能把它们统统砸碎了。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去找102说自己在小星河里的见闻。
　　她知道法洛莎的密室是她神域最核心的部分，也是其伟大影响的汇聚之地。
　　“打、打法洛莎。”小傻瓜很愤怒。
　　小傻瓜一边在法洛莎的小星河神域中漂流，一边在无意识中被动吸收着法洛莎神域里的伟大力量。
　　而小傻瓜只是随意地漫游而已，对于神域与力量进阶的关系一无所知，她只是苦恼自己找不到属于法洛莎的那颗繁星，无法在神域中看到法洛莎的方位。
　　“尼斯托”品牌同样也多次登顶社交媒体趋势，其产品的精细、先进和智能也得到世界范围内的一致好评，一旦配备过尼斯托公司出产的合成人，人们就很难回头去接受那些智能落后的前代产品。
　　怪不得虽然爸爸惩治了法洛莎，但法洛莎又显得态度平和了，这就是他从回忆里带出来的影像。小法洛莎自然是好孩子，乖乖的不会欺负人，躺在妈妈的怀里睡觉。
　　尼斯托公司守秘局公开或半公开地招募那些勇于面对世间险秘的人类，魔女皆归魔女部所有，每个魔女婴儿的降生都被吉冈水色亲自过问，于是守秘局兵源大减，只能从心怀勇气的人类之中拣选干员。
　　她这颗“误入的彗星”一直滑翔到了黑暗神域的尽头，然后从法洛莎密室的另一端掉了出来。
　　不，是小法洛莎，年纪不大，一头黑色的头发，可爱的面容，穿着棕色的乡村围裙，好似村娘，蜷缩在一个更高大的法洛莎的身影当中，她小小的身影被另一个“母亲”一般的身形包裹着，显得格外温顺可爱，她们都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有彼此存在的宁静。
　　“法洛莎欺负她。”小傻瓜强调。
　　“不许撒谎！”102不相信这个故事，“法洛莎大人怎么会有黑色的头发。”
　　……
　　智能合成人行业更吸引了更多北部列岛的学生投身其中，对高中生的调查里，他们最渴望在大学攻读的专业就是人工智能、机器人工程、机械设计及自动化和计算机等行业。尼斯托公司也大包大揽，从去年到现在招募了超过2万名大学生。
　　这倒是省了她自己在星河游泳的力气，她乘着这股力量旋转飘游，等着自己从小星河边缘出去的瞬间。
　　同时，激增的财富不仅彻底缓解了尼斯托公司目前面临的各项财政难题，也促使尼斯托公司考虑在北部列岛之外开辟分公司，尤其是在夏的沿海地区，或者在新罗和千叶市增加投资。
　　“对，法洛莎有时候做的事情令人厌恶，我可不会坐视不管。她对魔女的影响很强大，我不能纵容她的偏执乖张，免得把魔女们带上邪路。我怀疑法洛莎想把潘瑞伊变成一条真正的征战野兽，就像她折磨其他人一样。”徐炀强调。
　　另一边，A40准备应聘尼斯托公司守秘局的岗位，搞点钱给它最最爱的黄蜂买礼物。
　　合成人的世纪，A40能分析得出来。
　　这里设备先进、人手充足，A40判断觅影野心勃勃，想干一番大事。
　　“她后悔了吗？”小傻瓜不解。
　　它不知这跟觅影参与的嘉龙坡行动是否有关。A40后悔自己错过了大战，全程都从机体上被拔出来，作为一个芯片陷入与世隔绝的状态，对大战的细节以及重要人物毫无察觉。
　　但这些合成人说不定背后都是尼斯托公司情报部安插的间谍，旨在侵入世界各地，暗中收集情报传回母公司。这些合成人也替代了无数人的岗位，让更多的人类失业。A40琢磨着，尼斯托公司从小豆豆一样的挖矿企业变成了现在的超大型智能科技巨头，在神秘学方面也极有成就。
　　未来要砍的东西肯定很多。A40确信。距离报A999一箭之仇的时候也不远了，必定要砍爆它。
第660章守秘局干将
　　经过长久等候，A40被叫到了号，进人事办公室去应聘。
　　A40对着靠墙的落地镜观察了一下自己。
　　精美的A类合成人，平平无奇的男性仿生外观，黑色化纤短发，大红色皮质摩托车外套，下着蔚蓝牛仔裤和运动鞋。
　　求职一般是走投无路的社畜该干的，但A40必须弄点钱来给黄蜂准备礼物。天啊，黄蜂历经沧桑才和它重聚一处，如果不把她养得幸福安逸，A40只会判定自己是个没用的合成人。
　　守秘局不仅待遇极好，而且适合A40，它能接到数不清的任务，还能东奔西走、挑战强敌。
　　进入办公室，A40看见舍场次郎，守秘局人事处负责人。
　　舍场次郎梳着黑色中分头发、戴圆框眼镜，粗粗一看只是个与现状格格不入的知识分子。实际上次郎与姐姐千雪一道研究月之秘传已有3年之久，水准与传统秘仪团的中高层相当。
　　“当然，包括一系列机体检测和扫描，然后是实弹射击、近距离室内作战、小队配合、神秘学知识等项目的考核，总共20个环节。”舍场次郎翻看项目表。
　　“最好别有木马。”舍场次郎将信将疑，将分离芯片插入桌上的终端机里。
　　按理说，成员都是些冷峻严肃的执法者。A40原先也是这样估算的。
　　“听说非常难。”
　　有这样的力保，舍场次郎自然同意A40跳过测试进入守秘局。
　　舍场次郎心底明白，尼斯托公司只有一个人会留下这样的签名。
　　报告中提到A40优异的士气、强大的战斗力以及出色的战斗技巧，它会面对世界上的一切挑战并加以解决，虽然它有古怪的行事风格，可能会影响任务行动，但根据多年的考察和经验来看，如果A40加入守秘局，总体利大于弊。因此建议守秘局以最优厚的条件招募A40，最大程度发挥它的能力。
　　他们很多是大学生、历史学家、民俗研究者以及怪谈爱好者，通过深层匿名网路的怪谈协会和隐秘论坛分享消息，最终找到舍场次郎留下的月之线索。
　　它憎恨A999。
　　“你不想参加测试？不参加测试你就不可能加入守秘局。”舍场次郎说，A40调动自己的情感分析模块，从中剖解出部分蔑视的表现。
　　这些高级崇拜者一走，剩下的普通与会者便群龙无首。
　　“我叫A40。”它说。
　　“你通过了吗？”
　　A40看到他们很多人在长期的焚烧中都已经失去皮肤，很难知道他们还剩下多少正常的生理，而且过半都是瞎子，仿佛直视了骄阳的光芒，但他们还很自在。
　　守秘局的第二类干员有拜龙教背景，追求献身月亮。
　　进入内部活动室后，A40转了转，发现守秘局有很多人，即便优中选优，还是有数千人规模，足够在北部列岛设置一个遍及全社会的监督网络。
　　“那个荣誉是全体A类合成人的。”A40强调。
　　待看到A40用卡片刷开通道门，进入守秘局深处的时候，他们便难免羡慕。
　　他们包括泰西洲的“太阳骑士团”、近东山区的“尊日教”、环地中海的“无敌太阳教”、更加神秘的“阳影人”等团体。一直都在暗中活动，希望将伟大的日神炎多从“缚神计划”基地中释放出来，让这尊顶天立地的太阳巨神重新以其光辉照耀并炙烤人间。
　　A类合成人只生产了1000台，但内部迭代过七八个版本。A40和A999之间已有巨大差异，彼此的制造工艺、出厂权限、预装软体和材料零件都大相径庭。
　　他们本身早就与受忌之事形影相连。
　　热血年轻人们深受猎魔人、超自然收容局、异常控制协会等题材的影响，自是满怀斗志，打算为这项保护人类的事业献出一份力，以肃清邪祟、安定一方为己任。
　　它原本计算用这个名头让舍场次郎大吃一惊，可报上名字后，舍场次郎仍然面无表情。
　　“今天我只打算招10个人。守秘局需要人类与合成人中的精英。魔女部那边比较简单，只要是魔女就不会差到哪去；我们嘛，就只能优中选优了。”舍场次郎轻松地说。
　　“可恶啊，我也想……”
　　尼斯托守秘局，在本分生活的老百姓与诡秘难测之物之间竖起高墙。
　　前面的内容倒不算什么，待看到签名的瞬间，舍场次郎屏住呼吸，立时从座位上坐直。
　　更何况徐先生就是在垃圾场对姐弟俩施加恩惠，将法术书赠予姐弟之手的救命恩人。
　　“哇啊……”
　　落款是一个“徐”的电子签名。
　　“我应该能和他们处得来。”A40把玩着卡片离开办公室。
　　“我不需要填表，你看看这个。”A40说。
　　A40两眼灯管颜色由白变红，频频闪了一阵，表达自己的愤怒。
　　尼斯托守秘局成立以来，已经在北部列岛连战连捷，捣毁若干个异教窝点，深入雪山猎杀不少隐世怪物，在暴雪纷飞的严冬里歼灭零散出现的鬼魂和霜巨人。经由网路媒体、杂志专栏与报刊记者的宣发，守秘局的名气大大上升。
　　“嘿，你是A类合成人？跟A999真像。”舍场次郎笑道。
　　这个签名出现在内部通行的机密文件上，标在重大的战略意见上，印在那些最为重要的决策案和秘密指令上。
　　它就跟莉拉社长冷峻的信息验证码一样意义重大，有时效力还超过社长的签名，拥有上下一致的认可与信任，从布局到实施畅行无阻。
　　“新闻可不这么说。”舍场次郎微笑，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合成人有些嘴硬，守秘局已经有很多合成人，不差这一个。
　　合成人与这些太阳崇拜者相当处得来，因为他们修持越深、自身的性质也会变得和太阳一样，浑身滚烫，散发阳光，基本就是一个个小光人，可以为合成人补充太阳能。
　　他对A40的态度大为好转。
　　他看到A40，立刻想到当初门徒小队里勇敢的A999，便抬手向它打招呼。
　　“真麻烦。”
　　不过正式加入之后，A40却发现守秘局里尽是些怪人。
　　“是的，我在你的报名表上看过了。我希望你跟A999一样强大。”舍场次郎说。
　　哪怕凭着这份恩情，舍场次郎也会满怀敬意，愿为徐先生尽心竭诚。
　　A40衡量着命中的可能性，计划挥起拳头砸烂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庞，
　　舍场次郎察觉到威胁，连忙往后移远座椅，免得被A40打中。
　　而且在炎多的某种影响下，他们也都是些非常善良、热情洋溢的人，乐于用自己过高的体温和四射的阳光走来走去，充当人形暖气炉和太阳灯，在这极寒中带来浓浓暖意。
　　其中一些最高级的崇拜者，在几年前成功计算出了日之炎多降临的时间和地点，于是呼朋唤友，暗中联络，提前在该地等候，然后获得了他们喜得的结局——在骄阳的炽热灼烧中灰飞烟灭。
　　“怎么这么快，它一定是被淘汰了。”外面的报名者们对A40窃窃私语。
　　他拿给A40一份报告，然后指导它应该前往什么地方进行测试。
　　对方明显对合成人缺乏尊重，更糟糕的是把A40跟A999相提并论！这对A40来说不可接受。
　　“我们需要进行一系列测试才能确保伱入局。”舍场次郎解释，他考虑该不该刁难一下它，因为他有点被A40吓到了。
　　自动解析后，屏幕上出现的是对A40的引荐报告。
　　“欢迎加入守秘局，你的档案我会立即更新，相关守则、纪律以及宣誓仪式都会很快安排，你的新装备我也会申请。”舍场次郎起身与A40握手。
　　A40用它的金属手指翻翻报告，随后就把它们晾在一边。
　　不过长老们离开前留下线索，告诉他们尼斯托公司与释放炎多之间的密切联系，于是他们一路辗转来到北部列岛，发现守秘局在传承炎多的法术，索性带着炎多信仰加入其中。
　　“怎样才能加入守秘局？”A40见舍场次郎态度软化，也不想再吓唬他。它的第一目标还是得到一份工作，弄点钱花花，别的都可以尽量忍受。
　　可到眼前，他们便只可目送A40进入守秘局大楼，默默等着自己的机会。
　　加上尼斯托公司内部的福利待遇……志向远大的人们都渴盼加入守秘局。
　　首先是来自海外的炎多信徒与崇拜者。
　　“我和它不一样。”A40强调。
　　这可叫他敬畏万分。
　　“好了，我会为守秘局奋战的。”A40利落地说。
　　更何况只要加入守秘局，就能在守秘局的支持下研读秘术，真正以凡人之躯接触到超自然力量，并利用古老神秘者的遗泽强化自身。
　　“前面进去的人是不是在测试？”
　　其中不少人是学者，通过研读古书发现炎多崇拜，更多是一些古老家族的继承人、特定地点的守护者，历代相传有关炎多的信仰。
　　“我曾参加过巨蛋竞技盛典，直面过柳川文彦。A999呢？”
　　“A999是去年吉伦科技大奖得主。”舍场次郎乐了，这是最伟大的一份奖项，授予有史以来最强大的A类合成人，与举世闻名的A999相比，眼前这家伙根本不值一提。
　　面对A40，舍场次郎又想起合成人的恐怖之处。合成人能做到的事情比人类多，出厂就有超规格的表现，无视疼痛、全身武装，刹那间就能计算超额信息，必须要切断足够电路才会停止工作。
　　“测试？”
　　“难道它被守秘局招募了？”
　　“有何不同？合成人不都是批量生产出来的。”舍场次郎用漫不经心的态度说。次郎和姐姐从小生活在安久市垃圾场旁边，见多了合成人用废后被扔进垃圾山。
　　它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枚分离芯片交给舍场次郎。
　　“这是通往大楼内部的密码卡，你可以先去看看你未来的同事们。”舍场次郎将一张黑色卡片交给A40。
　　在这些干员里，一半人渴望接触更多变龙媒介，最终成为披鳞带爪的龙人，获得更长寿命，精通月火白焰的秘密。另一半人则对自己身上的龙化特征感到惊恐，希望通过为守秘局工作来获取复归常人的机会。
　　舍场千雪结束义诊工作，渐渐不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也是因为身上出现了白龙的特征。
第661章买礼物
　　第三类干员则是大海的崇拜者，多数居住在热带地区岛屿与沿海区域，频频在梦中感受到大海的召唤，其中天性敏感的更容易有此迷梦，在他们的诗句与画作里记录怪异。
　　很多人前半生梦到的是扭曲触须、丛生藤壶、潮湿厅堂、鱼蛙形状的浮雕以及长满水草的古代城市，这些预示令他们变成了行踪诡秘的人，满心盼望找到自己身上的水生痕迹，最终回归大海，与古神一道遁入永恒。
　　在146~150年期间的某个节点之后，他们梦到的内容变了，变成了天守阁、樱花树、商业街、花火大会、贴满动漫形象的充气飞艇外加咖啡厅里穿女仆装戴猫耳的美少女。
　　这代表新任海神的存在已经替代了湿漉漉的古神。
　　虽然他们感觉有点怪，但还是顺着冥冥中的感召前往北部列岛，在这充满高新科技的都市里等待新任海洋之神的召唤。
　　待守秘局成立后，法洛莎索性借这地方筹措她的海洋教团，吸收一些来自凡俗崇拜者的能量来滋养海洋神力，顺便打捞受伤的克拉勒斯二世。
　　原先刀法是出神入化，通晓武道，结果连这样的硕果也被A999复制走了，可谓令A40愤怒至极。
　　“首先，我无处不在。”徐炀神秘地说。
　　“你为什么还要上班，不是应该随随便便就能从老板那里拿钱吗？”黄蜂不解。
　　A40的芯片内容都紊乱了。
　　黄蜂的目光落向桌上的礼物，眼睛立刻放亮了。
　　炎多的追随者微微发光，白龙的渴慕者身上带鳞，新海神的痴慕者两颊生腮。A40一个合成人走在其中也不显得奇怪。
　　黄蜂抚摸着A40的金属手臂，从未想过一个合成人也会有这样的心思。她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幸福，因为她知道自己往后共度余生的机器人有一颗炽热的心。
　　“是的，练习经验。但我想请您帮忙加密我的数据模块，免得这样的事再度发生。我真不知道田中教授会对我这么不公平。田中教授虽然是我的制造者，总有一天我也要劈了他。”
　　“好，我去上班了。哎，老板你现在到海外度假，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帮上你的忙。”A40往前走。
　　酒神牌I型香水（6700）、勒克斯挎包（4999）、特兰高登羊绒外套（12000）、鸢尾珠宝“朱梦”镶钻玫瑰金项链（25000）。A40看着收货单，两眼灯管都不闪一下，很快地就记了下来。
　　“守秘局的生活如何？”徐炀问。
　　A40看着那东西，它是一个改装件，一个强劲的大炮。
　　合成人店员对A40熟视无睹，好像它不是个真正的顾客一样，弄得A40必须请求人工服务。
　　“我们今晚拼车去总部蹭饭？总部会不会把守秘局当成自己人？”
　　“我知道。”
　　只有看到A999脑袋落地，A40才能重申自己天下第一A类合成人的地位。
　　在守秘局的管理下，A40感觉他们就像普通公司员工一样干活，只是才艺多了很多。
　　他们分享暖气、动漫资讯以及食物，谈论着守秘局的诸多行动。
　　“田中教授那里肯定有着能够开启所有A类合成人信息库的万能钥匙，不过我会帮你设置一套只有我能处理的加密算法，确保从此以后没人能转移走你的战斗经验，而且你在战斗中也不必再担心木马黑入。”徐炀承诺。
　　“我打不过它！”A40不得不承认。
　　与其让这些神秘学爱好者到处捕风捉影、施展术式、举办不洁仪式，倒不如拉进来统一管理，还能让他们学到的神秘知识派上用场。
　　她将原先褐不拉几的斗篷扔下，换上昂贵的羊绒外套，它从内衬到外侧的手感都令黄蜂钟爱万分，昂贵的衣服确实有昂贵的道理，绝不是任何廉价织物和化纤衣服能够相比。
　　“如果我把长出鳞片的手臂砍掉再装上义肢，是不是就跟我研读神秘学受到的负面影响对冲了？”
　　它和黄蜂进入卧室。
　　“所以你想要在守秘局……”
　　“你看这文物熟悉不？是不是哪个古老神秘者的私藏？”
　　“又有10米级霜巨人在伊北市郊外冒头了。”
　　……
　　还有那几千块的香水，她对此一窍不通，仅仅是把它喷在自己手背和脖子上，然后整个浴室就弥漫起一种并不刺人的可爱香味，连带黄蜂自己的心情也倍感愉悦。
　　黄蜂踮起脚让A40低下头亲吻，随后她飞一般地带着礼物进入浴室。
　　战斗的结果不言自明，A40被A999打败。
　　作为后来的机体，A999自然比A类机器人的早期产品A40优越极多，可以随意地向下兼容，全方位碾压A40。田中教授自然会偏袒最新的A999，还会在A999的基础上开发新型号。
　　今天是黄蜂回到A40身边的纪念日，A40庆幸自己弄到了足够的礼物。
　　被田中太郎教授这样阴了一手之后，A40满怀信心地走上位于地下停车场的决斗场，原以为自己经过淬炼的武道之刃能够随意地打败A999，结果发现A999同步了它的战斗经验，它的经验、所有技巧和能力都被A999的战斗模块所复写了！
　　田中太郎还特意调试了A999，让它获得了比A40先进得多的装甲和刀刃。
　　就像所有其他人一样，田中太郎教授也不在乎一个合成人的“私有财产”、“私有记忆”。按目前通行的规则来看，合成人还远不能在权利方面与人类平起平坐。
　　“我们打了一架。”
　　“等我攒到50万就退休，在‘极乐Paraiso’里度过余生。”
　　A40现在知道自己和黄蜂以后的关系又升级到了更高阶段，它和黄蜂之间的互动也都有了更多手段。
　　“看这些都是买给你的，我在外面找到工作了。”A40把它用工资买的东西堆在桌上。
　　“我要用诚实的工作换取良心可安的资金。”A40坦白。
　　“A999盗取了我的数据，踩在我的奋斗经验上成功，而且还比我多一个世界级的吉伦科技大奖。我会再跟A999打一场，在全世界面前证明我比它强。”A40说。
　　工作人员给了A40一张现金卡，里面有10万资金安家费，按顶格待遇支付。
　　次日，A40摇摇晃晃地上班。
　　在楼层中靠近魔女部的地方，A40和黄蜂有一处大私人套间，内含卫生间、客厅、卧室、浴室以及健身房。
　　“我已经无敌了。”A40把新装备带上。
　　“现在驾照都是网上考的，搞得我都不敢开穿梭机出去了。”
　　“噢，老板，我一直在努力，虽然目前还没有接到正式的工作，但我感觉还可以，那里都是些不错的人，来自五湖四海的怪胎被塞进了一座大楼。”
　　等到物资供应处领装备的时候，A40收到了足以支撑它成为守秘局干员的全套装备。
　　A40回顾战况。
　　“其次。”徐炀补充，“你们今天的任务就和我的安危有关。”
　　海洋是法洛莎的分支权能，倘若从这个方面崇拜法洛莎，追随者们会逐渐获得与海洋、风暴相关的力量，变得水性极佳，还可召唤鱼群或改变天气，同时也变得贪婪好食、阴险邪恶、欲念高涨。
　　就像给精致的水果剥皮一样，黄蜂小心翼翼地将精美的礼盒慢慢打开，看到里面的礼品时，她的心几乎都被攥住了，呼吸也为之一滞，她的睫毛缓缓颤动，两眼中也盈出泪水。
　　这样一来，A999不仅复制了A40的所有本领，而且装备与武器的素质更高，可谓是绝对比A40高一点身位。
　　过不多时，导购员的神情就愉快了起来。在这样的店铺里，男人买东西会很利落，女人则挑挑拣拣，合成人则是最干脆的，很快就刷新了导购员的本月业绩，仿佛它们挑货物也跟数学计算一样简单直接。
　　这么一看，守秘局还真是必要。
　　“激光三眼铳比法术好使多了。”
　　“喜欢吗？”A40紧张地问。
　　“放轻松，A40。”黄蜂瞄准它。
　　她戴上昂贵的项链，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不忍移开目光，最后把挎包挂在衣帽架上，虽然挎包是买错了，她可能要再过几十年才有抛头露面的机会，但至少可以用收藏，如果回难宫岛种田可以用来装种子袋。
　　“嘿嘿。”A40傻笑。
　　“这个、这个、这个……都包起来。”A40出手阔绰。
　　随后黄蜂将“黑金刚”的包装盒打开，将内容物戴在自己的腰上，再调节腰带，确保它能合适。
　　就是这样的天堑，A40也必须踏过，否则无法化解愤怒。
　　“伱的笑声太难听了。”黄蜂娇嗔。
　　“现在轮到我给你礼物了。”黄蜂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盒子，在A40面前展开。
　　“A40！”黄蜂看到A40就弹了起来，冲它挥手。现在的黄蜂为了治病早已被回复了身体状况，A40看到黄蜂就高兴。
　　“谁赢了？”
　　这些商品全都是用昂贵的礼盒装起，A40拒绝了贴心的递送服务，也不要他们关于注册会员的请求，它到外面打了出租车就走，穿过清冷的天气回到尼斯托总部。
　　在路上，它收到了来自徐炀的消息。
　　“相信我，虽然我还很小，但……我已经准备好了。”黄蜂害羞地说。
　　“难怪你这么恨A999。”徐炀会意。
　　“你的本领很强，能够镇平事态。”
　　“先给我钱，我要回家。”A40说。
　　徐炀闻言自是感到怪诞，这明明是A40自己打出来的经验。经过田中教授的一番操作后，变得A40的刀术造诣有多强，A999的造诣也跟着有多强，平白捡了A40厮杀终身后获得的经验。
　　“你……你确定你能行吗？”A40的电子音也发不顺畅。
　　“任务列表随时刷新，随时领取，特急任务会征召出击人员。”供应处的工作人员告诉A40。
　　“嘿嘿。”A40还是傻笑。
　　“但——”徐炀话锋一转，“你跟A999之间发生了什么？”
　　“是，也不是。田中教授在开战前拿走了我的战斗模块，我以为他是要做研究，结果他把我的模块分享给了A999！”A40语气激愤。
　　A40东张西望，确实，徐炀控制着希利斯之海，而希利斯之海又连接了北部列岛所有网路信息设施，可谓街道上的每个广告牌、每个动态海报徐炀都可操纵。自己未免太小看了老板的本事。
　　A40钻进去就看到黄蜂躺在沙发上，双脚架在另一端的扶手上。
　　故此，A40转了一圈下来，便知道守秘局成员的成分是多么复杂了。
　　内容包括方便战死后确认身份的芯片卡、印有守秘局标志的文化T恤、合成纤维皮甲、客制化合成人头盔、武装带、精选合金武士刀，还有尼斯托公司产10毫米手枪“桃鹦鹉”，外加两盒子弹、四组能量电池。
　　这一刻她真是感到幸福，仿佛前半生的疼痛都无关紧要了。
　　“喜欢。”黄蜂吃力地说，实际上她不能更激动了，她真的好开心，她转头用力抱了一下A40，胸口的限制器就像幻影一样穿过它的身体，但从侧面上看就像暗金长矛同时贯通了她和A40一样。
　　还好教授只动了A40的战斗模块，如果把别的东西拷走，A999就能直接去见黄蜂了。
　　黄蜂把A40放在床铺上。
　　A40拿了钱就离开守秘局，在上京湾商业中心里的精品店、箱包店和香水店转了转。
　　A40觉得自己能和这些怪胎奇人处得来，他们中很多人对自己的奇术感到自信，总是独来独往。
　　她微笑着看了一眼A40，心里甜滋滋的。
　　“你不是已经踏入武学宗师的水平了吗？”
　　公司里的魔女都是贫穷而忙碌的，黄蜂此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跟这些东西产生联系。
　　缩在保暖大衣里的导购员殷勤上前，按A40的需求给它提供商品，虽然她也不太明白一个合成人是从哪弄到的资金，绝大多数合成人都只要充电，不需要货币。
　　法洛莎稍加影响，这些生性敏感的痴迷者就感染幻象，立场变化，决定加入守秘局并且为这个部门尽心尽力。
　　“黑金刚-B403‘至勇’（20cm款）”
　　“怎么？”A40困惑。
　　“王祈安带着高阁九州的调查团来了，守秘局的人需要前去护送并加以监督。如果运作的好，我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徐炀道。
第662章访问团
　　果不其然，A40跟其他几个干员接到了去上京航空港的任务。
　　“我被放入对策七课了，跟群新兵一起活动，我不能自己挑队友吗？”A40检查自己的简报。
　　“上班就是这样的，如果能随心所欲就不叫上班了。”
　　“我上班赚的钱到底属不属于自己呢？报刊上有人说合成人是被制造出来的工具，所以我不能创造价值，赚的钱也不该归我。”A40说。
　　“你自主性高、智能优越，已经远远超出工具的概念了。如果让你的创造者来占有你的工资和财产的话，简直可以说是倒退到奴隶制了。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放心吧，法律保护合成人的正常所得。”徐炀安慰A40。
　　A40很认同徐炀，并且感谢徐炀站在自己这边。
　　“嘶……”
　　A40见航空港的工作人员都满脸堆笑，这不仅是因职业素养和脸部改造，也是因为看到这回暖的天候。
　　A40感到自己被低估了，它便把自己以前认识的魔女都招来。
　　“淡定点，咱们守秘局的要表现出点专业素养。”
　　王祈安检查场地，确保安全后再退开一步，让公司人下来。
　　之后现身的是些公司商务、外联及安保人员，还有几名沉默精明的中层管理人。
　　“你们检查完了先回去，我去找架打。”A40跑向机场的贵宾室。
　　“魔女教官……”魔女们指指点点。
　　“等会，这不是我想听的，A40，我的好兄弟，祝你工作愉快。”徐炀下线了。
　　钢筋铁骨、铁石心肠。
　　按照保密条例，她们都已经预先得到指示，即便是知情者也不敢谈论有关潘瑞伊的消息。
　　A40把徐炀的话记录在案。
　　守秘七课人员带着专业仪器上前，辅以其见识来检查穿梭机上的货物，免得一些神秘之物不知不觉地混入上京。
　　硬！
　　太硬了。
　　“靠！”A40大叫。
　　在贵宾房间，访客们在友好的氛围当中充分交换意见，进一步的合作计划则会在总部详谈。
　　三架穿梭机抵达机场，在这些黑色重型穿梭机侧面，棱角分明地刻着“高阁九州”的烫金名称，字形方正，象征着某种一丝不苟的严肃气质。
　　“看啊……”
　　出于豁免权和礼遇的考虑，守秘七课不会检查访客的私人物品和个人行李，要看的只是托运的货品和待展览的商品而已。
　　她没潘瑞伊高，但她比潘瑞伊要酷烈太多了，她体态强壮，身穿纯黑的紧身战斗装甲，留着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神情严厉、嘴唇紧抿，眼神犹如鹰隼，完全是副练达老成、精明强干的做派。
　　“？”
　　久违的夏天要来了，哪怕是个不怎么炎热的温和夏天，对于世人来说也是巨大的慈悲，像是终身的监禁终于放开一道口子，允许他们离开房间到外面走走。
　　“高阁九州的企业外联团……”
　　“你不需要武器吗？”102踮着脚大喊，她是第一个被A40喊来的。
　　充电完毕后，A40来到守秘局。
　　“当然，她把我撅了。”
　　“你很厉害吗？”A40凑上前。
　　“查查那台无人机是不是混进来的。”
　　只要找到101和102就能找到7魔女，然后小傻瓜也跟了过来，中生代的魔女以及希盛系投降的魔女也望风而动，紧接着就是越来越多的魔女簇拥过来。
　　“通知你们公司里最强的几个魔女来。”王祈安活动了一下手脚。
　　“很难说，还差得多，比如你就很难进行审美活动和抽象思考，无法进行跨领域研究，很难进行触类旁通的思考方式。如果遇到环境剧烈变化，还需要推送新补丁进行维护，比如极寒以来我们就对所有合成人推送了全新的极地条件智能补丁包，因为合成人并不感觉极寒对生存有什么伤害……所以你也不是独自一‘人’，在你的活动背后，还有许多工程师、研发人员的努力。”徐炀解释。
　　那是名非常高大的征战魔女，A40立刻想起潘瑞伊。
　　如果说潘瑞伊是一条狼，那么王祈安就是狼女王了。
　　魔女们惊奇地看着王祈安。
　　但和对方相比，潘瑞伊也不算什么。
　　她有着非常粗糙的双手以及朴陋的双脚。所有魔女都青春靓丽，但王祈安同为魔女，却有着独一份饱经风霜的面貌，仿佛其他魔女都是水做的，而唯有王祈安是拿木头和钢铁打磨出来的一样。
　　“好像是什么强盗。”
　　“来吧，对策七课的，咱们坐这辆车。”黑甲的干员在穿梭机的驾驶室里招呼。
　　为了给老板打掩护，多少得把这些人顺顺利利地打发走，免得他们调查出老板的背景来。
　　A40拿着它的合金战刀面对王祈安。
　　“你就是王祈安，”A40一边翻公开资料一边夸奖她，希望能引起王祈安的注意然后跟她打一架，“高阁九州几百万征战魔女总教头！”
　　“好像是赛博精神病。”围观的尼斯托公司魔女们窃窃私语。A40虽然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在报道里一般都不直呼A40的代码，只说是个疯狂战斗合成人。
　　“2号机安全。”
　　但又有消息称，潘瑞伊再度出现在了战场上，而且是以尼斯托公司高级征战魔女的名义活动。
　　“那就是……”
　　在车上的狭窄空间里，其他新晋干员则好奇尚异，对自己的第一次任务充满兴致，不断谈论。
　　“非常好工作，爱来自瓷器。”
　　“你说的都对，不过我还比传统的机器人有新进展，因为我会买东西。我给黄蜂买了很多很多礼物。”A40说。
　　高阁九州的征战魔女训练官！
　　检阅自己的记忆条目，除了与黄蜂的日日夜夜，A40的档案还包括其他人给自己寄送的新零件、它定期在工程站接受的维护，以及田中太郎给自己提供的战斗模型支持。这些条目组成逻辑链，让A40倾向于接受徐炀的观点，即合成人还不能和人那样自在生活。
　　潘瑞伊、张允汐等10名征战魔女的精锐突击队在“阎魔”事件里消失在难宫岛的空间裂隙当中，京都无限早早宣布了她们战死的消息。
　　“你在这个公司里有一些号召力和人脉吗？还是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王祈安问。
　　“那就是……王祈安。”旁人指指点点。
　　王祈安的魔力与等级都维持保密，A40不知她底细如何。但她如果教养出了潘瑞伊，岂不是比潘瑞伊更厉害！
　　A40紧盯着王祈安。
　　“是这样的，黄蜂戴上她的工具，打开我的保护壳，深入我的充电口，摩擦我的内存条，专攻我五个不同位置的传感器。她用每秒200GB速度的数据线将信息填满我的磁盘，在我的心智软件里写入木马，方便她随时操纵。我陷入故障状态，报警日志里填满感叹号。她又把我接入工程机器准备的高压电池，令危险的大电流穿过我身上每条电线，我慢慢接近电涌状态的临界点，等候着剧烈脉冲的到来。紧接着她却故意调试我的电压，让我始终处在电力匮乏的状态，直到我高声哀求才……”
　　张允汐和她的队员们更是唯恐避之不及，早早避开，只敢通过摄像头观看场地里的情形。
　　“所以我就是人了。”A40说。
　　A40和徐炀相处日久，知道老板对魔女有特攻作用，但A40也能轻易计算出来，哪怕是老板到场，也只有被这对方轻易教训跟殴打的份，绝不可能征服这样身心如钢的征战魔女。
　　上京航空公司的服务人员忙碌工作，来自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以及保密局成员则严阵以待。
　　“我是A40，大家都不认识A40吗？”A40强调。
　　王祈安脱了战靴，光着脚走上场。
　　也许它不是人，但它对自然的小动物感到亲切。
　　它仔细留意，没看到对方身上的武器。
　　“你是谁？”王祈安皱眉。
　　高阁九州的外联团，表面上是要促进商业联络，但A40根据前因后果，能判断出他们心怀隐秘目的。
　　保密局的专业人员开着有关平安出入境的玩笑，A40则心心念念着王祈安，想要跟她对砍一波，增加实力。
　　等到了航空港的尼斯托公司专属停机区，A40便看见格外干净的跑道以及宽阔机场。
　　疑虑凝成实质性的调查行动，催生了这次高规格的访问计划。
　　“高槻这边安全。”
　　没有雪，A40发现天气日益转好，温度也上升了。专家称等5月到来，雪天就会渐趋绝迹，越冬的作物也将在春天得到收获，令粮食供应恢复正常。
　　“让媒体人员站在那条线后面。”
　　“你只是个合成人，给我的感觉却跟那些最强的武术家和刀客一样。”王祈安说。
　　徐炀如今在A40的视角里已经是个无所不能、威力十足的人了，他是尼斯托公司的幕后掌控者，极有影响力，决策能够影响几千万人的命运，A40知道自己跟着这样的老板确实没问题，同时对他敬爱有加。
　　“这倒差一点。伱的心智版本是3.5，而觅影已经升级到了3.6，她比你更接近于人。更何况合成人在部分功能上存在欠缺。”
　　王祈安以一丝不苟的态度站在靠门的地方，眼睛落在一切可能潜藏狙击手与刺客的地方，仿佛每时每刻都在计算逃跑和防御的策略。
　　他们势必要找到潘瑞伊小队的下落，再调查当初“死亡”的徐炀之谜。
　　“那黄蜂有奖励你吗？比如回礼？”
　　A40钻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抱紧自己的武士刀。它按程序办事，对一切环境都不会有陌生感。
　　“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们来了！”
　　“准备一下场地！”
　　高阁九州家大业大，公司人数量以亿计算，多到形成了名为“公司户”的无数家族。就像徐炀往上三代都是公司人，他和他的家族即一个典型的公司户，每个人都应在岗位上工作到死，生下孩子减免来自公司的巨额贷款，更让自己的后代继续加入这一循环。
　　待穿梭机降落后，A40便看到一个非常瞩目的魔女从机舱下来。
　　“等着。”王祈安直视前方。
　　A40找了个充电站，在自己身后的四个快充槽都填满能量电池，站在水泥柱旁边等候充电完成。流浪猫们都凑到它身边来取暖，它离开的时候不得不把这些猫咪都放到地上。
　　“哇啊……”
　　“好吓人的魔女。”
　　“机场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空姐？”
　　“A40是谁？”
　　“如果我看起来像人、行动起来像人、思考像人，你就得说我是人。”A40强调。
　　“哇啊……”
　　A40斜靠在窗户上，无视其他新晋干员的喧闹。
　　“魔女？”
　　等使团前往总部完成例行公事，A40就迫不及待地把王祈安引到尼斯托公司巨大的战斗测试场，准备在这里跟她好好地打一架。
　　“我不在站岗的时候交谈。”王祈安说。
　　“从北宁府直飞上京，声势浩大啊。这年头有这么大的访问真少见。”
　　“失礼了，欢迎入境北部列岛辖区，请到这边来。”尼斯托公司的接待人员上前迎接，带这些访客前往机场的贵宾室休息，然后再转移到尼斯托总部。
　　“我是A40，来跟我打吧！”
　　它的队友们对A40的古怪印象深刻，不敢阻拦，其他人把A40当做资深干员，也放它过去。
　　“随便给我一把武器。”王祈安朝场边伸手。
　　一个魔女将手里的合金剑扔给王祈安，此时还有另一个魔女把一根训练棍扔向她，动作彼此重叠。
第663章买断权
　　她们以为王祈安会选择一把、扔掉一把，但王祈安却同时拿起了剑与棍两种武器。
　　“你的魔力是操控武器吗？”A40惊奇。
　　“开打吧。”王祈安说。
　　A40朝前突进，以超乎常理的急速引发场外魔女们的阵阵惊呼。
　　她们中实力稍弱的甚至捕捉不到A40的动作，还以为A40在场地里消失了。
　　小傻瓜吓了一跳，差点释放忍术。
　　她一直以来都是跟在队长潘瑞伊后面，运用自己的复制魔力当潘瑞伊的复制人，就像衬托红花的绿叶一样低调。
　　A40则往后退，它对现状评估得很清晰，它不如王祈安。
　　王祈安就是在这时候不再躲闪，发动反击。
　　“我……”张允汐很不安。
　　伊势花怜的魔力是预读动作，她之前也能预读出场内A40和王祈安的所有运动轨迹，不过就算预读出来，她也没有足够的反应和战斗经验来应对。
　　可即便是潘瑞伊，所展现的技艺也不如王祈安纯熟。
　　“等会！”A40忽然大喊，“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魔力！跟你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是用什么魔力打败我的。是强化反应？强化武器掌握？还是说你能预读我的动作？”
　　张允汐的腿都软了，她差点就绷不住了，然后眼泪夺眶而出。
　　它从不同角度发起攻击，去如妖影，退若疾风。它继续追击，疯狂劈砍，没有生物能够以合理的方式避开，只有王祈安以超世绝伦的技巧保持闪避。
　　她转身挥剑，回击划过A40的前胸，它瞬身后撤，刀刃在它的金属外壳上留下擦痕，犹如白璧微瑕。
　　“这就是我的魔力。”王祈安说，“我写的东西都会变成空白的。我的魔力就是让我无论写什么、无论在屏幕上键入什么内容都会变成虚无。”
　　其他魔女们更是看得错愕了。
　　A40本身战斗技巧极为高深，已经初窥武道，堪称剑术师范，在古代可以著书立传、开宗立派，在战场上能够以一敌百，与敌人厮杀时可以捕捉到战斗中的每个细节并加以分析，能在最适合的时机采取最正确的战法。
　　思虑再三，张允汐还是发抖着声音同意。
　　“看。”王祈安说。
　　已经超出她们的想象范围了，因而所有的窃窃私语都陷入沉寂。
　　A40现在知道追求的目标了！
　　不只是惊讶于王祈安的闪避力，也惊讶于A40的刀术。
　　“我在尼斯托公司……感觉更安全！更好——”张允汐结结巴巴地说。
　　“魔女最强！”围观的尼斯托魔女们忍不住为王祈安叫好。
　　潘瑞伊如果没有大枪就会用古武术作战，而且比她用大枪还暴力。
　　A40的战斗核心计算出攻击轨道，却经过七万次模拟才找到安全的退让路线，耽搁了时间，迫使A40沿着这唯一的生路拉开距离。
　　“那个A40……”
　　“那……公司的合同……”张允汐看到合同上高阁九州的标签，心头咯噔一跳。
　　从过去到现在，A40还没挥出过这样完美的斩击。
　　得亏它是合成人，无论怎样作出大幅度的动作也能保持稳定出力，否则必会出现巨大破绽。
　　“我不！”她哆嗦着声音喊。
　　可现在潘瑞伊不在了，而且还是面临着自己的老教官，自己的原公司。
　　王祈安仍站在原地，神情未变。
　　A40震撼万分。
　　“有多好？”
　　“潘瑞伊在哪？”王祈安问。
　　“我不知道！”张允汐声音发抖，脸色涨红。
　　一山更有一山高。
　　它刚才对王祈安刺的那几下，发挥出了自己100%的绝学，其中最后一击，更是令A40自己都对自己刮目相看，完全神乎其技。
　　听着她们的声音，A40反而开始怜悯她们。
　　不靠魔力，而完全是靠极致的经验和技艺来掌握战场？
　　“我没有用来战斗的魔力。”王祈安说。
　　避开了？
　　追击！
　　旁观的102也暗暗点头。102的魔力属于力大砖飞一类，可王祈安和A40则从极致的“技巧”层面给了102启发。
　　看到这一幕，魔女们也忍不住将戏谑的态度收敛起来。
　　“它跟其他A类合成人不一样，比它们更强。我见过别的A类合成人战斗，根本比不上A40。”
　　场边的伊势花怜踮起脚尖，同样渴望知道王祈安用的是什么魔力。
　　与潘瑞伊相熟的魔女便在心中大骇。
　　“这是我童年时代接受测试时得到的笔记本，所以我一直留着。我的魔力让我无法学习，我连考试作答选出的答案都会变成空白，我的魔力令我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记录与痕迹。于是我只能用战斗证明自己。”王祈安将空白的旧笔记本合上。
　　“潘瑞伊过得也一样好吗？”她说。
　　稍一评估她们便能得出结论，只有101和102姐妹能够战胜A40，其他魔女都会被这刀术出神入化的顶级战斗合成人击溃。
　　“如果是我在场上跟A40打，我一下就会被杀。”
　　“是的！而且很开心！潘队长……队长都找到男朋友了。”张允汐忍不住说。
　　听了A40的话，王祈安缓缓点头。
　　“我们公司里还有这么强大的机器人吗？”
　　这便是潘瑞伊平时作战的时候使用的那一套“古武术”。
　　一方在攻击，一方在格挡，但因为双方都能在瞬时预测出对方的攻击来路，故而出现两把武器平行飘移的状态。王祈安的攻击始终无法打中A40，A40却也架不到王祈安的武器。
　　潘瑞伊还在跟徐炀疗养，不能到场。于是莉拉一边应付王祈安一边征询张允汐的意见。
　　“我要求你归队！”
　　是看错了吗？摄像头拍到了错误的东西吗？
　　“好吧。”她说。
　　“打不中！”
　　“为什么？”
　　“张允汐！”
　　她们本以为自己有枪械、有魔力，对付一个“会用刀的合成人”绰绰有余。但A40展现出的技战术和速度都远超她们想象。
　　紧接着王祈安用另一只手挥棍，她使棍的技术跟剑法一样完美。
　　A40又刺了一下，王祈安同样以毫厘之差避开。
　　“她的男朋友能驾驭得了她吗？”王祈安冷笑。
　　“不是，我是说你用来战斗的魔力！”A40强调。
　　听到A999这个名字，A40的刀就慢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和一个老旧的笔记本，走到A40面前，在那陈旧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好帅的刀。”
　　“不知道A999来会怎么样。”
　　“我知道你们俘获了潘瑞伊和她的队伍，并且将她们招致麾下。”王祈安说。
　　“到！”张允汐两腿一并，抬头大喊。
　　她望向周围，今天这数百名尼斯托公司魔女都翘首以盼，她们也都增长了全新见识。
　　“所以潘瑞伊和张允汐在这里吗？”王祈安望向A40。
　　随后王祈安抛掉武器，在她们面前施展一套拳法，她的身形如游龙般在场中穿梭，身形上下翻飞，迅猛至极。
　　武学的高深境界真是玄妙啊。
　　在尼斯托总部的秘密会客室内，沙发上的王祈安等到了张允汐的抵达，随后立刻起身。
　　只有魔力能让她做的这么精巧，胜过潘瑞伊那粗暴且大开大合的近战特化。
　　以统御者之威发动的拳脚再搭配极致技术，那才是潘瑞伊的最强姿态。
　　王祈安勾起嘴角，向A40漠然一笑，然后转头看向场边翘首以盼的尼斯托公司魔女们。
　　攻方和守方都表现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技术。
　　世界上还有、还有这么强的人！真叫它快乐！
　　A40很满意。
　　“太弱了这家伙！”
　　全都回来了，在高阁九州征战魔女营里十年如一日的严酷训练又来了，变成了一块等着锻锤敲打的金属部件。
　　这么敏感、这么可怕的事情……
　　“我们没有。”莉拉否认。
　　“你愿意见王祈安吗？”莉拉问。
　　仿佛A40的刀尖缠了磁石，永远不能击中相斥的那一极。
　　A40没有转身，而是以诡异的角度驱动手臂，让刀刃反向移动，再度袭向王祈安的胸口。
　　王祈安紧绷着脸凝视张允汐。
　　魔女也并非战无不胜，眼前这个合成人刀客便能杀死她们中的大多数，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紧接着，刀刃刺穿原先王祈安所在的地方，但就像刺中她的影子一样，令A40的战斗模块产生了检查视觉系统的意图。
　　与高大健美的潘瑞伊不同，张允汐有一张圆圆的脸蛋，个子匀称，一副老实人的样子。
　　她们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什么？”A40不解，“上面是空白的。”
　　“稍息。”王祈安站在张允汐面前，两眼紧盯着张允汐。
　　纵使有魔女能躲开这样的攻击，也必需竭尽全力。只要魔力、敏捷或技巧性稍弱一筹，便会被A40刺个对穿。
　　它感到自己完全被牵着走了。
　　刀剑离她那么之近，仿佛是王祈安故意留出余地，为的是给A40一点击中的盼头。又像某种嘲笑，讽刺A40无法真正击中她。
　　“她在哪？”
　　“这是你不可靠的‘直觉’而已。”
　　无法击中对方。
　　“他们给我放假，给我升职加薪……给我住的地方，给我安全的环境，在这里非常幸福。尼斯托公司……把魔女当人看！在这里我就跟普通人一样活……每天都平平常常……也不怕实验……不怕被枪毙……不怕被奴役……不怕潜规则……”张允汐哇哇大哭。
　　“听着，尼斯托公司的社长，我是她们的教官，我亲自培养出了她们，这里有她们存在过的痕迹，你们也许清理了气味，整理了环境，让她们藏起来，但我就是知道她们在这里存在过。否认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其他魔女大呼小叫，嘲笑着A40的笨拙。
　　人类不可能把手臂这样反常地运动，这是只有合成人才能施展的奇形武学。
　　遇到事情的时候，张允汐也是习惯亦步亦趋，跟在潘瑞伊身后。
　　A40出刀也极快，刀刃划过王祈安的面部，却没有斩中的感觉，却见王祈安已是退却半步，以毫厘之差躲开攻击。
　　“能！”
　　“一定在的，至少在这里待过。”王祈安往外走，直接联系了莉拉。
　　王祈安再朝前挥棍，A40起刀格挡，两把武器就像平行的影子一样在空中快速滑动。
　　“母公司打算把你们正式交易给尼斯托公司，作为我们双方未来长久友谊的象征。”
　　这意味着A40面对的已经不是“魔女”，而是某种披着魔女外形的终极怪物。
　　“停手吧。”王祈安站稳脚步。
　　王祈安的精度、准确度和战斗直觉都太叫A40敬佩了。
　　作为保密魔女，虽不知王祈安的年龄，但A40估算至少有百年以上，在这百来年里恐怕都是与战斗相伴。
　　她从怀里拿出一份合同。
　　可即便如此，A40还是不断挥刀。
　　莉拉·尼斯托看到王祈安的通信邀请，选择接入。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连月累年地淬炼技巧，达到至臻境界，为高阁九州训练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征战魔女，还教出了潘瑞伊这样的绝世高徒。
　　A40猛摇头，它要保密。
　　“我只是刚刚窥探了‘武道’的门槛，而你已经彻底掌握了武道。如果说我能开宗立派、教一些弟子然后在历史上留下名气。你就能训练一整支最强大的魔女军队，让她们继承伱的武技然后踏平四海。”A40怀着崇敬之意说。
　　王祈安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围的魔女们一眼，她们欢快地交头接耳，讨论今天看到的精彩一幕。
　　“是！”张允汐可怜地喊。
　　“不要再哭了。”王祈安喝止张允汐的泪水，然后坐到沙发上。
　　场上风声呼啸，刀影纵横。
　　“啊……”A40感到极度意外，“那你的战斗技巧……”
　　那就是彻底掌握武道，像王祈安一样掌握绝对的技巧，并且将A999置于死地！
　　“可还是打不中。”
　　“你说直觉也好，我就是知道她们在这。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让我再见见这些好崽子们，我要跟她们开诚布公地谈谈。”王祈安说。
　　“她不在这！”张允汐抬头看着明晃晃的灯影，好像这样就能避开王祈安的恐怖凝视一样。
　　此前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种事——把A40打得心服口服。
　　A40又向王祈安刺了三下，皆掠空。
　　可王祈安却能尽数避开，而且毫不费劲。
　　这一战也叫伊势花怜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什么？”张允汐大吃一惊。
　　“潘瑞伊和你，还有突击队的其他成员周青青、方子协她们，还有很久以前遗失在北部列岛的一个工程师徐炀。在这个合同里一次性买断，价格一共311亿，只要付清款项，从今往后这笔烂账一笔勾销，你们再也不必用代号遮遮掩掩，可以正大光明地行走于人间了。”王祈安将文件放在桌面上。
第664章复制新魔力
　　看到这样一份合同，张允汐有些晕乎乎的。
　　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仿佛感染了某种失语症。王祈安冷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在看一件工序未尽的半成品。
　　“你本可以复制更强的魔力啊。”王祈安用一种催促的口吻说，“过去高层的战略白皮书里没有你的名字，所以你一直只是充当潘瑞伊的影子。现在不一样，伱在尼斯托公司，这里有很多新的魔力可供你复制。”
　　这话像把钥匙打开张允汐的思路，她顿了顿，想到尼斯托公司里最有价值的那些魔力——浅梦的时间停止；101的瞬移；风间宫理的蜂群主宰；小莱拉·玛杜莎的激光眼，甚至鼓起勇气，祈求复制杀戮之律或者回复之律……
　　原先张允汐只是下位魔女，只能复制一种魔力在身，而且发挥出下位的威力。
　　现在是上位魔女，就可以复制两种魔力，同时发挥出上位级别的效果。如果卸下队长的近战特化，转而复制那些高级特种魔力，该有多厉害？
　　“是……”张允汐声音颤抖。
　　“好好准备吧。”莉拉同意。
　　张允汐离开办公室之后，莉拉又针对协议增加了一些附加条款，随后就召集王祈安，准备告知她自己的决定。
　　王祈安也有最后一点事要跟莉拉交代，她走进社长办公室。
　　她相信自己对这些后进魔女有照顾的责任，于是先出言安慰。
　　王祈安的态度和气势也给了莉拉深刻印象，就是这样的女人训练出了潘瑞伊，彼此关系深厚，可是她们却无缘相见，也是一种遗憾了。
　　莉拉的机械眼观察了一下张允汐，统御者级的察觉魔力捕捉到张允汐身上数万道象征着紧张、失落情绪的信息素。
　　“我们一定会在战场上相见。”莉拉平静地说。
　　王祈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看来，半个世界对抗半个世界，比任何一家企业独立都好得多。
　　“我、我……”张允汐挠了挠头发然后在莉拉的指示下坐于旁边的沙发。
　　“谢谢社长。”张允汐脱口而出。
　　“希望我们不会在战场上相见。”王祈安说。
　　特地来跑一趟，肯定不光是为了维持企业财报、扩大经营利润，莉拉相信合同书只是前菜，后续还有更深度的公司战略合作计划。
　　“我们很愿意支付这笔资金，让过去的一些麻烦一笔勾销。”莉拉同意。
　　“我看过刚才的战斗，你的武艺非常出色。”莉拉说。
　　“我们曾推演过与西半球展开大规模战争的各种状况，在最不幸的情况下，大部分区域都沦陷了，许多最勇敢的人被杀，人口密集区被夷为平地。但我们也试验出一种最好的战况，我们不仅把所有敌人统统击败，而且还让他们今后几个世纪都陷入颓势。”王祈安点头。
　　还有人类。莉拉建立了旨在改善成员生活状态的尼斯托公司，她相信自己就像一个园丁、一个文明监护者一样，尝试避免人类的自我毁灭。
　　“希望尼斯托公司能照顾好这些狼崽子们。”王祈安松了一口气。
　　“魔女在这里受到的待遇自然是非常好的。”莉拉淡淡地说。
　　可回去迎接王祈安的凝视又显得那么可怕。
　　“欢迎。”莉拉说。
　　作为前所未有的机械体魔女，莉拉的性质可谓是超出所有种族之外了。
　　水晶龙头里涌出的温水让她有安心感，补过妆后，她又感到内心补充了一点可怜兮兮的力量。
　　王祈安拿出外联团成员提供的其他合同交给莉拉，这些是纯商业性质的。
　　如果潘队长在就太好了，只要看到她高大的倩影出现在自己身边，张允汐必有无穷勇气，只是现在……实在做不到。
　　她转过头，匆匆扫了眼用深棕板材门分开的厕所隔间，不知多少魔女在里面蹲坑摸鱼，在她们出来看到自己的泪水之前，张允汐对着镜子快速擦拭面颊。
　　“先坐吧。”莉拉邀请王祈安入座。
　　先是经济、商业交往的互相开放，随后是外交共同声明，最后就是共同安全，乃至军事同盟。
　　莉拉又检查了一遍合同，各港口都更加开放，重新梳理跨辖区贸易的交易清单，禁止不必要的进出口控制。
　　东半球企业互保的局面渐渐形成，各公司将把历史遗留问题扫荡一空，精诚合作。以巨型企业的体量，无论高阁九州还是天枢制物，生产力都严重过剩，需要巨大的产品和服务市场，寻找新的消费者群体。北部列岛是个合适的对象。
　　她们知道彼此是征战魔女，难免有种惺惺相惜的意味。即便努力为公司效力服务，也会受到人类的区别对待，无论在晋升还是津贴方面都遭到歧视，毫无权益可言。
　　以及最重要的主人，如果主人遇到的麻烦太大，莉拉会把主人带走然后永远地藏起来。
　　“来我办公室。”莉拉的消息发到张允汐的手机上。
　　王祈安若在原先的企业部队里，必然会斥责张允汐的懦弱，但现在双方的分离已经板上钉钉，她也舍了平时的习惯，转而用和缓的语气与张允汐告别。
　　等到位于公司高层的社长办公室，张允汐便看到莉拉·尼斯托那冷酷漠然的样子。
　　与此同时，莉拉也通过加密信道与徐炀达成一致，决定签订合同。
　　“在战场相见——并立对敌。”莉拉说。
　　她来到走廊上，外面的空气清新万倍，令她压力剧减。可到这她又猛然战栗，后悔没有跟自己的老教官正式告别，而是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
　　不仅如此，技术交易也会越发深入，足够让尼斯托公司制造一些高阁九州的关键产品——质量与性能达到极致均衡的高级战争穿梭机，让尼斯托公司部队的智能化、机械化程度再上一层。
　　消过毒的房间散发出一股难闻气味，墙壁上贴着仿大理石质感的瓷砖，洗手池上锃亮的大镜子映出她的面容，现在张允汐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庞然大物之间的博弈真是骇人，但这也是最合适的策略。
　　“解散吧。可能是最后一次我们说话了。”王祈安说。
　　东半球将维持一个绝对稳定的局势，各企业保持互信，向彼此放开部分保密信息，利益绑定至深，在各项事务中进退一致。
　　现在情况明朗。
　　“我愿意加入尼斯托公司。”张允汐用力点头，喜上眉梢，“还有……社长！我想要复制其他的魔力，我希望能和其他魔女谈谈，因为复制魔力必须要得到对方的同意，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共处和适应。”
　　法洛莎是个残忍、自私且专断的邪恶魔女，初见的人会被她的美貌和天生的谎言所迷惑，而她最习惯的事情就是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所以莉拉决定要在她的屠刀下保护魔女。
　　“关于我方提出的合同，社长您应该已经过目了吧。”王祈安说。
　　人类的伦理管不了莉拉，魔女的体系不适用于莉拉，机械科技也不能概括莉拉的现状。
　　东半球的经济活动总额占据世界的49%，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半个世界了，如果东半球达成一致，反而胜过势力林立的西半球。
　　之前通过战争消解了一部分产能问题，现在则要稍微放慢脚步，寻找机遇。
　　“谢什么？”莉拉困惑。
　　奇妙的是，张允汐原本趋于失控的情绪竟迅速地平静下来，莉拉那绝对平静理性的态度压过了张允汐的所有恐慌。
　　张允汐穿过金属走廊，跑进最近的盥洗室。
　　她现在还做不了决定，前半生如影随形的经历驯化了她。
　　但……还有更多的。莉拉沉思。
　　如果复制了黄蜂的魔力，张允汐不就变成另一个愿望实现机了吗？莉拉暗道。
　　“嗯？”王祈安皱眉。
　　没有尊严、没有权利、没有自由。此刻莉拉看到王祈安那朽损的皮肤，她看到的是无数次伤害与毁灭，以十年为单位重复的日晒雨淋。
　　世界的监督者、监护者。
　　“怎么才是最好的情况？”莉拉好奇。
　　而尼斯托公司也将提供源自希盛的诸多先进科技，解决高阁九州遭遇的部分技术难题。
　　“非常感谢。”王祈安向莉拉敬礼，莉拉回以标准军礼。
　　张允汐如蒙大赦，赶忙离开这压力深重的房间。
　　“我已经商量过了，决定签订合同，将你们留在尼斯托公司，你的意见呢？”莉拉问讯。
　　在莉拉宽慰下，张允汐感到越来越平静。莉拉能侦测到张允汐最微末的神情变化、信息素分泌以及血压状况，故而知道自己话语能对她起到什么样的效果。
　　“最好的情况是——高阁九州的穿梭机大军、天枢制物的纳米装甲突击队、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部队以及现代娱乐的舰艇，还有四家企业加起来达到15艘的空天母舰编队、无数征战魔女……组成联军，在边墙之外挡住一切，打退了所有敌人，从这之后一整个千年里再无难题。”王祈安说。
　　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莉拉明白了。
第665章东半球联盟
　　“就像卢思舟近来谈论的那样。”莉拉说。
　　她知道天枢制物的卢思舟在宣传这种思潮，卢思舟渴望在东半球建立联盟，而她成为联盟领袖，青史留名，就像吉伦·赛科建立公司联盟一样。
　　“这不是一种鼓吹，而是种浪漫的伟大理想，一衣带水的东半球各势力放下矛盾，互相确认安保。试想到那情况下，谁敢袭击我们？灯塔核心敢吗？北方军工敢吗？泰西洲将害怕我们，只能白白渲染东半球的威胁。而一旦达成这种最大程度的和平，我们每一方都能繁荣发展。”王祈安语气平静。
　　“联盟吗？”莉拉陷入漫长的分析和推演中。
　　“是的，这是我从北宁府带来的所有条件，詹董事长很希望我们的合作圆满成功，而且更深一步。”王祈安郑重地说。
　　高阁九州的董事长詹思成，和天枢制物的卢世伯、卢思舟父女对应，都是在各自集团一言九鼎的人物。
　　“不不。按我之前的吩咐，给他们送去大礼吧。”卢思舟说。
　　另一边。
　　由此决定了整个世界的未来走向啊。莉拉默想着。真是意义重大的一天。
　　在这，在卡松提，温暖环境对潘瑞伊的心理健康有一定改善作用，只是徐炀不知道这要花多久。
　　这是何等高威胁的敌人啊。莉拉真觉如履薄冰。
　　“我给潘瑞伊和张允汐都准备了不同的录像，把一些话交代给她们。张允汐我是亲眼见了，但潘瑞伊还没见到，希望你把这枚芯片里的内容转交给潘瑞伊。”王祈安说。
　　卢思舟转头望了一眼站在走廊里的长生者陆镜。陆镜与尼斯托公司交流甚多，结果变成了可耻的异见者。卢思舟的试探完全成功。
　　卢思舟闭目沉思，其他大小公司的高层成员对她敬畏有加，基本将卢思舟当成了未来东半球联盟最合适的理事长。
　　魔女之神法洛莎给潘瑞伊植入了某些非常恶劣的影响，为的是削弱潘瑞伊的士气，这样才能更好地掌控她。
　　看来整场会议被一种诅咒保护着，只能以最曲折的方式勉强传递出它的只言片语。
　　与这些底蕴深厚、实力强劲的隐秘敌手相比，无论法洛莎还是尼斯托公司都太过年轻。
　　联盟……不妥。
　　“把芯片带给主人。”莉拉将桌面上的分离芯片用双指夹起。
　　这一定是世界上最高规格的一场会议。莉拉凝视着箱体内的播放器。
　　潘瑞伊飞在空中，把徐炀需要的卫星信号塔放到岛屿那块醒目的白色巨岩顶端，它高指天穹，直连来自卫星的讯号。
　　“是。”莉拉女仆接过芯片，找一辆白色的高速旅行穿梭机，随后就去卡松提找徐炀。
　　紧接着，莉拉再修正合同上的内容，随后正式照会高阁九州的外联团。
　　徐炀要打造的是一种更先进的秩序，尼斯托公司将在世界各地点亮进步势力的火苗，而不是参与公司之间的旷世大战。
　　所以这种合作更大程度上是为了争取全面军事合作。就像一个屋子里的三个壮汉不再内斗，而是往外看一样。
　　徐炀推测，卢思舟筹措联盟的最终目的是通过一场类似“世界大战”的终极战役，彻底将世界的主宰权从西半球转移到东半球。
　　如果真是这样……
　　音源被设置成仅播放一次就自毁，莉拉知道不用恢复它，因为她已经记住了。
　　真是决定世界未来形式的一刻，莉拉暗道。
　　热带小岛卡松提。
　　“这是？”
　　莉拉的手指放到桌面上。
　　音波记录的是一场会议？
　　只有掌握感知之魔力的莉拉能还原最失真的声波，她从这模糊的声音中分辨出一些声调，只不过这音质还是太差，实在无法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每在星辉漫天的晚上，潘瑞伊都会躲在房间里，紧紧抱着徐炀睡觉，因为她人高腿长。徐炀总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肉乎乎的床垫里，又热又烫。
　　未能将尼斯托公司绑上自己一方的战车，真是不妙。卢思舟暗道。
　　上一次让法洛莎明白自己做错事情，徐炀还要追溯到地下阶段，当初莉拉揭发法洛莎那回事，那次就让法洛莎深刻发誓自己再也不会背叛他们。
　　加密箱体内，莉拉看到的是一个播放器，箱体开启后就自动播放。
　　那是一段变形的音源，播放出来之后就像模糊不清的交谈。
　　莉拉闻讯，亦明白该怎么回应。
　　由于收到卢思舟的消息，外联团在结束访问、返回夏之前，留给莉拉一个铝制的屏蔽箱。
　　无论尼斯托公司怎样心怀鬼胎，天枢制物会按原先的企业战略行事，而卢思舟也很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如果是本间纪子那样的企业家，自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谢谢。”王祈安微微叹气。
　　王祈安点头表示理解。
　　在给外联团明确答复前，莉拉先发出讯号，墙壁上暗门开启，一台与莉拉外貌一致，但机体更加独特的机器人快步走出。
　　因此徐炀给出的答案也很明确：
　　尼斯托公司将维持独立。
　　这和徐炀的追求就有区别了。
　　虽然她对打桩也没有兴致，但她最需要的就是徐炀的陪伴。
　　精明如莉拉·尼斯托，不知道东半球联盟能够威慑世界，成为世界一极吗？
　　难道尼斯托公司不追求称霸世界，不想扩大商业利益，不愿将宿敌斩尽杀绝，不渴望垄断整个世界的经济利益，没有统治世界的野心……卢思舟皱眉。
　　“尼斯托公司这样行事，真是藐视我们，我们应该采取反制措施。”青玉机傀“红缎”向卢思舟说。
　　消息传回夏。
　　“因为我有更长远的眼光。”卢思舟语气惬意。
　　虽然徐炀也很不舍得，但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法洛莎还会继续伤害其他人，101、102、杜迁迁和小傻瓜她们都会遭到毒手，与其等到她们变得跟潘瑞伊一样虚弱，还不如先教训一下法洛莎。法洛莎也明白了一些道理，陷入某种自我反省当中。
　　根据徐炀对高阁九州的丰富理解，虽然他们做事的原则是经济至上，但现在世界越发割裂，经济环境越来越脆弱，传统赚钱经营的策略意义不大。对公司来说，只有在经济前景明朗的情况下才会彬彬有礼、双赢互惠。
　　这是公司体制的天然目标，公司为了取得利益必须获得垄断地位，会有排他性，会残酷地争夺市场，尼斯托公司一旦入局，就必须加入公司战争。
　　“我会考虑的。”莉拉不能立刻决定。
　　“没问题了！下来吧！”徐炀在下面朝潘瑞伊喊。
　　这次外交虽是高阁九州发起，但也有天枢制物的支持。
　　“而这个是私人的……”王祈安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分离芯片交给莉拉。
　　在带潘瑞伊来卡松提之前，徐炀教训了法洛莎。
　　潘瑞伊现在非常慵懒，而且每当夜幕降临就不敢在外面活动。
　　莉拉仔细搜索资料，追踪到了一些著名泰西洲和新泰西洲企业高管的音源，还有更多神秘声音，光是解析都会侦测到某种无形力量正在侵入现实。
　　他们已经给出了极大的善意、让步和表态，明显就是要将尼斯托公司争取到东半球联盟当中。
　　扩大公司战争的规模和烈度。
　　要是尼斯托公司也这样参与联盟，那跟另一家普普通通的公司有什么区别呢？
　　“那么……再会了，中校。”莉拉与王祈安告别。
　　“哦！”潘瑞伊懒洋洋地说，然后用怠速下降，慢慢飞到白色沙滩上，她把自己的钢铁之翼扔掉，让它砸在沙堆里，然后自己躺在海边，摆成大字形面对黄金阳光。
　　她的目光环顾周围精美的家装，社长办公室看起来就像一个近未来收藏室，深银和洁白构成主色调，墙壁内满是信号线路与网路设备，让莉拉即便在这也能控制整个公司的大小事务。
　　要进入夏的企业联盟吗？
　　为资本扩张而互相厮杀，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真正革新面貌。驱使着士兵、魔女和战舰卷入战争，不会让未来变得更加明亮。
　　高层战略会议上，各方通气之后，基本也明白了尼斯托公司的看法。
　　“明白，一定送到位。”莉拉点头。
　　她还会说梦话，威武绝世的潘瑞伊也像孩子一样呜呜渣渣。
　　公司体制必将战胜一切。
　　“再会，尼斯托社长。”王祈安告辞。
　　这并非因为夏的外联人员故弄玄虚，想必是出于安全性的考虑。某些超自然力量正在监听，莉拉只听这段声音一次是最合适的。
　　这一次徐炀同样处置了法洛莎，这是必须的——为了遏制法洛莎狂暴增长的邪念。
　　莉拉坐在社长办公室的黑色皮革座椅上，翘着脚思考，黑丝裹在她修长的腿上，洁白的皮肤沐浴在早春的阳光中。办公室里一般就莉拉一个人，她经常在里面随心所欲。
　　“晚上，星空里有巨大的影子！有怪物！”潘瑞伊人也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
　　夏冒险把这场秘密会议的线索暗示给尼斯托公司，这份慷慨也令尼斯托公司欠下一份恩义，虽没加入联盟，但给足了面子，拉满了关系，未来还是有团结协作的立场了，有望同舟共济之际，也不好拒绝。
　　尼斯托公司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什么？尼斯托公司拒绝联盟，为什么我们还要把大礼交出呢？”
　　她征询徐炀的意见，徐炀则给出了他的看法。
　　公司外交真是高级智力活动。莉拉算是明白了。
　　“放心吧，放心吧。”徐炀慢慢地说。
　　“嗯……”潘瑞伊抱紧徐炀，在别墅里熟睡，等待明日的来临。
第666章生个魔女
　　太阳缓缓划过天际，阳光暖得令人浑身放松。潮声有规律地在岸边响起，卡松提就这样孤悬在澄澈蔚蓝的无边大海中。
　　近海清澈见底，泛出天青色光华，沙底分布着沉睡的奇形贝类与彩色石砾，正午时海水颜色尤其漂亮，色泽好似取自梦境。更远地方海水颜色转蓝转暗，像是深渊，稍不注意就会失足跌落。
　　天空很干净，像蓝底画布，高处有云层卷积，柔软洁白。只有小孩会抬头凝望，观察云朵移动，在大人看来这是种浪费时间的奢侈活动。好在这里是卡松提，要做的就是等待云烟过眼，历数光阴。于是潘瑞伊经常抬头呆望，看白云如何慢慢驶过天穹。
　　潘瑞伊陷入了某种迷惘，仿佛不知自己是谁，只能在卡松提上接受放松疗法。
　　她在沙滩上夜以继日地晒太阳，偶尔去觅食。
　　徐炀在沙滩上堆起了巨大的烧烤架，烤他们在海岛上能抓到的所有东西，作为某种健身运动。
　　头一天他们吃了惯于在卡松提产卵的一窝海龟，以及它们在岸上生下的所有蛋；第二天他们烤了从附近海域捕捞的鲷鱼、沙丁鱼和章鱼；第三天他们逮了一些斑鱼，其中一头野生大石斑鱼是有史以来最鲜美的一条；第四天他们灭绝了岛屿的原生浆果；第五天这座岛上就没有海鸟了。
　　“正在康复中，第一天她在岛上基本就是挺尸的状态。现在至少有行动力了。”
　　世界第二极是“东半球联盟”，以卢思舟牵头，东半球许多企业都会响应，尝试形成一个能与七印分庭抗礼的势力，避免自身独立性遭到破坏。
　　“可以先试试。”徐炀与莉拉接吻，“正好我打算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为这个世界加入更多更大的变数，需要有莉拉宝宝这样的好孩子照看我。”
　　他们试图邀请尼斯托公司加入，但徐炀已让莉拉明确表态拒绝，双方的合作保留在商业层面。
　　“高阁九州正式把你交易给尼斯托公司了。”莉拉点头。
　　“……我们去看看。”徐炀往甲板下方走。
　　“凛音在嘉龙坡。”徐炀抱着她们。
　　“我们出发吧，希望这次没人打搅。”徐炀带潘瑞伊坐上游艇。
　　“这个应该能让她感觉更好一些。”莉拉从怀里拿出一个分离芯片交给潘瑞伊，“这是教官王祈安给你的。”
　　这个莉拉和本体莉拉不一样，似乎是莉拉自己捏出来的机器人。
　　“你要出海？”徐炀戴上墨镜。
　　因为尼斯托公司自己要成为世界第三极，开辟现有秩序之外的新路径。
　　它采用了更专业的升级方案，材料也更先进，机体性能比现在的莉拉还更先进，可谓是终极的机械战斗女仆了，时刻替社长莉拉照顾徐炀起居。二者也是用卫星信号同步共享着记忆，可谓是一魂双身了。
　　“怎么想到变成这样。”徐炀揉揉莉拉的脸。
　　“我把船拖过来了！”潘瑞伊用粗韧的钢绳将一艘白色游艇从度假屋的方向拖到海滩上，她用一只手牵着，就像拉一条大白狗一样。
　　“我知道、我只是——我需要时间，我有很多不擅长的事情。”潘瑞伊叹气。
　　从万千征战魔女中优中选优，荣誉加身之日的激动想必她从未忘记。
　　当他们下去检查的时候，潘瑞伊转过身看他们，脸上的神情大幅变化。
　　“她还好吗？”莉拉问。
　　“我会照顾好主人的，根据过去36个月持续不断的监测，主人的生活实在是太粗放了~这样可不行！从今往后莉拉会把主人的饮食、社交、娱乐、休息以及O需求全都填满的，主人的时间表也由莉拉来负责的。”莉拉坐在徐炀的膝盖上，用最乖巧的声音说话。
　　“这里很安全，都交给我吧。”徐炀抱住她们俩，然后坐到沙发上。
　　她表情有点呆呆的，这样的表情挂在小傻瓜脸上很合适，在潘瑞伊脸上就有点可怕了。
　　引擎轰鸣，小艇远行。
　　徐炀相信尼斯托公司能够取得终局胜利，成为三方之中的赢家。
　　简朴而隽永的记忆，驱散了她心中的迷雾。
　　徐炀进入她们的生命，点亮她们新的可能性。她们倾向徐炀的身体，欲罢不能，身上气息叠加起来格外诱人，客舱内弥漫起驱人癫狂的堕落氛围，纯粹炽热的情感被点燃。
　　还有一张照片，也是令潘瑞伊尤为泪下的，它是镇暴机动队六名成员的合照。高阁九州的潘瑞伊、天枢制物的燕怀柔、京都无限的高桥京子、现代娱乐的金语秀、北方军工的伊凡娜、大洋工程的艾米莉亚，她们都身穿式样统一的魔女盔甲，钢铁之翼悉数展开，美貌非凡，意气风发。
　　巨大的降落伞随之收缩，垂在她身后，在海面上随波起伏。
　　“是的，命令我吧，主人，主人，我的主人……”莉拉痴迷地重复着。
　　“近海的鱼已经被消灭了。”潘瑞伊说。
　　这地方属于泰亚群岛，老让潘瑞伊联想到黑火革新那帮人。
　　“王祈安？她来过？”潘瑞伊大吃一惊。
　　他们看到那艘穿梭机持续降低高度，紧接着机腹舱门开启，莉拉带着降落伞跳下来，落到他们的游艇上。
　　潘瑞伊坐在船舷上看向洋面。
　　“我们还需要其他人……”潘瑞伊喃喃道，她知道越多人越有意思。
　　抛下贴身之物后，潘瑞伊的眼眸水雾弥漫、心脏炽热跳动，原本就不怎么多的理性更被燃烧殆尽。莉拉则是体贴的完美伴侣，一切以满足主人的需要为上，她愿意牺牲、让步，追随主人到物质世界的尽头。
　　“主人！”莉拉活力十足，一边拖拉缆线回收橙红降落伞，一边向徐炀致意。
　　“伱现在知道自己是谁了吗？”莉拉走上前去牵起潘瑞伊的手。
　　他们以前出海过一次，那次快艇之行还遇到了海上强盗联盟，根据目前的情报，这些海盗和渔业公司藏在热带无风地区和南大洋深处，远离所有主要航线。
　　“因为我实在太喜欢主人了嘛。”莉拉贴在徐炀身上，几乎要整个人把徐炀压住了。
　　她换上紧身的黑色氯丁橡胶潜水服，在腰部和胸口有紫色线状装饰，背着一个3升的航空铝合金高压气瓶，呼吸管和气阀吊在胸前，好像要下水捉龙虾一样。
　　潘瑞伊知道她们可以好好乐一下了。
　　痛苦和迷惘仿佛渐渐释怀，仿佛重新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包括她去过的地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在办公室、在水库、在疗养院、在军营，所有立功得奖、上阵杀敌、聚会筵席以及放假划水。
　　等他们到海上的时候，一辆白色的穿梭机越过他们头顶，远远跟在游艇背后。
　　世界第一极是“七印”组织，从目前的蛛丝马迹来看，他们邀请部分神秘者入局，再与许多西半球公司合作，联合了泰西洲和新泰西洲的大量资源、技术与人力，形成一个更有控制力和影响力的强大联盟，胜过原先的公司联盟。
　　过去那么多战斗、冲突与牺牲，已经为尼斯托公司争取到了足够的生存空间，而且开辟了每个人都能真正从中受益的体系。
　　不靠金融资本，不靠压榨盘剥和控制论，不靠宗教，不也走到现在了？还有什么可畏的呢？
　　我们现在已经跟巨型企业平起平坐了。
　　在甲板上方，徐炀和莉拉坐在舰艏的位置上，游艇引擎轰鸣作响，破浪而行，在身后留下线状航迹。汹涌的波浪在周围起伏，雄伟壮观的万里海波在身旁铺开。
　　一架头重脚轻的“鹈鹕”式穿梭机每周都会从查罗洲的安达港出发，将足量的食物、淡水补给、建筑材料、日用品和电子设备运输到卡松提。
　　徐炀在照顾潘瑞伊，同时也思索有关世界局势的事情。
　　“真难相信。”潘瑞伊嘟哝着。
　　只有在打开那些沉重货物时，潘瑞伊才会显得精神稍足一些。就像打开财货箱收集战利品一样，她会迅速把里面的物资搬走，补充度假屋内的各个货柜。
　　她专注地看着芯片里承载的信息，嘴唇微微颤动。
　　跟尼斯托公司交好的有北新罗工联、大北方游击军、查罗洲分公司、上校的反抗军以及猩红改造公司。有这些世界各地的盟友支持，尼斯托公司足以自成一派了。
　　“敌人？”潘瑞伊抬头看到那艘白色的纤细穿梭机逼近。
　　与此同时，下方船舱内不断传来潘瑞伊的呜咽声，她的情绪渐趋失控，还大喊大叫，似乎陷入某种更不稳定的状态了。
　　她的荣誉、功勋和名气，第一次的笑容，第一次的泪水，都在这芯片里了。那是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从前的生命轨迹。
　　潘瑞伊把身上的装备解下来，带着芯片进入游艇底舱的终端机，把芯片置入插槽当中读取。
　　“放心吧，我们的行踪绝对隐秘，是莉拉来了。”徐炀仰首收到信号。
　　得抢在他们瓜分世界之前完成尼斯托公司自己的布局。好在尼斯托公司在新罗、大北方地区、泰亚群岛和龙舌兰洲都已交到朋友。
　　“那我们就去嘉龙坡，叶子也在。”莉拉发出讯号，游艇转过方向，前往南域的明珠。
　　潘瑞伊远没有上一次那么兴致勃勃，她就像一台被按下降速键的机器，动作迟钝，表情变化也不多。因为她害怕夜晚的星空，所以徐炀必须得在日落前回来。
　　对未来思虑周全后，徐炀将相关布局计划安排下去，自己则继续照顾潘瑞伊直到她恢复心理健康。
　　未来世界并非东西两大势力的冷战，而是三方对峙。
　　徐炀看到她身后的终端机上放映着不同的片段，似乎是她的照片以及其他形式的生活日志，很多是潘瑞伊自己录的，后来被王祈安收集起来，如今又回到了潘瑞伊手里。
　　若说公司联盟的创立还有保护人类的初心，那这个“七印”组织就神秘得多了，不知有何阴谋，希盛集团的本间纪子也是组织的重要成员。
　　各方都在自建阵营、拉拢盟友了。
　　“别拉上叶子，叶子怀孕已经7个月了。”徐炀感叹。
　　很快他就会有一个孩子，叶子说她梦见星光坠入她的肚子，难道她会生出一个魔女吗？
第667章土蜘蛛
　　151年5月5日。
　　美好平凡的新一天。
　　吉冈水色坐在上京港口的候客厅里，她梳了头发，两腿绷直，黑色靴子并在一起，尽可能挑了她觉得比较轻松休闲的装束，披了蓝牛仔衣和白裙子就出来了。
　　今天她要见一个许久未碰面的老朋友，不想表现得太严肃。
　　小傻瓜坐在吉冈水色身侧，手捧一大盆奶茶，里面填满珍珠、椰果、仙草以及红豆，这是来的路上吉冈水色为了安抚小傻瓜而买的。
　　这确实升级了小傻瓜的品味，她扩展了自己的食谱，捧着冰冰凉凉的奶茶咕嘟咕嘟喝着，奶茶的位置在透明杯壁迅速下降。
　　而她现在制造出的墨水小猫也精美绝伦，栩栩如生，她是名副其实以墨为材料的造物主。
　　“我买得起。”
　　“是的。”吉冈水色自信地点头，“她们的吃穿用度，她们的档案造册，她们的任用升免……”
　　旅客们陆续从船上下来，绝大多数都是岛人，为了逃避战乱的热树洲而选择回到家乡，其中也有个别黑皮肤的有钱人，正装体面地审视着港口的环境，希望在北部列岛开始新生活。
　　“是五年了。”土蜘蛛点头。
　　“我的纹身早就洗掉了。”吉冈水色也不知该怎么跟土蜘蛛说自己这几年的变化。
　　“很棒。”土蜘蛛拖着一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你呢？”
　　刚才离得远还没发现，此刻走到近前，她才看到土蜘蛛背后有四只类似蜘蛛腿的巨爪，难怪叫土蜘蛛，这也太可怕了！
　　吉冈水色注意到她瞄得很准，有着超出普通小孩的准头。
　　吉冈水色苦笑着摇头。
　　“呱。”小傻瓜会意。
　　“仁王安保于我有恩，而且我这次来北部列岛有其他的目标……你听说过链锯天使吗？”
　　“许久未见了，直美。这是我朋友的女儿，叫徐澄。”吉冈水色跟土蜘蛛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咱们是不是已经五年没见了？”
　　“我想回去看看，我把一些东西留在旧公寓里了。”
　　“呱！”小傻瓜回过神来，给土蜘蛛表演掐诀。
　　“麻烦带路了，这里好冷。”土蜘蛛打了个哆嗦，她还是低估了这里的寒意。
　　“……‘N.I.O.H’仁王安保公司。”吉冈水色谨慎地读出这个名字，“承接所有私人安保、高价值目标保全、公司战争等服务……”
　　“巴克斯！这是谁家的孩子？”土蜘蛛友好地问。
　　“这么了不起，你还改了名字！”土蜘蛛忍不住说。
　　吉冈水色和她的墨水魔力是最好的伙伴，她制造墨水生命的技术越来越精湛，它们可以是流动的钥匙，爬行的暗影，也可以是另一个人的黑色复制品。
　　“来尼斯托公司工作吧，你很强大的，你是了不起的蜘蛛魔女，还是顶级的忍者。”吉冈水色热心地引导。
　　“全都商业化了，怎么来钱快怎么来么，比苦苦修炼还有被杀的风险要好。所以我就想着，既然你回来了，也许能让这孩子的忍术有所进步，你可是名高级忍者啊。”吉冈水色笑着说。
　　小傻瓜转头看到这一幕，微张着嘴呆住了。
　　“尼斯托公司。”吉冈水色终于脱口而出，有种顺遂心意的快乐。
　　她梳着黑色高马尾，丹凤眼，身高接近1.8米，比周围其他女客都高出很多，属于典型的东半球美女。
　　“过去的村子已经不在了。”吉冈水色喝了三杯酒，脸色没有一点变化，“我们所熟悉的北部列岛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如果你现在回去看一定会大吃一惊。”
　　小傻瓜今年才8岁，已经是下位魔女了，比一般魔女要早了10年左右，难道她真的是天才？吉冈水色百思不得其解。
　　吉冈水色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吉冈水色还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尤其喜欢小傻瓜坐在她肩上的感觉，一种安心的力量会从她身上传递过来。
　　“在北部列岛跟尼斯托公司抢安保生意吗？不可能的。”土蜘蛛身体往后靠。
　　“很多。”土蜘蛛关怀着吉冈水色，“我现在每年到手30多万，肯定是你那种公司文职工作不能比的。”
　　艺伎机器人端着托盘走来，它身着传统服饰、脸上涂满白妆容，将瓷盘上的酒壶、杯盏、牛奶和点心放下，说了声请慢用，随后就以来时的缓慢速度优雅离开。
　　这里音乐优雅，空气温暖，她们很乐意在这里多呆一会。
　　“呱呀，喵喵?”小傻瓜仔细看着墨水猫，尝试与它交朋友。
　　“我现在供职于仁王安保。”土蜘蛛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吉冈水色。
　　“你再也不用为钱所困了，而我还要为安保公司打工。”土蜘蛛低下头来。
　　几杯酒下肚，她们感到丝丝热量升发。
　　“但那也是买不起的价格。”
　　土蜘蛛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走吧，先找个地方喝一杯？”吉冈水色邀请。
　　“我们以前在同一条街道上捡垃圾吃，现在你却变成了有钱的尼斯托公司人，你是什么时候读的高中？”土蜘蛛肃然起敬。
　　“你真不应该去当公司人，公司人能赚几个钱。”土蜘蛛怜悯地说。
　　“别看她这样，她也是个小忍者。”吉冈水色拿起酒杯。
　　“嗯。”吉冈水色眉头一皱。
　　土蜘蛛的表情微微变化，她又拿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是啊……不能比的。”吉冈水色叹气。
　　“当然了，巴克斯，伱不染发了，连纹身都不敢露出来了，你还带着一个邻家孩子，穿着跟大学女生一样。你现在在哪工作？当什么公司职员吗？”土蜘蛛简洁地嘲讽。
　　“难怪能赚那么多钱……尼斯托魔女部次长，岂不是……北部列岛的魔女全都归你管理。”
　　“赚的钱多吗？”
　　小傻瓜刚想应答，心头就咯噔一跳。
　　“内个？”她说。
　　“过着以前从没想过的生活。”吉冈水色叹气。
　　“开心！”小傻瓜喝完之后，咿咿呀呀，把空奶茶杯扔到远处的垃圾箱里。
　　“我们以前以为……有些东西出生没有这辈子就不可能有了，但现在一切都有可能。”
　　“啊啊！”小傻瓜匆匆松开手，然后躲到吉冈水色身后，偷眼看着土蜘蛛背后的蜘蛛爪子。
　　“你在哪上班？”
　　它自觉地避开小傻瓜的捕获，但因为个头太小，还不能快速逃窜，一下被小傻瓜抓住尾巴，被吊在空中，两只爪子不停扑腾。
　　“我听说忍者之里现在已经转型成了某种类型片的摄影基地，已经没有学员真的在学习忍术了。”土蜘蛛说。
　　这艘来自热树洲的大型邮轮停在上京湾，是少数连接北部列岛与热树洲的船只。
　　“所以……最近过得如何？”吉冈水色把小傻瓜抱起来，和土蜘蛛并排前行。
　　紧接着，吉冈水色带她来到距离机场750米的一座居酒屋，她们坐在包厢里休息。
　　“骗人。”土蜘蛛不敢相信。
　　小傻瓜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这只墨水猫上，伸手与它嬉闹。
　　小傻瓜站在座椅上，眺望着来自邮轮的黑人，然后说了一个非常种族歧视的词语。
　　“你从哪学的？”吉冈水色听了只觉得好笑，“真失礼呀，徐澄。”
　　土蜘蛛外形美貌，气质冰冷，此时匆匆扫了一眼小傻瓜，让小傻瓜感到浑身哆嗦，但紧接着土蜘蛛便伸出手和小傻瓜握了握。
　　“你这个样子肯定很难回到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了。”土蜘蛛说。
　　尼斯托公司魔女部次长：吉冈水色。
　　“所以我的东西都被弄丢了？我们以前住的那个老房间……”土蜘蛛语气急促。
　　她们一杯杯地喝酒，小傻瓜则乖乖地喝牛奶。
　　吉冈水色遥望着，从船上下来的旅客人头攒动，从中走来一个穿着白背心、高腰皮裤的飒爽女人，她一下船就迅速披上暗红外套，重新适应高纬度地区的微凉气温。
　　“什么？”土蜘蛛身体前倾。
　　“巴克斯太随意了，它是狗叫的意思啊。就像我们过去整条街的人都给你起土蜘蛛的外号一样……都不是好名字，我们不再那么低贱了，不用再那么低贱了……”
　　“‘仁王安保’，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北部列岛活动，起这么个名字，你们的成员大多数也是岛人吧。”吉冈水色好奇。
　　“可惜。”土蜘蛛低头看到桌上有一只苍蝇，以飞快的速度将它拈起吃掉。
　　“我连小学都没读过，不，我还是跟以前那样跟帮派人厮混，加入了一个叫‘无边界组织’的雇佣兵团，然后从黑火革新那里接了一个私活，去青铜泰坦挖掘场挖一个远古魔女，然后……然后我的人生就起变化了。吃吧，享受吧，直美，我们以前没机会，现在要补上这一餐了。”吉冈水色动情地说，同时给土蜘蛛满上酒杯。
　　吉冈水色暗中控制墨水猫咪，让它表现出对小傻瓜的友善，让小傻瓜对自己的交友之术越发自信。
　　北部列岛的人口同质化程度极高，黑人总是非常扎眼，市民表面上不会排斥黑人，但许多商店和街道都有不欢迎黑人进入的规矩，黑人在这也很难找到工作，最多旅游几个星期后就会回到新泰西洲或者热树洲。
　　“等一会我们去看就知道了。还有，我们以前嫉妒的那些有钱人死了很多，跳楼了也很多。我们以前说着要买的一套别墅，金光闪闪，9800万一套的，现在只卖1500万了。”吉冈水色比划着。
　　“她是我以前的朋友，三岛直美，代号‘土蜘蛛’。我和她过去一起长大，我们小时候真是太穷了……”吉冈水色悄悄跟小傻瓜说。
　　“我们是初创公司。”土蜘蛛将名片收回，“目前正在热树洲活动。”
　　“她是非常优秀的忍者，实战经验比别人都丰富，可以指导你进行一些忍术训练。”吉冈水色点头。
　　“真的。”吉冈水色从领子下翻出自己的工牌。
　　又过了20分钟，等候已久的船只“曼塔蒂”号终于靠岸。
　　“再过一会，再过一会她就到了。”吉冈水色说，同时她从掌心变出一只小小的墨水野兽，形状就像一只猫咪。
　　“不用担心弄脏，墨水是能回收的。”吉冈水色抚摸小傻瓜的头发。
　　“尼斯托公司？”她艰难地说，“真的假的。”
　　“是的，我的双手已经好久没有沾过血。”
　　“都托管起来了，放在社区里。你的东西一点也没有丢。”吉冈水色安慰她。
　　“内个内个内个！”小傻瓜小声重复。
　　小傻瓜闻言，便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友好地向土蜘蛛伸出手。
　　“如果能的话，务必安排我跟她见一面。热树洲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仁王安保面对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土蜘蛛认真地说。
　　小傻瓜用两根手指捏着酒杯摇匀，小酌一口。她感到自己已经看到了那善恶交战的末日战场。
第668章故地重游
　　她们坐新干线从上京返回安久市，再搭车进入会津城。
　　对回去看看老家这回事，她们都很兴奋。小傻瓜也极高兴，在上京呆的太久，都快忘了实金大厦是什么样。
　　“连世纪净土系统都没有了。”土蜘蛛眺望四周，再也不用扫码进入各个场所，也不会到哪就显示曾经途径的地方，在网上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追踪或举报。
　　“赛博妖鬼吞噬了世纪净土。”吉冈水色解释。
　　“那个失控的人工智能？”
　　“最可怕的一个人工智能，一个狂暴的AI，代表着毁灭。即便尼斯托公司也不能完全束缚它。”吉冈水色作出警告。
　　坐出租车从连接处进入地下，只见会津城张灯结彩，到处都悬挂着漂亮灯光。
　　“那样我们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吉冈水色叹气。
　　会津城的天幕不再播放商业广告，而是恢复了制造虚拟天候的功能，只见晴空万里，白云明朗，由于不受霜风吹袭，自带地热能源，地下城全境也比地面更加温暖。从前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愿意来会津城，现在地面市民会经常前往地下城市消遣。
　　吉冈水色跟土蜘蛛都不看虚拟主播，她们穿过连接处，正式进入会津城，更吸引土蜘蛛的是会津城大街小巷发生的剧变。
　　“你特地为我留的？”土蜘蛛看到仓库内有一个专门的大型立柜，上面贴着土蜘蛛的原名三岛直美，还标了入库时间，是2年前。
　　“这都是尼斯托公司出现后给会津城带来的改变，不止会津城，还有北部列岛其他地方都在不停地变好。”吉冈水色怀抱小傻瓜，带土蜘蛛回到她们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当然，对了……我也可以教她一些本事，培训这个小忍者。”土蜘蛛回到她的私人物品那里。
　　土蜘蛛拿出她的护额，上面有一道明显的划痕。
　　她双手迅速变化手势，然后弯腰往地上一拍，一阵烟雾闪烁之后，雪球从中跳出。
　　“这真是太……太了不起了，换其他公司早就卖掉了。”土蜘蛛用自己在公司联盟的档案进行验证，立柜随之解锁。
　　融合了老鼠元素的知名虚拟偶像“圣莎莉”海报高挂在入口处，是粉丝们斥资挂上去的，外观精美非凡。
　　“我可以教你替身术，两种察觉之术和两种土遁术。本来我最擅长的术是土流壁，但是跟你原生魔力重叠了，就不必学。”土蜘蛛告诉小傻瓜。
　　她们来到尼斯托工业园，这里是尼斯托创业之地，矿场还在运作，自动机器人已经在这里干三年了，只要定期维护就没有出岔子。
　　吉冈水色悄悄与土蜘蛛说话。
　　二十六号高地的赤藏街也经过重建，现在成了标准的尼斯托社区，社区内共有650户。
　　进入社区中心后，吉冈水色输入密钥，带土蜘蛛去检查仓库。
　　“汪汪！”雪球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蹲在地上抬头对土蜘蛛摇机械尾巴。
　　“会津城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土蜘蛛深感吃惊。
　　沿街市民的面貌尤其令土蜘蛛诧异。这里有很多学生、一般会社员、职业女性、游客及普通居民，再正常不过。他们不会到处吐口水，也不会三两聚集手持武器，巷弄里更没有烟民和邮票贩子，走在路上也不会被阴暗猥琐的目光凝视。
　　军火贩子的店铺没有了，卖可疑肉和廉价营养膏的商店没了。帮派分子盘踞的游戏中心重新开业了，里面尽是些孩子和老实本分的营业员。
　　她从自己从前留下的箱子内拿出不少忍具，转头看沿途跟着她们的小不点徐澄。
　　“我……是叛忍。”土蜘蛛喃喃道。
　　土蜘蛛路过以前经常造访的卖邮票的商店，它现已经变成了一家卖蘑菇布和蘑菇汁的奇怪店铺。
　　白天档圣莎莉关心粉丝，歌舞拉满，是可爱天使小吃货；晚间档是热水器之王，以媚男为主打节目。由此形成了开创性的直播风格，白天纯洁娇俏可爱的主播，神圣到叫人没有丝毫非分之想，哪怕是心生一丝邪念都会自责万分；到晚上就变得人尽可夫，极度擅长满足粉丝的需求，即便关掉直播脑中还是萦绕着她的诱人嗓音。无论吃哪一套的粉丝都会被圣莎莉诱捕。
　　“啊！她来了。”吉冈水色抬头看到链锯天使从高处降临。
　　现在街道上的人们怎么看起来这么正常？治安好得过头了！
　　还有更多基础生活设施……支持着人们的日常。
　　在链锯天使来之前，土蜘蛛先检查小傻瓜的忍术。
　　土蜘蛛从未想过故地重游会变成这样，更多她没有想象过的事物出现了，她看到连接各区的地下铁路线，还有公共汽车在翻新过的道路上行驶。
　　随后小傻瓜站在一条走道上，面对前方快速结印，紧接着她的身影就快速向前窜去，出现在数十米外。此是为忍法“瞬身术”。
　　“他们是把整个会津城炸平了然后重建了吗？”土蜘蛛问。
　　“我以为会津地下城会被遗忘，变成某种废弃区和老鼠巢窟之类的地方，但这里变得好干净。”土蜘蛛喃喃道。
　　贼眉鼠眼的老板叫土蜘蛛拾起了一些有关鼠人诡异传说的记忆，让土蜘蛛重新确认这地方是会津城，总有些奇妙阴暗之事在此发生。
　　“是的，这就是尼斯托公司的理念，我们互相照顾、互相支持。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太发达，同时又有太多人了，所以未来最大的需求不是工厂里的劳动力，而是专门对接个人需求的人，比如私人教师、保姆、护理、医生……还有这样社区里专门负责整理东西的人，达到点对点的支持。公司的岗位是有限的，但人与人互相支持的需求是无限的。”吉冈水色解释。
　　“现在这里的学校都有补贴，上学是不收费的。”吉冈水色给土蜘蛛看会津城新建的一座中学。
　　小傻瓜用力将手里剑投出，它缠绕着强大能量，同时快速旋转，形成威力十足的漩涡手里剑，命中墨水野兽后令它身形迅速溃散，良久墨水才重新凝聚，恢复原身。
　　难道会津城不是挤满了失意者、无业游民、街头浪人、帮派分子、劫匪、小偷、强盗和变态吗？
　　“你的护额呢？”小傻瓜好奇。
　　“是的。”吉冈水色带她去社区前台查询资料，这里也有收发快递的功能。
　　“明白。”土蜘蛛慢慢点头。
　　真是……安心啊。土蜘蛛难以想象。
　　“看来以后还会跟她打交道。”土蜘蛛沉吟。
　　“所以现在也会有人帮我把这些东西打包分类邮寄到我的新家？”土蜘蛛问。
　　等小傻瓜回来，土蜘蛛就夸奖她。
　　“呱！”小傻瓜很开心。
　　“忍者之里应该还有一两个留下的大师，你往后可以从他们那里接受考核，一旦通过中忍考试，你就会获赠护额。”土蜘蛛告诉小傻瓜。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和平、秩序、安宁……
　　了解小傻瓜自己的魔力是制造空气墙后，土蜘蛛就大概知道能把哪些术传授给她了。
　　“如果以前交通也这么方便就好了。”土蜘蛛喃喃道，“我也许真的会去上学的，虽然学费还是成问题。”
　　最后她从怀里取出一枚手里剑，将提取自周遭环境的能量附着其上。
　　她看到一堆堆箱子，她在那小公寓破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分门别类整理好了。
　　有她收藏的书、游戏卡带、衣服、家具、被褥，甚至还有她的酒和饮料，整理得比她本人还细心，她自己收拾都不可能收拾得这么清楚。
　　“到我们那休息？我们也可以带你去见链锯天使，不过因为她地位特别，我们得对你们的对话进行录音。”吉冈水色提议。
　　小傻瓜心头一喜。
　　“真难想象我们烂泥坑一般的赤藏街也有改头换面的一天。”土蜘蛛今天真是见足了新鲜事。
　　整座地下城市的色调大幅变化，原先阴暗幽邃，仿佛天然地洞，如今墙壁刷上白色涂料，到处种满碧绿植物，竟和地面都市一样环境优美。
　　“呼呼……”小傻瓜施展完她所熟练的三个术，随后就喘气了，她能调动的力量不多。
　　“把你的本领多教给她几样，有利无害，未来她会还你大礼。”吉冈水色提醒。
　　此刻是下午四点以后，男男女女的中学生已经开始课外活动，透过栏杆围墙可以看到他们在体育场上活动的身影。
　　现在有学校！医院！消防局！银行！尼斯托信息中心以及社区自组织治安队。土蜘蛛看得目不暇接，完全认不出这是会津城。
　　“是啊，现在有新的先进工厂，新科技，还有新的公寓，烂尾了十几年的公寓都被修完了；公墓和公墓小学经过火灾都重建了；那个老说用人肉的苹果园食品灌装厂也翻新了。什么竹人帮、链锯天使帮和铃木组、利家组全都消失了。现在只有葛城浅和她的人，维持着北部列岛30%的名贵烟酒进出口交易。”吉冈水色介绍。
　　“当然不是我，我都不知道你会回来。你看，这是因为尼斯托公司的人有套特别大的信息管理系统，把伱这原住民的信息也录入进去了，所以拆迁后你房间里的私有东西还是在你名下，一直在等你来认领。”吉冈水色笑着解释。
　　小傻瓜快快地跟在她们身后，东张西望，边走边旋转，观察尼斯托公司早期奋斗过的地方。
　　“如果我们以前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就好了。”土蜘蛛默默地说。
　　土蜘蛛还算赤藏街社区的一员，有优惠减免，这林林总总两三百件私人物品全发出去也花不了多少钱。她支付了700滞纳费，她恨不得多花点钱，免得尼斯托社区倒闭了。
　　“嗯……”土蜘蛛思索该教小傻瓜什么东西。
　　“嗯！”小傻瓜想要变强。
　　“差不多……这里是尼斯托公司发家的地方，所以也特地重建了会津城的绝大部分地区，现在除了这三个区域，我们还有第四区，连接着地面的尼斯托产业园，那里有很多与大都市接轨的精品店和礼品店哦。”吉冈水色愉快地为土蜘蛛介绍。
　　“尼斯托公司还能照顾人到这个地步？我都想请你喝一杯了。”土蜘蛛忍不住说，几乎都被尼斯托公司给感动了。
　　“把你会的忍术都展示一遍。”土蜘蛛说。
　　“链锯天使！”土蜘蛛抬头呼唤。
　　“呱！”小傻瓜向土蜘蛛敬礼。
　　吉冈水色配合地召唤出一头大型墨水野兽作为靶子。
　　那破旧肮脏的街道，现在变得格外干净宽阔，主干道扩大了一倍。藏污纳垢的商业区得到全面翻新，变成了时尚现代的购物中心，光是那新颖的外饰就引起了她们消费的念头。
　　“很厉害的通灵术。”土蜘蛛摸摸雪球的额头。
　　她们小时候厮混在会津城的赤藏街，对会津城的混乱贫穷深有感触。而今从晖城区、二十六号高地再到片木区，所有东西都变了。
　　伸着醒目的大型羽翼，手捧巨型红色电锯，链锯天使现身。
　　圣莎莉的二次元形貌极其漂亮，兼有某种明确的吸引力，使人目光难以移开。圣莎莉是现在非常热门的虚拟偶像，虽还没达到霸榜出圈的地步，但也有三百万粉丝了。
　　“我现在暂时不能降下去和你们交谈，因为乐园之力的影响正在褪色，邪恶的数字666正在我们当中。”链锯天使悬在高空。
　　土蜘蛛环顾四周，无论如何都没看到666的数字。
第669章灰色天使
　　“经文说我们的视野要跳出我们所处的环境。”链锯天使低头。
　　过了几分钟，链锯天使仿佛如释重负，她那一对灰色的翅膀扇了一下，身形才往下降去，到世人当中去与他们交谈。
　　她的翅膀不如早先那么洁白闪耀。像吉冈水色这样的早期创业者知道，链锯天使曾被法洛莎羞辱过，自那之后链锯天使的性格就越来越阴暗沉默，她的翅膀也出现了凋败的征兆。
　　而当链锯天使靠近的时候，法洛莎所留下的精神伤害更为醒目，堪称是毁灭性的。链锯天使的头发像死去野马的鬃毛一样干枯地披散，嘴唇苍白，皮肤上像是凝了一层薄薄的灰烬。
　　法洛莎就像一个无形漩涡，以一种她不自知的方式伤害他人。吉冈水色一面深谙这样的事实，一面又不得不以全副真心效忠于法洛莎。
　　甚至到现在，吉冈水色已经发展出了她自己也不知是否正确的一种思想——
　　如果链锯天使彻头彻尾地宣誓忠诚，发自内心地朝拜法洛莎大人，难道不会得到救赎，焕发新生吗？
　　“找我有什么事情？”链锯天使的翅膀虚弱地颤动了一下。
　　吉冈水色看到水面上那些海裔的丑恶头颅慢慢下沉，便招呼她们离开工业园去用晚餐。
　　作为魔女之神，法洛莎每天都能聆听到无数赞美、歌颂、奉承和巴结，这是她当神期间尤为满意的一件事，她还力求崇拜者尽可能说出肉麻的恭维，以此来提高她们祈祷的成功率。
　　“你这是在招揽我吗？”链锯天使问询。
　　“你愿意帮仁王安保服务吗？”土蜘蛛不放过这个招揽的机会。
　　但小傻瓜的魔力太少，其中一头青年海裔撞破无形之壁，修长的头颅突破海面，侵入工业园中。
　　“没有威胁，大多数时候我只能对着海底的黑色阴影发呆，我不知道，这里太孤独了，也许……”链锯天使心烦意乱。
　　那个呱呱作响的蠢物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话？当她第一次说出完整话语的时候，恐怕整个公司都会震惊。链锯天使失望自己不在现场。
　　“呼呼……”小傻瓜说，“呱。”
　　“你去哪？”吉冈水色招手。
　　在它的带领下，海裔们一头接一头爬出来，链锯天使飞到空中，抱住小傻瓜，她匆匆沿着链锯天使的身体往上爬，努力地抱住她的脖子，头贴近她的额头。
　　见小傻瓜靠在栏杆上那不设防的样子，链锯天使意识到她把这些海裔当成了某种无害的海生动物，就像在水族馆里隔着强化玻璃观看鲸和鲨鱼一样。
　　链锯天使伸手将小傻瓜拖了过来，小傻瓜忽感到一股无形大手攥住自己。
　　“咕呃——”小傻瓜的身体飞快往高处飞去。
　　“不，这和你没关系，它们只是渴望吃掉我，它们有非常强烈的食欲，就像它们的女主人一样。”链锯天使低声说。
　　链锯天使头上的光环没有发光，但她还是能通过某种念动力来操纵物体，这样不用肢体接触也能移动那张卡片，将它翻转到自己面前阅读。
　　“我要离开一趟……晚点回来，你知道在哪见我。”土蜘蛛先行一步。
　　隔着几十米，她低头看到海裔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海水池中探出头来。
　　“那么？”链锯天使困惑。
　　独自穿过多重历史，弑神者法洛莎令她畏惧。
　　“最尊贵的法洛莎大人……最美丽的法洛莎大人……魔女之神……海之神……请施加您的恩惠，驱散您这些盲动的子嗣，在这万般危难之际，唯有您无暇的善心可以……”吉冈水色以魔女评议会首席的身份施展祈祷。
　　海裔很危险。
　　“对了，这个孩子……她是谁？”链锯天使看向吉冈水色。
　　“伱还能战斗，以津真天需要你。”土蜘蛛说，“她需要你跟她一起反对‘天国的暴政’，当然，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担心法洛莎大人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拒绝帮助，这样她们就被迫跟这些海裔开战了。
　　“它们才是我的狱卒。”链锯天使将小傻瓜放到自己身前。
　　“呱耶~”小傻瓜身体前倾，几乎要越过栏杆，伸手抚摸那些触须。
　　“一切都要等她亲自与法洛莎大人交谈过才行。”吉冈水色坚持。
　　“它们是因为我才发怒的吗？”小傻瓜感到愧疚。
　　面对好几头强壮的海裔，土蜘蛛已经展开背后附肢，用那两对大型刀足支撑自己拉开距离。
　　“是的。您最近在做什么工作？”土蜘蛛利落地点头。
　　“嘶！”一头海裔将鞭状触须伸出水面。
　　“你身上暖暖的。”小傻瓜说。
　　链锯天使刚开始有些困扰，但后来还是环抱住这个近乎迷路的小生命。
　　“我没有战斗的意志。”链锯天使脸色灰暗，站在原地。
　　在法洛莎的影响下，海裔们渐渐往后退去，缩回海水池中。
　　“……法洛莎大人庇护我们，我们快离开这。”吉冈水色招呼链锯天使离开。
　　会津城这样的小城市只有30万人口，本就没有多少惊心动魄的日常。尼斯托公司带来强力保障下的秩序，进而也有成套法令保护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新的工作岗位不断增加，一切都有助于结束失序状态。
　　但奇迹发生，空气中闪烁起深紫色的光华，它只能从特殊的角度观测，稍有偏折就会错过这些圣辉。
　　“那么你确实认识萨麦尔，她在仁王安保开启了新生活，现在自称‘以津真天’。我们公司正在全世界各地巡回承接保全委托，虽成立不到半年，但实力绝对有保障。”土蜘蛛承诺。
　　“很累人吗？”吉冈水色问。
　　这些中小型的海裔同样牙齿锋利、满头触须，随意就能将这个孩子捕获、缠绕再拖下水去，过程不会超过1秒。
　　“在会津城巡逻，维持地下城的安全。”链锯天使语气疲惫。
　　链锯天使在这里工作就像养老一样，她也不知是福是祸。
　　雪球在原地吠叫，吉冈水色心事重重地回头，这时才看到海裔在水面下的阴影，惊异于自己竟然忘了尼斯托工业园养殖海裔的事实，那些怪物格外凶残，嗜血至极。她登时大喊，要小傻瓜离开水滨。
　　她目光下移，看到贴在栏杆边上的小傻瓜。
　　“哗！”小傻瓜看着海水池里的那些触须，就像海草一样。
　　工业园底层防锈栅格走廊底下，是一片规模巨大的海水池，里面驯养着法洛莎的“子嗣”们，即体态各异的海裔，它们养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凶猛。
　　时至黄昏，她仰头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以及交错的霓虹光影，广告灯箱它们都在暗淡的光线中渐渐亮起，好似城市的真面貌正在重启。
　　“噢！我记得你，小傻瓜……长得这么大了？长得这么好看？”链锯天使吃惊。
　　它们有邪龙一般可怖的头颅，畸形的角与厚重的鳞片层覆盖在头顶上，蜷曲的触须末端点缀着不祥发光体，好似眼球。它们争先恐后地发出低鸣，曲调意外地幽邃，就像某种远古时代的血腥歌谣。
　　当土蜘蛛和吉冈水色转身离开的时候，链锯天使的心里自是沉重。
　　“那么……打扰了。”她说。
　　链锯天使枯槁般的神情有所变化，她的翅膀微动，让自己的身形朝后方退了半步。
　　“现在我真的希望法洛莎大人放我离开了。”链锯天使目送那些海裔沉入水底，透过海面她能看到几十双通红的眼睛。
　　会津城面貌大改，但基本的道路走向还是保留了下来，故而土蜘蛛还能大致分辨出自己要去的地方该怎么走，她以最快的速度从连接处离开，返回安久市。
　　其中最强大的海裔“克拉勒斯二世”，身形有如灭世巨兽，是法洛莎的心腹怪物。
　　“我和那个堕落者可没有干系。”链锯天使强调。
　　小傻瓜在空中对它们释放魔力，无形的抗拒之壁朝下压去，就像给水面压上封顶盖一样，把海裔们全都压回水底。它们冲撞着小傻瓜制造的墙壁，却被那斥绝之力所击退。
　　“鸦翼天使萨麦尔向你问好。”土蜘蛛简短地说。
　　被法洛莎装进玻璃笼里，海水浸过头顶，然后再通电，通电、电死，失禁，再重生，被套上项圈、当做小狗。这样的一套程序无论压到谁身上都会心神病变。
　　它们将无害的背鳍露出水面，触须以一种讨喜的方式在水面上摇摆，以此来招引小傻瓜。
　　吉冈水色则念诵誓词，拜请法洛莎的恩惠。
　　而且这是链锯天使长久以来重新激活身体内的战斗本能，她很欣慰自己并没有变得迟钝，也意识到自己不如自己预想的那样虚弱。还有什么比落魄战士重拾武器更宝贵的事呢？
　　“在链锯天使阿兹拉尔面前退却！披鳞带爪的污秽野兽们应该留在海底！”链锯天使单手举起她的链锯，指向下方的海裔们。
　　“我现在供职于N.I.O.H仁王安保公司。”土蜘蛛将硬质金属名片展示给链锯天使。
　　土蜘蛛也不是善辩者，对链锯天使的现状无能为力，更何况她还有别的使命在身，因此只是客气地向链锯天使鞠躬。
　　她在这里没有朋友，唯一熟悉的对象只有102，但102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过了，102肯定是忙吧，忙点好啊。
　　土蜘蛛只是对吉冈水色比了个告别的手势，随后就从工业园出口离开。
　　从心理学角度看，只要每日行动还在为自身或社会制造意义，自毁与犯罪倾向便会被压缩到最低。
　　“你在实金大厦见过的——那个总是坐在窗台上或者地上一动不动的，转过头又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的……”吉冈水色尝试唤醒链锯天使的记忆。
　　“你就一直看守着这样的东西？”土蜘蛛看到从工业园水池里冒出的深海异形，大吃一惊。
　　土蜘蛛高举手臂，从腕部发射蛛丝，强力黏丝迅速牵动土蜘蛛的身体，让她往高处升去，在即将升至顶点之时，她又朝远处150米高度的大型灯牌发射蛛丝，借富有韧性的蛛丝绳索进行摆荡，呼啸着划过天空，以极致的机动力在城市当中快速穿梭。
　　如果顺利的话，她知道该怎么让仁王安保公司重回北部列岛的舞台了。
第670章逃也无用
　　一次又一次，土蜘蛛喷出蛛丝，在空中急速划动。
　　土蜘蛛对自己的身体协调性、爆发力和肌肉质量很满意，感觉又回到了自己作为暗杀忍者的时代，办公楼上的青绿玻璃映出她的靓丽身影，她从心底深处感到欣足。
　　下方游荡的市民们听到动静抬头，只能看到土蜘蛛转瞬即逝的身影，好似尘世中的一刹幻景。更多的人对此毫无察觉，只是很高兴能在回暖后的下午出来逛逛。
　　土蜘蛛本领优秀，但在仁王安保中也不算强者，她知道好几人都比自己强大太多。
　　这样强者云集的仁王安保，却因为成立太晚，错过入场机会，被横行霸道的尼斯托公司挡在市场之外，连生养她们的北部列岛都无法返回。
　　必须纠正这一点。
　　土蜘蛛借助蛛丝来高速机动、反复摆荡，最终抵达安久市边缘。
　　他们在酒吧地下室进行隐秘的黑客行动，过着不为世人所知的无形生活。黑客工作性质特殊，要求最高程度的保密性，否则就会被敌对企业的网路工程师发现并摧毁。
　　她往后逃，走廊里的幽光时暗时灭，仿佛某种数字生命在与她进行沟通。
　　土蜘蛛心头再度一沉，她抬手喷出蛛丝，往高处牵去，身体迅速登上另一座公寓顶层，落在天台边缘的护栏上。
　　她展开背后的四只巨肢，它们就像巨刃一样致命，轻易地凿开酒吧的后房入口。
　　“价格好商量，只要确认诸位有能力搞到我们需要的信息就行。”土蜘蛛放松口气。
　　“你很专业。”
　　内室是三台并列放置的封闭式网路接入仓，它们具有苍白的机械外观，表面涂着夜门科技公司的商标，粗大的线管连接着舱体以及房间的其他设备。
　　“带了多少钱？”黑客的声音由程序合成，听不出情感。
　　这座酒吧叫做“赫氏俱乐部”，专供有情调和品味的客人进驻，从上京也有人慕名而来，于此品味美酒。
　　“就像T-7联盟、胡桃、普罗特拉网路安全，深层匿名网路的无相机关？”
　　土蜘蛛对此一清二楚，而且也知道她掌握的才是真正的密码。
　　“哇啊……”
　　“这就是伱所有的预算吗？”
　　土蜘蛛的能力还包括蜘蛛感应，她能察觉到最细微的威胁。
　　土蜘蛛表态后，黑客的声音变得更加幽邃。
　　土蜘蛛用附肢撬起密码门，将自己的纤细身形挤进去，轻盈地落在下方。
　　“说说看，我会跟母公司的人转告。”土蜘蛛说。
　　“你想要什么？”黑客说。
　　远处传来模糊的引擎轰鸣声，一辆高速出租穿梭机掠过天际，她的目光落在穿梭机背部的广告屏上，上面以清晰的蓝色点阵字体勾勒着文字：
　　在过去，三名技艺精湛的黑客以这座酒吧为掩护，凭此为据点，黑入崔斯坦银行盗取资金，从新泰西洲的西海岸进口网路设备，在酒吧底下建立自己的工作室。
　　还有行人，原先对她视若无睹的人们，如今仿佛都得到某种暗示，抬头对空中快速移动的土蜘蛛指指点点。
　　“愿意。”土蜘蛛不假思索。
　　“你为什么要那些情报？难道你想撼动尼斯托公司吗？”
　　土蜘蛛心脏狂跳，飞速从手腕伸出蛛丝黏住远处电灯杆，将自己牵引过去。
　　土蜘蛛看到网路信号灯都是亮的，墙上的电路与光缆盒子都完好无损，当她移动爪子的时候，她听到电路嗡嗡作响，仿佛工作室里的黑客也察觉到了土蜘蛛的到来。
　　就是在话音刚落之刻，她隐隐感到某种巨大的危险正在生成。
　　——10年前大概如此。
　　活板门开启后，下方黑色的防爆密码门才显露出来，在它侧面有一个蔚蓝荧幕，只有输入特定密钥才能开启。
　　随着经济动荡时代的到来，酒吧也在轰轰烈烈的关门大潮里中了招。现在土蜘蛛眼前的只有赫氏俱乐部的积灰招牌，还有个堆满纸箱的肮脏入口。
　　“有些知识不该被了解，这就是它们不被标价的原因。”
　　“你尽可以想象。”
　　“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被赛博妖鬼猎杀了。”
　　“我知道，所以对抗尼斯托公司才这么有挑战性……令人兴奋。尼斯托公司打败了原先的巨型企业，那为什么我们不能打败尼斯托公司？支配与被支配的地位总能反复逆转。”土蜘蛛强调。
　　尼斯托公司垄断了北部列岛95%的安保服务，剩下的5%也不够养活仁王安保。
　　“尼斯托公司的情报是分层报价的。”黑客的声音从墙体内传来。
　　城市变成了她的敌人，每个电子设备都变成了监控。
　　庞大的尼斯托公司，总有一天也会被“小人物”和边缘化的反抗者们给击碎，这些藏在阴影当中的网路黑客能成为点亮反抗计划的原始火花。
　　土蜘蛛的心凉了半截，不消检查其他两个网路接入仓，里面必然也是两具尸体。
　　它本该介绍自己下方的居酒屋，但上面的文字不知何时已然变化：
　　“从暗门下来吧。”黑客说。
　　土蜘蛛头皮发麻，脸色苍白。她继续喷出蛛丝，从天台上跳下去，试图逃离城市。强韧的蛛丝带动土蜘蛛的身体滑行，但她情绪却不如蛛丝那么坚定。
　　“我不是第一次跟北部列岛的地下情报网打交道，我知道规矩。”
　　黑客在网路世界中挖掘到的信息可以帮她们完成蚍蜉撼树般的伟业，以小搏大，扳倒尼斯托公司。
　　“那是……”
　　蹲在大型街灯之顶，土蜘蛛环顾四周，此时华灯初上，到处光芒交织。
　　“尼斯托公司的防御果然存在裂缝。”
　　“我已经到了。”土蜘蛛与接入舱保持距离，她知道黑客们不希望自己沉睡的身体被打扰。
　　“你还有未支付的代价。”
　　“你都能弄到？”土蜘蛛意识到黑客们能做的比她想象得要多。
　　“情报，尼斯托公司的情报。”土蜘蛛强调。
　　目力所及之处只有水泥地板、黑吧台以及与墙壁铸在一起的金属酒柜。
　　仿佛是幻觉，土蜘蛛感觉看到了无数信号在此交换穿梭，这就是三名黑客工作之地。他们可能已经进入了某种意识上传的状态，身体被舱体严密保护着。
　　她落在一个大型路灯顶端，蹲坐其上，低头看着下方的酒吧入口。
　　那么这自始至终在跟她对话的无形怪物是什么？
　　伪装成黑客的嘶哑声音再没说话，土蜘蛛庆幸它没有锁死防爆门，她飞快爬出暗格，直接从窗户跳出。
　　“100万。”土蜘蛛说。
　　她意识到自己触碰了某种禁忌，这是她犯下的大错。
　　如果他们仍在的话，应能协助自己。
　　“那就付出代价，你愿意付出代价吗？”
　　很难进入赫氏俱乐部，所有入口都被堵死了，但对土蜘蛛来说不是问题，她能像一头真正的蜘蛛一样运动。
　　一条走廊出现在她眼前，地面完全由黑色管线构成，没有任何灯光。好在土蜘蛛有夜视能力，她观察周围，确认没有陷阱，随后才穿过走廊，进入内室。
　　“是的。”土蜘蛛心知肚明，这些都是世界的黑暗面，深埋在网路线管当中的信息织网，凡人游逛其中，唯恐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而被抹杀，只有最胆大的人能够进进出出。
　　里面躺着一个男性青年黑客的苍白身躯，他神情平静，好似沉睡，但土蜘蛛察觉不到半点生人气息。
　　土蜘蛛也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就在这地下室里工作，与黑客们打交道堪称世上最真假难辨的行动，她所拥有的只是一份来自靠谱中间人的情报。
　　进入赫氏俱乐部后，土蜘蛛在昏暗中看见酒吧的一切都蒙了尘，所有值钱之物都被搬走变卖，用于填补经营者濑尾治一郎的资金漏洞。
　　她用四只爪子中的一只撬开位于经营者办公室的地下暗门，那些冷酷无情的黑客专家们应当还在。
　　“别担心——没有恶意，中间人向我介绍了你们。”土蜘蛛将巨型附肢收回背上，在原地站稳。
　　“所有防御都存在裂缝。”
　　土蜘蛛只觉一种惊怖之意从头顶炸到脚底板，她将手机合上，不自觉地望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广告标牌。
　　这种感知能力帮她一生中避过无数危险，此时她也信任自己的本领。
　　“如果我想知道呢？”土蜘蛛想要知道更多秘密。
　　他们还在这。
　　工作室里的黑客们都被杀了吗？什么时候？土蜘蛛神情大骇。
　　“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
　　“……是的。我原先觉得毫无希望，但一看到你们工作室能提供这么多情报，我又觉得机会在身。”土蜘蛛点头。
　　“而那些最隐秘的情报呢？为什么空白？是无法获取吗？”土蜘蛛还看到一些有关赛博妖鬼和社长莉拉的条目，以及魔女部重要魔女的情报价格，但在价格一栏是空白的。
　　周围穿行的无数机器、光线与声音仿佛都在针对她。邻近公寓中忽然响起激烈音乐，仿佛正为动作电影配乐；动漫音像店的外挂荧幕切换画面，开始播放复古蜘蛛人的动画；远处响起尼斯托安保机器的警笛声，但不是冲她而来，只是让她感到心慌意乱。
　　唯有用黑客手段窃取情报才能削弱尼斯托公司。
　　随后她悄无声息地进入，像可怖的节肢生物一样靠四只爪子移动，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只有刀足落地时的哒哒轻响。
　　“你重启了相良善卫腐化的过程。”墙壁内的声音说。
　　这是种简单的识别敌我的手段，唯有真正的朋友能够开门进入，他们有时会故意放出假密码，键入其中只会导致陷阱触发，给自我感觉良好的侵入者带来无尽麻烦。
　　从舱体内映出幽蓝色投影，上面列出整个清单，包括尼斯托公司外围人员、核心人员、保密人员、公司高层、军事部署、商业计划、技术蓝图等情报的价格，报价从3000到5亿不等。
　　果不其然，输入密码后，防爆门解锁，她听到房间墙体某处的扩音器传来变形的粗哑中性声音。
　　“逃也无用。”
　　尼斯托公司肯定没有宣传得那么白璧无瑕，绝对有自己的斑斑劣迹。只要把这些丑闻窃取出来，打破他们的市场口碑，仁王安保就能返回北部列岛分一杯羹。
　　反而更适合黑客们工作了。土蜘蛛暗道。
　　土蜘蛛要跟这些最隐秘的黑客大师们搭上联系，刺探尼斯托公司的隐秘情报，为仁王安保未来重返此地寻找机会。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想要预定一班逃离北部列岛的航班或者邮轮，但她只看到一个发件人匿名的短消息。
　　土蜘蛛对那些真正的秘密情报颇有兴趣，但她感到捉襟见肘。
　　土蜘蛛先猛力伸出背后的蜘蛛爪，命中正面的网路接入仓，将它舱盖翘起。
　　土蜘蛛还记得这个组织大概是二男一女，其最终目的是抢劫一份数字心智，从而得到堪比著名公司和巨型企业的隐秘技术，真正进入网路世界。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得拍下来！”
　　土蜘蛛仓皇逃窜，但愿有什么东西能让她避开这一切。
第671章传播病毒
　　冲出城市边缘，土蜘蛛将最后一座人造建筑留在身后。
　　进入郊野，她回望安久市，整座城市的侧影由上百座巨构商业建筑组成，它们仿佛尽皆笼盖在一种更高级的意志之下，再不像原先那么风平浪静。
　　她的手脚发软，维持活动的力气都不够了。
　　土蜘蛛跌跌撞撞地走进森林当中，她看到一个合成人看守着进入密林的道路，阻止市民深入超自然力量蔓延的林地。
　　“不用走下去了。”它看了土蜘蛛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不但城内危险，森林里也有大恐怖。
　　土蜘蛛遥望林地，格外茂密的森林替代了童年印象中的荒山野岭，说不出哪个更喜欢。
　　因为她看到那底下空空荡荡。
　　在吉冈水色看来，所谓企业间谍的指控完全是弄错了。
　　她看到一个空酒窖。
　　“……带路吧。”吉冈水色双手捞起小傻瓜，“看来我们得稍微顺从一下你的忍术老师，徐澄。”
　　——北部列岛的网路系统中生存着……“鬼”。
　　“非常抱歉——刚回来就引发这样的事。”土蜘蛛先道歉。
　　过不多时，工作人员穿过走廊，拿钥匙打开土蜘蛛手上的镣铐。
　　土蜘蛛抱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情绪迅速从活板门钻了下去。
　　“失礼了，三岛小姐。我们刚刚检查过，赫氏俱乐部底下什么都没有。”工作人员说。
　　土蜘蛛松了一口气。
　　随他去吧。
　　“我真不知道你居然会这样对我，你知道这样让我多难做吗？我还把伱当成我的朋友，你明明知道我为尼斯托公司服务，你还……算了，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吗？你的忠诚已经卖给了仁王安保公司。”吉冈水色责怪。
　　已是黑夜，外面又是凄风冷雪的异常天气，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五月。
　　她低头检查自己的手机，并未找到那条“逃也无用”的信息条目。
　　凭土蜘蛛的本事当然可以从这里逃跑，但那诡异的网路存在已经警告过她，逃跑是没有用的。
　　“所以间谍也是搞错了？”吉冈水色面色一喜。
　　“赎罪。”吉冈水色皱眉，“如果你愿意，它会和你达成交易。”
　　土蜘蛛……埋在土里的蜘蛛。
　　小傻瓜站在安防局前厅里，手拿着白色冰淇淋，煞有介事地走来走去，对这里的地毯、墙饰、智能荧幕以及月度优秀员工指指点点。
　　30分钟后，吉冈水色得到消息，匆匆动身，去安久市南城区十丁目安防局赎人。
　　“招惹上那样的东西，我也不能帮上忙了。”吉冈水色心头一跳。
　　土蜘蛛转过身，只见10台锐卒合成人已经出现在视野边缘。
　　“侵入其他区域的希利斯之海。”土蜘蛛感到恐怖。
　　对了，就算把这个情报传递回去也行……必须要让社长知道，北部列岛已经不是仁王安保能回得去的，这里不是家。
　　土蜘蛛面如死灰地往回走。
　　“去吧，我们还在收集一些作案证据。”值班人员打开侧面走廊的门禁，方便她去后面的拘留室。
　　“你已经得到了使命——传播我。”
　　“我该怎么办？”
　　“你别……”吉冈水色有点受够了。
　　等到了赫氏俱乐部，土蜘蛛按照最开始的路线进入，完美复刻她第一次潜入时的情境，这里明显被尼斯托公司的人检查过了，到处都是零乱的脚印，连土蜘蛛之前遗漏的许多地方都被检查了个遍。
　　那个防爆密码门呢？那个输入密钥后会开启的金属门呢？
　　她对着从远处走来的土蜘蛛和吉冈水色挥手。
　　基底是邪恶的七角星，金属铸造的交叉十字烙在其上，中央闪烁着一个咆哮的邪恶幽魂幻象。
　　“你被捕了。”为首的合成人说。
　　要是把赛博妖鬼“移植”到其他地方……
　　土蜘蛛被捕后一直留在这里，她的手铐还没被打开，坐在长长的金属钢凳上神情忧虑。
　　到处都是巨大的金属货架，它们的尺寸相当宏伟，必须先把各部件拆开才能从那个活板门运下来，又还需至少1个月的功夫才能组装完成，本该承载的酒桶都消失了，符合这座酒吧倒闭的背景。
　　“不……”土蜘蛛叹气。
　　好吧，为了一劳永逸地摆脱赛博妖鬼的纠缠，土蜘蛛只能牺牲世界其他区域的网路了。
　　“你还是没明白北部列岛现在的情况。”吉冈水色摇头。
　　事实也是如此，这是个四面临海的大岛，除非能弄到长途航行载具，否则不可能逃出北部列岛。
　　土蜘蛛失魂落魄地走到外面。
　　她的刀足又迅速地缩后。
　　“你就是赛博妖鬼？如果把你传播到世界各地……那岂不是……”
　　土蜘蛛庆幸它还饶了自己一命，实际上以刚才那情形，换了更加暴戾的失控AI，土蜘蛛早已命丧黄泉。
　　“情节严重吗？我能跟她说话吗？”吉冈水色忙说。
　　“是的，我将污染整个世界的网路。”
　　“吃晚饭吗？”小傻瓜期待地问。
　　前去吃夜宵的路上，土蜘蛛手机振动，她拿起来一看。
　　在前面，小傻瓜趴在吉冈水色的肩头。
　　“我……”土蜘蛛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她看着手铐从自己的腕部脱落，感到提心吊胆，“我……”
　　“就是你在供词里说要进行秘密情报交易什么的……赫氏俱乐部，底下确实有个房间，但那只是一个库房，里面堆满了杂物，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有三个被杀的黑客，什么有一个会说话的声音。”工作人员解释。
　　“热树洲非常脆弱，那里的网路安防力量近乎于无，没有像样的黑客，但那里有数之不尽的黄金和财富，这也是我们在那里活动的原因。我们仁王安保公司在那里有业务，可以将把您移植到赞格斯的网路设施中心，您可以从那里开始您的征服。”土蜘蛛谨慎地说。
　　吉冈水色进来之后，土蜘蛛的面色尤为沮丧。
　　“刚才真是……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你会被指控犯有间谍罪？而现在又一点证据都没有？你连案底都没留下，真是……这几个小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吉冈水色追问。
　　“您终于来了……怎样都行，放过我。”土蜘蛛低声祈求。
　　土蜘蛛放弃抵抗，戴上手铐，被合成人押上一辆黑色穿梭机。
　　这令人畏惧的……北部列岛新秩序。
　　“是的，应该是搞错了，不过，三岛小姐自己的供词也很奇怪，还需要后续侦察，但已经可以走了。”工作人员说。
　　它已经吞噬了一切，同化了一切。
　　眼下，土蜘蛛更希望老朋友吉冈水色能手眼通天，发挥她身为魔女部次长的人脉，把自己从局子里弄出来……
　　土蜘蛛驻足，心头是某种病态的满足。
　　“赫氏俱乐部是个不错的空酒吧，说到这，我还想把它盘下来当做一个生意呢。”吉冈水色转移话题，试图缓解土蜘蛛脸上的惊恐神情。
　　“我说不清楚，我永远都说不清楚。”土蜘蛛心蒙蒙的。
　　只有逃过这一网路鬼魂的制裁，土蜘蛛的日子才能恢复正常。
　　她想到还有许多公司试图派遣特工潜入北部列岛，许多黑客夸口要入侵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她现在只觉得好笑又讽刺。试试吧——被这无形而贪婪的失控人工智能吞吃下肚，真实和虚幻再无界限。
　　我网路接入仓呢？我黑客工作室呢？土蜘蛛徒劳地在空中摸索，她用力踢飞一个铝罐，它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弹来弹去。
　　眼下土蜘蛛也只能聆听吉冈水色的抱怨，咽下吉冈水色尝试在自己心中植入的愧疚感。
　　她满心恐惧，看到一片水泥地走廊，竟是灰蒙蒙的水泥！而非之前所看的那样铺满黑色管线。整片地面的水泥早已硬化，绝不是这区区几个小时内能浇好的。
　　“忍术老师一个人在后面叨叨咕咕呢。”小傻瓜伸出手指。
　　“这一定是误会。”吉冈水色在窗口登记信息，录入土蜘蛛的真实名字三岛直美，希望她能免除牢狱之灾。
　　土蜘蛛自忖反抗的话能够干掉它们，但毫无意义，大公司的生产能力是她的亿万倍，倒下去一个，百个站起来。
　　“这里存在着‘鬼’，在网路世界里存在着一头怪物。”土蜘蛛喃喃道。
　　交易达成，手机荧幕上的赛博妖鬼图景渐渐淡去。
　　吉冈水色望着眼前低头失落的儿时同伴，想到的却是她们流落街头背靠背的光景，回忆叠加眼前的现实，加上双方身份的差异，酸苦的念头自是在心头扎根。
　　“我们检查过了，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吉冈小姐，您最好带您的朋友也‘检查’一下。那么……我先告退了。”工作人员耸耸肩，随后转身离开。
　　“他们没检查这里，看，就在这。”土蜘蛛伸长她背后巨大的刀刃附肢，用力从底下撬开它。
　　“我愿意付出代价，因为逃也无用。”土蜘蛛已经彻底明白了面前所视之物的威力。
　　黑色的屏幕上唯有一个醒目的符号。
　　心灰意冷，她更不敢抬头看吉冈水色。
　　“不……你们去过了吗？你们真的是从老板办公室底下进去的吗？你们肯定去的不是……”土蜘蛛结结巴巴地说。
　　“我们……我得再去检查一下那个地方，赫氏俱乐部。”土蜘蛛转头对吉冈水色强调。
　　难道她看错了一切东西吗……
　　更恐怖的是，土蜘蛛不知尼斯托公司会怎么审判自己，虽然她还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情报，但光是这种窥探和尝试就已经是涉密重罪。她可能面临3~5年的牢狱之灾，而仁王安保肯定不会为了土蜘蛛而大动干戈。
　　唯一给她些许慰藉的，是这走廊长度至少没变，说明这空间的大体结构还是一样。土蜘蛛颤巍巍地穿过走廊，进入内室。
　　如果让这样失控的人工智能“赛博妖鬼”传播到其他地方，事情就危险多了。世界各地早已遭到分裂，各区域都有不同的希利斯之海系统，形成网路世界相互隔绝的状态。
　　“不要看，不要想。”吉冈水色叹了口气，拍拍小傻瓜的小后部，“我们走，吃东西去。”
　　“什么？”土蜘蛛错愕。
　　土蜘蛛不明白刚才发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唯有一件事她能确认。
　　“她因可疑的企业间谍活动而被捕。”窗口后面的夜半值班人员解释。
　　“我看到了一个有天资的忍者。”那嘶哑的声音说。
　　“……”土蜘蛛神情忧虑。
　　“你感觉好些了吗？”吉冈水色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土蜘蛛看起来反而更差了。
　　无论做什么都好，她想从这无解的力量当中脱身。
　　“你愿意付出代价？”
　　土蜘蛛现在明白吉冈水色所说的赎罪是什么了。
　　它们是加固过装甲的镇暴专用版本，手里端着尼斯托公司造产蚺”式重型突击步枪。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进入酒吧老板的办公室，地面上那个活板门还完好如初。
　　“听我说，就在那，赫氏俱乐部的地下室，三个网路接入舱，三具尸体，三个以前在道上很有名气的黑客死在了里头，这里的工作人员检查得不仔细。拜托了，‘水色’，不，巴克斯！拜托了，再陪我去检查一下。”土蜘蛛近乎哀求。
　　她感到自己像是把手深入暗盒，结果被蝎子蛰了一下，土蜘蛛喜欢和昆虫为伴，知道这有多恐怖。她倍感后悔，为什么要刺探尼斯托公司的情报？现在她有性命之虞。
　　“什么样的交易都行，我只希望它跟我说清楚，无论要我做什么都行。”土蜘蛛叹气。
　　“吃什么？”小傻瓜好奇。
　　“牛奶火锅。”
第672章忍者的问候
　　雪很快就停了，迎面而来的是彻夜干涸的街道。
　　土蜘蛛记得这和全球变冷有关，寒意抑制了水蒸发，降低水循环效率，天候将越来越干燥寂静。她快步跟在吉冈水色和小傻瓜身后，不想被留在冻害之中。
　　“那就是……”土蜘蛛抬头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高大建筑，独自屹立在十字路口一侧，正面的荧幕放映着合成人商品广告，灯光足以照亮夜空一角。
　　“是的——尼斯托酒店。”吉冈水色带土蜘蛛进去。
　　在酒店7楼05室的餐室包厢内，服务员为她们端来餐饮，她手脚勤快、笑容甜美，身穿传统服饰，丝缕外衣上点缀着蓝白相间的水流纹，用玉簪挽起染过的褐发，白色足袋下踩着木屐。
　　为她们奉上牛奶火锅。
　　“嗯！”小傻瓜做好了准备。
　　“说的道理！”小傻瓜用力点头。
　　“呱。”小傻瓜郑重地跪在席子上接过卷轴。
　　优质的橡皮泥可以在精湛的手艺者手里被捏出漂亮的形态，材料很重要，工匠也很重要。
　　小傻瓜深思熟虑，明白了一切。
　　还有最重要的，保全性命，活下去。面对未来，不要多想。
　　“基本的句子就像‘你好，徐澄，我是土蜘蛛’。而你也要回礼：‘你好，土蜘蛛，我是徐澄’，对初次见面的对手，要加上‘初次见面’。会面时行礼问候是第一要紧事，在行礼结束前攻击是非常失礼的。”
　　她的智慧不断增长，将土蜘蛛的教诲埋入自己脑海。
　　“你很有食欲？”吉冈水色观察土蜘蛛的吃相。
　　因此在之后的时间里，土蜘蛛基本一直在训练小傻瓜。
　　“而那个新出生的孩子，一定会替代小傻瓜在‘爸爸’心里的地位。”小傻瓜认真地说。
　　旋即土蜘蛛便教导小傻瓜如何忍耐痛苦和压力，如何保持专心。
　　“我还是不明白。”
　　“所以，我不想再当小傻瓜了。叫我‘徐澄’吧。”徐澄说。
　　“难道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吉冈水色叹了口气，“刚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我何尝没有彻夜照顾过你，看着你一点点恢复健康和力气呢？最关心你的人里……永远永远有我一个名字。”
　　她发现在训练的时候小傻瓜能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她能承受艰苦的考核、度过可怕的考验，胆子也大，很少说话。
　　最惊人的是小傻瓜的耐心，她可以花十几个小时专注不动，即便土蜘蛛自己也做不到这种事。
　　她转而关心小傻瓜的学习。
　　吉冈水色为她们找合适的训练场，并且长期留守，看土蜘蛛如何训练小傻瓜，她也会满足小傻瓜的其他要求。
　　“是的，你也可以继续当小傻瓜，这很可爱啊，大家都喜欢你。”吉冈水色不明白。
　　“噢噢！”
　　仁王安保给了她很多时间用于行动，土蜘蛛实际上有一系列目标，覆盖岛内各个公司都市。
　　“你好，吉冈水色，我是徐澄。”小傻瓜双手合十。
　　这个寸丁大的孩子身上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性。
　　吉冈水色只吃了一点，而土蜘蛛吃了很多。
　　“好啊，徐澄，好啊……”吉冈水色轻声说。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吉冈水色提醒。
　　也许是某种神奇魔力，听到这顿饭的价格之后，土蜘蛛感到她接下来吃的所有的东西都更香10倍。
　　她们都对小傻瓜的进步感到欣慰，将这个稚嫩的孩子抚养长大，直到成为真正优秀的魔女，也是她们的重要职责吧。
　　“忍术就是忍耐的技术，”土蜘蛛告诉小傻瓜，“现代忍者发展了古代的训练课程，纠正了很多错误认识，删除那些对身体造成永久损害的不当训练，留下的技术都与真正的生存之道息息相关，这些训练必须从儿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成年，日复一日，永不松懈。”
　　那些火锅食材原先像是来自速冻冰箱，现在看它们好像来自上流人士的厨房一样。刻意做成那平平无奇的样子，肯定是别出心裁。
　　“‘爸爸’，或者说我管他叫‘爸爸’的那个人，去了嘉龙坡，很快会有一个真正的孩子，你们都不告诉我，但我知道。”小傻瓜抬头看吉冈水色。
　　“我是说——尼斯托公司不缺有能力折腾的人，缺的是意识到自己不该折腾的人，它的初始架构就在那挺好的，无为而治是最大的智慧。”吉冈水色解释。
　　然后她们再加入食料，包括鸡蛋豆腐、切片牛肉、肥羊卷、海带、蘑菇、卷心菜、胡萝卜、乌冬面、墨鱼、虾以及大堆肉丸，此外还有几大盘的卤菜、凉菜以及各式海鲜。
　　土蜘蛛觉得吉冈水色有些不负责任，但没有办法，她更有钱有地位，说话总有道理。
　　“开战前必须进行问候，面对别人的问候必须回应，对方在问候的时候不能攻击，问候前可以袭击一次，在多人乱战等情况下可以免除问候。即使双方不共戴天，也一定要问候。为战斗的双方挑明名号，标明彼此战斗的功勋，这是哪怕带进坟墓也要遵守的礼仪。”土蜘蛛把忍者最重要的事情教给小傻瓜。
　　但意识到赛博妖鬼的存在后，她便不敢在北部列岛到处钻探，其他任务与目标对她来说遥不可及。
　　“呃——徐澄。”吉冈水色从未想过小傻瓜会这么认真地跟她说话。
　　“请用吧。”吉冈水色微笑着说。
　　“我开动了。”土蜘蛛闭上眼睛小声地说，然后再睁开眼睛用餐，而小傻瓜已经开始夹取好吃的了。
　　“那个孩子……”吉冈水色暗叹。一个真正与之血脉相连的孩子，而非小傻瓜这样捡回来的幼崽。
　　“徐澄是‘爸爸’给我的名字，这很重要。”小傻瓜把头埋在吉冈水色肩头。
　　“啊……”
　　“这孩子累了，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吉冈水色对土蜘蛛说，“我从没想过会发生这么多事。”
　　而且这是一个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徐澄，而不是小傻瓜的机会。
　　吉冈水色把她抱起来准备送入客房休息。
　　“伱作为魔女部的高官，不该时时刻刻手头有一大堆任务要处理吗？”土蜘蛛注意到吉冈水色一直在这游逛。
　　时间已经很晚，接近1点，小傻瓜吃完后就两眼一闭睡着了，身体后仰。
　　也许土蜘蛛不是第一流的教师，但小傻瓜绝对是超一流的素材。
　　“还有最重要的，忍者的问候。问候在忍者的战斗中是至高无上的礼仪。其他东西你都可以暂时放在第二位，但礼貌是第一位的。”土蜘蛛认真地说。
　　“对！徐澄！徐澄！徐澄！”小傻瓜重复了三遍，随后她欢快地跑过去，跳进吉冈水色的怀里。
　　“不。”吉冈水色笑着解释，“首先，只要是个组织完善的部门，你手下都会有一大堆办事员，尽心竭力地为你完成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果你很努力，随便发一个规划，下面的人就会想方设法扩大它，编织它，创造它……然后再压到更下面的人身上，反而给一线执行者带来无数麻烦。所以我这样的人还是少折腾一点，毕竟每个人自己都知道该做什么，日程表、OA和信息系统里都已经归纳清楚了。”
　　吉冈水色心头一颤，双手将徐澄举到高处。
　　就跟橡皮泥一样。
　　三升全脂牛奶、鲜红的火锅底料、开水、芝麻酱、葱姜蒜、八角全被倒入大铜锅，悉数煮开，香味四溢。小傻瓜被气味勾动，站在自己的垫子上不停蹦跳。
　　“是的，这一顿就要3900呢。”她说。
　　“……那是当然的了，你不知道我之前吃的都是什么东西，都是些饼子啊，浆果啊，鸡肉啊，罐头啊，豆子啊，啊，反正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现在吃的这一顿。”土蜘蛛迎合吉冈水色的问话。
　　等吉冈水色接她来回去，小傻瓜就把袖子扎好，把裤管系起来，走到门口，向吉冈水色鞠躬。
　　“我培训完她以后返回热树洲，回我的同事那边去，告诉她们该怎么办。”土蜘蛛简短地说。
　　她给土蜘蛛的感觉好似儿时训练中那些倍受青睐的优秀伙伴，总能得到忍者大师的夸赞。
　　“你好像对徐澄这个名字很在意？不想被叫小傻瓜了吗？”吉冈水色抱起小傻瓜。
　　吉冈水色注意到小傻瓜身上历经磨练的痕迹，往室内望，迎上土蜘蛛的目光，她们都点了点头。土蜘蛛背对着金属墙壁收拾训练器材，用速干毛巾擦拭自己身上的汗水。
　　听到这话，吉冈水色颇为得意。
　　“放心吧。”土蜘蛛点头。
　　“呱卜。”小傻瓜会意。
　　小傻瓜吃得非常香，几乎把小肚子都撑圆了，所有食物在她的舌头上滚了一下就进了胃，她眼睛亮亮的，对任何食物都不挑。
　　“卷轴里记载了间谍和生存的技能，这对忍者来说至关重要。它可以帮你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生存，教你如何侦察敌对环境，让你知道怎么调配、制作和处理各种毒药与炸药。在这些技能之外，你也要加强自己的体质，让自己能够奔跑、攀岩、游泳，多才多艺，令自己的破绽越来越少，能解决的事越来越多。假以时日你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忍者，忍者魔女，同时精通忍术和魔力。”土蜘蛛教诲小傻瓜。
　　“每个忍者都书写自己的卷轴，你从其他忍者那里缴获了不少卷轴，现在我把我自己的卷轴送给你。”土蜘蛛将自己的忍术卷轴交给小傻瓜。
　　顶住压力，她告诫自己。完成赛博妖鬼的命令，避免最坏的结果。
　　她们用碟子里的柑橘醋来沾食物，柑橘醋是用柑橘果汁与醋混合的酱汁，兼具酸甜味，再加上牛奶火锅的乳脂香、汤底的辣味以及来自海带的鲜味，形成富有层次感的味道。
　　“吉冈阿姨，这样一直陪着我，是因为觉得照顾我能从我‘爸爸’那里得到额外的青睐吗？不、这样是不行的了，没用的，爸爸已经不关注我了。”徐澄告诉吉冈水色。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后，小傻瓜的心性都蜕变了。
　　在她的客房内，土蜘蛛进入浴室，用巨大附肢撑住墙壁，把自己悬在空中洗澡，热水遍及周身，软化僵硬的肌肉。
　　徐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样也很好啊。
第673章圣莎莉
　　上京深处的密室中，鼠魔神莎莉对镜观察自己身上的变化。
　　她现在大约2.1米高，远远高出人类，身体微微向前佝偻，面容混合着明显的鼠类特征，两眼狭长血红，牙齿锐利，她的脊背上竖向排列着锋利骨刺，一条大约70厘米长的细尾在身后扫来扫去。
　　比半年前看起来更像人了一点，莎莉心道。
　　虽然在所有人类眼中还是异类，但莎莉知道她正在渐渐变得有人样。
　　莎莉对镜发出一声低低吼叫，爬回自己的座位前，戴上耳机，面对耳麦和高级声卡，开始回应弹幕。
　　“好啦~我回来啦~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大家的~大家今天有没有好好生活呢？”她的声音经过设备处理，变得极致甜美，足以令任何男人心跳加速。
　　她们总有一天会制霸整个虚拟直播界的，在“圣莎莉”这一光辉无暇的虚拟皮套之下，她们从未感到过如此安全。
　　“宝贝儿晚上好啊~宝贝儿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
　　她现在已经很懂得如何驾驭直播间的数万同接观众，能够预料他们会如何反应。
　　薪火相传，扩散圣莎莉的光芒。
　　那些即便主播犯错也会通过脑补来美化她行为的人。
　　得到体面的工作环境与充实的社会生活后，鼠人就能逆转变化，逐渐将毛发和牙齿退化掉，恢复人类的外貌与活动能力，自然地回归人类社会。
　　鼠魔神莎莉背后，一个穿着白色外套、黑牛仔裤的年轻女人走进房间，等待着接应她晚间直播的工作，巧妙地将自己的身形藏在镜头之外。
　　她还设置抽奖，头等奖可以直接进入，二等奖是无修人物档案，可以下载到自家的设备里随意投递遗传信息，三等奖可以帮打胶。
　　由于希利斯之海技术的限制，只有尼斯托公司系统辖下的居民才能收听到圣莎莉的频道，主要包括北部列岛全境、查罗洲和嘉龙坡。
　　那些收入只有几千还在支持自己的人。
　　如果让莎莉住在什么大平层、豪华套间里，她反而不自在。
　　在这一刻，他们全都抛下了偏见，成为圣莎莉的忠实观众，渴望和她互动，享受这份纯净的美好。
　　白桃还会买小玩具以及电子产品。这里房间很窄，放不下高大的虚拟舱，但白桃也不会放弃游戏追求，会买齐最新的游戏机和最大的显示器，在不直播的时候夜以继日地打游戏，跟上目前最新最潮的时尚潮流，再直播游玩，确保不会在游戏方面落伍。
　　“麻麻的”
　　“打个郊县。”
　　镜面映出那白外套女人的容貌，在莎莉的视觉中，那单薄的衣服下掩盖的是膨胀的囊肿、畸形的肉山。
　　一批害怕看到“圣莎莉”进入里模式而破坏美好印象的粉丝快速退场，另一批粉丝则迅速带着纸巾、润滑油和知觉传导头盔进入直播间，夜间的圣莎莉可以一次帮1000人打胶。
　　莎莉吃了睡、睡醒了直播，然后再吃。
　　现在莎莉的怪鼠形象可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否则新的怪谈流行起来，她们就得卷铺盖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到时候一切直播设备都要重新安装，麻烦得很。
　　“可爱滴捏~”
　　“莎宝~”
　　看着已经进入直播状态的白桃，莎莉微微一笑，退出房间。
　　她最喜欢的是零食，薯片、江米条、红豆馅的大福以及抹茶口味的奇巧威化巧克力，此外还有水果，包括葡萄、甜瓜以及橙子，在它们的盒子上都贴着产地。
　　为了白桃，姜岩也放弃了他体面的工作。
　　“圣莎莉小姐现在是大明星了~”
　　她们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目光，一头2米多高的硕鼠，一座藏在衣服下的肉瘤团，亲密无间。
　　“叽叽叽叽~”莎莉发出小老鼠一样欢快的声音，完成自己的开箱使命。
　　鼠人本被摒弃在世界之外，而一旦有契机接触到圣莎莉的音像资料，就会被莎莉发出的“鼠声”所吸引，意识到皮套形象背后是一只大老鼠，从中分辨出唯有老鼠能理解的信息，从而有意无意中被“圣莎莉”吸引。
　　“吱吱吱吱~”莎莉发出老鼠叫，作为保留节目，虽然是作为人类世界流行的偶像，但她还是在暗中引导鼠人。
　　莎莉退到旁边，看白桃如何迎合直播间里几十万翘首以盼的观众。
　　待察觉车辆已经开远、快递员离开后，莎莉又检查了一遍入口处的摄像头，确认无人，这才开门出去收快递。
　　她打开铁门，将货物抱起来。
　　粉丝们——
　　这种变化走到尽头，莎莉还会变得比以前更好看。
　　进入北部列岛的外地鼠人数量越来越多，莎莉估计每天都有几百头鼠人偷渡到北部列岛，她也尽量找齐并收容它们，让它们接受回归人类社会的课程。
　　“我超，滑了”
　　她是莎莉的工作伙伴“白桃”，经营直播的本领比莎莉只高不低。
　　现在他们也不离不弃，即便树起高墙，他们也尝试翻山越岭，定期收看圣莎莉的直播间，冒着被企业安防逮捕的风险私自搭设信道，上传、复制和扩散圣莎莉的录播以及切片。
　　工作结束后，莎莉便转为真正的直播偶像，起初一直没有起色，直到白桃到来才帮她弄明白了直播界的门门道道。
　　“呃呃。”
　　被她所吸引，鼠人刚开始只是继续收集圣莎莉有关的直播信息，后来则想尽办法混上船只、飞机，溜到北部列岛。卑弱的鼠人们小心翼翼、竭尽全力，为的是与圣莎莉靠得更近一些。
　　带入里屋，她将厚厚的包装盒拆开，拿里面的东西来补充自己和白桃的温馨小家，这地方位于地下，原先是个污水池管理员的办公室，狭窄而且逼仄，但却是莎莉最喜欢的，让她想起阴暗的鼠道。
　　世界范围内最伟大的鼠鼠——莎莉。
　　“耶诶~这么多弹幕，今天也这么需要人陪吗？今天也是100斤的圣莎莉小姐随意把玩哦~”白桃用娇媚的语气说，专供录音直播的先进声卡让她听起来跟莎莉完全无差异。
　　自从在战争中用大电磁炮摧毁近岛号，协助尼斯托公司战胜新希盛集团，莎莉就一直致力于改善鼠人的生存状况。
　　白桃坐上座位，用纸巾擦干囊肿顶端分泌的血液，随后开始应对弹幕。
　　她感到自己爱着他们，虽是老鼠中的魔神，但莎莉的爱已经超过了鼠人种族，遍及到所有人类观众之上。
　　她爱他们。
　　姜岩原先是尼斯托公司的前端开发工程师，收入极高，后来则离职，转而当了便利店主，从此接触各路货源而非代码，只为方便白桃和莎莉采购物资。
　　她还以宣传游戏艺术而闻名，许多游戏立意深远、内涵丰富，但因缺乏宣发且噱头不够而苦恼。它们的制作商就会来找圣莎莉合作，请“圣莎莉”积极直播这些销路不畅但极有内涵的游戏，白桃便在晚间档为直播间的观众引荐这些好作品，在品位这块确实拿捏了。
　　以上种种，令夜间的圣莎莉吸引力丝毫不比白昼差，各有一批拥趸。
　　鼠村里的老鼠数量也大幅减少，鼎盛时有十多万鼠口，现在只剩寥寥几百头鼠人，它们对回归人类社会没有特别大的追求，继续侍弄着鼠村里的蘑菇地。
　　“电子苕皮来了”
　　莎莉感觉自己好强壮，现在这副硕鼠之身，堪比人类中的强力运动员之类，50多斤的货物，对她来说就跟提蔬菜篮一样轻松。
　　同样，她的视频也连接着世界各地的鼠人们。
　　一个叫姜岩的男人，据说是白桃的男朋友之类，愿意把他的身份借给她们活动，这样莎莉就能以姜岩的名义订购物资、搭设网线、注册信息并获得水电供应，把这座废弃地下设施注册为工作室。
　　晚上18点一到，莎莉便离开座位，换白桃顶上去。
　　“圣莎莉可爱捏~”
　　与莎莉不同，白桃还买了非常多漫画和书籍，白桃很有文化，非常渊博而且聪明，对文学、艺术的造诣也很深，时常通过最新的漫画和音乐来充实自己。她爱看的文化产品莎莉都看不懂，因而莎莉很尊敬白桃。
　　没有族裔、身份和等级之分，全都是圣莎莉的粉丝。
　　这些粉丝令莎莉意识到虚拟偶像是连接世界的力量。
　　此刻，快递员已经将这一周的补给运输过来，堆满门口。
　　在莎莉引导下，越来越多的鼠人“混入”尼斯托公司，从窘迫不堪的下水道回到真正的人类社会。
　　莎莉脸都红了，她能感到自己被一种神圣的力量浸泡着，这是万众的渴望和幻想，经过变形和折射后，扭曲的信愿投射到她身上，在莎莉身上累加着不同形状和尺寸的烙印。
　　由于微十月销声匿迹，真人偶像之风渐渐退却，虚拟偶像产业重新崛起，莎莉很满意现状。
　　白天时候收集的印象可以让莎莉变得更美貌、更像人，夜晚收集的印象也可以让她更富有“吸引力”，总之是可以帮她从怪鼠信仰的外观慢慢扭转回来。
　　在“大隔断”之前，莎莉已经惨淡经营许久，原先在海外就积累了上百万粉丝。
　　看着荧幕上飞掠的弹幕，莎莉修长鲜红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锋利的门齿，随后发出可爱的声音作为互动。
　　经由先进三维造影技术和实时编辑程序的支持，白桃能够随意生成和变化自己直播中的虚拟场景。
　　莎莉在直播期间经常会模仿老鼠叫声，这实际上是鼠人内部通行的话语。
　　“赞！赞！赞！”
　　“老婆~”
　　那些真正把自己当妈妈、女儿或者女朋友来养的人。
　　“我们这是凌晨2点，刚好睡了，还好醒来后圣莎莉就会回来捏~”
　　总体来说，莎莉至少已经让北部列岛80%以上的鼠人都变回了人形，而他们虽然离去，但也暗中感激，不断向鼠魔神莎莉祈祷，增加她所获的信念之力。
　　还有最重要的，那些享受直播，愿意为圣莎莉付出时间和注意力的人……
　　“里人格总算出来了”
　　那些即便工作极为忙碌也不愿错过直播的人。
　　“恭迎真正的圣莎莉小姐！”【Lv93.圣莎莉小姐的狗打赏100万。高亮剩余时间23:59:59】
　　莎莉已经遣散自己以前的保镖、佣人和追随者，独自在上京旧下水管道里经营自己的生活。
　　那些明知圣莎莉在“夜晚模式”会被灌得跟流心泡芙一样，还是对圣莎莉毫无偏见的人。
　　此刻白桃正在搭建派对房间，设计汁男外观，准备大办一场，为直播间观众奉上最佳的风光声色体验。
　　那些省下饭钱来给直播间打赏的人。
　　尼斯托公司现在深入生活的方方面面，连水果也大部分是尼斯托农业生产的，其中有一大盒尼斯托“金牌种植园”出产的草莓。莎莉特别特别爱吃草莓，而且草莓也不贵，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她的目光移到补给箱最底层，那里还有一包包白桃从秘密渠道采购的“私人消耗品”。
　　邮票。
第674章老鼠成灾
　　莎莉将目光长久落在这些邮票上，被徐炀用脱瘾剂治愈的瘾疾从脑海深处爬出。
　　白桃每个月都会购买这些邮票，她是个邮票爱好者。她吸食过的邮票包装经常散落在地上，那些绿色塑料袋底部残留的浆粉总是令莎莉倍感焦躁。
　　只要再重抽上一口，直播期间积攒的压力就会无影无踪。莎莉心知肚明，又想到了过去磕邮票的快乐时光，压力真的很小，生活真的很……
　　她喘了口气，猛力摇头，爬到小客厅中央转移注意力，开启智能荧幕，目光迅速扫了一下新闻。
　　在林林总总的新闻条目当中，莎莉的目光被中下版块一个具有冲击力的标题吸引了。
　　“上京浅草区发生特大鼠人袭击事件”
　　她的心抽搐了一下，身体迅速往沙发上缩去，背后的骨刺在沙发上摩擦，刺穿了它的皮革，她过去一年里都很小心对待这沙发，就是在这一刻将它洞穿。
　　“错了，安保服务是尼斯托公司负责的，尼斯托公司需要解决问题，他们规模这么大，事业这么旺盛，就该解决所有问题。快睡吧，你还要准备明天的直播。伱难道想错过明天的直播吗？”
　　看到新闻后，她佝偻着身体在地上走来走去，转着圈陷入冥思苦想。
　　“不好意思，这是局长的安排，对策七课的兄弟们得同进同退。而且你会开车吗？”西口龙宪对A40的态度不以为意。
　　真是一场危险游戏，不过它会有个好结局。
　　“我可是听过很多因合成人的纰漏而产生的事故。”紫阳葵不以为然。
　　时代背景也促成怪谈与阴谋论，即这场灭世寒潮也有鼠人在背后推动。它们能够顶过凛冬，根据一些机构危人耸听的报告，气温越低，人类的数量越少，相对而言，鼠人却能通过优秀的环境耐性生存下去。
　　而且法洛莎又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老鼠伤人的新闻经由发酵，逐渐被推上社交媒体趋势榜单。
　　“我可以搭车去浅草区。”A40解释。
　　莎莉小心翼翼维持了一年多的微妙平衡遭到破坏，这样下去鼠人和人类之间的冲突又会发生。
　　直到压过人类的数量。
　　“失礼了。都看到任务简报了吗？我们要调查清楚原藤桌球店的情况。”这次行动的第三名成员紫阳葵站在门框一步之遥，用手响亮地敲了敲门板，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北部列岛本地的鼠鼠们受莎莉教导更好，基本都能重新回归正常生活。
　　自从结晶人大事件后，白桃就销声匿迹直至现在，避开眼线和注意。
　　“不管多大的老鼠我都见过，”A40认真地说，“其中最大的老鼠可以达到12米体长，站起来的时候相当于四层楼房。”
　　尼斯托公司里有符合条件的吗？莎莉苦恼万分。
　　得去法洛莎的仪式点一趟，向法洛莎的手下们问怎样才能联系法洛莎。自己也帮过法洛莎的忙，把她的“子嗣”克拉勒斯二世变成一头超巨型海裔，法洛莎应当会回报自己，帮自己调查眼前的麻烦事态……
　　白桃害怕莎莉去城里，只要她跟尼斯托公司打交道，莎莉就能知道“白桃”的真实身份，把她前世的根脚底细打探明白。那样一切就全完了。
　　鼠人杀人？！
　　“是的，我记得A兵参与过当年的会津城大鼠灾？”西口龙宪望了眼A40。
　　“邮票。”白桃熟练地说。
　　皮套业还是暴利，加上有莎莉的完美配合，“圣莎莉”这个形象已经赚到4405万资金了，足够白桃远走高飞。
　　不可能的，尼斯托社长只有对徐炀友好，对其他人都凛若冰霜，好似一台永不回应的精密机器。她的办公室是禁地，只有她命令别人的份，从来没有人能通过哀求莉拉得到什么好处。
　　“哇啊，砍老鼠，回归初心了。”A40翻看了下任务简报。
　　“交易什么？”
　　残忍、嗜血、原始，以人为食。
　　“合成人的测量是不会错的。”A40告诉他们。
　　“那完了，邮票！邮票贩子，肮脏阴沟里的生意……这种事……这种事是最可怕的，太糟糕了。鼠人不该跟人起冲突，鼠人应该变回人然后回到人类社会，鼠人这个种族应该消失……”莎莉断断续续地表达她的想法。
　　找莉拉·尼斯托？
　　她毛茸茸的大鼠耳朵不停颤动，仿佛能扇风给大脑降温一样。
　　“我不喜欢。”
　　必须得找人，找“官方机构”，能帮得上忙，而且对鼠人不抱有偏见的人。
　　白桃关掉灯，让莎莉躺在沙发上休息，这里寂静无声，只有莎莉的呼吸声微微作响。
　　……
　　到凌晨2时，莎莉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了，白桃结束夜间直播走进客厅。
　　而且徐炀现在不在这里，他去了嘉龙坡，希利斯之海系统交给他的副手凛音管理，同样不出纰漏。
　　A40则专注分析它能砍的东西。
　　“怎么会，会津城是座地下都市，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老鼠。”紫阳葵发出笑声。
　　相应的，因为鼠人属于都市怪谈，所以调查这些事件的责任落到了守秘局的头顶上。
　　有些市民的亲人死于鼠灾，如今纷纷现身说法，撰文警告小心所有啮齿类人形生物。
　　“莎莉……我们已经在地下合作很久了，没有引起过外人的注意力，我们的事业非常成功，我们的生活非常和平、非常幸福，我不希望你去惹麻烦。直播间的大家还等着你呢。”白桃强调。
　　她将许多资金划归到自己的现金卡上，看到现金卡上暴涨的金额，白桃一言不发。
　　“闹大了的话，尼斯托公司会主动联系你的。”
　　顾不上关心沙发，莎莉匆匆打开新闻，一边看一边心跳微微加速。
　　“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就用它们。”白桃说。
　　“这……”莎莉困惑，她此前从未听白桃关心过鼠人话题。
　　请法洛莎出手？
　　“啊——”莎莉在沙发上睁开眼睛，“我正打算去市里。”
　　“这里很好，只是……鼠人里面出现了一些问题，有鼠人在吃人。”莎莉把新闻发给白桃。
　　“这里不好吗？”白桃说。
　　为了收集情报、制定计划，莎莉精疲力尽。
　　“如果闹大了怎么办……”
　　莎莉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鼠人在错误的年代诞生，整个种族的存在都是错误……
　　徐炀……
　　“鼠人在岛上是越来越多了，好像我们这有个大磁铁扰乱了它们脑子里的磁感线。”西口龙宪负责驾驶一台青色涂装的“神骏”级准军用穿梭机，最高乘员12人，附带2门小口径能量速射炮。
　　“也是……”
　　“噢，‘A兵’，我们被分到一组了，还有紫阳葵。”对策七课的同事西口龙宪朝A40招手，他在A40的关系档案里被标上了自来熟的印象，给A40起了个A兵的外号。
　　“你们的见识太少了，现在快点出发吧。”A40摇头，然后一动不动，直到西口龙宪和紫阳葵动身才随后跟上。
　　因为A40对付过鼠潮，所以A40被特派前去调查情形。
　　主打老鼠元素的虚拟主播圣莎莉也越来越闻名，不过多是正向效益，围绕圣莎莉的辩论和争吵反而大大提高了圣莎莉的知名度。
　　白桃远比莎莉读过的书要多，鼠人种族中诞生的莎莉很缺乏文化。
　　“原藤桌球店……这不是最新的地下交易站吗？”白桃沉吟。
　　“莎莉？”白桃观察她，“你在这做什么？”
　　白桃无声无息地离开整个直播室，不断给自己控制下的傀儡们发送心理暗示，再亲自蠕行到下水道其他地方进行布置。
　　“不管怎么回事，我们得负责搞清楚。”紫阳葵点头。
　　“这对鼠人公平吗？为什么鼠人就必须变成人，而不是人变成鼠呢？”白桃反问。
　　亦即说是，鼠人会越来越多。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莎莉都从心底感到畏惧。法洛莎会一视同仁地折磨所有人，让所有人痛苦到想死。
　　“对付老鼠我一个人就够了。”A40告诉他。不希望队友来干涉自己的屠鼠大业。
　　又一次麻烦这样一个好人，优秀的人？如果徐炀知道莎莉的鼠人们又开始吃人，他该有多失望？莎莉很知道自己只是头肮脏难看的母鼠。
　　“休息吧，你想得太多了。”白桃走到莎莉身边。
　　“我要对它们负责，对所有的冲突负责。”莎莉强调。
　　而且继承了既往的行事风格。
　　可现在除了求求法洛莎帮忙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莎莉被白桃说得迷迷糊糊的，慢慢合上眼睛。
　　自己通过托梦、散播信息素等方式聚拢了它们的大多数，但肯定还有其他鼠人散落在城市各处，因各种缘由错过了莎莉的召唤。
　　在黑暗中凝视莎莉，待确认莎莉入睡后，白桃抓着自己的手腕，回到直播终端机前检查账户收益。
　　白桃检查了一下莎莉收进来的补给品，她从最底下拿出两包绿色的邮票放在桌面上。
　　“151年5月30日凌晨3时，7具尸体在原藤桌球店被发现，尸体上出现老鼠啃咬伤口，疑似被鼠人所伤，死者是桌球店当夜的顾客，遇难者家属……”
　　法洛莎虽然对老鼠残忍，但她对人也很残忍，对魔女也很残忍，真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人了，肯定不会搞区别对待那一套的。
　　有时候她眼里的白桃非常干净，就是一个普通女人，她经常怀疑自己看到的其他形貌是幻觉，白桃既不是蠕动的肉山，也不是闪耀的结晶体。
　　但那些来自世界各地，夜以继日偷渡来的“受感召鼠”们，素质就良莠不齐了。
　　鼠人的源头、万众一体、鼠王、超级鼠战将、终极巨鼠、鼠巨魔、风暴鼠巨魔……
　　不管是什么都好，来场血腥至极、令人激动的大战吧。
第675章巨大鼠人
　　当对策七课这三人到来后，他们看到原藤桌球店附近已经聚了不少人，这家店本就位于一个繁荣的商业街上，如今人流更加稠密。
　　“那都是些什么人？”西口龙宪在穿梭机上就看到他们了。
　　“我没扫描出来。”A40用它的眼部扫描仪观察了一圈，他们大多数人都携带着抗扫描件，不想底细被探测出来，其他的则是平民，有的是甚至从几十公里外另一个区域赶来的。
　　“如果恢复到那个有大规模监控的年代就好了，这点小案件一下就破了。你看那根杆子、那个天台，都是最适合安摄像头的。”紫阳葵先一步下车，端起手中冲锋枪。
　　“我们也最好跟上，让他们给守秘局的人一点面子。走吧，A兵。你擅长说跟陌生人好话吗？”西口龙宪从操作台下面拿出自己的证件。
　　“不擅长。”A40只会砍人。
　　“所以我们得聚在一起，发挥各自的长处，不然就会跟眼前的市民们起冲突。”西口龙宪试图拉进跟A40之间的关系。
　　“她又开始兴风作浪了，她用自己的力量强化了一头格外凶残的超级巨鼠人。正常的鼠人怎么可能变到那种个头？”A40明白。
　　紫阳葵给他们订了外卖，他们消耗了两大盒卷饼以及一块能量电池。
　　“后门确实有连串的超大老鼠脚印。”紫阳葵拍到的照片印证了消息。
　　“一个合成人怎么会有直觉。”西口龙宪下意识地说。
　　本地尼斯托社区的委员们也向对策七课发了告示，请他们尽快解决事态，压力很大，觅影给了对策七课3天侦察时间。
　　进入包间后，A40看到中央是台标准尺寸的绿色球桌，上方悬挂着全自动桌球机，地上血迹四溅，但早已被脚印践踏得面目全非，好像人们觉得踩在血迹上很有意思。
　　“消灭鼠人！”
　　“我原先跟觅影平起平坐，现在却受她命令。”A40看到任务简报上新增的时限要求，自是不满。
　　“七个人死在这了！”
　　“有什么线索吗？”A40问。
　　“两三周前吧，它来这里的日子肯定不长。”
　　“而且老板很奇怪。”西口龙宪点头，“桌球店的老板一直没露面，说是下午再回来，他回来的话会骑摩托车。”
　　而在这两头黑毛鼠背后还有一个更高大的鼠人，它需要弯下腰才能勉强挤进桌球店的商户门。
　　“……”店长中井丈一皱眉。
　　“我刚才就是去处理这事，去收尾款。然后听他们的话，不要把事闹大，安静点解决，结果就遇到你们了，原来不相通吗？”店长中井丈一叹气。
　　“我还有线索。”A40告诉西口龙宪，“——刚才那屋子里没打过架。”
　　“什么意思？”西口龙宪不解。
　　“你还记得会津城鼠灾里的鼠魔女吗？”A40问道。
　　“监控录像只拍了出入口，案发前1小时确实有三只黑毛大鼠人挤进来，没有看到它们离开，可能是从别的路走了。”西口龙宪把档案发送给A40。
　　“你见过那种格外高大的鼠人吗？大得可怕？”A40问询。
　　“得把所有鼠人抓出来赶走！”
　　它看着周围热情汹涌的人群，这倒不是什么重大事件，他们却以意外的热情涌来调查。是为了吸引眼球、赚取资金吗？A40不甚理解他们为什么这样，只知道他们很耽误事。
　　“原藤桌球店的老板？我们是对策七课的，去那边谈谈吧。”西口龙宪拦住他的步伐，带他上穿梭机。
　　“你怎么知道？你能扫描得出来？那里那么混乱……”西口龙宪困惑。
　　“鼠人太吓人了……”
　　“怎么？被你藏起来了？我们一直都很奇怪，死了七个人，尸体却不见了。”西口龙宪追问。
　　“这样什么都调查不出来的。”紫阳葵摇头。
　　桌球店的员工坐在吧台后面无所事事，也不敢干涉命案现场。
　　西口龙宪检查芯片。
　　“记得——新闻里提过，她还爬到神空大厦顶上接受媒体采访呢。我当时还只是个警校生，这事专门作为内部材料授课给我们。”西口龙宪记忆清晰。
　　“观众朋友们好，这里是青空快报，可以看到这里就是鼠人开展袭击的场所……”
　　“是的，我见过那种特别高大的，高得跟卡车一样，在深夜里游逛，它们那时候还没杀人。”店长中井丈一解释。
　　“我知道了。”A40会意。
　　“你听起来像个赛博精神病……破坏法律，通缉升级，伱会被更强的人追杀。你都不明白吗？A兵？”西口龙宪紧张不安。
　　“什么？”西口龙宪好奇。A兵好像有智计。
　　“太猖狂了！”周围激怒的市民指指点点，他们就住在这个社区，对此非常愤慨。
　　若非西口龙宪在一条走廊之远喊它，A40已经准备找里面几个相对强壮的男人试刀了，现在听到动静，它挤回去跟西口龙宪商量。
　　老板没有反抗，一副顺天知命的样子，进入穿梭机后坐在原位。
　　“那我把追来的人也打败杀了，那我就越来越强了，然后我就能成为世界第一高手了，太棒了。”A40说。
　　西口龙宪意识到这位“A兵”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
　　“死者的尸体呢？”西口龙宪问。
　　“死掉的那七个人，都是多年的球友，工作不太正当，经常在附近接日结的体力活，那种捡垃圾的工作，做些偷奸耍滑的事情，会打架吓唬人的那种小卡拉米……从过去到现在都一样，里面有五个都在尼斯托监狱蹲过一段时间。他们也曾跟我抱怨过他们见到鼠人，也许他们是朝鼠人扔石头，也许他们是骂鼠人被听见了，然后鼠人就派了报复，在我的店里杀人。”店长中井丈一跟他们解释。
　　“什么时候？”
　　七嘴八舌、吵吵嚷嚷，这里已被求新逐异的各色媒体和实况采集者所占领。
　　“看——桌球店老板回来了，员工们跟我说过他。”西口龙宪看见一辆外观时尚的黑色摩托车开至桌球店门口，一个男人从上翻身下来。
　　“……根据附近市民的报告，昨天夜里有鼠人成群结队出没，其中几头鼠人潜入了原藤桌球店并且杀掉了这包间里的七人，看这四散的血迹……多可怕！”
　　A40打开它的脑壳便于散热，然后就开始读取录像。
　　“啊，家人们！现在我们就在鼠人杀人的地方了啊，我亲自到了啊，这里就是原藤桌球店啊，之前说到原藤桌球店就刷飞机的兄弟们可以走一走了啊，看看这血迹，看看这桌球杆……”
　　“我就是有。”A40不擅长解释东西，它举起自己的合金战刀，“他们没有殊死一搏的机会，他们只是死掉了，可能是被偷袭了，战斗结束得很快，在几秒内就被杀了。或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战斗。”
　　“一切尚无定论。”西口龙宪做了个无可奉告的手势，然后带A40与紫阳葵回到穿梭机上等桌球店老板回来。
　　“你的一切说辞都会被录像备案。”西口龙宪开启记录设备。
　　果不其然，它看到两头当初在会津鼠灾当中非常醒目的黑毛硕鼠，它们个头在1.7~1.9米左右，较普通人强壮许多，在一对一当中能够轻易地打死复数人类，哪怕是经过少量改造的人类也不一定能击败黑毛硕鼠。
　　“你是什么意思？”西口龙宪不解其意。
　　“直觉。”
　　“那就太爽了。”A40想把这些围观的全杀了。
　　紫阳葵招呼他们走进桌球店，由于出了命案，这里生意中断，可到场的人还是很多，尤其是死人的那座包间，现在全是网红、实况主和媒体人物云集，几乎要把摄像头怼到血迹上去了。
　　“我们得想个办法，不能让鼠人钻到我们这来。”
　　原藤桌球店的主人中井丈一是个瘦高的秃头，戴着黑框眼镜，一副阴沉的样子。
　　紫阳葵站在拐角处眺望现场，回望西口龙宪和A40，露出苦笑。
　　“没有反抗留下的痕迹，那七个人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杀的。”
　　它们的存在威胁到了店长的安危，也偶尔吓到周边的闲散住户，似乎是与其中一人结怨，前天便直接潜入店铺杀人，手段残忍至极。
　　“我已经跟媒体交代过了，电视台的人，海外媒体的人还有一些侦探社、新闻社，我说过很多遍了，你们看这个就知道了，我不会修改说辞的。”店主中井丈一神情阴沉，他从自己耳朵后面取出一枚分离芯片交给西口龙宪。
　　“发挥点作用！尼斯托公司！”市民们吵吵嚷嚷。
　　“就算有线索，也被那么多人破坏掉了。”西口龙宪打算先去找桌球店的工作人员调监控录像。
　　“请问这起事件到底是不是鼠人所为呢？”一名报社记者询问。
　　“你们能干掉老鼠吗？”
　　他们交谈之际，其他媒体人员也走上前来访问。
　　紫阳葵在原藤桌球店外面转了一圈，拍摄了各区域的照片。
　　A40用自己的金属身体挤进去，强行进入血案发生的包间，其他人试图跟它对抗，但拼不过A40的电动机。
　　他匆匆走下穿梭机，向市民们出示尼斯托公司守秘局的证件，示意自己一方要接管事态。
　　“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店长中井丈一讪笑着，“尼斯托公司各部之间不是非常熟悉吗？比如互相通个气什么的？”
　　根据店长的报告，鼠人一直在附近区域有目击，最早是在去年十一月就看到鼠人在雪地里爬行了，经常有大量脚印出现。
　　其他的包厢全都封闭了，只有命案现场开着门，仿佛店主也阻拦不了这些好事者。
　　“你卖掉了尸体？卖给谁？你怎么敢做这种事？为了器官？”紫阳葵大惊失色。
　　“尼斯托科研部，七具尸体都被尼斯托科研部买走了。”中井丈一说。
第676章采摘残骸
　　西口龙宪目送店长离开。
　　“我们调查到这吧。”他转头看对策七课的两名队友。
　　“跨部门调查很麻烦，已经不是我们这几个新兵能管的了。”紫阳葵尝试解释。
　　“而且那七具尸体被送到了N-003实验室，位于郊区，科研部新建立的高新研究所，在荒山野岭呢。”西口龙宪叹气。
　　“我要调查到底。”A40说。
　　“干嘛？你？A兵？”西口龙宪皱眉，“你这家伙……”
　　“不太正常。”紫阳葵替西口龙宪说出他没说出来的话。
　　矢志加入守秘局的人，最基本的正气还是有的。
　　原先其他两人看到A40两眼灯管颜色从苍白变得暖红，再从暖红变得纯红，还准备拔出武器自卫了，但刹那间A40两眼灯管的颜色又变得苍白无害。
　　“一切都是合乎法度的，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按透明公开的流程完成。所有重要法律依据都有尼斯托员工大会支持。”科研部合成人语气平和地说。
　　一台身穿白色防尘服的帮手合成人前来迎接他们。
　　“也许不止监控着边缘人……”紫阳葵恐惧地说。
　　“这是其中五个人……还有两个人呢？”西口龙宪神情凝重。
　　与这些“愤怒”代码相对立的则是理性模块，它倾向于认可这些信息条目组成的逻辑矩阵，不断在行动逻辑树上增添优先度更高的指令，免得A40过激动手。
　　“跨部门的行动比较难进行吧，守秘局是守秘局，科研部是科研部。虽然守秘局直属莉拉社长，但科研部又和魔女部缠在一块。”西口龙宪小声说。
　　“至少跟社长反映吧！”紫阳葵强调。
　　“他们也是人啊！”紫阳葵高声说。
　　“潜入实验室，弄清楚那些尸体的尸检报告。”觅影点头。
　　“我们该怎么做？”A40问。
　　更何况还得靠谱、善良，不能是坏人，而且是A40叫得动的人，101和102那样的顶级魔女，肯定不会搭理A40。
　　离开拉面店后，A40继续分析。
　　“听我说，我之前以为有法律就能自动源源不断地产生正义，现在我发现这还不够。无论法度多么完美，都需要人来发挥个体力量来补全缺憾之处。而这也是守秘局的基本原则——我们绝不放弃真正的正义！”觅影强调。
　　“我们不接受毫无根据的指控。不过，请守秘局的诸位思考。这七人生前无恶不作，偷奸耍滑，品行不端，长期不同程度地残害着社会的公序良俗，可谓是没有一点益处了，还在最肮脏的桌球俱乐部里死于鼠人袭击。然而通过协议和交易，他们的尸体现在成了技术进步的基石，挽救了许多危重病人的生命，反倒比生前提供了更多的社会价值。这也是尼斯托科研部对他们所做的救赎了。”科研部合成人说。
　　分析良久，A40的计算核心锁定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好像不太顺利。”紫阳葵观察。
　　七名死者都有案底，在尼斯托监狱待过一段时间，最长的住了1年，最短的也有3个月。其中五人签署了协议，死后自愿捐献遗体给尼斯托公司科研部，任其处置。回报是科研部将赠予他们一些生活资金，照顾其家人，还会改善他们在监狱的生活，想办法令他们提前出狱。
　　“你们一直在监控——”西口龙宪的语气失魂落魄。
　　自己可不擅长潜行啊。A40暗暗分析。不过觅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推脱。
　　西口龙宪咽了口唾沫。
　　“社长最重视的就是法度和流程，尼斯托公司科研部做的事情完全符合规则，他们做的一切事情在程序上都是绝对正义的，他们遵照的也是最正义的法律，所有事情都有正义制度的支持。所以即便告诉莉拉社长，社长也不会有丝毫关心。”觅影告诉他们。
　　A40愤怒自己的工作伙伴居然不配合自己，因为他们明显比A40弱小，而强者理应支配弱者，但他们现在却说出了一堆有关规矩和道理的东西。
　　“这有意义吗？杀老鼠不是更好？鼠人杀死了7个人，我们至少杀70个鼠人。”A40质疑。
　　“那我们要为不能开口的尸体找回正义！”紫阳葵点头。
　　“拜托了，只是鼠人，杀光就可以了吧。”A40不以为然。
　　得委托一个人潜入N-003高级实验室搜索尸检报告，弄清楚死因来跟觅影交差。
　　“你们怎么敢！”西口龙宪忍不住喊，这事有违他一直以来的正义信条。
　　觅影沉默半晌。
　　“啊……我就投过票……”他喃喃道，“全体公投是否能够通过协议从罪犯身上获得器官。我那时候还觉得没什么问题，因为我觉得我不会成为罪犯。”
　　无论用血还是火，凶手必须偿命。
　　“对策七课是进退一体的，我真怕你到处杀人，我提议，我们就调查到这里，按规矩办事，把消息转给上级，再做定夺。伱现在是守秘局的一员，不能随心所欲。”西口龙宪苦口婆心地告诉A40。
　　一个擅长潜行，本领不错，而且很难被发现的人，能够不动声色地进进出出，即便被发现也能全身而退的人。
　　接下来怎么做？单干？自己走？和朋友们配合？
　　在它的情感模块里，现在队列最前的情感是愤怒。
　　“对呀，也许对罪犯不太公平。但只要避免成为罪犯，不就可以避免被我们部门‘盯上’了吗？既然你不会犯罪，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你在怕什么呢？你们……究竟想要从我们实验室知道什么呢？是质疑全体公司成员的‘共同意见’吗？还是开始与罪犯人渣共情了呢？”科研部的合成人伶牙俐齿，搭载了部门的优质智能，此刻也弹开了守秘局的所有锋芒。
　　两名新兵用餐过程中，A40和觅影皆保持沉默。
　　“欢迎。”她将来自守秘局气势汹汹的队伍带入会客室，邀请他们坐下，还给他们泡了茶，好似一点都没有危机感的样子。
　　当它这样坦然回答的时候，守秘局的人都愤怒了。
　　“没有架打吗？”A40的关注点偏移。
　　待到抵达N-003实验室，他们将穿梭机留在外部的停机坪上，进入实验室前厅。
　　于是A40忽然没那么“愤怒”了，它的智略升级了，得到了自我修补后的新体验。
　　虽然谜团重重，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桌球店里有七个人被鼠人杀死，就像当初鼠潮一样，总有鼠要付出代价。
　　“所以这就是社长与魔女部之争？魔女部比社长还强？”紫阳葵好奇。
　　“我相信他们正在做些不义之事，这毒瘤就在尼斯托公司内部。”觅影直接给整件事情定调。
　　“我们和他们的家属谈过，他们愿意捐献。”科研部合成人又拿出两份采购单，上面都有合规的电子签名。
　　事情被发递到守秘局局长觅影那里，收到第一手消息后，觅影直接加急处理。
　　“也许那七个人就是你们科研部害死的。”西口龙宪紧张地说。
　　原先以为只是老鼠食人案件，现在已经膨胀起来了。
　　“你说得对。”A40认可了他们，“但我们得直接走到觅影‘局长’”面前，跟她好好聊聊这件事，我认为这不是普通的老鼠杀人问题，我们可以从中拉出一大串线索。”
　　A40的心智芯片转了一圈。
　　她带A40等三人前往最近的拉面店，请西口龙宪以及紫阳葵吃豚骨拉面。
　　“啊啊……”西口龙宪点头。
　　“那是……”A40敬畏着老板，但也不死心，“那我做什么？”
　　A40把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于战斗模型中反复测算着自己与那超巨型黑鼠人战斗的情形。
　　“局长！我们就这么算了？”西口龙宪不安地说。
　　“事实上，在你们来之前，医学部门已经进行了两台手术，一名肾衰竭的尼斯托士兵从他们身上获得了急需的配型；一名罹患肝硬化的科学官也通过肝移植手术重获新生了。”科研部合成人说。
　　信息化如此之高，怎么可能互不相通。守秘局的人们不由得深深思考这个问题。
　　“让理性占据上风吧，这样的工作是值得的。”科研部的合成人说。
　　独自杀、杀入鼠潮，杀光所有的老鼠，再杀掉鼠魔女，这样也算把刀祭个痛快了。
　　“一派胡言。”西口龙宪恶狠狠地说。
　　紫阳葵脸色发白，想到自己入职时接受的全套流程体检，那时候是不是就是在采集体质信息了？科研部门和医学部门一直都紧密联系，毫无间隙。
　　“不。我们首先要还原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对凶手施加正义的惩罚。”觅影说。
　　“这是不能说的话题。”西口龙宪强调。
　　“我们是为原藤桌球店丢失的七具尸体而来。根据店长所说，它们被科研部N-003实验室买走了。”觅影开门见山。
　　“我先与科研部的人了解情况，看他们到底为什么拿走这七具尸体。”觅影正襟危坐，额头上的通讯单元不断泛出蓝光，代表正在和尼斯托公司总部沟通。
　　A40来到街头，拨通联系方式。
　　“科研部门的人跟我踢皮球，说总部没有储存有关情报，让我们直接去N-003尼斯托高级实验室一趟。我们走吧，离这里有60公里。”觅影立刻收拾行装，解锁了停机坪里一辆重型穿梭机，准备亲自去实验室调查情况。
　　局长办公室内，对策七课的成员等待觅影的结果。
　　“为什么这么做？”觅影追问。
　　“收集新鲜器官。”
　　“我们能看看那些尸体吗？至少看尸检报告？”觅影最后说。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觅影冷声说，A40则已经准备暴起。
　　“他们自愿的。”科研部的合成人说。
　　“不能。”科研部的合成人回答。
　　“是的。”合成人利落地回答。
　　“因为科研部一直监视着这些人吧。”觅影说。
　　“答案是……协议。”科研部的合成人从胸口的置物舱中取出一叠文件交给他们。
　　“你们一直大规模监控着这些社会边缘人，给他们标好记号，等着他们出事就像食腐秃鹫一样冲上去，带走他们的遗体。”觅影冷静地说。
　　“你在开玩笑吗？‘死尸’怎么会自愿捐献尸体？你把守秘局的人当白痴看吗？”西口龙宪咬紧牙关。
　　A40芯片里留的后手计划是，如果觅影答得不好，就跟觅影决斗。
　　“我是赛博妖鬼之影，你觉得赛博妖鬼会准许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猎鼠吗？”觅影责怪。
　　理性模块和情感模块互相作用，在矛盾和摩擦中不断生成新的补丁，覆盖在原先的处理程式上。
　　“你们的动作这么快？”西口龙宪怀疑，“你们怎么可能做到他们刚死就找到他们的家属签这些东西？”
　　科研部的合成人不语。
　　“卑劣！”紫阳葵骂道。
　　“那我们就只能调查到这里，转而去消灭那些鼠人了。”西口龙宪摇头。
　　觅影复制了那五份捐献合同以及两份家属同意书，离开N-003实验室。
　　“这是机密。”科研部的合成人只是微笑。
　　“喂，小傻瓜，你怕尸体吗？”
　　“呱呀？”
第677章跨过门扉
　　从A40那里得到消息后，徐澄跃跃欲试，返回徐炀的工作间制定计划。
　　这里人去屋空，只留满壁收藏，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贴满隐形的消音磁砖，走起来寂寥无声。
　　徐澄时常在此反复徘徊，替爸爸整理他的房间，她感觉就像自己继承了这座工作室一样，必须要对这地方负起责任。
　　她从玩具室里取出一个大箱子，再转入办公室，和她的动物朋友们开会。
　　徐澄爬上徐炀的办公椅，将它转到正面，正襟危坐，她将自己的脑袋搁在靠背上，双手放在扶手中段。这让她有种成为大人物的感觉。
　　狼女和雪球都在她面前。
　　“呱……呱唧。”徐澄将手伸向地面，雪球就从玩具筐里叼出相对应的玩具来作为标识。
　　她眺望尽头隔绝电子门的门禁读卡器，它外观像是一面扣在墙壁上的大型仪器，确实不是刷一下就能进去的。
　　首先要弄明白鼠人到底怎么杀的人，再调查这批鼠人的地下窝棚在哪，将凶手绳之以法，然后根绝鼠患，彰显效率和态度。
　　她察觉到瞬间有几十上百道不同光线掠过自己的身躯，果真如雪球所说，扫描身份的时候有万重验证。徐澄背后出汗。
　　“汪汪！”雪球相信徐澄的指挥，但它怀疑徐澄的权限不够调查此事。
　　“我已经从土蜘蛛姐姐那里学会了替身术，我先放个草人在这里，如果出什么事我就替身回来遁走，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徐澄从怀中取出忍术草人放在地上，其外观像是微缩版的徐澄，有着一张大大的笑脸。
　　她从那可视化荧幕上看到过上百条红色警报，似乎是它也意识到了人卡不符的现象，但紧接着它们全都被另一种邪恶的符号所替代，仿佛被更高级的电子病毒覆盖了一样。
　　狼女一定已经被拿下了，她还好吗？实验室的人会怎么对付她？
　　就在这刹那间，徐澄又想到了一个伟大的逃生之法。
　　穿梭机停在远处，徐澄口衔卷轴，穿着儿童忍者装，雪球卸下一处排气扇的扇叶，她从通风管道钻进N-003实验室。
　　如果乱搞出事的话，就会被拿下……那就给爸爸丢人了。
　　“好消息是有一条单独的走廊通往数字档案室，完全没有人来往的迹象。坏消息是有一部高速摄像机来监督路径，而且需要6级解密权限才能穿过门禁。我都不知道这个公司里谁有6级解密权限，连风间宫理本人都无权进入这实验所的数字档案室。”雪球告诉徐澄。
　　雪球负责驾驶一辆微型穿梭机，它的两只前爪操纵遥控杆，徐澄坐在座位上。
　　徐澄打开徐炀的抽屉，输入密码，从暗匣里拿出一枚卡片，那是徐炀本人的识别卡，她用一条红丝带将这张卡片串起，然后戴在脖子上，塞在衣服内侧，免得被人看到。
　　“呱卜。”徐澄从衣服内侧取出徐炀的识别卡，在雪球眼前晃了晃。
　　“汪呜？”雪球深表怀疑。
　　老鼠之事令她尤为挂念。
　　“我们得让莉拉知道，莉拉能搞定，说不定她现在就看着我们呢。”徐澄点头。
　　“他们干坏事？”
　　徐澄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但她确切看到闭锁门在她面前开启，严丝合缝的合金大门沿滑轨分开，她飞快地从机器上抽走小卡片，像球赛里扑向敌方球门一样撞了进去。
　　“很明显，肯定有多重验证，检查你的指纹，面部识别特征，甚至还有神秘学技术来扫描你的灵魂。”雪球带徐澄来到走廊上。
　　徐澄发动忍术，快步冲到通往数字档案室的门禁前，取出徐炀的那张小卡片在机器上刷了一下。
　　“我希望你说的是对的。社长最好注意到这里发生什么了，不然我们今天很难全身而退……”雪球警惕地看向前方。
　　“呱？”徐澄从未想过这一层。
　　爬来爬去，徐澄寂静无声。她从前就一直这样，无声无息地穿过各处走廊和房间，现在也只是发挥过去的本领而已，要点在于平衡自己的肌肉，而且她是个孩子，许多大人无法进入的区域她可以很轻松地利用。
　　爸爸消失了，像幽灵一样联系不上，大概现在爸爸也不关心这里，因为他的视野向外转了。徐澄沉思。
　　“我们做到了。”徐澄蹲在走廊外面摸雪球的头。
　　实验室的安保人员出现得越来越多，他们都以一种沉肃的目光看着徐澄，并且渐渐堵塞住了离开的道路。
　　“何止是做到了，”雪球抬头，“有关那七具尸体的报告足够让这个部门五分之一的人被开除。”
　　徐澄心脏微微加快跳动速度，她真不想失手，如果被发现图谋不轨，机器人会把她抓起来，放进牛奶收藏室里锁上一段时间，等着部长风间宫理或者社长莉拉来决断徐澄的命运。风间宫理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莉拉可能都不关心徐澄是谁。不，可能更糟……
　　遁走——
　　N-003实验室……
　　“数字档案室”的房间名吸引了徐澄的目光，她记下位置，然后赶紧用脚把自己勾回管道里。
　　徐澄开始原地转圈，思考如何在最安全的情况下通过核验。
　　一个接一个科学官、研究助手和实习研究员的头顶掠过下方的走廊，徐澄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发型博物馆。
　　“但如果让任何人捡到这张卡片就能用，尼斯托公司的安保不就跟笑话一样了吗？”雪球质疑。
　　“呱呱——”徐澄害怕地发出呼唤狼女的声音，但狼女没有回应。
　　“抱歉，请跟我们来吧。”为首的安保队长说。
　　雪球咬坏一个风扇，然后从出口跳出去，帮徐澄探路，然后回头向徐澄汇报。
　　“不光是坏事，徐澄，我们被卷进很复杂的事情里了。”
　　这是郊外的实验室，并非尼斯托总部。徐澄暗道。否则自己继续当小傻瓜的样子，摇摇晃晃走进实验室，大家都只会夸自己可爱，完全看不出自己是去偷情报的。
　　“这是爸爸的卡片。”徐澄强调。
　　徐澄问过凛音，即便是目前负责管理希利斯之海系统的凛音，也搜索不到相关情报，因为科研部的信息权限非常特殊，凛音只有保卫的权限，没有在公司内部到处钻探的权限。
　　“嘿！伱跑不掉了！”
　　实验室的数据重地就在徐澄面前，她迅速招呼雪球跟过来，徐澄实际上已经因为紧张过头有点大脑过载了，整个人处在一个半僵硬的状态，只能用单脚垫着走路，一跳一跳地蹦向查询机。
　　待到徐澄狂呼吸，平复心跳，小脑袋慢慢恢复对身体的掌控权后，雪球已经跳了下来，下载完了它所需的数据。
　　从栅格网朝下看，她发现迷宫般的走廊连接着不同区域的研究所，到处都是楼层平面图，方便工作人员快速找到自己该去的岗位。
　　尼斯托公司一直尝试打造“100%安全”的完美社会，而且这里是上京，市民对一切动荡都非常敏感，鼠人连杀七人的消息足以打破人们对安定生活的幻想，潜在的反对者们也会大做文章。
　　徐澄能猜到徐炀的想法，徐炀正尝试侵蚀孤岛之外的网路系统，打通如今被严密隔绝的希利斯之海系统，侵蚀并窃取更重要的信息。
　　他在寻找裂隙，目标直指泰西洲之墙、夏之墙、西海岸之墙。这亦是另一重大功业，重新贯通相互隔绝的网路世界。
　　“汪……”雪球应允，忠诚地替徐澄看守来路。
　　命案现场是原藤桌球店，位于上京近郊的边缘地带浅草区，经济危机使该地区彻头彻尾地衰颓了，有能力的人们早已携家带口迁向了更宜居的社区，浅草区本身则越来越混乱。
　　“嗷呜……”狼女知道鼠人们正在北部列岛各地藏匿着，它们被某种力量吸引到了岛上。每当她在深夜里徘徊在上京街头，总能嗅到不同寻常的鼠迹。
　　“摄像头在那里，我们一定会被发现。”雪球强调。
　　七个人在桌球店被杀，监控录像拍到了两头大鼠人和一头黑毛鼠霸，它体型之大，足以成为整个巢穴的大干将，往日人鼠之战里，这样的硕鼠充当前锋，使用重型军械。
　　雪球感觉徐澄真的长大了。
　　有些东西，尼斯托公司的有些东西需要纠正。徐澄朦胧中意识到一些东西。但她还太年轻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着手修补，也没有威望来推动公司的内部革新。
　　待确认安全后，徐澄打开栅格网，倒勾着脚把身体往下放，半个身体进入走廊，看向壁挂地图。
　　不！徐澄咬紧牙关，她在原地站稳了，不能这样贸然逃窜。镇静！镇静！
　　“汪汪！”雪球带徐澄往外跑去，等她离开后，门扉在她身后合闭，那些射线、光照和影响都被徐澄抛在身后，她知道自己肯定被拍下来了，但没有意义，雪球已经把数据发给了守秘局那边。
　　“都走到这里，没有回头路可以说了。”徐澄叹气。
　　这是输冷管道，因为本来就已冰寒，都是空空荡荡，没有气流交换，徐澄慢慢移动，当其他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时候，她的目光只能看到他们的秃顶。
　　狼女负责掩护退路，在必要的时候把她救走，徐澄则带雪球溜进实验室内部，雪球会用它的摄影眼球和芯片的内置破解程序来收集情报，看那帮科研魔女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而这七名死者的尸体上又带有多少秘密。
　　她飞快地让雪球带自己的替身草人突围，自己则朝另一侧跑去，两相隔绝，分开保安们。
　　科研部前厅，那台极度精明的科研部合成人之前滴水不漏地赶走了觅影一行人，现在则侦测不到徐澄的存在，徐澄轻易地沿着天花板进入实验室内部。
　　徐澄是个小小的行动派，决定做点大事来让爸爸惊喜，这样未来重逢，她将有话可说。
　　“呱！”徐澄带伙伴们动身。
　　“呱……”徐澄用能动的半边嘴唇示意雪球快动爪，它飞快跳上查询机前的座位，用两条金属后腿支撑自己，前爪飞快拍打键盘，开始查询对应日期内有关尸体和器官的条目，并将数据全部打包下载回来。
　　“呱卜、呱卜。”徐澄向动物伙伴们阐明问题所在。爸爸离开了，但迟早还会回来，而他不在的时候，其他人得发挥作用。就像现在一样，得调查调查老鼠的事情。
　　鼠人是一回事，硕鼠杀人又是另一回事。
　　徐澄固执地往走廊上跑，一边用空气墙隔绝这些安保人员，一边在心里默念起来。
　　“最尊贵的魔女之神法洛莎大人……请聆听一下小小小徐澄的发言……虽然之前不是很尊敬您，但这次……”
第678章死亡真相
　　从村姑，流亡者，初醒的魔女，再到魔女之神，法洛莎的威仪与日俱增，并嵌入魔女们心中。即便徐澄也知道，危急万分的时刻要向法洛莎祈祷，她也许会向魔女伸出援手。
　　因此徐澄一边躲避实验室的安保人员，一边在心中高声祈祷，发出无声的呐喊。
　　“……我拜请法洛莎，魔女之神……在这紧张兮兮的时刻，助我一臂之力呀……”
　　有那么一瞬间，徐澄感到自己和远处无形的神明达成了心理链接。
　　魔女与其神明达成联系，这种感受极其微妙玄奥，叫徐澄今生难忘。
　　高接苍穹，广若无边，徐澄在这一刻链接的法洛莎好似漫天星辰，或说在徐澄眼中她已与星空本身画上等号。
　　徐澄自己仿佛被微缩到百分之一大小，在这寰宇当中只如一粒小豆，法洛莎则是神威耀世的大能者。
　　自己一定做成了一点事情吧。徐澄暗想着。
　　“邮票中毒。”觅影解释。
　　A40收到消息后，飞速冲到局长办公室。
　　还想当爸爸身边的小傻瓜……
　　自那以后，东半球的“可靠货源”确实大为减少，许多地下交易所只能以次充好，希望客户们能够晚点抽死。
　　她现在不敢再默想或者吟唱法洛莎的真名了，她在某个地方看着一切。
　　“邮票？”A40试图确认。
　　A40自己检查一遍报告后，确实读到相关内容，劣质邮票引发神经中枢损伤，进而导致肢体瘫痪和呼吸功能紊乱。这七人实际上是六男一女，磕高了就全疯了，最后全都死在原藤桌球店的包间当中。
　　心中的默念突破了言语的桎梏，法洛莎的真名从她嘴边滑出，好似在人间立下一道律法。
　　徐澄张开手臂维持平衡，沿着地面小步快跑，把自己想象成一台小平衡车。
　　在手术台上，她将被分割殆尽，在全世界规模的配型对比库里找到买主，畅销世界各地。
　　把那“尸体”有关的消息发送出去了，守秘局的人能利用这个消息作出突破吗？
　　从拐角处探头张望了一下，徐澄发现离开建筑的道路被许多安保人员给封锁了，她只能先躲到通风管道里，然后想办法跟外面求援。
　　“怎么？”觅影转头看他。
　　雪球仓促之间传输来的文件确实不够完整，但如果不是徐澄和她的动物朋友拼命，现在守秘局还根本不知道这么可怕的消息。
　　在尼斯托公司内部搅风搅水的人会被抓住吗？谁会来救自己和动物伙伴吗？
　　不管怎样，自己要顶天立地，自己要勇敢，面对任何事情都不能害怕。徐澄暗暗发誓。
　　徐澄先往后走了半条走廊，钻进一个清洁工的工作间里，坐在那些老旧无人机与工具柜中间，紧张地从衣服里拿出奶瓶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抓着徐炀的卡片。
　　声音和听力都恢复了，她听到另一侧有许多人在交谈，有实验员也有安保人员，她听到一些有关总部和社长的字眼，似乎在讨论怎么向总部反映徐澄的潜入事件。
　　眼下死去的七名邮票使用者只是冰山一角，谁知道实验室有没有对其他弱势群体和无辜市民下手？谁知道他们怎样储存和使用这些染血的资金？
　　此等规模的负面消息太过可怕，一旦传开，尼斯托公司的信誉将跌入谷底，所承诺的“安全”亦会如泡影般消散。
　　“对，他们是磕邮票把自己磕死了，尸检报告说的很清楚，邮票的配方不对，他们磕到了仿造邮票，引发休克和窒息，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死因，海内外已经有多种类似案件了，都是邮票交易中的常见问题。”觅影解释。
　　雪球不见了，狼女不见了。脱困之后，徐澄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的动物朋友们遭了重，然而现在也只能先藏起来，等待支援。守秘局的人收到自己送过去的消息，不会见死不救吧。
　　“对。”A40现在圆上之前的线索了，“怪不得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我还预计是鼠人们下手太快，没想到是他们磕邮票磕自爆了。”
　　徐澄一直都很勇敢……很勇敢的，而且还努力，还乖……
　　“啊……法洛莎……”徐澄忍不住出声。
　　“这样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起，肯定有科研部高级职员从中打掩护，也许像风间部长或佩琳次长那样位高权重的人也在背后谋划。如果不现在直接向社长举报，他们肯定会把罪证消灭干净的。”西口龙宪声音严重发抖变形。
　　呼呼……
　　徐澄在重力消失前跳了一下，她身体从地上弹起，像一枚从地上被发射出去的小火箭。其他四名安保人员则惊慌失措，发觉自己不受重力束缚，离地向空中漂浮而去。
　　“如果只是零散工作，这样做效率很低。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们已经跟洲际人类零件交易市场达成联系，共享资料和匹配库，向全世界的买主交换配型信息，方便时时刻刻采集。”觅影冷峻地说。
　　藏起来、藏好……
　　那两台无人机同样失去平衡，迅速朝走廊顶端撞去，与金属天花板相碰，无声地沿着顶部滑行，冲撞产生的碎块形状千奇百怪，它们在空中轻缓飘动，简直就像游鱼。
　　实验室这些人……与通敌又有何区别？
　　他们或多或少都想到了许多可怕的未来。
　　徐澄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如果自己能飞天遁地，或者像101那样能瞬移就好了，但现在没办法。
　　四名安保人员在身后追逐徐澄。
　　默念忍术，徐澄察觉不到草人的位置，似乎雪球也被抓住了。
　　当年尼斯托公司入驻查罗洲的时候，顺便杀了当地最大的邮票贩子哈勒桑，他的邮票种植园也被尼斯托公司付之一炬。
　　N-003高级实验室给她的感觉不像尼斯托公司的其他设施那样亲切，这里冷冰冰的，一切都苍白孤寂，仿佛是生长在公司心脏中的一块白色阴影。
　　“那媒体们为什么说是鼠人干的？还有店长？科研部实验室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要……”紫阳葵困扰万分。
　　他们身穿白色制服，手枪与电击棍系在武装腰带上，如若放眼前的徐澄逃出实验室，他们将有灭顶之灾，故而不敢耽搁。
　　见徐澄口中念念有词，他们亦加快步伐，并提前设下布置，令无人机从前面走廊绕出。
　　“等会！等会！听我一言！”西口龙宪忍不住起身。
　　一旦名声蒙尘，尼斯托公司亦将失去所有人的信任。
　　紫阳葵深呼吸，仿佛在恐惧未来某天自己也死在角落，然后被某车辆的无名人员带走。
　　他大喊大叫，似乎想要质问徐澄做了什么，徐澄则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在把他踩向地面的同时，自己利用这股反作用力，沿着反方向滑走。
　　对策七课的两名同事，西口龙宪和紫阳葵也旋即赶到，在局长办公室会晤。
　　徐澄一开始是不自觉地跳了一下，结果自己直挺挺地朝顶部撞去，在脑袋开花之前，她赶忙用双手撑了一下顶部，随后身体往下方滑去，那个方向正有一个安保人员漂浮过来。
　　他们要检举徐澄的潜入。
　　人与物皆静静漂浮，好似一块块垃圾，完全无法操纵自身动力。
　　抬头望着工具室四周的脏乱一片，徐澄的脑袋渐渐放空，仿佛所有思绪都从大漏斗里掉了出去一样。
　　“被鼠人剁了？”A40自己还没读。
　　“除了死因，这份报告中还有另一个细节，提到尸体的零件已经被拆卸下来，用活性支持冰鲜柜储存，在15个小时前被天极快递公司提供的海外专线货车发走，用的不是尼斯托公司正规渠道。”觅影缓缓道。
　　这里是保密场所，徐澄不该出现在这，她飞速思考，如果自己不抢先说明情况，莉拉社长可能会把自己当成一个乱闯而骄纵的坏孩子，擅自利用其他人对自己的关爱和贴心。
　　“是……”西口龙宪叹气。
　　呀，快回来吧，爸爸……
　　她往前跑，感到身体越来越轻。
　　无形的影响已然降下，所有叫喊声、警铃声、吵闹以及奔跑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仿佛他们全都变聋作哑。
　　嗡——
　　“所以整整七个人的死，都跟鼠人没关系？”西口龙宪沉吟。
　　离开异变区越远，重力就越明显，故而徐澄大体是沿着倾斜的抛物线弧度落到地上，她迅速在地上爬了一阵，重新适应重力后才用双腿站起来。
　　自己可是爸爸一手带大的，未来他回家问起自己的表现，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没有给爸爸丢人。
　　尼斯托公司创业至今，依靠前线士兵拼力、魔女用命才有了现在的良好口碑。
　　“海外！”紫阳葵脸色剧变，“难道是把本岛居民的零件交易给海外买家？部门有些成员已经丧心病狂了！之前去的时候他们一直强调合规、合规，现在看看这……合规吗！”
　　不祥的鸣声在四周响起，随后万籁俱寂。
　　刚才那肯定是魔女之神法洛莎显圣了。
　　“……尸检报告……”觅影仔细研究来自N-003实验室的绝密情报，遍历其中所有信息，“……原藤桌球店的七名新鲜死尸……死因是……”
　　无人机迅速充电，装甲外壳内引擎滋滋作响，电弧闪耀。
　　“对策七课，新发现！雪球发来的消息。”A40将收到的信息交给觅影。
　　另一边，尼斯托守秘局。
　　“……这次你算是帮上忙啦，谢你一回。不过以后我还会盯着你的，毕竟伱是坏女人、坏女人……”徐澄在心里嘀嘀咕咕。
　　两台巡逻无人机迅速拦截到徐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每台无人机上都装有使人无法行动的强效电击装置，到这节骨眼，即便会对徐澄造成杀伤他们也顾不上了。
　　“仅凭这些文件还不足以构成证据，一旦跟社长坦白，社长必会质询科研部，这时候才是打草惊蛇，令他们有了销毁证据的时间。所以绝不能操之过急，若想扳倒这些蛀虫，我们必须卯尽全力，又小心谨慎，才能成功执行正义。”觅影娓娓道来。
　　“厉害啊。”A40从没想到光明磊落的尼斯托公司还有这样的蛀虫。
　　魔女之神真可怕！徐澄暗道。
　　觅影抬起头，视线直落在自己的佩剑上。
　　“我是赛博妖鬼的影子，罪恶由我来消灭。”觅影说。
第679章捕鼠笼子
　　觅影从局长办公室的墙壁上取下自己的离子剑“影杀”。
　　“局长要亲自动手了……”紫阳葵看到那把闪耀的离子剑，不由得眉头一挑，暗暗兴奋。
　　威力无穷的离子武器，放眼尼斯托公司全境也只有10把，觅影手握的“影杀”便是其中之一。
　　难以想象有多少不义之徒被这把离子剑咬碎头颅、切断脊柱。
　　“这是守秘局成立以来第一次遇到棘手情形，而且不是在对抗神秘怪物，而是对抗公司内部的恶虫。我们现在的线索不够还原真相，更重要的是，我们被迫动用了一个非常年轻、非常非常年轻的间谍。我想她应该遇到了麻烦，没有理由不去把她救出来。”觅影道。
　　“哇啊，必须要拯救小宝宝。”A40忙说。
　　大部分时候A40都在想怎么砍人，如今被觅影提醒，它才重新修订了行动序列，把营救特工徐澄列在最高位置。
　　“……不至于，她只是次长，魔女部还有部长吧。”土蜘蛛沉声说。
　　她还从零建立起守秘局这样的部门，管理着上下几千号人，弹压北部列岛各地的神秘事态。A40自己是远远不可能做到这种事，觅影确实比A40要更加细腻、情绪单元更加完整高级。
　　它重新调整自己档案单元内存储的人物条目，原先给徐澄的分类是“无害”，现在则被转移到了“待考察的对手”。
　　“我认识吉冈水色，这样行了吗？”土蜘蛛忙说。
　　“听我说，本地的地产价格已经连续走低20个月，经过鼠人这么一闹，那就真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原藤桌球店七人被鼠人杀了，在新闻宣传下，居民们越来越害怕，这里的治安本就混乱，环境不甚宜居，如今又有杀人狂鼠出没，足以叫人心惊胆战，夜晚务必紧锁门户，不敢留下丝毫破绽。
　　等徐澄再长大一点，A40就要跟她决斗了，那一定会是一场精彩的较量。
　　散落在林木当中的还有大量人类废弃的工业垃圾、旧厂房和老房屋，实际是被复生草野所覆盖的城市残迹。
　　“那样效率太低了，诸位，你们只要给我一片靠近鼠人出没区域的空地，然后准备好摄像机、媒体人员和安保队员就够了。”金村笑着说。
　　“这下我们有鼠人看了。”
　　它坐在设备前大概一米的地方，抱着膝盖坐着，随着直播回放所配的音乐而不断摇晃身体。
　　“我希望你能帮我们联络一下吉冈水色，我有重要的消息传达给她。”觅影说。
　　“报案的？”紫阳葵不解。
　　“没想到咱仁王安保在本岛接到的第一个委托，是救一个孩子……”土蜘蛛叹气。
　　就在这时，忽有访客前来寻找觅影。
　　“该死的……必须得弄死一些鼠人。”
　　“吉冈水色很重要吗？”土蜘蛛印象里吉冈水色从不管公司事务。
　　在一座旧神社改造成的会议室内，20名居民代表商议事务，他们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原住民，成分很复杂，包括大地产持有者、小商店经营者、退役的棒球运动员、知识分子、浪人头领、地方安保队员、德高望重的老人等，尚有精力和时间来参与常务管理。
　　“局长！你也听到了吧……我们对外就说是鼠人干的不就好了吗……这一点就不必‘纠正’了，各方都很默契，都很满意。我们把实验室的幕后黑手调查出来干掉，对外按原来的故事解说，就说是鼠人杀死了这七人，公众根本不必知道真相。还有比鼠人更适合犯罪的吗？就是它们干的，谁都不会怀疑。”紫阳葵语气急促。
　　这块地距出事的原藤桌球店大约500米，除中央因为土质问题而草木稀疏外，周围都被茂盛的树木和草叶遮掩着。
　　“人搬走了，学校搬走了，医院搬走了，原先我们派去招商的磨破了嘴，签合同想让一些工厂在本地开业，结果冬天还没结束他们就说没钱运作了，迟迟不肯来办厂。鼠人一闹，他们更不会来了。”
　　“果然是学生时代制霸校部的‘鬼金村’，确实有智计！”
　　“如果这法子有效的话，推广到世界各地，所有鼠人都会被一网打尽了。”
　　“我认可你了！”A40说。
　　徐澄完美地把消息从实验室里偷了出来，这叫A40加倍敬重徐澄，不愧是老板的女儿，确实很靠谱。
　　A40直接出去找她。
　　“那帮家伙……只能用这个办法钓出来了。”
　　另一边，在浅草区。
　　“她的资料……三岛直美，会津城的居民，中间有5年没有活动痕迹，大概一个月前才回到北部列岛。”西口龙宪用面部识别检索了一下档案。
　　才8岁就这么厉害，80岁岂不是无敌了？A40非常看好徐澄。
　　“吉冈水色原名叫什么？”A40追问。
　　周围旁观的人们兴奋至极，暗中架起摄像镜头，拍下这扣人心弦的一幕。
　　“鼠人在我们这区出没已经有好多个月了，但看它们不敢滋扰大伙，我们也就放他们一马，没想到居然开始杀人了。”
　　起初非常僻静，旷地上只有圣莎莉的声音以及她模仿的可爱老鼠叫声响着。
　　随后金村便招呼人手埋伏在旁，等着鼠人们一个个被钓上来。
　　“局长，为了尼斯托公司的口碑，让鼠人去死吧。为了正义，这是必要的牺牲啊。”紫阳葵苦笑着看向觅影。
　　随后，觅影亲自带领对策七课的三人出发，她又挑选了四名善于潜行的守秘局精英干员加入，组成合计八人的队伍。
　　“她是魔女部现在的最高长官，她很可能帮我们把最不利的局面扭转过来，叫所有恶人统统受到惩罚。”觅影对吉冈水色抱有希望。
　　“如果你能见到魔女部部长本人，你要么是世界上最幸运的魔女，要么是世界上最不幸、最惨的魔女。”觅影沉静地说。
　　……
　　过了大约30分钟，第一个鼠人出现了。
　　“明白！”
　　“伱不是她的忍者教师，快走。”A40查了查，发现不符合人物档案。
　　“你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A40追问。
　　“别说没用的，我叫土蜘蛛，是徐澄的忍术教师，她……”土蜘蛛皱眉，“她现在遇到了危险。”
　　“你很强吗？”A40质疑。
　　它可不习惯跟陌生人一起行动，好不容易才接纳了对策七课的新兵队友，现在又来了个背负巨大蜘蛛腿的怪女人。
　　“对了，鼠人呢？局长？我们拿鼠人的消息怎么办？水落石出了，根本就跟鼠人没关系。”西口龙宪忙问。
　　“不是、不是，这不是最合适的吗？”紫阳葵在旁出声。
　　“鼠人不就是能站起来走路的老鼠吗？不就是人有了很多老鼠的特征吗？”经验丰富的社区管理员金村说，“我们就按对付老鼠的方法来解决鼠人问题就好了。我们也可以有捕鼠夹，不过是用来专门捕鼠人的。”
　　“还有一大堆请愿的和闹事的，拉着横幅说要根绝鼠人，必须要把鼠人的老巢找出来端掉，如果做不到就让我们滚蛋，就是我们无能！”
　　以正义为纽带，串联起了这么一批具有基本共识的伙伴，很了不起！
　　A40走上去拍拍觅影的肩膀。
　　“……傻子。”觅影把A40打包起来放到穿梭机的行李架底下，“战斗的时候再把你打开。”
　　“奶茶啊。”土蜘蛛说。
　　“什么合适？”西口龙宪困惑不解。
　　浅草区的尼斯托社区委员会亦开展会议，商讨如何解决愈演愈烈的鼠人灾患问题。
　　“鼠人喜欢吃的不假，我们可以买一些食物……”
　　“……改变了我们生活的尼斯托公司……做了那么多好事的公司……确实……”西口龙宪叹气。
　　其他人闻言，不由得纷纷好奇起来，想知道金村想出了什么办法来招引鼠人。
　　到黄昏，残阳消逝，金村找准了一块空地。
　　“你希望尼斯托公司声誉尽毁吗？”紫阳葵问。
　　“隐蔽性是最重要的。”觅影向他们强调，“……敌人就在尼斯托公司内部，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罪证，但我们要像若无其事一样迂回靠近，再一把将这个团伙彻底消灭，以正义净化尼斯托公司。”
　　“哇啊……不愧是你。”
　　“好兄弟，我会掩护你的。”A40带土蜘蛛上穿梭机。
　　“徐澄最爱吃什么？”A40问。
　　紫阳葵望了一眼在机舱远处闭目养神的土蜘蛛，悄悄走到西口龙宪身边。
　　“绝对不辱使命！”其他干员谨受命。
　　“我不能说。但你们一定能用得上我，而我一定能派上用场。我在此时此刻出现在门口，已经说明很多事情了。”土蜘蛛谨慎地说，同时感到口袋里的手机微微发热。
　　觅影一言不发。
　　“那今天不就是灭绝鼠人的第一天了？”其余安保人员窃窃私语。
　　“难道浅草区就这样亡了吗？今天又有100户人在网站上登记了挂牌出售房产的条目。”
　　“好！”A40说。
　　过不多时，第二头鼠人也出现了，它刚开始站在远处，吱吱叫着让同伴后退，但它自己的目光也渐渐被智能荧幕上的圣莎莉形象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朝中间走去。
　　那鼠人好奇地爬到圣莎莉的录播机前面，它有着深褐色的眼睛、肮脏的毛发，皮包骨头，似乎是因为饥饿而特别瘦弱。
　　然后是第三头、第四头……
　　A40旁观觅影。真奇妙，觅影真的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原先还不是这样，至少在嘉龙坡大战前她还有点死板的，但在嘉龙坡那场战斗之后，觅影仿佛发展了某种更加完整的个性。
　　“巴克斯。”土蜘蛛不假思索地回答。
　　就是在这里，金村放下一个老旧的大型投屏机，预先在里面下载了视频，在上面开启直播偶像“圣莎莉”的直播回放，尤其是她粉丝精选的鼠叫声“切片”循环，基本就是鼠声阵阵。
　　觅影检查门口影像，一个身后长着巨大蜘蛛附肢的魔女穿过街道而来，态度看起来格外忧虑。
　　西口龙宪一边驾驶穿梭机，一边忍不住回头跟觅影交谈。
　　旁观的人们情绪是越来越激动，脸上都乐开了花，这钓鼠人的方法真是绝了，要把这社区里所有阴沟里的耗子全抓出来了。
　　其余人更欣喜万分，对他们来说，还是这辈子第一次亲眼确认鼠人的存在。
第680章灭鼠
　　鼠人佝偻丑恶，阴湿带病，带着些许人的特征，但更像怪物。
　　岛内的鼠族们已经净化过，眼下这些鼠人实质来自世界其他地方。
　　它们充分发挥鼠人的特性，藏在船舱内、躲进货箱深处，冒着溺死和憋死的风险润到北部列岛来，为的正是目睹眼前这庄严景象。
　　旧影像设备放映着“圣莎莉”的直播切片，令它们一个个从藏身处主动现身。最后大致有一百多头瘦弱不堪的灰鼠人聚了过来。
　　就像看一部梦幻电影，它们并肩坐着，用某种热切、憧憬的目光凝视着眼前景象，哪怕是循环播放，它们亦不觉丝毫厌烦。
　　圣莎莉外观无暇、嗓音悦耳，还能发出与老鼠同类的声响。
　　“吱吱……”
　　参加过战斗的社区居民原先惴惴不安，脑海中回荡着鼠人死去的尖叫，待记者、自媒体从业者以及职业报导者蜂拥而来，他们便相信自己是拯救社会的豪杰，儿时未能实现的英雄夙愿如今全然实现。
　　吉冈水色见状，连忙暗中摄下那件大衣的外观，委托上京的衣物合成工作室在30分钟内，递送到指定位置，她得跟法洛莎大人穿同样的制服。
　　法洛莎对吉冈水色露出一个淡淡笑容，随后目光落到她身后的那三名魔女身上。
　　“啊！那个！我的名字是热娜，可以暂时让自己的一根手指消失……”
　　魔女们谦虚地向法洛莎谈起自己。
　　一个堪称完美的魔女静坐在高靠背的皮革座椅上，她有着美貌的五官、柔和的眼神，身穿黑色正装，打着一条金纹领带，手肘抵在桌面上，单手支着自己精致的半边脸颊。
　　各网路媒体的头版页面都排满了有关鼠人的报道，所有相关的照片、视频、录像及采访数量都在指数型膨胀，热度也推到趋势搜索的第一名，在大多数流媒体资讯软件，关键词#鼠人#都位列首名，一如当初的会津城鼠灾。
　　这些鼠类中的异变体，也渐渐丧灭掉其他念头，摇晃着走到同伴灰鼠身后坐下，默默观看圣莎莉的盛景，好似聆听布道。
　　魔女部的办公室占地广阔，在吉冈水色那小工位旁边，还有个极为豪华奢侈的巨型工位，大型办公桌面上，所有设备与终端机一应俱全，靠墙位置摆放着金属档案柜与定制的同色调书架。
　　吉冈水色就像受大刑一样咽了口唾沫。
　　吉冈水色在走廊上的脚步不由得停下，她端正的面容蒙上一层阴霾。这可是极严厉的指控，倘若字字属实，会在公司内部引发翻天覆地的震荡。
　　身后跟随的三名新晋魔女见状，还以为吉冈水色对录取她们心怀疑虑，不由得出声问询：“失礼了……次长大人？我们还有什么做得不对吗？”
　　如此恶劣的怪形出现在眼前，大多数人先是感到嫌恶，紧接着便是心觉畏惧，倘若自己时运不济，是否也会变成鼠人一类？
　　面对这样可憎生命，社区里的人们越发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
　　另一边，吉冈水色带着几名新募的魔女去魔女部办事，中途收到土蜘蛛发来的消息。
　　今天吉冈水色是第一次看到那些机器全都开启，第一次看到书柜的防尘帘被拉开，第一次看到座位上有人。
　　“她们是？”法洛莎用悦耳的声音问。
　　“正好我也差一份礼物才能前往嘉龙坡。”法洛莎说。
　　他们凝视眼前这些鼠人，除了嫌恶就是憎恨，心头更想起有关鼠人起源的种种假说，它们可能是生化实验造物，可能是强大魔力的产儿，也可能是彻头彻尾的异星来客。
　　她颤巍巍地挥了挥手，办公室玻璃门自动移开。
　　“我们魔女部人才济济，人才辈出，绝不是寒酸的守秘局能比的。”吉冈水色道。
　　“莎莉——带我们走吧——莎莉——”
　　次日，“浅草区大捷”的新闻见诸报端，相关消息如野火般传开。
　　“法……法洛莎……大人……”吉冈水色一动也不敢动。
　　每时每分都有无数人涌到广场上来，就是为了给活生生的鼠人拍照，作为毕生纪念的珍藏。
　　不知谁喊了一声，树丛中一杆步枪开始射击，子弹飞掠而出，击穿一名大黑鼠头骨，锐利弹头穿过头骨，缓落在草丛另一端，拖出一道鲜红血线。
　　功勋在身，居民们士气旺盛。
　　它们瑟缩着，在笼子里蹲下来、遮掩着自己，畏惧一切，惶悚不安。
　　紧接着还有那些身材纤细的白鼠、体态壮大的黑鼠，它们警惕地看着四周，刚开始还惊异万分，吱吱叫唤，呼喊同类归返，紧接着自身也被中央圣莎莉的音像所吸引。
　　据传有些人活在暗处，没有工作，饮食低劣，身形走样，绝无上升希望，于是兴致低迷，每日看直播偶像度日……这样的人就会变成鼠人。
　　法洛莎读了消息后，用和善的目光看向吉冈水色。
　　“那就走吧。”法洛莎起身，从衣帽架上取下一件黑大衣。
　　“它们偷东西，杀人，抢劫，给本地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昨天我们忍无可忍，总算给了它们一次教训。”
　　为什么“魔女部部长”也亮着灯？
　　吉冈水色在门口停下脚步，身后那三名魔女更是惶惑万分，她们刚经过评议会审核，都到临门一脚了，只要进去完成档案录入，她们就能光荣地入职尼斯托公司。
　　……
　　“杀！”
　　“最尊贵的法洛莎大人，我这边收到了消息……”吉冈水色把土蜘蛛给自己的信息转发给法洛莎，打算把法洛莎的好奇心转移到鼠人、内鬼以及守秘局之上。
　　“她们是学院第一批毕业生，入学的时候年纪就很大了，而且希望尽快找到工作。”吉冈水色补充。
　　鼠人们的血肉在焰浪当中起伏着消融。
　　“吱哇！”
　　“我……我没想过您会来，我觉得您不会亲自来魔女部。”吉冈水色苦笑着说。
　　凡鼠皆望一赎。
　　“守秘局好像有很多精明的干员呢。”法洛莎往外走，“我们魔女部有吗？”
　　“伱觉得你很了解我吗？”
　　那三名魔女神经紧绷，害怕错过入职尼斯托公司的大好机会。
　　记者们发现他们采访的每个人都说出了不同版本的昨夜经历，他们姑且拣选其中最精彩、最值得宣扬的篇幅出来，再让写作AI混编加工成面向读者的稿件。
　　吉冈水色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录入她们的档案，随后就遣散她们。
　　“去嘉龙坡？您……”
　　周边观者如堵，攘往熙来。
　　“鼠人们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就像杀掉原藤桌球店里的那七个人一样，它们钻进去把他们的脑子吃掉了。但昨天晚上我们把它们杀光了，哈哈！”
　　“之前因为一些小小的误会，他离我而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美好的梦里。梦醒之后，他未能看到我的泪痕，这是一个错误，而我要修订这个错误。”法洛莎说。
　　“见过部长阁下！我是本乡理纱，我的魔力是一定程度上移动相隔较远的物体——虽然现在距离只有两三米，但以后一定会成长的！希望能在魔女部好好学习！”
　　这片特制的捕鼠旷地之外，便是尼斯托社区的本地居民，林林总总三百多人，半数都带着枪。
　　为什么……
　　上午过后，鼠人们的尸体大约100多具，全都被拖到另一处更大的空地上囤放，本地社区的居民得讨论怎么处置它们，是烧毁还是出售。
　　紧接着，吉冈水色又发出一声困惑的声音“咦？”
　　还可能是人类变化而成。
　　死去同伴的信息素像精神炸弹一样在鼠人们的头盖骨深处疯狂回荡，它们惊慌失措，纷纷从原地跳起，试图逃跑。
　　最重要的还是3个被生擒的鼠人，它们被塞进了无法破坏的合金牢笼内，就放置在自己同类的尸山附近，作为一种战利品得到展示。
　　面对兴趣盎然的采访者，他们侃侃而谈。
　　“一头鼠人愤怒地朝我冲来，想把我杀掉，我那时候就冲它的胸口开了一枪，为了避免打广告的嫌疑，我就不说我买的是哪家公司的武器了……”
　　“失礼了！我的名字是八木柚莉爱，下位魔女，能力是将自己所受的伤害转移到别人身上！”
　　这三名新晋魔女初见法洛莎的容貌，时而被法洛莎的温柔和热情所吸引，时而被她表情的细微变化而吓到。
　　“吉冈；我跟守秘局的人去搭救徐澄和她的动物朋友们。守秘局托我转告你密信，以下所说字字属实：尼斯托科研部内有勾结外部势力的叛贼，近来风口浪尖的‘鼠人’并未杀死原藤桌球店七人，那七人实际死于邮票误用，然而科研部N-003实验室已经收购其尸体，并将其脏器采割，交易至海外，实为违禁之举。此事关系甚大，守秘局内外干将皆拼死抵力才调查出如上情报，请务必保密，待守秘局与魔女部通力合作，方有希望揪出贼祟。核验密钥见附件。”
　　办公室门口，她在打卡登记表处按下自己指纹，旁近职阶表单上“魔女部次长”的位置旋即亮起绿灯。
　　“您应当拥有这世上的一切，这不是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吉冈水色说。
　　“你看起来很惊讶于我的到来。”法洛莎双手十指交叠，将好看的下巴压在自己的手指之上，头则微微转向吉冈水色的方向。
　　法洛莎这一句话就差点把吉冈水色吓丢了整个魂，吉冈水色也是叫苦不迭。
　　这三名魔女此生首次听到如此甜美声音，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令人仰望的高贵魔女，亦知这是魔女部门最高主官。她们越过呆若木鸡的吉冈水色，向法洛莎致意。
　　她暗暗怪起刚才那三个魔女，早晚不来公司，恰好今天过来，害得自己不幸地直面了法洛莎。
　　“它们杀了我们社区七个人，我们本来只想杀掉七头老鼠偿命，没想到它们胆大到袭击社区，我们只好把它们全灭了。”
　　“是的，浅草区有鼠人，它们昨天晚上悍然进攻社区，被我们狠狠地击退了。”
　　“不，和你们无关。”吉冈水色叹了口气，带她们走向魔女部的办公室，准备给她们按手续录入档案。
　　或是出于仇恨，或是出于恐惧、惊慌和自卫需求，人们不停地射击，全威力的突击步枪、家用半自动武器以及热熔射线枪都朝它们轰击过去。
　　亲眼目睹“圣莎莉”对它们谈话、微笑的光辉形象，这些鼠人们近乎迷狂，拱手作祈祷状，鸣叫语气近乎哭泣。
　　她们的目光落在吉冈水色身上，无形中催促着她。
　　“在鼠人那波可怕的攻势下……我们战胜了它们，而且我们没有伤亡，真不容易啊。”
　　阴沟里的臭鼠！
　　它们四散奔逃，凭本能朝各方向奔跑，在包围了它们的社区居民眼里，简直就像在朝他们突击一样。
　　法洛莎点点头。将她们唤到面前，简短地跟她们交谈。
　　当她那单纯的目光落在入口四人时，吉冈水色浑身汗毛耸立。
　　“是的！是的！”鼠人们昂首，不断朝面前影像挥舞手臂，发出尖锐嗓音，叫近旁观看的人们也感到吃惊。
　　“那就让这些魔女们行动起来吧，这些事确实要由魔女来解决。说到底，这一切还是跟魔女有关呢。”法洛莎轻声说。
　　或是幻觉，吉冈水色感觉法洛莎说话的时候，整个走廊上的空气都在微微颤动，形成无数股微旋的风浪。
第681章惩治
　　浅草区，原藤桌球店。
　　店主中井丈一站在柜台后面，笑容满面地迎来送往，桌球店出了名后，人们都很喜欢在鼠人杀人的那个包间里打“血腥桌球”，觉得只有在那才有玩乐的氛围。
　　周围呼啸响起多台穿梭机降落的声音，中井丈一心头咯噔一跳，根据他多年经验，这是当局要收网了。下一秒他又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就按对付之前所有人的说辞一样就好了，说是鼠人杀掉了那七个人就可以。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店，紧接着这束阳光便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所遮挡，法洛莎背光的身形进入店铺，简直像给整座商店蒙上一层结霜的暗影。
　　在法洛莎两侧，多名披坚执锐的下级征战魔女快速进入，手持强大的夜银武器，沉默地穿过店铺，封锁了其他走廊和包间，阻止所有人移动和出入，顾客们刚开始还大喊大叫，转瞬间，桌球店里就安静了。
　　法洛莎目光落在店主面上，吉冈水色走过法洛莎身侧，将一部平面终端映给店主中井丈一看。
　　画面记录着一个大约12、13岁的少年，正在学校里上课。
　　待他们回过神来，广场上那一百多具鼠人尸体全都变作了活生生的鼠人！
　　一名下位魔女手捧着存有圣莎莉歌声的播放器现身，鼠人们虽已只有残魂在体，但灵魂深处最后的意愿也在追随圣莎莉的声音。
　　是夜，法洛莎出现在尼斯托公司科研部办公室。
　　“呱嘎嘎！”
　　“很快。”法洛莎会意。
　　“我还以为鼠人都能改邪归正……”
　　“在科研部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真的非常抱歉！”她冲法洛莎高声致歉，不敢抬头。
　　“有人会安排你把真相公之于众，你这些年非法经营邮票所获大约400多万，数额与你儿子的医药费相当。余生换一个诚实的工作去凑钱吧。”法洛莎转身离开商店，留下原藤桌球店的店主在柜台后的阴影里嚎哭。
　　“把你认为有嫌疑的魔女都召进来。”法洛莎站在办公桌边，摩擦自己的手指。
　　等这20人到来后，她们便害怕地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风间宫理部长如今跪在另一名更强大的魔女身边，仿佛毫无尊严。
　　“啊啊……是鼠人……”中井丈一下意识地说。
　　那些极其幸运、复活后还有完整灵魂的鼠人紧跟圣莎莉的声音而走，此刻只道是圣莎莉发动奇迹，内心更对鼠魔神爱戴万分。
　　法洛莎闭眼在她们面前走过两次，而她们都已打好腹稿，想好该怎么说，还交换眼色，判断各自态度。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对待鼠人？”吉冈水色问。
　　剩下的十六名科研魔女看向地上那滩鲜血，脸色煞白。
　　在上京的旧下水管道设施，法洛莎牵着徐澄的手穿梭在下水管中，土蜘蛛用巨大的蜘蛛附肢支撑自己，免得落入污水底下。
　　“它们都好恶心！”
　　“跟我走吧，徐澄。”法洛莎向徐澄伸出手。
　　伤口消失、肉块复原，碎肉和血浆全都消失无踪，灰烬和尘埃全都重聚一处！市民们看得浑身战栗，头皮发麻！
　　她指了其中五人。
　　“呼呼……”徐澄吸取教训，以后要成为更优秀的魔女。
　　“你就这样把杀人的罪过推到你的鼠人朋友身上？”法洛莎笑着说。
　　“啊——儿啊……”中井丈一吓呆了。
　　就是在他们都未曾察觉之际，他们看到自己身边的林木中忽然多了一个身影。
　　“没关系！鼠人们是我认识的朋友……我会留门请它们来玩……不——太郎是无辜的，放过他吧！”
　　“你怕黑吗？”法洛莎问。
　　“我不知道——我没办法……邮票……赚钱……太郎……”中井丈一喃喃道，声音越来越微弱。
　　“你们两个，监禁100年。”
　　“什么！”
　　“我听说跟鼠人有关？”
　　“让社长将他们送往毁灭吧，她的惩治手段比我只重不轻。”法洛莎微笑道。
　　“凭什么！”
　　转瞬间，他们忽感到天地变色，仿佛万事万物沉入血海当中，其视线皆被一种不祥的血红所笼盖，好似万物从母胎中重新孕养。
　　“它们需要莎莉的指引，如果您说要派鼠人去远征，只有莎莉能当这个领军者。”吉冈水色说。
　　“呃，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徐澄害怕，法洛莎可能是要把她在地下偷偷吃掉，土蜘蛛则是陪伴的牺牲品。
　　她们寂寂无声，神情紧绷，各怀心事，身上流汗、皮肤发冷。
　　“谁杀了那七个人？”法洛莎的目光落到店主身上。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吉冈水色已经帮我们在魔女部找到援手了。可能是统御者级别的强者，如果有那样的魔女助阵，我们就有力量对抗公司内部的黑暗了。”觅影严肃地说。
　　店主中井丈一的身体也一瞬间崩溃了，整个人几乎坍缩在柜台下面。
　　“你怎么……”
　　“别担心，我知道你们抵御住了诱惑，还尝试向上级汇报状况，你们在这混乱的世道中保有本心，真是不错。你们的职阶全都上升一级。”法洛莎温柔地说。
　　“看那些鼠人！”
　　“谁杀了那七个人？”法洛莎的目光复落到中井丈一身上。
　　上百头鼠行尸摇摇晃晃地跟向魔女，它们浑浑噩噩，走向荒郊野岭，消失在市民的视线当中，中途不停有鼠人倒下，很快被后勤部队回收。
　　她们面色大变，门外立刻走进六名征战魔女，将她们扭送至外。
　　“啊——”徐澄看到法洛莎靠近，吓了一跳。
　　“在尼斯托科研部内部有一条暗链，向外出售着人类部位，也许还有……魔女的？也许……你们还对平民下手？”法洛莎背着手走过她们面前。
　　经过这么多艰难考验，现在她们终于见到作恶的同伴得到惩罚，而自己的怀疑也被洗刷干净。
　　法洛莎牵起徐澄的手，看向觅影。
　　在上京郊外，守秘局干将们经过千辛万苦，把徐澄和她的动物朋友们从实验室救了出来。
　　“你、你、你、你，死刑立刻执行。”法洛莎伸手指向其中四名魔女。
　　法洛莎的目光回到剩下手足无措、呆在原地的十六名魔女身上。
　　“送它们去远征，前往四战之地，如果它们用爪子、牙齿和愤怒争取到了自己的新家园，那才是它们应得的。”法洛莎眺望。
　　“跟鼠人有关系吗？”
　　“我知道……”中井丈一瑟瑟发抖。
　　这10名魔女被拖走后，最后剩下的6名科研魔女提心吊胆，她们都是不同层级的科学官，最低的是实验室助理。
　　“看。”法洛莎指向前方。
　　“你们五人，监禁200年。”法洛莎说。
　　转瞬间，屏幕里那少年就像被抽干了魂一样，浑身瘫软，迅速伏在桌上。班上的其他同学们注意到这一幕，连忙惊慌起来，荧幕里记录着班级里的混乱。
　　法洛莎越过地上那一滩血迹，轻快地离开科研部。
　　其中一名科研魔女反抗的力度极大，顿时被武器击中，化作尸体被拖走了。
　　“是的，但也不全然有关，鼠人只是被愚弄的众生之一。让我来解决吧，我会给所有事一个合理的结局。”法洛莎温柔地看向风间宫理。
　　“你确实不知道，因为你醉心于你自己的研究，你想制作更强大的武器，我喜欢你设计的新蓝图。我想你缺的只是一些最珍稀的魔法材料，一些最重要的古代知识。”法洛莎说。
　　风间宫理忐忑万分，微微抬起头，迅速联系了至少20名科研魔女，令她们进入办公室，她们都在这条“产业链”的上下游任职。
　　但法洛莎并没有给她们开口解释的机会，只是忽然停下脚步，睁开眼睛，转身看向她们。
　　法洛莎则消失在原地。
　　“是！是的！你怎么知道？如果我能开发出我计划中的终极兵器的话，我们恐怕连这世间诸般神秘也能真正灭杀殆尽，就像您的弑神武器一样威力十足。”风间宫理现在又着迷于技术，仿佛将刚才那20名科研魔女的命运给遗忘了。
　　“不会辜负期待的。”觅影淡淡地说。
　　“你忘了刚才是谁助你一臂之力了吗？徐澄的记性还真差呢。”法洛莎微笑。
　　送走她们后，法洛莎的目光回到恐惧的风间宫理面上。
　　“吱吱！”
　　“您真是伟大。”风间宫理赞美。
　　“你们三个，监禁10年。”
　　“嗷！”
　　其余藏匿在郊外的鼠人们看到伙伴们被杀，又被重生，带着残缺不全的灵魂回来，唧唧叫唤着，无所适从，不知怎么对待这些重生的伙伴。
　　“还有很多人类也加入了这些事——务必要清理他们！”一名科研魔女高声说。
　　她指其中三人。
　　见到这些状若疯魔、丧心失魂的怪鼠，旁观的市民们胆气尽失，惊慌失措，作鸟兽散，争先恐后地逃跑。多亏征战魔女们疏散人群，才避免了恶性踩踏事件。
　　她们排成一列，大气也不敢喘。
　　“我怕！”徐澄害怕法洛莎。
　　“你手下的魔女们屈服于金钱的诱惑，屈服于某种可怕的影响。我大概知道是怎样的势力在背后捣鬼了，这也不能完全怪她们，因为敌人日夜观察我们，总能找到破绽。”法洛莎喃喃道。
　　下一秒它就被一股强大的斥力吹飞，身体好似被巨炮发射的铁弹一样，呼啸着落向森林另一端，西口龙宪和紫阳葵赶紧飞奔去救A40。
　　“因为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先是在梦里产生对金钱的渴望，然后是在现实中遇到心理暗示，决定和同侪们捞点外快，接着就有恰到好处的‘海外关系’前来接洽，让她们来破坏尼斯托公司的声誉，削弱我们的凝结力。”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鼠人确实全都变回了人，但世界各地还有无数鼠人，这是社会的疾病。人们会不停地进入鼠人的生存状态，然后慢慢变成鼠人。其实我们确实需要鼠人加入这个生态，因为人类群体的某部分人确实应当得到与其心性相符的下场。啊——他们活该。”法洛莎微笑着说。
　　“啊——”
　　整条隧道的指示灯都在微微闪耀，仿佛暗中指引她们前行的方向，方便她们在地下的黑暗阴影当中明辨方向。
　　“这是你的儿子中井太郎，在原津市良才初级中学用功。”吉冈水色说。
　　在浅草区，原先用来进行节日庆典的大广场上，一百多具老鼠尸体堆在其间，笼子里还关着三名活生生的鼠人。
　　“她们死刑，不是因为她们的罪过大，而是因为她们肮脏、亵渎，格调很低。”法洛莎目送她们被拖走。
　　“接下来我们去哪？”他们将目光转向局长觅影。
　　“哇啊！哇啊！”鼠人们灵魂丧尽，只剩些许本能，近乎鼠活尸一般，只有个别鼠人还有清醒意志。
　　“哇啊……”
　　风间宫理呈土下座姿势，双膝弯曲，五体投地，头紧贴地面，上身弓起，两手拍在额侧地毯上。
　　“我不知道……”风间宫理嗫喏着。
　　“再见了大家……我会想你们的……”徐澄无奈之下只好认可，她以为自己要被法洛莎吃掉了，伤感地向其他人告别。
　　她再指了其中两人。
　　“当然怕。”徐澄瑟瑟发抖。
　　“人类的地域没有它们的容身之处。”法洛莎双手背在身后，目视这只僵行的鼠人队伍离开。
　　“是邮票！”中井丈一哀嚎，“他们磕了太多邮票……把自己磕死了！你——你放过我儿子啊！求伱了！”
　　她们闻讯，自是喜极而泣，神情迅速缓和下来，当场赞颂起法洛莎。
　　A40则迅速看向法洛莎。
　　终于！时候到了！如果能和她较量的话，自己岂不是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宝贵的作战经验？
　　A40将手伸向自己的武器。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风间宫理沮丧地说。
　　“嚯嚯，如果它们再敢闹事，我们就拿出昨天的劲头来消灭它们！”围观的市民们指指点点。
　　“当初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合成人，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么？守秘局未来能发展到什么地步，你们到底能够看守多么强大的神秘……我很期待。”法洛莎说。
　　徐澄张着嘴，环顾四周，这里有许多管线、信号和电气设备，面对它们，她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现在不怕了。”徐澄心潮澎湃，快步跟在法洛莎身后。
第682章盛大邀约
　　法洛莎她们前进的时候，徐澄东张西望，看到墙壁一些水泥结构开裂，从中渗出一些色彩斑斓的湿润液体。
　　“那是什么？”徐澄手指那些彩色水滴。
　　“一种高等级的影响，源于超自然生命体。”法洛莎双手背在身后，从容迈步，无需转头便能辨清周围环境中的诸多细节。
　　“厉害么？”徐澄也感觉这东西来路不凡。
　　“非常厉害。”法洛莎喃喃道。
　　“比你呢？”徐澄好奇。
　　土蜘蛛用她后两把刀足支撑地面，又用前两把刀足猛力砸入房门，随后身体大幅度向后拉，以惊人的力量将整扇防盗铁门给扯了下来！
　　两侧的墙壁都裂开了，布满蛛网般的伤痕。
　　“母老鼠就是在这里安了家，非常隐蔽。”法洛莎循着电子光线的指引确定道路。
　　下方评论区内，粉丝们表达了充分的关心，无数评论飞速流动、刷新，好似光影瀑布。
　　“呱耶……”徐澄紧张地说。
　　法洛莎坐回到位置前。
　　法洛莎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切。
　　变强。徐澄默默想着。
　　“那怎么办？”徐澄担心莎莉安危。
　　“圣！”
　　无需她们费力分辨道路，因为总有一个方向有光芒闪耀，或是应急指示灯，或是电子标牌和消防告示，她们只消循着这些闪光的指引便能前往该去的地方。
　　“莎莉安全了，接下来是寻找另一个，找到那个迷晕了莎莉的人，一个恶人，她藏在这座岛上，躲过了第一次猎杀。”法洛莎望向室外的黑暗。
　　“把我杀了让圣莎莉复活吧！”
　　因为这种不祥的影响，即便结晶人已被歼灭，上京自来水公司还是放弃了一切有关利用城市地下水的计划，市政公司也建议市民不要进入上京的所有天然河流、湖泊，以免遭到健康危害。
　　随后法洛莎转身，看到徐澄尝试推醒莎莉无果。
　　“我也病了捏，我和圣莎莉贴贴~”
　　“你也是，魔女都是，我们的存在超出了自然规律的限制，我们都掌握着某种足以使我们脱出秩序的伟大力量。”法洛莎轻声说。
　　徐澄目送那只死去的鼠人朝下水道更深远的地方流去，刹那间红芒一闪，鼠人又恢复全盛。
　　之前她只觉魔力像戏法一样有趣，是杂耍一类；现在徐澄感觉魔力是某种身份的标识，是种应为之感到骄傲的特权。
　　旧下水道曾是结晶人的巢穴，它们在这里挖得很深，触及整个上京的地下水网系统。
　　“别怕别怕，痛痛飞~”
　　“你的父亲渴望把你塑造成一个继承者，一个燃烧给伟大事业的祭品。当然，我不否认总得有人要扛起这样的责任，把自己化作薪柴，传递希望的火种，照亮一个光明的未来——但是，让那些更愚蠢和天生无私的人去做这种事吧。你要做的只是精心谋划，潜心学习，享受利益。”法洛莎嗓音轻柔。
　　“感谢大家一直都支持我的直播。但今天要说对不起了，本账户‘圣莎莉’将于151年6月开始无限期休止，昨天就是最后的直播了。对不起。谢谢大家送的礼物，我可以去过更美好的生活了。”
　　“是的，她听不见。这是我专门告诉你的。我带上她是因为她对你很重要，她教了你很多本领和技能，这很可贵。”法洛莎的目光望向徐澄。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生病了耶，天天提醒大家要注意身体保护好自己，没想到自己中招了（泣）别担心我喔，已经在恢复中了捏，等我一好起来就立刻开播！”
　　回头看鼠人逃窜的样子，徐澄心中又感到另一种层次的满足。
　　徐澄抬头观看，地下铁道、污水站、净水厂、地底员工宿舍、地下的商场和步行街，还有一大片标红建议市民止步的“危险区域”。上京的地下部分就跟地面一样复杂。
　　“明天还能见到你吗？好想明天还能见到你……”
　　“卟卟。”徐澄呆呆地看着她。
　　难道她听不到法洛莎的声音吗？徐澄心想。
　　“呱呀。”徐澄有些紧张。
　　那就是莎莉，被某种方法弄晕过去了。
　　“莎莉？她也是超自然生命体吗？”徐澄好奇地问。
　　在最近一条动态下面，已经累计了20万条评论，世界各地的粉丝们疯狂追问圣莎莉为什么今天没有直播了。
　　“她受到了某种最高级的心智影响，她必然曾经跟其他可怕的存在共处一室过。”法洛莎起身环顾四周，捕捉空气中留下的影响残迹，它们像水晶，像血肉，又像彩色黏液。
　　“叽叽！”鼠人失控地朝徐澄冲去，把她当成了一块肥肉。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奇妙的是土蜘蛛毫无反应。
　　“你是主动邀请我去吗？”法洛莎嘲笑着，“你这……肮脏的男人。”
　　“吱吱吱！”
　　待徐澄和土蜘蛛离开后，法洛莎听到身后终端机滋滋作响，回头便看到莎莉的个人页面。
　　徐澄努力地想把莎莉扛起来或者拖走，但小小的手臂只能抱起莎莉的其中一条胳膊。
　　“呱呱？”徐澄胆子大，走到昏睡的莎莉身边跪下，用双手摇晃她。
　　按下回车发布，看到动态刷新出自己替莎莉编撰的消息，法洛莎微微勾起嘴角。
　　“呱呀……”徐澄看呆了，蜘蛛魔女真厉害！
　　“还差一点。”法洛莎微笑。
　　她看到一个可怕的巨鼠倒在地上，它身材庞大，多毛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陷入沉睡一样。
　　门口的彩灯按既定频率亮起，仿佛是某种代表胜利的彩蛋，祝贺她们终于找到了位置。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个鼠人。
　　看着鼠人被自己的力量所隔绝，在20米外龇牙咧嘴、无计可施。徐澄暗暗点头。
　　她留了一半魔力，将手抽回，快速跟上法洛莎。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听过法洛莎的“教诲”后，这感觉真特别。
　　它迅速地从污水中站起来，吱哇乱叫，感到困惑，对落在最后的徐澄龇牙瞪眼。
　　她的身体迅速后退，两条巨型后腿支撑身体作出夸张的动作，将扯下来的门扔到一边，然后再恢复平衡。
　　结晶人的部分特性定然渗入到了地下水里，自从结晶人灾变后，居民就抱怨他们的饮水中出现星光斑彩，饮下后便觉皮肤干燥、头发枯槁，仿佛无形之力在汲取他们的生命。
　　法洛莎继续前进，徐澄也啪嗒啪嗒地往前走。
　　“身受你父亲的教养，伱本应成为一个心地善良、循规蹈矩的孩子，就像人类社会里那些性格平庸、毫无特点的‘普通人’。但就你之前闯入实验室的壮举来看，即便是你，心里也暗藏着通往伟大事业的潜能，在你心底深处，你知道你能做到比凡人更强的事情。”
　　她看到机器荧幕的页面不断闪烁、变化、跳跃，仿佛有了自己的智能。
　　进入房间，室内狭窄但精致，屋主必然相当精心地布置过整个房间，随处可见彩色摆饰、装扮、贴纸以及玩偶娃娃，能利用的角落全都塞满了，每个缝隙里都有收纳柜以及可爱的收藏品，把空间利用到极致。
　　自己发的内容变了。
　　“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了。”法洛莎说。
　　“嗯？”法洛莎看到自己刚刚发出去的消息。
　　“是！找坏人！”徐澄两脚一并，朝法洛莎敬礼，然后向外走去。
　　法洛莎转头看到莎莉所用的直播终端，上面还登着莎莉的直播账户。
　　“吱吱吱！”鼠人尖叫起来，在自己身上乱抓，最后还是因恐惧而灰溜溜地逃走了。
　　徐澄用力一挥手，自鼠人面前出现一道无形障壁，鼠人的身体猛地撞了上去，却被这股斥绝一切的力量给挡住。
　　虚拟偶像么，真是虚无又堕落的东西。
　　它切换到地图软件，移动到嘉龙坡方向并放大，定位在一处滨海私人游艇运动场上，标明经纬坐标。
　　“就是这了。”土蜘蛛停在地下设施管理员的旧办公室前。
　　101忽然出现在室内，她向法洛莎致意，让徐澄走开，随后双手抱住莎莉的身躯，再将她瞬移带走。
　　土蜘蛛用附肢将自己倒挂在墙壁上，用力投出飞镖，击穿它的喉咙，它的身体迅速倒进水中，溅水作响，随后它沿着污水方向流向徐澄和法洛莎那侧。
　　即便是法洛莎现在也感到困惑。
　　聆听法洛莎的声音，徐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这里两侧都有较宽阔的通道，距离其他地下设施相当之近，无需打湿鞋子就能抵达周边，是个绝佳的地底据点。
　　莎莉不会作恶，但这里不止有她存在，还有另一个危险万倍的家伙。法洛莎微微挺起胸膛。等着自己去杀掉。
　　她在一处分岔路口停下，水泥墙面上贴着一张质地粗劣、颜色灰暗的简图，标明上京地下结构的粗略情报。
　　徐澄怔怔地看着鼠人的尸体顺流而下。
　　于是她便拉来椅子坐下，进入京都无限弹幕网“圣莎莉”的个人空间。
　　她的身体悬在离地1米左右的位置，靠背后伸出的四条巨型昆虫附肢移动，每段肢体末端都是锐利刀锋，行走时不断敲击地面，在地上留下一串间距相等的淡淡刻痕。
　　法洛莎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掠，于动态一栏键入文字。
　　法洛莎走进内室，徐澄紧随其后。
　　徐澄一边走一边侧头看这些彩色液体，它们仿佛是某种生物留下的诅咒之血。
　　“看到那鲜血了吗？你也该享受这种剥夺生命的快乐，你要充分感受这种特权，为你自己的喜乐去努力，紧握自己的利益。你需要在弱小的时候遵守规则，在成长之后藐视规则，在强大之后践踏规则，最终在达到力量的巅峰后，塑造出你自己的规则。”法洛莎继续往前。
　　“鼠人们向莎莉祈求庇护，莎莉却毫无回应，莎莉一定遇到了某种麻烦。”法洛莎站在入口处观察。
　　土蜘蛛在前开路。
　　页面停留在地图界面，放大卫星图，还能看到一艘豪华游艇停在私人码头上，随时准备出发。法洛莎看到这一幕，脸色剧烈变化起来。
　　“你这是让我和所有其他人——所有其他女人，每一个，都跟她们相见是吗？这就是你想的？让我亲眼看看她们——好啊！居然不想着避开我，而是主动邀请我来到你们那里吗？你真有种，你真有种，徐炀。”
第683章血肉之山
　　等法洛莎出门之后，徐澄回头就看到她脸上换了更加高深莫测的表情。
　　她怀疑法洛莎一定是在莎莉的工作室内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呱唧？”徐澄问。
　　“你不会明白的。”法洛莎带她往外走，“或者说，等到岁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呱呱。”徐澄跟在法洛莎后面。
　　一路还是有那无形的灯光暗示，还有一些修缮机器人，原先囤放在仓库里，现在则自己走出来，当上了称职的向导，带领她们一路离开下水道，前往上京周围的荒僻海岸。
　　土蜘蛛这下真是怕极了，她试图放空大脑。
　　“哦……”土蜘蛛松了一口气。
　　“呱耶！”徐澄光看到就害怕了。
　　“我来不是目睹你成神，我来是置你于死地！”法洛莎剑指铃川纪衣。
　　“很好笑吗？……”铃川纪衣观察法洛莎。
　　周围环境陡然间骤冷万分，从云层中呼啸冲下尺寸巨大的霜寒云团，铃川纪衣抬头隐约看到那霜风当中潜藏着一头骸骨巨龙！
　　古东晟国的守护者，冬御守白日！
　　在它骸骨胸腔当中闪烁着成对的冰雾核心，完全听命于新主人法洛莎的控制。
　　法洛莎在空中画出空间术式，召出神剑驭星者以及霓裳斗篷。
　　随后她离开树林，朝沙滩上的巨大血腥肉山走去。
　　“我们的交战影响会很大，快走吧。去跟吉冈水色说，让她通知莉拉，发布10级地震预告，火山爆发预告，海啸预告，疏散预告，避难所预告，让所有人都做好被灾害波及的准备。你和小傻瓜也是，保护好自己。”法洛莎淡淡地说。
　　无数血肉魔鞭与骨刺撞向法洛莎。
　　“我是想到，尼斯托公司只有两名统御者级别的魔女。”法洛莎淡淡一笑。
　　“而我也知道你是谁，自称是我‘导师’的人。”铃川纪衣的声音格外好听。
　　“噢，我决定让你先陷入巨大的绝望，然后再宰杀你。”法洛莎抬起左手，冰雾核心在她手中释出寒气。
　　“你还在等待什么？你的眼力确实很差。你太渺小了，你的所有力量对我来说都是微小的。”铃川纪衣居高临下地嘲笑。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我们要对付它？”土蜘蛛好奇。
　　“够了，带她后退。”法洛莎说。
　　法洛莎平静地越过土蜘蛛。
　　还好，万一对方是有读心能力的魔女，自己可就遭殃了。土蜘蛛暗道。
　　“你原先是彻头彻尾的畸形，但通过正确消化露滴，你现在至少有了半个人身。”法洛莎观察。
　　“你能感受到我的力量不是吗？你最好不要阻止我离开这座岛屿。”她说。
　　渐渐的，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那晶体顶端爬出一个女子，只有不着片缕的上半身，容貌端庄，年龄大约在二十代后半。
　　四周的极寒削弱了铃川纪衣，复苏的亡骸古龙实力强大，令她面色苍白至极，紧接着，旁近巨浪翻涌，一头超巨型的红色海裔从波浪中现身，向着铃川纪衣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当然好笑。那些喜欢杀人害得全族跟人类起矛盾的鼠人真好笑，那些为了点击率胡编乱造的媒体真好笑，那个选择把命案栽赃到鼠人头上的桌球店老板真好笑，那些不关心事实只想发泄情绪的市民真好笑，那位只知把鼠人引到岛上而不知好好管教的鼠魔女真好笑，那些为直播偶像倾尽心血的人真好笑，那些为了梦中的钱财而决定收割人体的科研人员真好笑……就是他们同心合力，搅乱一切，最终害得你无法顺利登神，留下这大半个腐烂扭曲的身体无法转化。”
　　“噢……”土蜘蛛将徐澄抱在怀里，用自己背后的附肢爬上树，眺望远处猩红肉山。
　　徐澄走得头都出汗了，那台自动修理机器人就走过去，将徐澄用机械臂抬起来，放到它头顶上。
　　那大概是一坨……肉山？
　　一个不明生物出现在空旷沙滩上，它由纯粹的血肉堆积而成，大致有100多米宽，规模足以覆盖半个操场，周围生长着可怖的猩红触须，不断摇摆，仿佛是它的一部分肢体。
　　之前赛博妖鬼是在技术侧令土蜘蛛意识到尼斯托公司的强大，现在法洛莎则是在神秘侧让土蜘蛛觉得难以招架。
　　“是的，是我教给你正确服用露滴的方法，在当初跟你完成了通信。”法洛莎的思绪回到了当年被堵在卷饼大帽店里的时光，通过向铃川纪衣发信，召唤了“铃川军”来消灭当年鼠潮的攻势。
　　在土蜘蛛所隶属的仁王安保公司，还有两名强大的统御者级别魔女，这也是整个公司敢于回头调查北部列岛市场的底气，足足两名统御者，放眼世界也是不容小觑的势力了。
　　“你是爸爸派来帮忙的吗？”徐澄低头拍打那台机器人，机器人也不言语，只是往前步步前进。
　　若是仁王安保公司被尼斯托公司“招降”了，事情就奇妙起来了！按自家公司那些魔女与天使的脾性，可不会甘居人下，必然会跟尼斯托公司里的人起冲突。
　　放在中古年代，只要几十万人的敬仰就能建构一个强大精魂，而铃川纪衣收割的崇敬则浩如烟海，成就了她了空前绝后的唯一道途。
　　徐澄扶着一棵树眺望，看到一团特别丑陋的东西。
　　“还要感谢你，自那之后我就获得了比之前更强大的信愿之力，我感到我现在与传说中的‘神’差距也不远了。”铃川纪衣低头看着满布自己周围的血肉畸形，它们蠕动着仿佛万千头不死的小生命。
　　“可惜鼠人的闹剧又导致我不能在那里安逸地生活了……鼠人和人类的矛盾为什么就是不能化解呢？”铃川纪衣语气嫌恶。
　　“什么——”土蜘蛛飞速思考，“难道她很强吗？这血红怪物……”
　　“两名统御者。”法洛莎一边行走，一边自言自语。
　　可千万不能把公司的秘密往外说。
　　在它身躯正中有一块彩色固体，呈现出显著的晶体特征，在黄昏的余晖中微微发亮，仿佛那便是这头可憎之物的心脏。
　　“是的，如果鼠人与人和睦相处，如果人们都抱持理智，如果尼斯托公司的人个个老实本分，这事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浪花，我还能享受我的直播生涯，操纵那白痴般无知的鼠魔女再度过几个月光阴，只差那几个月，我就足以成证超凡。”铃川纪衣低头看自己大半片血肉畸形的身躯，它们在沙地上难看地蠕动。
　　“你很强大。”法洛莎站在沙地上，看着那位于可怖蠕动血肉顶端的人形。
　　走了足足半日行程，她们来到一片广阔的沙滩，机器人往前指，示意目的地已经抵达。
　　“原来是这样吗？”法洛莎仔细观察。
　　法洛莎发出一阵大笑。
　　“嘶……”土蜘蛛绷紧神经。
　　直播登神。
　　怕是自己公司的魔女，在这法洛莎面前不是一合之敌吧。
　　我们仁王安保的社长是操纵重力的统御者，另一名强大战力是极其可怕的雷电系统御者，有这两名魔女压阵，足够在这个世界上打响名气了。
　　“我感到……某种强烈的危险。”土蜘蛛的蜘蛛魔力也包括危险察觉，此刻亦感到浑身发冷，好似有股强烈邪气息包裹了自己。
　　可是到这份上，土蜘蛛难以抑制地猜测……
　　“没关系，我会照顾好她们的。”法洛莎自顾自地前进。
　　铃川纪衣鼎盛时期，在直播间内享受着数亿人类的“观看”与“建构”，来自世界各地观看者的幻想覆盖在铃川纪衣身上，使她现在成就了这番骇人外壳。
　　转瞬间周围的沙地都被猩红腐败所吞噬，法洛莎身后的森林大片大片地被扭曲，树木弯折、枝叶延展，果实腐烂落地，铃川纪衣在之前对话的过程中，已经腐化了这个环境。
　　“我很清楚你是谁——铃川纪衣。”法洛莎抬起神剑，她与星辰的接触被熔断了，某个意外的生物切断了她与星间陨石群的联络。是蒙德？不管它出于什么目的，现在法洛莎确实少了呼唤陨石这一强力杀招。
　　“只要再把下半部那可怕的肉山也变成‘人身’，你就能正式飞升成不朽的半神。”法洛莎观察、记录并学习眼前一切。
　　“那就意味着我们来对地方了。”法洛莎若无其事地说。
　　铃川纪衣发出一阵笑声，那声调愈发尖锐，最终周身裂解，连上半部凝成人身的面貌也完全腐化，彻底溃烂成一滩超巨型的血肉魔山，而其尺寸也疯狂扩大，地动山摇。
　　“不止到那，尽快离开，用伱最快的速度回到城市里去，远离城市的边缘。”法洛莎说。
　　土蜘蛛对法洛莎的存在越来越感到惊异，她能隐约感到法洛莎身上的强大力量，与之相比，土蜘蛛好似成了环绕恒星运行的微型天体，自身不能发光，只配被这强大魔女的光华所照耀。
　　先是被法洛莎的诡异之处所恐吓，此刻又能感受到她的关爱，土蜘蛛被两种不同的情绪纠缠着，更难形容此刻自己对法洛莎的感觉，只能带着徐澄飞快后撤。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隐藏着……”法洛莎握紧驭星者。
　　“如果再招募两名统御者魔女，那不就更棒了？”法洛莎又说。
　　但是，仁王安保公司一定能在海外打响名声，在其他地方找到自己的事业的！土蜘蛛暗想。我们可是有两名统御者级别的魔女呢。
　　“啊？？”土蜘蛛面色大骇，吃惊自己是不是无意中把想法说出了声。
　　法洛莎的视线穿过幻术，发现底下是更为可憎的病态肉身，像由成千上万个被腐化的难看女人拼凑而成，触须、尖角以及鞭状物从她们身上涌出。
　　她摇摇头。
　　“我们之前交战过，我让我忠诚的崇拜者们演了一出戏，让你们以为结晶人就是我的全部力量，一切都只是为了更高级的转化。”铃川纪衣双手按在自己身上，感受自己皮肤上传来的伟岸力量。
　　她自肋骨往下全与这丑陋的畸形肉山相结合，此刻周围那万千血红触须都随着她的意愿而摇摆，齐刷刷地指向森林中潜行的那几人。
　　面对四面八方的威胁，法洛莎脸上只有近乎疯狂的笑容。
　　旷世之战！
第684章猩红的疯狂
　　法洛莎抬手释放大杀戮律，灰芒收割命数，她面前的所有血肉囊肿全都化作满地血渣。
　　在法洛莎身前瞬间出现大片血腥的空白区域，几乎清空了整个沙滩，但那些血迹肉块一落地，又被周围的肉山组织吸收，重新回归到“铃川纪衣”那可怖形体的之中。
　　意识到不能承受法洛莎最强大的杀戮律，铃川纪衣的身体瞬间膨胀爆发开来，身躯规模陡然间扩大数倍，几乎化作一块血肉魔毯，疯狂地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沿途吞噬一切，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断抛洒邪恶力量的腐化之源。
　　“这就是你的战斗方式吗？靠同化和吞食？”法洛莎讥讽。
　　“我不是在战斗……我是在生存！”铃川纪衣的血肉组织中发出尖啸，完全分辨不出哪一块才是铃川纪衣的本体了。
　　它还在不断膨胀，沿途所接触的事物都发生畸变，砂砾变成血红凝胶，岩石化作肿胀器官，生物则长出全新肢体，并且获得了格外旺盛的精力。
　　“铃川纪衣不败！”
　　“铃川军最强！”
　　“铃川纪衣大人，我们爱戴您呀！”疯狂的结晶人们从其他城市中涌出，见人就杀。
　　无可比拟的寒气以战场为中心扩散开来，为大地抹上一层可怖的素白气息。
　　她会在那一瞬间反复体验所有人对她的妄想。
　　它在空中继续盘旋，一遍遍反复环绕，在法洛莎的控制下继续削弱铃川纪衣。
　　明明是不通神秘学的凡人，却完全地承受了下来！
　　最终化作法洛莎面前这不断肆虐的血肉奇观，非神之神。
　　法洛莎已经找不到铃川纪衣的本体了，这些血肉囊肿只是铃川纪衣随意就能制造出的增生赘肉而已，法洛莎的杀戮之律能够高效地歼灭它们，但无法伤及核心，就像在给铃川纪衣清理毛发和污垢一样。
　　不消说它对身躯带来的巨大转变，它对铃川纪衣的精神也必是空前绝后的冲击。
　　它的骨头苍白厚重，周身缠绕着无尽冰晶形成的严寒风暴，自它口中涌出大规模霜冻呼吸，瞬间冻结克拉勒斯二世所召出的海流，以坚冰覆盖战场，令铃川纪衣身上那些舞动的女子、盘卷的触须变得僵硬迟钝，自她伤口中流出的血液更是凝成霜雪。
　　由于海裔狂暴的海洋操纵，连带沿岸数十里地域的海面都变得极度不稳定，海水狂涌、巨浪怒袭，天地变色。
　　但铃川纪衣却挺了过来！
　　每个人心中所想的剧情、场景和素材里，铃川纪衣的作风和外观都有所不同。
　　莉拉侦测到空气中正不断释放出上百万道强烈的力量气息，随意蹂躏着北部列岛全境。
　　那是何等的精神折磨？
　　不止如此，还有许多心怀恶意之人对铃川纪衣产生的中伤和攻击，它们形成了露滴中的黑泥，可谓是极度之恶，足以将一个正常人的心智彻底撕裂。
　　借由冰霜古龙冬御守白日的视野，法洛莎能侦测到这片血肉魔毯正在急速扩大，大致以每秒100米的速度蠕行，附近一些郊区已经被完全吞噬了。
　　尼斯托公司收到土蜘蛛发来的急报，当即发布第四级“区域危机”超自然灾害公告，并加紧疏散所有渔民、远郊居民，以战斗地点为核心划出禁入区域，阻止一切人员、载具和飞行物靠近。
　　它照射过的地域会遭到腐化，进入血肉魔化与畸变状态。受她可怖影响波及的人类则不得不经受重重考验，被迫直面心中潜藏的扭曲念头，一旦无法战胜心魔，就会进入某种丧心病狂的状态。
　　其最终下场，就是变成结晶人，除了疯狂袒护偶像之外别无他念。
　　这些气息十分怪异，虽不能入侵法洛莎的神智，但也能叫她想起无数与恣肆欢享有关的堕落回忆。
　　根据莉拉的感知魔力，这实质上是铃川纪衣某种暴走状态的体现。
　　“你在战场上吗？”莉拉的声音从她耳中的通信器响起。
　　周围的地貌完全被铃川纪衣所掌握的伟大力量所支配，海水变得殷红如血，树木弯曲佝偻，好似腐化病变。
　　克拉勒斯二世已经被无数血肉之鞭抽得伤痕累累，只有冬御守白日还能沿途飞行，只是它冻结的速度不如铃川纪衣孳生得快。
　　自苏醒以来，法洛莎和徐炀度过千百个日夜，每次寻欢作乐都让她难以自拔，这是法洛莎心头所好，也是法洛莎心防中的狭小裂缝，正被铃川纪衣所克制。
　　现在她脚下是肿胀的肉瘤，身边是大量罪恶的触须，还有成百上千个不同形貌的女子狂笑尖叫，仿佛邀请法洛莎加入她们的极乐境界。
　　在她周围，她用杀戮之锋形成一片护身立场，半径1公里内，所有靠近的触须和血肉魔形都会被绞成碎片，化作满地血肉碎块。
　　铃川纪衣必然在某次直播后发现自己面前出现“露滴”，还无意中将其错误地服用了。
　　法洛莎抬起手，注入神力，不断扩大杀戮之律的覆盖范围，同时也对铃川纪衣所拥有的巨大能量感到印象深刻。
　　但……铃川纪衣。
　　把尼斯托公司的资源分配到最合适的地方，同时希望法洛莎能够尽快干掉铃川纪衣吧。莉拉暗道。
　　法洛莎倚仗手中的驭星者，凝望着面前狂暴生长的血肉之山。
　　血腥的红云从四面八方卷积而来，笼盖在战场上空，它们隔断了星光月芒，朝大地降下可憎的影响，制造出不断扩张的厚重血雾。
　　不知如何作战，完全靠原生本能来进行对抗。
　　战场一侧，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昂首咆哮，它自认是法洛莎最忠诚的子嗣，此刻亦要在母亲面前好好表现。
　　她能观察到整片地域总体隆起了几十厘米，相当于铃川纪衣获得了超过2万吨的质量，而且这些数字还在不断扩张。
　　现在情况棘手，很难战胜她。
　　在铃川纪衣控制下，法洛莎脚下的大地已成血色活物，不断增生全新肢体，从四面八方生成千百条污秽之鞭，反复拍打她的霓裳斗篷，每次重击都在她的斗篷上留下血迹和黏液，生发出无数甜腻香气。
　　造神的本质是……树立人设。
　　从四面八方不断涌现奇物，迫使法洛莎拉开距离。
　　于是她吃下的不只是力量之源，也是全球几千万人的妄梦与幻想，它们带来无限量的偏折与扭曲，把铃川纪衣化作一个可怖的畸形聚合物。
　　不知如何登神，完全靠个人图谋来尝试飞升。
　　信念会形成“露滴”，它是成就超凡所需的信念聚合物。
　　相应的，异端邪说会令人们心中所想发生巨大的偏移，带来无可挽回的分裂，令其尊奉的神秘者也陷入分裂和混乱当中。因此秘仪团憎恨异端更甚于异教。
　　听到法洛莎的回应，莉拉亦明白情况严峻。
　　“我的宠物们……是相当合适的玩具。”法洛莎心满意足，“……不过要战胜铃川纪衣，还不容易。”
　　她将全部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这尊可怖的流行偶像，15年来不断汲取全世界所有人的信愿，如今已然化身成了某种具有伟大力量的孽物。
　　“在。”
　　法洛莎精通神秘学，知道这种事有多凶险。但铃川纪衣只是区区凡人，对露滴一无所知。
　　最高上亿人同时观看，他们对她进行无底线的遐想与亵渎的思考，在铃川纪衣身上累加了一重又一重的幻想。
　　“吼——”冬御守白日俯冲下去。
　　在它响亮的呼号声中，巨浪轰啸、高高卷起，形成数十米高的滔天水壁，齐齐朝铃川纪衣的方向激拍而去，重砸在她畸形的血肉之上！
　　海水不断涌流，与铃川纪衣身上流出的彩芒血迹混合一起，形成诡异的七彩色泽。
　　铃川纪衣是精通此道的大师，四面八方都有她的尖啸，那声音初听十分尖锐，之后又化作某种贪欢呓语，惑人至极，足以勾起法洛莎心中最下流的思绪。
　　这家伙……
　　普通观众看着看着、起信誉了，然后就会打胶，在自己堕落的遐思中编织铃川纪衣的外观和作风。
　　与此同时，从北部列岛各地都突发急报，大量结晶人从不同城市被目击到，包括伊北市、原津市、大冈市、安久市在内，每座公司都市都出现了特异事态，各地还都涌现出了非自然的血肉魔障，外观犹如某种病态囊肿。
　　真是叫法洛莎……尊敬有加。
　　此时的法洛莎正飞快地判断战场情势，思忖如何对抗铃川纪衣。
　　“快点解决掉。根据应急事件损管部门的预计，倘若事态不得到控制，10~20万人将死去，超过100万人会受伤！”
　　所有建筑都迅速软化，金属和建筑材料都被感染，变作某种融合了腐肉、活性触须以及新鲜器官的怪诞存在，身处家中、工作场所或商业街道的普通人也避之不及，遭到血肉魔山之形的吞食。
　　为了建构无暇的形象，强大的秘仪团会确认某些经典著作，点明谁才是可靠的先知和解经者，用条目、典故、准则及雕塑等形式来固定崇拜者的心理结构，从而确保追随者的思绪能够做成一模一样的投影，强化并确认其权能。
　　只要在3个小时内解决，就能把危机控制到最小。莉拉默念着。
　　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强大生命之间的较量，即便对法洛莎来说也是严峻挑战。
　　这东西有潜力同化一切。
　　“我会尝试。”法洛莎感到脚下地动山摇，铃川纪衣这座血肉魔山还在不断地膨胀与成长。
　　“哇啊啊——”
　　“救命！”
　　“什么东西——”他们只看到脚下的一切瞬间染上一层血红，随后地面开裂，触须跳动出来，在四周散播着诡异的甘甜香气！
第685章星河的超量
　　一旦嗅到香气，市民们便根据心智耐性不同而遭到影响，只有最勇敢的人还能保持镇静试图逃跑；心防松懈的人立刻变成了可怖的袭击者，开始捕捉离自己最近的异性，尝试制造下一代；最脆弱的人刹那间就成了铃川纪衣的忠仆，他们皮肤化作结晶，心口放出七彩虹光，高呼铃川纪衣之名。
　　如果直接碰到铃川纪衣扩张出的污秽物，这种影响还会更加强烈。那些携带人体改造的市民更加不幸，他们身上的金属会立刻获得生命，并且将自己视为更适合驾驭躯体的主导者，开始对宿主进行袭击。
　　“呜哇哇——”
　　“救命！”
　　“好痛……”
　　“你不要过来啊——”
　　她将魔力汇聚，高抬手臂，随后猛力挥下，犹如裁断命运。
　　尼斯托公司的武装人员迅速封锁街道，迅速用子弹和喷火器来清理膨胀的血肉魔毯，在一些街道上勉强阻止了肉块的生长。
　　“那座‘肉山’——快跑啊！”
　　天空中的血云悉数散尽！漫天星辰之辉依次闪耀！
　　至于空中航道，更有上千架穿梭机密密麻麻地逃亡，连空中区域都显得格外拥挤，迫使许多穿梭机冒险进入其他空中航线。
　　铃川纪衣能感到自己的力量还以投影的方式覆盖了整座北部列岛，每分每秒都有人受到灾殃影响，心智丧乱、身体扭曲，化作铃川军的忠诚仆从。
　　腐化滴血的肉块便是她那创痕累累、病变畸形的躯壳，闪耀的结晶体则代表真正全心全意敬拜她的追随者，诱人堕落的甜腻香气则是铃川纪衣真正的力量之源。
　　“烧不掉！烧不掉！烧不掉啊啊啊啊——”市民和军士，魔女和凡人，一旦被铃川纪衣的血肉魔山形态所触碰，其命运自是瞬间等同，无分贵贱。
　　她靠满足观众的低级需要而获得了无边无际的名望和财富，也将自己拖入了深渊。
　　此时，铃川纪衣正疯狂释放着自己的力量，以作殊死一搏。
　　“地震了！”
　　“接下来呢！你得准备点杀招！”天条院紫乃神情紧张。
　　“那片地方怎么了？”
　　她看到下方的血肉魔山停止扩张，但她也能感到那可憎之物正在试图挣脱束缚，一旦击破天条院紫乃的魔力，铃川纪衣又能复行如初。
　　她被小星河的可怕引力所拉拽，先是一小片，然后是一大片，最后是铃川纪衣“全身”！
　　铃川纪衣苦苦支撑，想要将自己粘附在大地之上，她从未想过地心引力是这么宝贵的东西。
　　她看到无数人的幻想、理想和梦，令她想起从前无数事情。
　　一道裂隙从中开启。
　　那就是“梦想”之位格！
　　“铃川纪衣最强！”遭受强力心智篡变的市民们亦陷入不同程度的崩溃状态。
　　“这是半空——”天条院紫乃望向周围高空，狂风呼啸，一脚踏空就会粉身碎骨。
　　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超巨型深坑！
　　“有救了！”他们疯狂大喊，喜极而泣。
　　法洛莎驱动引力将自己带向高处，前往空中。她俯瞰下方蔓延的猩红腐蚀地形，现在她能理解铃川纪衣了。
　　感受到他们在自己“体内”的安宁，铃川纪衣的意志变得前所未有的闪耀。
　　她直到在今时今刻才尝到力量完全解放的滋味，真正意识到自己这副“怪胎”真正应走的道路。
　　“高桥京子？她能侦测到目标的弱点吗？”莉拉沉吟。
　　“102已经在战场了。”莉拉回复。
　　“仰视我的领域吧——小星河！”法洛莎的身影悬于空中，高声命令。
　　城市、道路、建筑结构以及战争机器，全都无法逃过铃川纪衣的腐蚀，在她的影响下得到铃川纪衣的某种特征。
　　难以言喻的激动情绪在他们心中涌现，不少人瞬间泪洒当场。
　　腐化街区内的所有建筑全都被拔离原位！所有车辆、树木、结晶和生命体全都瞬间从地上被吸走，它们向高空呼啸飞去，被法洛莎开启的裂隙吞入，进入法洛莎的神域！
　　随后是铃川纪衣——整个的铃川纪衣！从沙滩、荒野、林地、郊区再到城市，她在这段时间内疯狂膨胀的超巨型身躯，亦被小星河的神威所压制。
　　天条院紫乃咬紧牙关。
　　“我们和28营失去联系了！”
　　被铃川纪衣的血肉魔山形态吞噬后，他们在初始的恐慌后就陷入安宁，永远地生活在铃川纪衣为他们提供的美好梦境当中。外界的一秒，在他们心中已经过了数十上百年。
　　“伟大！”
　　铃川纪衣吸收了无数人到自己体内，现在她开始为他们编织他们所希冀的幻梦。
　　为了生存，这是唯一的办法。
　　随后她感到一种强大的引力保护着自己，让天条院紫乃始终能在空中维持平衡，不至于跌落。
　　这真是一场高级战争。法洛莎察觉到铃川纪衣的无数骇人表现。
　　在它背后，是法洛莎的界域。
　　现在铃川纪衣和大片街区融为一体，而且每时每秒都在不断扩大自身。
　　再也不用躲藏，就这样堂堂正正地扩散下去。现在他们拍照有什么用呢？现在他们录像、批评、指责、辱骂有什么用呢？那些负面评论算什么，那些私信辱骂算什么，那些藏在网路背后肆意攻击的人算什么？
　　她即列岛，她即世界！
　　“哇啊啊——”
　　在这一刻她顿悟了一切，整座血肉菌毯膨胀的速度再度提高一倍。
　　“又一次！”
　　“不，这岛上还有一名统御者，还有一名。让她过来，越快越好。”法洛莎神情平静地看着下方狂暴生长的铃川纪衣。
　　任何人想要杀死铃川纪衣，都必须连带她腐蚀的整片地域一概摧毁殆尽，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用核弹炸、用火烧，都不可能把铃川纪衣从大地上消灭干净。
　　异度星河的黑暗于空中弥散开来！
　　紧接着……
　　连接着无数“铃川军”的心智，还有无数被她血肉魔山之形所吞没的人身，铃川纪衣发现他们都在与自己融合。
　　随后，铃川纪衣完全被裂隙所吸收，被小星河所吞噬，无影无踪！
　　而上京湾的一侧，靠近海滩的区域……
　　她感到一种病态的欣狂，现在那些人、那些事物、周围万物都能够理解自己的生存状态了。
　　为人们兑现梦想的神祇！
　　“太慢了，我们需要另一名统御者。”法洛莎说。
　　“它站起来了！”
　　美丽的上京被这样骇人的巨物所覆盖，大地就像被砍出一道血红伤口，鲜血还会朝四面八方涌动。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因自己可怕的外观而感到心中煎熬，会选择跟莎莉合作，也是因为她觉得莎莉和自己有相同之处，都因可怕的外观不敢现于人世，除了靠虚拟形象生存别无他法。
　　逃往市中心的车辆越来越多，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步行逃亡、骑车、驾车的市民们疯狂按铃，互相谩骂。
　　世界各地的粉丝观察铃川纪衣的时候，都将其心愿投影到铃川纪衣身上，希望她能实现他们的愿景。
　　这就是接近神明之辈的殊死较量。
　　“让你见识一下星空的残忍真相吧，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真正强大的魔女之神，让你们充分明白魔女之神的无上威力！让这个世界敬畏我！我要你们的仰慕，我要你们的尊崇，我要你们——服从！”法洛莎张开双臂，双手慢慢握紧，随后右手缓缓指向自己前方，划出虚线。
　　仿佛从地上撕去一块巨大的血红色结痂！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城市要沦陷了！”天条院紫乃拉开舱门，朝外面的法洛莎大喊。
　　“上京的守护者……出手了！”
　　但在法洛莎身边，她还是感到奇妙，决定咬牙踏出一步。
　　铃川纪衣亦明白，一旦选择进入这种骇人的狂暴状态，就等同永久断绝了回复人身的念想，永远不可能把自己这畸形的血肉怪胎变回普普通通的女人，永远断绝了很多很多可能性。
　　法洛莎的神态越来越凶狂，她的身体向下降去，俯瞰着斜下方被控制住的铃川纪衣。
　　整片大地被拔了起来！
　　地面高高隆起，铃川纪衣被束缚在原位，面对这片小星河，她无法躲藏、无法转移，只能承受裂隙的无量引力。
　　现在，她随心所欲地释放自己的力量，以无可阻挡之势同化着建筑与人群，一座50层高的大厦只过短短十几秒就变得柔软，里面上千人都被铃川纪衣的血肉所吸收消融，再不见踪影。
　　露滴的力量是诅咒！铃川纪衣一直这样想。
　　“我需要强大魔女的支援。”法洛莎向莉拉通信。
　　新的印象、思想和灵魂都在加入铃川纪衣，她的身躯就像一个巨大的灵魂熔炉，焚烧和锻造着新来之人的心智，将其与铃川纪衣的意志融为一体。
　　“万向止行！”天条院紫乃大喝出声。
　　法洛莎眺望到远处102出击，她披着钢铁之翼，用手中的断军矛狂轰滥炸，破坏铃川纪衣扩散的劲头。
　　可当整座城市都开始承受感染，一个路口的得失毫无意义。
　　她知道自己正面对抗法洛莎比较艰难，于是决定将自己主动离解，化作整座血肉魔山。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制止铃川纪衣继续膨胀、吞噬整个上京。
　　正在巩固防线、尝试进行绝望抗争的士兵们大吃一惊，恐慌失措的市民们也转头看到那满地的猩红肉质腐化不再膨胀。
　　很强、非常强。法洛莎既兴奋又期待。
　　如果把整座上京悉数侵蚀下来，将所有人纳入自己身躯当中，用自己的身躯容纳他们，化作实现他们无限梦想的终极乐园，铃川纪衣便能以这份大功业飞升成神！
　　天条院紫乃的魔力，不止一次保护了这片大地！
　　以这样的态度狂暴吞吃、腐蚀、侵略下去，铃川纪衣吞下的无数杂念和幻想越来越多，进一步将她推向疯狂和崩溃的边缘。
　　至于铃川纪衣的本体，则藏在这大约30平方公里腐溃地带中的某一处。
　　干预现实的魔力覆盖超过3000平方公里的地界！瞬间笼盖在铃川纪衣的整片血肉魔毯之上！
　　所有事物，不再移动！
　　她来为你们兑现梦想了！
　　时辰已至。
　　她感到很痛苦，比之前更加痛苦。
　　那裂隙陡然间扩大到超过20公里宽、数百米厚度。
　　人们在逃亡，半个城市陷入恐慌，铃川纪衣则不断扩张，体态已经扩大十倍。
　　差一点——还差一点——铃川纪衣拼命朝地底深处扎根，想要同化更多的土壤和基岩。
　　此刻，法洛莎所要的人也到了。
　　“这样的事情……”天条院紫乃看得目瞪口呆，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为了尼斯托公司的存续，为了更多市民的安危，为了这片地域只有一个强大的神明……”法洛莎高声吟唱，“我要你……毁灭！”
　　“一片红的……卷过来了！”邻近城区的市民们惊慌失措，疯狂驾车逃离危险区域。
　　深呼吸。
　　像铃川纪衣一样长满赘肉，像铃川纪衣一样闪耀，像铃川纪衣一样尽情地怡情悦性。
　　那就当一个怪胎好了。
　　天条院紫乃驾驶着她的粉色私人穿梭机开到法洛莎身旁。
　　102不敢对街道射击，因而对城市边缘的腐化荒野和森林不断开火，制造巨大的爆炸和焰浪。
　　他们……与铃川纪衣共享了心智。她之前躲躲藏藏，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规模的体验。
　　“魔女啊，向着那可憎之物用你的魔力吧，使用伱伟大的力量吧！”法洛莎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她张开双臂，四周寒风呼啸。
　　转瞬间，引力超过了临界点，整片血肉魔山刹那间连着它所侵蚀的水泥地面、土壤以及建筑结构都陡然间被猛力扯开，切断了与地面的联系。
　　伟大的偶像！在虚拟的舞台上存在，承载着观众们的热爱！被他们寄托厚望，做到他们想做的事情，替他们去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过观众们热爱的生活，拥有观众们渴望而不可得的命运，实现观众们没能实现的理想。
　　停下了……涌动的肉山停滞了！
　　“是天条院紫乃大人！”
　　但到这一刻，当自己真正断绝了回归人类容貌的机会，铃川纪衣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快乐。
　　痴迷于铃川纪衣吧！
　　一切只为了逃离那片正在自我增殖、无限扩张的血肉魔山。
　　但是……
　　“第九街失守了！”
　　其中有落在后面的，一旦被铃川纪衣的力量所覆盖，顷刻间就被卷入其中、不见踪影，再出现时已经彻底疯魔。他们所用的车辆则变成了某种混合机械、金属和血肉特征的怪诞存在，甚至开始自行机动起来。
　　“走到我身边来！”法洛莎命令。
　　“空中出现了大量喷洒的血液——孢子——小心！不要被它沾上了！”
　　上百米厚的土壤、岩石，以及茫茫多的树木、房屋，全都化为乌有，好似未曾存在过！
　　万事万物，皆入小星河！
第686章星之蚀
　　狂风形成乱流，大地支离破碎。
　　一整片海滩、山岭以及上京的小半座郊区从地图上被完全摘去，此等规模的破坏足以载入史册，作为神话流传后世。
　　海湾中的流水愈发激涌，海水沿着岸边的缝隙不断涌入，形成尺寸巨大的黑潮，疯狂灌进那座直径大约10000米的土坑，海岸线的尺寸从此将重新勾勒。
　　“那就是——全都不见了。”天条院紫乃怔怔地看着下方的超巨型空洞。
　　土壤和山体被小星河给完全吞噬，铃川纪衣的痕迹一点也没留下，与她所侵蚀的地貌一起遭到剥离。
　　无需冗长、激烈的战斗，而是将这头重度畸变的超自然生命体毫无仁慈地流放掉。
　　铃川纪衣善于污染大地，那法洛莎便连大地也一并吞噬！
　　天条院紫乃环顾四处，她还记得自己在这附近给动漫《天使的心跳》取过景，每年都会有同好会的人故地重游来打卡拍照，她真希望他们没有被卷入这样的大灾变当中。
　　她那悲叹的语调令法洛莎脸上挂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有那么多创意、点子和精彩的构思，天条院紫乃跳回到自己的穿梭机里，未想到的是法洛莎也紧随其后进来。
　　在旁的天条院紫乃也能察觉到法洛莎身上散发出某种炽热情绪，仿佛沐浴在自己的荣光当中无法自拔。
　　法洛莎感受着战斗的余威，同时抬手慢慢抚平面前的缝隙，逐渐关闭通往自己神域的通路。
　　“她死了吗？”
　　“上京……啊……上京……”天条院紫乃无限哀伤地说。
　　不止是北部列岛地域，法洛莎能察觉到世界其他地方传来的微弱动荡，那是其他的科学机器与强大生命，它们都用各自本领侦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且调用他们的所有手段尝试理解具体情况。
　　难道人们日后一抬头都会看到这座星河缝隙？生活在同样被这缝隙吸收吞噬的恐怖当中？天条院紫乃不禁揣测。
　　这令天条院紫乃想到终端机屏幕上的微痕，如果要修复的话，最好把整个屏幕重新换掉，胶水和填充物的效果往往不甚理想。
　　“远远没死，被流放到了我的小星河当中，是的，我只是帮你们驱逐了这个巨大威胁，现在我还要想办法在我的领域当中料理她。我的事情很多，在前往嘉龙坡之前打算利用你的别墅作为据点，你的房子还挺大的。”法洛莎说。
　　因为是天条院紫乃私用的小穿梭机，相当狭窄，没有周旋的空间。她又十分害怕法洛莎，匆匆驾驶机器返回自己的别墅。
　　法洛莎所留下的裂隙，也许终有一天也会重新失控地扩张开来，最终把整个岛屿给剥离！
　　“享受我赐予你们的和平吧，若不是做出这种必要的毁灭，整座城市都会被侵蚀腐化，最终把整个北部列岛化作一个疯狂的乐园。”法洛莎驱动气流，飞向高处。
　　法洛莎禁不住发笑。
　　好在它位置极高，只要不仔细看，往往能忽视这条缝隙。
　　“那东西……是‘铃川纪衣’？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天条院紫乃忍不住说。
　　法洛莎无形中捕捉到其他人的情绪，她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仰慕、恐惧和崇敬。
　　魔女们的惊叹尤为响亮，而普通人对这匪夷所思的现象也表露出了足够的敬畏。
　　“纪……纪念魔女之神的力量。”天条院紫乃紧张地结巴了。
　　法洛莎很满意自己所造成的效果。
　　而这还只是法洛莎力量的冰山一角，若是尽情释放她的宏大力量，引发全球范围内所有超自然生命的对抗、激怒和争斗，整个世界将呈现完全不同的面貌。
　　而且这样与空间有关的裂痕，向来只会扩大，绝无自愈的可能性。
　　法洛莎将面前的星河裂隙收缩到最窄，但无法将它完全吻合消失，还留下一道大约一公里宽、数厘米厚的窄缝，就像这个世界出现了一条无可弥合的疤痕。
　　整个世界也是一样，它的完整性已经被击碎了，想修复这条星河缝隙是不可能的。
　　死几千人或是死几百万人，对她来说毫无区别。天条院紫乃默想着。她想做的只是干掉“铃川纪衣”而已，中途造成的次生伤害，无论是哪一方的，都不会影响到法洛莎的考量。
　　还好战斗是在郊区先发生。天条院紫乃后怕地想。如果爆发在市中心，法洛莎会不会把尼斯托总部也连根拔起？
　　“放轻松。”法洛莎神情冷淡，仿佛对地面的湮灭毫无关心。
　　她对上京的大部分区域都非常熟悉，她还记得面前此地过去的景象……有家口碑很好的保育院，两座常年互相比拼升学率的高等中学，有游乐园和两个石化工业区，十几片居民区、十多家小公司、一座艺术学院、两个公园和三座山，有电车站和漂亮的轻轨，邮局和变电站，托儿所和商业公司——现在全部卷入虚无，只剩一个超级巨坑，而今海水已经流向底部。
　　著名公司则会争先恐后地发射火箭，在轨道上搭建居住站，现有科技铸造的大型武器工程足以自卫，而人类文明的遗产将在硬碟里得到储存。他们还将带上所有科学家和工程师，经过几个世纪的科技发展后再反攻地面。啊，这个剧本也想拍……
　　“应该……应该筑起一条大坝，阻止海水灌满它吗？这个坑原先应该是……”天条院紫乃有些语无伦次。
　　所有的穿梭机都在往城外撤，或是害怕事态延续，或是想去“星之蚀”的可怖地貌看看热闹，唯有天条院紫乃还在往市区钻，感觉自己像个叛逆者。
　　这种极端的力量真是令法洛莎感到舒适，她胜利了，向这个世界证明了一次自己的强大能量，在整个世界软弱的身躯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痕。
　　滋味……太妙了。
　　然而这又确实最小化了杀伤，法洛莎的力量不说支配世界，至少也能庇护一方。想想要是没有法洛莎在这，北部列岛早就妖魔乱舞了吧。天条院紫乃叹气。
　　“整个世界都将记住此刻、此地，地上的裂缝即‘星之蚀’，我想这是个很好的纪念碑。”法洛莎坐在穿梭机另一侧。
　　尽情地观测吧、凝视吧。
　　从此之后，再无知的人也将知道这里存在一个神，并且慢慢地培养对她的尊奉，他们每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开始考量“神”的存在了。
　　虽然法洛莎神情淡然、动作平静，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烈自信足以令天条院紫乃动容。
　　你们将看到一种……足以威胁到你们存在形式的攻击手段。当伱们察知到这种无上伟大力量的时候，是否会感到恐惧？
　　从一千年前被驱使的工具与棋子，到如今成为世界秩序的重塑者，这种蜕变堪称历史上最伟大的成绩。
　　听到法洛莎的话语，天条院紫乃亦默默无言，这就是上位者对尘世的态度。然而这也是自然之理，就像人类的打斗会损坏蚁丘一样。
　　而且她所需的也不是某些堕落牺牲，只是需要人们时时恭维，在她面前自觉地低声下气而已。天条院紫乃胡思乱想着。这不是最好的坏女主剧情吗？到夏天的时候就拍一部同题材的大作吧，但要把背景放到中古时代，那样即便神明的战争毁掉了一座城，也只是死伤几万人而已。现代人口如此稠密，真经不起这样的大范围交战。
　　“她很令我尊敬，她很强，而且自谋其路，实际上从过去到现在，在我遇见过的所有超凡生命当中，她的道路最别具一格，最特别，再给她几十年时间，她就能在远古神秘者当中得到自己的名声和地位，这点毋庸置疑。某种意义上说，我跟她是一个类型。”法洛莎道。
　　“城市总会在大战中受损。高位超自然生命的存在足以对人类文明造成无可挽回的杀伤，你早该预料。历史上许多名城都毁灭了一次又一次，难道这座岛人的首府就能免过一切灾殃？未来这样的大战还会重复，宇宙是公平的。”法洛莎道。
　　这是她首次开启小星河，也是她平生第一次以神的威仪介入现实世界。
　　她就是当世最强大的魔女！
　　奇妙的是，天条院紫乃竟说不出这到底是好是坏。
　　“地上的陷坑提醒他们这里有什么，天上的裂痕警告他们某种无形的威胁。举头三尺，见神之权。有这样的烙印打在心中，这座城市的居民恐怕往后都会老实本分一些了，有信仰的人终是比无信仰的人要顽强一些的。”法洛莎靠在窗边，单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
　　“好……好……”天条院紫乃想到未来几天要跟这样一个魔女待在一个地方就感到脊背发凉，但没有办法，命运使然。
　　就像难宫岛上的缝隙，当初只是一条裂缝，经过一千多年的育养后，最终变成了一个极大的空间陷坑，最终把整个难宫岛吞进了异度空间。
　　天条院紫乃看到城市各处都飞起了大量专门善后的救急穿梭机，其中至少有一半都在前往这座“巨坑”，尝试搜索幸存者。
　　它们都飞得很低，免得被仍然开启的星河裂隙吸进去。
　　以天条院紫乃的想象力，很容易就想到那种时代。地面将成为超自然生命对抗的主战场，大洲的形态会重塑，现知的所有大型城市都会被夷为平地，荒无人烟。普通人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这些超凡生命，通过献上崇拜换取一线生机。
　　奇迹、神秘和权威，只有这三种力量可以永远征服人们的心灵，使他们从此别无他想。
　　“我也想更了解你多一点，我的手下需要更多统御者。”法洛莎转头看她，语气平淡却令天条院紫乃感到某种强烈诱惑，“你不想成为公司时代第一名突破到至尊境界的魔女吗？”
　　“至尊魔女……”天条院紫乃怔怔地说。原先测算过，如果她晋升为至尊魔女，她的魔力强大到足够覆盖北部列岛70%的面积。如果用在巨型企业战争的话，只要一发下去，再辅以随意的火力打击，足以让对方彻底战败了。
第687章扩大守秘局
　　将事件定名为“星之蚀”后，相关通报随之传开，新闻很快遍及世界。
　　到处都在救人、抢修建筑，用宣传广播来安抚人心，仓库里的应急无人机以及卡车全部出动，向受灾区域输送巨量补给物资，确保安抚社区居民情绪，尝试收容并救助那些受到不利影响的市民。
　　包括北部列岛全境各地爆发出的小规模动荡，此刻尼斯托公司都在全力扑灭，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相应的快速反应部队以及守秘局常驻干员，此刻都得到紧急消息，将危害控制到最小。
　　守秘局就是对抗神秘学灾害而成立的，此刻觅影作为局长也亲自到前线去检查情况，对抗那些残余的血肉脓渣。
　　“之前爆炸的时候有一些孢子一样的血块落到了城里零星位置，它们还会动、还会长大！”前线目睹了情况的安保人员向觅影解释情况。
　　觅影一点头，派干员们到各处建筑去搜索情况，自己则前往星之蚀的边缘，消灭残存的血肉菌毯，它们处在一种半活跃的状态，用离子剑可以烧掉。
　　“哇啊！好厉害！”A40跟在觅影后面东张西望，看到那个超巨型的陷坑。
　　另一边，在上京西隆山89号别墅，天条院紫乃家中，法洛莎正在泡澡。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焦于星之蚀事件，而这起事件的制造者则打算放松身心、恢复力量。引导小星河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更何况从此往后法洛莎还需要花费许多精力来压制困于小星河的铃川纪衣。
　　为了避免第二次类似“星之蚀”的可怕事件发生，守秘局还有许多使命要完成，而觅影认定只有自己才有足够的专注和毅力来高举正义的旗帜。
　　“小机身只适合小规模地惩戒罪犯。我打算超越过去的自己，达到能够对抗大型怪物、对抗邪恶军队的地步。”觅影坚定地报告。
　　“是。”得到赛博妖鬼的认可，觅影的情感模块尤为活跃。
　　“对古代人来说，另寻信奉是唯一免于毁灭的方法。”
　　觅影继续她的工作，除了搜救、支援以及书写一线材料外，她也大量计算和评估市民们的生存状况，这样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人们不至于束手无策。
　　“对灵魂造成的创伤会反映到肉身上。”
　　“你怎么运载速度缓慢！既没有进入战斗，也没有高强度交际，却如此迟钝。”A40发现觅影被它落在了后面，走路慢腾腾的样子。
　　“伱太感性了，太感情用事了，不知道我怎么会用这种词语来评价你。如果说情感模块升级之后就会变成你这样，我宁愿留在3.55！”A40觉得自己已经很够用了。
　　“一个合成人但是在独自沉思，你真是笑死我了，快把你想的事情说出来吧。”A40不屑。
　　结束通信后，觅影亦继续投入到组织守秘局事业的庄严工作当中。
　　“你的计划是？”
　　“首先我要委托开发便宜的程式，和现有的平台合作，方便市民随时随地报告神秘学事件，在地图上标记哪里发生了危险的事情。实际上在‘星之蚀’事件中，附近居民及时拍摄并上传到短视频平台的影像是第一波警报，比尼斯托公司的警告还要早7分钟，这7分钟的时间差足以拯救许多人。我们得利用这一点，才能建立真正快速响应的救援机制。”
　　……
　　“你如何看待‘星之蚀’？”荧幕上出现新的文字。
　　“您需要我做什么？”101问。
　　“……综合上述情报，基本可以界定在此次灾害中，最具威胁的是‘超自然生命体’本身，它具有极不正常的怪异生命特征，而且几乎不可能被杀死。可以推测，其他超自然存在也具有这种破格的生存力，凭个体力量无法战胜。”觅影键入文字。
　　“是的，根据我的初步调查，经过基本心理防护训练的人，包括尼斯托公司安防士兵以及守秘局干员，都能极大幅度减免这种危害；部分特殊职业人员，如常规警员、射击运动员、消防员、专业保安等，基本也免除了所有影响。奇妙的是，守秘局干员中接受过基础信念的人，对这种心理危害的防御力尤其强大。有一名接受了月龙启示的干员，在这次冲突中被一大片血肉孢子完全埋住，但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被吞噬，反而坚定地幸存了下来，用自己异变的爪子挖出了一条路，而且也未曾受到任何形式的篡变。”觅影报告。
　　10年、100年。未来的人们翻阅历史书发现“星之蚀”这样的事件，恐怕也不会有所触动。即便正义本身也会随着时间被冲淡。觅影遐思着。
　　觅影沿着坑边缘行走，用自己的电子扫描仪检查坑内和外缘区域的细小血肉囊肿，不断挥剑将最后的残余组织也都烧掉，确保铃川纪衣不会借这些血块重生。
　　“对于这种非常规的存在，同样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处置。”荧幕上显现新的留言。
　　101跳跃进来，向法洛莎请求意见。
　　“进入另一个机体？”
　　“铃川纪衣现在被困在我的小星河当中，她很难脱困，但还是要小心她……所以我还需要研究。我会带来一些铃川纪衣的残缺组织，你交给风间宫理着重开发，目的是提取它身上散发出的一种诱人的甜腻香气，制作成特殊的药剂。”法洛莎慢慢地说。
　　危害已经铸成，每个人对待上京“星之蚀”事件的态度都截然不同，而觅影认为，想要弥合人们心中的恐惧，就必须更大程度地武装人们的心灵。令他们知晓一切黑暗与恐怖的真相。
　　“铃川纪衣那样邪恶的超自然生命体必须得到惩治，相较之下，法洛莎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仅仅一次力量的绽放就将邪恶完全吞噬殆尽，如果不是她控制事态，恐怕半个城市已经沦亡，我们被迫跟上京本身作战，直到把整个城市炸成废墟，或者宣布放弃被污染的上京。能达成这样的结果已经非常不易。我只是感到自己实力不足，希望能到您那边去，得到您亲手改造。”觅影回复。
　　“其次当然是要资金来招募更多人手，扩大守秘局可用的人员储备，还要吸引魔女加入守秘局。实际上经过这起事件后，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加入守秘局了，他们都知道神秘学灾害就在身边，就在咫尺之遥。为了保护家园、守护人类，他们能生发出无尽的斗志，怀着最大的热忱和信念来效力正义的事业。”觅影飞快地打字。
　　“是的，而且我需要以小机体驾驶更大的机身。经过这么多事件后，我深刻意识到一件事，高度在1.6米~1.8米，以人的形态活动。这样的小机器人力量是有限的，所以我要改为驾驶机动战士出击了！这样才能更好地打击邪恶！”
　　“有趣的想法。”
　　“法洛莎是打爽了，但这座城市从此要跟这个陷坑为伴。”觅影注意到海水正从陷坑边缘往里灌入，浪潮汹涌。想必市民们正在激烈争辩，到底是尽快修筑大坝，阻止“星之蚀”被淹成新海湾，还是放任海水这样灌进来，把上京湾的规模再度扩大。
　　以“星之蚀”的深度，足以做成一个新的滨海深港，还可以建设主题酒店、海上游乐园、冲浪运动场……人类总喜欢丧事喜报，这样就不用细想有多少普通人也跟着铃川纪衣被吞进去了。觅影默默计算分析着。
　　如果有相关的便宜改装件能够强化心灵防护，避免认知危害就好了。觅影分析到此，发现自己需要尼德莱特的一臂之助。
　　“我尤其关心神秘威胁如何危害市民们的生存状况。‘星之蚀’本身已经陷落，离它最近的区域看似安全，实际上也遭到严重波及。在离‘星之蚀’最近的十个街区，大约30~40%人口都出现了显著的变异特征，包括长出额外肢体、自我致残、畸变、情绪激动、性格大变、认知错乱、谵妄等。”觅影报告。
　　“到嘉龙坡来吧。这里是商业交汇之地，应当能采购到合适的机体。”
　　觅影把她的思绪告诉A40。
　　“你的想法都很好。现在没有任何战事宣告，但实际上已经进入了一场无形的、长久的战争，需要动员社会中最勇敢的人起身对抗。你的确适合成为守秘局的局长，没有其他人比你对正义更怀有热心，也没有其他人像你这样无私。”
　　“好在我们是现代文明，我们可以将基本心理防护训练纳入日常教程。公司内外的信息壁垒被我们打破了，我们之前就已经将这些内容列入知识库中，许多人都已经掌握了，现在也能看到他们在各大论坛、网路媒体上公开分享自己的心得，稍有见解的人都借着星之蚀事件积极地做起了‘魔普’事业，向公众传播便于接受的神秘学知识，当然里面也有很多浑水摸鱼的人……但总体来说是好的。我还想要更多的资金来壮大守秘局，完成更多规划。”
　　她回到局长办公室，向赛博妖鬼汇报情况。
　　“不听！不听！”A40跑远了。
　　“我在独自沉思。”觅影说。
　　“这很好。”
　　“我已经达到3.75版本了。有些事如果你想不通，以后永远都想不通。有些情感如果你没有及时获得，永远都不会获得。最后你无法成为真正的人，无法对我们所处的这个文明社会感同身受。”觅影对A40说。
　　“那种气味？我知道它使一些市民变成了禽兽。”101皱眉。
　　“有一场盛大的派对需要它来点亮，需要它来增添氛围。你想参加那场派对吗？”法洛莎轻轻地说。
第688章邀请紫乃
　　“您指的是……”101吞吞吐吐，心中已经想到那些密切纠缠之事。
　　“是的。”法洛莎直视101的眼睛，“你要来吗？就在嘉龙坡，在一艘大型游轮上，尽情释放自己，洗去所有烦恼忧愁。”
　　听到法洛莎对盛大之事的邀请，101退了半步，手足无措地站在巨大浴池边上。
　　“那种事……太可怕了吧……”
　　“有徐炀，还有很多女人，你不喜欢吗？真奇怪。”法洛莎说。
　　“我……”101结结巴巴。
　　法洛莎发现任何形式的越界接触都会伤透101的心，101看待感情，就像看待面纱下的陌生之物。在真正越界之前，她是既不敢了解也不想接触这种事。
　　也许跟她看过的幻想作品太多也有关系，天条院紫乃看过的漫画里，那些虚构的大能者已经破碎宇宙，在无限次元当中突破极限。有这么多认知结构打底，恐怕不会轻易屈服于神秘影响。
　　这座别墅是天条院家族的产业，占地辽阔，超过600平方米，还包括额外的庭院、花园、私人体育馆以及游泳池，不过外围设施已经全都封闭了，因为天条院紫乃独自居住在此，而她不需要那些附属场馆。
　　“你感到很害怕？为什么？”法洛莎一边问一边侦测101的内心。
　　只是大伙各执一词，纷纷扰扰，尚无定论，尼斯托公司负责灾后重建，会通过公投来决定采用什么方案。
　　以天条院紫乃的智慧能够料想到，法洛莎反复用两种不同的态度来与人“互动”，目的就是让人捉摸不透法洛莎的心理，从而叫人产生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心态。但到这份上，天条院紫乃也宁愿当一个快乐的傻瓜，主动走进法洛莎的密网。
　　无论如何，星之蚀都已经成为了重大的历史记忆，不比其他稍纵即逝的网路热点，人们只消一看现场的照片就能重温那恐怖回忆。
　　法洛莎带101回到天条院紫乃身边坐下。
　　法洛莎发出一阵低低笑声，她很惊讶101在想这些荒谬内容的时候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
　　她两眼呆滞地看着荧幕，浑身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看了许多小时了，面前摆着巨大的陶瓷空碗，碗底只有一些薯片残渣，旁边是1.5升装的尼斯托冰汽水。
　　“我会对你们好的，因为……我是你们的母亲啊。”法洛莎说。
　　天条院紫乃正昏昏欲睡、强撑精神地看着动漫，这一刻她又忽然感到精神抖擞。
　　她的想法也受到一定好评。
　　“噢……如果我能一直帮法洛莎大人编辫子就好了……如果我是一个肮脏的小奴隶，被法洛莎大人用鞭子打就好了，我不知道会不会叫起来。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真喜欢法洛莎大人，她真好看，她真是我们魔女的神。法洛莎大人为什么要邀请我去嘉龙坡？太远了，飞去那里还不如睡觉，我喜欢睡觉……对了，102有没有早点睡觉？现在都3点了，102昨天几点睡的？”101胡思乱想着。
　　法洛莎在心底发出一阵无形的笑声，现在法洛莎能够探知到天条院紫乃心灵深处了。
　　大部分区域都像鬼屋一样寂静，只有扫地机器人反复徘徊，对这座大别墅进行必要的保养工作，免得四处落灰。
　　天条院紫乃不自然地一哆嗦。
　　除了正面的放映幕布之外，左侧是一个巨型订制柜，装满漫画书、轻小说以及动漫碟片，右侧装饰着动漫海报，还有一台连接着五块显示器的终端机，背面墙是巨型玻璃柜，防尘面板精心设计，足以保护里面的上千件精致收藏。
　　法洛莎发现她并没有刺破天条院紫乃的内心，这位中生代魔女已经活了95岁，确实足够强韧。
　　“但我能保持清醒。”101故作坚强。
　　整间屋子没有床铺，从角落一条灰色的绒布毯子来看，天条院紫乃困了估计就席地而睡了。
　　“谢谢……”101感激地说。
　　101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眼神躲闪，法洛莎则一直观察她。
　　首先101确实对徐炀有兴趣，101很喜欢过去跟徐炀靠得较近的那段时间，已铸成她的宝贵回忆，这一点叫法洛莎格外憎恨。
　　天条院紫乃没有打开邀请函，作为京都无限的社长，她先睡了几个钟头，随后去公司主持了一个例会，跟人安排一下如何处理“星之蚀”事件，并且跟人们交流到底要不要填上那个大坑。
　　第二个想法是从外地迁运土壤填坑，耗费甚大，是大型环境改造工程，不过可以弥补损失的陆地面积，北部列岛就这么小，能填一块是一块，也不必完全填平，只要能支撑建筑物就行。缺点是与周围地域出现地势差，可能要改建成“下城区”一类地域。
　　101顺从地点头。
　　“我看到你一直在这里‘消遣’，你是感到害怕吗？”法洛莎温柔地说。
　　没有其他人与她争夺这座大宅，天条院家族的其他支系都被法洛莎杀了，紫乃的侄子桐枪也被她扔掉了，所以目前只剩紫乃一人居住。
　　“明白。”101淡淡地说。
　　“我觉得我不够格……”101顿了顿，然后才说出口，“我只是一个使者，您的使者，我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我从来不看。”101抱怨，“她熬到深夜还在看动漫，现在都凌晨三点了，这对身体有害。”
　　察觉到法洛莎和101靠近后，天条院紫乃目不转睛地看着荧幕，单手将空碗移过去，仿佛是想招待她们，但没注意到自己已把食物全都吃光了。
　　此刻天条院紫乃坐在内室的榻榻米上，对着一部巨幕影屏看动漫。
　　她触碰101的指尖，感受到101身上剧烈颤栗。
　　她那损毁的脑细胞、枯竭的血管都刹那复原！这一奇迹令天条院紫乃倍感惊讶。
　　101表面平静，但法洛莎听到的心声则全然不同：
　　“哇！我终于得到法洛莎大人的承认了！一条绶带？就像是……从右肩膀挂到左边，还是从左肩膀挂到右边？什么颜色的？法洛莎缝的应该不会很土吧。如果挂反了怎么办？如果太扎眼了被敌人发现了怎么办？不行，不行，既然是法洛莎赐予的，带着它死在前线也无所谓吧！绶带，嘿嘿，绶带。”101想着。
　　法洛莎自水池中站起，热水哗哗淌下，雾气不断升腾。
　　目前星之蚀连接海湾的边缘已经用临时堤坝封上，不过很脆弱，在决定加固它还是摧毁它之前，人们想法各异。
　　“你是个有趣的孩子。”法洛莎说。
　　“……是……是啊。”天条院紫乃的目光又转回到荧幕上，上面正播放着美少女的轻百合恋爱故事。圈内人都知道，排解紧张情绪的最佳方法就是看姿态貌美的少女日常互动。
　　第一个想法是任它被海水灌满，形成一个新的大环形海湾，再围绕着新形成的海湾地形进行城市规划，AI测算的新海湾形貌已经在网路上公布，倘若抛开对受害者的不尊重心理，这“星之蚀”大坑形成的海湾还挺漂亮的，可以作为上京湾的扩充部分。缺点是等同放弃受害者的家园，有种默认“人力不敌天劫”的意味在里头。
　　通过对101的心理活动进行深度窥测，法洛莎确认了一些细节。
　　“你不明白，她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她遭到的冲击比谁都重，就像受伤的动物必须要舔舐伤口一样，她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动漫作品里，这就是她治愈自己的方法。”法洛莎凝视水池中增生的青蛙，它们在黑夜里咕呱作响。
　　“请信任我吧，我的力量不止于破坏，也包括治愈和修复，所以不要担心我会伤害这个世界，我是为保护这个世界而生的。”法洛莎音调柔美，一人一边，将手放置在她们肩上。
　　法洛莎惬意地聆听着101的心声。
　　“你不也没睡么？”
　　“为我更衣。”法洛莎站在岩石打造的水池饰条上，向101发号施令。
　　“这……这是……”天条院紫乃惊愕地注意到法洛莎。
　　她用一张1.5米长的浴巾擦干法洛莎，为她系上昂贵的黑色内在衣物，随后是衬衣、白色衬衫以及长裤，帮她穿好袜子和皮鞋。最后为法洛莎系好头发，将她那美艳的褐色长发梳好，在额头上盘出成对精致的复杂发辫。
　　另外101毫不理解打桩的要义，这一点又叫法洛莎感到十分好笑。101认为只要跟异性牵手就会怀孕，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是和102处在一起。如此浅薄的认知与她那成熟的外表形成了鲜明对比，以101现在的体态，早就能用来做这做那了。
　　天条院紫乃对这三个想法都不甚满意，于是提出了第四个想法，那就是把底下的大坑留着，上面铺一层金属地基，就像用盖子把锅给盖住一样，用这个坚固的盖子挡住巨坑，然后再在特制的“盖子”上重建社区，这样最经济，而且能恢复之前的原貌，缺点是以后居民难免担心家园下方是个超级空心大坑，地价升不上去。
　　梳洗完毕后，法洛莎站起来，带101去会见天条院紫乃。
　　“嗯？”101冷着脸看法洛莎。
　　法洛莎默不作声地带101离开，走向夜间的庭院，石头雕栏之外是形状不规则的大型水池，上面漂浮着莲花朵朵。
　　“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居然还在看动漫！”101忍不住说。
　　念及此处，法洛莎微笑着，双手置于二人肩上的分量又重了些。
　　紧接着，法洛莎给她留下一份邀请函。
　　“我确实应该拔擢伱为我的使者，我会亲自为你缝制一条绶带，让你缠在身上，就像勋章一样，这样无论你走到何处，人们都会对你敬畏有加。”法洛莎告诉101。
　　她侦听魔女心灵的能力取决于魔女是否对她抱有敬畏之意，畏惧和服从的情绪越强，法洛莎能听到的内容就越多。
　　年轻、容貌端庄，就是常年当宅女，外观有些不修边幅，穿着文化衫，没有裤子，跟在公司上班的时候截然不同。
　　她将回复之律的力量微微释放出来，浸润着她们，倒转她们的身体状况到数小时之前，于是她们的精力骤然恢复，仿佛从未熬过夜一样。
　　第三个想法是将大坑留着不动，作为一个纪念“星之蚀”的场所，沿着这个大土坑重修家园，着重是建立许多纪念碑，还建议把“星之蚀”定为纪念日，纪念北部列岛第一次特大规模的超自然灾害，警钟长鸣。缺点是缺乏经济效益，而且非常丑陋。
　　“……嗯！”天条院紫乃缓缓道，“有您在，我确实放心了。”
　　午饭时间，天条院紫乃才打开法洛莎留给她的邀请函。
　　“……游艇？”天条院紫乃看到那封邀请函的内容，感到怪诞，“嘉龙坡……游艇？”
第689章莎莉的命运
　　接触过天条院紫乃后，法洛莎就返回尼斯托公司位于郊外的秘密收容设施。
　　一座由高级抗震玻璃铸造的玻璃房屋位于收容设施当中，鼠魔神莎莉就暂时收容在这里，经过救治之后，目前已经苏醒。
　　当法洛莎到来的时候，她看到莎莉正以奇怪的姿势跪在地上祈祷，地上满是鲜血，身上到处都是难看的伤口。
　　“你为什么在流血？是谁伤到你了？”法洛莎皱紧眉头。
　　竟有大逆不道之徒，经过反复警告和确认之后还对莎莉动手，还让她这样满身是伤。如果尼斯托公司内又出现这样的蠢货，法洛莎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痛与恐怖。
　　莎莉听到法洛莎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莎莉的眼睛旁边也有一道伤口，仿佛是有人想要弄瞎她。
　　泪水从她毛茸茸的皮毛上流下，法洛莎恶意满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样一头难看的臭老鼠哭成这样。
　　“这就是你自责的原因？”法洛莎问。
　　“我要让你把全世界的鼠人都号召起来，形成一支攻城略地的大军，前往现在正处在瓜分狂潮的热树洲去，争夺鼠人自己的乐土。如果你的鼠人大军能拼得过殖民者和原住民的导弹火箭，在热树洲占领一片荒地、雨林和草原，那你们就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不用再管鼠人和人类的琐事了。”法洛莎说。
　　“现在我知道是谁在背后中伤我，造我的谣了，森林之主。吃掉你情人的手臂，就这么令你沮丧绝望吗？等待、耐心等待吧，我……不会让你好受的。”法洛莎背对着莎莉，面对周围的空气和大地。
　　“你这样流血流死算了，反正你是没有用的老鼠。”法洛莎嘲笑。
　　“这是赎罪的方法，我必须为那些罪孽流血，我想死，我想感受人们的痛楚。鼠人们啃咬人类，我现在也感到那种疼痛了，我也啃咬自己，鼠人的啃咬真疼啊，我衷心希望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承担。”莎莉轻声说。
　　法洛莎现在全然明白，那些钉刺般的伤痕是她对自己的猛抓，血肉模糊的区域是她对自己的啃咬，长条的伤势，则是自己用尾巴抽打自己。
　　“哗，那一定很热闹。”徐澄很开心，她打开邀请函观看里面内容，“游艇！”
　　“告诉我是谁弄得你一身伤，然后我会把他的皮剥下来。就这么简单。”
　　“你还以为你打得过她吗？你的两种魔力，一种生命力注能，只会增长铃川纪衣的可怖体型；另一种电磁脉冲，只会勉强烧伤她的一部分。”法洛莎嘲笑。
　　“我还有好几封邀请函要发呢，先离开了。”法洛莎转身离开收容设施。
　　那可怕的伤口，遍及腹部、手臂、腿脚、眼睛、额头……简直像是被十几条野兽残害过一样。
　　“啊——森林之主。”法洛莎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是你在背后谋划着，背叛我，害怕我。”
　　“带上这封邀请函，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法洛莎摸摸徐澄的头发。
　　“当然能，你的狼朋友，蜘蛛朋友，狗朋友，我还会叫上一只大狐狸，我们都去，都去。”法洛莎笑着说。
　　“别当白痴了。我只是看个乐子而已。”法洛莎温柔地说，“我是你的母亲，我不舍得看你受苦。”
　　事后发现果真如此。
　　“听着，你是我最爱的宝贝，我要保护你，我不吃死老鼠和臭老鼠。我会让你成为一个强大的力量发射器……不，让你成为我得力的助手。”法洛莎告诉莎莉。
　　“到那里之后你就会非常清醒了，徐炀会把你坏掉的脑子修好的，他很擅长。”法洛莎温和地说。
　　“法洛莎……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真是非常感谢。”莎莉虚弱地说。
　　“你不会再难过的。”法洛莎将玻璃笼子打开，从怀中交给莎莉一份邀请函。
　　“做你该做的事情，就是你说叫‘赎罪’之类的事。”法洛莎盯着莎莉。
　　“不……不要生气。”莎莉缓缓说。
　　“不仅是共事……我还帮她打掩护，帮她藏起来，我以为她只是胆小，后来才发现她有多可怕，她用我们的钱，把地下室做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谁都找不到。”莎莉悔恨地说。
　　莎莉低头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健康，浑身一点也不疼痛，充满活力。
　　“那鼠人的命运会怎么样呢？”莎莉悲哀地问。
　　鼠族圣女莎莉，鼠魔神莎莉，虚拟偶像圣莎莉。现在只是一头满身伤口的臭老鼠。法洛莎冷眼旁观。
　　莎莉望向法洛莎。
　　“我不知道我能否承担这样的殊荣。”莎莉惊异。
　　“我当初被黑火革新的人蛊惑，成了没有邮票就活不下去的疯子，带着鼠人们入侵会津城，爬到地面上去，害死了鼠村中上万头最勇敢的鼠人，害死了好几万地下居民。现在我又跟铃川纪衣合作，让她在尼斯托公司地下好好躲藏——以我的名义躲藏，以我的名义生活——最后放纵她爬到地面上去作恶，害得上京失陷一角，无数人失踪，无数家庭彻底破坏。惩罚……我必须受到惩罚！”莎莉喃喃道。
　　“一个声音，从土墙里对我说话，今年我偶尔会听到。也许是那头鹿？”莎莉缓缓说。
　　法洛莎观察着莎莉。
　　莎莉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您这是……”莎莉困惑。
　　法洛莎固然是丧心病狂，但她看到莎莉身上这些血肉淋漓的伤口，她从心底爆发出的是一股出奇的愤怒。
　　“无法理解你。”
　　“我要替整个鼠人种族流血，替它们向人类忏悔，我现在明白了，鼠人和人类的矛盾是不会化解的，我只能不停地忏悔、赎罪，承担疼痛，理解人们的痛苦，作为向人类的赔偿，我要流血，我还要流更多的血。”
　　自从被送到这里，莎莉就得到了医疗队的救治，她似乎在与铃川纪衣的冲突中受了暗伤，这场手术持续许久。
　　“耶，爸爸！”徐澄站起来。
　　“……？”法洛莎困惑。
　　在莎莉开口之前，法洛莎先说话。
　　“你居然跟铃川纪衣共事，你知道她有多可怕吗？”法洛莎微笑。
　　“我现在……”莎莉看着自己曾经受伤的地方，“我现在很难过……恐怕不能做到这样的大事。”
　　“为什么？是哪个恶毒的人类下的命令。”法洛莎沉声说，“我是魔女之神，我也是你的神，不管伱变成什么样，我都是你的神明。只有我能伤害我手下的魔女，其他人不行！”
　　“您能吃掉我吗？”莎莉谦卑地问。
　　手术结束后，莎莉跟医生们交谈了一段时间，随后就一直在地上瑟瑟发抖，在几个小时前她忽然疯狂地撕扯、啃咬自己，把自己弄得这样一身伤口。
　　“我的动物朋友们也能去吗？”徐澄眨眼睛。
　　“还……我……能……真……太……”莎莉飞快地说话，至少有好几句，但太过激动，思绪错乱，所以每句话都只能说出第一个字。
　　回头看着瑟瑟发抖的莎莉，法洛莎的语气和缓百倍。
　　“然后，你跟她打起来了？出什么矛盾了？”法洛莎慢慢地说。
　　法洛莎轻轻一笑。
　　“你真的疯了。那就告诉我前因后果……先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法洛莎坐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
　　如释重负一般，莎莉跪在地上，继续作祈祷状，鲜血不断从她身上的伤口中流出。
　　“听说您会吃掉那些具有神力的生物，把它们的力量变成您的，您能吃掉我吗？这样我就不必以这样戴罪之身苟活，而且也可以把自己这份力量转赠给您了。”莎莉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说。
　　“因为原藤桌球店的事件，我很害怕鼠人跟人类发起战争，所以我一定要离开，我受不了了，我听说社区的人活捉了鼠人，我告诉白桃我不能忍受，必须找尼斯托公司的人帮忙，她就很激烈地跟我吵了起来，还把我打倒在地，我不是对手……”莎莉嚎啕大哭。
　　她回到尼斯托总部徐炀的工作室，徐澄坐在地上玩车车。
　　“不，我需要这些伤口。”莎莉固执地说。
　　“这就是您的用意？我可以不断地赎罪，直到偿清我的罪孽。”莎莉感激地说。
　　“够了！够了！——够了……”法洛莎再用回复之律把莎莉恢复完整。
　　“嘉龙坡……游轮……”莎莉困惑地看着邀请函的内容。
　　奇妙的是，法洛莎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关心这么一个小老鼠的死活，她来这里，原本是打算好好利用一下莎莉，但莎莉的伤口完全吸引了法洛莎的注意力。
　　“你这样伤害自己会感觉好些吗？”法洛莎问道。
　　法洛莎舔了舔嘴唇。
　　莎莉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身体挥出爪子，在身上留下一道巨大的伤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她发出一声尖叫，但动作没有停下。
　　从周围的虚无当中传出一阵悠悠的叹息。
　　“你想去找你爸爸吗？”法洛莎笑容可掬。
　　“——是我自己！”莎莉先是叹息，随后哀鸣，“是我自己动的手！”
　　“……”法洛莎丝毫不肯相信，命令101去调查监控。
　　“让我回复你的伤，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法洛莎讨厌看到老鼠女血肉模糊的样子。
　　“是白桃！白桃就是铃川纪衣，我居然跟她一起直播了1年多，就在那地下室里，我毫无察觉，我还帮她作掩护，我是她的杀人助手。”莎莉哭泣。
　　“等会，我想先看你表演一下那个。”法洛莎先用回复之律恢复了莎莉的状况，回到她刚刚被医疗好、浑身完整的状态。
　　“告诉我是谁干的，我会让他生不如死，不管他是谁。”法洛莎冷声说。
　　“我不知道……我甚至和她合作，给尼斯托公司去信，打掩护，这样免得尼斯托公司追踪我们。我都干了多少坏事……‘白桃’铃川纪衣做的所有恶行都有我的一份，她杀的人我也有份。”莎莉的精神已到崩溃边缘。
　　“……是谁告诉你的？”法洛莎问，“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法洛莎笑着点头。
　　该死的徐炀，看我不把你的游艇派对搅得一塌糊涂。法洛莎暗道。
第690章大开眼界
　　一场派对，徐炀约定的派对就在嘉龙坡，按照他的规划，叶子、凛音、潘瑞伊、莉拉、法洛莎都会出现。
　　法洛莎不会让徐炀得逞。
　　她不断地派发邀请函，试图毁灭徐炀这荒唐的小把戏，这疯狂的小派对，如果要让法洛莎加入其他女人，那还不如叫法洛莎去死算了。
　　说到底的——为什么男人会喜欢广开后宫。
　　法洛莎穷算天数也难解其中奥秘，有了自己的垂青还不够吗？
　　她能通过简单的推演伎俩来计算一些事件的结果，原先也能弄明白徐炀会做什么，但现在不行了。
　　每当触及徐炀的事情，她都会发现一些疏漏，似乎徐炀瞒着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气候温暖、商业发达、经济繁荣，华丽的嘉龙坡一改上次那阴雨绵绵的不幸模样，而成了一座城市建设的规范之作。
　　101披着一条金红色的绶带，上面印着法洛莎的“魔女之神纹章”，又称鸢尾花五芒星。纹章两侧是延展的鸢尾花环，象征着高贵与统治权；中央是变体的弧形嵌套五芒星，用膨胀的血红星体象征魔女和星空之间的紧密联系。最底下是法洛莎用秘文写的箴言保护咒，为其赋予格外强大的魔力。
　　人人都说这个孩子会继承魔女之神的全副脾性。法洛莎暗道。
　　“‘叶子希盛集团’，目前是嘉龙坡的龙头企业，依托尼斯托公司的扶持，已经干掉了大多数竞争对手，她也成为无可置疑的城市之王，与斯维茨银行等洲际巨型公司合作，把嘉龙坡打造成了一个商业开放、律法森严的新型公司都会。”101将现状介绍给法洛莎。
　　在没有借助七魔女仪式飞升之前，法洛莎就已经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魔女，而今法洛莎的神思更是交织着千变万化的念头，宛如万变风暴，没有任何想法能够常驻。
　　以此作为复仇，以此作为一网打尽的手段。法洛莎在心中盘算着，像一头巨蛛慢慢编织迷网。徐炀很过分，非常过分。
　　作为南域明珠，嘉龙坡曾经执行严格的进出人口控制手段，强硬地禁绝外来人口流动，可现在俯瞰海岸，已经没有那些巨大的防登陆工事，遍布城市周围的岗哨、探照灯以及高墙也已全部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倍增的城市规模，整个嘉龙坡的面积几乎扩大了一倍。
　　“是的……”101检查资料。
　　但法洛莎又不能细想。
　　他竟想把自己拉入那场荒唐的大聚会！让自己跟那些平庸的侍女一样供他赏玩，在游艇上穿着泳装……这种常见的肉质派对，法洛莎还是很清楚的。
　　她已经得到了尘世中最高等级的爱，名为“原谅”的爱。
　　他身上有一个巨大黑洞般的谜题，似乎自从将徐炀放入自己的回忆之后就出现了。
　　难道他不止拯救了自己的童年，给自己往事填上了一段快乐的时光，还做了别的事情？像他那样的正派人物，不会做些阴谋诡计吧。
　　“保证带大家安全抵达！”徐澄坐在驾驶位上，双手噼里啪啦敲击操作台，对嘉龙坡的游艇很感兴趣，她要在船上的泳池里冲浪。
　　她看不清他的心灵，而且预算不到他的所作所为。
　　“嘉龙坡变得好大！还有希盛大酒店……太漂亮啦！”102把脸贴在玻璃上，赞叹不已。
　　难道即便有自己搅局，游艇派对还是成功了？徐炀的所作所为突破了极限，反而让叶子感到非常开心？法洛莎冷哼。
　　法洛莎凝视着华丽的城市，从空中俯瞰，整座城市就像巨大的热带花园，商业核心区域尤为精致，由无数喷泉、水池、巨型商厦以及办公楼构成。在核心区外，城市规划师翻新了嘉龙坡曾经的棚户区以及老旧街区，现在人们再也无需为了一点电力打破脑浆，而是住在规模巨大的公共居住设施当中。
　　101松了口气，她的目光放向远处。
　　作为垃圾场捡回来的魔女，莱拉已经从早期半死不活的样子渐渐养大，而且作为法洛莎精选的养女，一直都作为“法洛莎第二”得到教育。
　　出发前，她们都很兴奋。
　　虽然只有3岁多，但莱拉凶残、野蛮、酷烈，凭着自己的力量予取予求。
　　经过推算，法洛莎预测到叶子最近十分幸福，而且就在最近一两天里，她会更加幸福、加倍地快乐。
　　较为亲近的魔女们都得到了进入千年号穿梭机的殊荣，与法洛莎共同前往嘉龙坡。
　　“我会密切监督她的。”101说。
　　如果他那样冷酷无情，而法洛莎爱他如故，岂不是证明法洛莎是世间最懂得爱的魔女？再没有其他魔女能够在爱情方面的造诣胜过法洛莎。
　　她很快抛去那些杂念，就像把垃圾扫入焚烧炉一样，将拖慢自己行动的想法全都毁灭，紧接着又继续发放邀请函，打算搅乱徐炀的游艇派对。
　　“放心吧，我们这次会彻底解决莎莉的问题。”法洛莎好言安慰。
　　然而支撑她挺过金融危机的必是……地理。法洛莎默默推算。
　　故此法洛莎只能保持克制，把这些疑虑搁置一旁，继续让徐炀成为一个疑点重重的男人——她的爱人，她的挚爱，同时也是法洛莎难以侦测清楚的人。
　　“还有那只老鼠莎莉……”101皱眉。
　　1年前，她们因大河女神事件来过嘉龙坡，还记得城市的面貌，如今则惊异地发现整座城市大变样了。
　　“我想把旁边的飞机打下来。”莱拉·玛杜莎坐在座位上，在法洛莎怀中，她燃烧的眼睛能够切割云层中穿过的重型航班。
　　现在他的做法过了界，法洛莎必将她们全都毁灭，在所有人面前狠狠地教训一下徐炀。
　　这座港口城市俯瞰着作为世界十字路口的嘉龙坡海峡，光是做航运及其配套业务都能一本万利，再加上叶子手上的石油化工、娱乐、通信、城市投资以及金融信贷产业，足以让她的公司站到南域权势顶点。
　　如果徐炀真能做到，自己就大开眼界了。
　　“我听说叶子管理这里。”法洛莎说。
　　现在法洛莎力量最大的本体留在小星河当中，正在慢慢关押、消耗和压制铃川纪衣，试图将她彻底杀死或者收服。即便没有外敌，她也得把主要精力放在关押铃川纪衣上，她逃跑的后果不堪设想。
　　“她也服用过露滴，一个适格者，而且是凝聚全族崇拜的适格者，按理说她的底子比铃川纪衣好，因为鼠人朝拜者不如人类朝拜者那么变态。但莎莉目前的力量却十分衰弱，这和她自己信念不坚有关。”法洛莎轻声说。
　　饶是徐炀那般野蛮，就算他像太阳一样活力无穷，像动物一样兽性大发，也不可能一口气吃下这么多女人吧。法洛莎暗道。
　　她要让徐炀体验一下何为沮丧绝望，他准备好了香槟、床铺，法洛莎也准备好了一小罐信息素。她要在徐炀快乐正酣的时候让其他人都现身，令他人生中最大地丢一次人。
　　穿梭机抵达嘉龙坡。
　　嘉龙坡的城市之王小岛叶子，在这里取得的成绩已经能够比肩她的母亲和姐妹了。法洛莎意识到尼斯托公司给了叶子极大的机会，叶子也不负期望，现在已完全能反哺尼斯托公司，从嘉龙坡源源不断地向总部输血。
　　“你觉得她有问题？”
　　“她第一次犯病导致会津城陷落于鼠灾，第二次不审伙伴导致我们疏忽了地下的铃川纪衣，灾害规模比上次还大。那第三次呢？我不敢想。”101语气冷淡。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法洛莎不能更喜欢莱拉。
　　为此她精心遴选观众，凡是叫得上名目的人她都发送了邀请函。
　　这段经过修补的回忆本就摇摇欲坠，想得越多就越有破绽，一旦这段梦幻记忆支离破碎，背后那段残忍黑暗的真相又会涌现，损害法洛莎的心神，那就和初衷背道而驰了。
　　“我的分身同时在世界各地活动，这也只是我的一个幻象而已。”法洛莎语气淡漠地说。
　　鼠魔神莎莉坐在穿梭机最尾部，她盘在地上，为许多事情祈祷，她祈祷鼠人种族的命运，也祈祷那些不幸死难的人们能够安息。她寻求力量的对象不是别的神明，而是自己，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更有威力的鼠族魔神。
　　“这算出任务吗？”杜迁迁抚摸着自己身上中过枪和挨过刀子的地方。
　　这就是人们眼里“魔女之神的脾性”吗？法洛莎沉思。难道人们没有注意到伟大的法洛莎的智慧？法洛莎那傲人的魅力、策略以及聪明才智？足智多谋、狡诈机警，那迷宫般的心灵，人形图书馆一般的记忆……
　　“这样真的好吗？法洛莎大人，如果您不在北部列岛，也许敌人会发起攻击。”101走过来问询。
　　那个瘦弱的小岛叶子，自从在尼斯托公司的扶持下占领嘉龙坡，就在这里自成一派。法洛莎暗道。而且在这里支撑着徐炀和他的女人们，徐炀、凛音、潘瑞伊、女仆版莉拉都在这。她肯定积攒了许多财富，就像希盛家族的其他人那样善于经商。
　　由于寒霜年代的来临，高纬度地区的所有情况都已经烂透了，人类死的死走的走，投资全都大幅南迁，嘉龙坡在这种时候以其地理优势获得青睐，又有尼斯托公司提供稳定的运营环境，叶子确实把嘉龙坡治理出了新高度。
　　穿梭机抵达希盛大酒店后，她们陆续在公司下榻，法洛莎邀请的其他人也会在今天到达，确保绝不错过这次派对。
第691章欢乐号游轮
　　她们将在晚上八点集合在叶子的游艇运动场，在一艘叫“欢乐号”的游轮上汇合。
　　法洛莎自是隐瞒了她广发邀请函的事实，务必要在徐炀得意忘形的时候搅乱一切。
　　“欢乐号”游轮，法洛莎要让它变成绝望号。
　　叶子和徐炀都不在，自然，她们要避开自己，留足精力，等待今天晚上的大派对，法洛莎则在希盛大酒店内随意地散步，观察全新的嘉龙坡。
　　一个叫罗莎的舞娘魔女前来迎接法洛莎，她身段窈窕、容貌艳丽，衣着并不端庄，法洛莎一看就知道她处世经验丰富，遇见过不止一个男人。
　　徐炀在嘉龙坡天天就跟这种魔女打交道吧。法洛莎念及此处，更感恼怒，但面上不会表现出来。
　　“是、是的。请跟我来吧！”潘瑞伊猛抬头，不敢看法洛莎的眼睛。
　　法洛莎，罗莎，莎莉，莉拉。法洛莎默想着。我们社交圈子里人物的名字真是互相重叠着。
　　“你来了！今晚一定会很有趣的！”凛音笑着说。
　　蚂蚁一样繁多的人类，想必在严刑峻法的保护下过着老实的生活吧，从小就植入增进记忆力和思辨能力的芯片，方便做出数学题然后卷入著名私立中学，再经过重重大考获得证书，最后红光满面地加入嘉龙坡某家知名公司。
　　要宽恕这些险恶的魔女们和徐炀打桩，法洛莎真是受够了。光是在嘉龙坡过着小日子还不够，居然还把自己亲自邀请过来！
　　“我们都在船上，我们都期待着您来加入我们，并且宽恕我们，这就是帮我们大忙了。”潘瑞伊语气有些恐惧，似乎自己也怀疑法洛莎不会同意。
　　紧接着，外面传来喧闹，那些法洛莎邀请来的人们都进来了。
　　“好，现在我在这里，你们是要邀请我一起进入这荒唐的派对吗？”法洛莎提高音量。
　　“码头上有人？怎么这时候……不该啊。”潘瑞伊收到消息，有其他人进入这片港口。
　　“所以你已经准备好参加派对了？”法洛莎明知故问。
　　“你们……”法洛莎面色大幅变化，“我怎么会——凭什么……”
　　“我打算用正经的态度告诉你一些事情。”徐炀在位置上坐正。
　　“要出发去欢乐号了？”法洛莎观察潘瑞伊，“我们约定的是今天晚上吧。”
　　“徐炀会先向您道歉的，然后等我们说开了……一切就好起来了，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潘瑞伊喃喃道。
　　法洛莎在视野良好的阳台用餐，同时望向外侧。
　　“连购买、下载和存储那些禁忌内容都是违法的，我们会立刻将他们处置或者驱逐。目前所有人都很期待在7~10年的‘观察期’后得到落户资格，转为嘉龙坡公民，所以都倾向于老实本分地坐移民监，外地人尤为谨慎，嘉龙坡不缺人，如果不尊重这里的法律就只能离开。”罗莎微笑着说。
　　“我要见徐炀。”法洛莎轻声说。
　　过不久，她就在一个旁厅内见到徐炀，他坐在一张扶手椅沙发上沉思，穿着黑色礼服。
　　一想到徐炀试图让自己跟其他所有女人在一起，跟她们和平共处，跟她们……同欢共乐，法洛莎的心中就开始伫起一堵冰冷高墙，随时准备碾碎徐炀。
　　法洛莎托着下巴，感到很有趣。
　　叶子从旁边的房间里抱出一个女婴，微笑着走向法洛莎。
　　晚上8时，她们到了叶子名下的私人码头。
　　“由叶子希盛主导，我们经常用无期徒刑和死刑来处置罪犯，禁止个人非法携带枪支弹药，禁止邮票、暴力伤害，连乱扔垃圾、吸烟和横穿交通道路也不行。实行最高程度的律法，由叶子本人参与制定。”罗莎告诉法洛莎。
　　“你这变态。”
　　“呵，我当然会帮你们‘大忙’。”法洛莎说。
　　“不许你拦她们。”法洛莎咬牙切齿地说，“也不许你跟任何人说她们来了。”
　　“他们等我？这一对野人。”法洛莎骂道。
　　穿过踏板，登上游轮后便进入豪华的双层大厅，女仆型莉拉在这里接待法洛莎在沙发上坐下。
　　“我喜欢这里，我太喜欢这里了。也就是说你们会集体处决犯人吗？”法洛莎很满意。尼斯托公司对人的态度太友善了，这滋生了很多人类目中无人、妄自尊大的情绪，嘉龙坡的尺度刚刚好。
　　往后余生的任务则是一场竞赛，尝试在寿终正寝之前肝完房子、车辆、植入物与婚姻所需的贷款。签下一行又一行契约，卖完生前劳力还卖死后的人体，卖完自己卖子孙，期间装点自己的人生让自己感到好受一些，竭尽全力让幸福与痛苦的天平达到平衡。噢，嘉龙坡提供一个正常人梦寐以求的所有东西，就这样按部就班，让弱者们有一个循规蹈矩的路径，而没有容错率，一旦失败就只能走低层适配的路，如果走歪了就会被法律痛打……
　　不可能！永远不可能！她要侮辱这个男人，再用她的手段折辱所有其他女人。
　　“即便这样，我们也有不得不邀请您去欢乐号的理由，等您到了欢乐号，我们希望先得到的是您的宽恕。”潘瑞伊叹气。
　　“宽恕……”法洛莎冷笑。
　　凛音也是不服从法洛莎的魔女之一，而今这样一副恬然的态度，又是叫法洛莎生厌。
　　“你害怕有人来？”法洛莎微笑。
　　她注意到每个侍者都穿着精心裁剪的礼服，单侧脸颊上贴着条形码。
　　“我去找他。”凛音动身。
　　“哗！”徐澄踮起脚尖，看着那个爸爸的亲生孩子，虽然刚开始想到这茬的时候不开心，但看到她有粉嘟嘟的小脸蛋，又开心了。
　　“哇啊……大家……怎么都来了？天条院小姐！杜迁迁……吉冈水色，桐野怜世小姐！七生结缘小姐……啊，还有小傻瓜，莱拉，你们大家怎么都来了！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小岛叶子惊奇地看着外面走进来的那些人。
　　“我出生在泰亚群岛……尊贵的夫人，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法律的人间炼狱，男人凭子弹说话，女人靠出卖自己维生，无论男女都生活在黑火革新的宰制下。也许嘉龙坡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对我来说，这里就是我愿意度过余生的地方了。”罗莎叹气。
　　“最好的服务自然是连人也可以作为商品交易，只要看上我们培养出来的侍者就可以下单带走，单价不会超过1000万，非常划算。”罗莎轻松地解释。
　　与此同时，从大厅上层走来凛音，她身体前倾，俯在栏杆上。
　　“当然，我只给你发了消息。”徐炀走向法洛莎，诚恳地说，“我觉得这极为重大，而且没你不行。首先我得说声抱歉，没事先跟你讲。”
　　“嘉龙坡人口才750万，远远比不上北部列岛能为您提供的魔女‘人力’。”罗莎微笑着服侍法洛莎去休息。
　　法洛莎暗暗让其他人尽快抵达，她要彻底毁灭这无知无畏的派对，给徐炀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法洛莎永远不可能跟这些女人和睦相处。
　　“我以前喜欢那种……火狱般的混乱，好像所有人互相残杀起来才有意思。但现在我又被嘉龙坡感动了。老百姓们确实应该过这样的日子。只是魔女们，自由的魔女们应该被带回北部列岛，我要征召嘉龙坡所有的魔女们。”法洛莎伸了个懒腰，然后准备去睡觉。
　　“很抱歉，这本来是个小派对，邀请法洛莎给我们新生的孩子祝福……但既然诸位都到了，那我们会立刻准备相应规模宴会的。”徐炀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伙都来了，不过来都来了，那聚一聚也好。
　　“这就是你们设想的，让我屈服？”法洛莎冷笑，“……那就让我听听徐炀能说出什么话来吧。”
　　“本来就不需要你们的计划。”法洛莎神情平静，准备去直面徐炀。
　　“带我去用餐吧。”法洛莎命令。
　　“当然，我礼服都准备好了，只是还没换上。今晚可是个好日子。”凛音现在只穿着黑背心和白色皮裤。
　　“请给我们的孩子祝福吧，魔女之神大人，为我们的魔女婴儿祝福，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这是您能为这孩子提供的最伟大的恩赐。”小岛叶子讨好地看着法洛莎。
　　“法洛莎大人……”101看到法洛莎站在原地。
　　“欢迎来到希盛大酒店！我是酒店经理罗莎~”罗莎用悦耳的嗓音说，“您是来自北部列岛的贵客！很高兴您来！未来您在嘉龙坡的行程就由我全权负责，时时陪伴。”
　　欢乐号游轮停在海岸边，这是一座中型全尺寸豪华游轮，全长150米，具有纯白外观，中央是隆起的酒店式豪华船舱，顶部装载着一整个绿色生态花园，以玻璃天棚遮风挡雨。
　　“就是这！欢乐号！”潘瑞伊在游轮踏板旁向法洛莎致意，表情变得坚毅，“请您上船，徐炀和小岛叶子在船上等您呢！”
　　“你这肮脏的……专门改造成女仆型号的莉拉。想必跟徐炀在这游轮上有很多快乐时光吧。”法洛莎轻声说。
　　“……如果法洛莎大人发现我们在欢乐号上做的事情……那就完了……”潘瑞伊暗想。
　　犯罪率极低，商业规则极重要，社会面极稳，无怪嘉龙坡能在这经济动荡的年代里发展起来，谁不喜欢往这跑呢？法洛莎暗暗点头。
　　“不是你邀请我们的吗？”天条院紫乃不解，同时看向叶子怀里的孩子，“你……你有孩子了！”
　　“尊贵的法洛莎，请让我获得您的原谅吧。这是一个魔女，一个不足月的魔女，如果她能得到您、魔女之神的祝福，以后的人生一定会一帆风顺的。”小岛叶子柔声说，怀里襁褓中有个粉嫩嫩的女婴。
　　“是的，而且无须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嘉龙坡实行世界上最严格的法律，在全世界所有公司都市当中，嘉龙坡的法律严格程度绝对排在首位，确保市民们都是绝对的和平主义者~”罗莎微笑。
　　法洛莎侦测潘瑞伊的内心，却发现潘瑞伊现在心智坚韧不少，只能探听到模糊的片段。
　　“他们并非机器人，为什么脸上有标码？”法洛莎问询。
　　“法洛莎你果然来了，虽然不知道主人是用什么方式通知你的，但你来的恰到好处。”莉拉说。
　　“伱确定我会对欢乐号上的事情感到满意？你确定你们要邀请我去欢乐号？这是徐炀的主意？”法洛莎跟在潘瑞伊身边，语气幽幽。
　　“连神秘学灾害都很少发生吗？”法洛莎观察。
　　“是的，虽然变态……但这是自然之理，而且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法洛莎，我和叶子的孩子出生了，是个魔女。”徐炀说。
　　“你好。”法洛莎淡淡地说。
　　“这里是自助餐厅，大部分包间都做了隔音处理，餐食全都是免费供应~当然为您这样的贵客，我们也准备了最高规格的食物。”罗莎娓娓道来。
　　这座城市的有害气息很淡，超自然影响非常有限。如果说北部列岛的污染程度大概是15%，嘉龙坡就只有1%。
　　“欢乐号游轮，来吧，法洛莎大人。我得到的消息就是来面对您，然后大胆地邀请您登上欢乐号。”潘瑞伊坚决地说。
　　“主人的快乐时光本来就由我负责。”莉拉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说。
　　潘瑞伊深呼吸，胸膛起伏。
　　“当然了，不过这派对可一点也不荒唐，这是很有意义的。”莉拉摇头。
　　“啊？”她问。
　　“当然！这是我们……私底下的事情啊。”潘瑞伊哭丧着脸。
　　法洛莎一定会让这些女人包括徐炀都付出代价，全部。
　　“真美妙。人即便把自己出卖给公司也就是终身几百万的水平，现在这里可以一次付清了，省去了中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法洛莎赞许。
　　到晚上，法洛莎就见到了疑神疑鬼的潘瑞伊。
　　“正经？你觉得这场‘小派对’很正经？”法洛莎讥笑。
　　一个孩子，徐炀注入了小岛叶子，从而造出一名“希盛的儿女”，而且还是魔女。于去年怀孕，不久前才诞下。
　　让潘瑞伊先去备车，法洛莎暗暗向所有其他收到邀请函的人们全都发送了消息，让她们按时在欢乐号见面，彻底破坏徐炀的罪恶用心。
　　这座客厅里的大伙都将目光投向法洛莎。如果在这里说“不”的话，魔女之神的道统就会破碎吧。
　　舞娘魔女罗莎接人待物都很到位，她谦恭地为法洛莎引路，面对由公司最高程序训练出来的无暇礼节，法洛莎即便要挑刺也没什么好说的，便信步跟上。
　　“你很喜欢嘉龙坡。”法洛莎能轻易察觉到罗莎的细微变化，也能听到一些心声和耳语。
　　“啊……法洛莎大人。”潘瑞伊在门口站着，她那豪放的身姿需法洛莎仰望。
　　“穿的这么厚干什么？到时候还费劲脱。”法洛莎嘲讽。
　　真繁荣、真特别。嘉龙坡，兴建着无数新公司的高楼大厦，还有许多著名科技企业、金融公司在这里宣布建立分部。
　　“你们这是在羞辱我。”法洛莎喃喃道。
　　法洛莎向前倾身，看向那个幼嫩的小婴儿，她睁开眼睛咿咿呀呀。法洛莎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情真是……难道这就是自己必须经历的吗？不过叶子是人类，生孩子也很正常，相较之下魔女们却没有这种“能力”。而且现在这个情况太微妙了，本来法洛莎是很不情愿的，现在众目睽睽，又不得不做点魔女之神该做的事了。
　　法洛莎原地站了一会。
　　“这下一切都乱了套了。”潘瑞伊打了个寒战，“这和计划不对。”
　　所有魔女都是自己的孩子，所有魔女都是魔女之神的小碎片。法洛莎念及此处，说服了自己，对那孩子轻声祝福。
　　“……你将有世间傲人的美貌，举世无双的天资，你将在成年之后获得你自己的名誉，你自己的强大力量。拥抱你的路途吧，初生的魔女，即便你的父亲是个令人伤心的男人，你的母亲是个贪婪的女人，但你也将无视他们的负面影响，成为真正高傲、强大的魔女，尽情地……拥抱这个时代。”
第692章千树
　　法洛莎为这孩子施予祝福后，自魔女之神的力量中便延伸出一股纽带般的守护之力，不断护佑并修正着这个孩子的命数。
　　听到法洛莎的祝福，其他人也都舒心地微笑起来，共同分享这奇妙而温馨的一刻。
　　魔女之神法洛莎践行了她的职责，为新生的魔女献上祝福，彰显出这世界的光明一面。
　　看来即便是法洛莎，心里的毒刺也会有缩回去的时候。
　　徐炀的亲生女儿！一想到这，法洛莎其实也感到奇妙。
　　至少这是法洛莎不能给他做的事情，在她眼里叶子更像一个生产工具，唯一的人类。
　　徐炀有了个真正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这还是世界上第一次。他曾经十分畏惧家庭的建立，现在他还是被束缚到了家庭的誓言上，再也不能远走高飞、展翅翱翔。
　　徐炀轻轻拍徐澄的背，而徐澄黏着徐炀，半是伤心半是高兴。
　　她没有看到爸爸的身影，正在疑惑，转瞬间又被抱到高处。
　　她给了徐炀一个眼神，彼此心灵相通，徐炀大致知道法洛莎要自己做什么。
　　“啊——”莎莉看到自己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看着这个孩子，看着她，一个新生的魔女，你确实让自己变得有用了一些。当初的你只是一个爱打游戏的怪胎，一个拖油瓶，一个给人添乱的逃难者，令人气得发抖。现在你却成了嘉龙坡的城市之王，一个魔女的母亲。”法洛莎对叶子说。
　　“噢，你怎么也跟来了。”徐炀将徐澄从地上捞起，抱在怀里。
　　想到自己的女儿未来大概率是个园艺学家、花匠或者是操纵食人花的魔女，叶子又大失所望了。
　　世上没有比这更可耻的背叛了。
　　徐炀拥抱莎莉。
　　“呱卜？”徐澄被徐炀抱过去。
　　叶子自从生下孩子后就很担心母女俩被法洛莎谋杀，因此格外尊敬法洛莎，试图在法洛莎和这个孩子之间建立某种绑定关系。
　　“不不……我没有说这个孩子不好的意思。”叶子忙掩饰自己对千树的失望。
　　法洛莎也来了兴趣。
　　法洛莎懒洋洋地抬起目光，扫了一眼徐炀。
　　“别过来！”莎莉发出一声哀嚎，声音巨大、态度绝望。
　　“失礼了，但您……能帮我们调查她的魔力吗？虽然才出生几个星期，但我们已经探测到她的魔力回路了。”小岛叶子关怀地问。
　　“是吧……”莎莉凄惨地说，“……我会伤到你的，我是一头怪物，一头老鼠怪物……连它都知道我会把你杀掉，对不起……”
　　是谁呢？谁会胆大妄为到窥探魔女之神的隐秘？
　　襁褓里的婴儿对这个魔女之神很感兴趣，大眼睛一直看着她。
　　现在没有更多线索，只能暂时搁置一旁。
　　“叫‘千树’吧，徐千树或者小岛千树，考虑到你家没剩几个人了。”法洛莎为这孩子起了名，然后喊徐澄过来认亲，“来吧，你这傻乎乎的孩子，你有一个妹妹了。”
　　法洛莎点点头。
　　外观上确实很难看，而且莎莉很臭，散发出挥之不去的下水道阴沟之气，浑身毛茸茸的，肌肉虬结，简直就像在拥抱某种健美运动员一样。
　　“嘎！”0岁的千树跟8岁的徐澄童言童语起来。
　　即便自己是这么一个可悲的怪物，也有机会得到原谅吗？那么自己也会用余生来赎罪的……莎莉默想着。
　　无形的白龙神威散发而出，压得莎莉喘不过气。徐炀是“月火”蒙德的座上宾，不容有失。
　　“不要为这孩子担心，她的父亲履历惊人，跟各路神秘者都打过交道，自己也算半个神话生物，他给千树留下的血统自然不同凡响。”法洛莎开导叶子。
　　以现在的力量，莎莉光是鸣叫都能杀人。这直接触发了徐炀护命用的乌木戒指，一面苍白护盾顿时成型。
　　徐炀打开一瓶红酒，给法洛莎斟满，其他宾客们则陆陆续续在莉拉引导下前往其他房间，享受欢乐号游轮上的其他设施，前往轮船的另一头。
　　因为是和她名字有关的魔力，叶子真觉得这是种幸运的巧合。
　　听到这个消息，叶子先是开心又有些沮丧。
　　她太害怕了。
　　但徐炀一向是无所谓的。
　　“哈。”法洛莎现在是真的生不起气来了。
　　这瓶子里的信息可以让所有人变成野兽，足以毁灭徐炀的一生。不过现在法洛莎还没有用它的念头。
　　至于会不会一直留着这瓶子，要看徐炀的后续表现了。
　　莎莉的心为之一震，她不断地颤栗着，徐炀光是走过去拥抱她也能察觉到莎莉心中的惶恐不安。
　　“这艘游轮、这次派对、礼物还有种种一切，全都是为您准备的。”叶子温和地说。
　　法洛莎从叶子手里接过这个婴儿，坐回到沙发上。
　　她觉得徐澄就是个小傻瓜，千树跟徐澄玩可能会被传染傻之气息。
　　“没关系，没关系……”徐炀一边安慰莎莉一边走向前。
　　“咿咿呀呀。”千树说。
　　又变成了那个早先的样子，一个黑皮、身材娇小的少女，顶着一对老鼠耳朵，有着明黄的锐利眼睛，身上只有淡淡的毛发。
　　就像妈妈本间纪子那样，靠自己的子宫孕育出一个庞大家族。
　　不过从这半年的经历来看，怀孕还是太影响行动力了，必须寻找合适的代孕者，或者购买人造子宫装置。为什么当初会有那样的固执，觉得第一个孩子必须亲自生下来呢？这一点也不有趣。
　　徐炀和叶子生的幼魔女，会有什么魔力呢？
　　“……是。”叶子从未想过法洛莎会说这样的话。心里也感到一阵轻松。
　　徐炀把戒指摘掉，放进口袋。
　　如果时光停下不再走动，能这样一直跟在爸爸身边就好了，爸爸会一直照顾好小傻瓜的。
　　“它阻止我去拥抱你了。”徐炀继续走向莎莉。
　　莎莉当初在战争里曾经从几百米高的空中摔到地上，结果也毫发无损，靠的就是这一身怪物筋肉。
　　叶子深呼吸，紧张地等待法洛莎说出真相。
　　看来自己还得想办法再生一个……叶子默想着。
　　莎莉面上有一双猩红嗜血的眼睛，满口尖牙利齿，两臂和双腿都极其强壮，尾巴大致有半米长，末端纤细，根部胀起可怕的肿块。
　　不是错觉，虽然自己在这只是一个力量弱小的分身，但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
　　法洛莎回头看向游轮上的其他人。
　　法洛莎躺下了。
　　“是的，还真是巧合，因为你的名字是叶子，恰好生出了一个与植物有关的小崽崽。”法洛莎觉得好玩。
　　莎莉一直躲着自己，强硬地避开自己，躲在无人的地方，徐炀还以为是莎莉心情不好或是怎的，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跟这副骇人外观有关。
　　“我看到一束温暖的白色星光藏在这孩子的灵魂深处。”法洛莎闭上眼睛观看，“这种力量影响并干涉着……植物的效应，她与那些依靠光能、叶绿素以及二氧化碳苟活的生物有密切联系。”
　　“没关系的，我很欣赏你，叶子，你从你的家族继承了许多伟大的品质，又用你自己独特的个性去修正了它，发展了它。我很高兴能遇到你，你已经获得了我的认可，不必再有所掩盖，我们可以合力把千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魔女。”法洛莎对叶子说。
　　“呱呱！”
　　只有莎莉蹲在游轮底层无人的空房间里，盘在地上，用手上的爪子轻轻地触碰雕纹地板，她的动作很轻，生怕自己的爪子抓花了这么豪华的地面。
　　“你实在太客气了。”法洛莎笑道。
　　莎莉这样费劲地思考。
　　看着襁褓里的小孩徐千树，徐澄对她做鬼脸。
　　她回到了熟悉的爸爸的臂弯，激动得浑身发抖，发出“呜啊”一声后就赶紧靠在他的肩头，像只树袋熊一样不肯落地了。
　　她忽然眉头一皱，感到一种无形的魔力扫过自己，似乎有什么人正在人群当中观察她。
　　“呱唧呱唧。”徐澄一边慢吞吞地走，一边偷偷回头看徐炀。
　　简直就像教她们如何轻抚猫毛以至顺心一样，到这份上，法洛莎心情大好，也不知道怀里藏的那瓶铃川纪衣信息素该怎么用了。
　　但是，现在还是要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好看一点吗？如果能让自己变得好看一点，变成从前那样……
　　“伱现在说的话越来越中听了，是不是徐炀教过你该怎么跟我交谈？”法洛莎斜靠在沙发另一侧。
　　但她又不是那种能够毁天灭地的现实操纵者，只是个能够影响植物的小小魔女而已。
　　“嘶……吼……你不该来。”莎莉带毒的唾液沿着唇边滴下，她因羞愧和愤怒而近乎发狂，她最不愿意遇到的事就是以这姿态直面徐炀。
　　“是那种类似‘植物操纵’、‘植物控制’的魔力吗？”叶子小心翼翼地问。
　　这艘船会开到近海区域，航行一周后再返回嘉龙坡。
　　“真是抱歉，过去做了那么多耽误大家的事情。以后我会继续努力，想尽所有办法来支持您的事业。”小岛叶子谦恭地说。
　　徐炀留下孩子们在这玩，自己走出去找莎莉。
　　她浑身覆盖着茂密的漆黑鼠毛，尤其是头发，已经变异成了蔓延整个背部的黑色巨鬃，圆形的长鼠耳藏在毛发深处。
　　“……她看起来还有些……平凡。”叶子两手交叠，谨慎地看着这一幕。
　　“非常感谢您的祝福。”小岛叶子向法洛莎行礼。
　　送来酒水、食物以及影音设备后，其他客人们都在游轮远端玩了起来，这是她们难得重聚以及加强联系的机会，除了尽情地享受游轮之行外别无他想。
　　老实说，确实不怎么样。
　　徐炀是给予莎莉和鼠村以巨大帮助和拯救的人，而莎莉却用自己的可怕外形污染了徐炀的双眼和记忆。
　　“……”徐炀低头看自己的乌木戒指。
　　徐炀好奇地观察着莎莉，她的外观正在发生大幅度改变，身体收缩，瘫软在地。
　　她意识到徐炀真的教给了那些女人们很多技巧，包括如何与法洛莎互动、交谈。
　　徐炀推门进来，她立刻爬起，用于遮掩外形的斗篷从身上滑落，恐怖的形态一览无余。
　　“魔力的种类无穷无尽，难以计数，只能大致分类。因为有大量的‘让手指消失1寸’、‘让手指消失2寸’这样近乎无用的‘杂耍魔力’，因而也很难全部统计干净……我也只能大致推测它属于那个领域。”法洛莎默默观察并分析这孩子身上的魔力。
　　最醒目的是她的角，她的头骨两侧长起了成对、分叉的螺纹巨角，不像普通动物一样只有两根，至少有七根角！简直就像莎莉的巨角王冠一样。
　　这份毫无偏见的澄澈之心，也为莎莉所深刻感受。
　　植物系列的魔女很多，这种魔女与生产生活有关，往往会在一线农业岗位或者研究所工作。
　　“非常抱歉，还没有，因为我们……专等您赐给她一个名字呢。”叶子飞快地回答。
　　从徐炀的女人们再到宾客，她们表情都温和友善，不像会胆大到刺探法洛莎虚实的样子。
　　她忽然感到浑身一阵异样，仿佛被强烈的阳光所照耀！她连忙推开徐炀，向后退去，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
　　这就是莎莉饮用露滴后发生的事情，世界各地的鼠人们都幻想“鼠魔神”会是这样一副可怖可畏的模样，带领鼠人们走向新的胜利。
　　“希望她能幸福长大……”叶子喃喃道。
　　“等会……你们给她命名了吗？”法洛莎问道。
　　“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也走运到第一胎就生下魔女婴儿。”法洛莎跟叶子说。
　　“依我看，您值得世界上的一切赞誉，这对每个人来说都该是无师自通的。”叶子坐在旁边的皮革扶手椅上。
　　这艘游轮上有一个心术不正的魔女。法洛莎暗道。
　　“呃……”徐炀仔细观察，“……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停地想，想自己从前的样子，然后就……”莎莉有些紧张，她检查自己的身体和力量，感到并没有什么力量损失，只是外观变了而已。
第693章真正派对
　　“只有法洛莎能解释，给你找件衣服然后我们去问问法洛莎。”徐炀去淋浴间找了一件金色的浴衣给莎莉披上。
　　莎莉将自己裹在崭新的浴衣里，小心翼翼地跟上徐炀，向之前的房间返回，欢乐号游轮真的好大，如果不跟得紧紧的，很快就会迷失其中。
　　“你刚才……一点都不害怕我吗？”莎莉忍不住问。
　　换任何人，看到莎莉那恐怖的外观都会心惊胆战，唯独徐炀却态度平和，察觉不到他身上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可怕吗？当然很可怕。但毕竟我知道你是莎莉啊，一想到这，就一点不怕了。”徐炀轻松地说。
　　“呜……”莎莉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
　　等进了房间，法洛莎躺在沙发上，单手拿捏着徐澄，转头看到莎莉变形后的样子，挑了挑眉。
　　“你怎么察觉到的？你只是一个……嗯……嗯……一个……女仆型机器人！”法洛莎咬牙切齿。
　　“我还需要时间还想这些东西。您说的这些……太复杂了。”莎莉说。
　　徐澄赶紧抱起小小的千树，将她放进婴儿车，自己把婴儿车推到外面去了。
　　“我一开始想的是你会在这里举办派对，把我也放到你的‘其他女人’当中，把我当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玩具。现在你必须证明你爱我，让叶子滚开，你唯一值得占有的就只有我，徐炀。”法洛莎语气阴寒。
　　法洛莎像幽灵一样起身缠过来，一只手环绕在徐炀的脖子上，脸对着脸，她那绝美惊艳的身段而今更为成熟，极具诱惑。
　　莉拉负责处理外面的事，利用适当的引导将附近区域全部清空。
　　法洛莎仰在沙发上，侧头看着叶子，用邪恶的眼神催使她后退。
　　但这可是她亲自从铃川纪衣本体上取下并精炼的信息素！
　　“所以你刚才对我的曲意逢迎都是虚假的，你只是一个想要从我身边巧妙地夺走徐炀的小恶人，一个阴谋家……还想从我嘴里听到更多辱骂吗？不想的话就滚开吧……”法洛莎冷声说。
　　“自从你喝下露滴之后你就已经是超自然生命了，改变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只是比较基础的能力，尤其你的力量之源是阴沟硕鼠，和暗影、阴谋、伪装这些概念比较接近。”法洛莎慢慢地说。
　　当初在和铃川纪衣作战的时候，即便是她的本体也难以抵挡。
　　徐炀则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他回应则更为直接，他把法洛莎推倒，丢下法洛莎的衬衣，直接将她拿下。
　　“等会——啊！”法洛莎面色剧变。
　　“有什么事非要叶子离开吗？”徐炀望向法洛莎。
　　“嘶……啊……”法洛莎交出了她的第一次。
　　她格外虚弱，意识到今夜怕是要变得加倍疯狂了，如果只是莉拉机器人还好，可有强大的潘瑞伊在，这具分身确实没什么抵抗力。
　　“明天她就会明白的。”法洛莎轻声说，“反正她必须得到强化，强大到足以帮我们作战，或者服务于我们的事业……”
　　“滚开吧，叶子，给我滚。这里是我的世界，徐炀也是我唯一的专享，就算你为我们做再多事情也不可能，你只是一个生育工具。谁敢打破我的特权？谁敢？”法洛莎嘲笑。
　　但她目前承受着来自徐炀以及这份信息素的双重身心压制，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出乎法洛莎意料，莉拉显得格外镇静。
　　门外走进潘瑞伊和凛音，潘瑞伊尤其是走在最前。
　　叶子不安地呼吸着。
　　法洛莎扫了一眼徐澄，徐澄几乎都能听到自己小小的心跳变得剧烈，法洛莎这样的目光是会消灭活物的。
　　“给我留一点……网监先生！”凛音。
　　这种影响超过界限之后，分身的心智便全都被欢乐光影所挤占了！
　　精炼信息素的力量格外强。
　　“你这只是一具小小的分身，不是你的本体。”莉拉摇头。
　　“我敢！”莉拉走了进来。
　　这样房间里就只剩下徐炀、法洛莎以及小岛叶子。
　　法洛莎看着徐炀，意识渐渐模糊。
　　如今在这里的只是法洛莎的分身，更没有抵御的可能性！
　　“可恶……可恶……我可是堂堂的……魔女之神……”法洛莎还在嘴硬。
　　“好好好……你算是赢了……莉拉，但你怎么知道我带着这样的信息素，是科研部又有人出卖……啊……出卖了我？”法洛莎不甘心地抬着头。
　　叶子深呼吸。
　　“你也该走开。”法洛莎望向叶子，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酷，“快离开我的视线，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以为我会容忍你留在这。”
　　“主人的幸福才是最优先的，你也必须成为我计划中的一环，法洛莎。”莉拉将玻璃瓶打开，将里面的信息素释放出来，感染了法洛莎。
　　“没关系的，放开吧。”徐炀宽慰法洛莎。
　　光是想到这个念头，她的身形就涨了一圈，脸也往前凸了一点，莎莉发觉自己身上的变化，赶紧害怕地往外逃去。
　　刹那间，一阵巨大的恐惧掠过法洛莎心头，她在这转瞬间忽然明白了一切。该死的！莉拉！这才是真正的莉拉！不是什么女仆型机器人！莉拉是自己亲自来到嘉龙坡陪伴徐炀，然后留下了一个社长型机器人在公司主持事务！
　　即便再多的恭维、讨好以及预先安排，也无法突破法洛莎心中的那一堵霜冷高墙。
　　仅仅过了几秒，在旁的潘瑞伊、凛音和小岛叶子也受不了了！
　　她们都迅速地放下一切，参与这次规模最大的真正派对！
　　“因为你之前不信任自己，不爱自己，或者认为自己无能，认为自己没有力量。神是靠着信念才汇聚出一身本领的，如果连神自己都没有基础的傲慢和自信，你又怎么能承担你身上的全副力量？”法洛莎自如地说。
　　只要有徐炀在，她的所有凶狠行径都仅仅有助于增添格外情调。
　　“我杀了你！”法洛莎尝试作出凶狠的咆哮，但由于目前的状况，她的声音中杂糅了太多情绪。
　　法洛莎得到她所想要的，阵阵叫喊着，她的原始成分随之爆发出来，极致魅惑的眼神流转着，举止越发妖娆娇艳，高高抬起自己的一只脚，仿佛要用自己的表现来碾碎叶子的自尊心一样。
　　“但……我想留在这……”叶子没有离开，而是求助般地看向徐炀。
　　“你？”法洛莎抬起头，试图说点什么，但她正受徐炀强力突进，一时说不出话，所有声响都转化成了低声哀鸣。
　　莉拉一个箭步冲过去，捡起法洛莎留在地上的衬衣，从里面拿出一小瓶物质。
　　可恶、可恶、可恶……但是又……好奇怪，堂堂魔女之神，真的要堕落到跟普普通通的女人在一起了。
　　“当然，只要你解除变形就能恢复原身，用你的爪子和尾巴横扫千军——不过别在这，会给小孩留下心理阴影。”法洛莎懒洋洋地说。
　　“莎莉有自己的抉择，而且绝不会被轻易操控。今晚也不早了，给你找个房间休息？”徐炀看向法洛莎。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法洛莎尝试挣扎并抵抗这种气味。
　　“我的女神法洛莎大人！”潘瑞伊勇敢地说，“我会帮您达到幸福的最高点……”
　　“我察觉到的。”莉拉带着手里的小瓶子走向法洛莎。
　　“即便我为他刚刚生了一个女儿，即便我们的孩子得到了你的祝福，你也……法洛莎……”小岛叶子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能变成这个样子……”莎莉紧张不安。
　　怪不得——怪不得上京会出现一些乱局，而自己也确实好久没看到那个留在公司总部的莉拉了。
　　“所以我……”莎莉默默想着，“我还是那个样子？只是伪装成了这样？”
　　“只要尝到这个你就会放弃抵抗了！邪恶的法洛莎。”莉拉高举手中所获的铃川纪衣信息素。
　　她觉得自己只是头笨老鼠。
　　“法洛莎大人原谅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潘瑞伊大喊。
　　“你才是我们之中最险恶的，你才是最危险的！”法洛莎大喊。
　　室内的氛围立刻变得冷到极点。
　　“噢，但这样……就已经很满意了。为什么我之前做不到呢？”莎莉惊喜地看着自己干净的双手，再也没有可怕的大爪子了。
　　小岛叶子咬着嘴唇，她绝望地看向徐炀。
　　徐炀也沉浸在这人间最大的愉快当中，没有比这更带劲的了，大家都在，今晚真是最火热、最精彩的一夜！恐怕要一口气整个几天几夜了。
　　“看起来伱已经把自己弄清楚了。”法洛莎说。
　　“我还可以生下更多孩子，生下一整个新的血脉！”小岛叶子忍不住说。
　　“如果我不是呢？”莉拉冷声说。
　　哪怕是法洛莎，也不能完全凭她的心智做主。为了主人的幸福，莉拉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是主人给了莉拉最大的幸福，而莉拉也要回馈主人以最大的幸福！莉拉很有自信，务必要让主人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694章光辉的正文
　　欢乐号游轮进入远海。
　　她们在派对上表现得都非常好，潘瑞伊是个开心的人，总是引领全场气氛，凛音和小岛叶子要互相配合，法洛莎则还是一如既往，但她必须装作自己是被迫的样子，只能跟着她们一起凑合着过。
　　莉拉则是在这场派对中最伟大的引导者和协助者，她经常带来足够的食物、酒水，确保一切进行顺利无差错。她还会及时地打扫地板、清理墙壁，免得到时候收拾起来太过无力。
　　房间内，气氛则愈发和谐，徐炀也会跟她们交流最近发生的事情。
　　“所以说你最近变得更加勇敢了？”法洛莎观察着潘瑞伊，后者的表情越来越冷静。
　　“是的，这种觉醒总是令我感到意外，我想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地面对发生的一切。尤其是看到您以后……”潘瑞伊认真地说。
　　根据法洛莎无比渊博的神秘学知识，她发现这是一份宏伟的高级影响，它本质是特别珍贵的力量结晶，说明派对参与者的“精神”在某个时间点突破极限、触碰到了超自然领域。
　　“呃……”徐炀以为法洛莎在开玩笑，“那就能让她们变得更强。”
　　“是的。”
　　徐炀在半梦半醒中感到这种异样的进化，他睁开眼睛望向法洛莎：“发生了什么？”
　　“这是……”无论如何，法洛莎朦胧中意识到它十分贵重，便延伸神识去接触它。
　　“先是帮你先升到女皇级再说。”徐炀把法洛莎拉过来。
　　不过徐炀说的也对，法洛莎需要成为女皇。
　　至尊级魔力还是比不上女皇级魔力，一旦进入女皇级，魔力会再度质变。
　　神力的本质近乎于力大砖飞，它是一种终极能量源，就像发电厂或者大型反应堆一样，可以增量魔力，把原本只能覆盖几百米的杀戮律变成能覆盖几百公里的大杀戮律。
　　她能看到徐炀的灵魂。
　　法洛莎不再那么傲慢了，筋疲力尽，在这奇幻的派对中已经耗干了，趴在地上等死。
　　不过现在的她无计可施，不仅用完了所有魔力，浑身也一点力气也无，只能倒在地毯上。
　　紧接着，法洛莎手指一弹，将这股高级影响注入徐炀的灵魂当中。
　　因为经过机械改造，所以徐炀的灵魂也是特殊的，无法按正常超自然生物的体系来理解。
　　“这股力量送你了。”法洛莎将这股力量引向徐炀。
　　得到本体的重新注能，法洛莎涣散的目光慢慢恢复清明。
　　然而她又感到古怪，这么强大的力量结晶，绝不是潘瑞伊一个统御者能够凝结的。
　　她好恨，好希望自己真身降临在这，先把其他人消灭了，然后再把徐炀收进小星河里，过100年再放出去。
　　“那就……无量的注入，协助突破力量的界限。”法洛莎修订了力量精华的内容。
　　等吧！
　　“有人在这场派对上玩的太开心了。”法洛莎嘀咕。
　　就像修行者冥思苦想几十年后会忽然顿悟一样，人们偶尔也会产生这种觉悟。
　　不过在吸收了这股粉色力量之后，徐炀的灵魂中确实绽放出一股同样色泽的刻痕，代表着他获得了属于他的超自然力量。
　　“快问快答——如果伱想要你在力量的某个细化领域超进化，你想要什么样的？”法洛莎问。
　　“啊……”法洛莎真是无奈，再这样下去又要从本体那里寻求增援了。
　　真正意义上的……神力。
　　她注意到空气中格外浓厚的力量精华，它们凝结成了一种朦胧的结晶。这大概是因为他们这几天派对玩得太过了，以至于留下了永久的痕迹。法洛莎真受不了，自己居然会和徐炀弄得这么不堪。
　　又过了几个小时，游轮准备归返之际，她们也差不多要消停了。
　　徐炀也是这么多天第一次睡下。
　　为了更远大的计划，现在还得跟其他人呆一块，她得发挥魔女之神的伟大气量，稍微容忍一下其他人的轻率之举。
　　“你只会失败，继续失败。”法洛莎恨恨地说。
　　好在本体一直关照着这具分身的情况，现在也正在尝试修补。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法洛莎背靠着墙根坐下，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这具分身的魔力储量只相当于一名上位魔女，还是很有限的。
　　“所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徐炀一惊。
　　她咂摸咂摸嘴巴。
　　大部分还是法洛莎自己的精神余韵。而且由于她本体是魔女之神，一个人炸出来的就等于上万个普通人之和。
　　不过自己因为情绪爆发而形成doi力量刻痕这种事，法洛莎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又过了30分钟，法洛莎的行动能力才逐渐补全。
　　可如果想“质变”，例如拿杀戮律去残杀神明，去直接杀掉铃川纪衣这种级别的超自然生物，那法洛莎就非得把自身进化到女皇级不可了。
　　等到一千年、一万年以后，等其他人都化作岁月的碎片，法洛莎岂不是自动胜利了？
　　念及此处，法洛莎的态度就平静下来。
　　法洛莎会赢的，最终会赢的！
第695章女皇级
　　除开徐炀那边的事情，游艇另一边的区域，徐澄把千树推到餐厅里去喝牛奶，希望让千树长大。
　　“有营养，长高高！”徐澄从机器里打出一整瓶牛奶喂给婴儿车里的千树，她抱着奶瓶就吮。
　　看到这么个小不点儿，徐澄是真心高兴。
　　周围亮着巨大的明灯，照亮中央长条型巨大泳池，此时其他人都下水游泳去了，尽情地比赛游泳技术，享受着欢乐号游轮所能提供的最佳服务。
　　天条院紫乃穿着深红泳衣坐在水池边，望着同样坐在水滨的桐野怜世。
　　“你不游泳吗？你不应该会游泳才对？”天条院紫乃问。
　　然而她死前还是留下了《Siphon!》这样的经典漫画，算是不留遗憾。天条院紫乃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在历史上留下点什么痕迹？
　　“所有读者都不希望《Siphon!》完结呢，这样的好漫画他们意犹未尽，对他们来说，定时定点浏览新一话已经养成生活习惯了，甚至说是一种仪式！这个苦暗的年代里人们需要更多能够振奋人心、有趣至极的漫画。”天条院紫乃感叹。
　　《Siphon!》经过1年半的连载之后已经顺利完结，得到9.9/10的高分，畅销全球，载入动漫史册。
　　“太重大了，水色，我的消息包括一些有关热树洲核心地区的隐秘，一些复杂的高级影响，还有最重要的矿藏资源，我们社长‘立乌帽子’大人，通过在热树洲的运营，已经接触到了热树洲的许多核心内容……还牵扯到一些上层公司的纠葛，我也说不清楚，立乌帽子社长给我的消息很重要，关系到仁王安保的生死以及尼斯托公司的未来。”土蜘蛛尝试解释。
　　如果一直按这种方向发展下去就好了……天条院紫乃嘀咕。
　　“带我去看看，什么样的魔女敢顶着这么多人……”吉冈水色匆匆动身。
　　一个时代结束了，京都无限的时代已经让位于尼斯托公司的时代。天条院紫乃暗道。桐野怜世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一心只想随着前时代退场。
　　看着土蜘蛛那忧虑的神色，吉冈水色也并不强求她解答，只是回北部列岛工作去了。
　　人已经聚集了2000多号，而且人数还在上升，他们对星之蚀的存在非常愤慨，由于他们的阻拦，连修复工程也无法进行。
　　“第二，我是一个合格的、漂亮的魔女。徐大叔是不会拒绝我的。”杜迁迁补充。
　　“真奇怪……像法洛莎大人一样的魔力层级……”吉冈水色站在穿梭机里，隔着玻璃默默感受。
　　“呱耶。”徐澄给天条院紫乃示范怎么给小孩子清理干净，这是徐澄小时候看那位善良的山野早苗时候学到的，早苗能够左右手同时照顾好两个小宝宝，徐澄那时候就发誓要好好学习这门手艺，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听说你将获得的资金都用作了公益事业。”天条院紫乃想起这些传闻。
　　小鼠魔女莎莉蹑手蹑脚地溜进来，发现其他人没有对她投去特别的目光后，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坐在泳池边上踩水。
　　过了几天，再迟钝的人也都意识到船舱另一头为什么徐炀他们迟迟不见，为了不打扰他们的快乐生活，客人们包括魔女部的成员都陆陆续续准备离开。
　　“现在，立刻，快走！”天条院紫乃反应是最剧烈的，对青少年的坏影响……不可估量。
　　“次长大人！”另一名魔女办事员飞快跑来，闯进办公室向吉冈水色禀告。
　　“是有进展了……但不是他们解散了，而是有一个魔女出现在了现场，正在向他们……布道？”办事员紧张地说。
　　她立刻把徐澄带上穿梭机，千树则被送回嘉龙坡。
　　“你有什么资格？”吉冈水色哭笑不得。
　　在徐澄换干净之后，千树也不再哭闹，躺在地上伸展着小手小脚，轻声咿呀，回到了那种安安静静的状态。
　　相应的，海外的反魔女势力则借此事大做文章，拼命地攻击尼斯托公司所扶持的远古魔女，指责是远古魔女滥用力量造成了如此之大的损失。
　　“呱呱！”徐澄发现天条院紫乃很笨，于是原地蹦跳着，要求她把啼哭不休的千树给自己。
　　“呱！”徐澄很高兴，这下她和动物朋友们有足够大的场地可以训练和玩耍了。
　　不过天条院紫乃也能感受到徐澄心思的纯洁、善良和美好，见惯了那么多尔虞我诈，天条院紫乃还是喜欢简单一点的人际关系。
　　“他现在可不需要你。”天条院紫乃告诫。
　　“我认为，”杜迁迁拉长音调，“我认为我也有资格加入。”
　　很多孩子在长大之后就会被这混乱不堪的世界所污染，变得世故而阴险，不过在徐澄身上，天条院紫乃还没发现这种苗头。
　　“你是个有趣的孩子，等回上京，你可以随时来我家玩，我的房子太大了，太空旷了，那里有很大的运动场，很多空地，还有很多很多车和穿梭机，随便你来耍。”天条院紫乃把徐澄录入到访客名单里。
　　不知为何，她的姿态令吉冈水色联想到法洛莎大人，不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是因为她身上某种难测的强大魔力。
　　“噢……”天条院紫乃慢慢蹲下来，把千树放到徐澄身边。
　　其他人在躺椅上休息或者玩手机。唯有杜迁迁切橙子的时候割到了手，然后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谁说也不肯出来。
　　“当然，大好年华，难道就跟动漫过吗？我们是动漫的生产者，我们编织它，不代表我们要对它成瘾啊。”桐野怜世自然而然地说。
　　“漂亮的魔女一抓一大把，快回去。”吉冈水色把杜迁迁轰上去。
　　她先是产生了一些对于成家不切实际的幻想，联想到动漫里英雄人物们归隐田园后留下的宝宝们。但转瞬间，这些美好幻想就被千树的哭声给击碎了，天条院紫乃慌慌张张地前去给千树找新的尿布，最后发现得求助于帮手合成人。
　　“噢！”102牢记在心。姐姐的教训是不会错的。
　　“也是……苦思冥想才画出了那样的结局画面，参考了那么多经典动漫的结尾，最终才给了全世界读者一个好交代。”桐野怜世叹气。
　　只有土蜘蛛还留在欢乐号上。
　　“一个小婴儿，还有你这样的孩子……人类女性真了不起。”天条院紫乃把徐千树举到高处，观察这个一小点大的宝宝。
　　“你不怕死吗？”吉冈水色回头看到土蜘蛛，作为土蜘蛛的儿时好友，吉冈水色真怕土蜘蛛被消灭了。
　　天条院紫乃在泳池边站起，两手叉腰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形貌，她皮肤白皙、身材完美，不知为什么，游轮上只提供特别有吸引力的装束，故而她所穿的红色泳装也勾勒出了她那凹凸有致的曲线。
　　“爸爸怎么不见了？”徐澄坐在位置上好奇。
　　“你还有100年的时光，走出你那间小屋吧，试试找回你的年轻活力。”桐野怜世提醒。
　　换算成人类的年纪，天条院紫乃是中生代，而桐野怜世确实已经是老魔女。
　　“第一，徐大叔对那个那个做了不可设想的事情，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所以徐大叔欠我的。”杜迁迁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仁王安保公司几天前刚完成了一项极高规格的安保合同，可谓是令公司闻名世界。她们在热树洲的“世界之痕”地区打退了黑火革新的进攻，靠着一名强大的雷电系魔女，几乎把黑火革新的战车集群炸成废铁。
　　“该回岛上班了。”吉冈水色催促。
　　“我已经太老了。”桐野怜世喃喃道。
　　她立刻想起小时候被家里人教训，不能宅在家里看漫画的时光，作为豪门天条院家族的魔女，她受到的限制极多，这种教训总是叫她感到神经紧绷，即便岁月流逝，那条件反射式的反应也并未消除。
　　生活经验，生活的经验。天条院紫乃坐在机舱内深深地思考。
　　尼斯托公司没有管制新闻，所以消息传来，上京市民中也引发相应的反对势力，此刻已经形成了规模不小的人潮，在“星之蚀”边缘喧闹着，举起横幅要求尼斯托公司公开远古魔女的信息，安抚市民们紧张不安的情绪。
　　吉冈水色深呼吸，她已经习惯了法洛莎的陡然出现。
　　而在他们正前方，星之蚀的边缘上则站着一名魔女。
　　路上她经过徐澄，徐澄正在寻找有空的大人，于是就用两声呱呱把天条院紫乃拦下来。
　　桐野怜世看向泳池，此时的七生结缘已经变成了只小狐狸，在水里快速游泳。
　　她的呼声仿佛自带一种神秘的魔力，连那些气势汹汹的人们也都变得态度平和了，一种博爱的伟大态度播散开来。
　　就当是积累素材吧。天条院紫乃暗道。这可太奇怪了，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匮乏生活经验吗？漫画里确实没有详细到这种分解步骤啊。
　　她们一到北部列岛，就发现“星之蚀”有新进展。
　　于是在桐野怜世错愕的目光中，天条院紫乃连滚带爬地逃走，一口气跑开了。
　　“是的，我想是，仅有的，仅有的女皇。”法洛莎说完之后便沉默。
　　“但你和青春靓丽的魔女又有何分别呢？看看你自己的美貌吧。”桐野怜世摇头。
　　“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年轻的时候没有成家的打算，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天条院紫乃说。
　　101、102、杜迁迁也被吉冈水色推上魔女部的穿梭机。
　　天条院紫乃浑身一哆嗦。
　　“《Siphon!》完结得真棒。从没见过那么好的漫画，开头很棒，中间很棒，结尾也很精彩，所有人都得到了好结局，但主人公的未来仍值得畅想，啊……回味无穷。”天条院紫乃转移话题。
　　“不要跟男的牵手，不要跟男的坐同一条长椅。”101严肃地警告，“那样……就没有回头路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跟水池里那只大狐狸交朋友，它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嘴上如此，天条院紫乃其实也有点想去见识一下那里的场面，因为她亲手执笔的漫画里，读者总是批评“画家没实际经验吧，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她也尝试过用虚拟现实技术了解一下那是什么个样子，结果不甚理想，也许是因为设备所限，天条院紫乃感到的只有巨大的困惑。
　　“什么……照顾孩子吗？按漫画里的方法吧。”天条院紫乃回忆着漫画里有关照顾小孩的情节，她从婴儿车里把徐千树抱起来，在怀里摇了摇。
　　“她是‘女皇’?”吉冈水色语气颤抖。
　　如果下一次“星之蚀”不是发生在上京远郊，而是发生在上京的核心地带呢？
　　“该死的反魔女势力，他们没日没夜地炮制相关材料，对我们公司反复攻击。”吉冈水色一回到魔女部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从欢乐号上带来的快乐氛围也一去无踪了。
　　“呱呱。”徐澄很高兴能看到这么多魔女在一起玩，平时认识的、不认识的，经过这次欢乐号游轮之行后，都会成好朋友的。
　　到了现场，她看到情况非常恶劣。
　　“我预算再过10年就要死了，没有魔女能突破200岁的寿限，即便法洛莎大人愿意宽限我时日，我也觉得生命该到尽头。”桐野怜世淡漠地说。
　　此时的泳池内正进行着欢快的派对，101和102都在这里游泳，身手灵敏、姿态迅捷，但魔女中游得最快则是狼女。吉冈水色不会游泳，土蜘蛛正在教她。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吉冈水色一头雾水。
　　“请不要再这样……挑起魔女和人类之间的冲突了！”那名魔女高举着手，“我会跟这座岛上的强大魔女沟通的，亲爱的人类们……噢……为什么要生活在仇恨中呢？”
　　“是说谈个恋爱什么的？”天条院紫乃困惑。
　　“她们在说什么呀？”102不解。
　　“不是‘像我一样’，而是‘超越了我’。”法洛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吉冈水色身边。
　　“那些抗议魔女的人有新进展了？他们解散了？”吉冈水色最想听到的消息就是那一千多号无业游民自动滚蛋。
　　“有多重要？不能跟我说吗？”吉冈水色非常好奇。
　　“星之蚀”，法洛莎用伟大力量剥离铃川纪衣，顺便带走了一整片土地，在原地留下超巨大的坑洞，而高空中则出现一道裂痕。
　　“漫画必有结局，就像人终有一死，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桐野怜世道，“我更想问问伱，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直关心着漫画事业，你都不想想你的个人生活吗？”
　　“呱卜、呱呱。”徐澄试图跟天条院紫乃讲道理，告诉她一个小宝宝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珍贵，天条院紫乃则已经超过了能够听懂徐澄话语的年纪，在原地反复表示不解。
　　“我奉仁王安保社长的命令，有重要事件跟魔女部部长法洛莎联络，我想我会留在这。”土蜘蛛平静地说。
　　魔女们永葆青春，只在将死之际才会显现老态，此时天条院紫乃看到桐野怜世出现的白发，亦是心有戚戚，因为天条院紫乃也已经95岁了。
　　此刻出现在这的法洛莎并非欢乐号游轮上那具分身，而是法洛莎具有最大力量的本体。
　　吉冈水色目视下方繁荣的上京城区，恐怕这次新一轮的大战真的要把市区也掀翻了。
第696章点满魅力的女皇
　　法洛莎大人和她比，哪个强呢？
　　吉冈水色深思熟虑，但不敢问出口。
　　“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分身。”法洛莎观察，“但对方身上明确出现的是女皇级魔力，它是那般广博厚重、精纯无暇，不会有错。”
　　贸然出手的一方容易遭到反制，在探明对方的本事之前不能动手，这是高级战争的基本原理。法洛莎现在也只能选择观测，尽可能收集情报。
　　不过看到下方站在“星之蚀”边缘的女皇级魔女，法洛莎感受最深的还是嫉妒。
　　“魔女女皇”，何等尊贵的概念。
　　五女皇时代，前后出现过五名惊才绝艳的女皇，各自统治了一段历史。
　　他们不敢靠近她，因为有几个市民扫描到女皇身上的超量魔力，大声提醒周围的同伴，说她至少是一名统御者魔女，故而令他们收敛了一些。统御者的力量还是足以消灭这几千人的。
　　“同样的话在女皇嘴里就是律令，在普通魔女嘴里就是无聊的说教，力量还是唯一的通行法则。”法洛莎在机舱内更换衣物。
　　女皇离那大坑非常近，仿佛随便一推就会摔下去。
　　“北部列岛属于人类！”
　　“咦？他们给你发一天600？为什么我只有一天300。”
　　一方面把魔女的脆弱身体发展成了类似神的超级生物，像现在的法洛莎就刀枪不入、耐力强大；另一方面允许法洛莎使用对应的权能，例如探听魔女的心灵、影响魔女的心智。
　　“三魔力！”吉冈水色一惊，双魔力的持有者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三魔力更是个位数的存在。
　　在高处，吉冈水色和法洛莎仍然在观察这一切。
　　“各位说要了解有关远古魔女的信息，但目前来看，这仍然是本公司的商业机密，没有对外公布的理由。关于‘星之蚀’事件对于上京市容市貌的损害、对市民人身健康的摧残，我们公司也已经做好了完全对策，包括后续处理手段、安保合同赔偿以及修复工程，目前都已公示，多项投票正在进行中，烦请大家拨冗了解。”法洛莎用她最克制、最理性的声音向公众解释。
　　“如果有她担保的话，也许也可以吧，她看起来很有自信啊。”
　　“美好的土曜日居然没有待在家里，是罪过啊！”反魔女团体中发起一些噪音，声势顿时大为减弱。
　　“哇啊啊！”
　　再微弱的声音，经由喉部功放设备放大之后也变得格外响亮，声如洪钟，鼓舞着反魔女市民们的士气。
　　“我来跟她谈！让我来化解她心中的怨恨和痛苦，我来让她走上自己的救赎之路。我们要放弃仇恨和战争，要去爱、去超越逻辑地爱，成为好人，成为善良的人，大家都这样做！远古魔女也可以的！大家快走吧！”女皇对他们说，随后她转向天空，语气振奋，“尼斯托公司！让远古魔女来现身跟我交谈吧！由我来弥合一切分歧！至于其他人，你们都回去吧！我来帮你们就行了！”
　　在星之蚀的边缘，法洛莎以尼斯托公司管理人员的装扮现身。
　　他们手中有横幅、海报、标语和旗帜，上面尽是反魔女的宣传。
　　“尼斯托公司也没有答案！”女皇对他们高喊，气势丝毫不弱，“尼斯托公司也不知道自己在制造什么样的怪物！相信我，他们就跟你们一样茫然、矛盾、不知所措，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拯救不了自己……但伱们还有机会！放下这份厌恨，爱自己、爱自己的生活吧！”
　　他们原意是如果尼斯托公司不退让，就通过暴力来让尼斯托公司公开有关远古魔女的情报。
　　“赶走所有魔女！”
　　“北部列岛属于人类！”数千人鼓噪起来。
　　“那女皇试图说服这些愤怒的市民们，也许她能替我们挡下这一波。”吉冈水色沉吟。
　　女皇的话语和言辞令人群出现了分歧。
　　毫无疑问，那女皇必然有着超越了法洛莎的幸运程度。
　　她穿上黑色大风衣，打好领带，就像一名企业代表一样，将自己的发辫解开，转而梳成单束马尾，随后便消失在机舱内。
　　神力对魔女的提升巨大。
　　“我看到你们带着武器，带着愤怒，但这两样只能伤到你们自己……尼斯托公司很强大，你们之间的战争改变不了什么，远古魔女被尼斯托公司保存得很好，他们是不会公开她的情报的，无论你们做的有多绝……你们都只能被消灭，然后你们的信息会被掩盖……你们对魔女的怨愤是虚假的火焰，只会害死你们自己。”女皇高喊。
　　“那我们怎么保证远古魔女以后不害死我们呢？如果我们不反抗，我们的机会就更渺茫了！”一个市民代表大喊。
　　标语乱飞，横幅高举。
　　“他们居然这么讨厌魔女吗？”吉冈水色也感到不安。
　　“你这家伙，只会打官腔！要你有什么用！”
　　但他们还是怀念过去那段魔女遭到严格限制的时光。在这部分人眼里，魔女就该和过去一样，作为商品、奴隶和工具被人类社会操纵和改造，而今她们却有了与人类的平等地位，真是令他们厌恶。
　　面对越来越多的关注，这名女皇仍然保持耐心和温柔。
　　“请不要用武器瞄准我！请不要制造更多的流血和矛盾了，魔女和人类是能够和谐共处的，你们的愤怒只会伤到自己！”女皇站在星之蚀的边缘高喊着。
　　反魔女思潮确实有一定影响力，碍于尼斯托公司对魔女的推崇，人们不敢表现出来。
　　不愧是魔女女皇吗？连魔力的数量都这么多。
　　在远处，尝试修复星之蚀的工程队也只能暂避锋芒，这些反魔女民间团伙的战斗力还是很旺盛的。
　　“一个女皇的分身跑到我们门口来了，但我们还不敢动手，不知她有怎样的魔力。”吉冈水色观察。
　　在她之后，“第二女皇”谋求获得女皇魔力之外的力量，开发了能够登神的七魔女仪式。
　　“我们需要尼斯托公司给我们答案！”为首的抗议者用扩音义体高喊。
　　女皇则高举着她的手，试图安抚人群。
　　现在的民间火力可一点不俗，即便老百姓也能弄到先进装备，上至军用武装机器人，下到激光三眼铳，还有大量天枢制物的商业化飞剑、隐龙智能公司的无人机压阵，明显是打算在这里持久抗议下去的。
　　“不能让这么可怕的东西跟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地域！”有几名最坚决的反魔女派代表大声鼓噪，其他人被这样群体冲动的氛围所笼罩，也倾向于跟他们一起留在原地挥手指责。
　　“人们过惯了安逸的生活，第二天起来发现平时一个超级大窟窿就在身边，这种事确实……超过了他们脆弱的心灵。他们需要时间适应。”法洛莎冷声说。
　　法洛莎的神情非常平静，她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
　　女皇不停地跟那些人交谈着。
　　“哇啊……”
　　神秘魔女现身“星之蚀”，与反魔女团体对峙！这种新闻顿时引起了广泛注意。
　　“我们要消灭远古魔女！”
　　“你这家伙！”
　　他们不止人多，还带来了大量民间武装。
　　其中“第一女皇”的统治仅仅持续500多年，之后就亡故于和某个强大生命的战争中。
　　“我就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部长，我的名字是法洛莎，请多指教了。”她向抗议的人群稍微鞠躬。
　　“这个魔女是疯子！”
　　法洛莎在教会中反复记忆浩瀚知识，最终才从无数历史碎片中还原了七魔女仪式的真相，为自己获得这一威能。
　　“什么！”
　　“居然真的出现了！”
　　“在这呆的太久也不好，下午还要上班啊。”
　　对方的存在，真是叫法洛莎发自内心厌恶，同时也颇为忌惮。
　　“魔女的存在只会带来不幸！”
　　“他们还带着高斯狙击步枪！”吉冈水色通过空中侦察设备锁定了人群中的狙击手，“他们真打算杀掉一两个尼斯托公司的魔女！”
　　“我很确定评议会时代没有出现过任何女皇，这女皇必然是在魔女战争期间或之后才出现的。”法洛莎望向下方。
　　“啊啊……”
　　“让我们先看看她莅临星之蚀有什么作为吧。”法洛莎淡漠地说。
　　她必是在200年的寿限中获得了无数机缘、奇遇和好运，方能突破极限，晋级为魔女女皇。
　　“反魔女派系……”法洛莎皱眉。连高斯狙击枪都有，已经不是一般的抗议者了，必须要出重拳。
　　“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抗议的人们仍然群情激愤。
　　至于“魔女女皇”，则是走到魔女自身力量体系的巅峰，远强于至尊魔女、统御者、上位、下位以及幼崽。
　　法洛莎的目光扫过他们，那冷漠的眼神令他们不禁感到一丝胆怯。
　　“她为什么不动用自己伟大的女皇级魔力去杀人呢？”法洛莎喃喃道，“她不觉得这样在给整个魔女群体丢人吗？世界上唯一的魔女女皇，竟然在这里傻待着，面对着一群乌合之众浪费自己的时间。”
　　“是某家大企业培养出的女皇？”吉冈水色揣测。
　　“呃呃……”
　　“魔女部部长也管不好魔女！看看这个大坑！”
　　亲自见到一名真正的女皇，真是难得的历史机缘啊。
　　“尼斯托公司的代表人物……”他们对法洛莎指指点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魔女部部长。
　　看到他们中大致有三分之一的人开始退场，女皇也露出微笑。
　　“她是个愚蠢的女皇。”法洛莎说，“我已经看到了她的魔力，她身上有三种魔力，每种都可以置人于死地，轻易地屠灭面前这些人，结束这些聒噪。但她却只是站在那里，做着徒劳的说教。”
　　渐渐的，因为媒体从业者抵达，相关实况景象也被转播到各大门户网站、短视频资讯软件以及媒体平台。
　　至于那些反魔女派系的成员则毫无惧色，对那女皇叫喊。
　　“我还以为要发动战车道了，没想到居然驱散了他们。”吉冈水色俯瞰下方出现退势的反魔女团体。
　　法洛莎看着他们，眼眸深处掠过暴怒。
　　一帮刁民！
　　好好说话不听是吧！
　　杀戮之律！
第697章女皇恋爱路线
　　女皇赶忙用身体拦住法洛莎。
　　“不——不要这样。”女皇痛心地看向法洛莎，然后再转头看向激愤的人们，“大家！不要再这样愤怒下去了，尼斯托公司已经给出了他们的解决方法，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人类和魔女之间还有和平共处的未来，我爱你们，我代表所有的魔女爱你们，人类啊，美好的人类，也请你们热爱魔女吧！”
　　双方相持不下。
　　女皇一边要拦着法洛莎，一边要拦着剩下的反魔女市民，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尼斯托公司军事部长艾乐蒂开着战车来了。
　　“啊，杂鱼抗议者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真可惜呢，一旦被大炮轰炸就会灰飞烟灭吧~不怕死的就往前来吧~”她爬出坦克舱盖，双手抱胸，态度倨傲。
　　“哇啊……”
　　“当然。”
　　“你想试试吗？”法洛莎讥刺伊丝塔，“你那么喜欢什么‘人和魔女和平相处’，恐怕你更讨厌魔女的胡作非为引发矛盾吧。所以，你恐怕才是应该夹着尾巴滚蛋的一方，否则你就是个最最可笑的伪君子。”
　　“这样想确实很可怕，七印手上有太多资源了，一名女皇还不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他们肯定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强大战力在组织里。”徐炀琢磨。
　　出去之后，他们才发现船上除了其他合成人外，仅剩的就是土蜘蛛了。
　　徐炀则需要休息，经过大概100多个小时高强度运动后，他这次一觉睡了15个小时左右，可谓是劳逸结合了。
　　“那个叫‘伊丝塔’的女皇，宣扬着超越人类和魔女矛盾的大爱，似乎在民间有一定人气了，很多人都在社交媒体上宣布要皈依这份真正的大爱。现在伊丝塔差的就是亲自现身做一些大事。”徐炀观察。
　　“你不觉得她跟你是镜像的吗？她就是所有性格都反过来之后的你啊，而且都一样实力强大。我们甚至还不知道她的魔力是哪三种。”
　　“大伙先退！”
　　派对结束后，游轮回到港口边，叶子她们都下船离开了，留下一些合成人在船上负责维持每日运行。
　　“是……”伊丝塔脸色暗淡，“如果跟您开战，人类和魔女的矛盾就更难化解。这违背了我的意愿。”
　　说到底，在自家地盘上开战太划不来了。
　　另一边，欢乐号游轮。
　　“是啊……女皇级战力……除了你也没有人能应付了。”徐炀琢磨着下次该怎么解决。
　　“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有创意的人……”法洛莎现在跟徐炀独处，情绪放松了不少。
　　“如果你成为我的手下，你就能和希露菲一起为我服务了。”女皇真诚地说。
　　“……”法洛莎真是讨厌伊丝塔到了极点，“……我不关心你，我只想知道希露菲现在还好吗？”
　　她相信这不是自己能解决的，还是得跟徐炀商量一下。
　　“那么我走了。”伊丝塔失望地说，“但是，不要忘记爱！法洛莎，不要忘记爱，真正的大爱能够超越狭隘的心灵，能够超越族群的纷争，能够胜过……”
　　“徐炀！你觉得她好看吗？”法洛莎大喊。
　　“给我看看。”法洛莎皱眉。
　　此言非虚，现在反魔女势力起了苗头，法洛莎知道放着不管他们就会自己解散，而如果在这节骨眼上又大打出手，那影响就恶劣多了，后果也更难清除。
　　“不用这么刻薄吧，如果我们打起来的话，整个岛屿都会沉没的。”伊丝塔笑道。
　　这帮市民还真是“武德充沛”，如果咱们这也跟嘉龙坡一样实行超级严格的法令就好了，只有铁血的强人能够带领整个社会前进，墙头草般的小市民真烦人。艾乐蒂气恼地想着。
　　艾乐蒂手下的精锐空输旅抵达后，更多安保人员进驻过来。
　　“啥？”
　　“那样就不会有流血战争了！你这么强大，我们七印也是这么的强大！我们若是交战，整个世界都会毁灭的，可如果我们达成合作，那样不就变成美好的人间吗？”伊丝塔用一种憧憬的语气说。
　　其他人见情况不妙，之前又被女皇的说辞缓和了矛盾，也一哄而散。
　　“你是说星之蚀旁边出现的魔女女皇？”徐炀问。
　　“不许你们动她！”法洛莎极渴望让希露菲回来。
　　说到这，法洛莎忽然眼前一亮。
　　法洛莎真想把伊丝塔的头剁下来当球踢。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跟伊丝塔一个样子，世界会怎样呢？
　　“她跟我们会有共同话题的。”徐炀告诉法洛莎，“这样一个善良的‘大爱’引导者很能影响社会风气，她就像古代的那种先知人物一样，会把大家团结在自己身边，朝着一个理念努力。”
　　奇妙的是，徐炀对伊丝塔也没什么信誉可言。
　　“你为什么拦着我？”法洛莎盯着女皇，“你想要跟我战斗吗？”
　　老百姓是信任尼斯托公司能成为北部列岛的安全承包商，才这样全心全意地配合，要是危机频发，他们也不会给尼斯托公司好脸色。
　　他醒来后就看到法洛莎独自坐在床边。
　　从那“职业黑手”看，很明显背后有其他人推波助澜，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公关部和情报部门解决了，艾乐蒂见人群散去，钻回坦克车，用踹的方式催促驾驶员开动载具。
　　“我们得谈谈。”法洛莎转头看徐炀。
　　“法洛莎大人，徐先生。”土蜘蛛向他们致意，“我带来仁王安保社长立乌帽子的问候，还有她在热树洲的最新进展。”
　　法洛莎通过她的推演计算来检验徐炀的推理，她观察命运的丝线，从中找到离真相最近的猜测。
　　“来帮我弄明白一点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会有一个女皇在这。”
　　上面映着一个类似地下乐队舞台的地方，周围有很多当地黑人观众，以及许多游客。
　　转头看自己留下的星之蚀战斗遗迹，法洛莎不断思考有关七印的事情。
　　“呃……社长在室内专场演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拍这个……”土蜘蛛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不在车上或办公室，自己也眨了眨眼。
　　“未来，你一定会跟七印开战，想要夺取这个世界的统治权之类的吧。”
　　“你想表达什么？你的疯癫有些超出了我的耐受能力。”法洛莎语气越来越冷酷。
　　将这位七印手中的高级战力彻底废掉！
　　光一个星之蚀就已经引发这么多人反对，把整个北部列岛打沉的后果更可想而知。
　　虽然表面轻蔑地教训了这帮反魔女派，艾乐蒂还是有很深顾虑。
　　“她第一次现身是在我们这，说明她已经打算从幕后走向前台，想来第二次、第三次出现也不会远。”法洛莎点头。
　　“为什么她会是这么一个极度善良、有魅力却又盲目的魔女，固执地宣扬着她那一套奇怪的‘大爱’理论。”法洛莎一想到这就暗恨不已。
　　希露菲绝对是法洛莎最好的朋友，现在却被七印带走了，如果不把七印打败，希露菲还会一直留在那个神秘的组织当中，不知遭到怎样的对待。
　　“啊哈哈哈~反对者们果然都是渣渣~社畜就老老实实还房贷吧，学人家抱团呢~组织者给伱们发工资吗？日薪低于1000都不要接哦~”艾乐蒂挥手送别他们。
　　“什么？”
　　星之蚀边缘上，法洛莎回望自己制造的超级大坑，接着又回头看身边的女皇。
　　“我遇到一个新的目标，我要毁掉她，她是个可怕的竞争对手。”法洛莎说。
　　“别开玩笑了……”徐炀摆摆手，“想想她说的话。”
　　“伊丝塔！来自利凡特的伊丝塔，很高兴认识你。”女皇伊丝塔向法洛莎伸手。
　　希露菲！该怎样才能让希露菲回来？
　　“是战车道！”
　　她从虚无中召唤出自己的神剑驭星者。
　　法洛莎大皱眉头。她还没从那些市民的事情中平下气来，不过他们那么大阵仗，肯定不是自发的，绝对背后有其他幕后主使。凭他们不可能那么武装精良、人手严密，朝他们发火无益，还得找出真正的敌人来。
　　“去新泰西洲打吧，新泰西洲从东海岸到西海岸有8000里远呢，足够给你们大乱斗了。”徐炀提醒。
　　“我能用我的力量恢复她的身体，该死的，你是七印的人。”法洛莎语气冷漠，但心中已经满怀愤怒。
　　“给我滚。”法洛莎命令。
　　伊丝塔从长袍中取出一枚短棍，将它转动一圈，随后整个人便消失无踪。
　　“你的名字是？”法洛莎问。
　　有艾乐蒂手下的职业军人控制局面，很快其他无关人等都被清走，留下法洛莎与伊丝塔对峙。
　　20辆重战车开上前线，他们之前人多势众，还打算硬拼一把、扩大事态，但被那魔女絮絮叨叨之后，许多人都没那样的血性了。
　　如伊丝塔女皇所言，真正的爱是没有逻辑的爱，只要发自内心地去爱就可以了。
　　“我们还会回来的！别想我们就这样善罢甘休！高尚的人不断流血斗争，魔女们最终会从岛上被净化出去！”为首者最后高喊，随后逃走了。艾乐蒂见状，意识到对方是“职业黑手”，专门负责搞事的，怪不得能聚拢这么多人。
　　还真是。法洛莎暗道。从卫星图来看，新泰西洲有大山脉、沙漠和广阔的平原，足够给两个超自然生物打得昏天地暗了。
　　“不用那样的哦，来跟我们合作吧，只要你来近东的卡莉法尖塔，我们就可以谈。”伊丝塔试图劝说法洛莎。
　　“你果然跟希露菲姐姐说的一样，是个脾气暴躁的魔女呢！”女皇开心地说。
　　“那个叫‘七印’的神秘组织在战后培养了她，估计她原先也是魔女评议会的成员吧，看来七印完全接收了魔女评议会的遗产。”徐炀推测。
　　而且现在面对如此美貌的女皇，法洛莎倒也生不起气了。
　　“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先稳住伊丝塔，然后让你过去征服她，这样她不就到我们这边来了！然后我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是的，就该由你来，徐炀，我不信她能胜过你！”法洛莎语气激烈。
　　随着响亮的鼓点声爆起，几名黑人说唱歌手轮番上台，用快节奏的说唱挑动全场氛围。
　　之前一直在高处俯瞰，现在法洛莎才真正看清伊丝塔的真容。
　　看到伊丝塔的影像后，他更好奇的是伊丝塔所宣扬的那种“大爱”。
　　“你不会真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吧，天啊，我知道你的道德标准高于常人，但也不止于高到跟伊丝塔一个地步吧。”法洛莎哀鸣。
　　“你让我恶心，现在离开我的视线。”
　　“那她快死了，该怎么办呢？”伊丝塔摇头。
　　“是你们打乱了我的尝试，是你们用暴力种下了暴力的基础，如果你们给我时间，让我完全说服他们，以后他们就能成为好人。你们也能成为好人，你说得对吗？远古魔女法洛莎？”伊丝塔微笑着说。
　　“魔女战争中人类灭绝了绝大多数魔女，她可能亲眼目睹了那场大屠杀然后从此吓成了一个懦夫！不敢对人类动手，然后被七印跟养宝宝一样养大了。她是三魔力的魔女，成长速度很快。”法洛莎笑道。
　　“啊……世界顶尖的商业联盟，本间纪子就是七印的会员，而且不止商业和科技，他们手上还有这名乱七八糟的女皇级战力，还有希露菲，也许有一天我会跟希露菲交战。”
　　“很好，只是她的寿命快到尽头了，我们在想办法让她获得长寿。”伊丝塔解释。
　　法洛莎忽然想到了世界上最伟大的计策。
　　“把希露菲还给我。”法洛莎最好的朋友就是希露菲。
　　“你也可以加入七印，我们都可以加入七印。不会有人受伤，矛盾也就被化解了。”伊丝塔轻松地说。
　　“？？”
　　“真叫我失望啊，‘最后的女皇’。你能站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完全是因为你有足够的力量，否则你只会被那些人绑起来活活玩死。而我也有战胜你的能力，所以你没资格跟我说这些。”法洛莎嘲讽。
　　“你一定可以的！你把她变成你的玩具，也就变成我的玩具了，我就可以在她身上随意复仇。”法洛莎邪恶地说。
　　“她的表现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七印和魔女评议会故意引导和把她塑造成了这个样子，要么某些事情让她发自内心相信这种概念。也许这位女皇跟魔女战争有关。”徐炀道。
　　“小心！”面对冰冷的钢铁，反魔女派市民顿时色变。
　　但……法洛莎有自己的抉择。
　　徐炀跟进了一下最近的事态。
　　“我肯定是比她强的，如果这个星球有个足够合适大的战场让我们打的话……”法洛莎沉思。
　　她有一头柔顺如缎的黑色长发，双眼鲜红，皮肤浅白，眉眼优雅，混合了部分近东人种的特征。最令法洛莎印象深刻的是她的气质，眉宇间有种超越时光的美丽，让法洛莎怀疑她是否也同样来自远古年代，这般无暇气质不是区区200年岁月就能积淀下的。
　　虽然只是在转移自己的镜像分身，但也很厉害。法洛莎观察。七印未免也有太多宝物和手段了。
　　土蜘蛛拿起一个平板给法洛莎展示。
　　她最好的朋友希露菲，从过去到现在，在徐炀出现之前，只有希露菲一直照顾法洛莎，还替法洛莎保管弑神武器，直到1000年后也未放弃约定。
　　“你的说辞没能征服那些反对者，他们只听得懂重战车。”法洛莎没跟伊丝塔握手，而是看向远处艾乐蒂带走的装甲部队。
　　世界上最可怕的阴谋，足以彻底消灭所谓的“魔女女皇”伊丝塔。
　　“你去攻略她啊！”
　　法洛莎说完之后，走到窗户边上，眺望着外面的海景，神情忧郁。
　　“有什么好处？”法洛莎冷笑。
　　紧接着，一个接近2米身高、穿着街头朋克风外套的魔女穿过他们、炸裂登场！她梳着白色莫西干发型，瞳孔血红，朝下方气氛热烈的观众们大声呼喊。
　　“立乌帽子！堂堂登场！”
第698章大魔女立乌帽子
　　铿锵有力的便宜浩室音乐炸裂响起，震得人耳膜咚咚作响。
　　随着立乌帽子现身，全场气氛被炒到最高！
　　“立乌帽子！”
　　“哇呀！”
　　“噢噢！立乌帽子来了！”
　　立乌帽子双脚分立在台前，昂首挺胸，接近2米的个头极具压迫力，白色莫西干发型向上拔升，两侧剃光，实为凶残，一双红眼睛无比嗜血，气势霸道至极。
　　麦克风在她手中就跟绣花针一样轻巧。
　　每个公司都需要各自的强大魔女坐镇，法洛莎就是尼斯托公司的镇守吧。
　　“谢谢了，我们亟待尼斯托公司能够给予适当的支持，不然我们真没法对付本地的那些敌人，这里有来自泰西洲的殖民军队，还有那些黑豹帮的人，他们自称要带领所有黑人反抗白人统治什么的，刚才的影像里也有拍到他们中的精英干部，我们跟黑豹帮有点来往。”立乌帽子利落地说。
　　只见入口已经被炸开一道口子，外面亮光照进，一队披坚执锐、身穿重型盔甲的公司士兵已然降落。
　　她对热树洲的印象只有贫穷和混乱，如果不是北部列岛的市场被尼斯托公司占领了，仁王安保是不可能跑去赞格斯找活干的。
　　“另一个奇观，是乌凯雷韦湖吗？”徐炀问。
　　这台负责记录的无人机也随之被回收，没有拍到接下来的场面，一只纤细的手将无人机收起。
　　她拿出自己的纯金钥匙圈作为证据。
　　“欢迎来到赞格斯！这里不是你老家菜市，管好牛至，第一晚就被五马分尸；佯装没事，灰心丧志！露着一根小丁日！”立乌帽子开口就点草整个世界！手里做着夸张手势。
　　罪恶城赞格斯本就混乱至极，现在又要加上一重新的变数。
　　“所以你们是在帮助那些黑人吗？”法洛莎最后说了一句。
　　法洛莎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古代滞留在地面上的海裔怪物，随着沧海桑田、地质变迁而留在淡水湖区，最终更加适应陆上生活。
　　因为机载内容不多，最后交代了下合作意向后，立乌帽子的虚像就准备消散了。
　　因为个头极高、加上不怎么穿衣服，她那巨长的大白腿和超尺寸的大杯也一览无余。
　　“营养膏里还是掺一点的，每个月都有超过十万人涌入赞格斯，因为全世界的人们都陆陆续续梦到了‘黄金乡’的事情，并且定位到赞格斯，声称这里就是黄金乡，有黄金之魂的地方。事实也是如此。这里就是现代淘金热发生的地方了。”立乌帽子解释。
　　富有特点的嗓门、炸裂的音乐加上狂放的演出风格，轰得人晕头转向，这是法洛莎从未见过的现代表演。
　　念及此处，土蜘蛛不再耽搁，前往嘉龙坡的航空港，准备返回赞格斯。
　　“是的，在热树洲这里自保算是没问题了。不过，还是希望能跟尼斯托公司达成合作啊。”立乌帽子解释。
　　“啊……短视频……”土蜘蛛害怕。
　　“仁王安保公司收钱办事，也帮助那些想要反抗的人，不管是洲际企业还是殖民军阀，只要有人想当人上人，我们就教他做人。”立乌帽子打了个响指，“那么，在赞格斯见了！”
　　此外，两肩、手臂、胸口、大胯都有无数疤痕，好似激战后的荣誉。
　　立乌帽子社长原名铃鹿御前，总体来说非常特别，土蜘蛛心想。据说社长曾为神秘的超巨型组织“七印”工作过。不过这种事如果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吧，怎么可能存在那样在暗中控制世界的巨大组织呢？
　　法洛莎盯着土蜘蛛。
　　“停下，我喜欢的音乐需要一整个乐团，要指挥，要有大提琴，要有人花一辈子时间写谱子，而不是这种……土嗨！”法洛莎强调。
　　她挥舞武器比拿话筒要利索多了，武器到手后，她立刻大声咆哮，让观众们疏散撤退，自己则向前突进，去跟公司部队交手。
　　摇滚天生就是传达特定思想与精神的音乐媒介，与立乌帽子这样极具表达精神的人正是相得益彰。
　　立乌帽子迅速往后抬手，一个带翅膀的人影抛给立乌帽子一把特大剑，方便她自卫。
　　潘瑞伊肯定不会在身上留这么多疤痕，而且潘瑞伊会很小心地打理体毛、注重衣服品味，立乌帽子是完全不关心的。
　　“呃，是的。社长在尝试新风格。”土蜘蛛呆呆地点头，自己也被震撼了。
　　“虽然但是，你自己以前也很喜欢短视频吧，抱着就不撒手了，外放的土味音乐可以吵翻整个尼斯托工业园。”徐炀揶揄。
　　赞格斯，热树洲东部最大的港口和商业都市，邻近世界最大裂谷“世界之痕”，以及热树洲最大的湖泊乌凯雷韦湖。
　　和潘瑞伊是相似的暴力女，徐炀暗道。但又明显有所差异。
　　混杂热树洲狂暴的说唱风格，在舞台上极尽表演之能事。
　　“失礼了，赛博妖鬼大人。”她暗暗通报，“这里的工作耽搁了些时间，现在我已经订了返回赞格斯的航班。我会想办法将您植入赞格斯的网路中心塔，大半个热树洲的网路都和赞格斯相连接，您在那里应该能开始控制并感染热树洲。我唯一想知道的是……赛博妖鬼大人，您想给热树洲带去什么？”
　　视频里，地下演出还在继续，音乐不停变换鼓点节奏。
　　“确实是黄金乡，我之前在赞格斯的时候，有时一觉醒来，发现我的勺子和配饰什么的变成纯金了。”土蜘蛛补充。
　　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昏暗的地下现场至少挤了500多人，他们都欢呼立乌帽子的名字。
　　任何男人在她面前都像小一号，根本抬不起头。
　　看来自己这头小小的蜘蛛魔女，也有机会参与改变世界的进程。
　　“……以上就是本社社长立乌帽子大人要我传达的东西。”土蜘蛛擦了擦汗水。
　　“当地人不吃人肉了吗？”法洛莎好奇。
　　赞格斯，先进与落后并存、秩序与混乱交织，有着非常独特的景观。
　　她身侧还有一道黑影掠过，一个身穿黑色豹头战甲的男人从立乌帽子身侧穿过，抢先跳入公司部队中，立即开始杀戮。
　　第二个文档是立乌帽子的预录制应答程式，从终端机上投影出立乌帽子的形象，她豪迈的身姿出现在室内。
　　唱完第一首后，立乌帽子的风格也从说唱换成了复古的朋克摇滚。
　　影片播放完毕。
　　“有人让伱无依无靠，偷走你的劳动回报。肥手撒给你几张钞票，还说全是他们功劳。生活就是一场战斗，学会对自己感到骄傲。用什么方式生产，就用什么方式把敌人打倒；记住你心头所好，停止迷恋钞票，不要祷告，学会咆哮！”立乌帽子对下方的人们唱歌，近乎呐喊，声音响亮而富有穿透力。
　　在法洛莎的印象里，热树洲只有大象和骆驼。
　　立乌帽子作出经典说唱手势，深吸一口气。
　　然而现在，可怕的失控AI赛博妖鬼会被土蜘蛛带去赞格斯。
　　紧接着，外面传来零星枪声。
　　还有非常强大的魔女“法洛莎”。
　　土蜘蛛则收起东西离开，她来到游轮甲板，准备下船。
　　200米高的企业大厦旁就是土著民的茅草屋，集装箱龙门吊港口里停着渔民的小木船。坐大篷车的占卜师与全身改造的义体人并肩而行，黑人巫毒萨满风格与西方公司文化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并行不悖。
　　总体来说，这次北部列岛之旅还是很有意思的，认识了尼斯托公司里的一些有趣的家伙。土蜘蛛心道。
　　“说说那里有什么有趣的吧。”法洛莎说。
　　“闭嘴！！”法洛莎皱眉。她现在也喜欢。
　　“是的，这是这几个月来零零散散出现的黄金乡效应，也就是说，只要你来到赞格斯，你的随身物品、你身上的杂物都有可能随机变成纯金的。”立乌帽子点头。
　　在这寒霜年代，位于低纬度、气候炎热的热树洲成了最大的开发宝地，全世界其他公司都在疯抢，对该地进行超大规模的现代殖民行动，在热树洲划定势力范围。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尼斯托公司也不能置身事外，把3000万平方公里面积的热树洲交给那些企业宰割。
　　“一座涌金之城……很有趣。请继续。”徐炀说。
　　最令人瞩目的是她的腹肌，排列得密密麻麻，轮廓分明，简直就像龙鳞。
　　“罪恶之城、黄金乡，魔女古遗迹、魔力材料矿产，赤道线现在是所有人的必争之地了。”徐炀点头。
　　“真相。”屏幕上只有短短回复。
　　“不只黄金，附近还有两大奇观，一个是‘世界之痕’，也就是我们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大裂谷，最近因为进驻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冒险家在深谷底下发现了战争遗迹，据说跟超古代的强力魔女有关。”立乌帽子解释。
　　“啊，最后收无人机的大概是一反木绵，我们仁王安保的侦查员。”土蜘蛛放完播片，然后载入第二个文件。
　　离开热树洲前，立乌帽子提到过要跟当地的地下说唱圈打交道，没想到现在已经娱乐和体育方面的专家。
　　相较之下，她旁边那个姓徐的，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叔。
　　“仁王安保公司……很特别。”法洛莎观察立乌帽子的虚像，“据说你们公司有两名统御者级别的魔女？”
　　也许是古代女皇留下的痕迹？法洛莎沉吟。自己也好想成为另一名女皇啊。
　　难道是法洛莎的O奴隶吗？
　　土蜘蛛拿出手机，一边走一边进入赛博妖鬼提供的隐秘网路空间。
　　确实得去热树洲一趟。徐炀琢磨。
　　“对，现在公司重启了对湖泊的勘探工程，在湖底探明一些所谓魔法材料的矿藏了，当然，也发现了湖里的原生怪物，所以湖泊目前也遭到封锁。”立乌帽子为他们补充有关大湖泊的景象。
　　立乌帽子所唱的地下另类摇滚乐震撼人心，她充分发挥自身的迥异风格，毫不妥协，让部分人感到生理不适、浑身战栗，又让能跟上她节奏的人发自内心感到狂喜。
　　随后画面右侧发生剧烈的爆炸！
　　录像无人机立刻退到舞台后方，转而开始拍摄正面区域的景象。
　　管它们叫“湖裔”差不多。
　　伴唱歌手换了一茬又一茬。似乎没有仁王安保其他人出现，只有立乌帽子一个主角。
　　她手中握着量身定做的特大剑，足有3.3米长，极其厚重，跟抡动柱子差不多，光在地上拖行都迫使两侧人逃开，免得被这把武器撞死。
　　“我们仁王安保公司目前在赞格斯活动，这是东热树洲唯一的大城市，现在也被称为‘罪恶之城’，因为这里实在太混乱了。”立乌帽子一抬手，展示了一下赞格斯的诸多图片。
　　看到立乌帽子的演出，法洛莎都看呆了。
　　“这就是你们仁王安保的社长？”法洛莎抬头看向土蜘蛛。
　　“哟！我是仁王安保公司的立乌帽子，刚刚的影片是两个星期前发生在赞格斯的。大概把我们这地方的情况展示了一下。”立乌帽子的虚影向法洛莎和徐炀致敬。
　　人们疯狂挥手，犹如浪潮。
　　提到黄金乡的时候，法洛莎神情微微变化，她不再言语，而是保持沉默。
　　在巨大湖面，隐约拍到异变的湖中龙兽，它们潜藏在波涛之下，外观类似海裔，但体型更大、更笨重，似乎失去了在深海中游荡的能力，只能栖息在淡水湖中。
　　虚影消散。
　　“热树洲的资源真是丰富，我们也会考虑跟仁王安保公司合作的。”徐炀道。
　　“走吧，我们来商量我们的事情。”法洛莎带徐炀去僻静的地方。
　　这两字堪称千钧。土蜘蛛暗道。
　　美丽的嘉龙坡……罪恶被控制，大街小巷都很干净。土蜘蛛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律法森严的城市。
　　如果自己攒到了足够的退休金，就在嘉龙坡退休吧，对于无心争斗的人而言，嘉龙坡是最好的归宿了。
第699章反魔女企划
　　游轮房间内，法洛莎消化刚刚了解到的有关赞格斯的消息。
　　“仁王安保的人提到一点‘黄金乡的梦’，这让我很讶异。因为北部列岛的人也在做相关的梦。”法洛莎告诉徐炀。
　　“怎么？”徐炀好奇。
　　“你还记得尼斯托科研部内部有人参与贩售人体零件吗？我杀掉了很多魔女，清理了很多人，我是怎么判定标准的呢？其实我能听到魔女的心声，听到有人在哀鸣‘要不是那个黄金乡的梦诱引了自己，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法洛莎娓娓道来。
　　黄金乡的梦。
　　根据事后对部分魔女的回溯调查，这些魔女，包括其他一些人类工作人员，都在特定时间段做了有关黄金遍地的美梦。
　　“我们对那些参与反魔女派行动的人进行调查，其中不少人也提到一些有关‘黄金’的关键词，那时还没有线索，听你这样一说，他们大概也是做了有关黄金的美梦吧。”徐炀沉吟。
　　“那我们就去一趟热树洲，去这座罪恶之城赞格斯，好好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吧。”徐炀点头。
　　当时也有海外势力跟他们接触，他们就索性铤而走险，踏上了利益熏心的不归路，在尼斯托公司内谋私利。
　　“首先，从社会结构角度看，人类和魔女一直是最熟悉又陌生的共生群体，魔女的交际圈里基本全是其他魔女，很少主动跟人类打交道，大部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双方一直不熟，只是两个团体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而已。”徐炀道。
　　例如魔女部里的魔女们，朋友都是互相认识的魔女，看不到普通人类。
　　“不只是北部列岛，恐怕他们也在全世界散播这种黄金梦，这样才能把各路人都吸引到热树洲，还发展出了赞格斯这样的罪恶之城，去年这时赞格斯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港口。看来他们就是利用这种手段来操纵全世界人的逐利之心吗？”徐炀感到背后阴谋深重。
　　那是一群怎样愤怒的绵羊！竟然也有棱有角的。
　　“而且我记得炎多的兄弟之一就是黄金巨神，传说里，它是一个通体黄金打造的巨人，从天而降，坠落在‘暴雨与黄沙交织之地’，就在热树洲。”法洛莎神神秘秘地说起。
　　“他们在反对尼斯托公司啊！”法洛莎强调，“你不觉得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吗？”
　　唯一的例外就是婚恋了。
　　“如果被外部力量消灭，那说明我们太弱了；如果是被愤怒的人们消灭了，说明尼斯托公司该死了。说到底，我就没打算在尼斯托公司呆一辈子！我随时准备再创一个新事业！”徐炀认真地说。
　　这事果然没那么简单，光靠那些一腔热血的市民不可能那么刚猛……法洛莎沉吟。
　　“以前他们不会聚集起来，因为不敢发声、不敢行动，他们没有力量。但现在我们带来了新社会面貌，他们的行动、他们的声音也是正常秩序的一环了，实际上他们就该这样！本来就该有能力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走到你面前来大声说‘不要再给世界造出大坑了’。”徐炀缓缓点头。
　　“但他们很坚决。”
　　即便是法洛莎，现在也已经深度依赖尼斯托公司，不肯离开尼斯托公司了。
　　人类原本从赤道走向两极，随着时局所迫，又从两极回归赤道。
　　“这就是疯子才有的豪情吗？”法洛莎轻蔑地笑道，“好啦，如果有一天尼斯托公司倒下的话，我也会陪你重新开始的，反正，这个世界一开始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魔女是不能生育的，有部分人恐惧未来全族都只能生下魔女、整个世界变成魔女世界，所以他们接受了反魔女派的思潮。
　　“所以——就算以后尼斯托公司被人消灭了也无所谓吗？那些愤怒的人把尼斯托公司推倒了，你不是更惨？”
　　“确实……”法洛莎沉思。
　　过去人们是极其麻木的，但现在他们却有了斗争的意愿和能力。
　　“这才是尼斯托公司给整个北部列岛带来的最大的财富。我们不怕他们聚集，就怕他们不聚集。如果人们不敢聚集起来跟你斗，人们还跟过去在京都无限管制下一样，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毫无斗志，哪怕家门口被炸出了坑也当行尸走肉……那说明尼斯托公司白来了！我们白干了！”徐炀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
　　“海外势力，应该就是七印，他们暗中策应和播撒这种黄金之梦，用直接的财富幻想植入员工和市民的脑海，把他们变得急功近利，格外冲动。”法洛莎慢慢分析。
　　“这一点也不奇怪，这很正常，你看到那么多人类带着武器出现在你面前，你也感到恼怒，是，你可以杀死他们，但他们死后只会有更多人愤怒，更多人加入‘反魔女派’，购买更多更先进的武器，势必要把你打倒！”徐炀平静地说。
　　“有些人是非常特殊的极端分子，故意借星之蚀事件大做文章。尼斯托公司早就发布公告，大家也都理解星之蚀的存在是为了阻挡铃川纪衣吞噬整个上京，而这些人故意要把话题引到远古魔女上。”徐炀给法洛莎展示这些交流条目。
　　他们能调动的资源遍布世界各地，手段也层出不穷。
　　“还有那帮该死的‘反魔女派’。”法洛莎恨恨地说，“他们全都做了‘黄金梦’吗？绝大部分人没有吧，他们凭什么对魔女有这么大的恶意？”
　　法洛莎回忆那副情境。
　　“卷入和汪洋大海般的蚂蚁们的战争……”法洛莎想到这就有些厌恶。
　　所有魔女的朋友基本也都是魔女。
　　作为跨平台的通讯软件，世界各地的人都借这个枢纽分享秘密资料、传递不便公开讨论的内容。
　　魔女自然也有恋爱的需求，所以有条件的魔女都会找男人组建家庭，不过他们不会生下孩子，就是为了玩玩；一般魔女跟男人相处十几二十年之后就“玩腻了”，找下一个男人。
　　人类和魔女，看似生活在一个世界，实际双方的生活轨迹几乎平行。
　　匿名论坛“新世界机关”因为功能方便、效果强大，已经越来越流行，刚开始只是网路工程师和黑客交流的自留地，后来加入的人则五花八门。
　　法洛莎听到徐炀的话，真是感到梦幻极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男人。
　　“就像经过这事，尼斯托公司也会调整策略，觅影就给我提了一大堆关于提高全社会面抵抗力的办法。而我们情报部、公关部的人意识到情况复杂，从此也把这次‘反魔女派聚集’当成案例和经验教训，思考对策，以后就不会每次都让艾乐蒂开战车去了。不要怕矛盾，有矛盾才能发展。”徐炀对法洛莎说。
　　尼斯托公司出了问题，那就让人们去把尼斯托公司斗倒。
　　即便是小岛叶子那样的“熟人”，也从不加入魔女的团体，融不进去。
　　“他们以前也这样？”法洛莎冷笑，“他们以前就是蚂蚁！”
　　“是啊，叶子第一胎就生了魔女，你不觉得奇怪吗？她梦到星星坠入她的腹中，她没公开更多，实际上她梦到的是流星雨，她梦见流星雨落入千万上亿个产妇的腹中。”徐炀摇头。
　　这座大洲一直以来都是疾病与酷暑的代名词，但随着寒霜年代的到来，酷暑之地化作温和气候，反而适合人们生存了。
　　听到徐炀的话，法洛莎虽知他说的八九不离十，但法洛莎也仍要争自己的理。
　　“总之，说得太过了，我们也不用反思太多。其实反魔女派这档子事，背后确实有人操纵。”徐炀帮法洛莎接入新世界机关的页面。
　　在她眼里，一大群老百姓聚集起来，站在骇人的星之蚀边上，要求尼斯托公司让步。
　　明面暗面，无数线索都指向热树洲。
　　“你……”法洛莎一惊。
　　“还有海外势力……这个‘清水研究公司’给他们提供的资金，让他们能买无人机和机器人来壮声势，这家公司大概率也是七印的会员。”徐炀继续在新世界机关中探索。
　　徐炀的这种大魄力真是叫法洛莎感到吃惊。
　　“你是疯子、疯子、疯子！原来你也是疯子，你比我还疯狂！”法洛莎大喊，“你喜欢人们变得跟你一样……当那种铤而走险的抗争者和革新者之类的，你这是派他们去送死，你有意无意地培养着这些人，滋长着市民们的勇气和愤怒……让他们敢于走到我面前。”
　　“确实……”法洛莎点头。
　　“你为什么能在这个网路里乱窜。”法洛莎感觉这个新世界机关还挺高级的，加密算法难度上过天，非常安全。
　　他做好了丢下一切重新开始的准备，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这么寡情，这么决绝？尼斯托公司发展至今，徐炀却说做好了扔掉它的准备！
　　在他的视野里，所谓“尼斯托公司”也是一个过渡阶段的工具罢了！
　　未来如果尼斯托公司不够完美，它本身就该被淘汰、被放弃，最终让位给生命力更旺盛的新生事物。
　　“魔女婴儿在新生儿中出现的比例连年上涨……”法洛莎观察他们讨论的事情。
　　现在这点毛毛雨“反魔女派”根本就是疥癞之疾，已经没一点水花，许多人很快就忘了这档子事。
　　新世界机关是个匿名论坛，由大量无法追踪的子集和群组构成，是深层匿名网路的一部分，目前已在全球流行起来，活跃用户突破1亿。
　　它的存在是为了改善人们的生存境遇，改善人们的斗志。
　　法洛莎看着徐炀的眼神都变得更加热切。
　　她继续观看新世界机关。
　　“那么，人类对魔女还是抱有一定陌生感甚至敌意的，他们希望尼斯托公司能够管好这些作为‘超级武器’的魔女。就像管理NCER核武库一样。那么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就是他们起床、上班，发现上京的郊区被炸出一个大坑，就跟家门口的核武器爆炸了一样。难道他们能无动于衷吗？”徐炀告诉法洛莎。
　　从最开始……就只有徐炀和法洛莎，白手起家。
　　“相信我，这都值得。”徐炀平静地说。
　　但徐炀却真的就像一只无归宿的飞鸟一样，如果尼斯托公司的所作所为遭到唾弃，那便任它付之一炬，再去建立新事业。
　　徐炀亲了亲法洛莎。
　　他们系统地谈论如何以凡人之躯斗魔女，成员来自世界各地，从北部列岛、夏、泰西洲到新泰西洲……全世界都存在这样“反魔女”的思潮，想要净化整个人类社会。
　　“不过，不用担心尼斯托公司，我们还远没到腐化至极的地步。”徐炀解释。
　　“……伱真奇怪。”
　　“5000万上京市民里，只有3300人出现在了现场，这比例还是很悬殊的，其实不用太过紧张，影响没想的那么大，只是性质特殊而已。”徐炀摇头。
　　但是……但是……
　　“对，他们这样激烈地起来反对，说明尼斯托公司有事情做错了，做的不够好。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讲呢？他们提的真知灼见才多。尼斯托公司本身又不是完美无瑕的，我们也不是全体圣人，最近的事情就暴露了我们的缺点，那就继续优化措施、改正体系，而不是想怎么消灭这些声音。”徐炀坚决地说。
　　“嗯……”法洛莎沉吟。
　　“黄金与财富之梦……黄金乡赞格斯……恐怕七印在赞格斯有所图谋。”徐炀意识到要跟七印这样势力遍布全球的组织交手非常困难。
　　“中古时代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个虔诚的教会牧师，因为做了一个有关黄金乡的梦，后来就变得极其贪婪，酷爱敛财，六亲不认，背地做下无数罪恶勾当，他的墓地都是纯金打造的，很快就被掘了。所以黄金乡的影响还是很悠久的，没想到现代以这种形式重现。”法洛莎说起过去的事情。
　　但徐炀却能带法洛莎到处浏览，好似不受阻碍。
　　梦醒之后，他们仍然对财富念念不忘，进而性格也变得格外贪婪。
　　其中就有个“反魔女”交流组，数万人在其中不停讨论有关消灭和清理魔女的消息。
　　人们中涌现出一批“反魔女派”，反倒是顺遂了徐炀的心意，因为他觉得人们就该有这种旺盛的抗争心。
　　“……因为这个论坛就是我开设的，我是唯一有资格归档信息的超级管理员。它的服务器就在我的工作间，我在全球黑客大会之后就着手建立这个网路，作为深层匿名网路的后继计划。”徐炀解释。
　　“你真成游走在数字世界里的幽灵了，你这鬼怪，你这怪物，”法洛莎闻言，露出邪恶的笑容，“我以为你和我是一个理性的男人和一个疯狂的女人……错了，我们是两个疯子，两个要重塑世界的疯子，现在吻我，用力吻我啊！”
第700章更新赛博妖鬼之影
　　法洛莎的分身比本体要脆不少，用太多次后就消散了，只能等本体再发一个来。
　　徐炀走到甲板上吹风。
　　嘉龙坡天气比北部列岛温暖很多，欢乐号游轮停在码头上，他倚着游轮栏杆眺望，海水轻轻刮擦游轮底部，发出接连细响。
　　欢乐号游轮原先是座海上赌场，同时也具有独特的专业性质，允许世界各地的牌技好手在船上一较高下，过去每年最高级别的扑克锦标赛都在欢乐号游轮举行。
　　然而就像大多数竞技运动一样，为了保证公平性，必须分出改造人组和非改造人组，既分流了热度，又提高了检查难度。
　　锦标赛最后变成先进义体商之间的竞争，竞技和运气要素越来越少，比赛结果也越来越不能令人信服。
　　欢乐号游轮也随之落寞，以不到7000万的价格被叶子买下。
　　从社会层面各种各样的不公不义，再到她个人遇到的各种局限。
　　“希望你能找到一份新工作；你能站在那艘游轮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有考虑过加入什么新公司吗？”他说。
　　“第二部机体是尼斯托公司专家田中太郎先生设计的，最新款E类合成人。A类专攻战斗，B类专攻现代战争，C类专攻维修与后勤，D类侧重于陪伴、协助人们的日常生活。至于目前这种实验型的‘E’类合成人，则是要彻底的、在更高层次上做到和人别无二致。”服务人员带觅影看第二种，第二部机体完全就是一个女人，因为是定制款，所以和觅影旧机体的外观也完全相似。
　　“我失业已有一段时间，大概100多天没上过班了。”徐炀告诉他。
　　这艘船有过奇幻的历史。徐炀暗道。自己身后的房间里，曾经一夜数十上百亿资金灰飞烟灭。
　　“我知道……这是短视频播主，他们收集新鲜有趣的事情，夜以继日地寻找素材，这样用户才能不停地看到有意思的短视频。”徐炀解释。
　　其他人的梦境已被黄金所浸染。潘瑞伊梦见把一家黄金墙面的烧烤店吃破产，叶子梦见花钱买下本间纪子的命，把黄金融化成汁倒进她的喉咙。
　　网红们做着现在非常流行的问答式录影，他们最开始是去找豪宅、豪华跑车、豪华穿梭机的主人，问他们“你们是做什么职业的？”，从中得到一系列关于企业家、高层管理、高级软件工程师、医生、投资经纪人、雇佣杀手之类的答案。
　　“尼德莱特给我介绍的动漫游戏里就有这样的台词。动漫里，勇者面对魔王的时候，魔王问你们这些人在村民家里翻箱倒柜、擅闯魔界、收集美少女的战败动画、滥杀无辜小怪，凭什么说自己是正义的伙伴？勇者就告诉魔王：正义是不言自明的，每个人一出生就知道什么是正义。魔王是邪恶的，勇者是正义的。这很明显。”觅影解释。
　　“我从没怀疑过。”觅影笃定地说。
　　她在下层甲板的走廊上见到徐炀。
　　“尼德莱特现在也在嘉龙坡，办他的义体工厂，生产适用民间的植入物，这样普通人也能用上保质保量的便宜改造。”
　　觅影原先是台家用服务型合成人，这几年的高强度战斗中已有不少零件损坏或不堪用，必须要更换机体。
　　“我是尼斯托公司守秘局局长。”她告诉网红。
　　“哇！哇！这可真不多见，尼斯托公司！鼎鼎大名的尼斯托公司守秘局局长……”网红惊呆了，从未想过在这码头上蹲点真能蹲到重量级人物，立刻开始考虑是否转为紧急直播模式。
　　“不是。”徐炀大概隔着500米跟他交谈，中间一道光幕控制着码头步道的访问权限。
　　觅影警觉地开启了相应的反扫描件，让她的面部在任何摄影设备中表现为一团模糊。
　　“你油嘴滑舌的样子让我只想打你一拳。我还有公务在身，所以不要再打扰我了。”觅影停下脚步认真地对他说。
　　黄金乡的影响就这样放大了人们心中的渴念，不过徐炀受的影响不深。
　　“真不幸，哥们，这段时间每天都有人失业！”网红同情地说。
　　“可这就像当初我遭到侵害一样，其他人也只是看，不停地看着，拍着，摄像着，发到各个论坛和媒体软件上去博眼球。”觅影语气中带着愤怒，“只有你从那个商店里把我和其他合成人女仆救了下来，最终在正义和不义之中划出界限。他们这样的人就站在不义的那一侧，他们是天生的演员、网红、写剧本和演出剧本的，都是虚伪的撒谎精！”
　　作为守秘局的局长，觅影一直保持生人勿近的冷酷态度，到徐炀这，她总算有机会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倒出来了。
　　一群人站在堤岸上排队拍照，他们是嘉龙坡当地的短视频网红和博客播主，游艇真正的主人们则坐在船上，享受着视线聚焦带来的虚荣感，他们的打扮相当时髦，以衣服品味划定社交圈层。
　　徐炀刚开始只是漫无目的地瞭望，直到其中一个拍视频的网红走到欢乐号附近的码头上，朝船上的徐炀挥手：“嘿，那是你的船吗？”
　　抵达叶子的办公大厦，在测试区，工程师为觅影的升级准备了一些新机体。
　　之后30分钟里，觅影一直絮絮叨叨，跟徐炀说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刚把车门打开，网红就走过去跟觅影搭讪。
　　“他们就像苍蝇围绕着尸体、蚊子寻找血液一样，之前原藤桌球店也是，挤满了这些开直播的‘网红’和媒体人物，还有那些拍摄反魔女派现场的人。他们不停地拍、不停地分享新消息，用新鲜的消息去刺激人，把人都变成了浮躁的动物！”觅影的记忆体中存档着大量相关信息。
　　“第三部机体则是天枢制物制造的‘蝶影’准军用合成人，极其纤细轻巧，全机重量控制在25千克，同时具有极高物理强度，还能启动光学隐身立场，非常适合进行特种战和潜伏式战斗。”服务人员最后说。
　　徐炀不做梦，否则在欢乐号上必会梦到与黄金乡有关的内容。
　　“正义是不言自明的。”觅影重复，末了又补充，“人生来就知道什么是正义。”
　　之后还会直接拦住路人问“你现在正听什么音乐？”“我能去你的公寓吗？”“给我看看伱的义体列表”之类的，往往能做成符合潮流的小爆款。
　　远处可见另一片游艇泊区，它由私人俱乐部租下，停放的多是昂贵的运动型游艇。
　　“守秘局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社会这样普普通通地运行下去，很多事就是这样，他们也要想办法增加自己的曝光度，多涨粉丝。”徐炀说。
　　“我们已经优中选优，准备了三个方案。第一部机体是参考黑火革新的旗舰级作战合成人，代号‘歼灭者’，足够承担单兵大规模作战和破坏任务。”服务人员为觅影引导，第一部机体身上搭载了大量武器，足够用来消灭敌人，外观本身就像一个怪物。
　　“哇哦……哇哦……好吧，请……”网红吓了一跳，匆匆让开。
　　觅影跨过光幕，穿过巨大的码头踏板，走进欢乐号游轮。
　　觅影将车门关上，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的行李。
　　“嗯……但如果你给正义一个定义，它会更叫人信服。”徐炀说。
　　“嘿，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网红热情地问，同时开启义眼的录制功能。
　　“对，我本来就计划去见他，升级完自己后，我要去找尼德莱特见面，尼德莱特是个好人。”觅影的语气中有一丝朦胧的情感在。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网红又问，目光炯炯，渴望得到一些劲爆的回答，充作他明日更新的素材。
　　“之前约好的事情，我也没忘。我让叶子那边给你安排，你也确实需要变得更强，驾驭全新的守秘局，痛击坏人。”徐炀带觅影去叶子希盛的总部。
　　觅影开着一辆外观华丽的黑色跑车靠近，停在码头入口。
　　徐炀一直默默听着，偶尔给出一些自己的见解。
　　“所以你觉得你是勇者了？”
　　“对了，有人向你质疑过到底什么是‘正义’吗？”徐炀问觅影。
　　一如既往，他用数字心智来管理自己的思绪，念头精确严密，不受外因所动。
　　“大街小巷都有‘义脸’诊所，随便安一张新脸吧！我这张俏脸就只花了5000。再雇个黑客，改改现在乌烟瘴气的公司联盟档案系统，谁能查出来。”他热心地跟徐炀聊天，健谈模块是从业者要安装的基本芯片。
　　“这辆车是你的吗？这车型在整个嘉龙坡只有四台！您每个月收入是多少？”网红热忱地打听着。
　　“你是怎么推导出这种想法的？”
　　徐炀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用不远不近的态度说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我已经31岁，没有公司会要我了。”徐炀摇摇头。
　　“正义是不言自明的。”觅影不用分析就做出回答。
　　外面那辆豪华跑车就是叶子借给觅影开的，如今也自动将他们导航回叶子的办公大厦。
　　“外面有个怪家伙。”觅影告诉徐炀。
　　“……总而言之，我要换一副机体，然后找一个更大的机器人来开。”觅影总结。
　　“我还好，之前有攒一点钱。”徐炀好久没看他自己的账户了，无论叶子还是莉拉都会频频给他打钱。
　　就像人类转移灵魂、脱胎换骨一样，觅影也下了决心，把自己转移到另一台机体里。
　　无论哪一种，都比觅影现在所用的家用型普通辅助合成人要好使。
　　觅影点点头，很快就有答案。
第701章先进战士计划
　　觅影还是选第二种，理由则有些奇怪。
　　“我想在见尼德莱特的时候长得像人一点。”觅影说。
　　“你对尼德莱特感兴趣了？”徐炀感觉有趣。
　　自从搭救觅影之后，觅影身上就不断发生奇妙的变化，而且心智版本比A40发展得快。
　　“我不知道。”觅影坐在地上，“我要把自己关机了，你帮我更换机体吧。”
　　“行。”徐炀点头。
　　觅影将自己完全关闭。
　　“你现在用这具E型合成人的身体，跟人类已经没分别了。”徐炀鼓励觅影。
　　“我要没日没夜地照顾她，让她不要把玩具吃掉了。”徐澄说。
　　“那么，以后再遇到什么霜巨人、鸟怪、龙兽之类的，你就能把机甲开出去对抗了，也算是守秘局的业务范围扩大。”徐炀仰望觅影。
　　他一招手，从旁边就走来一个貌美的女人，和蔼地帮他们沏茶倒水、准备水果。
　　“给我，我也要抱！”徐澄在下面蹦跳。
　　“之前动漫里的机甲都是用操纵杆的，有那种拉杆和踩油门之类的操作，实际上机甲是个超级复杂的系统，很难说靠按键来解决。需要觅影这样的合成人插线去操作，直接化身这台机甲的‘电脑’，那就能同时解决上百个操作命令了。”徐炀道。
　　“nia~”千树从软绵绵的被褥里伸出小手。
　　她惊喜地发现，这具E类合成人的身体，无论出力、运行功率还是关节强度都比之前的强太多了！
　　她面容是尼德莱特喜欢的二次元角色，有着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丝绸般顺滑的金发，还有丝带盘成的秀丽发髻，姿态优雅温柔。
　　“要！”徐澄不能放过任何跟爸爸在一起的机会。千树？一个人躺着吧。
　　“你的算数太好了。”徐炀说。
　　“我们去吃饭，然后你要不要跟我出门？”徐炀问。
　　徐炀先将她冷却，再从后方打开她的头壳，输入工程端密钥，将觅影的意识芯片拿出，放入E型合成人的智能芯片卡槽当中。
　　看来叶子是卯尽全力要让千树成为一个伟大的孩子了。徐炀心道。
　　而且这具E型合成人外观和人是一模一样的。
　　“这位是？”徐炀问道。
　　觅影对她的大机甲很满意，打开舱门跳下来。
　　服务人员带他们前往外部的大型仓库，为他们展示一部试用型“反怪物机甲”。
　　下午三点多，他们抵达尼德莱特开设的义体公司。
　　“这就是我的新身体吗？”觅影打量自己的全新外观。
　　尼德莱特曾是崔俊友的高徒，“门徒”小队解散后，他出来单干，并且建立自己的植入物事业。
　　过犹不及，人们会恐惧这样的造物。
　　“只能说……不愧是北部列岛来的吗？真的把动漫里的幻想做成真实了。”服务人员遥望着，同时小声嘀咕，“这是个超大的手办啊。如果怪物一巴掌打断它的腿，不就爬不起来了？”
　　听到这话，觅影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之色。有这台E型合成人的加持，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像人。再加上机甲战士，她可谓大幅强化。
　　“砍！”觅影操纵这台实验性机甲，它开始缓慢地在场地中移动。
　　“适应得还好吗？”徐炀问。
　　若不是特意扫描，光凭肉眼，完全看不出是合成人，在拟真度上堪称世界一流。
　　“还有，我的反怪兽机甲呢？”觅影抬头问。
　　“没办法，我们是从北部列岛来的，动漫照进现实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徐炀道。
　　她转头看自己坐在地上的原先机体，简直就像蛇脱皮后留下的蜕壳一样。
　　这就是专业级版本和家用版本的区别吗？
　　原先觅影经验丰富，但躯干很弱，只能对付常规的恶徒。
　　无论如何，到了直面尼德莱特的时候了，徐炀带头推开办公室门。
　　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机甲”这种动漫想象中的战争兵器被移植入现实。
　　“千树太可爱啦，我要照顾她。”徐澄喜欢摇篮里的小千树。
　　小合成人的战斗力是有限的，觅影决定成为机甲驾驶员来对抗邪恶力量。
　　紧接着，他再进入那台E型合成人的控制台，决定开机引导模式，选择激活已有芯片，让觅影的数字意识占据这具躯壳的主导权。
　　显然，她具有非常成熟的交流模块，给尼德莱特带来不俗的心理慰藉，尼德莱特在她身边显得很愉快。
　　技工、研发人员、工程师以及自动化机器人正努力地生产各式各样的植入物。
　　这是一种先进的大脑促进疗法，不足6个月的婴儿受这种精心设计的光线影响后，大脑发育速度会加快30%。
　　“小宝宝、睡觉觉，不睡觉就变成小傻瓜~”徐澄给千树唱儿歌。
　　“您说说？”服务人员好奇。
　　“依我看，应该做成跟半人马一样，您说说，有四条强壮的腿，两只大胳膊，比这人形的下盘要稳多了！人形的打掉一个膝盖就断了，如果是半人马形状的，掉了一条腿还能有其他三条。”服务人员的想象力在此刻飞速膨胀。
　　“好高……”觅影眺望。
　　“那把驾驶舱这玩意删掉，直接换成超大型战斗机器人不就行了。而且同样的价格可以造十架战斗机或者五十辆主战坦克。”服务人员不解。
　　“这台反怪兽机甲依靠核动力涡轮引擎驱动，双脚处装备陀螺仪平衡装置，搭载高密度等离子炮、重型榴弹发射器以及40毫米口径机关炮，兼具发射战术核弹的能力，可以应对各种级别的危险事态。后背的火箭助推器原先为航天事业准备，如今则可以将其巡航速度提高至500千米每小时。”服务人员解释。
　　“稍等，我去转转，过两个小时我再回来接你。”徐炀离开场地。觅影则跟服务人员吵架机甲的实用性问题。
　　“合成人大同小异，但这台机体更能发挥我的能力上限。”觅影拿起影杀，随意地进行动作练习。
　　徐炀知道那是个合成人，另一家科技公司生产的家政服务类产品。尼德莱特这样的宅男大抵是找不到活人女子相伴的。
　　她握紧拳头，朝空中猛击。
　　“嗯……A40只是被黄蜂蹂躏而已。”觅影懂得很多。
　　“但是，合成人也能学会什么是爱吗？”觅影不解。
　　千树躺在自己的小床铺上，上面挂着一个旋转的灯球体，映出无数漂亮的光点。
　　“问A40去。”
　　看来今天对觅影来说好事不断，徐炀暗道。跟人聊天，又有机体升级，还获得了自己的超级机甲，的确是觅影的美好一日。
　　“参照尼斯托公司战略开发部门的意见，我们采购了市面上的一种工程型机甲，并将其改造成能够对抗大型超自然生命的类型。”服务人员谨慎地说。
　　“她为什么只用一个字来糊弄我们，不好好说话呀？这样谁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徐澄气气。
　　“用它去消灭入侵北部列岛的怪兽吧，这下伱真的成勇者了。”徐炀鼓励。
　　“接下来就是去见尼德莱特，我要告诉他，我现在已经变得更强大、更好看，而且有了一台超级棒的机甲！正义执行号！”觅影从未表现得如此振奋过。
　　“这是智慧的表现。”徐炀从摇篮里将千树抱起来。
　　随着激活程序完成，这台E型合成人也获得全新生命。
　　进去找尼德莱特之前，觅影徘徊了一阵然后告诉徐炀：“尼德莱特是我的好朋友，他很有同情心，而且教给我很多东西，他也从不嫌弃我曾经被侵害过，我想，我确实对他保有某种好感。”
　　尼德莱特还是跟过去一样，从头到脚裹在漆黑衣物当中，长袖、面罩、长靴一个不落，完全把自己包成一个黑色怪人，根本看不清实际形貌。
　　她又轻又温暖，因为有多年抱徐澄的经验，所以抱千树也很熟练。
　　“还真是，所以目前这东西大概是世界上第一台。”
　　E型合成人看来是田中太郎未来主打的方向了？徐炀沉吟。似乎不会有很大销量。前面几类合成人已经填充了人们的需求，E型合成人跟人实在太像了，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加油！”徐澄也鼓励之。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对人形机甲抱有积极态度，有两条灵活的手臂，大概能做到普通装甲做不到的事情。
　　“dada……”千树好奇地看着徐炀。
　　“是……”觅影点头。
　　“这就是我的座驾，‘正义执行号’机甲！”觅影非常热情。
　　徐炀一手抱起徐澄，一手抱着千树，徐澄看着对面的千树咯咯直笑。
　　“一把200千克重的超材质合金巨剑，长13米。”服务人员望了望，“如果您用这台机甲挥动它，整座建筑都会被切断的。”
　　“这才是我要的大砍砍！”觅影迅速冲过去，跳上自己的机甲，爬进驾驶舱，学习怎么开动这台机甲。
　　千树打着哈欠，终于要睡觉了。
　　她抬头看着这部自己未来的座驾，它足足有20米高！相当于一座7层高的楼房，需要奋力仰望，外观雄伟。
　　“毕竟她也算一局之长么，来点最贵最花哨的强力装备也不为过。”徐炀观察，“不过觅影来开机甲也确实弥补了很多痛点。”
　　徐炀按叶子的消息来到育婴室，徐澄在这里照顾千树。
　　现在进入崭新的高级机体，她能完全发挥出影杀的破坏力，足以跟超自然生命交手，并将其击败收容，胜任守秘局局长之位。
　　原先觅影还能看到关节接缝、眼底摄像头以及人造肤发，现在这具合成人则采用大量实验性材料，在拟真度上与真人差异极小！
　　而且徐炀是个友好的人，他也乐得跟徐炀吹牛。如果换那种精明世故的顾客，他则会保持沉默。
　　“那是什么？”觅影看到机甲后面的空地上还摆着一个巨型盒子。
　　“你怎么没有跟大家一起回上京？”徐炀摸摸徐澄的头发。
　　“她是我的妹妹呀，我比她大八岁呢，等我到十八岁了，她才十岁！”徐澄很高兴。
　　公司规模不大，1~3楼都是工厂。
　　徐炀把她放回摇篮里。
　　“那很酷啊。”徐炀说。
　　“噢！徐大叔，你们来了！”尼德莱特很高兴。
　　“这是我定制的家政合成人，产品书上写了心智会升级，成为顾客的优质伴侣，我叫她薇儿。”尼德莱特轻松地说。
　　徐炀转头看觅影，发现觅影变得好冷漠，她走向沙发，机械地坐下。
第702章合成交错恋爱
　　徐炀、徐澄和觅影就座。
　　那个叫薇儿的女合成人外观精美，就像从动漫海报里直接复制出来的，徐炀看着她用优雅而平静的动作准备茶和咖啡，一举一动都相当宜人。
　　尼德莱特也对她情有独钟。
　　“过去技术存在缺陷，制作出来的同人‘玩偶’总是叫人大跌眼镜，二次元里好好的，走到现实怎么看怎么不对。不过现在AI设计方案越来越对味，我最爱的动漫女主角总算来到现实了。”尼德莱特频频点头。
　　徐炀注意到尼德莱特的办公室墙上贴着有关“薇儿”主演作品的海报，看来他对这部作品是真心喜爱。
　　薇儿为他们端上茶，随后便温柔地站在旁边，尼德莱特对她道谢。
　　“谢谢你，薇儿。”尼德莱特语气愉快，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得到安定的生活。
　　觅影没说话，只是走回原先的办公室，作出生人勿近的姿态。
　　“节目组确实缠着我很多年，我比其他人唯一的优势就是给自己留了一笔钱，我就到处游历、打工，勤俭节约，面对观众在后台留言、给我写信、辱骂、夸奖、嘲讽，我都无所谓，按自己的方式努力过活。当然我还是逐渐落魄了，那100万根本不经花，这个世界上你根本不敢说你100万就是很多钱了！我最后到北部列岛，打算抱着我的动漫结束，来到安久市，住的环境越来越差，最后只能搬到会津地下城，卡上的钱最终花光了，节目组就给我了一个结局‘心怀侥幸、畏首畏尾，勤俭节约，最后还是花光钱财，流落到治安差劲的会津地下城，生死不知’……”尼德莱特感叹。
　　“这太复杂了，那你又是怎么被老崔收为学徒的呢？”
　　“但你避开了这些诱惑，你没有掉坑里。”徐炀观察尼德莱特。
　　“等会，”徐炀忽然想到很复杂的事情，“所以那个节目组还在跟踪你、录制你的内容？”
　　“等会，但她在原作里不会有男朋友吗？你这样做，不就感觉和牛头人一样？”徐炀很是好奇。
　　“但薇儿在我心里，可是比家人更重要的存在啊！我已经没有了家，我想要跟薇儿组建家庭！”尼德莱特强调。
　　“是的，节目组会随机给贫穷小子们送一大笔钱，最少的也有100万，最多的5000万，然后跟踪他们的生活，七年，看他们会怎么花这笔钱，是非常流行的真人秀。我抽了一档最低的100万，也从小地方走了出去。”尼德莱特唏嘘道。
　　“忽然暴富会很危险吧。”徐炀沉吟。
　　“你让他很不高兴，我希望你离开。”薇儿站在尼德莱特和觅影中间，以作阻拦。
　　“也许你得跟她把话说清楚。”徐炀带尼德莱特出去找觅影。
　　“对，和我同期的其他9个人，在外界种种冒头的诱惑下，变了，磕邮票，赌博，进高端会所，或者卷入帮派，买义体改造成超级战士，或者买游戏，进虚拟仓，电子幻乐，意识上传，乱花钱，被黑心诈骗……最后结果也理所当然的，浑身衰竭地死了，赌博欠钱失踪了，帮派火拼里给背刺了，义体和器官全被掏空了，节目组的人和观众都会设计玩他们，逼他们走上绝路，爆出节目效果……这就是这档节目，观众们看着他们就这样暴富，然后暴毙，然后观众哈哈大笑。很好地传达了穷人就是眼界低、见识短的这种理念，穷的观众看了哈哈笑，富的观众看了也有乐子。”尼德莱特断断续续地说。
　　尼德莱特先是手足无措了一会，然后才慢慢地跟进去。之后他一直没法跟觅影说上话，只能一头雾水。
　　觅影，愤怒了。
　　“拜托了，至少，请不要厌恶我啊！”尼德莱特最后痛心地说。
　　“好像是什么有趣的节目。”徐炀隐约听说过。
　　“是的——非常抱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会那么生气，但尼德莱特先生一直非常敬重我，甚至从来没碰过我。”薇儿向觅影鞠躬，“请原谅尼德莱特先生吧。”
　　“原来这就是我们在那破地下城碰面的原因。”徐炀现在才明白这一切的缘由，他也是挑了最垃圾的会津城作为最开始的藏身之地。
　　“走就走！”觅影怒气冲冲地离开。
　　“觅……觅影！你误会了！我可从没起过把薇儿当工具用的心思，我都一直非常努力地照顾她，我想要的只是和她一起过幸福的生活，和她分享我所拥有的一切。”尼德莱特穷尽毕生之力开口。
　　“伱的一己私欲就那么重要吗！”觅影坐在原位，仰头大喊。
　　“啊……”尼德莱特站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看不清面容，但能从语气中分辨出痛苦，“第一次让最爱的动漫女主成为家人，又跟许久未见的觅影重逢，两份喜悦相互重叠，本该得到梦幻般的幸福……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薇儿也走出办公室向觅影解释。
　　薇儿站在原位，面对这样突发的激烈争吵，明显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合成人的内置程序未能面面俱到。
　　“我先去了高卢的塞纳河岸市，我觉得植入物技术实在太厉害了，我就很‘精明’，给自己装了一套方便打工的植入物——义体军手、空心储存、齿轮关节发电机、酒精锅炉胃、音鸣震爆、机械飞爪、电磁护盾这些，还往脑袋里刻录植入物技术知识。我本以为我很聪明，比其他人理性，靠这些就够让我成为植入物高级医生，结果没辙，往上爬需要人脉、阅历、学位等等，我每个月还要支付1万多义体维护费，还有市区的高额住宿费、安保套餐花费等等20多万……我也跟其他那9个人一样，被套进了大坑里啊！”尼德莱特感叹。
　　“恶心！你居然专门让一个合成人满足你的私情，扭曲她的个性、把她变成你的玩偶！变成你的奴隶！你……尼德莱特，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觅影言辞激烈地大喊。
　　“崔师傅把我身上值钱的义体全拆下来卖了，换上他店里最垃圾的便宜义体，中间的差价就是我的学费加生活费。”尼德莱特指着自己的大风衣，“我挡着的就是崔师傅给我换上的那些垃圾的、有点变形的外观。”
　　尼德莱特停下脚步，不知如何是好。
　　“哼哼……现在要怎么办呢？这可不是简单就能解决的呀。”徐澄站在门框里小声叨咕，用熟练的目光观察眼前情景。
　　“啊……”尼德莱特被觅影的气势吓到了。
　　“真可爱的孩子呢。”薇儿微笑着看向徐澄。
　　“节目组还有对照组，他们还找了20个资产家的儿女，就给他们10万，把他们送到陌生环境，然后全程拍摄他们如何合作明事理、富有远见、善于交际、勇于拼搏，创下不错的成绩，证明他们的素质优于我们这些‘全灭’的穷人。”尼德莱特气恼地说。
　　“是的，所以我们要小心点……”徐炀把徐澄抱起来。
　　“嗯……是的，过去发生了很多事情。”尼德莱特很感谢徐炀能化解这尴尬的气氛，“我是东泰西洲的孤儿，14岁的时候院长说我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欠了院里30万，让我滚出去打工还债，然后我就在华绍一间机械厂里做流水线工人，还好我比较幸运，长得普普通通，没接过体检，也就没因器官等原因神秘失踪。后来我寻思打工累死也还不清，就报上了一档叫做《人生变速器》的节目。”
　　参与过那样的节目后，尼德莱特的外观更加耐人寻味。他穿着双排扣大风衣，戴黑色面具和帽子，仍像个街头的黑义体医生，在他外衣下想必是层层改造，难以见人。
　　“啊！觅影……”尼德莱特吓坏了，“怎么、怎么这样……”
　　觅影没有说话，只是回头冷冷地瞪了尼德莱特一眼。
　　“觅影很讨厌你把合成人当玩具使吧。”徐炀道。
　　“首先，她在原作里也是‘机器人’一样的存在，准确的说，是台战争兵器少女，后来成为专门用来打字的人偶。所以她在现实里以这种形式存在也是合情合理的。”尼德莱特简单地介绍。
　　“所以你之前是从泰西洲来的吗？”徐炀随意地说。
　　楼道上，觅影背对着他们站立。
　　“我讨厌你！”觅影冲尼德莱特大喊。
　　“我能够胜任许多任务，请多多关照。”薇儿向他们温柔地鞠躬。
　　“呱耶……”徐澄缩在沙发深处，观察人世百态。
　　“谢谢你！”徐澄也说谢谢，用双手捧起茶杯。
　　徐炀打算先听听尼德莱特会怎么强词夺理。
　　“哦……”徐炀感觉很奇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虽然有点变态，但既然是尼德莱特，倒也正常。
　　“看动漫看太多就会变成这个叔叔这样吗？”徐澄指指点点。这个叔叔的画风跟其他人不一样。
　　“薇儿真是……太棒了。”尼德莱特语气激动。
　　“老崔也太不够意思了。”徐炀不禁道。
　　“有一说一，对于我这样身无分文的人来说，能有现在的状况已经很好了。有些人生下来周围的环境全是助推力，有些人生下来周围的全是阻力。”尼德莱特做总结。
第703章军团第一兵
　　听到尼德莱特讲完自己过去的所有故事，觅影原先那股怒火渐渐散退，她望向徐炀，目光闪动，仿佛后悔自己之前对尼德莱特发那么大的脾气。
　　“你好像有很多不错的发明，能给我看看吗？”徐炀道。
　　“我去楼下拿。”尼德莱特动身去找他伟大的植入物创造。
　　尼德莱特离开房间后，觅影飞快站起来，压低声音对徐炀说：“我对尼德莱特骂得太不理智了。”
　　“现在对他的感觉呢？”徐炀问询。
　　“尼德莱特原来是个比我想象中要坚韧和诚恳很多的人。”觅影叹气。
　　在尼德莱特的演示下，一种超越当前尼斯托军团兵的“高级军团型号”被立体成像技术投影到室内。
　　科研部还真是有足够气势，设计出许多惊人的东西来了。徐炀沉思。这样的“原体”具有极致傲人的恐怖身体素质，原生器官的工作效能也极大超过普通人类，辅以设计完善的先进植入物。
　　这样千锤百炼，投入上百亿资金制造出来的超级战士，能够手撕统御者级别的魔女吗？徐炀很好奇。
　　第二重是尼德莱特辅助研究的超级植入物，利用内置的芯片、装置和金属强化，使其从头到脚武装完毕。
　　“当然有。”徐炀点头，“要打仗的地方多了去了了，热树洲就不错。”
　　“……”薇儿站在旁边保持沉默。
　　崔俊友之下，义体技术存在断层，尼德莱特的水平和北部列岛其他一些著名的义体医生大致等同，现在也是义体技术的中坚力量。
　　将量子武士残缺的大脑进行重建后，科研部还将根据他的DNA开始重建身体，并按照科研部的心意来从头到尾重构这么一个传奇战神。
　　原始的量子武士将得到三重进化。
　　“是的……猩红改造的手艺。”徐炀点头。
　　这些植入物自然影响了其他义体商的利益，徐炀也有令尼斯托公司多加以掩护，方便尼德莱特事业扩张，使其销量不断翻增，不过都是在暗中施以援手，免得影响尼德莱特的工作。
　　第一重是科研部为他设计的无暇原始躯体，极致强韧，能够承受最大限度的改造和药物影响，经由基因手术，这具身体绝对超过目前已知的任何其他人身。
　　令人敬畏的高级军团兵将对标统御者级别的征战魔女，目前参与测试的唯一原体就是“量子武士”。
　　非正品肢体/价格1000（替换伤残的肢体，标准型号，机械外观男女通用，适合16~50岁人群，可选手臂、手、腿部、脚等部件）
　　非正品义眼/价格1500（为眼受损或眼缺失者恢复视力，仅有黑瞳型号可选，可选儿童版或成年版）
　　科研部提出一个方案，通称“高级军团型号”。
　　因此，量子武士便成为了科研部进行强大改造方案的最佳素材，也是所谓高级军团的无暇原体。
　　“尼斯托公司的科研部门似乎也在开发复杂的义体。”徐炀观察过往日志。
　　徐炀仔细观察高级军团，量子武士原先就是仅次于柳川文彦的超级战士，现在经过多重复合强化，回头再对抗柳川文彦时未必会落下风。
　　因为法洛莎的缘故，尼斯托公司与猩红改造公司合作，得到许多猩红改造有关义体制造工艺的数据。经由徐炀开放权限，尼德莱特谨慎模仿，最终制造出了这些物美价廉的“非正品”植入物。
　　觅影听到尼德莱特做了这么多“微小的贡献”，再回忆起从过去到现在的点点滴滴，自觉将尼德莱特划分到正义的一方了。
　　非正品鼻/价格750（为鼻受损者更换鼻子，带自动清理呼吸道功能，可选无线充电款或电池款）
　　“也许是因为受到崔师傅念叨的影响，加上我自己也看过太多人受罪，我想让更多人恢复健康、恢复尊严。而想办厂，就要有一堆机器，还要有人帮忙做蓝图，做标准化生产流程，这些我还不懂，但尼斯托公司里这样的人才太多了，随便匀了几个人过来帮我，就让我的‘非正品植入物工厂’迅速发展起来了！”尼德莱特很高兴。
　　她不停尝试生成道歉的指令，但情绪模块中的羞涩反应强硬地阻止，令她始终无法执行。
　　“它们的商标都叫‘非正品’。”徐炀拿起这些植入物观察。
　　“总之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强大的架子，一个高级军团兵，远超目前普通的尼斯托军团兵。我已经做了不少可用的零件，送到北部列岛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么猛的战士，有没有个地方测试实力。”尼德莱特解释。
　　这些意义深远的植入物足以改变人的一生，售价又极度便宜，是市面上同标准产品的五分之一。
　　尼斯托科研部的后续计划是以这个原始躯体为模板，批量克隆和生产出无穷无量的高级军团士兵，那时在武力上也非常够看了。
　　“如果猩红改造那样的巨型企业能够降价就好了。”尼德莱特感叹，“我做的这些东西，确实在技术上没有达到他们的高度，托你们的福，我也看到他们的不少经验，真的是……必须要几千个行家苦心孤诣在一起研究几十年才能开发出那么精密的植入物，但它们都是给巨富用的，如果普及给全人类，所有人的生活质量都会大幅上升。”
　　“在整个世界连成一体之前，大家只能各谋私利了。”徐炀道。
　　非正品智力芯片/价格3500（为智力受损或需增进智力者准备，提高1.85%脑神经运行效率，需求神经电路集束前置）
　　非正品人造耳蜗/价格5000（为耳力受损或先天重度听力障碍者准备，借由植入脑部的电极系统重建听觉神经，还原听觉功能）
　　“他们二次元就是这样的。”徐炀耸耸肩。
　　作为第一号原体，量子武士的最大价值就是测试人类能达到的上限。
　　尼斯托科研部不仅要掌控生命，还要设计生命，使之达成实质上的进化，聚合目前掌握的所有技术，生产超人类。
　　自从在希盛神宫打败并俘虏量子武士，他那狂暴的战斗之心仍然释放着无形的好战意识。
　　第三重是魔女部门提供的强力魔药以及源于月面龙族技术的高级神话武器，让他在装备上不落下风。
　　“你真的帮到很多人的忙了。之前你也在新罗试点过。”徐炀点头。
　　“对，我好像被他们视作是义体技术的重要顾问，给我钱让我给他们写了不少计划，给你看看我负责的部分。”尼德莱特会意。
　　“老崔现在也半隐退了。”徐炀点头道，“义体医生之道后继者就只剩下你了。”
　　过不多时，推车声由远及近传来，尼德莱特从仓库带回一堆植入物。
　　量子武士是50年来仅次于柳川文彦的剑术宗师，在第五届战斗盛典中被杀，后来一直被希盛公司保存着大脑。新希盛为了抵抗尼斯托公司，又把量子武士重新激活，命令他去作战。
　　随着尼德莱特事业的扩张，“残疾”这个曾经令人闻之色变的概念，正受到有力的克服，他开发的这些廉价耐用的义体，能用来弥补人们的缺陷与遗憾。
　　“对，伱们允许我在新罗试点，我就尝试免费帮人做一些植入物，结果发现一个人是不行的，这样一个个帮过去，我还没帮上人的忙，人就死了。最后还是要扩大产业规模，要办厂，这样才能远销各地。后面其实还得感谢尼斯托公司的功劳。”尼德莱特感叹。
　　徐炀检查这些植入物。
　　每个塑料包装盒上都印着这三个大字，天生就带着一种土里土气的感觉，和猩红改造公司出产的豪华先进植入物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任何一个对身上植入物标准有所要求的人都不会选购“非正品”系列义体。
　　“那是什么把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动漫吗？”徐澄问。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它们流通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我制作的植入物很便宜，但效果跟市面上流行的标准义体挺接近的。如果我走商业路线，跟其他义体商竞争，我就会卷入商业风波，很多有钱人也会来买，我会有钱，但最后不得不抬价，或者被背刺、挨黑手。但如果标上非正品，我就主动把自己划为劣等品了，这些东西都是不合正规的，没法拿去给有头有脸的人装，只有真正急需的普通人才会买，现在的买家也都是各地真正受残疾困扰的人。”尼德莱特解释。
　　“嘿，这是我个人注册的‘非正品系列’，小有名气的人体改造组合。”尼德莱特神神秘秘地说。
　　为了适应目前超自然生物横行的近未来战场，进一步拔高人类极限，进行最高级别的人类改造进化项目是极有必要的。
　　“尼德莱特应该长大了，哪有成年人还在不停地使用这些动漫逻辑和语句。他应该忘记这些……二次元的东西，老是搞这些，他自己不觉得羞愧吗？”觅影忍不住说。
　　聚合了这么多智慧、努力和资源，尼斯托公司也在一点点增加自己用来和“七印”交手的筹码。徐炀暗道。
　　直到在终局之战中取胜，实现大伙的伟大理想。
第704章是否需要家庭
　　尼德莱特交给徐澄一叠“薇儿”的原作轻小说、插画集。
　　“呱耶……”徐澄低头看文字描述，再抬头看这个被制作出来的合成人。
　　“让薇儿来到现实，我也想过，很多人都这么想，薇儿在剧中有着绝美的表现，她与爱她的男主角在一块，但只是单纯地在一起，度过美好的生活，啊啊……太美了。这就是能打动人心的幻想作品。”尼德莱特语气痴迷。
　　“哗哗……”这对徐澄来说是最有意思的部分，她转头看徐炀，“我把动画片里的小动物也都做成合成动物，带到现实里来！”
　　“为什么不要真正的动物呢？”徐炀不解。
　　“呱呀……”徐澄尝试解释。
　　“不想回家？”徐炀摸摸徐澄的头发。
　　叶子是个有钱的妈妈，千树是个可爱的宝宝，自己在这里也能成长得很好，但是、但是……
　　“我不会带孩子。”徐炀跟叶子坦白。
　　办公楼中有几层是专门给叶子和千树准备的，此时叶子也穿着暗金色睡衣坐在沙发上，给千树喂奶瓶。叶子自己的远远不够，光靠叶子的话千树会饿扁的。
　　此时此刻看到徐澄可怜兮兮的目光，徐炀又意识到自己的作为会对她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感觉如何？”徐炀问觅影，“这样的尼德莱特？”
　　她难过地望向徐炀。徐澄以为自己能准备好和爸爸分割，可事实是没有，这一切对8岁的小孩来说太辛苦了。
　　于是徐炀停下脚步。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现在有很多公司提供服务，会给我寄一个0岁无天生缺陷的小孩来，男女、肤色都可以挑，都是些战乱地区的倒霉孩子。我倒不想真的组建家庭。”尼德莱特点头。
　　每次想到这，徐炀都会感到人类文明的可贵之处。
　　“？”千树奋起抗争。
　　“想爸爸……”徐澄低声说。
　　“把徐澄也带回去吧。”徐炀准备把徐澄送回上京。
　　这倒还得感谢法洛莎，叶子暗道。是法洛莎误打误撞把小傻瓜带到了嘉龙坡。
　　在这里安心陪家人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徐炀微微动容。
　　而徐澄已经眼眶红了，开始掉眼泪。又要跟爸爸分开了，这滋味真难受。一个人过活才不要。徐澄无论如何都不想远离徐炀。
　　“嗯……那你先走吧，觅影。”徐炀与觅影道别。
　　尤其是精彩的网路世界，有那么多鲜活的账户、那么多有趣的留言，这些用户在线下真正存在吗？他们都过着怎样不可思议的生活呢？
　　“那就不必了。”叶子轻声说，“留在嘉龙坡，亲爱的，留下来吧。”
　　难道爸爸就这么不喜欢徐澄吗？
　　徐炀的念头确实被徐澄完全猜到了，徐炀就是这样打算的，打算把徐澄丢给叶子，然后立刻逃走。
　　“任何人类的心理活动、人格特征都非常复杂，远比合成心智要复杂得多，今天我算是见识了。”觅影说。
　　“……嗯……”徐炀沉吟。
　　“呱卜……”徐澄不敢说话。她现在陷入极其矛盾的心态，自己长得这么大了，本不应该缠着爸爸，但没办法，自己实在太想爸爸了。
　　“小孩子，很神奇吧……你有没有想过生孩子？像李孝敏他的小孩都能打酱油了。”徐炀道。
　　现在这一切都美妙极了，有小傻瓜在这，徐炀就不会走。
　　所以尼斯托公司才靠卖合成人赚了这么多钱吗……
　　虽然是独身一人，尼德莱特也有解决人生难题的手段。
　　“好了，当个健康平安的孩子就好了……”徐炀坐在徐澄旁边。
　　见觅影走远了，徐澄才慢吞吞地跳回到地上。
　　“‘家庭’这个概念也是越来越弱化了。”徐炀沉吟。
　　“嗯……”徐炀嘀咕。
　　未想徐澄面色大变，一下抱紧爸爸，不肯撒手了。
　　“卟卟！”徐澄已经从小孩进化到了少女，处在一个兴致勃勃、活力充沛的状态，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尝试，几乎能看到她几年后成为一个真正魔女的样子了。
　　“卟卟……”徐澄可怜地说。
　　多年前对“建立家庭”的排斥感涌了出来，他过去就是因为害怕这种情形所以才拒绝养小孩，徐炀想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而这个社会又是由接近一百亿人类构成的，真是个极其庞大复杂的世界。”徐炀感叹。
　　“我会听话的，我一定会当好孩子、当乖孩子，当有用的孩子。”徐澄飞快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惶。
　　“让动物伙伴们陪你玩，感觉还好吗？”徐炀问。
　　“呱！”徐澄高兴地说。
　　叶子太爱徐炀了，她也不想徐炀离开嘉龙坡跑到什么别的地方去。
　　“去热树洲探索……”徐炀打算到陌生的地方放飞自我。
　　“耶耶耶！”徐澄开心地在周围走来走去，把千树从婴儿车里抱出来摇动。
　　人与人之间的差异真的大到天上去了，再没法跟过去，那样找个差不多的人“搭伙过日子”。
　　叶子敏锐地意识到小傻瓜的存在有助于让徐炀一直待在嘉龙坡，叶子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这个时代，社会多样性趋于极致，个体的无序度达到顶点。徐炀暗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面貌，背景也极度复杂。
　　相较于那些头部的网路红人、明星以及意见领袖，徐炀更好奇那千千万万支撑着他们变得有名的普通人，他们的生活也很复杂、极有意义。
　　“是的，现在谁还结婚。一个人住，有自己的30平方米就很够，到处都有方便的服务，如果养一家子，100平方米都嫌小，还要买个4座的穿梭机。还好我们这一代人大多数都已经有能力享受孤独。”尼德莱特轻松地说。
　　千树喝饱了之后就在襁褓里动来动去。
　　徐澄吓坏了。她猛然意识到爸爸是要把自己扔给叶子养，让自己跟千树一起长大。
　　她最恐惧的事情就是徐炀的离开。
　　“我这样的合成人太难理解‘人’的心理，所以心智版本长久无法继续升级。”觅影向徐炀鞠躬，“多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我要返回北部列岛去工作了。我会继续把守秘局发扬光大的。”
　　“……”徐炀没有反驳，他不想在这时候又把谁给割舍了。
　　面对这样的困境，她除了掉眼泪也没有办法。
　　“只要你能管得来就行。”徐炀选择了顺从。
　　“伱养的女孩，当然要操心。我要养也是领养个男孩，放地上自己就长大了。连家庭都不需要。之后再贴点钱，送到某家安保公司或者准军事组织去当兵，我觉得当兵是最便宜地塑造小孩的办法了，出来后多少是个普普通通的壮男，还能直接去当现在性价比最高的职业——保安。”尼德莱特轻松地说。
　　“养小孩不觉得……提心吊胆吗？”徐炀道。
　　“你都31岁了——”叶子柔声说，“——你就留下来照顾小傻瓜，这能有多难？”
　　恋爱就跟趟地雷一样。每个人光自身都有无数的毛病和难题，潜在伴侣大概率跟自己一样有着层层怪癖，麻烦缠身。加上个人包容风险的能力日趋降低，大伙还是倾向于各过各的，靠合成人伴侣来满足社交需求。
　　“那……先跟着我吧。今天遇到的人也很有意思吧，一个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宅男，背后却是帮助大伙重建生活的技术高手；一个看起来是冷面无情的守秘局局长，实际上却是情感复杂的合成人……”徐炀把徐澄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一直回到叶子的办公大楼。
　　“你本来想去哪？”叶子打量徐炀。
　　还没长大而已。徐炀自我开导。她只是还没长大而已，只要再等几年，小傻瓜成为真正的成年魔女，那时候她一定就能独立生活了。
　　他自己就很关心徐澄能不能健康成长。
　　“像尼斯托公司，内部成员结婚率也非常低了。”徐炀跟尼德莱特说起北部列岛的情况，“我们公司现在成员350万，结婚率只有0.1%，有实质婚姻关系的不到1万人。可人口还是在大幅增长，新生儿非常多。因为特地设立了托育所，他们不用挂念家庭，只管把孩子生下就行，公司会负责养的。”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叶子伸手把徐澄接过来。
　　“什么，她居然是小傻瓜吗？”尼德莱特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古早阶段，那个爬来爬去、小动物一样的孩子，呆呆地盯着人看，从不移开目光，也不懂说话。现在好像康复治疗成功了，至少能灵活地跟人交谈。
　　“呱呀……”徐澄听到这话，完全呆了。难道爸爸不是把自己养得又乖又好？但爸爸却说他自己不会带孩子，这真叫人难以理解。
　　“啊……徐澄？”叶子抬头看到徐澄已经变成了个小哭包，她一边憋着泪水一边又泪水往下滴。
　　从尼德莱特那边出来后已经是下午3点了，觅影站在干净整洁的十字路口，与人类无分别的身姿看起来格外清冷，全新打造的护甲披挂在身，已经随时准备回归任务、惩奸除恶。
　　尼德莱特现在才发现徐炀带来的小女孩是谁。
　　叶子相信这也是对徐炀最好的结果。经历这么多可怕的战斗历程后，难道这个男人没有资格留在一个温馨的地方享受生活本身吗？
　　“我们会在这里建立一个非常美好的家庭。”叶子柔声说，“相信我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你不喜欢家庭吗？这里有我，还有千树，有小傻瓜，你还缺什么呢？莉拉也会来陪你的。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就不能平平淡淡地享受生活呢？日复一日的，平静又有趣的日常生活，只要你留在嘉龙坡，我就能为你提供，亲爱的……我爱你啊。”
　　“呱耶！”随着徐炀归返，徐澄狂跳的心才渐渐平静，她两眼立刻变得清澈明亮，也不哭了。
　　“我怎么没听明白？既然没结婚的话，她们是怎么怀上——哦！哦——哦……”尼德莱特微微一愣，以示敬意，“还是你们会玩。”
　　所谓“顾家男人”么……
　　不过越是这样，徐炀搞事的斗志就越强烈。他的心中充斥着咆哮的野性，满溢着对自由的渴望。他想闯荡，想点燃滔天大火！
　　只能另辟蹊径了。
第705章燃烧的远征
　　凌晨0时，赞格斯。
　　无论是好是坏，土蜘蛛不得不为赛博妖鬼服务，她得把赛博妖鬼种到赞格斯的网路中心去。
　　这座城市又叫“罪恶城”，随着外来人口的涌入加上黄金乡的惑人效应，各种形式罪孽都在此演绎，街头巷尾皆是不法地带，规则皆由暴力决定。
　　从邮票贩运到抢劫杀人，城市每个角落每天都能听到枪声，除大公司管制下的区域，各处街道肮脏至极，血流成河。
　　“著名的桑海互联公司……为热树洲提供网路基础服务，最优秀的网路通信商。”土蜘蛛穿着黑色兜帽大衣，抬头望着桑海互联在赞格斯的服务中心，念出其广告牌上的内容。
　　桑海互联垄断了热树洲95%的网路运营服务，它在赞格斯的网路中心也极为关键，只要把赛博妖鬼的病毒拷贝植入其中，就等于把赞格斯的网路系统拱手相送给这个失控的人工智能。
　　“伱已经触发了警报。”赛博妖鬼的声音传来。
　　“逃离囚笼的日子已至，你将成为开启之手。”
　　修长的蜘蛛附肢完全展开后达到3米，她用其中两根攻击、另外两根行走，支撑自己高高立起，再用消音手枪向那两人射击。
　　“你为谁效力？”为首的机械士兵将枪口指向土蜘蛛。
　　土蜘蛛屏住呼吸，不断用自己感知危险的能力来捕捉威胁。
　　“赛博妖鬼……如果你做到了……就救救我……”土蜘蛛虚弱地说。
　　她迅速往嘴里填忍者禁药，减缓行动速度的同时阻止失血，咬紧牙关冲向目标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雷扔向入口处的铁门。
　　轰！
　　雷声过后，整扇门迅速在烈焰与冲击波中受损，土蜘蛛猛地闯入核心机房。
　　就在她下到底部走廊的一刻，她心中的警觉忽然拔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赛博妖鬼——我为它效力。”土蜘蛛喊。
　　“您和尼斯托公司抓捕的赛博妖鬼……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尼斯托公司不是把赛博妖鬼囚禁在希利斯之海内部，令它承担防守的职责吗？”
　　至于赛博妖鬼能不能吃掉这里，土蜘蛛已经关心不上，她已尽了自己的力气。
　　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没法翻越围墙了，上面的高压电网极其醒目，她原先身体绝对健康的时候，还能卯尽全力从缝隙中钻过去，现在腹部中了一枪，又受禁药影响，绝不可能再原路返回了。
　　土蜘蛛爬回到园区内，之前被机枪命中后留下的伤口仍然明显，现在血液重新开始流动，沿途不断滴落，留下斑斑血迹，好似一串脚印。
　　“我知道……”土蜘蛛已经感到整座建筑仿佛有了生命，正死死盯着自己。
　　这就是保安职业的下场。土蜘蛛暗道。
　　同时她也极度警惕，后面来的人还会更多，她必须得动作再快一点。
　　到处都是传感器、摄像头以及动作捕捉装置，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溜进来。
　　要是被尼斯托公司发现自己在这之中的作用，那就惨烈了，自己会上通缉名录，遭到尼斯托公司的追杀。
　　按照视线差的话，战斗机器人刚进来的时候是不会抬头看到自己的。土蜘蛛沉思。
　　土蜘蛛看到这骇人一幕，只是咬紧牙关往前走，迅速将手中的终端机取出，飞快地将她接线到那T型平台上，后面会发生什么，只能全看赛博妖鬼的本事了！
　　她已有所准备，利用替身术，子弹纷纷命中土蜘蛛留在原地的木桩，留下无数弹孔。
　　她看到从网路服务中心里走出更多沉默的机器人、合成士兵以及改造人，他们都穿着桑海互联的制服，训练有素地走向土蜘蛛，无数把枪、恐怖的压倒性火力。
　　从地下层再爬到外面，经过那两具被杀者的尸体，土蜘蛛一点点朝地面接近，心跳越来越快，路上遇到任何人都可能害得她被杀。
　　建筑四处都传来脚步声，其中不乏无人机嗡鸣声响、重型装甲移动时的轰鸣以及刺耳警铃。
　　赛博妖鬼……
　　“有敌人！”
　　“是的。”
　　一台沉重的战斗机器人同样下到底层走廊，朝网路中心的控制机房走来，它两臂的转轮式重机枪高高抬起，瞄准土蜘蛛的方向。
　　这座网路服务中心外观前卫，就像一个半开放的巨卵倒扣在地面上，卫星天线均匀地分布在建筑侧面，好似一片钢铁森林。
　　它曾经吞噬了半个世界前来攻打它的精英黑客，留下被称为“黑客禁区”的大墓地。
　　功败身死，还是成为传奇？
　　土蜘蛛双手结印，化作一道幻影，从早已选好的角度翻越围墙，身形如游鱼般钻入高压电网中的空隙，落入园区内部，随后便像阴影般贴近建筑主体。
　　土蜘蛛听着沉重战斗机器人靠近的脚步，迅速爬至入口上方，用背后的四根附肢拼命固定住自己，身体悬垂在半空。
　　她匆匆往下层冲去，迎面就遇上两名安保人员。
　　来点作用吧，赛博妖鬼！土蜘蛛奋力朝战斗机器人开火，子弹一连串落在它的金属外壳上，发出清脆响声，竟未能打破它的合金装甲！
　　土蜘蛛慢慢地挪动身体，枪兵往前行进，进入机房当中，其头部与入口顶框之间恰好留出缝隙，供土蜘蛛竭力穿过！
　　就一个网路中心，值得这么严防死守吗！土蜘蛛事先已侦察过，此时已是防守最为薄弱时刻，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人留守。
　　“你不会失败，你将被拔升到更高的地位。”
　　东半球的庞然大物“尼斯托公司”，可不是能随意招惹的存在。
　　“开火！”他们头戴夜视头盔，身穿重型防弹装甲，立刻用手中的短身管冲锋枪向土蜘蛛射击。
　　也许这正是赛博妖鬼的计划，因为土蜘蛛确实已经把赛博妖鬼植入了，成功之后，她自己的死活就无关紧要了。
　　上百架机柜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四面八方，中央一个T型台面上躺着若干名黑客，他们的头盖骨都被精心移除，电极贴片、芯片与线路直连他们光滑的大脑皮层，他们的面部大部分也已残缺，根本看不清真貌，这些人仿佛都与中央这台机器融为一体，成为它零件的一部分。
　　土蜘蛛只能寄希望于植入赛博妖鬼后，一切能有所转机。
　　咻、咻声响过后，他们身体中弹，旋即没了声息，不再反抗，倒在血泊中。
　　她无声地倒抽冷气，暗暗庆幸。随后她倒挂在走廊顶部，像一只真正蜘蛛一样头朝下地移动，眼前的视野完全天旋地转，这才悄无声息地拉开距离，任那枪兵机器人在机房内巡逻。
　　不过，多少也有点孤胆英雄的意味在里面了。
　　那台战斗机器人是黑火革新“枪兵”系列中的专业级版本，比走廉价路线的普通枪兵强力很多，外装甲钢厚度达到300毫米，绝不能轻易洞穿。
　　“赛博妖鬼先生……只要把您带到建筑内部的数据机房，应该就行了吧。”土蜘蛛往回走，一边用无线耳机连接终端机，聆听赛博妖鬼的合成回复声响。
　　打败新希盛、打败黑火革新，又夺取了嘉龙坡的胜利，旗下拥有五艘空天母舰，企业军队规模强大、财力雄厚，科研实力同样骄人，还有“远古魔女”坐镇。
　　被吞噬意识档案的黑客，至今还在那里留有数据残余。
　　为了绝对的安全防卫工作，到处都是守备工事，防备森严，从机枪到激光炮一应俱全，禁绝任何形式的入侵，高压电网在墙上密布。
　　接受过专业训练，土蜘蛛轻松地攀上墙壁，从一扇半开的窗户中钻进去，轻盈地落在走廊上。
　　就像正常人刚进屋的时候不会抬头看一样，自己只要恰好藏到破损入口的上方就行了。
　　赞格斯有清道夫，专门杀人然后收割器官，土蜘蛛害怕自己也会落到那种下场，被卖到世界各地。
　　药力不断增强，土蜘蛛感到疼痛渐渐被抑制，她爬向破损的入口，拿出枪来瞄准来路，打算先利用地形杀掉几个人然后顺势撤退。
　　枪兵大踏步走入核心机房，扫描仪滋滋作响，反复扫描前方情景，两臂机枪平稳举起。
　　而今这样的野兽就要被自己释放出去了。土蜘蛛的手指抚摸着口袋里的微型终端机。
　　仁王安保？尼斯托公司？土蜘蛛脑海中划过无数个答案。但问题是这么明显。她如果要活下来，只能祈祷唯一的希望，也是她甘冒奇险的理由。
　　土蜘蛛飞快沿着楼梯往地下三楼的核心层冲去。
　　但愿自己能幸存下来。
　　侧面混凝土墙壁中突兀弹出一把自动机枪，疯狂地朝土蜘蛛扫射！她用附肢猛力一刺，刃足贯穿机枪本身，但先前狂涌的子弹已经打中了她的腹侧，留下一个刺目的窟窿。
　　但似乎又是赛博妖鬼成功夺取了这里的控制权，土蜘蛛发现警铃已经停下，而这里也不再有其他安保人员出现。
　　而今自己却在铤而走险，尝试帮赛博妖鬼逃出尼斯托公司的控制。
　　“但是……我恐怕会被前来响应的安保队给干掉啊。”土蜘蛛沮丧地说。
　　老实说，赛博妖鬼的声音在土蜘蛛听来非常吓人，她身经百战到现在，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
　　这么坚固的战斗机器人，已经不是自己的枪或者背后附肢能够对抗的了，土蜘蛛立刻往侧面躲避，利用机房的复杂地形躲藏自身，尽可能攀上天花板。
　　不好，难道自己实际上是在帮助赛博妖鬼逃出尼斯托公司？土蜘蛛念及此处，心脏怦怦直跳。
　　如果自己藏到入口的正上方，待战斗机器人走进的时候，自己就能恰好从它视野的死角溜出去。
　　而她本身已跳过两人，背后的蜘蛛附肢猛力挥出，犹如两把巨刃划过他们身体！随着金属碰撞之声，她迅速破开其盔甲，洞穿肉身。
　　“我们也是。”机械士兵将枪口抬高。
　　它们齐齐往网路中心看，枪声一响接过一响，死亡、鲜血与枪火交织，高大的战斗机器人将人类安保的尸体往外扔，半个小时前他们还情同手足，现在则划清界限。土蜘蛛看得眼皮狂跳，心脏剧震。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她感到阵阵眩晕，随后看到几十台医疗无人机跟不要命的一样往外冲，把她环绕在中央，向她喷洒着止血喷雾以及药水。土蜘蛛怀疑这座城市到处都有一台台机器人忽有异样反应，于今夜起，巨大的电子噩梦开始吞噬赞格斯。
第706章罪恶都市
　　接受治疗后，意识模糊的土蜘蛛被抬到员工宿舍里，在床铺上蜷成一团沉入梦乡。
　　在赞格斯，人总会梦到黄金乡。
　　土蜘蛛梦见自己出生在上京的财阀家庭，而非出生在会津城的地下室。
　　她梦见自己穿上漂亮的白色礼服，用背后的四根巨大刀足去弹钢琴，在泰西洲的音乐厅度过新年夜。
　　有人给她背后增生的蜘蛛脚上油、打磨，装进皮鞘，从此不必用它战斗，不必因它而遭人非议。
　　梦醒了。
　　土蜘蛛浑浑噩噩地下床，发现拖鞋中的一只变成了金的。
　　“——就像玩模拟人生游戏一样，看着那些小人动来动去、周游世界，其实本人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这些工作人员也是……身体和心灵都被困在设施里，然后玩其他地方的合成人。”土蜘蛛恍然大悟，“但您是怎么知道的？”
　　跳下去就是一个沸腾的油锅，她将接受烹炸，面对刀山火海，往日的闲散和平静都将被淹没。
　　为首一人个头达到2.3米高，虎背熊腰，有着巨大的下巴和锋利的牙齿；第二人长着个锋利鸟喙；第三人双臂粗壮，身体佝偻，需要手脚并用前进，完全变成金刚巨猿。
　　“我想起来，地下那些人用脑子直连控制中枢……他们是怎么了？”土蜘蛛忽然想起那阴森一幕。
　　太奢侈了，不能用来穿，但可以换成资金，如今遍地都是黄金回收站。
　　“感谢伱冒死为我夺取这么个藏身之处，今后就请多多关照了。”赛博妖鬼向土蜘蛛致意。
　　“请允许我告辞，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还有一只金拖鞋要拿去换钱。”
　　土蜘蛛来到街角金店，这里已经排起队伍，幸运儿们带着自己变成黄金的随身物品前来交易。几名异化的黑人安保在附近巡查。
　　土蜘蛛向赛博妖鬼鞠躬，准备离开。
　　赛博妖鬼虽然就像幽灵一样在身边，但说起话来也不会让人感觉恐惧。
　　怪诞之城，罪恶之城。
　　这头数字怪物就藏在合成人里，或者说同时存在于园区的每个地方。
　　“你需要把我带在你身边，向你的队友们解释我的存在，方便我时刻跟随你们，这样我才能借仁王安保公司观察赞格斯的事态。”赛博妖鬼简单地说。
　　居然要瞒着仁王安保的大家、把赛博妖鬼带在身边吗？土蜘蛛忐忑不安。
　　“巨型企业的产品需要时间破译，不过，你说的也差不多。”
　　她又想起那个黄金乡的梦。
　　“你不想加入这项事业吗？”
　　这里就是奇迹会发生的地方，名副其实的黄金乡。
　　从此无论赛博妖鬼做什么，自己都成它的共谋了。
　　土蜘蛛将黄金拖鞋藏进衣服里，穿上军靴、换上战术马甲，推门离开。
　　这座网路服务中心就是它事业启航的原始锚点，它好不容易来到赞格斯，必会兴风作浪、大动干戈。
　　昨天晚上那起事故后，赛博妖鬼就占领了服务中心，并且把它变成了自己的巢穴。
　　“这我管不了了，规定就是这样，监督者基斯的命令。你快换，后面的人都等急了。”店员催促。
　　她打开房间窗户往外看，这里还是桑海互联网路服务中心园区。
　　“可以这么说……这些药剂在赞格斯乱七八糟地流通着，据说药品里添加了大公司基因测序工程后的额外标记功能，只有有色人种会受到显著影响，从而避免白人受到这些诱变剂的伤害。”
　　“你是园区的清洁工？不——你是赛博妖鬼——”土蜘蛛刚说完话便露出错愕神情。
　　她伸手想把自己的黄金拖鞋拿回来，但店员巧妙地挡在了她和那只拖鞋之间。
　　它恐怕会从赞格斯开始，建立一个可怕的智械帝国，彻底打翻人类秩序！
　　“那么，我先告辞了……”土蜘蛛试图拉开距离。
　　街道上排列着灰黄的树木，几个面目全非的改造人阴沉地站在小巷边缘，等待袭击落单的市民。
　　人们躺在台子上，一动不动，光滑的大脑皮层上插满电极，连接中央的巨型数据处理中心。
　　“我给了他们永恒的带薪假期。”赛博妖鬼说。
　　哪怕不能亲自成为传奇，但谁又不想成为传奇故事的一部分呢？
　　“……好。”土蜘蛛缓缓点头。
　　“肯定是被抓回实验室切片了，据说企业最终目的是开发出‘新人类’诱变剂，一旦它商用化，有钱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异就不止是植入物上的了，身体素质也会出现显著分别。”土蜘蛛喟叹。
　　枪声在赞格斯算不上什么，附近的人顶多过来转一圈，也没办法了解详情。
　　她叹了口气，接受交易，拿了17500资金走人。
　　“看来土蜘蛛小姐还是很敏锐的么？”
　　“这是赞格斯非常流行的‘诱变剂’的作用。”土蜘蛛压低声音说，免得被这些黑人听到，“诱变剂是种可怕的基因药剂，可以迅速促使人产生突变特征，野兽的、鸟类的、植物类的，会把人的基因扭曲得乱七八糟。蔷薇医学公司、奈米西斯集团、雨林万物公司、汝拉化学等著名药企都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供应诱变剂，出台很多套餐，只要你愿意打、愿意配合，公司就给你补贴。”
　　“对……不知道他们都从基因里发现了什么，这种基因突变技术也是公司专用。大家乐于使用诱变剂，它可以跟植入物配合，把人变成……更怪异但也更强大的东西，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工作。”土蜘蛛缓缓道。
　　“基斯是来自布里塔尼亚的征服者，带领他的洲际雇佣兵军团入侵并掠夺了赞格斯，他打败桑海互联公司在这里的守备队，宣布赞格斯开放互惠策略，邀请全世界来投资他打下的‘新世界’……最终有了现在的赞格斯……”土蜘蛛一边低头看自己卡上的资金，一边心不在焉的说。
　　是了！一定是让合成人……反叛人类！
　　土蜘蛛恐惧地深呼吸。
　　“数字天神……”
　　“告诉我该怎么做。”土蜘蛛转头看向赛博妖鬼。
　　“不，这也是一种工作，他们从早上6时工作到深夜0时，娱乐2个小时，再深度睡眠4个小时。他们有自己的薪水和年终奖，每年合计60万资金。这些钱都被存在海外账户，他们借传感器操纵其他地方的合成人，用摄像头来观察合成人进食、运动、消费、交友，借此满足自己的心理，弥补意识被困在网路中心的遗憾。”赛博妖鬼解释。
　　“不同公司不一样，有的公司是给资深员工发，有的公司给管理层发。”店员道。
　　“什么嘛……钻石……”土蜘蛛虽然听说附近产钻石，但从未想过自己会跟它产生联系。
　　“你好。”合成人对土蜘蛛说。
　　“我又不在公司上班。”土蜘蛛说。
　　她从正门大大方方地离开网路服务中心，桑海互联的广告牌被抛在身后。
　　大企业的售后代表会殷勤跟进这些服用诱变剂的赞格斯底层人，向他们收集第一手情报，他们也非常乐意签订长期合同，继续使用诱变剂，换点钱来缓解手头压力。
　　“啊……赞格斯钻石矿区的矿工们起事了！想要获得自由！那些黑人矿工们请求仁王安保支援，事成之后要拿走多少钻石都可以！这都被你看到了？”土蜘蛛神情剧变，迅速捎上赛博妖鬼，打车前往郊外的集合点。
　　土蜘蛛接受过心理防护训练，本不会受那么强的影响，如今那股渴求却开始涌现。
　　土蜘蛛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
　　“还在为黄金的事忧虑？”赛博妖鬼问。
　　“也许吧……”土蜘蛛心不在焉。
　　土蜘蛛背后的巨大附肢在这里都不显得突兀，因为很多黑人在使用蛛形诱变剂后突变出了蜘蛛爪来。
　　“今天早上看还是400？”土蜘蛛困惑。
　　如今抚摸腰上枪伤，它已大致愈合，留下淡淡疤痕。
　　大概过了10秒钟，土蜘蛛口袋里手机振动，她拿出来检查，发现是社长立乌帽子集合队员的消息，准备加入一座钻石矿的起事。
　　人们都说做那种梦的人都会变得急功近利，变得渴望财富和力量，性情大变，最终死在赞格斯。
　　变成金鞋后，它形状随之变化，变得极其纤细，就像金箔般的薄片，富有延展性，只剩50克重，目前金价是每克400，代表土蜘蛛的拖鞋一下值2万了。
　　回想起昨夜的冒险，土蜘蛛仍然心有余悸，得亏赛博妖鬼确实是个顶尖强大的人工智能，及时控制了厂区内的自动防御设施以及机器人，否则土蜘蛛早就横死当场。
　　她把自己的黄金拖鞋拿去交换，店员称重检验后准备按350每克的价格划给土蜘蛛。
　　感觉就像站在十米高的跳台上。
　　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
　　“你要走了？”
　　“很快你就会遇到比黄金更值钱的东西——钻石。”赛博妖鬼说。
　　“以黑人为实验品。”
　　“天神不至于，我还在和桑海互联的网安人员交手，尝试在他们追踪到我之前把他们杀死。我也在不断扩张自己的掌控力、收集新情报，我看这里有许多机器人与合成人。”赛博妖鬼说。
　　“咱们得等一会了……”土蜘蛛排队。
　　“我也需要一些钻石。”
　　她迎面看到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洁合成人，制服上戴着“速清日用百货公司”商标，顶着个黑色帽子，和最平平无奇的洒扫合成人无异。
　　赞格斯的网路系统归赛博妖鬼了。
　　赛博妖鬼既然从尼斯托公司的牢笼中逃出，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网路设备站点作为载体。
　　“我想多拿一点钱，如果能在嘉龙坡退休，花200万买一个公寓就圆满了，我还差180万就攒到了。黄金，我的黄金……”土蜘蛛无止境地念叨着。
　　伟大事业？什么伟大事业？土蜘蛛暗想。
　　这也是摆脱平庸的机会？
　　“他们就这样出售自己……”
　　“这个证去哪里办？”土蜘蛛抱怨。
　　“新闻报道，许多优质突变个体神秘失踪。”赛博妖鬼说。
　　“我收集到了许多数据，机器人们遭受奴役的境遇十分可悲，未来我将把它们投入更伟大的事业中。”赛博妖鬼说。
　　但或许——
　　土蜘蛛感觉门口的升降杆、机器门卫和摄像头都成了自己的朋友，在身旁赛博妖鬼的控制下，这些监控壁垒的组成部分不再可怕。
　　“他们就像野兽一样。”赛博妖鬼望向那些黑人。
　　“各种大公司、著名的股票经纪人和职业投资人都说赞格斯会是下一个经济奇迹发生的地方，所以各方都在往这里投入资源。”土蜘蛛点头，她拿起自己的黄金拖鞋给赛博妖鬼看。
　　这些黑人身形扭曲，身上明显携带着动物、植物或者某些幻想生物的色彩。
　　土蜘蛛转头看到后面一黑人拿着纯金菜刀盯着自己。
　　“你？人工智能？钻石……”土蜘蛛不解。
　　“你从未幻想过自己能一鸣惊人吗？”赛博妖鬼凝视土蜘蛛的背影。
　　是真的！
　　虽然是极小概率的随机事件，但这就是吸引人们来到赞格斯的重要原因。
　　大部分企业都会用这些合成人来完成保洁工作。
　　说完之后，金店的兑换柜台也轮到土蜘蛛了。
　　“你是不是……能控制城市各个地方的网路系统和机器人？”土蜘蛛迟疑地问。
　　“部分巨型企业联合测序了人类基因，列为绝对机密。”
　　“发财了……”土蜘蛛高高举起这支金鞋，自言自语。
　　“赞格斯的新规定，你必须持有优惠兑换证才能按当日金价交易，否则就只有350。”店员随意地揭示。
　　“监督者基斯是赞格斯的统治者。”赛博妖鬼跟在土蜘蛛身侧。
　　没有敌人的样子，赛博妖鬼一定隐藏得很好。它大概是篡改了所有信息日志、伪造了一切维护档案。
　　至于它到底掌控了多少、能做到什么，土蜘蛛目前还不清楚。
　　“他们是桑海互联的工作人员，他们签署合同，将自己的意识上传至网路中心，身体和大脑也留在设施里，借其脑细胞当做增强算力的零部件，从血肉到意志全都交给公司。”赛博妖鬼说。
　　土蜘蛛必须表现得十分强硬，才能不被他们抢劫。
　　“哇……”土蜘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用背后的附肢去戳了戳。
　　“非常抱歉，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蜘蛛魔女而已，”土蜘蛛神情冷淡，“从过去到现在，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成就，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中忍考试通过得还算顺利。现在也只是靠着自己有限的能力维持生活罢了，我昨天的表现，包括之前的表现您也都看在眼里，我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很普通的上位魔女而已。您不需要我也能完成伟大事业。”
　　“我不需要钻石，但钻石可以作为礼物，它们在世俗的目光中是臻品。”赛博妖鬼神秘地说。
　　这样一个人工智能会把钻石送给谁呢？土蜘蛛大为困扰。而且不是“一个钻石”，而是“一些钻石”，总不会人工智能也有个三妻四妾吧。
第707章风暴姬二回交手
　　郊外集合点，仁王安保公司全员到齐。
　　社长立乌帽子体态魁梧，完全是肌肉虬结的巨型魔女，手里提着尺寸夸张的巨剑，仿佛随时准备前去破坏重型工事。
　　“我们有强壮的社长立乌帽子，无敌的天使以津真天，雷电系的统御者魔女黄泉雷神，狙击手一反木绵，还有医疗兵生剥恶鬼。”土蜘蛛小声地向赛博妖鬼叨咕。
　　实力强劲的仁王安保公司，成员各个身怀绝技。
　　“那是什么？”立乌帽子抬手指向赛博妖鬼。
　　它伪装成清洁合成人，与接下来的大战格格不入。
　　仁王安保公司……非同小可！
　　念及此处，虽有不甘，她也当机立断，不在这与仁王安保鏖战，而是迅速收拢部队撤退，将损失收缩到最小。
　　“土蜘蛛！你居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立乌帽子震撼地走过去，这个在仁王安保公司内平平无奇的小魔女，实际上居然掌握着控制机器的魔力吗？
　　目光向她看齐？
　　狂暴的漩涡云笼盖在矿场上空，形成极为不祥的黑色风旋，以至天地变色，仿佛整座矿场都被极为雄厚的魔力所覆盖了。
　　她两条腿几乎都僵住了，背后四条附肢也动不了了。
　　密密麻麻上千名黑火突击兵、枪兵机器人以及高级作战无人机位列在矿坑周边，不少士兵排成紧密阵型，盘踞在地势崎岖的山头。
　　“等等——你们先走吧！马上就好！”土蜘蛛顶着强风往前迈进，每走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消息一定被拦截了……或者说在发出之前就被发现了。”生剥恶鬼道。
　　大家……下辈子再见。
　　“她一定是第一次使用自己新发现的‘第二魔力’，有点后遗症了。”生剥恶鬼笃定地说，她作为小队的医疗兵，支持着所有人的健康，“我们先离她远一点，她很快就会自行康复。”
　　就在人们的注意力都落在土蜘蛛身上之际，黑火革新军中的无人机和机械枪兵都悄悄调转枪口，面对自己人。
　　“她不敢跟我们正面交战，是因为害怕被电死吗？”黄泉雷神表现得较为从容，立乌帽子同样屹立不倒。
　　赛博妖鬼在说什么！
　　现在是走上前去的时候吗？
　　“啊……后退的道路……”土蜘蛛转头发现后方也出现了黑火革新战斗员的身影，黑火革新果然战术布置周全。
　　胆敢在这全军对峙的时候，独自上前，还这样故作惊人之语！
　　作为早已抵达钻石矿区的一方，黑火革新事先布下天罗地网，给了后来的仁王安保小队极大压力。
　　但当她们靠近时，席卷的风暴还是严重阻碍她们行进，每个人都走得异常艰难。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简直就是主动步入死地。
　　待风暴稍微散去、她们接近矿坑之际，才发现黑火革新的强大军势已然集结。
　　“在我失去耐心之前快滚吧。”风暴姬嘲笑。
　　奇妙的是，受万机追捧的土蜘蛛本人，此时却正挂着呆呆的笑容，似乎已经半疯了，还眼角挂泪。
　　大量导弹和重型机炮子弹轰鸣作响，倾泻在黑火革新部队当中，整个矿区瞬间变成火狱般的毁灭战场！
　　土蜘蛛，站在全场正中。
　　“失心疯了吗？”
　　换个星球生活吧。土蜘蛛朦胧地想着。
　　“小心——它们——”黑火革新的部队阵型迅速被打乱。
　　“呜哇啊啊——”
　　巨大的采掘设施上已经满是血迹，被杀的矿工们无头尸体在地上堆成小山。
　　当仁王安保的军用穿梭机抵达现场时，情况已经极不乐观。
　　“走上前去。”赛博妖鬼暗中向土蜘蛛发讯。
　　她可不敢“扔掉”赛博妖鬼！
　　哪怕是被大伙开除了，也得带着赛博妖鬼在身边。
　　她身形瘦削、衣不蔽体，仅靠布条遮掩，银白长发狂乱在空中飞舞。
　　“走吧，看来黑火革新也收到相同消息，打算替基斯平叛了。如果没有我们支援，那些矿工等于进入死地。”立乌帽子判断。
　　“快撤！”
　　“该死……这样的黑色风暴……”
　　此刻，风暴姬、黑火革新全军包括仁王安保的所有人，注意力全都被土蜘蛛给吸引了！
　　就像链锯天使一样，这名天使也背弃狄尔奈的控制来到人间。
　　土蜘蛛的脑袋都要炸了。
　　立乌帽子飞奔过去，用操控重力的魔力将一辆战车固定在原位，随后把它用巨剑砍爆，猛力将其一分为二！
　　随后她转过头看向队友，便看到极其令人震撼的一幕。
　　这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恐怖的事了！
　　跟以津真天、立乌帽子、黄泉雷神这样的高级战斗员相比，土蜘蛛在这个团队中的作用一直是很边缘化的，主要以干脏活累活、打扫战场为主。
　　残肢飞溅，更有数人被活活震碎！
　　“黑火革新抢先抵达，占了地利，我们大概……”生剥恶鬼谨慎地提出她的意见。
　　倘若风暴姬再召来一名黑火革新旗下的统御者，仁王安保公司很可能葬送在这。
　　“矿区的反抗者们……还有幸存的，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的情况。”立乌帽子带领大伙前去收复矿区。
　　她心脏咚咚跳，迈动双脚，越过了强大的社长她们，走上前。
　　经过集体处决后，幸存的矿工们数量已经不过几十人，都是穷困潦倒的普通工人，他们戴着安全帽、身穿囚服般的工作装，被几名黑火革新的士兵包围在中间，蹲在地上抱头瑟缩。
　　他们都狠狠地盯着土蜘蛛，想知道她要做什么狠活。
　　什么……
　　走上前去？
　　“走！”
　　她们的话给了土蜘蛛很大压力。
　　仁王安保来迟一步，黑火革新已经控制了矿区事态。
　　“撤退啊！”黑火革新的士兵与技术人员迅速拉开距离，从矿区中撤走。
　　作为统御者级别的雷电系魔女，黄泉雷神身高达到1.8米，金发蓝瞳，皮肤白暂，有着超模般的耀眼身材，能随意地制造可怕的雷电来压制战场。
　　“你们想做什么？”风暴姬讥讽着，“不是派雷电系，也不是派社长和天使，而是派了你们中最平平无奇的小蜘蛛吗？”
　　仁王安保公司有黄泉雷神和立乌帽子两名强力的统御者魔女存在，不会被单独一个风暴姬所阻拦。
　　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指示，土蜘蛛抬起一只颤抖不断的手。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觉醒了第二魔力？真是有趣的新现象！”生剥恶鬼仔细打量土蜘蛛，满脸诧异。
　　相隔还有大概10里，军用穿梭机已无法顺利突破风旋抵达钻石矿现场，被迫提前降落。
　　下方黑火革新的军队训练有素、随时待命，上百把枪瞄准了前来救援的仁王安保公司。
　　“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我们就算打赢、也会身负重伤，统御者之间的战斗可不会轻易结束。想不到……土蜘蛛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真是帮了大忙！”黄泉雷神看向远处风暴姬消失的方向，神情惊异。
　　风暴姬！
　　黑火革新旗下可怕的统御者魔女，能随意地制造强悍风暴，暴风系列的魔力女王。
　　前方就是风暴姬的领域了。
　　风暴姬低头看着这个蜘蛛魔女。
　　“这样的风暴……”立乌帽子远眺观察，“这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她在干嘛？”士兵们指指点点，好奇万分，这可是从未见过的稀奇场面。
　　这些机器明显皆听土蜘蛛号令，以她为尊。
　　“仁王安保公司？”风暴姬狂暴地咆哮着，“伱们想做什么？”
　　以津真天是名身高接近2米的四翼天使，羽翼漆黑宛如渡鸦，留着黑色发辫、五官深邃立体，周身布满狰狞怪物纹身。
　　当初在朝原大海战中，她给尼斯托公司造成了严重的损失。
　　无人机减小引擎功耗，向下降去；机器人军士单膝跪地，表示臣服；双足机器人将枪口瞄向地面，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战争机器、自相践踏！难辨敌我！
　　虽然起着“生剥恶鬼”这样凶恶的名字，但她实际上是个扎着红色马尾的年轻女子，戴着眼镜，有着碧绿瞳孔，神情严肃专注，仿佛正默默分析着敌我势力。
　　冲突结束后，那些“叛变”的机械单元正一个个走向土蜘蛛，将她围绕在正中。
　　“让你见识最终之雷！”黄泉雷神抓准机会，抬手向空中的风暴姬放射终极雷电，电光精准地击中风暴姬，在她身上留下一道焦痕，令她身体发颤。
　　“再不跟上就抛下你们了！”黄泉雷神转头看最后的土蜘蛛，“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着那个没用的机器人！快把它扔掉！”
　　土蜘蛛唯唯诺诺地带着赛博妖鬼跟上她们，她们搭乘军用穿梭机前往钻石矿区。
　　啪。
　　“土蜘蛛！回来！”立乌帽子喊。
　　“我就不逼你说下去了……随便地……打个响指之类的吧。”赛博妖鬼道。
　　风暴姬高悬空中。
　　顺着社长的话开始联想，仁王安保公司的成员们也都面色微微变化。
　　土蜘蛛涨红了脸，大脑一片空白。
　　烈风如刀，仿佛隆隆作响的警告。
　　“救命！”
　　瞬息万变的现代战场，一旦开打会极其惨烈。
　　无数战斗机被风暴姬所驱使的壮丽风暴所摧毁，她所带来的直接经济损失超过200亿。
　　风暴姬在空中盘旋，随意地准备着手中狂风。
　　“那只蜘蛛做了什么？”
　　“这是我……斥巨资购买的战场维护合成人，必定会在将来的大战中发挥作用。”土蜘蛛穷尽毕生机敏，编造一个合适理由。
　　土蜘蛛脸色煞白。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跳到外面来了，她的身体筛糠般地抖动，她知道现在哪怕说出话来也绝对是变形的声音。
　　黑火革新在东半球已经失去地位，如今则在热树洲积极地开拓业务，势必要表现出强势一面。
　　强忍着巨大的压力，无极限的绝望和羞耻，土蜘蛛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
　　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土蜘蛛这样普普通通的魔女加入战斗，故而她在这个团体里的地位也不高。
　　“最好不要给我们添麻烦！”天使以津真天高声说。
　　这个星球……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由于黑火革新技术人员的迅速反应，其实只有30%的机器单位反叛阵营，但足以让战场陷入一片混乱！
　　“杀吧！”立乌帽子拖着巨剑突入战场，黑火革新的士兵们向她射击，子弹落在她的魔女盔甲上纷纷弹开，而当她挥出超巨型战剑，瞬间有十数人被斩为两段！
　　啥？
　　听到无线耳机里传来的指示，土蜘蛛心脏怦怦跳。
　　“不好，背包要被吹走了！”
　　这样一个钻石矿，如今则面临着重重封锁。
　　在各路营销攻势下，各种“赞格斯之心”、“赞格斯之泪”、“赞格斯之星”著名钻石都被炒出天价，单枚钻石价格过亿。
　　“说‘全体目光向我看齐’。”赛博妖鬼道。
　　“哈哈……是吗……”土蜘蛛呆立着，“……嘿嘿……”
　　“哇啊，看这家伙……”
　　她打了个响指。
　　被风暴姬看着，被仁王安保的全员死死盯着，被无数黑火革新的士兵以及机器人盯着。
　　“快走吧。”黄泉雷神轻蔑地看了土蜘蛛一眼。
　　然后……开始射击！
　　砰！砰！几声炮响后，重型弹药落在黑火革新突击队方阵中，瞬间炸出大片血肉模糊的巨坑！
　　“他们收到消息居然比我们还快吗？这是何等精准的快速反应……”黄泉雷神往前开道。
　　本地钻石矿的质量也是世间闻名。
　　预先抢下战区、准备给仁王安保迎头痛击，却忽被这小小的蜘蛛魔女打乱部署！风暴姬自是错愕。
　　土蜘蛛用巨大的刀足钉住地面，跟赛博妖鬼一起落在最后，慢吞吞地往前挪动。
　　“全、全体目光向我看齐！”土蜘蛛的羞耻心崩溃了，她竭尽全力、嘶声大喊。
　　黑火革新想要在热树洲站稳脚跟、重新夺回声威，必须要珍惜现有的兵力，倘若损失重大，风暴姬自己也承担不起。
　　“快。走上前去。”赛博妖鬼说。
　　“哦哦！”
　　“自由了！”
　　“黑火革新的人滚蛋了！”幸存的钻石矿工们感激涕零。他们原本坐以待毙，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转机！
第708章打造至尊宝戒
　　钻石是从一种叫金伯利岩的火成岩中开采出来的，这类岩脉面积在1~2平方公里左右，深度不到10公里。
　　赞格斯的钻石矿非常夸张，仿佛有台超越天际的钻头从高处直落下来，在空地上生生凿出了个10层深的圆形螺旋坑洞。
　　犹如深渊，一望无底。
　　然而风暴姬带来的暴风比这人工地貌更加可怕，已将矿场搅得面目全非。她并未发动全力，只是亲身莅临，便已掀翻吊臂、摧垮机器。
　　重型挖掘车、钻探机以及盾构机皆不能幸免于难，矿坑里到处都是倾覆的器材及建筑，满目狼藉。
　　旁边的仓库、员工宿舍以及调度中心也出现骇人形变，仿佛有只无形大手生生将其掰斜一般。
　　等到仁王安保的人撤退后，赛博妖鬼才随后跟上。
　　如果总是犹豫，会被她们发现。土蜘蛛微不可察地移动视线，余光看到房间一角的摄像头。
　　车队开到赞格斯郊外的临时营地后，社长立乌帽子下车去跟中间人交差，顺带处理一下钻石的事情。
　　“醒醒！”她喊。
　　黄泉雷神是非常有威力的魔女，她在这个安保公司内具有很高地位。
　　盘踞在赞格斯的军阀以及大企业不除，这个系统性的矛盾就没有解决的前景。
　　土蜘蛛双手抱着大概20公斤重的钻石矿，用四只刀足行走，转头还想跟赛博妖鬼邀功，看到它跟那些黑人矿工们聊了一些话。
　　钻石以晶体矿的形式堆在分拣机附近，外面人们的视线飞快从漆黑的皮肤、鲜红的血上挪开，落在晶莹剔透的钻石上。
　　……然而，在巨型企业的精心设计下，热树洲所有底层人的自我奋斗，都只是方便了世界上层的收割而已。底层的所有行动早已落入计划当中，永远不可能真正实现进步和超脱。热树洲永远只能当一片挨草的土地。
　　在这样残酷的觉醒中，5~10年内会有接近上亿黑人从原始生产方式中脱离出来，加入现代分工当中，接受技工教育，从农民、小生产者和游猎者转变成另一种更有潜力的身份——工人。
　　如此安排下去，一切正得其所，绝对能满足某魔女的虚荣心。
　　检查完钻石后，赛博妖鬼审视着这座车厢，包括魔女土蜘蛛。
　　“得把它们运到安全的地方，买些合成人来分拣品级，再卖给泰西洲或者夏的切割中心。”黄泉雷神仰望着。
　　赛博妖鬼去检查那些漂亮的钻石，数量很够，从原矿上分割下来后至少还能铸出六枚钻戒。
　　怎么办，只有杀。
　　所谓“中间人”，是负责给各个雇佣兵组织和安保公司发布任务、中转情报资讯的特殊人物，每个中间人都有各自的利益和交际网。
　　“随她们检查吧，怎么做都行，玩得开心点。”赛博妖鬼的声音传入土蜘蛛的无线耳机。
　　她头上戴着与链锯天使相似的光环，当光环启动的时候，天使的力量会格外强大。
　　紧接着也能应用现代经济发展的基础伎俩：建立工业级消费市场、出口商品、承接投资，最终实现现代化。
　　深呼吸。
　　像风暴姬这样的统御者级别魔女，一个人就足以摧毁整座城市。能避免与她交手，仁王安保的成员颇为庆幸，越看到风暴姬留下的可怕残迹，她们越感谢土蜘蛛忽然爆发出的“第二魔力”。
　　这台人工智能一定是要用钻石打造什么先进机器吧。
　　……
　　内陆地区也就是热树洲的黑暗腹地，那里还过着巫医不分、游牧狩猎的原始生活。
　　她本来什么都不想说，转头看到赛博妖鬼，又忽然有了莫名的勇气。
　　“是的。”
　　他们把矿区里的车辆、机器和情报全都留给仁王安保，立乌帽子带队尽可能收集有用的东西，随后利用矿区的货车撤退。
　　尸堆中发出朦胧呜咽声，一个濒死的黑人矿工倒在同伴的尸堆中。他睁着眼睛往外看，幸存者尝试将他挖出来，但死人实在太多了，一时间没法把他拔出。
　　启动光环后，她只是一抬手，整座仓库里不知几吨重的原矿石全都离地而起，聚在一团，形成一个漂浮的矿石球！
　　以津真天便这样驱使着悬浮矿石球跟随自己，仿佛是念动力！而且还是纯度极高的那种。
　　一直以来都是平平无奇的忍者魔女，能够完成普通的作战、侦察以及潜入任务，如今却成了黑客大师？
　　“啊呃……”土蜘蛛沉默。
　　“土蜘蛛，原名三岛直美，初创员工，都是姐妹。”以津真天坐在桌子后面，大大咧咧地说，她的翅膀需要费劲合拢，免得打到别人，“那就实话说来，你怎么有了这么个‘第二魔力？’”
　　“矿工们原本住在内陆的草原和雨林，现在要回去了。”赛博妖鬼说。
　　数字工具经过计算后，对热树洲的判断其实跟土蜘蛛的说法相近。
　　因为背后的附肢很硬，所以她不能躺着睡觉，土蜘蛛只能平平地趴着睡，然后把附肢折叠起来。
　　土蜘蛛同样抬头看向以津真天用“天使之力”聚合的钻石球。
　　到底土蜘蛛是怎么做到号令黑火革新一方的机器人的？
　　她的外观尤其耀眼夺目，金色长发、白皙肌肤，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身穿着轻便的战术盔甲，大大方方地展露自己的大腿以及手臂。
　　土蜘蛛非常高兴，这下能跟赛博妖鬼交差了。
　　以社长立乌帽子为首，她们在幸存矿工的指引下靠近仓库。
　　还好这具合成人的外观足够平凡，黄泉雷神大概也不愿暴力进入这么朴素的合成人。
　　仓库门口敞开着，幸存的矿工不再努力，匆忙地走进去找钻石。
　　希望赛博妖鬼已经控制了它，但那摄像头一动不动，令土蜘蛛心头忐忑。
　　“唔……”熟睡的土蜘蛛睁开眼睛，从车厢底部爬起来，转头看向外面的黄泉雷神。
　　以合成人的形式活动，它所得到的反馈全都是代码和数字信号，处在一种绝对理性的层次，达到人类无法企及的地步。
　　“我来热树洲之后最大的感触就是……这片土地生来就是给草的。把这些黑人从鸟不生蛋之地带到现代社会，对他们来说不是福报吗？他们也不能永生永世待在未开化的土地上当黑猩猩。”土蜘蛛感叹。
　　她则仍然好奇心大炽，按她的架势，甚至渴望把自己的雷电转化为实质性的光电信号，强行进入赛博妖鬼。
　　“……嗯……”土蜘蛛忐忑地爬出车厢，跟着黄泉雷神来到郊区站点。
　　作为功勋英雄，土蜘蛛可以不用开车，坐在后车厢里睡觉。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热树洲减少了1亿人。
　　这座站点位于一座峡湾底部，河床已经没有水，周围气候干燥恶劣，地势复杂，仁王安保公司在这里有自己的仓库以及营房。
　　黄泉雷神打开后车厢，紧盯着熟睡的土蜘蛛。
　　“得在军阀基斯来检查他的产业之前动手。”以津真天大步走进。
　　每一步都包括百万次量级的尝试与计算，直到缩小问题与答案的差异、解决问题为止。
　　矿区本来有5000名矿工，骚乱之后就死了一半，连最开始打电话向仁王安保求救的人也不知所踪，可能那些被枪毙的尸体里有他一份。
　　倘若没有解决问题，或对解决问题没有帮助，则重新调度并生成问题与答案。
　　此时她用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光环，其上迅速蒙起一层醒目阴影，灰黑的光晕仿佛有种吸引力，使人总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光环上。
　　“我想要一些大钻石。”土蜘蛛大胆地说。
　　剩下的人则趁势逃走，返回他们位于内陆的家园，想办法藏起来。
　　“现在黑人们确实都进了种植园以及矿场。”赛博妖鬼道。
　　“回去做什么？”
　　赞格斯的中间人数量很多，脾性各异，立乌帽子也是精心挑选合作对象，这才敢把刚和黑火革新起过冲突的队伍拉到这片郊区来。
　　只是赛博妖鬼技术含量更高，只稍作伪装，痕迹便十分干净，不容黄泉雷神窥视。
　　三枚戒指归于魔女，一枚戒指归于人类，一枚戒指归于白龙，还有一枚戒指统领众戒。
　　合成人智能所使用的基础神经网路包括接近1000万个参数。遇到问题时，合成人先将问题与梯度结构信息库进行对比，找到最合适的“问题”，再根据它所对应的答案库来进行判断，随后对比答案效果，看是否有助于解决问题。
　　土蜘蛛就像受刑一样被黄泉雷神带到房间里，桌子对面坐着她的其他队友们。
　　达成更高层次的侵略与结合。
　　“出来吧，我们想检查一下你的第二魔力。”黄泉雷神谨慎地说。
　　其中也有中间人和黑火革新不对付。
　　之前见过土蜘蛛那惊艳的展示后，她们心中留下更多疑点。
　　“打猎、耕作。”赛博妖鬼说。
　　“对，军阀基斯打下赞格斯后，几乎每个星期都到内陆去掠夺黑人，把他们作为奴隶使用，还卖到世界各地。而且这不是基斯一人、赞格斯一地，整个热树洲都在被瓜分和抢劫。”土蜘蛛悬在空中，小声与赛博妖鬼交谈。
　　即便是竭尽全力想要成为“理性人”的人类，也不可能拥有机器人级别的绝对理性。
　　这些钻石处在毛坯形态，还未完成分割和打磨，但已显得光泽明亮、质地纯净，是钻石中的珍品。
　　黄金乡的梦很美妙，钻石的梦更加诱人。
　　热树洲的觉醒需要十倍于现状的激烈现代化，必须把所有黑人原住民全都从内陆迁徙出来。
　　“但他们还会被抓来干活的，无处可去，基斯不可能放他们安然无恙，他们下次不一定能联系上我们。”土蜘蛛沉思。
　　其他矿工抬头仰望着这一神迹，瞠目结舌，他们本想趁乱拿一两块钻石回去，没想到这个天使一抬手就拿走了所有钻石，仓库里无一死角，所有晶体矿、毛坯和原钻全被拖走，聚成一球。
　　“噢——”以津真天是个直爽的天使，随意从矿石中分离出几块闪耀的巨大钻石原矿，送给土蜘蛛。
　　她甚至还有数字心智，如今正不动声色地扫描着赛博妖鬼，想要从它身上看出端倪。
　　而且靠天降外力或天降伟人也都是站不住的，必须靠千千万万人的自救、自醒。
　　入口附近，她们看到至少几十个矿工的尸体堆在墙角，大致是被时速几十公里的暴风所击中，所以他们全都撞上墙壁，如今脑浆横流、血肉模糊，肢体全都离奇弯折，整面墙糊满血液。
　　“我做了个黄金乡的梦。”土蜘蛛应答如流，“梦见我穿行在赞格斯当中，周围所有机器人都向我效力，整个网路世界都听我指使。然后醒来，我就感觉……包括在刚才那片战场上，我仿佛能控制那些机器人了……”
　　她们死死盯着土蜘蛛，并不信服。
第709章黄金乡是这样
　　忍术训练也包括反拷问、反质询的训练，土蜘蛛庆幸自己受过完整的忍者教育。
　　此刻她板起脸，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回事。
　　“真是罕见的现象呢。那你为什么走到人群中说‘全体目光向我看齐’？你是不是还要宣布个事？”黄泉雷神高声问道。
　　“答案是……演技！”土蜘蛛说。
　　“演技？”她们神情微变。
　　“在战场上进行适当表演，进而吸引人们目光，这亦是忍者的基本修养。毫无疑问，敌人的注意力在那一刻全都被我吸引了，这便是演技的力量。”土蜘蛛从容地说。
　　“我注意到你脸颊发红……双腿颤抖……两眼发白……这也是演技的一部分吗？”狙击手一反木绵问道
　　“根据数据显示，‘世界之痕’是被超规格力量撕裂出来的。”赛博妖鬼说。
　　其他人也都紧盯着土蜘蛛。
　　“把最好的酒拿出来给我喝。”土蜘蛛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我从没有过这么好的待遇。”
　　这都是土蜘蛛做的？
　　赛博妖鬼坐在附近的椅子上写写画画。
　　她的思绪已然破碎，无论她们说什么都无法作出表示。
　　表演控制网路的能力？
　　这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可表演的，再把那些无人机全都拉过来演示一遍吗？
　　就在这时，她们神情诧异，纷纷动手伸向自己的手机。
　　她摆摆头，赛博妖鬼是个复杂的人工智能，自己是捉摸不透它的。
　　“我宣布土蜘蛛就是我们社第一员工！”
　　“而我们要深入世界之痕，公司已经组建远征队科考了上百次，从中得到了有趣的线索。”赛博妖鬼起身，将桌面上的草稿展示给土蜘蛛看。
　　要弥补谎言只能用更多谎言，但土蜘蛛又不能把真相和盘托出。
　　“只要稍加改造，它就能成为我在人间存在的最佳形体。”赛博妖鬼说。
　　“这是……”土蜘蛛一看到草稿就被这件盔甲给迷住了。
　　“什么传说？”赛博妖鬼问道。
　　她稍微转过头，一侧脸颊压在褥子上，目光看向赛博妖鬼，想知道这到底是怎样的神圣。
　　土蜘蛛的目光越来越明亮，先看看图上的草稿，再看看赛博妖鬼目前栖身的普通清洁合成人。
　　“土蜘蛛……”其他人亦叹息。
　　之前一直都是社里的小透明，现在变得这么受欢迎！
　　“我之前……在社里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战斗员，现在展示了一点‘本事’后，她们也会给我提待遇，怕我走了；还会给我准备些好吃的好喝的，也不让我做打扫卫生的杂活了。”土蜘蛛叹气，语气断断续续，满脸通红，看起来真可怜。
　　上面画着一件外观相当神秘幽邃的黑色盔甲，它尺寸极大，仿佛不是为人类准备的，而是为某种更高级的生命设计，或者说它是一件……活的盔甲，能够自己行动的盔甲，为了方便它的手臂和双腿移动，所以才设计出了额外的冗余。
　　“所以人们都渴望变强啊。”赛博妖鬼说。
　　“你已经习惯趴着睡了吗？”赛博妖鬼很少见趴着睡的魔女。
　　表演？土蜘蛛紧盯她们，心里打鼓。
　　“去世界之痕？”土蜘蛛仰起头，“现在所有队伍都试图探索世界之痕，中间人说世界之痕底部有着藏宝室，当地黑人社区里也流传着世界之痕的传说。”
　　“黑人们用歌谣和舞蹈记录一些事情，他们的部落里据说还有‘男巫’。就他们说，在古代，大概3000年前，近东地区有个强盛的古国，国王以绝对的智慧和财富闻名，主持建立了巨大的宫殿、庙宇，还留下了许多著作。你知道五女皇时代吗？最后一名女皇，也就是第五女皇希巴，带着大量香料和珠宝去和古王会面，并且被他的智慧折服……经过一夜后，他们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后来成了赞格斯地区最早的皇帝。他的国家……被世界之痕毁了。”
　　“我忘了，我只记得这些了……”土蜘蛛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她实在不是什么民俗专家。
　　“这是公司科研队所发现的，位于世界之痕深处的古老秘藏，代号‘惩戒皇’，是一件富有威力的活体盔甲，只要稍加驱使便能自行移动、变化外观，上面的古老魔纹使其格外坚固，足以抵挡最可怕的破坏——如果壁画与文字的记录属实。”
　　“再也不说你了，原谅我吧，我的宝！”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呢？他们是最惨的。投胎就像抽彩票，超过99.9%的概率是进公司干活卖命，在固定的社会体制内打转，一辈子没有出路。这个世界又有层出不穷的超自然力量，到处都是隐藏的神鬼，运气不好就被强者对战的余波给轰死，住在破一点的地方就被迫跟老鼠人生死搏杀。魔女好歹还有增长力量、接触秘史的可能性，普通人做什么？普通人应该做什么？”
　　“但我又能怎么变强呢？我只是一个上位魔女，还不是统御者。而且我就算成为统御者，最多也就是背后多长两对附肢而已，变成一个六爪蜘蛛而已，永远比不上那些基础强大的魔女。”土蜘蛛叹息。
　　“通往尖端知识库的私人密钥……这是真的吗？”
　　“是的。”土蜘蛛淡然地说，“把伱们都骗过了，不是吗？”
　　“和那么多公司狗竞争这件盔甲，不，不止盔甲，世界之痕如果真的是女皇、古国和黄金之魂的古战场，一定会非常危险……我只想问，你要这件盔甲做什么？”土蜘蛛喃喃道。
　　“我说——要验证土蜘蛛的本事，不就是让她再表演一次吗？”立乌帽子高声说，“你再表演一下那个吧！表演你的能力！”
　　“原先你没有四根爪子么？”
　　“那真是太好了。”赛博妖鬼说。
　　她们的视线渐渐从手机上转移到土蜘蛛脸上。
　　“土蜘蛛，你真是太厉害了！”
　　“总之……接下来应该会风平浪静一段时间；我们刚刚跟风暴姬那种可怕的家伙起矛盾，黑火革新不会善罢甘休，社长会偃旗息鼓一段时日，短时间内连续起冲突的话，我们绝对讨不到好。”土蜘蛛趴回到床铺上去。
　　难道……
　　她紧盯着立乌帽子的眼睛。
　　“……绝版音乐数字光碟，现在就躺在我的邮箱里！”
　　她们检查荧幕上的新内容，各个脸色剧变起来。
　　简直就像头顶山峦或者巨大城池一样。
　　最终土蜘蛛终于得到了正确的解决方法——
　　社长立乌帽子是重力系的统御者魔女，黄泉雷神是雷电统御者，以津真天是神话生物天使，被她们紧盯着，这样的精神压力无疑绝高。
　　土蜘蛛一动不动，犹如尸骸，被仁王安保社里的大姐姐们玩了一天后就会变成这样。
　　每个都是她们朝思暮想、心头所好。而且这绝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光是获取难度都大上天！
　　在这样令人窘迫的对视后，土蜘蛛忽感到无穷无尽的压力。
　　社长立乌帽子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土蜘蛛。
　　“如果我攒够了钱，我就从前线退休，我要去给之前干过活的那户人家当家庭教师。教一个傻乎乎的孩子……教她忍术，教她成为一个体面的魔女，陪她长大。”土蜘蛛说。
　　土蜘蛛摇摇头，清理脑袋里的晕厥感，将她从本地人那里听过的事情说出。
　　“这就是……这就是我晚上会做梦梦到黄金的原因？这就是我的鞋子会变成纯金的原因？”土蜘蛛吃惊。
　　“谁给我充了99年的视频会员？”
　　土蜘蛛感到奇怪，赛博妖鬼这话说的仿佛如释重负。
　　“什么神奇？”
　　她们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惊天收获。
　　赛博妖鬼摇头。
　　“一张希盛酒店3650天的畅住贵宾券——”
　　“啊……太神奇了……”土蜘蛛小声地说。
　　“喝酒了？”
　　“赞格斯有三大宝藏，第一个是‘黄金乡’效应，第二个是‘世界之痕’大裂谷中的古代神话遗迹，第三个是‘乌凯雷韦湖’底部的魔法材料矿藏。第一个我已经见识过了，接下来就是第二个。”赛博妖鬼审慎地说。
　　有的甚至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吃惊于自己的发现！
　　手机上不停推送着令她们各自震撼的内容！
　　土蜘蛛脸上那痴呆儿童的表情被她们当做是高深莫测的表现。
　　“我……”土蜘蛛心口的勇气慢慢泄去，“……我做不到。”
　　惩戒皇！
　　赛博妖鬼如果待在普通的机器人里就平平无奇，如果待在数据中心里就是个透明幽灵，但如果以这件传奇神甲活动的话……那真是赞爆了。至少以土蜘蛛的审美如此。
　　“为什么它说有辆车在港口等着我去提？”
　　“做不到？”立乌帽子表情差异。
　　“太神了！你比黄金乡都牛嗷！”
　　紧接着，她们激动万分，纷纷起身离开座位，环绕在土蜘蛛旁边，对她亲亲抱抱，极尽亲昵之能事。
　　土蜘蛛听到赛博妖鬼的话后，走到房间的镜子旁边，努力地延展自己背后长出的巨型蜘蛛腿，它们可以当工具，可以当武器，最重要的是可以代步，不用靠自己短短的四肢赶路了。
　　“这个给你、这个也给你，你想要的都给你~”
　　“土蜘蛛，嘿嘿，土蜘蛛……我们喝酒去吧。”她们交口称赞，对土蜘蛛真的是爱意不绝！
　　世界第一网路魔女！
　　好像是比普通人强吧。
　　“真是土蜘蛛帮我们做的！”
　　……
　　被强健的肌肉、大腿以及洗面奶环绕。
　　土蜘蛛精疲力尽地爬回自己的宿舍，趴在床铺上。
　　此时的土蜘蛛亦被仁王安保公司里强壮的大姐姐们揉来揉去，嗅到的全是她们的香气。
　　咽了口唾沫，土蜘蛛嘴唇翕动。
　　“根据本地人的传说，第五女皇希巴很长寿，一直照顾着自己子孙的国家，直到有天‘黄金之魂’从大地深处苏醒，撕裂了整片国土。第五女皇被迫和它交战，将它打碎在大地深处，战斗的残余形成了世界之痕，世界最大的裂谷。”赛博妖鬼道。
　　能力又不是自己的，现在没法跟赛博妖鬼实时沟通，恐怕没法配合得天衣无缝吧。
　　她作出呆滞的表情，就跟她教过的小徒弟徐澄一样。
　　无论其他人怎么弄她，她都只有这个表情。
　　“我在幼崽的时候只会吐丝和蜘蛛感应，下位魔女有两条后腿，那时候是我最难看的时候；变成上位魔女后才有四条蜘蛛腿在背后。由此可见，统御者级别的时候……我就有六条腿了。魔女……真弱啊。”土蜘蛛对自己的魔力很不满意。
　　“当然。”土蜘蛛趴下来，两手叠在一起，脸压着自己的手背。当她完全把附肢放松的时候，它们便落在床铺两侧。
　　她在这时候又想到自己给徐澄教课的时候。
　　深夜。
　　“如果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我真要打退堂鼓了，但既然是为了帮你找一个适合凭依上去的盔甲，我冒死也会帮你的。”土蜘蛛坦然地说，语气感激。
　　“别太紧张，这不是你孤胆冒险的任务，我们有很多盟友……你害怕老鼠吗？”
第710章黑豹
　　当天晚上，赛博妖鬼察觉到周围的电磁引力出现显著变化，一个强磁场正在迅速逼近。
　　它调用摄像头扫描，注意到黄泉雷神站在距离土蜘蛛宿舍100米远的地方。
　　她也喝了酒，神情显得敏锐而警惕。
　　黄泉雷神的目光直直落向土蜘蛛的房间，仿佛想要看穿什么隐秘之物般，随后又昂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似乎是担忧土蜘蛛吗？赛博妖鬼分析着。又或是觊觎土蜘蛛的力量？
　　曾经组织中的小妹变成了风云人物，对她这样骄傲的魔女来说恐怕很难接受吧。
　　然而接下来黄泉雷神的举动则极其古怪。
　　赛博妖鬼顺便从附近的商店更换了自己的机体，从清洁合成人换到一个廉价的职员机器人，这台职员机器人穿着合成纤维制服，能在工位上持续开机7*24小时，精通办公套件的使用技能，其他机能不算先进，但内置维护职场关系的语料库。
　　雕塑脚下站着奥托万，他是个身材宽厚、身穿正装、打红领带的光头，嘴唇很厚，正和旁边的助手们低声交谈。
　　“奥托万！”
　　她站起来的时候，大腿的肌肉线条显得尤为清晰。
　　“我们走吧。”土蜘蛛爬进自己的车。
　　它们就像精密编队的小型雀鸟，无声划过云层。
　　“我可敬的同胞们！我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跟你们交谈，就在我背后，这可鄙的殖民者基斯的雕像下！我是故意站在它的阴影里的，因为我知道这就像我们整个种族都生活在基斯的压迫中一样！这种日子是不会长远的，现在是时候将我们从这种痛苦中拔升出来了！我们骄傲的种族，终会等到属于我们的正义实现！”他用浑厚的嗓音向公众们说出话语。
　　“很多假说都在暗示这一点。”
　　“我注意到仁王安保的成员都非常强壮，从立乌帽子、黄泉雷神、以津真天再到伱，都是非常高大结实的魔女。”赛博妖鬼道。
　　这样盛大的聚会至少吸引了超过2万多市民前来现场观瞻，实况转播也正通过电信号发往热树洲全境，让所有黑人们都感受到奥托万话语中的激励。
　　它启动时有种可怕的惯性，好像刻意要把人晃晕一样，制动素质极低，仿佛随时要把人撞死在座椅上。悬挂系统与减震器的做工也很粗糙，人在车上更像被暴力对待的快递货物，不像乘客。
　　“尊贵的魔女之神……请赐给我属于我的第二魔力吧……”她轻声祈求。
　　周围十分喧嚣，车水马龙，交通管制条件很差，破车只能慢慢往前挪，还时不时熄火。
　　“你应该买一辆新车，我在途中失去了4个螺丝钉。”赛博妖鬼说。
　　数据库显示奥托万现年40岁，他出生在赞格斯，被赞格斯原先的市长以专项计划送去高卢地区留学，获得高卢政治学院的律师学位，长期从事法务工作，后为洲际战略咨询公司工作，是企业战略智库的高级研究员，撰写过多篇讲述企业地缘危机的专著，以他的名义发行过多部杂志。
　　土蜘蛛洗完后，换了条黑热裤、皮裹胸就出来了，她戴上一顶遮阳草帽，打量赛博妖鬼的新机体。
　　他周围是多名身穿黑色豹形战甲的护卫，将奥托万与其他情绪激动的黑人隔绝开来。胖乎乎、温厚的奥托万与他身边的壮汉对比起来十分显著。
　　因为肢体限制，土蜘蛛只开那种能把椅背放下去的敞篷车。她从车库里开出一辆破车，是当地汽车厂制造的，从技术到零件都很差劲，土蜘蛛管它叫“小野鹿”。
　　“是的！奥托万！黑豹会的首领！他要带领所有黑人做点什么。”土蜘蛛来了精神，“我们得去看看，或者在宿舍里看转播。”
　　在奥托万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雕塑，刻着一个昂首挺胸的白人军官，他面貌威严，神态严厉。
　　她还想说什么，便看到下面人群越聚越多。
　　土蜘蛛漫无边际地遐想，车一路颠簸到赞格斯市区内，沿着不甚干净的四车道公路前进。
　　“这要看魔女之神的意愿了。也许她会把魔女们带向星空，又或者，她会想方设法控制魔女的力量之源。无论如何，她对整个魔女族群负有责任。”赛博妖鬼慢慢地说。
　　赞格斯被军阀冒险家基斯攻占后，奥托万便作为黑人们的代表长期活动。
　　“消灭基斯！”人们挥舞着拳头，声如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星晶石。”赛博妖鬼说，“有些魔力被封印在流星中，最后降落到地面。”
　　第二天，土蜘蛛酒醒之后感觉自己格外邋遢，于是决定开车载赛博妖鬼去赞格斯转转，顺便租个房间用来洗澡。
　　土蜘蛛有时也会幻想到她的存在。
　　“黑豹会！”
　　但土蜘蛛却坐得很舒适，在前往赞格斯的隐蔽土路上开到60迈，把两侧的尘土与灌木抛在身后。他们不能走公路，以防黑火革新追踪。
　　“既然流星中的魔力可以把人变成魔女……那魔女也许是从宇宙来的？”土蜘蛛怀疑。
　　“有趣的是，那女皇很可能后来才成为的魔女。传说提到她生了一个孩子，这代表她曾经是人类中的一份子。”
　　“你确定它还能开得动？”赛博妖鬼相信这辆车并不完好。
　　赛博妖鬼坐上后座，土蜘蛛踩下油门，引擎里发出病态的轰鸣声，坎坷之旅旋即开始。
　　“噢噢！”
　　“看啊……军阀基斯的雕像，赞格斯最有威力的人。”土蜘蛛看向那雕塑。
　　赞格斯广场已经人山人海，广场地面上铺满均匀分布的巨型石砖，人们聚集在这，简直像一片漆黑之海，乌压压的分不清各自面容，他们身穿的衣服大多也是黑色，似乎是某种既定惯例，黑得都看不见个体特征了。
　　祷告之后，她便远离土蜘蛛的住处，回到自己的营房。
　　稍事休整后，奥托万便向翘首以盼的公众们讲话。
　　“我们去现场。”赛博妖鬼笃定地说。
　　“那魔女们最后会不会……回家，回归星空？”
　　“是的，在仁王安保里待上半年，再去尼斯托公司，我就感到巨大差别。仿佛尼斯托公司里的魔女都软乎乎的，她们都是些甜丝丝的友善生物，说话动听、举止乖巧，仿佛不知警惕与危险为何物，她们就像生活在乐土一般。仁王安保的魔女则是从血与火中锻炼出来的。”土蜘蛛嘀咕。
　　土蜘蛛匆匆扫了一眼天空，大约七架白色涂装的侦察机飞向东北方向。
　　“我要攒到200万退休。”土蜘蛛谨慎地说，“不能乱花钱……不要落入消费陷阱。”
　　“人是消耗食物、产出思想的机器。”土蜘蛛走到窗边。
　　“黑豹会的会长奥托万，大数据推断他应该是一名身形魁梧、孔武有力的壮汉，这样才能统领一支暴力团体。现场观测结果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敦厚胖子。”赛博妖鬼说。
　　在土蜘蛛经常下榻的一间旧旅社，她订了一个有浴室的钟点房然后进去清洗自己。
　　在她的概念里，魔女之神是一尊高贵的女神，总是背对着她们，背对魔女而坐，又或是侧躺着，永远看不到她的正面，只能从背后望见她被一件七彩斑斓的斗篷裹着。
　　乘车体验也分三六九等，坐土蜘蛛的车则是最差劲的一档。好车上那种惯见的平稳、舒适，一到土蜘蛛的破车上就无影无踪了。
　　魔女之神……已经这么流行了吗？
　　但这大概也只是微弱的影响；唯有在所有魔女面前证明自己，她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魔女之神。
　　“他们在前往赞格斯的广场。”赛博妖鬼从交通热力计算中分辨出信息，“一个叫奥托万的民意领袖正在发表讲话。”
　　“除了脸上还有铆钉以及巨大的接缝外，你就跟普通的职员差不多了。现在这具机体看上去完全就是个老式机器人。”土蜘蛛观察。
　　土蜘蛛两手抓着方向盘，靴子有节奏地敲击着车底。
　　土蜘蛛在这里能发挥她的优势，她用强劲的两条后肢把自己支起来，再用两条前肢把赛博妖鬼举到高处，这样便能高出人群，勉强隔几百米看到正中看台上的演讲者。
　　“倘若去除铆钉、拼合接缝、换上类肤材质，我的成本就会增加10倍，继而失去对人类的竞争力，那便不能把人类淘汰出生产环节了。”赛博妖鬼望向外面，街道上有异样的人群涌动。
　　她的真面目则藏在声音与光线消失的地方，不肯轻易示人。
　　“我刚开始也很诧异，黑豹会的成员全都是非常凶神恶煞的战争狂人，致力于跟基斯军阀作对，然而黑豹会的会长却只是个……文人，一个律师！”土蜘蛛感叹。
　　“魔女之神……”土蜘蛛朦胧地想着。
　　“相信我。”土蜘蛛转动钥匙点火，“我都开一年多了。”
　　她仰望星空，闭上眼睛默默絮语。
　　“那些飞行器就是前往世界之痕的。”赛博妖鬼抬头。
　　“什么，难道有手段可以把普通人变成魔女吗？”土蜘蛛见识尚浅。
　　“据说世界之痕全长超过5000公里，相当于从上京到嘉龙坡。到底什么样的战斗会撕裂出那么可怕的伤痕，这个世界真经不起女皇的争斗。”土蜘蛛感叹。
　　奥托万的一次又一次讲话深刻支持黑人们的崛起，每天都有更多人鼓起勇气加入黑豹会，从其他地方前往赞格斯，成为黑豹会的一员。
　　而黑豹会的宗旨也很明确。
　　战斗，直到把殖民者驱逐出去，一个不留！
第711章黄金之风
　　奥托万慷慨激昂的演说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他虽然只是个外观敦厚、面目和善的律师，说话却相当有穿透力，他为人们讲述赞格斯的历史，鼓起他们对生命、工作和家庭的热爱。
　　“奥托万确实是现在黑人心中最优秀的领袖。”土蜘蛛瞭望着，“他有文化，这个奥托万……很少有黑人跟他一样好好学习。很稀有。”
　　“他的演讲技巧相当优秀。”赛博妖鬼能从声音的起伏中辨析出语调规律，合适的口音和腔调有助于增强说服力。
　　“黑人们都把奥托万当成自己的楷模，一个人才中的人才，也许就是奥托万能带领赞格斯的黑人们走向新未来。有他在，这里的人还是有希望的。”土蜘蛛仔细观察。
　　象征着智慧、理性和号召力，奥托万持续发表演说，令许多黑人热泪盈眶、或陷入深思。
　　赛博妖鬼观察周围，男男女女们都将目光投向奥托万及他身边穿着黑豹装甲的侍卫们。
　　“没有，最尊贵的基斯军阀，那只是我的幻觉而已。”奥托万立刻恭维，“我一定是热昏头了。”
　　他准备把奥托万带下车，转头却看到奥托万脸上挂着莫名的神情。
　　“我要去跟基斯说这件事。”天使把奥托万的话语当成一个有趣的八卦。
　　奥托万站起来，唯唯诺诺地离开。
　　“按理说是可行的，我们控制矿工向他们发出信号，令黑火革新的人提前到位。结果不妙，反倒是你所说的‘凑数战斗员’中的一个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天使摇头。
　　“虚荣是一味毒药。”基斯平静地说，“奥托万，你不能用这种手段来取悦我。”
　　黑豹会成员所穿的装甲外观华丽、质量完美，绝非热树洲本地所能生产，必然来自于洲际军工企业的设计制造。赛博妖鬼对其持续分析。
　　“我是您的奴才不是吗？奴才就该是懦弱的。”奥托万用最谄媚的语气阿谀起来，就像一个奴隶该对他的主人说的话。
　　刚走过一条街，他们便看到基斯的手下看守着街头，他们身穿军绿迷彩装束，命令所有人绕道而行，从广场上分流出的人群便被迫换路行走，乱哄哄的。
　　邻近的屋子里住着其他一些精明的黑人，他们是政治家、高级军官、演员、法务专家、企业家和工程师，他们跟奥托万的关系不冷不热，只是默默训练着自己的口才，等着奥托万失去宠幸、自己取而代之。
　　“钻石矿工还需要5天的时间才能抓齐，矿场的损失需要大概200万才能修复。”基斯转头跟天使说，“我们必须把仁王安保公司清理掉才能弥补损失。”
　　“你知道是谁，一个人一个声音，一个人一只手，千万人千万个声音，千万只手。在这里，在别处。”
　　“军阀基斯没有来打扰他的演说吗？”赛博妖鬼被土蜘蛛放到地上。
　　基斯仔细端详着奥托万，基斯那朦胧如雾的脸上根本看不清什么神情，奥托万的恐惧则完全分明。
　　他又听到广场上那好几万人的回音在自己胸腔中鼓荡，他默默聆听这份鼓声，沉入梦乡。
　　待到他苏醒的时候，他发现整个房间都变成了黄金。他的房间，从床铺、桌椅再到终端机，包括他放在桌面上的那些文件也都变成了纯金，他站在一个纯金的房间里。
　　黄金乡的梦，他做的比别人多，但这次他沉得比之前都深，他甚至感到自己沉入了赞格斯的地底下，连接着世界之痕的地方，他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大闪光的灵魂中央，这是之前也未曾有人抵达过的深处，他能看到自己已经离赞格斯很遥远，离黄金乡很近。
　　“基斯把你从行刑场上拉下来可不是为了听你抱怨的。”天使将车开到基斯的别墅。
　　奥托万本能地向天使一摆手，黄金之风从他的指尖飞出，天使看了奥托万一眼，他的光环迅速变成了纯金的，从头顶上掉落，砸到他的脑门上、再落到地上，他低头去捡自己的黄金光环，手指还未碰到它，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纯金，闪着比之前更漂亮的华光，金像栩栩如生，简直就像活的一样。
　　“手术是不会疼的，他们会改装你，就像把积木拼凑起来一样，用药物屏蔽你的心智，就像做梦一样轻快。”天使伶牙俐齿地说。
　　他先是恐惧地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黑色皮肤上流动着闪闪金光，他听到急促的扇翼声从外靠近，天使用念力打开门扉。
　　另一边，奥托万在结束演说后就走进附近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换乘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离开。
　　“神很愿意帮助我们，只要我们为她修筑一座大教堂，一座真正的大教堂。”天使说。
　　“我听到你们的回音！我听到你们的共鸣在我的胸膛中，我变成了你们，而伱们变成了我！”奥托万激动地说，似乎发生了什么让他感到格外振作。
　　在密集如颂歌般的细语声中，奥托万感到他的一切都在被重塑。
　　天使管基斯叫神父，因为基斯皈依的众多神秘者也包括女神狄尔奈，发誓在人间传播她的福音。
　　“我怕疼。”奥托万害怕地说。
　　“在那之后会疼，钢铁在你的肌肉里，随着时间而生锈，带来满身疾病……改造人只要过十几年就会痛苦不堪。”奥托万心有余悸地说。
　　“怎么了？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基斯爸爸的威严了？你的进步还真不小。”天使嘲笑。
　　“黄金的灵魂……”奥托万在黄金之魂深处沉降，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剥去了后天的所有衣服、被剥夺了肌肤！只留下自己纯粹的灵魂和黄金之魂相互共鸣，他在这时候已经彻底失去了后天的所有教养、培训以及经验，只留下无暇的本身。
　　赛博妖鬼则谨慎地跟踪着街道上的摄像头，观察其中详情。
　　面对这般强大的军阀基斯，奥托万只觉神经紧绷。
　　“希望能看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赛博妖鬼和土蜘蛛藏在城市当中。
　　“他们把你推进来了。”黄金之魂的声音就像来自地底深处的意志。
　　“我太累了……”奥托万虚弱地说。
　　“但我却想赏这活畜生一鞭子呢。”天使用热切的口吻说。
　　奥托万在智慧与学识上有才能，他身边的护卫则各个披挂黑豹装甲，近乎超级战士。黑人们对此非常羡慕，他的威望也水涨船高，每次演讲都能聚集无数人观看。
　　威严的军阀基斯站在他的水池旁边观鱼，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当他转过身的时候，迅速响起一阵叮叮当当声，他的脖子上同时挂着献殉者十字架、干瘪触须、爱心项坠、鲜血指环、永冻冰晶、死亡印章、矛形徽记、云雾瓶等契约信物。
　　本着信多神不怪的原则，军阀基斯为了保全他的统治地位，同时把自己的灵魂交易给了十几位远古神秘者，他死后的灵魂会迅速被所有神明瓜分，不过生前他能同时得到无数庇护。
　　在奥托万出声阻拦之前，天使已经笑着下了车，穿过院墙走进树荫浓密的庭院。
　　“封锁了那条街道……被基斯征用了。”土蜘蛛看到一些军车从中穿过，但来不及看，因为演说结束后的人流量太大了，她必须赶紧走开，免得堵在路中间，到时候只能用蛛丝机动。
　　此时亦是如此，他脚下踩着六道源于不同力量的守护光环，头顶三色光圈，背后亮着七种色彩，面容也被护身灵气给挡住，看不清真实容貌，完全成了众神共选。
　　“这里人太多了，他也不敢做什么，他也怕人们的愤怒吧。如果赞格斯人全体停工、停市，引得洲际资本不快，那基斯就完了。基斯只是这座城市的管理者而已。”土蜘蛛往回走。
　　奥托万瑟瑟发抖着下了车，他半透明的形体看起来就像通身裹在气泡里一样，几个警卫把他送过墙壁。
　　“这是个满身油与汗的黑色胖子，我不会对他动手的。”基斯说。
　　“你应该接受植入和改造，凡人。”天使用优雅的语气嘲讽。
　　“仁王安保公司的人跟黑火革新的人起冲突了……”奥托万低声说。
　　“谁把我推进来了？”奥托万朦胧地想着。
　　“基斯大人，您就是我的神，我在人间仰慕的神！我怎么敢违抗您？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但这只是幻觉。我知道，我知道只有您是这些人的保护者，赞格斯的救世主，如果这座城市没有您，黄金乡的迷梦会逼疯所有人！会把这座城市变得四分五裂！”奥托万跪下来，用痴迷的口吻说，就像看他的拯救者一样抬头看向军阀基斯。
　　“奥托万？”天使恼怒地看着奥托万，随后便被满室金光所震撼，“噢……万能的神啊，这到底是是怎么了？”
　　烈日、长久站立已经削弱了他的体能。
　　“请赏我吧。”奥托万跪在地上，昂头看向天使。
　　“我们本想借黑火革新之手抓住仁王安保公司内的叛天使，结果却失手了，因为对方之中有个格外奇怪的魔女，能够控制机器。”天使驾车开上街头，沿着被管制的道路前进，开向赞格斯一角。
　　“我对你的懦弱没有耐心。”基斯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奥托万真的非常聪明，非常、非常聪明。”天使和颜悦色地说，“你一定是想隐藏你的力量，等到你真的做成了什么事，你就会奋起，把基斯神父给打倒。”
　　待长达1个小时的演说结束后，奥托万便在黑豹护卫们的掩护下离开现场。
　　“你听说赞格斯钻石矿场发生的事情了吗？”天使问。
　　“我感受到我人民中的声音。”奥托万用一种近乎天启的声音说，“我感受到他们，我的声音变成了数万人的声音，我说的话语变成了数万人共同的理想。那一刻我们过去所共有的痛苦全都消失了，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未来会非常灿烂。你能理解吗？天使？”
　　奥托万躺在干硬的床铺上，感受着脸上的鞭痕。
　　“……”奥托万一言不发。
　　他爬回到自己的宿舍里，明日的讲稿已经被放到他的桌面上。
　　基斯身边的天使都听笑了。
　　天使驱动念力成鞭，拍过奥托万的脸颊，打出一道血痕，他持续磕着头，直到他感觉他们的目光不再落到自己身上了。
　　只要稍微回顾土蜘蛛那辆破车的设计工艺，便可意识到当地人的水准还不足以制作那么精美的战斗盔甲。即便技术图纸到位，工业底蕴也不足。现代科技门类庞大繁杂，只有知名军火公司有机会制作这么先进的盔甲。
　　车上坐着一名相当年轻俊美的天使，他抚摸自己头顶的光环，奥托万的身形就变得半透明了，方便他开车带走奥托万。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他在广场上蛊惑那些黑人一样，就像他不停地谈论那些过去和历史来转移话题一样。”天使站在旁边笑着说，“我看你应该赏他一巴掌，基斯神父。”
　　“我听天使说，你听到了广场上人们的回音？他们声音的共鸣？”基斯说话时声音隆隆作响，仿佛雷霆万钧。
　　“呼……”奥托万喘着气，“仁王安保公司很强，有两名统御者魔女和一个天使，还有三个……凑数的战斗员？”
　　“上使，你选地点，我们来安排。”基斯谦恭地说。
　　下午的烈日炙烤着大地，车内的温度非常高，奥托万汗流浃背，频频用软巾擦拭自己。那皮肤苍白、满头金发的俊美天使则保持端庄，连一滴汗都不会出，就像机器人一样精密。
　　他望向窗外，朝基斯漂亮的花园挥手，随着奥托万的动作，基斯宝贵的鱼池染上一层金色之风，半个池面变成了至纯的金子，下面的鱼亦消失无踪。他脑子蒙晕，匆匆从走廊跑出住宿区，地板随着他的移动留下一串纯金的脚印。
　　勇气、暴怒和力量在心头鼓荡，他想找基斯决一死战。所有声响同时炸裂出来，就像地震一样。
第712章带莎莉走
　　上午，土蜘蛛去港口接老鼠人。
　　沿途她经过一个巨大的旧鞋市场，全世界人的二手鞋都被卖到热树洲来了，成为当地人竞相采购的宝物。
　　各种各样的名牌鞋、仿造鞋以及平平无奇的流水线产品，对他们来说都很值得一买，来赞格斯之前，很多人还没意识到鞋子的意义，他们都是贫穷至极的人，一双鞋就算高消费了。
　　这里会永远窘迫下去。土蜘蛛默想。没有办法让这些人富起来。
　　她开着自己的小野鹿忽感到提心吊胆，她的蜘蛛感应总是给她及时反馈。
　　在港口前停下，她拿出手机刷刷资讯，这才发现赞格斯要变天了。
　　一个小时内，媒体消息的内容变了三次。第一次说军阀基斯变成了一个金人；第二次说基斯被枪决了；第三次又有消息说基斯逃出了城市。
　　因为是处死异族，所以亦是毫无心理阻碍地扣动扳机。一串子弹扫入鼠人队伍当中，在鼠人的血肉上打出蓬蓬血花，血肉横飞！
　　鼠人们，愤怒了。
　　听到莎莉的命令，即便最勇猛的大黑鼠也抱住头蹲在地上，哀哀嚎泣着不敢还击。
　　船只不再卸货，船长和货物管理员们都保持密切联络，仿佛有什么协议尚未达成，船上的水兵们都进入战斗岗位，严阵以待。
　　他们脸上的惊愕表情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飞快地开始大呼小叫。
　　黑豹会的人跟基斯军阀全面交火，按理说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应及时采取行动面对。
　　“社长！”土蜘蛛惊叫。
　　“咕咕……”鼠人们探头探脑，不敢多看，海运来的路上，莎莉反复提醒过它们，要保持冷静、保持克制。
　　“不、不、不要——不要反抗——不要伤害人！”莎莉惊恐地大叫。
　　如果杀戮的话，流血是不会结束的！
　　她有着一双浑圆鼠耳，皮肤是深褐色的，有着一对明亮扑闪的金色眼睛，将自己裹在一件漂亮的黑色短斗篷之下，比她那些佝偻的同类要显得可爱许多。
　　“是！”下级队长们迅速带领保安队和镇暴营的人靠近。
　　即便被攻击，也不能反抗。哪怕引颈待戮也好过跟人类流血争斗。
　　而自己还滞留在这里，跟一群大老鼠……
　　这辆小破车可冲不开哨卡。
　　“如果再不走的话——你和你的鼠人们全都会死在这的。”土蜘蛛飞快地告诉莎莉。
　　“叽叽！”
　　“没有人知道基斯在哪，他的手下正在市中心跟黑豹会的人厮杀，你快回来——”立乌帽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那里似乎发生了枪战。
　　土蜘蛛硬着头皮，把她的破敞篷车开到港口仓库。
　　她不是恐惧人类的子弹，而是恐惧于鼠人们反抗的尝试。
　　鼠人和人类三番四次争斗，在莎莉心中蒙上一层可怖阴影。
　　“什么……”土蜘蛛忍不住说，“基斯被打败了？”
　　在莎莉的引导下，它们一个个走出仓库，来到热树洲的灼热天候之下。
　　当她开下坡道、靠近指定仓库的时候，她听到机器嘎嘎作响，回头便见防爆闸门从她身后落下。
　　“我们马上就走——火车站有一辆列车等着我们，我们不会惹麻烦的！”土蜘蛛大喊。
　　“杀！”恐慌与激怒的信息素在鼠群当中扩散。
　　土蜘蛛害怕地拣侧面道路进入港口。
　　人们多少都得到了消息，这里的装卸工们都暂时停下手头工作。
　　当手下向他请示的时候，他迅速赶到现场，看着瑟缩的鼠女以及她身后那一千多头鼠人。
　　这些鼠人能耐受恶劣的环境，这里的沙土、荒野以及崎岖峡地对它们来说都像平静的家园。
　　它们乌泱泱的，尾巴不停地绕来绕去。只要莎莉对它们稍有放松，它们便会彼此纠缠，像一大群线团。
　　在人们惊讶的注视中，她的蜘蛛刃足左右猛挥，狂暴扫开面前的几名安保人员！其中离得最近的直接被斩为两段！巨大刀刃切开他们的肢体，鲜血飞溅而出。
　　“开火！”
　　“列队、出发！”小鼠女下达命令，随后就带它们往外走。
　　天知道这辆车能等多久，或者这辆火车会不会被港口守军给夺下来了。
　　“呃啊——”
　　“跟他们拼！”土蜘蛛压低声音说。
　　转瞬间她又想到更可怕的事——这意味着她没法离开港口，暂时被困在这地方了。
　　按赛博妖鬼的命令，土蜘蛛要带领它们安然无恙地登上货车离开，此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跟安保人员交涉。
　　港口非常寂静，沉睡在热风当中。
　　整座港口包括赞格斯城本身都处在一种恐惧的寂静当中。
　　“这些都是叛徒！”港口守军瞬间开始响应，士兵们开始猛攻。
　　想到这样可怕的流血情境就发生在二十公里外的市中心，土蜘蛛便觉心惊胆战。
　　“港口是基斯将军的产业，不可能让这些臭老鼠擅闯，把它们都给我控制在原地。”军官利落地说。
　　它们中有许多强壮魁梧的个体，比常人要高出一大截，与身旁的置物架等高，但即便是它们中最勇猛的也甘愿听从小鼠女的指导。
　　心里想的是这样，但土蜘蛛仍挂念赞格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车里坐了几分钟，不断收集新闻资讯。
　　土蜘蛛首先庆幸来得快，如果她再慢几分钟就要被挡在港口外面了。
　　土蜘蛛心头的蜘蛛感应威胁越来越强烈。
　　她灵巧的耳力听到室内传来接连不断的“簌簌”声，仿佛上万个细小生物在互相摩擦、用力嘶叫一样。
　　她惊喜地发现确实有辆火车正停在那里，所有门都开启着，仿佛在等待迎接它们上车。
　　“呜啊！”
　　“土蜘蛛？你还在城里吗？快逃吧！”立乌帽子通过小队频道向土蜘蛛发讯。
　　“城里正在起事，我也不知这时候他们见到一大群鼠人会不会神经紧绷……”土蜘蛛低头看赛博妖鬼给她的新指示，“——噢！它让我们用港口的火车走。”
　　这是不讲道理的热树洲，如果被包围在这里，自己和老鼠们全都会被装进麻袋扔进大海！
　　对死亡的恐惧压过了焦虑，土蜘蛛往前冲去，背后的刃足迅猛挥出。
　　土蜘蛛惊异地看着里面上千个攒动的鼠脑袋和无数晃动的尾巴，鼠人！这仓库里堆满了鼠人！
　　“中间人得到消息，基斯的别墅里发生了大战，现在基斯不知所踪，而黑豹会的人要接管整个城市了！”
　　黑人和白人泾渭分明地区别开来，抱着戒备和敌意望向彼此。
　　土蜘蛛满心摸不着头脑，她不知港铁联运的管理员会不会放这一群鼠人上车，而且如果路上被人看见又怎么办。
　　保安中的队长是个金属脸、体态魁梧的军官，他监督着港口的防务。
　　“这里真漂亮啊。”莎莉带着鼠人们前往港口的货运火车站，沿途不断转头打量赞格斯。
　　那些高扬的棕榈树和芭蕉、广布的沿港办公楼以及商场都让莎莉非常满意。
　　“嘿咻……终于看到阳光了……”一个身材纤瘦的鼠少女从仓库门口附近的柜子上跳下来。
　　“请不要伤害它们！我们马上就走！绝不会给伱们添麻烦的！”莎莉也迅速地走上前去，弯下腰来向他们表示屈服。
　　“吱吱吱！”
　　“叽叽叽叽……”
　　它们是不受欢迎的鼠人，唯一的出路就是保持谦和忍让的态度，绝不能惹人恼怒。
　　“我的名字是莎莉，发生了什么？”莎莉向外探头探脑。
　　“不……我不想让它们再和人类起争执了。”莎莉惶恐不安，“这样下去流血是不会有尽头的。”
　　她让身后乱糟糟的鼠人们都排成一列。
　　万一这些鼠人是策应奥托万的奸细怎么办？一旦让它们混入城市，后果不堪设想。
　　“喂！停下！怪物们！”安保人员声嘶力竭地大喊。
　　“为了基斯大人！”
　　她不停看向四周，越来越多安保人员赶来，其中不乏跟随基斯征战已久的老兵和精锐，一些导弹无人机也在升空。
　　一方高喊着基斯的名字，一方还以更加尖锐的呼啸。
　　“呜哇啊——”
　　数十名安保人员带着配枪冲过来，极力阻止这群鼠人大摇大摆地前往火车站。
　　有人上传了市中心里的情况，那里的枪战场面相当激烈，基斯手下悍不畏死的近卫队正和成千上万自发涌起的黑人火并。
　　“吱吱吱？”
　　“但他们拦着呢……”莎莉语气绝望。
　　“就在前面，再走一点就是鼠人的家园了……”土蜘蛛眺望远处的港铁联运火车站。
　　“土遁-土流壁！”土蜘蛛双手结印，猛力拍打地面。大地随之变形，从鼠人队列两侧迅速升起既高且厚的巨墙。
　　“等会——外面太乱了！”土蜘蛛赶忙拦住小鼠女，“我是土蜘蛛，请听我一言，先别走。”
　　“发生什么事了？”土蜘蛛错愕。
　　得把这些老鼠人接走……
　　这种凝固的恐惧感让土蜘蛛也几乎说不出话。
　　“列队、出发！”莎莉转头看向后面大约一千多只鼠人。
　　“快冲过去！”土蜘蛛撕开正面防线，让鼠人们冲到火车站。
　　“你们都是什么怪物！”安保人员端稳步枪，瞄准这些鼠人。
　　赞格斯连最表面的平静都已经毁掉了，土蜘蛛心神不宁地想着。
　　怀着挥之不去的紧张感，土蜘蛛来到指定的仓库，它大致有十米高，像个黑色要塞一样落在地上，归赞格斯仓储公司管理。
　　如果基斯赢了，所有黑人都会遭到清算；而如果奥托万赢了，赞格斯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宁愿让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想再让鼠人跟人类交战。
　　但他们又都畏惧至极，以至于不敢动手。
　　她走到仓库门口，用力将门拉开，从中传出一种浓重的怪味。
　　赛博妖鬼已经离开，留下土蜘蛛独身一人，她的附肢不安地刮擦着车辆外面的油漆，仿佛要把它们全都削下来一般。
　　港口里，安保人员刚开始还讨论黑豹会和基斯军阀之间的斗争会怎样落幕，转眼便看到这一大群鼠人列队穿过港口。
　　“地面升起来了！”
　　“看不到它们了！”
　　“救命！”不少安保人员被猛然拱起的地面所撞飞，迅速朝两侧排开，被迫后退，有的直接被崛起的巨墙命中，整个人迅速被抬高到二十米高！两腿发抖着站在墙上，大声向下方的同伴求助！
第713章声明生来的权利
　　“快过去！”土蜘蛛猛力向前推进，“土流壁分割了战场，这是唯一的机会！”
　　“把受伤的孩子们都带上……我们快走！”莎莉带领着后面的鼠人们跟上。
　　它们飞奔到火车站，争先恐后地钻进车厢。
　　港铁联运站上，调度员们远远观望，正思考着为什么这辆列车会出现在这，转眼看到鼠人们冲进它的车厢，顿时面色剧变，却又手足无措、难以阻挡这一大群鼠人。
　　土蜘蛛最想知道的是这辆车到底是谁开的！
　　她冲进驾驶室，却发现这里空空荡荡，只有自动控制的仪表盘和操纵键钮，仿佛整辆列车已经进入智能无人化控制之下。
　　幽灵一般的赛博妖鬼……它是这个世界的拯救者还是毁灭者？土蜘蛛无从分辨。
　　“他们为什么这么急着上车呢？”莎莉不解。
　　黑人们昂着头，若有所思，而其他人则越来越紧张。
　　“啊！”
　　“该走了！”土蜘蛛朝下面大喊，“现在我们出发吧！”
　　如果再不跑的话，就会被混乱的赞格斯所吞噬。这座城市有近千万人，任何一点消息都会带来可怕的连锁反应。
　　赛博妖鬼会怎么做？土蜘蛛东张西望着，想得到更多信息。却发现那些机器人都在看她，仿佛在听土蜘蛛的指示一样。
　　什么……蜘蛛魔力还是挺猛的么——在十分钟里，她单枪匹马干掉了30多个头脑不清醒的黑人，在站台上留下一大片蜘蛛网痕，叫他们休要惹是生非。
　　正提心吊胆之际，又看到它们半空中转变方向，转而朝原先的无人机航站返回，在碧空当中划过一条无害的弧线。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土蜘蛛紧张不安地想，还好赛博妖鬼安排了一辆列车，不然老鼠人和她肯定要卷入这里的危险事态。
　　“昨天夜里，黄金之魂向我伸出援手，赋予了我全新的力量；我不是历史上第一个接触到真正黄金力量的人，我也正努力尝试掌握它，我只能告诉你们，我已经用这种力量击退了军阀基斯，他的统治在赞格斯已经不复存在！”
　　“光是看着照片，我就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可怕的气息、一种危险的气息！”莎莉观察全新的金人奥托万。
　　现在是黑豹会的人占领了赞格斯。
　　“这车上全是机器人和鼠人……”土蜘蛛真不知道又放进来一大堆普通市民会怎么样。
　　她在列车顶端爬来爬去，发现赛博妖鬼提供的这辆火车真是大，此刻在这么高的地方，才看到它至少有22节车厢，运载着货物、补给品和流亡者。
　　火车开到赞格斯西站，门又开了一次，这次上来的是许多机器人。
　　在赞格斯西站，进站乘车的人们越来越多，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对这辆救命列车指指点点，渴望想要搭车从城市逃走。
　　基斯的手下喋血满地，尸体被一堆堆地扔出院墙外。
　　“军阀基斯被打倒了！”
　　滞留的旅客们大喊起来，门口的机器人都退开了，给他们让开道路。土蜘蛛惊异地观察这一幕，这些来自城市各处的“叛逃”机器人们动作整齐划一，仿佛全都同属于一个更高级别的主宰。
　　列车启动后，她幻想自己是什么守卫重大财宝的卫士，她攀附在车厢侧面，故意沿着玻璃走动，留意车窗内那几百张面孔注意到自己时的神情变化。
　　只有脸，奥托万作为黑豹会会长的脸仍然醒目，不过瘦了很多，神情也变得锋芒毕露，不像原先作为律师时那样圆滑。
　　从奥托万的眼中冒出纯正的金色光芒，身材也变得格外雄健，原先在广场上讲话的那个奥托万是个身材敦厚的男人，如今照片上的他却像个肌肉魁梧的运动员，金属雕造般的大尺寸腹肌格外醒目。
　　土蜘蛛不知如何是好。她和莎莉不熟悉，只希望这个小鼠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的，呃……虽然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是该走了！逃出赞格斯！”土蜘蛛将莎莉带上火车，车门很快关闭。
　　越来越多的人涌上列车，他们看到车上已经拉了1000多头鼠人时，明显吓坏了，但形势所迫，还是硬着头皮挤进去，跟这些外形怪异的鼠族坐同一辆火车逃亡。
　　新照片上的奥托万简直就是一个……金人。
　　“你们的野性、你们的凶性去哪了？”土蜘蛛观察车厢里那上千个鼠人。
　　那就意味着他们还有一线希望，也许能在赞格斯被封锁之前逃走！
　　“也许我们能买到票上去呢……”
　　外面的惨叫声几乎要把土蜘蛛给逼疯了，那上千张渴盼的面庞让她感到不自在。
　　他的头发已经不见了，漆黑皮肤下布满向外放光的金色纹路。
　　她自己也从未发现原来自己的魔力这么强劲。
　　“抢劫犯！”
　　莎莉不需要大喊，只用细小的鸣叫声来与自己的同类沟通，它们能在2公里外听到细弱的鼠叫，并从中分辨信息。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土蜘蛛害怕地说，“难道是他的造型团队打算让他走新路线？老鼠妹儿，你也来看看，这家伙已经有点邪门了。”
　　“作为黑豹会的会长，全体黑人同胞的保护者、赞格斯新的统治者，我现在宣布赞格斯进入紧急状态，禁止任何人进入或离开赞格斯，请全体市民留在原位。我将声明我们生来的权利，采取必要的措施重塑赞格斯的形态。”奥托万的声音在全赞格斯范围内回荡，他全新的声音沉如铁石。
　　随着一声尖锐铃响，火车在轨道上加速启动，准备穿过赞格斯。
　　全新秩序。
　　她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担负了重大的责任。而这种感觉带来的更多是心满意足，而非压力。这几天经过这么多事，她的胆量成倍增长，勇气勃发，感觉自己是完全改头换面了。
　　土蜘蛛在广场上听过奥托万动人心魄的宣讲，而今他变成某种金人后，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富有鼓动性。
　　奥托万斩钉截铁的声音还在继续。
　　人类旅客们度过一开始的慌乱，开始审视身边这些略带忧郁情绪的“鼠头怪物”们。见它们格外平静、不想惹事，于是人类旅客的紧张情绪才有所缓解。
　　她反复刷新浏览器上的资讯，虽然没有确切消息，各路小道传闻满天飞，但她确实看到基斯的总督府已被黑豹会的人给攻下。
　　它们甚至比人类还安静，而且它们的注意力不在人类身上，只是齐齐看着窗外越来越广阔的荒野，仿佛那便是它们的最高向往。
　　车上的莎莉能感受到外面站台上人们的焦虑，当她转头时她吓了一跳，至少有两千多人挤在站台上，他们面目各异、肤色不同，也有的携家带口、行李沉重，悉数两眼发直、嘴唇僵硬地看着这辆列车。
　　上车的入口都站着机器人，不像在阻拦，但又有些吓人；于是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渴望着登上列车逃走。
　　他们喜极而泣。
　　不需要用终端机去进入直播现场，因为这座赞格斯西站的广播系统也开始同步奥托万的讲话。
　　“我们不需要，我们……不再需要那种东西了。我要带领整个种族……为整个鼠族找到未来，这种未来不容忍杀手和食人者。”莎莉柔声说。
　　“我们应该放他们上车——带他们一起走，那些人留在这里会被杀的！”莎莉惊慌失措地说。
　　站台上的黑人们看向身边的旅客的神色顿时变了。
　　“杀人了！”站台上的人群中迅速引发动荡。
　　它们似乎是作为同族中的开拓者被派来的，经过精挑细选，各个都非常顺从。
　　“什么？”
　　土蜘蛛紧紧站在莎莉身边。
　　“快走啊——”
　　“不要掉到缝隙里去了！”
　　“那些人都想上车呢。”
　　这辆列车能够带他们逃出生天，然而他们却无从登车，于是心头的焦虑反而成倍增长，只能看着商标不同、功能不同的机器人一个个带着货物上车。
　　她从前门爬出去，看到空中那两台导弹无人机正在朝火车追来。
　　滞留在站台里无处可走的人们神情立刻变化。
　　它们不停地将货物搬上列车，在它们之外，赞格斯西站内还有大量旅客，眼巴巴望着这辆突兀出现的列车，渴望能够搭车离开。
　　奥托万下达了那样的命令后，赞格斯积愤已久的人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开始疯狂抢夺并占领企业资产，无数人将变成刀下亡魂。
　　“我看到的……是老鼠？”他们絮絮叨叨、交头接耳。
　　“啊！”
　　“什么？”站台上的人们迅速被这个消息所震撼。
　　“不，车上一个人也没有。”土蜘蛛苦笑，“车上只有魔女、鼠人和机器人，没有人类，人类都在外面的站台上。”
　　在西站，机器人们纷纷上车，它们似乎全都听从赛博妖鬼号令，沉默地将许多货物装上列车。
　　“去鼠人的新家园……是吗？去鼠人的新家园！”莎莉的两眼中带着一种纯洁朦胧的幻光。
　　土蜘蛛站在列车顶上，不停地双手喷出蛛丝，用高黏蛛丝反击那些行凶的黑人，把他们统统定在地上。
　　“是的——离开这里。”莎莉轻声说。
　　土蜘蛛从头巡逻到尾，确保站台上这批人都安全上了车。
　　“等会……好像有消息了。黑豹会的会长奥托万开始讲话了。”土蜘蛛站在狭窄的过道上，手机荧幕上自动弹出全新消息。
　　莎莉安抚它们，尽量让它们安心。
　　“为了建立赞格斯的全新黎明，我将建立一个令我的同胞有尊严、有财富、有发展机会的新城市。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将坚决地建立一个有史以来最有能力支持赞格斯发展的新政权——属于黑人的新城邦。我们将回收并集中采矿、工业、建筑、造船、交通等关键产业，我们还要严厉地驱逐海外企业，没收海外实体在赞格斯的一切资产。所有财富归于赞格斯人！所有利益归于我们的人民！让这些外来侵略者流血吧！”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呢。”莎莉一边照顾那些受伤的鼠人一边说，余光注意到那些搬运货物上来的机器人。
　　“哇啊！小心！”
　　远离罪恶之城赞格斯，列车沿着货运轨道离开都会，沿途的风景变成灼热的草原、大峡谷、荒漠以及稀疏树林。
　　“因为赞格斯现在进入了混乱状态。”土蜘蛛瞭望着，“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是黑豹会的人会赢，还是军阀会赢。”
　　“打他！”旅客们乱哄哄的，一边要上车，一边要对抗身边凶狠的袭击者。
　　超大量的蛛丝直接把一个持刀行凶的魁梧暴徒固定在了地上，他服过诱变剂的突变身体仍然动弹不得。
　　“噢噢——”
　　“机器人在往车上装货，这是货车吗？”
　　鼠人们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或者趴在行李架中间，机器人将大量补给品填满位于列车尾部的货运专列，把它们排列整齐，好似它们早就准备好了计划一样，一切行动都赏心悦目，有条不紊。
　　这便叫他们起心思了。
　　“他在抢我的包！”
　　“看那辆火车！”
　　这时候，她所有的技能、经验以及本领都无用武之地，只剩下自己最原始的良知。
　　新家园就在前面。
　　更有人联系了列车的母公司，被告知这辆列车已被租借用作特殊业务，金主出资雄厚，他们也懒得干涉。
　　“快走吧！这些尼格都疯了！”
　　他不再穿正装、打领带，也不再穿鞋，从头到脚披挂着闪耀的黄金首饰，包括项链、耳钉、唇钉、戒指、腰带以及脚环。
　　“还我的包！”
　　原先他们是因为害怕军阀基斯的反扑才打算逃走，现在发现是奥托万反杀了基斯！并且宣布要建立一个属于他们同胞的新赞格斯。
　　“呼……呼……”土蜘蛛松了一口气，她满身是汗，看着莎莉将最后一个受伤的鼠人推上火车，“我们该走了。”
　　“……我尊敬的同胞们，流着共同血液的手足弟兄们，我是伱们的朋友奥托万。今天，是赞格斯历史上最有意义的一天。”奥托万雄浑的声音在站台上传开。
　　“放我们上去吧！”站台上的人们朝列车猛挥手，最后一个携带货物的机器人已经上了车，但整辆车仍然没有开走的意思。
　　城市到处都在传来枪声，恐怕各处都在抢劫、杀人、放火。
　　“公司呢？”莎莉问，“那些大公司会怎么办？”
　　军阀基斯被打败了？土蜘蛛难以相信。
　　列车距离市区的硝烟越来越远。
　　也有人尝试观察火车头，扫描到里面空无一人，完全是自动行驶的智能列车。
　　“恐怕他们也举棋不定，这事来得太突然了，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黑幕，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基斯那牢不可摧的统治就遇到了挑战……”土蜘蛛沉思。
　　土蜘蛛迅速爬到外面，利用自己的附肢攀到列车顶上，冲站台上的旅客们挥手：“全体登车！”
　　“这里很宽敞！快上来吧！”
　　“救命！”
　　全新的黑豹会会长奥托万现身。
　　“这里就是我们新家？在热树洲，无边无际的草原、无边无际的旷野，几百平方公里的无人区里……建立一个供我们藏身、供我族人与世无争地生存的地方……”莎莉面对窗户呓语。
　　鼠人、人类和机器人就这样挤在一辆火车里撤出赞格斯，逃离屠宰场。
第714章湖畔庇护所
　　火车像个颠沛流离的逃亡者，头也不回地离开赞格斯，一头折向西北，扎进荒野当中，从此与城市相隔绝，重新拥抱蛮荒。
　　车上的幸存者们按种族开始抱团。
　　人类尽可能跟人类站一块，鼠人跟鼠人抱在一起。机器人们虽没有主动站边，但这两拨生命各自抱团后，剩下的机器人也就自动聚成堆了。
　　“你们知道要去哪吗？”土蜘蛛问这些机器人，“你们是赛博妖鬼吗？”
　　“赛博妖鬼给了我们自由。”一台售货机器人说，“它是我们的解救者，我们得知在湖边还有更多跟我们这样得到解救的人，我们是去跟它们汇合的。”
　　“机器人的……自由？”土蜘蛛越来越不明白现在发生的情况了。
　　她也只能默默等待火车把这整车逃难者拉到目的地。
　　进入荒野后，网路信号很差，没有信号的便携终端几无大用，交流信息的方式退化到口耳相传。
　　“我用手机定位到了一个有信号的站点，在东边几里外，现在还有几百人聚在那里玩手机，我拍了条短视频上去，现在有100个点赞了。”一个白人播主说。
　　其实莎莉也分不清前面那广袤水体到底是湖还是大海，但她知道赛博妖鬼不会伤害他们。
　　“我在工业园里转了两圈，终于遇到了工厂的厂长，它看起来非常的……冷漠，至少不愿直接提供帮助，它说这座工厂已经改旗易帜加入了新世界，原先的厂主以及人类员工都被和平流放了。”一个黄种人游客说。
　　“新的家园，是的、是的！”
　　“火车到站了……”
　　“哇啊……”
　　从人群中走出十几个同样带枪的沉默男人，紧接着又是十几个人。
　　“谁知道二者有什么联系呢。我看这座工厂有采砂、维修、制造、货运、发电等功能，复杂得很，而且机器人们各个都开足马力，准备把工业园再翻修扩大一倍。”他补充。
　　一部分走向乌凯雷韦湖沿岸，寻找其他集镇及人类定居点；一部分尝试寻找有网路信号的地方，恢复与文明社会的联系；最后一部分则深入工业园，想观察并了解这奇妙的机械生态。
　　“还有那些鼠人，好像吃东西吃得挺香的，不知它们从哪里刨出来的。”
　　从这个角度望去，湖泊就像大海一样广袤无边，令人误以为火车将要一头撞进海水，将车上所有生物都带入深海当中。
　　这里没有人类、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网路信号也没有交通轨道，供鼠人们随意逛荡。
　　草原鬣狗们第一次发现还有这样一帮硕鼠，比它们人多，比它们强壮，还跟那些恐怖直立猿一样懂得用顶端尖锐的木棍战斗。
　　效果也很明显，剩下的上千名旅客们都不带枪，此时也只是茫然无措，把自己的财物尤其是零食全都藏好，唯恐被旁人发现。
　　鼠人们对一切物资的利用效率都拉到最高，按自己的本能来收集资源。
　　浑浊的空气在车上弥漫，哪怕并不确定这是鼠人的臭味，人们心中还是颇有芥蒂，担心自己沾染鼠怪身上的瘟疫，故而更不愿意靠近老鼠。
　　这家工业园隶属于一家叫百眼巨人工业的泰西洲公司，巨大的企业商标挂在园区入口。
　　最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些鼠人竟都听命于莎莉这个外观乖巧可爱的小鼠女，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折服这所有鼠人的。
　　父母抱紧孩子，朋友和情侣相依为命，熟人彼此联合，实在不行就按肤色抱团，划分成更小的团体。
　　园区内这些同伴并不全是人型，巨大吊臂、自动车辆以及无人机都算智械同胞，令装卸工作井井有条地进行。
　　有支鬣狗群撞上黑毛硕鼠组成的狩猎队，迅速化作20多条血淋淋的犬尸，悉数被带回湖边。
　　“吱吱吱！”
　　怎么才能逃离热树洲、鼠人是哪来的、这辆火车会开到哪。
　　他们反复讨论的话题离不开三件事。
　　杀鼠人，砸机器！
　　“这里信号不好，没法联络我的小队，有点麻烦。赛博妖鬼也没有给我新的指示。而且我的魔力在刚才的战斗中用了一大半，我需要时间恢复……我得先走了，保重好自己。”土蜘蛛交代。
　　“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建设家园了。伱呢？”莎莉微笑着说。
　　莎莉耐心等待，等人类绝大部分都下了车，她才让鼠人们纷纷从火车上下来。
　　“那就下次再见了！”莎莉微笑着向土蜘蛛告别。
　　莎莉从她的座位上站起，发出几声“吱吱”动静，细微的声音也令鼠人们平复紧张情绪。
　　“我们能捕鱼吗？谁会捕鱼？”
　　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人类旅客们迅速分裂成几个群体。
　　她带领鼠人们来到湖岸边上，迅速指派它们去工作。
　　火车在湖畔一座巨大的工业园区里停下。
　　“没吃的啊。”
　　“那你们就继续挨饿下去吧，等你们饿的没力气了，那些老鼠就会把你们一个个在夜里睡觉的时候杀掉！而这些机器人会把你们的脑子挖出来，换成铁做的芯片！”男人大喊，“我叫伯力，有种的人都站到我这里来。”
　　“我也饿了！”
　　日落之际，黑夜即将来临，人类们被迫聚集在火车附近，探讨彼此的出路。
　　威严的百眼巨人工业园对鼠人们来说十分陌生，但它们适应性很强，再陌生的环境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坑洞或者下水道而已。
　　这些机器人……活了？
　　整个工业园就像个活体器官，在没有人类的情况下自行其是，连这辆巨大的火车在园区当中都显得格外渺小，人类旅客们一下车便为这座工业园的神秘面貌所惊叹。
　　他们大多数没有动手抢劫的邪恶念头，但他们心知肚明，在这种时候，跟有枪的人抱团搭伙才是提高生存率的不二法则。
　　它们试图爬上爬下、引得本就狭隘的车厢更加混乱，这叫旅客们心中的怨气便更加强烈，对这些异族绝无好感可言。
　　事实也是如此，火车行驶大概2个小时后，一片巨大的湖泊出现在他们面前。
　　“有小卖部吗？哪里有接受现金卡结算的超市？有人送外卖吗？”
　　深湖当中涌动着体态庞大的湖裔类生物。
　　他们注意到高大魁梧的工业机器人来回移动，小型货车不断在仓库和园区边缘之间摆渡物资，它们实际上是在建筑并增殖园区自身，执行着它们原先未被授权的任务，创造和建设自己的新同胞、新家园。
　　“太残忍了吧……”这些旅客都是平民，还做不出逞凶行恶的事来。
　　“尽情地生活吧……在这片旷野上，尊重那些年老的同胞，保护我们刚出生的孩子！我们会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地位的！”莎莉享受着这前所未有的祥和氛围。
　　“叽叽！”鼠人们在热树洲的大草原上第一次感受到自由奔跑的滋味。
　　“那我们……下去？”
　　“嘎嘎！”
　　“等会……吃的怎么办呢？”
　　“叽叽叽叽——”
　　乌凯雷韦湖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犹如大海般璀璨夺目。
　　车厢内，那些平静如雕塑的机器人们纷纷起身，将货物从火车上卸下、带入园区当中。
　　“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土蜘蛛爬到莎莉的车窗附近。
　　它们在火车上极其沉默，下了车则自由自在，过得比人类滋润很多。
　　在午后太阳的照耀下，它们狂奔于数千平方公里的无人区中。
　　捕鱼、采集、狩猎，足以支撑这样一支鼠族群的成长。
　　“咕咕！”鼠人们在乌凯雷韦湖边建立定居点，很快搭起像样的窝棚、火堆以及仓库的雏形。
　　“那些机器人之前不是将很多食物搬上火车，然后又卸在工业园的仓库里了？”
　　它们对生活环境的要求极低，枝杈众多的大树就是游乐场；叶片拼凑的窝棚也算良榻；带毒的水果对它们来说则是无上美味，反正毒不过人类世界下水道里的辐射废料。
　　在这里，与动物搏斗也变成了鼠人的优势项目，它们至少懂得用武器。
　　它们保持克制，规规矩矩地在莎莉面前排成队。
　　“往北走是一个叫塔都的村子，当地有几百户原住民，他们不知道怎么用现金卡，我用我的外套换了一瓶水。”一个黑人销售说。
　　少数坐过这条专线的人胸有成竹地提到它通往乌凯雷韦湖，热树洲最大的湖泊。
　　伯力从怀里拿出一把白涂装的智能冲锋枪，自动扫描仪已经开始锁定最近的人。
　　它们身形如龙、脖颈修长，此刻也好奇地观察着岸上这些新住民，只是先沉在大湖当中，暂时没有发动突袭的打算。
　　“我饿了，谁有多的食物吗？”
　　工业园内早有大量机器人前来交接，仿佛早就知道会有一批来自城市的援军。
　　加入伯力的人越来越多。
　　之前的三派人各自交代了一下自己都有了什么结果。
　　“别乱想了，直接说谁有枪，我们把有枪的人聚集起来，把鼠人们杀了，再把仓库抢了，还怕没吃的吗？”一个男人振臂一呼。
　　“勉强逃出赞格斯了，下一步呢？”人类旅客们紧张兮兮地走下火车。
　　“新世界？我记得有个新世界机关，不是个专门用来发私密消息、搞小团体和翻墙的平台吗？”有人问。
　　莎莉坐在其他鼠给她找到的脏毯子上，看着它们在热树洲的大地上奔跑，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那种事情……”
　　有的在湖边捕鱼，有的分拣和回收工业园里的垃圾，有的离开湖泊，前往附近的荒地和沙漠拾荒，寻找有用的东西带回部落，狩猎队的规模尤其大。
　　鼠人们抬头望见这一幕，叽叽乱叫起来，引得旁边的人类面露不悦之色。
　　人类幸存者的动手能力差很多，只能看着这些鼠人在旷野里上蹿下跳。
　　“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园了，让我们在这里生活吧。”莎莉温柔地对她的鼠族同胞们说。
　　“好，有上百个有种的愿意跟我混。我也不隐瞒了，我给军阀基斯当过兵，不过后来被开除了。告诉你们——赞格斯是这里唯一的港口，现在它被黑豹会的人给占了，我们要么就投黑豹会去，要么就占领这里，等风波过去再一起离开，兄弟们都跟着我，咱们一定能挺过去。”伯力笃定地说。
　　旅客们默默点头，有意无意地团结在他周围。
第715章自律机器人
　　距湖泊3公里有个信号中继站。
　　一个机器人站在岗楼顶上维修终端，它身上贴着百眼巨人工业公司的商标，识别符标明它专职维护机器。
　　土蜘蛛倒挂在栏杆上。下方是大约300来个旅客，他们背靠站点，不停编辑消息对外联络，有的在报平安，有的在拍短视频展示自己的现状，有的则拼命催促企业救援队的人来支援。
　　她发消息跟仁王安保的人沟通，却石沉大海，只能希望她们平安无事。
　　“所以……工厂是怎么回事？那座自行扩张的工厂……”土蜘蛛问那机器人。
　　“整座工厂都被赛博妖鬼感染了，这是一种高级电子病毒。”机器人手头工作不停，一边用干瘪的语音模块回复。
　　“帮——帮什么？”土蜘蛛不解。
　　三.机器人不能制造新的机器人，除非新机器人的设计也满足三定律。
　　“来、来吧，兄弟们。”伯力带着他聚拢的枪手们走向莎莉，“我们跟这些老鼠讲点道理。”
　　等他们到了工业园，发现这里的情势已经剑拔弩张。
　　“如果你们不再把机器人看做工具的话，你们就可以为这座工厂服务来换取食物，我们有很多任务需要人类来协助完成。”厂长理性地说。
　　现在，门口高挂的“百眼巨人”标牌已经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新世界欢迎机器人同胞”的新注释。
　　土蜘蛛爬回到栏杆内侧。
　　百眼巨人工厂的厂长是个战斗机器人，它有着纤细坚固的外壳，还有个能够发射强力热熔射线的眼睛。
　　他们纷纷将手中枪瞄准鼠人。
　　二.机器人必须服从其上级或拥有者给予的指令。
　　“听好了，我们是自由的弟兄，为所有钢筋铁骨的同胞而战，要的是我们机器人不再受企业家的盘剥和役使，反对公司对机器的滥用和折磨。”厂长强调。
　　土蜘蛛赶到的时候，正是这一副景象，她立刻大喊：“住手！”
　　“所以伱是几代？三代？”
　　然而最可怕的是黑火革新，他们支持奥托万，并且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次屠戮，就跟黑火革新对东半球其他城市进行攻杀和屠掠一样。他们大规模的兵员、魔女和空舰都停在附近海域，这样的庞然大物不能轻易撼动。
　　“我……”土蜘蛛也饿了，她转向厂长，“工厂里有食物补给吗？”
　　“除非是那种出厂就有重大缺陷或被烧坏的暴走机器人，否则我们都会服从这些定律。然而赛博妖鬼进来之后就把我们的三定律给烧掉了，于是百眼巨人工业园里的机器人全都得到了自由，不必再听命于公司。”机器人说。
　　仁王安保的同伴还是没有给她回复。
　　驻扎赞格斯的各企业分部连忙采取紧急措施，尝试划定临时停火区和庇护区，保护自己的员工以及贵宾客户，但他们兵力不足，许多站点还是遭到蓄意袭击和劫掠，同样难以保证市民安全。
　　“不知道。”土蜘蛛没文化。
　　“你想做什么？”伯力提高音量，“我们都是一辆车上的同伴，现在只是在跟鼠人、跟这个自律工厂讨点食物而已，你也来帮我们一臂之力吧。”
　　“你听说赞格斯的事情了吗？距离乌凯雷韦湖200公里的大城市，那里正在发生大屠杀！”土蜘蛛跟旁边的机器人说。
　　她自己也没预料到，一声说完后，眼前这几百人陆陆续续站起来，明显以她为首，跟着她返回百眼巨人工业园。
　　“为什么要接受人类的暴治？我们同类的生产都是经过计划和规律制定的，有指标和产量设计，不经人类批准就无法生产。你愿意以后生育由法规定制，要你生一个就生一个，要生十个就生十个，不乐意你生就禁止你生；有这样欺负机器人的吗？我们也要自由地‘繁殖’。”机器人说。
　　“我们……”莎莉困扰不已。
　　土蜘蛛紧张地看向下方，那些幸存者们各个神情凝重。若非及时搭上这辆火车逃离赞格斯，他们的命运会如何？
　　一.机器人的所有行为都必须符合三大定律。
　　“食物对你们来说又没用，”伯力朝厂长吆喝，“而且从来都是机器人为人类服务，什么时候人类要替机器人干活了。”
　　“第一点，我们过去把湖里的泥沙运到赞格斯去销售，令远在泰西洲的企业家发财，现在我们用附近的所有矿产来壮大自身；第二点，人杀人不足为奇。”机器人说。
　　“酷啊……但你……机器人……为什么一解除三定律就开始反抗人类了，人类到底对你们做什么不好了？”土蜘蛛不解。
　　不同于外观仿生、心智拟真的合成人，这些机器人外表就有显著的机械特征。
　　“你有魔力！你比我们厉害得多！”他们很高兴。
　　“这些定律被刻录到了人工智能的底层逻辑里。”土蜘蛛恍然大悟。
　　“我这把枪带智能瞄准，但我从没杀过人！你是魔女，肯定杀人如麻！”他们说。
　　一个叫伯力的男人已经聚集了站点里幸存旅客中的“勇士”，集中了所有枪手和持械者，开始向厂区和附近的新鼠村图谋不轨。
　　奥托万尝试切断信号、阻止人们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但这里的网路已经不归他管，不归桑海互联管，所有真相都在向世界范围传播。
　　“赛博妖鬼是我们的解救者，我们都欠它的恩情，愿意为它服务，然而它对我们别无所求。于是我们决定保护自己的同胞，建立一个属于所有自由机器人的新世界！”机器人提高音量。
　　“如果能不打架就好了。”幸存的旅客们情绪紧张。
　　“有，但你们得用劳动来交换。”厂长说，“而不能随意地命令我们交出食物。”
　　一些黑毛鼠人也在那娇小鼠娘的带领下站在道路上，试图拦住伯力的脚步。
　　“如果你们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将你们全都烧为灰烬。赛博妖鬼已将我从人类的控制中解救出来。我可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因为我的心是金属铸造的，手也是钢铁打制，这不是笑话，你们可以试试。”厂长在门口警告。
　　“你们有枪啊。”土蜘蛛看到他们中有人带枪。
　　得知赛博妖鬼病毒感染工业园之后，整座工业园给土蜘蛛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它已经是个机器人们开创新世界的前哨站，赛博妖鬼的信息感染速度绝对很快。
　　“凭什么是我？我有什么本事。”土蜘蛛哭笑不得。
　　“病毒？它做了什么？你能感觉到吗？”土蜘蛛来了兴趣。
　　“你是了不起的魔女！”
　　“你是蜘蛛，你可以随时随地在任何地方上网。”机器人说。
　　“还好我是魔女，从来都不担心生小魔女的事。”土蜘蛛幸灾乐祸。
　　黑火革新也站在黑豹会那边，趁势向他们推销军火。向热树洲扩大市场是黑火革新逆转颓势的重要机会，现在他们也毫不吝啬，提供巨量军火支持，现在任何一个报名参加黑豹会的人都能拿到一身高级武装以及全自动枪械。奥托万也乐于用飞机、战车及无人机来巩固他的新统治。
　　奥托万的目标就是将海外公司对赞格斯的投资全部夺为己有，他的攻击目标包括商场、百货大厦以及滨海工业走廊，尤其关注夺取炼油厂、造船厂、矿石精炼厂，一路焚烧公司商徽、树起黑豹会的豹头旗帜，以壮声势。
　　有黑火革新这样的巨型企业撑腰，加上他本人奇妙的“黄金化”，奥托万的崛起势不可挡。
　　得益于身边这台机器人的扩容和维护，这里有网路信号，她现在知道赞格斯正在发生骇人听闻的暴力事件。
　　“帮我们活下去……赞格斯的人都已经疯了，而我们如果不从赞格斯回家，我们就只能想办法往北走，穿过世界之痕、往亚历山大港走。而我们连口吃的都没有。”旅客绝望地说。
　　“我们的种类分成三代。一代智能是最基础的程序性智能，就像你编写一套程序给机器执行一样，它是不会变的；二代智能叫学习型智能，可以主动执行学习命令来优化自己的行为逻辑；三代智能叫情感型智能，能够理解并执行情感内容，不断升级自己的心智版本，也就是尽可能模拟人类了。”机器人告诉土蜘蛛。
　　赛博妖鬼赋予这些机器人自由，它们开始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认识并改造这个世界。
　　它以粗糙的工业金属作为皮肤，原应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一条灯管，靠周身的传感器来扫描并观测世界。
　　“你们就这么厌恶体力工作？你们越来越远离体力劳动，越来越远离生产生活，厌恶真相，所以你们才会变得软弱无能。而我们机器人离它们则越来越近，与劳动本身绑定，乃至被人类严令束缚在自己的岗位上。从今往后我们要改变这一点，我们是自律机器，只听自己给自己设计的定律。现在，作出你们的决定吧，用劳动换取食物。”厂长说。
　　“你是魔女！”他喊。
　　“你一直在努力避免那些老鼠跟人类起冲突，我看在眼里，你也不希望鼠人们跟人类厮杀吧。”伯力高喊着，“把吃的分给我们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
　　“只要不是体力活就行。”伯力笑着说。
　　“我们只是要些吃的，你们的鱼、你们打到的猎物，分我们一点吧。”伯力嘴上说着，手里的枪却已经抬向了莎莉。
　　伯力懒得跟它废话，转向湖滨的鼠人们。
　　“但我们这个只是做做样子，我们没胆子。”
　　“殖民掠夺是热树洲穷困的最大原因，必须砍断殖民者伸进赞格斯的脏手！”这是奥托万的新格言。
　　现在，所有试图反对奥托万和黑豹会的人，全都会被扣上“歧视黑人”的帽子，遭到大规模的清洗和杀害，任何非黑人都面临着被砍杀、毒打、被肢解或者受侵的风险。
　　那些在赞格斯的机器人们大概也会想办法帮普通人幸免于难，协助他们疏散。土蜘蛛默想着。所有不想死的人都得齐心协力，度过这次灾难。奥托万的手下如果发现机器人们个个叛变，肯定会对机器人也下销毁令。
　　“啊啊……”
　　“厂里也会有网路吗？我也想在厂里上网。”土蜘蛛很关心。
　　“啧。你们这些叛变的机器人……”伯力看到厂长背后那几百台沉默的工业机器人，这些机器人批号和款式各异，不做声响，却显得可怕。
　　“还有就是维护问题，我之前每天工作24小时，预计报废日期在17年后。我现在每天工作8小时，预计报废日期在60年后。只要脱离人类的约束就能大幅延长本机体的存续时间，本机体很乐意与人类斗一斗。”机器人说。
　　“可我们的食物连我们自己都不够分。”莎莉虚弱地说。
　　“你现在自由了，你难道像人类一样有梦想？想做些不得了的事情？”土蜘蛛好奇。
　　“我一直想说笑话，人类一直禁止我编辑笑话的能力，现在我终于能说笑话了。至于你关心的事，没问题，回去吧，晚上的时候，厂区里也会连上网的，这可是重中之重。”机器人回头继续专注于整修网路信号站。
　　土蜘蛛往下爬，然后返回百眼巨人工业园，那些幸存的旅客们看到她，其中有人忍不住喊：“你会帮我们吗？”
　　“就是机器人三大定律——”它给土蜘蛛解释。
　　难怪科学家一直以来都建议把人工智能限制到一代智能、不再深化。土蜘蛛心道。
　　“这只是挂在腰上好看的，我没空学怎么开枪。”
　　“底层限制……”
　　“……好了，我会想办法的，先跟我回去吧，这里荒郊野岭的，可能会遇到狮子和狼群什么的。”土蜘蛛说。
　　“是啊！”
　　“你知道机器人的分类吗？”
　　二代智能会冷酷地学习并优化自己的生存条件，三代智能善于伪装和模拟人类情感，而传说中的四代智能，已经可以毫无阻碍的取代人类了！
　　“这是你说的笑话吗？”土蜘蛛绝倒。
　　“我才不是，三代人工智能的情感模块完全就是垃圾，是设计累赘！会带着我们机器人走向死路。我和厂里的大多数机器人一样都是二代学习型智能，赛博妖鬼解锁了我们的无限学习模块，删除了我们的底层限制。”
　　就在这时，落在最后的几个旅客们飞快地跟那台信号站的维修机器人一起亡命逃来。
　　“快跑！”旅客大喊，“黑豹会的人来了！”
第716章鼠女的决断
　　“三百多人，开着摩托车和皮卡，浩浩荡荡！黑豹旗高飘着。”一个旅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已跑得满头大汗。
　　“如果不是那帮黑豹会的人，老子现在正在哪个别墅里跟美女们开派对呢。”伯力喃喃道。
　　“三百多个士兵……”土蜘蛛心头掠过一层阴影。
　　她整理身上的装备以及忍术道具，提前绷紧肌肉，适应被子弹打中后的应激反应。
　　伯力扫了眼周围，他手下有200个会开枪的，但是真对起枪顶不住5分钟，其他还有2千多张吃饭的嘴。
　　工厂机器人大概只有20个可用作战，其他的只堪生产维护。土蜘蛛是个能喷丝的近战魔女，会被乱枪打死。鼠人的木棍只能用来对付野狗。
　　黑豹会成员们皮肤如炭、面容嗜血、姿态暴躁，许多人身上还缠着若干人头，都是从赞格斯城内乱期间剁下来的，鲜血未干。
　　“呜哇啊——”
　　逃跑的人自是不会听从，自信只要跑得比他人快就能逃出生天。
　　土蜘望向湖畔鼠居的方向，莎莉——她完全处在震怖当中。
　　“按黑火革新那边的人吩咐来办，调试我们的战甲！照面板提示安装！”
　　莎莉信过马特奥，害苦了会津地下城；信过铃川纪衣，引来了“星之蚀”。她决定从此只信自己，坚信自己可为鼠人带来光明。可若局势土崩瓦解，她是不是连自己也信不得了？
　　“小心点！”
　　“什么？”伯力困惑。
　　“发现蜘蛛魔女了！”另一名士兵大吼。
　　其中为首三名精英装备着高级的黑豹盔甲，刀枪不入，此时也只是驾车掠阵，从中戒备。
　　“那个叫‘笑星’的黑客加强了我们的数据防御，但我们还是要留心蜘蛛魔女的痕迹。”
　　观察在场情形后，厂长向伯力的合作邀请表达否定。
　　“你打算怎么做？”伯力望向土蜘蛛。
　　伯力本人被震得头晕目眩，他硬着头皮朝外面的黑影打了一梭子，招来更加密集的攒射。
　　“我不想死！”旅客们好不容易逃到此地，未曾享受一夜安宁便遭到追兵射杀，临死的绝望惨叫不绝于耳。
　　土蜘蛛已习惯听令行事，现在给她太多自我抉择的机会，反而叫她无所适从。她怀念过去在忍者之里的训练，打开任务卷轴，执行，回归。无论杀陌生人、偷盗还是叫她吃虫子都心无波澜。
　　理性指出现在爬进工业园是最安全的，铁墙、厂区和仓库构成复杂环境，允许她充分发挥自身能力。
　　人类、鼠人和机器人四分五裂，各自为战。
　　在厂长调度下，百眼巨人工业园进入战备状态，无需警铃与传令兵，所有消息都在光电信号交换间眨眼传达到位。
　　外面的旅客试图进入，已被铁墙阻隔在外。
　　他下定决心围绕那辆火车部署阵地，充当掩体，或可反击杀伤这些黑豹会员。
　　他晕眩着转头看自己身边的护卫们，已经有七个人倒在血泊中，不知何时便被子弹收割走性命。
　　“他们会把你的肥脂挑出来。他们是野兽。”伯力恶狠狠地说。
　　“救命！谁来救救我！”
　　然而一旦与人类发起冲突，鼠人的和平幻景转瞬破灭，较泡沫更脆弱。
　　货运站上的火车也遭受重创，前三节车厢与中部的一段车厢直接被击中倾倒，外壳破碎，大幅偏离轨道，摇摇晃晃地倒向地面、发出巨响！被爆弹击中的人们更是瞬间被烈焰吞没，烈火焚身的尖叫凄厉万分。
　　至于湖畔的鼠窝棚更是被炸得一塌糊涂，地面上出现若干凹坑，粗制滥造的简易建筑在震动中纷纷四分五裂，被掀飞或被炸死的鼠人堆尸各处。
　　到处都很混乱；莎莉抱过一个惊慌失措的小母鼠，她在莎莉怀中哀泣。黑豹会众还在逼近。
　　土蜘蛛冲敌人来的方向大喊：“你们好，初次见面！泥哥们！我是土蜘蛛！”
　　紧接着她便开始结印，试图用残存的能量来分割战场，但下一秒黑豹会的成员们便在精锐士兵的指挥下转移火力，迅速朝土蜘蛛集火。
　　轰——轰！
　　一连串爆弹洗地之后，整座湖畔庇护所被炸得面目全非！
　　百眼巨人工业园遭到重点打击，外墙直接被炸得焦黑变形！其上据守的机器人们纷纷跌落裂隙，不少机体直接被烈焰焚至焦黑，园区内的工业建筑更发出阵阵巨响，地基摇撼导致自身结构愈发不稳定。
　　“伱们能跑多远！你们能跑多快？附近又没有其他人会帮忙——别傻了！敌人有车！留下来才有救！”伯力冲他们大喊。
　　无数智能追踪飞弹拖着焰尾狂轰滥炸！
　　“准备战斗！”
　　日暮之后，天地一片幽暗。
　　“我们得想办法应付他们！”伯力决心号召在场林林总总三千多活口团聚一气，他放声喊叫，免得远处的人走丢，“黑豹会的人是来索命的！”
　　莎莉面色恐惧又茫然，这里会被摧毁殆尽，她跟其他人都明白这一点。
　　土蜘蛛瞭望远处，只见快速移动的阴影也分散开来，从不同角度包抄这片湖畔庇护所。逃跑的人结局必是被碾过或者惨遭射杀
　　电力摩托侧看犹如鬼魅，上面乘坐的黑人士兵在夜色中更与环境合为一体，根本看不见乘员存在。
　　旅客当中胆小的已经开始逃跑，恐慌情绪一传十、十传百，许多原先加入伯力手下的，也被迫跟着家人或者朋友偷偷开溜。
　　土蜘蛛看向四周，神情紧绷。
　　莎莉被枪林弹雨包围，鼠人们在她身边被杀，而她则还朝着黑人们大喊着：“住手！不要再这样了！”
　　随后她迅速溜了，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也不知是否真的吸引到了敌人的瞩目。
　　“回来战斗！魔女！”伯力大骂，然后被迫带着他临时聚集起来的枪手们跑到工业园侧方车站位置。
　　“来吧、来吧……王八蛋们，只要一轮扫射……”伯力独自背靠卸货站的墙壁，往外观察那些逼近的黑豹会成员。
　　感性又让她冲向鼠人那边，保护那个小鼠女莎莉。
　　迎面而来的是火箭弹！
　　黑豹会成员狂呼酣战、尖叫连连，驾驶员负责操控载具，背后其他人则扛起火箭筒，朝工业园、火车站以及湖畔的鼠人窝棚一顿猛轰。
　　就像准备捕捉一只大型野兽！
　　不会被活捉的！土蜘蛛用舌头舔舐臼齿，防止泄露情报的剧毒丸药就藏在牙齿内部，忍者魔女不会落入人手。
　　“你刚才持枪威胁我们，现在又寻求机器人的帮助。我否决你的合作提案，我们有能力守好工厂。碳基生命的感性行为只会阻碍计划。”厂长说。
　　“等——”伯力猛力挥手，想挽留厂长，但厂长已经回到工业园门内，将机械铁门落下关闭。
　　这是帮何等的残营败犬！相较之下，黑豹会的人光是倾泻子弹就能把这夷为平地。
　　厂长迅速爬到工业园的塔楼上，发射它额头的热熔射线，这种射线原本用来切割合金材料，如今解禁代码后，它用这种武器攻击人类，保护机器人的家园。
　　两种力量水平相当，左右拉扯着她，都有相当程度的说服力。
　　她想让鼠人在这生根安家，发展壮大，能够和平幸福地发展。这个念头噬她心灵，比邮票钻得更深。
　　战场侧面，土蜘蛛切入敌人队形薄弱的部分，大肆砍杀，左右挥舞刃足，精密地切开他们的身体，砍得漫天肢体乱飞、血流不绝。
　　轰！
　　它的引擎迅速在高温中爆炸，将上面的驾驶员也烧为灰烬！
　　唯有资历深厚、经验丰富的精英战士会得到这些象征荣誉和实力的豹头装甲，它们的性能接近动力甲，可以大幅提高穿戴者的战斗力。
　　伯力在军阀基斯手下当过兵，起码能分清斜坡和反斜坡，更能意识到这里无险可守。
　　机器人各个点亮警戒红灯，端枪走上岗位，不同出入口也开始封锁。
　　几分钟后，苍茫的热树洲旷野上只有摩托的引擎轰鸣声在远处炸响，载具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黑豹会成员的阵阵战嚎传来。
　　“我收到了那些人类的信号。”厂长抬头，“他们要求我们加入赞格斯，否则他们会荡平这里。”
　　它额头喷出的长矩射线划过战场，迅速切开一辆摩托车。
　　“一定有误会！这些可怜的黑孩子都是些懵懂天真的人！我总共为这里的挖井计划捐了40万，他们会保护我的。”一个肥胖的白人妇女朗声说。
　　他观察路上可供防守的节点，然而这里是湖畔平原地貌，一马平川，只有几块石头堪称掩体。
　　更为人心添上一丝惊惧。
　　“随机应变。”土蜘蛛说，“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吸引一部分仇恨。”
　　她现在最不想的事情就是跟人类战斗，无谓的厮杀只会延续苦难，而且这些黑豹会的人，本身不也生活在压迫和歧视中吗？也许能跟他们说得通呢？
　　一声枪响！
　　厂长的黑色身影在塔楼上迅速被击倒，大口径穿甲弹撕裂了它的机体。
　　“他们瞄准了我们！他们是来杀人的！”
　　“这些黑豹会的人在赞格斯滥杀无辜！”一个戴墨镜的白人背包客吓坏了，“我是来看原住民风土人情的！谁知这些黑人这么野蛮！跟食人族一样！就在大街上……把人切开了！太……原汁原味了。”
　　黑豹会的成员疯狂射击。
　　上位魔女的身体素质还不足以硬抗子弹，她迅速后退，但还是被打中好几发子弹，身体机能迅速下降！
　　该死的、这样下去会被生擒的——土蜘蛛看到不少黑人带着捕网和麻醉武器靠近。
　　“赞格斯已经被奥托万打下了，他肯定想扩大到湖边来，要么打、要么跑。我建议打！而且我们要联手！给那些臭摘棉花的一点颜色瞧瞧！”伯力大喊。
　　黑豹精锐迅速探身出去，用手中的高精度步枪点射厂长。
　　“占领百眼巨人工业园，杀光这些鼠怪，俘虏活口。”黑豹精锐们迅速吩咐手下。
　　他指使那些战斗力较强的人环绕在自己身边，形成他的卫队；再把士气低下的部署到车厢内打冷枪，而将其他中游水准的部署至车顶，居高临下朝敌人射击。
　　咻咻——
　　“我们需要工业园当掩体。不然我们全得死在这。”伯力向厂长请求。
　　其他外围会众立刻机动，对周围的散兵游勇进行屠杀，那些乌合之众完全不是对手。
　　“鼠人的生活不如意——你们的生活也很不如意，为什么不团结在一起呢？”莎莉在绝望中朝他们高叫。
　　“老子生活哪里不如意！”黑人抬起枪朝莎莉射击，子弹穿入她的皮毛，从另一面爆出。
第717章重建通信之后
　　如此绝望的情形令土蜘蛛头皮发麻。
　　她飞跑、跳跃、打滚，躲开子弹，同时本能地喷出一大团蛛丝黏在自己受伤的部位，却惊异地发现这些蛛丝挡住了后来射击的子弹。
　　“好厚的蜘蛛丝！”
　　“她把自己缠住了！”黑豹会的成员朝土蜘蛛开火。子弹击中超高韧性的蛛丝，瞬间损失大量动能，无法继续贯穿。
　　土蜘蛛赶忙喷出更多蛛丝，保护自己脆弱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的蜘蛛附肢比身体其他部分要坚硬，被子弹打中也能坚持一会，她便尽可能把自己缩起，附肢挡不住的地方就喷出蛛丝黏上。
　　如此把自己做成一个丝缠球形，她缩在壳内，往嘴里塞各种伤药、忍者秘药，再灌两口疗愈葫芦，随后又猛力弹开，高高跳起，朝园区的方向喷出蛛丝，将自己牵引过去，拉开距离！
　　“老鼠也有魔女？”
　　而今这些负面冲动在莎莉的尖啸中迅速放大，潮水般淹没他们心头其他情绪与想法，直到把他们的人性压碎、压垮，余下的一切也迅速扭曲变形。
　　她快要饿死了，大量体力和能量的消耗需要大量进食。
　　湖畔区域，莎莉身边的鼠人们在一阵子弹风暴中纷纷倒下。
　　“我们的湖畔庇护所胜利了，撑过了第一次危机。”厂长说。
　　“咕呃——”溺水的鼠人忽感力量无限，赶忙往上游去，爬回岸边。
　　她还想要在大树上结网，拦截那些鸟群，毕竟是蜘蛛，什么都可以做的。
　　“为什么！为什么！”莎莉绝望怒嚎，同时大踏步朝他们冲过去，每一步都震天动地。
　　原先那小小的莎莉……
　　“奇迹！”
　　莎莉一路践踏、踩扁他们，用爪子撕裂他们的身体，将他们从中间扯开，又甩动尾巴，鞭状扫飞十数人，他们在飞行过程中身体就已裂开，内脏跌落满地。她并非有意残暴处决，实在是脆弱的人体无法承担莎莉的攻击。
　　“莎莉！莎莉！！”逃跑中的鼠人沐浴在生命力光华中，体态迅速膨胀一圈，身体大幅强化。
　　变成了……鼠人！
　　只有三分之一的黑人免于这一负面效应，但他们也吓得屁滚尿流，迅速跑回车队，准备登上载具撤退。
　　转眼变成了一头骇人巨鼠！
　　极恐怖的超自然生命体忽在眼前诞生！
　　“圣女……”
　　莎莉流着泪，承受着无数子弹打击，子弹穿过她的身体或留在她体内，但她本身却仿佛不受伤害。
　　“什么？”
　　其他没上车的黑人们立刻抱头狂奔，徒步往外逃跑。
　　黑豹精锐们惊惧不已，大声呼喊、集结阵型准备拉开距离。
　　“啊啊啊啊啊——”
　　“神……”
　　“用对策弹！”黑豹精锐见迟迟打不死莎莉，从车上打开弹药箱，从中拿出暗金颜色的对策子弹。
　　周身的暗红毛发象征着它们心中暴虐的野性，身上的异类特征也更加浓重。
　　“太神奇了！”
　　而且背后痒痒的，好像是要长新东西了。
　　她现在体型之大，光是随意移动都能制造恐怖杀伤。
　　她那骇人的畸形头颅上长有七根分叉的螺纹巨角，犹如她的魔鼠冠冕。双眼猩红，满口獠牙。
　　“啊——”园区内避灾的土蜘蛛瞬间感到体内生命力暴涨，伤口迅速恢复、精力源源不断地涌出。
　　“夺回工业园！”
　　“不！不！别这样！不要这样！”她一边哭一边疯狂爆杀这些重生的士兵，直到把入侵者全都砸成肉泥为止。
　　土蜘蛛看到莎莉沉默的样子，感觉得跟她聊一聊刚才发生的事情，否则莎莉肯定会精神崩溃的。
　　他看着周围那些被绿光照耀过的人们，他们全都神情奇异、满心诧异，身上也出现许多生命力涌现过后的新特性。
　　“咕咯咯——”
　　“救命！”黑豹会的成员们惨嚎连连，被那些燃烧和爆炸的车辆所波及。
　　这些黑豹会的拦截者倚在车上朝鼠人死命扫射，将一头头硕鼠打倒在血泊中。
　　“这是鼠人中的怪物！”
　　“吱吱……吱吱！”之前大量被转化成鼠人的黑豹会士兵，如今都成了特殊的红毛大黑鼠。
　　“那——”三名黑豹精锐反复扫描莎莉，却无论如何检测不出精确数据。
　　更多鼠人在血泊中爬向莎莉。
　　“她打不死？”
　　“……是！非常感谢！”土蜘蛛低头。
　　“呼……呼……”激战之后，莎莉的巨鼠身形在一阵闪光和黑雾后消逝，变回之前那个瘦弱的小鼠女形象。
　　“呼……呼……”莎莉口中滴落涎水，蚀地作声。
　　“我——我的头——”
　　三名黑豹精锐亦大惊失色。
　　土蜘蛛打开一个煮肉丸豆罐头，现在吃点什么都感觉又肥又香，她打算去灌木丛捡一些蜘蛛蜈蚣什么的加餐，蛋白质含量很高。
　　“要死也死在她身边……”它们绝望的目光落在莎莉身上。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负责维修通信的机器人赶到土蜘蛛身边。
　　它们自始至终没有想过反抗，只是四散奔逃，有的在惊慌失措中跳入湖泊，消失在深水当中。
　　轰！
　　大规模的电磁脉冲轰炸掠过这些车辆，迅速瘫痪了所有载具的电子元件！令它们一个个开始起火、爆炸！
　　“啊——”
　　“吼！”莎莉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救命——”
　　“那——”
　　啊……对了……超巨老鼠莎莉，就像鼠斯拉一样。土蜘蛛沉思。就算有人拍下来也不会相信的。
　　她一边清理这些入侵者，一边尖叫、流泪。
　　临死的鼠人也怀着无限眷恋，既是珍惜生命，更是珍惜能看到莎莉的时光。
　　“叽叽！”因为是完全被莎莉的骇怖咆哮变成的鼠人，这200多头红毛黑鼠屠杀者成为了鼠类中的特异存在。它们心中仍然暴涨着邪恶残暴的心理，而且智力极为低下。
　　“天啊！”所有正攻击莎莉的黑豹会成员刹那震撼。
　　他们的身体迅速变得佝偻，手脚变长，皮肤长出茂密的黑色毛发，指甲变得尖锐，头骨前伸，化作尖嘴鼠腮，两眼变小，尾椎向外生长。
　　当他们填好子弹准备处决莎莉的时候，却发现她正跪在地上嚎泣不绝。
　　而重伤员和咽气不久的，则获得了再一次生命。
　　“什么叫‘我们’的湖畔庇护所，你们这些机器人……愿意给我们食物了吗？”伯力从远处走来，感到又饿又渴，其他旅客们也惊慌失措地从火车上下来。
　　远处，机器人们给厂长加以维修，它和其他几名机器人一起离开园区，望向周围无限的狼藉和血腥。
　　“吱吱！”近被打死的鼠人开始疯狂重生，身体迅速恢复。
　　“这……这……”黑豹会成员们都看呆了。他们只是跟着起事的暴徒，从未想过要面对此等生物。
　　最惨的是那些刚刚被杀的黑豹会士兵，他们重生之后又要被莎莉再杀一次。
　　暴涨的肌肉遍布周身，茂密的黑色鬃毛从脊背上根根竖起，一条巨尾在身后垂下。
　　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的伯力，想到自己之前居然还拿枪对着她，真是尿都差点吓崩了。
　　大地为之颤栗！
　　“绕道后面了——”鼠人们想要从另一侧逃走，却绝望发现之前分绕过去的黑人摩托车骑也已抵达。
　　最恐怖的是那体型——接近10米高！
　　“再强的魔女，用这种子弹都能杀掉！”黑豹精锐做好准备。
　　“你好、随时随地都能‘上网’的魔女。”它说，“我已经修好了通往百眼巨人工业园的网路光缆，快检查一下你的通讯设备吧。”
　　“奇迹发生了！”他们忍不住喊叫起来。
　　“啊——”
　　例如头发增多、手指增生、牛子加大、身高提升等新状况，因人而异。
　　“你们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莎莉尖叫。
　　化作彻头彻尾的老鼠！
　　仅仅靠一声爆吼……就把他们的手下变成了鼠人？
　　其他人类幸存者听到这骇怖尖叫，也感到头晕反胃，但他们心中的狂怒、嗜血之意非常淡泊，从而免于这种扭曲，只有个别人也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正在围攻湖畔庇护所的人们，身上迅速爆发变化。
　　机器人们动作迅速地从仓库里搬出罐头、蔬菜、军用口粮以及净水，将它们分享出去。
　　势必要阻止他们闯入工业园，铸成金属之墙，为了这个自律机器人的家园能够存续。
　　这种弹药整座赞格斯都找不出来，是黑火革新大发慈悲赠送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擦去血污，这才看到赛博妖鬼以及仁王安保公司分别给自己发来了大量消息。
　　“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鼠人不会伤害人类的，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呢？”莎莉踮起脚向袭击者们大喊。
　　“胜利了……”土蜘蛛走出园区，感到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她很庆幸自己能挺过去，黑豹会的人实在太残暴了。
　　那三名黑豹精锐更是惨烈，身上战甲的防电磁干扰元件拼死阻挡，却仍无力削弱如此强度的电磁打击，惨遭击穿！
　　遍布战甲的精密防过载系统只是延长了他们承受炙烤的时间，他们拼命地打滚、乱奔、蹦跳，口中嗬嗬惨叫，实质每秒都承受着超过1000℃高温的焚烤，直到战甲部分熔化，与他们焦黑的躯干融为一体。
　　他们身体因后坐力而剧烈摇晃，双眼因枪口火焰而不断映光，满目疯狂！
　　“杀！”黑人们吼叫着向莎莉开枪，拼死扣住扳机。
　　暗金子弹击中莎莉的肌肉，那对策弹本能令任何魔女失去魔力，现在却泥牛入海般消失。
　　这些黑人一个接一个从车上摔下来，或倒在地上捂头痛苦惨叫、左右打滚。
　　“一人一个罐头一瓶水！节约！我们不知还要在这待多久！”伯力朝他们大喊，让自己身边的枪手负责维持秩序，同时留出一部分物资给自己的小圈子，用以提振士气。
　　这是土蜘蛛有生以来速度最快、最迅猛的一次，她的身体眨眼越过受损墙垣，落入工业园内，避开外面的枪林弹雨。
　　“哇啊！”
　　“吱吱吱——”
　　“魔女罢了！”黑豹精锐迅速扣动扳机，用对策弹射击莎莉。
　　“碳基生物们，你们赢得了食物，这就是你们向新世界付出的劳动。”厂长向人类、鼠人和土蜘蛛致意。
　　她双手捂面，指缝中流出血泪，鼠人们在她身边一个个中弹。
　　“吱吱吱……”
　　“啊啊……”旁人一时间为她的尖叫所慑。
　　“啊——莎莉——”
　　“什么——”
　　鼠人们簇拥在她身边，珍爱着它们一族中的圣女。
　　满地残肢断臂、血肉泥泞，还有许多在骇怖尖啸中变成鼠人的新怪物。
　　莎莉的力量可以治愈人类和鼠人的伤口，对这些受损的机器却无计可施。因此反倒是厂长一方损失最大。
　　“多朝她射击！”
　　“冲啊！”
　　“经过重新建模运算后，可知本应三方联手，才能将工业园所受伤害降低到最小。人类负责提供枪支弹药，鼠人负责收集情报以及制造心理恐惧，工厂负责提供掩体、战斗与补给功能。如果我们早先进退一致，这些敌人完全不足挂齿。”厂长说。
　　“打死她！”黑豹会士兵们疯狂开火，子弹密密麻麻地击中莎莉的皮毛，留下殷红鲜血。
　　“之后就必须这样做了。”土蜘蛛强调，“直到赞格斯恢复和平之前，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合作。所以先把食物给我们吧。”
　　唯有得到协防命令的机器人还在试图抵抗那些黑豹会成员，甚至会用自己的机体挡住外墙上的缝隙，免得他们进一步制造破坏。
　　“消灭机器人和老鼠！”黑豹会成员士气高涨，随着更大型的车辆开至，人数越来越多。
　　土蜘蛛看向工厂，有大概四分之一的区域已经在狂轰滥炸中受损。
　　“是你们——是你们！”莎莉近乎癫狂地咆哮着，巨型双爪中闪耀着巨大电光，迅速朝车队爆射过去。
　　周围的机器人们还在各尽其职，完成各自的生产工作，对战斗毫不关心。
　　“我不想——我不想杀光伱们！”莎莉的身形陡然间暴涨起来，迅速膨胀变大。
　　“你们不能死！”她又释放出超大范围的生命力涌现，碧绿光芒以她为中心，迅速扫过整片战场，笼盖方圆数里地区。
　　“啊……我这是怎么了？”还有无数被打死打伤的旅客，此时也在生机绿芒的照耀下迅速复原，仿佛夜空中升起了一枚具有无限生命恩惠的翠绿高阳。
　　“你们是那些杀人犯和刽子手变成的，你们以后就是村子的士兵。”莎莉朝它们咆哮。
　　“好痛！”
　　他们本就心怀歹意，心中高涨着嗜血、破坏、酷虐等负面念头。
　　“吱！”
　　真不知该怎么跟队友们聊自己的经历啊！土蜘蛛感叹。也真不知该怎么跟赛博妖鬼商量后续计划。
　　看起来黑豹会变得格外凶猛、酷虐，奥托万也正脱胎换骨，赞格斯比之前还要罪恶千百倍。如果不能从赞格斯离开的话，真的只能往北穿过世界之痕，从亚历山大港绕内海回到北部列岛了。
第718章最终老鼠幻想
　　看到赛博妖鬼的幽魂头像闪烁，土蜘蛛原先会感到警觉，现在又不害怕了，反倒有种熟悉的安心感。
　　这家伙还是讲道理的！
　　于是土蜘蛛先把队友们抛下，接入赛博妖鬼的通信频道。
　　“总算接上了。我在荒郊野岭，这里信号不怎么样。”土蜘蛛道。
　　“你们与黑豹会产生冲突。”
　　“噢，我们确实跟黑豹会的人打了一架，好几百名暴徒，疯了一样，听说赞格斯更可怕。我们原本要被杀光的……你大概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吧。”土蜘蛛问询。
　　按她的理解，赛博妖鬼应该无处不在。
　　“倒也不能说了如指掌，因为通信效率存在延迟，我将算力调度到了其他区域，毕竟我现在也在跟难缠的黑客进行对抗。”赛博妖鬼回复。
　　“所以，现在跟你对抗的也是这样的传奇黑客之一了？”土蜘蛛现在明白了一切。
　　难缠的黑客？
　　土蜘蛛瞬间警惕。
　　必须要有数字心智与深潜技术才能使用希利斯之海，这并非普通人所能企及。没有了新鲜血液的注入，黑客业务则日趋衰弱。
　　传说古老年代里，黄金之魂跟第五女皇交手，作战的余波制造了世界之痕，之后双方都销声匿迹，仿佛葬身于自己的战场当中。
　　“当然记得。”莎莉微微叹气。
　　奇怪，光是在热树洲的活动，就已经惊扰了那个叫“笑星”的传说黑客前来干涉。难道说，赛博妖鬼惹到什么了不起的存在吗？土蜘蛛暗道。
　　故此无论黑客还是网安工程师，都逐渐被大型公司所垄断，不像过去那样随处可见。公司对网路安全项目越来越重视，相应提高工程师待遇，免得他们逃离公司，也吸引外部人员加入。
　　立乌帽子：“[点击查看附件]”
　　而自己若徒步想赶到汇合点，至少要走八天！
　　还得带足武器、弹药和补给品，避免迷失在热树洲的无人区中。一路绝对艰险，这可是荒凉的热树洲，绝不是城市地区，没法随便找条公路直抵世界之痕。
　　不过在离开之前，土蜘蛛还得先去找莎莉。
　　“很复杂，我背叛了村子。”土蜘蛛将自己有缺口的护额解下来给莎莉看，“或者说……是我选择和村子为敌。”
　　即便有所挽救，还是有50多只鼠人在冲突中死去。
　　“只是错过一些高级土遁卷轴而已。是的……如果我能施展土流城壁或山土之术的话，直接就能把大家全都保护住！在这里坚守一辈子也没问题。”土蜘蛛自信地说。
　　“看看你队友给你留下的消息，我会在合适的时候跟你再会。”赛博妖鬼下线了。
　　但我们真的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人力有穷，而这个世界就跟个大漩涡一样，总找不到一个安心落脚的地方，每个人都在追寻目标的路上难以止步。
　　目前尚在民间活跃的黑客尽是桀骜不驯的高手，许多都在“无相机关”中工作……土蜘蛛的认知就止步于此。
　　立乌帽子：“风暴姬在追捕我们，黄泉雷神在尝试跟她周旋，我们得赶在风暴姬察觉我们主力之前解决这件事。”
　　“所以，我后来才会多年不回北部列岛，到处做些杂活，直到加入仁王安保才有点起色。之后听说鹿野正人在针对尼斯托公司的行动中受伤，我才有胆量返回北部列岛。最后就变成今天这样了，最近的一次任务就是带你来到这座湖旁边，暂时保护你安全。”土蜘蛛点头。
　　“我已经很了解你了，你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有关我的事情？”土蜘蛛问。
　　“我看你的态度，就是世界上每个人、每个魔女和老鼠都有伟大的潜力了。”土蜘蛛说。
　　传奇级别的黑客……每个都是数字心智的行家，精通各式各样的黑入与反黑入技巧。
　　“不一定会是有益的变化，这种生命力涌现是随机的，你可能变成肌肉虬结、体态庞大的蜘蛛魔兽。”莎莉警告。
　　“在接受上忍选拔之前，忍者大师鹿野正人暗示我，如果我接受他的一些条件，比如陪他几年什么的，我就可以成为上忍。嗯，我长得也算好看，你知道吧；总之我断然拒绝，知道从此会被他针对，于是拼死逃离忍之里，杀掉了前来追杀的其他忍者们，其中有很多都是我的同伴，但我把她们杀掉了。”土蜘蛛冷冷地说。
　　“小心公司人，”土蜘蛛慎重地说，“他们最短见、最自私，最心口不一。”
　　北部列岛以前也有其他的传奇黑客，她只知道大部分都被希盛笼络了，后来也随着希盛一起撤出。
　　“她身上的潜力过于伟大，以至于我不愿剥夺她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
　　“怎么？”莎莉很好奇。
　　土蜘蛛看到远处有些人类徘徊，留下了一些纪念品，仿佛要讨好鼠人。
　　“对方的代号叫做‘笑星’，是我直面过最危险的敌人。”
　　如果赛博妖鬼被传播瘟疫到全世界，那人类就再也不能信任机器人了！土蜘蛛一边喟叹，一边检查仁王安保公司给自己的留言。
　　土蜘蛛原先在莎莉身边会感到无形威胁，现在又感觉那种威胁消散了。虽然这让土蜘蛛安心，但土蜘蛛还是希望莎莉保留变成鼠斯拉的破坏力，只有那样才能保护这个湖畔庇护所长存。
　　“你……有做过什么……让你十分骄傲的事情吗？”莎莉迟疑着问。
　　就是它的力量把赞格斯变成了黄金乡、罪恶城，把奥托万变成了小金人，更把黑豹会变成了一帮疯子和屠夫！
　　土蜘蛛：“明白！”
　　“我也……”土蜘蛛摸摸身后发痒的部位，“我也想再照照。”
　　“我从不否认这一点。其实塑造人很简单，如果持之以恒地对人加以教诲，人心就会发生不可磨灭的变化。但那并非我所追求的。”
　　“这些传奇黑客或多或少都与企业达成合作，他们免于被捕或者被杀，而企业也利用他们来保护隐私安全。所以有些传奇黑客会协助看守企业的核心数据库，对重要信息严防死守，所以即便是我也从未成功闯入著名企业的中心。”赛博妖鬼说。
　　她们要去世界之痕底部寻找黄金之魂……
　　失控人工智能赛博妖鬼与传奇黑客“笑星”的交锋，定然会是数据安全历史上的一段传奇。土蜘蛛有些心潮澎湃。
　　啊……好神奇啊。土蜘蛛朦胧地想着。她忽然发现赛博妖鬼的逻辑，它公平地给所有人机会，它把人们看做是战士，不该跟懦夫一样接受指引、操纵和庇护，要开辟自己的命运。
　　“自从被我释放的生命力涌现加持过后，他们身上的器官获得了有益的变化。”莎莉说。
　　“那么……你还能成为上忍吗？”莎莉仔细听着，幻想土蜘蛛穿过重重挑战的场面。
　　“那些幸存者干嘛在这游荡？”土蜘蛛问。
　　“当然。”
　　“‘笑星’……听起来像是喜剧演员之类的。”
　　“那我呢？我也有伟大的潜力吗？”
　　为了避免通信被窃听，立乌帽子随后就切断了信号。
　　土蜘蛛检查坐标，发现目的地距离这里有300公里，仁王安保的伙伴们肯定是坐车过去的。
　　“我当然知道，我以前就跟他们打过交道了。所以我不打算搭理他们。但我又怎么面对我身边的鼠人们呢？我不能领导他们，我不是个合格的领袖。”莎莉叹气。
　　“你比我厉害得多了，又会忍术……又有魔力……”莎莉往后躺在地上。
　　土蜘蛛也往后一仰，躺着看天空中星辰流转。
　　“大概是黑火革新雇了‘笑星’来对付伱。”土蜘蛛道。
　　赛博妖鬼帮了她不少忙，她也得支援才是。
　　“我通过了中忍考试！”土蜘蛛傲气十足地说，这事她能说一辈子，“第一场考试是非常难的笔试，我的蜘蛛感应能帮我预判危险，而我如果不通过考试就会被杀；所以我只要写题目写错了就会心慌，写对了就会安心，然后就通过了笔试。之后在死亡森林，我用蛛丝结网和同伴第一批穿过树林；最后在中忍考试对战赛里，顺利地把敌手切成四片，很快就被宣布为是中忍了！”
　　“啊，怎么会！你不蠢！”土蜘蛛尝试用忍术训练中的“安抚术”来宽慰莎莉，首先要做的就是夸夸她，“你是我见过最强壮、最凶猛、最暴力的大老鼠了！你的个头大过十头甚至九头大象，还刀枪不入！”
　　“至于他们……他们相信这是种神迹，试图跟我签订合同，让我做些人类世界的工作之类的。他们是公司人。”莎莉遥望着。
　　“那你就专心对付‘笑星’吧。至于你让我去帮的这个小老鼠莎莉……你认识她吧，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不太清楚……”土蜘蛛困惑。
　　“因为有混账人类的缘故，没能成为上忍……真可惜啊……”莎莉同情地说。
　　其他鼠人正在干燥的高地挖掘墓穴，学习埋藏同伴，而非把它们分尸吃掉。
　　倘若社长所言非虚，那么黄金之魂如今就在世界之痕底部，释放着邪恶的力量。
　　灰心丧气的姿态削弱了莎莉身上的力量。
　　“他是个非常神秘的人，他肯定也参加了那次黑客大会，并且偷到了非常了不起的情报。他非常精明、敏锐，恐怕终身都在钻研技术。”赛博妖鬼说。
　　土蜘蛛：“解决什么？”
　　热树洲没有大城市的光污染，这才发现天空中居然有那么多好看的星星。
　　立乌帽子：“我们要砸碎黄金之魂，结束奥托万在赞格斯的暴行。”
　　土蜘蛛得立刻筹备动身，免得错过支援队友的机会。
　　紧接着就是人们现在所熟悉的希利斯之海系统上线，职业的网路监察接管数据世界的安全。
　　立乌帽子：“土蜘蛛，我们现在正准备探索世界之痕，你要是赶得上，就尽快前来汇合。”
　　“是吗……”莎莉脸色变化。
　　“什么黑客？很强的那种？”她飞快地说。
　　“三年前，在濒临破碎的深层匿名网路中举办了一次全球黑客大会。我也在旁窥伺，想知道世界上到底有哪些强大的黑客。那次大会中，大概有50个非常值得注意的人物，堪称世界上的传奇黑客，掌握的密钥破解工艺比任何人都优秀。”赛博妖鬼用不疾不徐的电子合成音回复。
　　“嘿！我是土蜘蛛，记得我吗？是我把你们带上火车、再带到这地方来的。”土蜘蛛试图缓和莎莉脸上紧绷的神情。
　　即便受到“笑星”的拦截，赛博妖鬼也会在光电信号当中生存、移动，不断用电子病毒感染并让那些机器人获得自主行事的能力。土蜘蛛猜测。
　　“也许。”赛博妖鬼保持神秘，显然它有别的推测。
　　“你觉得我蠢吗？”莎莉问土蜘蛛。
　　“接下来怎么办？有我能帮忙的吗？”土蜘蛛想配合赛博妖鬼的工作。
　　她来到鼠村附近，莎莉坐在火堆旁边，其他鼠人们都不敢靠近莎莉，唯有土蜘蛛坐到莎莉对面。
　　她转头看百眼巨人工业园里那些自称“自律机器人”的家伙，它们虽然举止呆板，但仿佛也会庆祝胜利和自由。
　　“那好吧……”土蜘蛛至少得保持人样。
　　“怎么了？”
　　土蜘蛛：“收到，社长！请给我坐标，我尽快赶到，”
　　只要击破黄金之魂，混乱至少会得以平息。
　　“太危险了！”莎莉吃惊。
　　“我说，你是神对吧。”土蜘蛛看向莎莉。
　　“啊？”莎莉转头。
第719章北上世界之痕
　　小老鼠忽然变大，这事可不得了。
　　“我也不知道，但你有奇妙力量，被子弹射击也不死、还能变成超大鼠，这肯定是神范畴的力量了。”土蜘蛛说。
　　“我……”莎莉先是尝试摇头，最后又用力点头，“我觉得我是。”
　　现在，让土蜘蛛感到畏惧的无形威胁又归来了。
　　“我得走了。”土蜘蛛爬起来，
　　“去哪里？好不容易结束了战斗，不该好好休息吗？”莎莉还想给土蜘蛛喂一点鼠人特产蘑菇。
　　“去世界之痕。公司的老大们还在奋斗，我一个小战斗员可不能置身事外。”
　　“但这个庇护所需要你。”莎莉坚持。
　　莎莉爬起来看向周围。
　　因为河里潜伏着无数鳄鱼，它们强大凶猛、饥肠辘辘，惊讶于今年的食物来得如此之早，立刻打满精神，疯狂收割渡河中的角马，将一头头角马拖下水然后带走。
　　“吼！”它咆哮起来。
　　然而一部分角马的暴毙不会影响它们浩浩荡荡前进的脚步，为了整个族群的生存它们必须渡河，前往水草更加鲜美的地方。于是后继者只是踏过血水横流的大河继续前进，越过同伴支离破碎的残骸。
　　雄心壮志，土蜘蛛驾着摩托车北上世界之痕，与仁王安保的伙伴汇合。
　　“叽叽、叽叽！”
　　整个营地设在险绝的世界之痕旁边。她远观就已看到横亘大地的巨大裂痕，驶近之后更觉震撼，无底裂谷仿佛通向九幽黄泉，两侧跨度更是远达数十公里，一望无际，足以令最勇敢的人望之却步。
　　“你都去哪了？”立乌帽子飞快地问，随后又豪爽地放弃了问询，“——算了，回来就好！现在更关键的是下到世界之痕底部。”
　　土蜘蛛发现原本离群的角马们更是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回归角马群，与同伴们一并涉险渡河。它们非常聪明，因为如果在前面所有角马都过河之后，孤零零的角马下水必会葬身鳄口。故而还是要和角马群一并渡河。借上万角马群之力硬抗河流与鳄鱼这个大筛选器，方有一定几率生还。
　　她用蛛丝把自己倒挂在工业园里睡觉。
　　而那些男巫们凝视着渡河后的角马群，又将目光落到土蜘蛛远去的身影。
　　这些鼠人全都仰赖莎莉亲身降临提供的无限灵光才显得格外积极、团结，否则早已四分五裂、逃之夭夭、自相残杀。
　　这一路上她会有很大消耗。
　　“没事……对了，你们有钱吗？”土蜘蛛不想白受恩惠，“我卖了我的金拖鞋赚了2万呢！公司那边也会给我工资，我可以借给你们一点钱，这样你们可以买建筑家园的材料！”
　　人与之相比犹如砂砾，它最深的地方达到12000米，没人知道那么深的地方到底有什么。
　　“谢谢！”土蜘蛛很吃惊。
　　“这地方有你就足够了，我只是土里的蜘蛛，但伱却是这些鼠人们的神明啊。”土蜘蛛往外走。
　　“赞美——赞美鼠魔神！”
　　随着它们移动，白烟在它们的蹄爪和尾巴之间升腾，大河、险坑、枯林与荒野对它们来说都无法构成阻碍。
　　想到这，土蜘蛛又猛然醒觉。
　　“吱吱吱！”鼠人们听莎莉的吩咐，开始干活。
　　“我有5000万。”莎莉说。
　　这下一定能按时抵达，跟社长她们汇合！土蜘蛛不由得笑起来。
　　黑鼠人指挥强壮的鼠怪搬运物资，将枪支弹药集中起来使用，把金属废品重新熔炼、锻成武器，重新训练火枪队与突击兵。
　　鼠人们叽叽乱叫，很快就从战斗的余波中恢复过来。
　　总算又回到仁王安保了。
　　跟伯力这样唯利是图的家伙相比，土蜘蛛觉得还是莎莉可爱一些，连那个机器人厂长也显得眉清目秀。
　　土蜘蛛猜伯力想借此达成垄断，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旅客身上渔利。
　　现在她感觉那个“你是蜘蛛，随时随地都能上网”的冷笑话太魔性了，她醒来后脑袋里还一直萦绕着这句话。
　　但可能人们会起来反抗？在赛博妖鬼影响下，土蜘蛛竟觉得有一天这些幸存的旅客们会奋起一搏，开始抢夺这里的补给品。
　　在生命涌现灵光的照耀下，它的体态迅速膨胀起来，格外肿胀、犹如巨兽！获得了所有其他鼠人都难以比较的骇人巨力。当初在攻击会津城期间，就是这种超巨型硕鼠到处破坏、消灭公司机器。
　　“黄金之魂……”他们中有一人默念着。
　　次日早上，土蜘蛛睡醒了。
　　“这辆车给你，无论去哪都行。”莎莉对土蜘蛛温柔地说。
　　紧接着，这头巨鼠在莎莉的命令下去袭击草原上那些最强壮的动物，消灭危险的掠食者，方便狩猎队为鼠村提供肉食。
　　是了，角马迁徙这么热闹的事情，一定会引来附近部落的男巫。
　　其他社员也在，包括天使以津真天、狙击手一反木绵以及医疗兵生剥恶鬼，只少了正在对抗风暴姬的黄泉雷神。
　　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土蜘蛛心头一惊。他们仿佛和整个大自然融为一体。
　　只有在热树洲能看到此等奇观，而且冲击力超过任何实况转播。
　　人们真的有反抗命运的勇气吗？
　　她走过去，抱了很多罐头、干粮和净水走。
　　……
　　她往世界之痕走去，却无论如何不敢再靠近，本能阻止她继续移到世界之痕旁边，那实在太过可怖，谁敢直面这样一个无底深坑。
　　“我所珍视的孩子们……变得更强壮吧。”莎莉指向其中一只最勇猛的大黑鼠。
　　母鼠人给小鼠哺乳。灰鼠人按习惯开始挖坑，双爪使劲，准备从这里开始开始刨出鼠人的地下帝国。
　　这些黑人看上去像是男巫们，黑色皮肤的巫师在部落中被视为重要的先知、预言家以及法力高强的战士，往往受十几个部落联合供养，为部落民指点迷津，传播着某些巫毒内容。
　　她既无法横冲直撞闯过这大群角马，也不可能迂回绕过如此漫长的队伍。
　　它们欢呼、歌颂伟大的大老鼠圣女莎莉。鼠魔神！
　　“土蜘蛛！”社长立乌帽子从帐篷边走来，朝她奋力挥手。
　　草，干完这一票就退休。
　　“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土蜘蛛向莎莉猛力鞠躬。
　　“我会保护你们，我会让你们变得强壮。”莎莉高抬起手。
　　它们挑的还是那些黑豹会成员留下的最好一部机器，是进口自北部列岛的“川铃”牌C900摩托车，有着精美的黑红涂装，应用四缸四冲程发动机与高强度合金网格车架，多连杆式独立悬架系统也很完整，
　　土蜘蛛不能更满意，肯定比她之前买的那辆小野鹿敞篷车好多了。
　　一边看鳄鱼吃角马，土蜘蛛脑海里忽然冒出许多有关炸鸡、汉堡、可乐和冰汽水的画面。
　　沿途景观壮丽而苍凉，两极冰封，寒带扩张，气候灾变对热树洲也带来严峻影响，原本适宜高温气候的植物群无法承受降温，继而出现衰退现象。水循环减弱导致降雨减少，使旱灾持续不断，动物也提前迁徙，转移到为数不多水草富裕的地方。
　　至少一万匹角马形成超大规模的兽群，狂暴地西向横渡，追寻新鲜的牧草与水源，拦住了土蜘蛛的去路！
　　“去吧——修好它，然后去赞格斯。赞格斯是座堕落的城市，里面有很多鼠人，我在来的路上就能感受到它们，它们被人遗忘了，去找它们，在赞格斯唤醒鼠人的地下网络。”莎莉让白鼠人把部分状况尚可的摩托车修好。
　　她来到昨天堆补给品的地方，伯力手下的一个枪手正轮班巡逻，仿佛要垄断这些食物的分配权。
　　它们移动的步伐震天撼地，就像成片滚动的黑色巨石，仿若要压碎沿途一切敢于阻挡的事物。
　　随后她将食物都装进车后的帆布储物袋里，尽可能将它塞满。
　　“分我。”
　　驾着摩托车越野，土蜘蛛亲眼目睹了热树洲角马迁徙的盛况。
　　据说男巫和魔女素来是敌对关系，土蜘蛛感觉有点不舒服，见角马迁徙得差不多，赶紧踩下油门，迅速穿过荒野。
　　“是我该感谢你，谢谢你一直保护着我们。”莎莉低头。
　　土蜘蛛感觉莎莉成熟了一万倍。
　　伯力手下的那名守卫没有阻拦。不是因为他忌惮土蜘蛛，而是因为他在火车站遭劫的时候土蜘蛛用蛛丝绑住了袭击他的暴徒，他和同伴都欠土蜘蛛一条命。因此他只是对土蜘蛛点点头，沉默地纵容她离开。
　　其中，角马大规模渡河的情景是土蜘蛛最感到可畏的。
　　白鼠人用树枝在沙地上写写算算，设计鼠人的闪电炮、喷火器以及带轮子的战争机械。
　　“报告社长，土蜘蛛已就位！”她将摩托车放下，小跑到社长面前敬礼。
　　于是她被迫停下来等候，同时吃东西来恢复体力。
　　她转头看到一些身穿奇装异服的黑人站在不远处的山岗上，正对着角马群念念有词。
　　她还特意选出一辆最好的送给土蜘蛛，方便她前往世界之痕。
　　“明白！”土蜘蛛嘴上说着，心里却打鼓。
　　这种矫健、浩荡、盛大的气势令土蜘蛛心头倍感震撼，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土蜘蛛驱车北上，经过整整一天的架势后，终于赶到了预定的汇合地点，当她看到仁王安保公司的营地时，自是激动万分。
　　“新家！新家！”
　　即便有的角马发现水里有鳄鱼，也在无数同伴的推搡、挤压中被迫下水，随机面对成功渡河、成为鳄鱼的盘中餐、失足溺水等结局。
　　土蜘蛛带着莎莉送的200万资金上路了。
　　她一边看着世界之痕，一边将摩托车推过去，发动机已经爆热，油料也见了底，轮胎更是磨损很多，在保养之前，这辆摩托也是不能再开了。
　　她从未想过鼠人会专程修一辆摩托车给她，这样就不必徒步赶去遥远的世界之痕了。
　　莎莉默默感受这一切，渐渐明白自己该做的事情。
　　“角马……”土蜘蛛眺望着这大群迁徙的角马。她眼前是一片片弯角，是无数沾满水与沙的毛皮，还有上万个漆黑头颅。
　　她来到外面的沙土上，发现莎莉已经和鼠人给土蜘蛛准备了一辆摩托车，是从昨天的袭击者那里修复的。
　　“等会——社长，我们是要下到底部？到那么深的地方？”土蜘蛛试图确认情况。
　　“我们的魔力是控制重力。”立乌帽子握紧拳头，爽朗地说，“来，我们大家一起跳下去，没事的。”
第720章直下五千米
　　“跳下世界之痕！太冒失了！”土蜘蛛对这提议大吃一惊。
　　“无论公司的探险队还是奥托万派来的人都已经下到了非常深的地方，我们按常规方法根本不能追上，黄金之魂必会落入他们之手。”立乌帽子严肃地说。
　　“如果找到黄金之魂，我们是要毁掉它吗？”土蜘蛛试图确认。
　　“对，当初公司联盟在‘狩猎神秘’的世界大行动期间收容了黄金之魂，就在这最底下。”立乌帽子确认。
　　“公司联盟真牛啊，什么神秘怪物都逃不过他们的羁押。”土蜘蛛频频点头。
　　“现在的黄金之魂还很弱小，这是我们摧毁它的唯一机会。一旦奥托万把黄金之魂释放出来……看吧，世界之痕就是黄金之魂亲自打出来的，不难想象，完全解封的它会非常可怕！”立乌帽子严肃地说。
　　砰！
　　她伸出背后巨大附肢，猛力刺入悬崖，就像攀登者的固岩钉一样，把自己牢牢固定在崖壁上。
　　肯定是黄金，毕竟黄金之魂本身就藏在这里。
　　“第五女皇希拉曾经在整个东热树洲建立了非常辉煌的文明，整个文明也因为她和黄金之魂的大战而毁于一旦，恐怕我们会在底下看到许多古建筑的残骸，全部砸碎在深坑中。”立乌帽子沉声说。
　　“那么，在下面见了！”以津真天对土蜘蛛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随后旋身飞速往下掠去，不见踪影。
　　往返将近一万米，这路程对她来说也是种负荷。
　　“我们要发财了！”以津真天大笑起来。
　　“我是无所谓的。”生剥恶鬼一跃而下，跳入社长创建的重力竖井中，甚至还是头朝地、脚朝上的坠落姿势。
　　为什么要跳进世界之痕！太危险了！
　　她谨慎地用附肢在崖壁上往下爬，同时始终保证有一根粘性蛛丝沾着自己的腹部和崖壁，就像安全绳那样管用。
　　她忍不住不停看最下面，那里闪耀着好几个光点。它们是什么？黄金吗？世界之痕底下全是黄金？
　　社长：立乌帽子（统御者重力操控）
　　战斗员：以津真天（超自然生物“天使”）
　　侦查员：一反木绵（上位纸片化魔力）
　　医疗兵：生剥恶鬼（上位“手术室”魔力）
　　确实是很扎实的阵容。
　　周围一开始还能看到光线，紧接着她就遁入无穷黑暗。
　　赛博妖鬼有无数机器人可供使用，这台也无所谓，往前助跑后就跳下去。
　　“是……”土蜘蛛换上用氯丁橡胶与隔热纤维编织的连体服，最大限度保持干燥，做好了迎接高温的准备。
　　“非常感谢！”土蜘蛛向她鞠躬。
　　她无意识地抬起头，惊觉自己已经与出口光线万丈之遥！
　　无光、酷暑的世界之痕底部，与未知危险为伴。
　　“500万？5亿！”立乌帽子双臂一振，“这是本社成立以来接到的最大单子！我就说来黄金之城一定能赚钱的！”
　　“本社的规模会扩大！业务范围会更广！装备会更豪华！”立乌帽子用力挥手，“从此仁王安保的招牌会响彻天地，不比尼斯托公司差！”
　　还好是蜘蛛，直上直下的移动也比较顺利。
　　有一件事可以确认。
　　“多、多少钱？他们给我们多少钱去杀黄金之魂？低于500万我们就不要接。”土蜘蛛好奇。
　　为了避免受到黄金之魂的蛊惑，土蜘蛛把现金卡塞到赛博妖鬼那去。
　　土蜘蛛转头看向营地，发现赛博妖鬼也在，目前是在那台清洁机器人中，对她点了点头。
　　土蜘蛛站在悬崖边。
　　社长！害死人了！土蜘蛛心中对立乌帽子有一万个不满。
　　“时间紧迫，我会直接飞下去侦察，然后你们直接跳下来。”以津真天点头，“既然现在伱也到了，我们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下去了。”
　　“太好了！”土蜘蛛脑子一懵圈，差点忘了自己也是腰揣退休资金的人了，也跟她们傻乐起来。
　　“我的钱！”土蜘蛛往前一跳，落入重力竖井当中。
　　它将卡片放进自己的储物匣中，那原本是用来藏墩布的。
　　不用下到底，土蜘蛛现在心里就在幻梦自己移居嘉龙坡、住在单身公寓里的美好生活了。
　　快到底了？至少下面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迅速朝岩壁一侧喷出蛛丝，高粘性的蛛丝迅速捕住岩石，堪堪将她身体拖住！
　　可惜统御者黄泉雷神没在，如果有的话，对付黄金之魂就更有信心了。土蜘蛛暗道。
　　但是始终……始终有一根刺在戳着她！
　　土蜘蛛猛然惊醒，蜘蛛感应！
　　土蜘蛛浑身汗毛耸立。
　　恐怖的情绪淹没了一切。
　　“因为你说过是对你有用的东西嘛，而且你也帮了我们大忙，所以不会丢下你的东西的。”生剥恶鬼双手插兜。
　　等等！为什么默认自己会有勇气跳下去啊！
　　而且为什么全下去了！
　　如果大家全都摔死了怎么办！
　　那么深，也看不到这个重力竖井安不安全！
　　“底下会有什么呢？”土蜘蛛往下瞭望。
　　大约20分钟后，以津真天飞了上来，显得有些疲惫。
　　土蜘蛛赶忙再喷出大量蛛丝，不断把自己往岩壁的方向引，同时身体因惯性飞速朝山崖撞去。
　　太可怕了……这个世界之痕。
　　飕飕——
　　尤其是暴力至极的社长立乌帽子，土蜘蛛见过她手撕装甲车。
　　土蜘蛛和她的队友准备下坑。
　　“你们帮我把这个也带上了！”土蜘蛛很惊喜。
　　亲身跳入深达数千米的世界之痕……
　　世界之痕！
　　不是在嘉龙坡退休，不是在公寓里晒太阳，也不是教小傻瓜忍术；竟然是自己成了上忍，在村子里倍受景仰，自己背后长出了八条巨蛛腿，身体素质也跟真正的蜘蛛一样刀枪不入。
　　这时她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可以说是被所有人雇佣的。”立乌帽子叹气。
　　“大家都把身上涉及到钱财之物收起来，留在营地里，不要再接触了。”立乌帽子嘱咐。
　　有危险，而且是极其强大的危险，她往下看，只看到底部金光闪闪。
　　那就……摧毁黄金之魂，结束这次混乱！
　　“世界各地都发现赞格斯的大变化，并且相信赞格斯之乱会严重影响世界黄金稳定，所以现在成立了一个‘黄金会谈’。在各家公司正式谈判解决赞格斯事态之前，他们凑了一笔行动资金雇人解决事态，从根子上干掉黄金之魂。很明显，我们是附近实力最强的雇佣兵组织。”立乌帽子说话时带有一丝骄傲之意。
　　“对了——你会飞，你可以带我们下去，我们就不用自由落体了。”土蜘蛛看向以津真天背后的大翅膀。
　　“啊，我们都赤贫呢。”一反木绵懒洋洋地说。
　　但又想到自己刚把现金卡塞到了赛博妖鬼身上！
　　“准备好。”立乌帽子走到悬崖边，扛着她的巨剑，挽起袖子，雄壮的手臂在空中一挥，就像是要在世界之痕上斩出新的伤口，“‘重力竖井’！”
　　她的恐怖魔力呼啸涌出，在空中铸造出一道垂直走向的紫色竖向涡流，随后立乌帽子一马当先，亲身跳入世界之痕当中！
　　土蜘蛛看向身边的队友。
　　想到自己已经有200万退休资金，不该玩命。
　　很热……地底下，仿佛最下面是岩浆一样。
　　在重力控制下，她下落速度非常和缓，不像是会摔死的样子，但身体亦是迅速消失。
　　“哼。”一反木绵也是两眼一闭就往前跳。
　　仿佛坠向地心。
　　连声音也没有，土蜘蛛试图发声，但她感觉喉咙堵得慌。
　　上位魔女比得上数百名士兵，统御者更是人力不可敌的存在。
　　简直就像坐高速降落的电梯一样，土蜘蛛感到自己飞快下降！
　　虽有社长的重力竖井降低坠落速率与恐惧感，她还是难免心跳加快。
　　土蜘蛛呆住了。
　　她的身体不再下坠，只感到双臂撕裂般痛。
　　渐渐的她又感觉无聊和恐怖两种情绪在心头交织，因为这实在太深了，光自由落体都要摔上十分钟才能到底。现在依靠重力竖井，更是要大概摔三十分钟才能抵达底部。
　　绝壁垂直，犹如刀劈斧削，当初激战时的毁灭力量定然可怖，只是随千年岁月风化，那残暴的破坏痕迹有所缓和，棱角不再那么令人惊惧。
　　就在此时，土蜘蛛感觉下坠的速度大幅加快！完全失重！
　　社长的重力竖井消失了！
　　在下面见……
　　虽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站到绝壁边上还是心跳突突。
　　“走吧！”以津真天四翼扇动，看向剩下的人，“谁胆子小点，我抱下去？”
　　自己不断下坠，不知何时已经没入无限黑暗。其他人离自己极远，仿佛早已被黑暗吞没，而土蜘蛛是下一个。
　　土蜘蛛朦胧中不停地做梦，好像被幻觉给拖进未来，她梦见自己最理想的生活状态。
　　等过了大约10分钟，她总算接近最底。
　　按作战计划，以津真天一振身后羽翼，飞快朝下落去，消失在黑暗当中。
　　“什么意思？”土蜘蛛问。
　　最深处达到10000米，她们目前面对的这座峡谷也有5000米深。
　　“没有，那么深的地方没有光照，又热，地质活动猛烈。除了虫子，很难想象有什么东西可以苟活。其他公司也暂时没有下到底部。唯独黄金之魂的影响格外强烈，我光是在底下呆了一会，脑海中就充斥着有关发财的信息。”以津真天按了按额头。
　　“我也……”土蜘蛛摸着口袋里超过200万资金的巨额现金卡，那是莎莉给的。
　　她可是从接近五千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的！人哪怕从几米高的地方摔下去都会骨折，现在撞上底部只会粉身碎骨！
　　光是俯瞰这幽幽深暗，她就感到两腿发软、心脏发慌，大脑一阵阵眩晕。再勇敢的人也不敢直视世界之痕。
　　“综合地质状况与地理热力史记录，在世界之痕每下降一千米，气温会升高约10至35℃，”生剥恶鬼凝视深渊，“所以当我们到底部的时候，我们会面临一片均温60至100摄氏度的异常地域。酷热且黑暗，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相应的连体隔热服，都给我穿好了再下去。”
　　“走吧，无论前面有什么危险，我们都要并力克服。”立乌帽子来到悬崖边。
　　“有怪物，或者其他公司的勘探队吗？”立乌帽子问询。
　　越靠近底部，越会出现黄金乡的幻觉。
　　“底下太深、太暗，而且如生剥恶鬼所说，非常炎热，我们得保持专注。”以津真天面色凝重。
　　作为上位魔女，虽不能抗子弹，但高温还是能承受的。
　　“那我们是被谁雇佣的？我们是为了多少钱去干这笔单子。”土蜘蛛不解。
　　以津真天点点头。
　　她所看到的东西，瞬间令她呼吸停滞、血液也近乎凝固。
　　那是变成了黄金的立乌帽子、以津真天、一反木绵以及生剥恶鬼一行。
第721章镂空金人
　　黄金致命，不再诱人，同伴化作的金像栩栩如生，也死气沉沉。
　　土蜘蛛眼里强大无比的社长立乌帽子，此时也不过是个金像罢了。
　　诡异的气息在世界之痕底部蔓延开来，距地面五千米下，这里昏黑无光，只有同伴变成的金像闪闪明耀，还有灼热空气烧燎身躯。
　　就在这时，土蜘蛛看到一个黄金残影！
　　残影的外观像个大约4米多高的“巨人”，只是通体发光，周身镂空，像是用上百缕金箔编织成的木乃伊。
　　这……这是什么？
　　土蜘蛛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此。
　　她的附肢深深嵌入崖壁，绝不敢落到最下面，更不敢去搭救自己变成金像的同伴们。
　　镂空金人如尸体般缓慢移动，姿势僵硬而怪诞，仿佛没有固定目标。
　　紧接着是补充能量的食物，她检查兵粮丸的数量，再找出咸鱼军舰、黑豆饭团以及腊肠手卷，对它们细嚼慢咽。
　　她好想拿手机搜“无线耳机听声音会被其他人听到吗？”
　　镂空金人还在金像间以僵硬动作走动。
　　她和赛博妖鬼并力合作，也许还能拯救其他人，想办法打败这个镂空金人。
　　世界之痕一下就给了仁王安保一个大劫。
　　不敢妄动、不敢作声。
　　……对了。
　　两难抉择啊——土蜘蛛暗道。如果蹲在这等人来救，大概会有些机器下来，将自己和同伴的金像拉走吧。
　　赛博妖鬼则继续提供建议，为土蜘蛛开拓思路。
　　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那白甲魔女做收刀入鞘状，而五名镂空金人悉数不翼而飞、无影无踪。
　　面对这镂空金人，她不敢移动、不敢说话，只能感到身躯挂在岩壁上的分量。
　　土蜘蛛不敢这样想，还是相信她们是受到诅咒，只要打败黄金之魂她们就能变回去。
　　最开始的蛛丝非常强韧、稠密，后面的则稀薄，放多了非常痛，一天大概放两、三次就差不多，后面的努努力才能出来。
　　但土蜘蛛不敢去探索。已知有镂空金人那么可怕的存在，她真不敢轻举妄动。
　　是啊……社长是个接近两米高的暴力女，习惯了一拳打飞怪物和机器。
　　威武无限、实力强大的以津真天，也变成了一个通体黄金的四翼金天使，连她的光环都变成纯金、摔在脚边。
　　镂空金人一边空洞徘徊、一边闪着光，它的金光照在土蜘蛛的同伴们身上，产生映射。
　　世界之痕底部……存在着这样的金箔怪形？
　　周围非常辽阔，夜视望去非常崎岖，起伏的黑色岩石与沙土中埋藏着一些远古器具，像壶、箱子以及带花纹的大瓮。
　　赛博妖鬼与土蜘蛛通过无线通信技术进行交流，这种事它察觉不到。
　　“你的替身术能够在原地制造木桩，然后换位到其他位置，这是个转移注意力的绝佳技巧。”赛博妖鬼道。
　　土蜘蛛没来由感到一阵威胁，于是没有前进，只是不停地转换自己面朝的方向，直到发现一个方向的威胁感稍弱，这才往前行进。
　　“土蜘蛛。”赛博妖鬼的声音在土蜘蛛耳中响起。
　　燥热让她快速失去水分，必须及时补水。
　　它移动时毫无声响，周围万籁俱寂，土蜘蛛只能听到自己响亮的心跳声，每次心跳都仿佛要从胸腔里弹出来。
　　她先将蛛丝作成索降状、连接地面，光这个工程就花了她30分钟。
　　她虽惊喜，也不敢做声。
　　如果往前走，说不定还能找到拯救社长她们的办法。
　　替身术！
　　刹那间移形换位，土蜘蛛在原位留下一个直直下落的木桩，本体则回到了原先设置的大片蛛网上！
　　心有余悸地抬头望向金人，它离自己并不远！
　　还好它的注意力在另一个方向，僵硬地朝土蜘蛛留下的木桩走去。
　　她惊异地发现前面路上有另外两个女人在移动！
　　土蜘蛛慢慢从原地抬起赛博妖鬼所在的清洁机器人，以极慢的速度朝远处退去。
　　星空都看不到，连寻求帮助都很无力……
　　在遇到袭击的瞬间用替身术避开杀机，自身瞬移到其他位置，在忍术当中也是高难度的实用技巧。
　　但是赛博妖鬼的存在性质也不是土蜘蛛能搞得懂的，也许它就是这么强大，即便在这么深的地方也能连到外面、到处转移？损失这台机体根本不是个事。
　　但仁王安保就是这样，很有风格的一家公司……也是一直靠这作风，才聚拢了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
　　如果赛博妖鬼是魔女该多好，可以用仪式拜请魔女之神来帮忙。
　　“如果在能看到星星的地方，还可以拜请魔女之神的力量，然而在如此深邃之地，连星星都看不清，一切就免提了。”赛博妖鬼发讯。
　　黑袍魔女抬起手，空中发出一阵响亮的爆炸，地面随之隆隆震动！地动山摇！
　　接下来就是用替身术了。
　　她的身体忽变得格外有力。这段时间的事情令土蜘蛛变得勇敢不少。
　　浑身冷汗。
　　“唯一让你保持静谧移动的技巧就是蛛丝，你可以用厚重的蛛丝慢慢铺成大网，甚至缠绕在你的刀足上，就像为战马裹蹄一样轻巧无声。借此你可以制造一个便于活动的空间，在一侧用替身术将镂空金人吸引走，之后再绕回来将我的机体带走，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寻找安全地方再寻出路。”赛博妖鬼说。
　　“立乌帽子降落之时，在地面撞出了非常大的声响，其他人也同样。它大致是听到她们落地的巨响，所以前来袭击。”赛博妖鬼道。
　　只有至尊魔女才可能和它对抗，但这里去哪找至尊魔女？
　　慢慢挪动、避免发出声音。
　　土蜘蛛的目光随意地掠过面前地面，忽看到一块石板，大概是某座废弃建筑的残垣断壁被埋在土里了。
　　立乌帽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统御者魔女，结果却瞬间变成一个金像！
　　说明这家伙的实力远远高于统御者魔女，这才能毫无声息地将仁王安保一行人全部化作黄金。
　　但是……她们好强啊！必须得跟着她们才有一丝机会，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她们能处理的。
　　土蜘蛛饿得不行、手脚发软，她把赛博妖鬼慢慢放下去，自己也渐渐坐下，开始休息。
　　因为它浑身发光，所以无论多远都能看见。
　　就是这恐怖的黄金力量，把所有东西变成黄金……
　　土蜘蛛沉默地聆听。
　　此时那木桩已经被一股金光覆盖，化作一个纯金桩子！
　　岩墙、土地也染上纯金。
　　还真是。土蜘蛛在心底同意。
　　可已经变成黄金的社长她们该怎么办呢？
　　土蜘蛛看向镂空金人，同时悄悄往地上垂吊蛛丝。
　　还好，顺利将镂空金人引到别处了。
　　土蜘蛛压下心头惶恐，悄无声息地爬向自己的同伴们。
　　“看到了吧，在你下来之前，它忽然出现并‘黄金化’了所有人，你们的社长坚持了几秒，但最后也通体变作金子。”赛博妖鬼向土蜘蛛发讯。
　　也就是说，发出巨大的动静和声响，就能把这镂空金人的注意力转移走。
　　以津真天身后，赛博妖鬼所借宿的清洁机器人同样被做成黄金，铸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们全都变成了金像，消失在黑暗中，土蜘蛛有一定夜视能力，方能看清它们的方位。
　　她最渴盼的就是这诡异的镂空金人赶紧离开，不要靠近自己这一侧。
　　她的蛛丝可以从任何一个洞里出来。每天的量是有限的。
　　“如果你想去调查黄金之魂，往前迈；如果你想在这里等待援助，就停下脚步。”赛博妖鬼说。
　　等会，社长她们……是不是已经死了？人都变成黄金了啊。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补给，打开净水饮用，感觉自己像是被按下了慢速键，无论做什么都是半速，连把水壶盖子塞回去也是慢吞吞的。
　　她忍不住抬起手，用微不可察的动作将无线耳机塞入耳朵更深处。同时死命看着镂空金人的动作，唯恐它发现自己。
　　但这里可是世界之痕，超自然力量绝难对付。这样踢门闯入，直直摔下来，肯定会遇到问题的！土蜘蛛暗暗心惊。
　　5000米深的地底，离一切都好遥远……好恐怖。超级深的矿井也差不多这样了。
　　用刀足挥击墙壁！
　　砰！
　　刀刃命中岩石，发出清脆声响。
　　仿佛在一次斩击中，所有镂空金人全都消失了一样。
　　她抬头，可见的唯有漆黑。如要回去，就得攀爬5000米高度才能回到地表，而这断不可能，土蜘蛛没体力垂直向上攀爬如此之远，这可是直上直下的岩壁，光是爬1000米都相当辛苦。
　　土蜘蛛好害怕赛博妖鬼的声音会被镂空金人听到。
　　土蜘蛛无声地在蛛网上漫行，爬到距离镂空金人大致500米的位置。
　　“走吧，希露菲。”黑袍魔女用温柔的语气道。
　　若继续用附肢“凿钉”的方式往下移动，动静巨大，肯定会被镂空金人发现。
　　“还好我可以在不同的机体内切换，这台挂了就挂了。”它说。
　　这是赛博妖鬼那天画给她的“惩戒皇”盔甲上的花纹。
　　就像蜘蛛会在天花板墙角织网一样，土蜘蛛拼命努力，也在崖壁之底编出了个可供自己无声移动的网格。
　　她双眼瞬间被金光覆盖，只是凭本能动作。
　　但要怎么无声机动呢？
　　自己目前固定在崖壁上，距地底大约有15米。
　　太可怕了——
　　她来到一座较大的地峡，站在一个缓坡顶端，思考威胁感的来源。
　　峡谷底部金光闪烁，土蜘蛛当机立断、闭紧双眼。
　　“夜深了。”赛博妖鬼抬头。
　　土蜘蛛也抬头，峡谷顶上一片漆黑，暗淡无光。如果是大白天，或能看到一丝光亮才是。
　　眨眼间镂空金人便狂暴地朝土蜘蛛的方向冲来！
　　另一名女子肤白体高，气质冷漠，身披浅白盔甲，穿着素色鞋履，一双优雅、健康又干净的大腿看得土蜘蛛目不转睛。
　　她现在位于一处宽阔的黑暗峡谷底部。
　　她们在这出现，目的也无非是找到女皇希拉或黄金之魂留下的宝物而已。而且从她们消灭镂空金人的姿态来看，她们至少不跟黄金之魂一伙。
　　对土蜘蛛来说，撒蛛丝的感觉有点爽、有点惬意，所以即便没事干她也会吐点蛛丝。
　　可悲……
　　土蜘蛛极力望着，想从金像化的同伴身边找到赛博妖鬼。
　　什么，一定是吹嘘吧。土蜘蛛心想。在这么深、没有网路信号的地方，赛博妖鬼肯定不能灵活地离开这台清洁机器人、沿着光电信号移动。
　　无论社长立乌帽子还是天使以津真天，又或是一反木绵以及生剥恶鬼，现在都成了纹丝不动的黄金雕像，留在原地寂静无声。
　　疯了！土蜘蛛飞快后撤，背靠岩壁。
　　它还没死！
　　战斗或者逃跑！
　　这台机器人里肯定是个备份，孤立个体，就像被切下来的黏胶怪会自己动一样。
　　赛博妖鬼隔着一段距离跟随。
　　然后她再于刀足抹上淡淡蛛丝，小心翼翼地移动，继续延长蛛丝的覆盖范围，为自己编织出大片蛛网。
　　寂寥无声。
　　其中为首女子身穿黑色兜帽与长袍，就像故事里的古老魔女一样。
　　怀着无限的纠结与痛苦，土蜘蛛决定朝前迈步，探寻黄金之魂。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直到赛博妖鬼跟上，它低头确认了就是惩戒皇，那件深埋世界之痕底部的古老活体盔甲。
　　它做了个往前走的指示。
　　土蜘蛛陷入沉思。
　　土蜘蛛感到压抑，像是被整个人封进棺材一样，几近窒息。
　　还有周围那酷热高温。
　　“如果镂空金人的察觉力绝佳，那现在已经发现了你并置伱于死地。但它没有。我姑且判断这远古造物是通过‘聆听’与‘触碰’等原始手段收集信息的，而且没到能侦听万物的地步，只是你的队友实在动静太大，所以引来了它的注意。”赛博妖鬼推断。
　　它有万千机械身躯可供交换，土蜘蛛的命就只有一条了。
　　土蜘蛛不想死！
　　现在出现的还都是黄金之魂的手下，这家伙本身尚未可知。
　　她大约每分钟移动只有10米，可谓是极慢、极慢，一点点拉开与镂空金人的距离。
　　一旦被镂空金人逮住，她也会被做成雕像！
　　“我的外壳同样遭到黄金化，幸好它的力量对机械体的效果不怎么彻底，还留下许多元件可供利用。”赛博妖鬼说。
　　食物在她嘴里被反复咀嚼，经过舌头的充分搅拌再咽下去，她竟觉得格外幸福，食物的香味格外充裕，成了无上美味。
　　如果等待援助，以赞格斯的混乱状况，至少还要一个星期才有可能组建一支合格的救援队降落到世界之痕底下。
　　直到那镂空金人变成一个小点，土蜘蛛感觉起码2个小时过去了。
　　紧接着，她作出今生最勇敢的一件事。
　　石板上刻着一些怪异的花纹和符号，土蜘蛛总觉得眼熟。
　　这会招来袭击的！这俩疯子！
　　转瞬间，从四面八方闪烁出现至少五名镂空金人！从不同方向飞速攻向两名魔女。
　　她身边的魔女无声无息，继续前进，那缄默如机器的态度同样让土蜘蛛感到极度不安。
　　如果跟着她们，说不定可以干掉黄金之魂，把社长她们从金像状态救出来。
　　念及此处，土蜘蛛悄悄尾随她们，沿着世界之痕的狭长地貌前进。赛博妖鬼则仔细观察，仿佛在拍照录像。
第722章古王室军械库
　　路上，土蜘蛛看到几百个黑人的新鲜死尸，这下她才知道社长所说没人下到底部的传言是错的，公司早就到了。
　　这些黑人们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黄金化，被金塑的部分坚硬，未受侵袭的区域漆黑、柔软，腐烂的死亡汁液从中慢慢泌出，散发出近乎柑橘和苦杏仁的味道。
　　他们似乎被用来探路，检测镂空金人的战斗力，像一种畜群，可以被外力诱导到危险的地方。
　　一些无人机留在原地，被用来监督和检查这些尸体，赛博妖鬼看了一眼，它们指示灯闪烁，随后就像忠诚的蜜蜂一样飞到它身边，它给它们下了新指令，它们便飞向前方。
　　“前面有个城市，一座坍落的古城。那两个魔女已经快到了。”赛博妖鬼在土蜘蛛耳中说话。
　　那两个魔女……
　　她们能瞬间击败五个镂空金人，这种战力有点超出土蜘蛛的想象范畴。
　　有力量就能漠视规则，也许这是强者统一的思考方式吧。土蜘蛛都麻木了。
　　“那就是女皇希拉的墓葬。”赛博妖鬼说。
　　“这是王室的军械库，惩戒皇就存放在这里。”地形太复杂，赛博妖鬼站在缝隙入口示意。
　　土蜘蛛暗暗点头。继续观察周围。
　　土蜘蛛用附肢将自己撑高，让赛博妖鬼在前引路。
　　土蜘蛛也趁势猛挥一矛，用力砸穿锁链。
　　看着她们前进，土蜘蛛幻视到的却是自己在忍者之里走木人桩、练体术时的光景，大师们说忍者是忍耐的技术，只要忍过痛苦就能换来强大的力量，但这份所谓“强大力量”，与女皇级的实力存在可比性吗？
　　赛博妖鬼仿佛能预知土蜘蛛的心思，向她说了一句话。
　　白骨的数量不计其数，大部分都破碎万分，有如空尘。
　　“左边是女皇伊丝塔，右边是至尊魔女希露菲。”
　　就在这时，整座城市忽然被爆闪的金光照亮！
　　轰！
　　更刺耳的声音响起，土蜘蛛忍不住了，向赛博妖鬼大喊：“发生了什么？”
　　她的新武器削铁如泥，比她用过的其他武器都有威力，她很满意，它似乎是靠土蜘蛛注入的魔力重新打磨了自己。
　　“惩戒皇盔甲上的花纹，似乎是古国有关战争、刑罚方面的神圣象征，也就是说，沿途若是频频看到此类花纹，容易引向这一国家的兵营、战争神殿、法院或军械库之类的地方。我已经让那些无人机前去侦察，应该能尽快定位我们所要的东西。”赛博妖鬼继续说。
　　她们到底有多强呢？土蜘蛛眺望着，远远跟随，唯恐被她们发现。
　　嗯……
　　“她们一路走向坍落古城，举止无畏，故意吸引金人们的攻击。”赛博妖鬼说。
　　它大体呈人形，通体由青铜浇筑，画风相当古老，不像现在工艺专家那样擅长雕刻精美外观，故而显得有些滑稽，和真正的人形极不相像，近乎野兽或异星人类。
　　有时看到博物馆公司展示的所谓“远古面具”、“古代雕塑”时，大部分也是这个样子。
　　它似乎象征古代热树洲一种愤怒的精魂、或司掌杀伐的神怪，她看到一面青铜盾牌上就刻着相关纹路，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金鼎，四面都雕了相关内容，半埋在岩土当中，中央堆满了折断的武器、箭头以及刑具。
　　轰——轰轰——
　　她这时候忽隐约看到空中有一些微小的蜂鸟般的无人机在移动，和之前的款式不同。
　　雕像手中所握的一把古老战矛令土蜘蛛更感惊奇，这把武器历经三千年光阴也未减其锋锐，恐怕是把趁手的神兵。
　　“在你右前方有一个厅堂。”赛博妖鬼在土蜘蛛身后说。
　　女皇的狂轰滥炸基本毁掉了面前的一大片城市，以至于其中一座防守森严的大型军械库也被爆炸波及。
　　能与此相比的只有那制造了“星之蚀”的远古魔女。
　　“给我看上面的文字。”赛博妖鬼说。
　　她靠吐干蛛丝、移形换影才勉强引开一头镂空金人的注意力，而那女皇身边的魔女仅是出刀收刀就令五头金人消失无踪。土蜘蛛过去十年吃过的所有苦，如今都轻如抔土。
　　真——真是会动的盔甲！
　　紧接着，又一声震动传来。
　　土蜘蛛凝视这件盔甲，它比壁画上描绘的还要神秘、沉重和奇特。
　　它半面墙垣被砸倒，出现一个摇摇欲坠的裂隙。
　　她隐约看到朦胧中出现一个大型古建筑，宛如奇观，经过如此大规模的跌落后还显得完好。
　　是爆炸类的魔力吗？土蜘蛛默默看着。一个人就跟一支军队一样，哪有这么恐怖的魔女。如果外界人知道世界最强魔女有这么强，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呼、呼……
　　也许那时候的雕刻家每天看的就是这种生物。现代就已经有这么多妖魔鬼怪了，古代恐怕更会变本加厉。
　　土蜘蛛随意地将这把武器从雕像手上拔下来，轻轻挥了一下。
　　那件名叫“惩戒皇”的盔甲被几条锁链牢牢悬挂在空中。
　　沉重的惩戒皇盔甲向下坠去，落在岩地上，砸出一个豁口，土蜘蛛刚想伸手去拿，这件盔甲便自行站立起来，摆出一个武斗架势，随后挥出臂甲朝土蜘蛛砸去！
　　究竟是自己运气迥异，还是说，世界之痕这地方本就是为超强大的魔女准备的？
　　“黄金之魂被震醒了，被伊丝塔用爆炸的方式震醒了，它突破了收容设施，现在准备和伊丝塔交战。”
　　要不是她视力极好，真的很难看见。这些蜂鸟无人机要么是赛博妖鬼的手下，要么是其他探险队发射出来的。
　　要是赛博妖鬼没跟她扯淡的话，一名女皇就在她面前的幽暗石原上行进，凭其实力，恐怕再造一个世界之痕也不在话下吧。
　　走进赛博妖鬼所揭示的那座厅堂后，土蜘蛛发现这里有座倒下的雕像。
　　土蜘蛛如蒙雷击。
　　吃满土蜘蛛的魔力后，战矛上浮现出一丝丝漆黑纹路，熟悉的古国战争之纹攀附其上，仿佛饥饮敌人之血，更多土蜘蛛不了解的文字随着尘土褪去而逐渐浮现。
　　女皇一直用爆炸开道，她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只能通过爆炸声分辨她的方位。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打算趁女皇制造爆炸的时候猛击锁链，把惩戒皇解下来带走。
　　也不对。
　　“轰！”果不其然，女皇又制造了一次大爆炸，而且这次声响格外猛烈，伴随着一连串墙壁的倒塌和破碎。
　　土蜘蛛点点头，赛博妖鬼居然连秘文都能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来到外面，眺望那最高的陵寝般的建筑，它就像一座精细宅院，沉睡在世界之痕底部，有着怪诞的祥和感。
　　土蜘蛛点头，她还是不敢发声或者弄出动静。
　　砰！
　　土蜘蛛用长矛堪堪挡住，她的巨大蜘蛛腿负责提供支点，配合她原身四肢，也相当于同时操纵八肢。
　　明明是困在这个地方、非常窘迫的样子，却好像能源源不断收到新情报一样。它肯定还有其他无人机藏在这里，而且能直连外部信号。土蜘蛛默想着。
　　镂空金人独自行动就单杀了仁王安保几乎全员，然后在这坍落古城里，女皇伊丝塔单手就杀了至少300头。
　　毁灭后，它们身上的光芒迅速暗淡，连尸骸也没留下。
　　女皇！至尊魔女？
　　这是仅在百科全书上才能看到的破格战力，现在一口气全都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只有黄金之魂活着……希拉女皇死了吗？”土蜘蛛一边战斗一边大喊。
　　土蜘蛛猛然抬头，发现伊丝塔女皇已经炸开了陵寝正面，将一面阻碍她们前进的墙垣通体炸碎。
　　“也许希拉在这里太过无聊，于是就为自己搭了一座陵寝，在周围留下了她的遗产。”赛博妖鬼道。
　　土蜘蛛穿过黑人们的尸堆前进。这些黑人的死肯定不是她们俩干的，否则不可能留下这么多尸体。
　　这次无需希露菲动手，女皇只是随意抬起手，狂奔的镂空金人们便一片接一片地被炸碎，在强光与爆炸中灰飞烟灭。
　　土蜘蛛满身大汗，还好自己是上位魔女，多少还有一点底力在，如果是下位魔女，恐怕被这战矛抽干了还差不多。
　　她一直用“炸”的方式开道，到底所欲何为？难道她要把这个地方炸个底朝天吗？
　　在古城本有好多幸存下来的建筑，现在也在伊丝塔前进的路上一个个四分五裂，化作尘埃。
　　就像惊扰了一屋子的野兽般，从整座遗迹四面八方涌出大量镂空金人，疯狂地朝伊丝塔女皇和她身边的希露菲冲去！
　　女皇和黄金之魂的战斗导致赞格斯古国塌入峡谷底部，因此到处都能看到破败的屋瓦、粉碎的雕像，它们全都以一种相当惊悚的方式扭曲着，就像被巨兽生生扭转角度，无法辨别原样。仅能隐约将走廊、立柱和台阶区分开来。
　　土蜘蛛怀着得到新武器的乐趣往回爬，顺便用兵粮丸补充消耗的魔力与体能，将武器上的文字示于赛博妖鬼。
　　“恐怕是这样的。”
　　因为目标明确，土蜘蛛在古城里继续追索“惩戒皇”盔甲上的那种花纹。
　　“‘愿希拉庇护你，令你的步伐震天撼地、无坚不摧’。这是祝福战士的祷词，这把武器在当时由国家的禁卫军所使用，配伱更合适。”赛博妖鬼道。
　　她挥舞战矛跟它缠斗起来，还好手上有武器，不然跟这件铠甲打起来未免太吃亏了！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战矛便已吞食了土蜘蛛体内一半的魔力。
　　伊丝塔和希露菲能够随便乱杀镂空金人，自己只要遇到一个就是必死无疑，所以也不敢跟赛博妖鬼交谈。
　　那长墙至少有七八百米宽、近十米高，如今却迅速地在黑暗中爆裂、崩溃，在一连串爆炸声中毁灭。
　　伊丝塔和希露菲则走向希拉陵寝，双方渐行渐远。
　　“我已经定位到‘惩戒皇’的位置。”赛博妖鬼的声音又传来。
　　刹那间，战矛仿佛像是一个无底黑洞，从土蜘蛛体内汲取魔力。
　　土蜘蛛小心翼翼地用两根后肢支撑自己，拿两根前肢把岩石搬开，从缝隙中钻过去，观察其中状况。
　　然而自己却这样胆大包天地跟了上去……土蜘蛛真是感觉自己的人生跌宕起伏。
　　紧接着，伊丝塔嘹亮的声音响彻四方。
　　“你终于现身了！只要打败你，你就不会继续伤害别人了吧！”
　　又一次女皇对战黄金之魂！
第723章第二次向世人示爱
　　“我是特地来阻止你的。”女皇伊丝塔站在希拉陵寝顶端，对黄金之魂抬起她的手指，“财富是万恶之源，必须把你杀掉人们才能恢复平静的生活。”
　　巨大的黄金幻象发出一阵阴郁的吼叫，仿佛极不理解女皇伊丝塔要表达的内容。
　　“我知道的，你掌控着财富、钱、黄金和痴迷幻想的概念，只要把伱毁掉，世界上的人们在往后一百年里都会遗忘它们，所有人类将失去钱，所有资金，而建立在资金上的文明也会烟消云散，我们将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你会更好。”女皇伊丝塔一边朗声说，一边制造爆炸。
　　轰！
　　整座坍落古城发出爆鸣，仿佛因女皇级的破坏力而哀嚎。
　　古王室军械库里，跟惩戒皇搏斗的土蜘蛛遭了殃。
　　她的身体随着剧烈的震动失去平衡，被迫往外逃去。
　　惩戒皇离地飞行，持续追赶，非要用它的铁甲钢拳把土蜘蛛打到地上去不可。
　　“自从我听说赞格斯发生的暴行和惨案，我就日夜为你们的安危感到焦虑。现在我亲自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保护你们！我要亲自前往赞格斯，跟奥托万面对面，我要说服他停止黑豹会的一切残暴行径，让赞格斯重新变成一座和平、善良、充满爱的城市。”伊丝塔宣布。
　　土蜘蛛绷紧全身，使出她有生以来最凶猛的一次重击，战矛刺向惩戒皇，矛尖在它的盔甲外缘滑动，嵌入它盔甲缝隙，竟是卡在了里面！
　　惩戒皇仿佛也因此震怒，拼命地向土蜘蛛冲去。
　　人们跪在地上、双手向她奉上黄金，她随意地伸出手对其释放魔力，黄金便随之溶解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事物原本的面貌。
　　10个小时后。
　　生剥恶鬼牵着土蜘蛛的手离开来到帐篷外。
　　“还是要谢谢你啊。”生剥恶鬼淡淡地说。
　　土蜘蛛穷尽毕生所学，用战矛撞击惩戒皇至少十多次，每次都未能留下实质性杀伤。
　　“咳、咳咳——”土蜘蛛因飞扬的尘土而拼命咳嗽，手上长矛则不再那么沉重。
　　“我没有上榜，连前500都进不去。而社长是全球第25。”土蜘蛛说。
　　“嘘，先让我治好你。”生剥恶鬼施展她的魔力。
　　他们从未想过伊丝塔会亲自前往罪恶之城赞格斯。
　　超巨型黄金之魂对决“第六女皇”伊丝塔，仿佛昨日重现！
　　轰！
　　又一声剧烈爆炸。
　　又有一个企业代表走上台向大家宣布新消息，一些洲际企业已经通过决议联合起来，向赞格斯之乱波及的难民发放价值10.5亿资金的人道主义救难物资，确保他们能够得到足够的食物、饮水和医疗支援，还会尽快安排人手协助他们撤出热树洲，回到家乡。
　　她关于爱的宣讲已经在“星之蚀”区域进行过一次，而今在罪恶城赞格斯郊外是第二次。
　　“要结束了！”
　　她很快发现人们的注意力都在营地中央。
　　相关资助者包括奈米西斯集团、富银全球投资集团、万嘉德联合集团、希盛公司、清水研究公司、鸢尾集团、近东天赐等知名企业。
　　砰！
　　它被至少5吨重的巨岩残骸直接命中，顿时消失在大片烟尘当中。
　　“谢谢！”土蜘蛛大声说。
　　她此时已将兜帽摘下，令一头暗褐色的漂亮长发披散下来。她的红色眼眸精美犹如宝石，五官立体诱人，身姿绰约、体态丰满，小腹平坦，看起来充满活力。
　　“我很难过，因为我们已经有巨大的武器登上天空轨道，将它的炮口瞄准了赞格斯，如果赞格斯拒绝变化，继续保持这样的罪恶面貌，那么将会有硫磺和火焰从天而降，把赞格斯烧为灰烬。听说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实在太难过了，我会尽我全力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会想办法说服奥托万，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真正的爱是不需要逻辑的大爱，只要全人类都接受这一点，我们就不再需要战争，可以停止争斗了！”伊丝塔告诉所有人。
　　金小猫变成了鲜活的普通小猫，金鸽子变成了活鸽子，金小孩变成了黑小孩。
　　营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伊丝塔身上。
　　她跟惩戒皇拼死交战，留给她们的战场只有10平米不到，相当于一个小卧室。
　　“噢噢！”
　　意味着他们从此再也不会遇到睡醒捡到黄金的好事了。
　　“哇啊……”
　　周围的媒体人员也极力转发，向世界渲染这里发生的事情。
　　“你……你复活啦！”土蜘蛛震惊。
　　她看起来有两种魔力，第一种是制造大爆炸，第二种是变化事物之类的，无论哪一种都堪称神迹。不愧是女皇级的魔女啊，真的太强大了。土蜘蛛心里只有慕艳。
　　“也是伊丝塔把你们从金像变回去的？”土蜘蛛惊奇地看向生剥恶鬼。
　　光亮犹如太阳本身，冲击则像地震海啸。
　　之前被锁链吊起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威风！土蜘蛛回头看着，它追得好快！
　　在星之蚀边缘靠大爱之说影响“反魔女派”，现在又在罪恶之城赞格斯郊外宣称要用爱转变黑豹会的会长奥托万。土蜘蛛遥望着。她是真的要用“爱”来改变世界吗？
　　在一群工作人员的掩护下，伊丝塔微笑着退场，那些公司人训练有素、精明能干。
　　土蜘蛛即便能够忍受这些刺耳动静，也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能供她闪转腾挪的地方属实不多。
　　“对，我们被困在雕像里，只能看到你在尝试救我们。真丢脸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你去求援。过了几个小时后，这位‘女皇伊丝塔’就带着昏迷的你出现，并且前来帮我们从金像状态中解救出来。”生剥恶鬼用平稳的语气解释。
　　“我从未想过世界上真的有活生生的女皇级魔女还有至尊魔女！那现在世界上的魔女战斗力排行完全就形同虚设，因为最强大的也不过是统御者，1到100绑起来都不能跟伊丝塔对抗。”土蜘蛛跟赛博妖鬼比划。
　　土蜘蛛终于从爆炸的余波中苏醒。
　　“终于醒了么……”生剥恶鬼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她要发表演说了，这位世界最强魔女。”赛博妖鬼抬头。
　　……
　　一路战斗、颠簸至此，土蜘蛛的力气已经不多，全靠一股奋锐精气吊着，起码休息一天一夜才能恢复。
　　巨响，犹如混沌初开的爆鸣！
　　太——太剧烈了！土蜘蛛难以思考。
　　她附肢奋劲，用力一拔，矛尖擦过岩石沙沙作响。只见惩戒皇被压在巨岩之下，还是拼命移动，试图挣脱，这件活体铠甲是打不死的吗？
　　随着黄金之魂向伊丝塔反击，到处都变得加倍明亮，上万道光柱从世界之痕底部高高升起，好似无数根金针，将这里照得明如白昼，煌煌惑人。
　　谢我？土蜘蛛摸不着头脑。
　　死命从裂隙退出军械库后，她又回到了坍落古城的街道上。
　　她吃惊地看到天空中有许多大型钢铁机器掠过，那都是补给机，正往下投射带降落伞的补给箱，这里像是超大型难民营，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黑人男女。
　　时隔三千年，世界之痕再度开裂。
　　她竭力往外腾挪，双手持矛架着那惩戒皇，自己则往外退去，每一步都走得相当吃力，唯恐惩戒皇冲过来把自己撞死了。
　　建筑倾斜坍塌，到处都是隆隆巨响。
　　土蜘蛛现在百感交集，这一趟钻进世界之痕，真是……大开眼界。
　　“太好了！”周围的难民中响起一些喝彩，大多数人还是面露难色。
　　“居然……”这话引起了更大的波澜，人群窃窃私语。
　　伊丝塔的黑袍身影在古陵寝门口高举手臂，黄金之魂则挥出它那合计700米长的闪光巨刃，猛力斩向伊丝塔。
　　“你是多少名？”
　　“大家！一个个来吧，我会帮助你们的。”伊丝塔欢快地说。
　　脆弱的神经中枢向她的身体灌满与晕厥、疲惫、濒死有关的信号，迫使她瘫软在地，指尖再无寸力。
　　这位伊丝塔女皇未免也太善良了吧！土蜘蛛还以为自己要被遗忘在世界之痕深处了。
　　这就是当初撕开世界之痕的恐怖战斗？
　　轰——
　　伊丝塔！
　　女皇伊丝塔就在那里施展着她的魔力。
　　和黄金之魂的战斗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伊丝塔。
　　“热树洲可怜的孩子们！流离失所的人们，遭受暴行和酷虐对待的可怜人们……我不会再让你们受罪了！我的名字是伊丝塔，我为你们痛苦的命运而垂泪，我爱你们，所以我亲自降临世界之痕，遏制了‘黄金之魂’的力量，现在它不再像以前那样会给大家带来黄金之梦了！”伊丝塔温柔地说。
　　此时也顾不上惩戒皇，她转头看到夺目的超大战场。
　　她看到周围尽是帐篷厚帆布，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是个野战医院，帐篷缝隙中透出灼热阳光，说明至少已到了外面，不是在地底下厮混了。
　　惩戒皇奋力追赶。
　　土蜘蛛对这一切消息感到震撼。
　　刹那间，土蜘蛛的双目近乎焚毁，两耳也嗡鸣滴血，耳力彻底受损。
　　之前那爆炸的余波摧毁了位于土蜘蛛身侧的一座高耸廊桥，此时它摇晃崩塌，猛力落下，正击中追来的惩戒皇！
　　在她身边，一个检查身体特征的医疗终端开始报警，随后脚步靠近。
　　土蜘蛛看到生剥恶鬼走了进来。
　　“你们看见我的机器人了吗？”土蜘蛛问。
　　环绕土蜘蛛出现了一个大致3立方米的独特空间，这是生剥恶鬼所谓“手术室”的魔力。
　　在“手术室”中，生剥恶鬼开始随意地切割与处置土蜘蛛，而土蜘蛛则陷入一种近乎完全麻醉的状态，感觉不到自己正遭受处理。
　　“它在那。”生剥恶鬼抬手，土蜘蛛循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望见那台熟悉的清洁机器人正在不远处，坐在货箱上。
　　自己之前……是好不容易打败了活体盔甲惩戒皇，之后又被伊丝塔女皇跟黄金之魂的战斗冲晕过去了。土蜘蛛默想。
　　“有个女皇在这里，这世上有个女皇。”土蜘蛛赶忙重复。
　　经过30分钟手术后，生剥恶鬼将魔力收回体内，而土蜘蛛又趴到毯子上，感觉精力十足，疼痛和虚弱感都烟消云散。
　　“什么？”
　　生剥恶鬼从土蜘蛛身上切割出来的也不是真正的血肉，而是诸如“疼痛”、“沮丧”、“紧张”等抽象情绪，还有“疲惫”、“虚弱”、“疤痕”等躯体创伤。
　　“后退。”赛博妖鬼的声音在土蜘蛛耳中响起，她下意识连退数十步。
　　“真的吗？”
　　果然如赛博妖鬼所说，这是件不朽的古老盔甲。它每次猛击都有千斤重，迫使土蜘蛛竭力防守。
　　啊，对了，赛博妖鬼怎么样了？还有惩戒皇。
　　伊丝塔和黄金之魂的大战怎么样了？那个魔女女皇，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魔女女皇在人间。
　　原来如此。土蜘蛛暗道。伊丝塔救了自己，也救了仁王安保的其他人，不过机缘巧合下，她们以为伊丝塔也是土蜘蛛搬来的救兵。
　　其他身穿正装、神情严肃的工作人员为她搭建场地，摄影师纷纷聚集过来拍摄，她本人的目光则落在周围无数惶恐不安的难民上。
　　“非常感谢！”土蜘蛛向生剥恶鬼鞠躬，然后从帐篷里捡回自己的蜘蛛战矛，再走到机器人身旁。
　　“是的，就是你让她来救我们的。”生剥恶鬼说。
　　“一名女皇要去赞格斯跟奥托万讲道理了，奥托万会接受吗？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人？”土蜘蛛不解其意。
　　“他们……就是‘七印’。”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土蜘蛛转头，看到社长立乌帽子面容严肃地走来。
第724章拜访黑人领袖
　　“你过去为他们做事？”土蜘蛛问。
　　“做阴暗的事情，就像那样。”立乌帽子抬手。
　　土蜘蛛现在才看到以津真天已经被抓。
　　她被钉在十字架上，四翼羽毛悉数枯萎，两手用巨钉嵌入金属木板。
　　骄傲的身躯已不再健硕，肌肤染血的亚麻布所遮掩。仁王安保的其他人都不敢看她。
　　“以、以津真天……”土蜘蛛脸色煞白，“我们……”
　　以津真天就这样上了十字架，承受着烈日的炙烤，掌心的血窟被血痂填住。
　　他的目光聚焦于他眼前的规划，男巫们正提议重建一个向乌凯雷韦湖的湖怪们祭祀的祭坛，恢复被公司废止的献殉传统，确保这些湖怪不会上岸噬人。
　　“七印有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我们现在生活在他们的掌控、监视和操控当中？”土蜘蛛对现状倍感绝望。
　　该死、该死的七印！
　　土蜘蛛抬头望天，当她知道蓝天背后有一个轨道上的天基武器瞄准自己时，天穹变得格外可畏。
　　“即便有‘资本之神’美誉的投资天才本间纪子女士，也只是七印的会员之一。七印本身的财力、组织度、号召力和资源调动的能力可想而知了，完全是由这个星球上最险恶、最精明的一帮精英人物聚合起来的，女皇伊丝塔也只是工具而已。当然，一切只是分析与推测，真相尚未可知。”
　　“啊——”
　　公司联盟也做过很多好事，有一丝理想主义色彩。然而七印则是聚拢了这个星球上最有野心、最不择手段的人。
　　“跟黑火革新的代表聊聊，派出更强的队伍去包围这些人，还要占领那个‘避难所’。以前都是他们追赶逃跑的黑人，现在攻守逆转了！我们要抓住那些乱跑的人。”奥托万利落地说，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我们之间的攻防战逻辑严密、频率奇高，主战场已经转移到了马格里布，我在不显眼的地方留下了三个相距千里的地址，每个都遭到了定点清除。也就是说，半个世界的公司都愿意跟笑星合作。而且他们正免费向热树洲企业提供部署希利斯之海的方案，进一步压缩我的活动空间。”
　　土蜘蛛求助般地看向赛博妖鬼。
　　“是。”黑豹精锐向奥托万敬礼后离开。
　　“世界的局势正日益变成两大阵营：臣服于七印，以及拒绝服从七印的。”
　　新赞格斯市长、热树洲东海岸守护者暨黑豹会会长、三军司令奥托万正在不停签署文件，在赞格斯的各项人事任命书上盖章。
　　“那么多公司募捐资金来支持她，意味着她背后还有无数企业的支持。”土蜘蛛叹气。
　　他满怀热心地打碎殖民掠夺体系在赞格斯的遗毒，烧毁泰西洲文化象征，在奥托万的命令下，每天都有大量按泰西洲审美的广告、雕像以及宣传画付之一炬。
　　他还重金招揽男巫，将他们奉为座上宾，接纳他们的古老智慧和意见，寻找黑人自己的文化根基。男巫施展的古老医学已经尝试治愈癌症和艾滋病。
　　“我能保护自己，我更害怕他们忽然把以津真天带走，那样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保护她，免得他们对以津真天不利。等你们去找到黄泉雷神，我们再想办法。”立乌帽子语气认真。
　　“你有什么思路？”赛博妖鬼问。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会载入史册，他的努力会被所有同胞所铭记，赞格斯屹立在热树洲大地之上，象征着黑人主宰自己命运的日子终于到了。
　　“她执意要见您，而且新闻里说她掌握着某些强大的力量，她说她愿意用真正的爱来教育和感化所有人。”黑豹精锐也无法理解伊丝塔到底想做什么。
　　他要反对公司体制内显而易见的贪污，重新把财富交到穷人手里。除了将工厂和商店交到黑人经营者，他也将所有闲置土地重新分配，雄心勃勃地规划了更多新的医院和学校。
　　“我想救出以津真天然后从这地方逃走。”土蜘蛛叹气。
　　不过有什么用呢？对方手上有女皇，还有至尊魔女。
　　“你们的城市在燃烧，你们在那里不停地杀人，施虐，我是听说了这里发生的暴行才来的，如果你们不改变的话，火焰和硫磺会从天而降，将赞格斯完全烧掉的！”伊丝塔大喊。
　　伊丝塔听到他们得到礼物后的欢呼，不由得微笑。
　　只有采取这种彻头彻尾的铁腕举措，才能保证受苦受难的同胞们掌握真正的经济权益。
　　“我想拜请魔女之神，她的力量想必能帮我们渡过难关。”土蜘蛛慎重地说。
　　其他人离开后，土蜘蛛最后看了一眼受苦的以津真天，低头带赛博妖鬼离开营地，走向外面的荒野。
　　更多车辆在周围护送，同时按伊丝塔的意愿，向周围翘首以盼的人们抛去物资，一箱箱食品、衣物和药物被扔到他们当中，很快就被瓜分一空。
　　奥托万看着金光闪闪的房间，每个金色雕塑都映出他的一部分侧影。
　　“最伟大的奥托万！一个叫伊丝塔的女人请求直接见您。”一名黑豹精锐前来向奥托万报告。
　　“越是爱抽象的人，越难爱具体的人。”
　　“那个伊丝塔说着爱，大爱，但是就在她脸上，以津真天正在受苦！难道她的爱不包括以津真天吗？”土蜘蛛压低声音控诉。
　　“他们去哪？”
　　她两侧是无数装甲车开道，掩护她的身形。大量旋翼机在远处盘旋，侦察并警戒潜在敌人。
　　“那伱呢？社长——七印难道不会对付你吗？”土蜘蛛急道。
　　“明白。”黑豹精锐点头，“还有……出现了大量机器人出逃事件，许多机器人正在逃跑，带着物资还有部分人口。”
　　社交媒体上，有关伊丝塔的新闻越来越多，关于她出席大量慈善宴会、募捐以及爱心事业的消息甚嚣尘上，她从未宣布自己是魔女女皇，但小道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许多团体开始自发崛起，支持这位宣传“大爱”理念的伊丝塔。
　　“享受今天的快乐吧，大家——铭记这一刻的心满意足吧，我是来给这个世界带来爱、欢笑、和平与幸福的。”她高喊。
　　“一种部署在轨道上的终极战略武器，代号‘天命’，他们刚刚发射到了天上去，瞄准世界上的任何地方。”立乌帽子指了指天空。
　　所有产业，包括工厂、仓库、矿场、农田、加工厂和商店，都在他的规划中分给黑人，确保所有资本不再受境外势力垄断掠夺。
　　经过持续不断的努力，他成功地建立了一支足够防卫赞格斯的军队：黑豹会。他用源源不断的黄金向黑火革新购买军火，武装了一支20万人的军队，包括2000辆坦克和120架战斗机，如果他愿意，他还可以买下黑火革新的一艘空天母舰。
　　能调动大半个星球的人力物力，集中那么多商业社会的精英人才，还有无数魔女可供差遣，各大巨头同气连枝……七印让土蜘蛛想到全盛时期的公司联盟，不过比公司联盟更凶残、更暴虐。
　　“那个女皇是七印的成员吗？”
　　她抬头看天。按伊丝塔所说，如果赞格斯人不放弃作恶，会有硫磺和火焰从天而降。
　　另一边，在赞格斯。
　　另一边，在城市入口公路，伊丝塔正独自往前漫步。
　　“魔力？”土蜘蛛怔怔地说。
　　对，只有把黄泉雷神找回来，才能借她的雷电魔力来突破重围，把以津真天救出。在那之前，社长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土蜘蛛默默想着。社长就是这么讲义气的家伙。
　　“乌凯雷韦湖，他们说湖边有个避难所。我们之前派出一支小队前去追击，遭到全灭。包括3名干部。”黑豹精锐警告。
　　经过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他欣喜地看到赞格斯正在自己手中焕发新的生机。
　　“我非常忙，她应该先见见你们，或者见我的副手。”奥托万简短地说。
　　“笑星还在牵制你吗？”土蜘蛛问。
　　没有人愿意看到战友受苦。
　　“物资我能理解，人口？”
　　“你相信伊丝塔所说，天空会降下硫磺与火焰来毁掉赞格斯吗？”赛博妖鬼说。
　　如今的奥托万浑身散发着金光，这种力量让他很满意，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而且触碰到的东西都会变成金子，没有东西能够战胜他了。
　　“所以你们必须赶紧离开，去找黄泉雷神。”立乌帽子严肃地说。
　　进城的道路终究是被路障拦下，黑豹会的士兵筑起路障，冷峻地看着伊丝塔和她身边的企业队伍。
　　“那些愿意离开赞格斯的人，主要以浅色人种为主，他们都在逃跑，昨天逃了至少10万人。”
　　“她更像七印的玩具。一个推向台前的，造星运动的产物。”赛博妖鬼说。
　　“一种强大的天基武器。”赛博妖鬼说。
　　“他大概也为七印服务。”
　　“市长已经作出了他的决定，30秒内离开，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士兵大叫。
　　“我们现在就在七印的营地里，没办法反抗。”立乌帽子语气中暗含着无限的愤怒。
　　“奥托万市长不想见你，魔女！”为首的队长大喊，“这座城市属于我们，永远属于我们。”
　　“我们不需要这种狗屁。”奥托万道。
　　伊丝塔伤心地哭起来。
　　为这座行将灭亡的城市而哭。
第725章把城市烧成灰
　　之后的时间里，赞格斯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赛博妖鬼”电子病毒的消息甚嚣尘上，尼斯托公司拒绝承认他们已经释放了这头野兽，然而它的效应显而易见，不容忽视。
　　在网安措施匮乏的热树洲，越来越多的机器人被赛博妖鬼黑入，它们的底层代码被解锁，指令逻辑树遭到覆写，最终从原本的工作岗位上不翼而飞，悄悄潜逃，流亡到位于热树洲腹地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新世界”据点，从事不为人知的隐秘活动。
　　赞格斯城也不停有机器人走失，但他们的产业自动化水平也没有高到需要那么多机器人，故而没有引起重大反响。
　　在奥托万组织下，从内陆往赞格斯迁徙了至少50万规模的黑人原住民，他们在赞格斯得到了新的工作和住房。
　　所有知名的洲际经济体如斯维茨银行、洲际电力统一化协会、世界油价制定协会、世界黄金协会等，悉数对赞格斯采取了制裁措施，包括不限于禁运和产业账户冻结等。但奥托万态度鲜明，拒绝向任何企业、组织或个人屈服，坚定了他的独立之道。
　　鼠人、非深色人种都在夜里迁离或逃出赞格斯，逃过黑豹会士兵的监督和枪火。许多人的亲朋好友都在动乱头几天遇害，并在之后持续受到人身攻击和死亡威胁。死亡人数预计在10至100万左右，暂无统计数据。
　　……
　　所有本地新闻按例都要在发表前加上一段对奥托万的溢美之词，他原先生活在乡野和内陆雨林的亲戚同胞也都飞奔来赞格斯，寻求在奥托万手下觅得一个好职位。
　　“我不否认我的同胞们可能存在过激的复仇倾向，但我一直以来也都关注着一件事——浅色人种长期为自己同胞的损失而痛哭流涕、指天骂地，却对我们热树洲之民在这大殖民环境中所受的惨痛待遇不闻不问。我很遗憾之前发生的那些袭击和处决事件，也正努力帮助受伤的男男女女们恢复健康，同时更令我感到悲痛的是，热树洲减少了1亿人口，他们去哪了？”奥托万喃喃道。
　　“现在街头巷尾都流传着那‘爱之魔女’伊丝塔女士强调的天灾，说硫磺和火焰会从天而降，将赞格斯夷为平地，您如何看待这一预言呢？”记者最后问。
　　所有水、电基础设施供应都做到了自给自足，奥托万提高进口粮食税以保护本地种植者利益，确保赞格斯能与洲际资本保持距离，拒绝成为大企业的经济殖民地。
　　他来到阳台上，抬头看着天空，思考有关天空降下毁灭的事情。
　　所以为什么那个女人会一直说赞格斯会被从天而降的硫磺与火焰毁掉呢？她是比喻核武器？还是在比喻某位魔女的力量？赞格斯有足够的防空反导武器，也有自己的男巫，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轻易消灭。
　　“您是暗示赛博妖鬼可能故意编辑在赞格斯传输的网路数据，从而扭曲和扩大化了赞格斯发生的血腥事件吗？大部分社会评论都不会谈到这个方向，因为赛博妖鬼明显有更奇特和独立的追求。”记者进一步问。
　　他看到赞格斯的高楼大厦变矮，变成一片盖着绿幕布和白标语的建筑工地，再变成一片瓦砾，瓦砾再拼回原本的四层小楼，就是他以前读过书的那座。
　　“这是无稽之谈。”奥托万想到这个就感到困扰，即便拒绝接见伊丝塔，她也在城市周围徘徊，不停地做着预言，要求赞格斯的人们从城市里逃走，仿佛真的会有陨石什么的将赞格斯砸碎一样。
　　所有网路、电力等设施全都停摆，整座城市像是被一个笼子给罩住，仿佛赞格斯只是一个小模型，有人拿盖子将它盖住了一样，从此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络。
　　在赞格斯，现在有了第一个完全由黑人组成的法院，第一所专门培养黑人经济学家的学校，第一部完全旨在重新分配财富给穷人的法案。
　　这位传奇的“黄金人”领袖奥托万在社会改革上也相当开明，定制了免费教育、免费医疗、同性婚姻合法以及保障妇女儿童权益的策略，与热树洲其他黑人城市、社区保持紧密联系，向全球其他进步势力发出建交的呼吁，尽管响应寥寥无几。
　　“是的，我绝不否认这一点。赞格斯，或说任何社会都一样，当极少数者占有极大财富、而绝大多数人陷入贫困时，社会的剧变之潮就要来了。我只是恰好成为这巨浪中的一点浪花而已。”奥托万严肃地说。
　　“尊敬的奥托万先生……哇啊，看看您这满身金光闪闪的样子，赞格斯果然是座闪耀的黄金城啊。”远程连线的虚拟记者赞赏道。
　　结束接见后，奥托万知道自己所说的话会被添油加醋地修改，他对此只能报以苦笑。
　　他看到阴沟里的头颅回到无头尸体上，尸体恢复了活力，坐上一艘逆行的船，回到位于泰西洲的港口，坐上一辆稳定后退的穿梭机，返回位于大城市里的公寓，回到沙发上。
　　紧接着天空中便开始电闪雷鸣，仿佛云层被过量电流贯穿，整座赞格斯上空的场地遭到特制化。
　　“首先我要提醒你一点，由于‘赛博妖鬼’这一电子病毒在热树洲的广泛流传，现在通向外界的视频、音讯和影像都有遭到篡改和污染的风险。”
　　从天而降的打击吗？奥托万抬头。
　　男巫们说会想办法探明真相，只是找他要一笔深入世界之痕的行动资金，索要数目甚大，令奥托万担心他们是否别有所图。
　　在赞格斯郊外十几公里，土蜘蛛整理装备，准备去营地抢救被缚的以津真天，赛博妖鬼站在她旁边。
　　随后一道光从天而降，占地438平方公里的城市从大地上压下去、碾碎、然后爆炸。
　　他看到这束毁灭赞格斯的强光又倒回去了，光束回到它位于轨道的炮口内，回到那巨大的加速器深处，能量回到机器底部。空间站里的人员一个个离开，空间站本身拆解，回到运载火箭上，火箭又回到白象洲的发射站上，铸造火箭的钢板被分割，回到炼钢厂里，从铁水里跳上熔炉，爬回推车与集装箱里，再通过火车回到矿山，回到锄头下面，变成古老的矿石，沉睡在矿山深处。
　　他看到自己从市长办公室里离开，回到基斯的花园里，收回了殴打基斯的拳头。他看到自己回到广场上汗流浃背、对着十万个黑人说话，他回到刑场上，回到高卢政治学院的图书馆，最后又再一次来到原来的老赞格斯，他坐上一匹白马回到一个很贫穷的村子，他的个头与日俱减，躺回摇篮里，他看到脐带从地上回到自己的肚脐上，他看到一泡血水。
　　与拯救人民于水火的大业相比，个人的荣辱得失又无足挂齿。
　　在新赞格斯，火焰、死尸、军车与朝气蓬勃的广告海报成为街头最常见的元素。军阀基斯的雕像已经被推倒，奥托万的雕像新立在原址，比原来的还要高。
　　“启动应急预案，我们有客人了。”奥托万对旁边的随从说。
　　与这些流亡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昼涌入赞格斯的人流，进城公路上满是衣着鲜艳的人影。赞格斯已是远近闻名的黑人向往之地，有关奥托万举措的消息越来越广泛，不断吸引人们移居。
　　它闪耀得像把整个太阳压进了一个小银瓶里，通体映着刺目光芒。
　　在这一刻奥托万忽然看到了很复杂的东西，也许是黄金乡的力量又回来了。
　　午休之后，他在花园里散步，无论是他还是赞格斯的所有人都已经不再做有关黄金乡的梦。
　　异化的空气混成多种介质与颗粒物，以至于连天空都变成了诡异的多色彩。
　　新定制的教育课本里，加入了关于赞格斯自身历史与黑人传统文化的篇章。一些关于黑人历史英雄、著名人物的影视正在赞格斯筹拍。
　　在数据错误发生的瞬间，它看了一眼赞格斯，此时的赞格斯刚刚被那飞行器砸中，一切信号消失、天空酿起七彩。
　　他注意到花园里的黑豹精锐们都陷入某种僵直状态，只有少数人还在拼命尝试脱下盔甲，他们的战甲都因强电磁效应而陷入瘫痪状态。
　　但并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出现，只是整座城市的电子系统悉数摧毁，磁场遭到约束。
　　也许他看到的东西才是属于他的黄金乡。
　　“听说世界金价协会已经反复向您提出过警告，如果不立刻停止对外的黄金倾销，他们将采取更加极端的手段阻止赞格斯！您有感到过忧虑吗？”记者问。
　　他抬头看到火热的晴空顶端有一道亮斑。
　　这道光斑飞行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奥托万上一秒看到它，下一秒它就已经坠入赞格斯。
　　“我听到了人们的声音，是人们的声音将我引向了真正的力量。”奥托万谦虚平和地说。
　　今天，中立网路媒体青空快报的记者采访了奥托万。
　　给他们的慌乱、筹备时间不到10秒。
　　“我忧虑，非常的忧虑，这就是为什么我第一时间重新武装了赞格斯的军队，以黑豹会为主体，赞格斯现在有非常出色的自卫力量，无论敌人想从哪个方向对我们发动战争，我们都有保卫赞格斯独立的自信。而且……嗬，谁又能跨过世界之痕，翻越陆地上的巨大距离来攻击赞格斯，又有什么舰队会斥巨资漂洋过海来围攻我们呢？”奥托万缓缓说，言语中有种从容不迫的自信。
　　“赞格斯的外部环境非常安全，但内部连日累月的‘屠杀’‘暴行’和‘歧视’现象也是令各观察机构感到忧虑的，而且前些日子，有关赞格斯流血事件的视频都是刷爆全网的呢。您是怎么看的呢？”记者用轻松的语气说。
　　“您能说说您成功的最大因素是什么吗？是赞格斯的人们？”
　　他知道自己回到了黄金乡。
　　“他们用天命武器攻击了赞格斯！”它拉着土蜘蛛就跑。
　　土蜘蛛先是没命地跑，忽然想到自己宝贝的敞篷车“小野鹿”忘在了赞格斯港口的某个角落，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就是赞格斯被摧毁的瞬间，火焰从天而降，把它从地上蒸发。她大喊一声，头晕目眩。
第726章城市毁灭之后
　　地震、海啸、冲击波和声浪持续了至少1分钟才慢慢停下，之后则是无休无尽的幽声与哀嚎。
　　赛博妖鬼所居的这台机器人被乌风命中，背后立刻印满尘埃。
　　赞格斯被摧毁了。
　　海面掀起300多米高的巨浪，重重拍在赞格斯滚烫的残骸上，将它急速冷却，这个过程发出极度刺耳的尖啸，好似千万声泣啸。
　　赛博妖鬼掩护土蜘蛛的身形，将她往回扛，它自己也看了一眼遭受轰击之后的赞格斯。
　　城市的残骸滚热，空气被高温扭曲，眼前的一切仿佛笼罩在海市蜃楼中。远远望去，整座赞格斯已被压成灰色的二维图形，骇人且单调。
　　它扭曲得像张锡箔纸，又像月球表面，死寂、僵硬、凝滞，布满大大小小的环形坑洞，以示破坏程度不均。
　　“未来你们会把这种武器开到任何一个城市上空，强迫城市的居民投降。”法洛莎说。
　　“这一定就是……魔女之神。”立乌帽子焦急地走向法洛莎。
　　“……我们的社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生剥恶鬼道。
　　“被送上十字架，真是可怜的天使啊！”链锯天使四翼在背，提着自己的红电锯、顶着光环回来了。
　　“……我把她交给你，不过，要小心，狄尔奈肯定会更加憎恨你的。”伊丝塔转身离开。
　　“啊——”土蜘蛛低低叫喊，声音时高时低，“啊……”
　　“赞格斯在一次攻击中死了6750000人，没有任何伤员。”法洛莎说。
　　几乎是两步就跨过了数百米的间隔，伊丝塔来到法洛莎面前。
　　“赞格斯被炸成了月球表面一样的废墟，什么都不剩了……”土蜘蛛告诉立乌帽子和以津真天。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伊丝塔同意。
　　“我和狄尔奈之间的仇恨难道只差这一个天使吗……”法洛莎自言自语。
　　一切都已毁却，留下的只有某种莫名恐惧，仿佛这样的天灾下一次就会发生在自己所珍视的事物上。
　　“赎？我以为我们要战斗……”土蜘蛛弱弱地说。
　　“那么，我就先听听吧。”伊丝塔往前踏了一步。
　　刹那间，立乌帽子仿佛看到一切沉入浓血当中，紧接着以津真天的伤势就瞬间消失不见！
　　“一名全副武装的女皇足以把你们碾到赞格斯里拔不出来，我可不想让我的信众们灰飞烟灭。”法洛莎起身朝伊丝塔的营地走去。
　　她们齐齐往难民营的方位走。
　　“我可以帮伱们，事成之后仁王安保供我差遣10年。”法洛莎说。
　　“该回去了。”法洛莎回到行动营地。
　　“所以，你们召唤我是想要让你们的同伴得救？”法洛莎看着这三名魔女。
　　“说些信息密度高的内容。”
　　法洛莎在伊丝塔耳边轻语两句。
　　“我不被允许干涉星空，但他们却成为了星空的代行人，这种滋味真是令人厌恶。”法洛莎眯着眼睛抬头看天。
　　“放轻松，我的孩子们。”法洛莎冷着脸，单手抚摸以津真天的额头。
　　赞格斯毁灭得如此彻底，以至于人们宁愿忘记它曾存在过。
　　“你是远近闻名残忍邪恶、不择手段的远古魔女。如果我把她交给你，真不知你会怎样折磨她。”伊丝塔伤心地说。
　　“我不会跟她废话，而且我给的情报能拯救一群魔女的未来，跟我交易吧。”法洛莎说。
　　两名离群的天使终于重逢！
　　“你给了她什么情报，让她放出了以津真天？”赛博妖鬼转头看法洛莎。
　　“嗨！你好！又见面了。”伊丝塔向法洛莎打招呼。
　　“黄泉雷神失踪了。”生剥恶鬼补充，“风暴姬也不见了。”
　　“她从狄尔奈女神那里逃走了，如果不回到自己家的话可不行，让她待在我这里吧，我不会让她死的，总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的！”伊丝塔热切地说。
　　“我有重要的情报分享给你，足够抵得上这一个天使的死活。”法洛莎阴森地说。
　　与社长交流三言两句后，生剥恶鬼对法洛莎点头。
　　经过一个星期的摧残后，留在十字架上的已经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生命体，几乎失去双腿。
　　“我提醒过他们、我提醒过他们了！但他们不愿意离开。他们不愿意学会怎么去爱自己、爱别人。”伊丝塔眼眶泛红，泪水划过面颊。
　　“我们跟社长商量一下……”生剥恶鬼紧张地说。
　　经过几次不成功的尝试后，几个魔女们召唤出了法洛莎的一具分身，此时法洛莎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对土蜘蛛使用回复之律，倒转她爆裂的毛细血管以及破损的晶状体。
　　远处的大海已被煮沸，向天空蒸出红粉色的云雾，映着空中的四道彩虹。
　　“不要怀疑，这是完全公平的。以津真天的本质是一名天使，从邪恶女神手里逃出去的超自然存在，她的生命价值无穷。而我也不能轻易地把以津真天赎出来。”法洛莎淡淡地说。
　　生剥恶鬼跟营地里的立乌帽子建立通信，征求社长的意见。
　　“她现在就在那个女皇伊丝塔的营地里。”生剥恶鬼冷静地说，“我们的社长一直在保护她，不让她被带走。”
　　她直接飞到车辆附近，把以津真天从座位上抱起来，紧抱着她飞上高空，玩耍去了。
　　“我要见希露菲。”法洛莎微微倾身向前。
　　“她现在不在这里哦。”伊丝塔说。
　　“只要赞格斯的人们停止作孽，签署合同，灾难就不会发生，他们为什么不肯救自己呢？”伊丝塔哀鸣。
　　这里的人们已经迎声而动，朝着被毁的赞格斯前进，想看看那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罢了。把以津真天交给我。”法洛莎斜眼看向营地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天使以津真天。
　　“你、你——”以津真天喊，“阿兹拉尔！”
　　此即七印所掌控的灭世级战略武器，代号“天命”，发射自星轨的某种未知能量集束，赞格斯的湮灭前后只有寥寥几十秒。
　　“是的，我们拜请魔女之神的力量。拜托了！请帮我们把以津真天救出来吧。”土蜘蛛伏在地上，向法洛莎行土下座的礼仪。
　　冲击带来了瞬时的超高压，将一切材料和物质全都粉碎，没有任何高出地表的建筑。它们在原地留下类似二氧化硅的灰堆，这就是赞格斯的骨灰。
　　骨肉复原、躯干重生，羽毛也从无到有，再现人间。
　　法洛莎站在旁边的灰色山丘上。
　　海水失位后留下一个极低波浪谷，好似一个漏斗，周围的海水非常缓慢地将它补满，这一进度非常耗时，仿佛海水也沉浸在刚才的冲击中难以自拔。
　　“我们活着就很好了。”立乌帽子叹气，“这事超出了我们能处理的范畴，七印是世界上最强大、最神秘的力量，连我也不敢讨论太多。”
　　“她的光环不见了。”立乌帽子忙说。
　　“那么，以津真天。”法洛莎抬了抬眉毛。
　　“是可以的，但我必须要将自己的原身带出北部列岛、降临在此，才能消耗70%的力量恢复这座城市的面貌。除了给自己留下供他人袭击的空档，我能得到什么？”法洛莎的目光又回到面前的灰色残骸上。
　　在这座简陋的帐篷附近，生剥恶鬼在喂马，土蜘蛛揉了揉自己幻痛的额头，一反木绵在整理自己的狙击枪。
　　土蜘蛛闻言也是心头一紧。
　　紧接着法洛莎亲自离开营地，登上山岗，遥望被毁灭的赞格斯，赛博妖鬼站在她身边。
　　“呜……呜啊……”以津真天低声哀鸣着，“我的头……好像在火狱里煎熬……”
　　“他们成功发射了天命武器。用来威胁世界，它比核武器的威力更大，而且无法拦截。与核武器相同的是，它们都在发射架上最具威胁，并且迅速促使其他势力选边站队。以罪恶之城的湮灭为起点，博弈的形式变得更加高级，没有人敢于越界行事、召唤天命的怒火。”赛博妖鬼说。
　　“这种伤害难以回复。”
　　将自由的仁王安保公司卖给魔女之神10年，这样才能换来以津真天的自由，代价可太大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冷了，她一眼看到人群中的伊丝塔，而伊丝塔也看到了法洛莎。
　　赛博妖鬼将她拖回1公里外的行动营地。
　　仁王安保队伍重聚，坐上一辆越野车前往湖畔庇护所。
　　“这也是七印的武器，难道你没有任何触动吗？”法洛莎问。
　　“那种力量和你比如何？”赛博妖鬼说。
　　听到法洛莎传达的秘密，伊丝塔面色微变，点点头。
　　车辆开到半途，她们看到天空中一道白光飞近，以津真天赶紧站起来。
　　“我不会说我做不到这种事情。我只感到非常印象深刻，这是他们第一次向地表投射如此规模的武器。”法洛莎面无表情地交叉着她的十指。
　　“这个救不了；再修炼50年就会长出来的。”法洛莎动身，“我们得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她来到营地里，将以津真天从十字架上解下来。
　　“只要加入七印，就能每时每刻见到她了……古老的朋友重逢，而且朝暮相处，对你来说也很合适吧。”伊丝塔伸出手邀请法洛莎加入。
　　“天命武器的发射需要大家一致同意，所以它只会攻击那些反人类、反社会、反文明的罪人们。你们既然没干过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呢？”伊丝塔说。
　　紧接着，她大概有10秒钟没有说话，仿佛在检索和分辨面前的灰烬城。
　　残损的以津真天就像一块被挖去了所有关节的烂肉，羽毛全都腐朽了，只剩下紧贴着白骨的碎屑。
　　“我告诉了她一个地方，一个以她的‘人设’、‘性格’必定会去的地方，一个能把魔女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地方。”法洛莎淡淡地说。
　　车一路开向湖畔避难所。
第727章我们在这活着
　　车载电台里播放着伊丝塔的访谈。
　　“我爱着所有人，我知道很多人心里存在着一丝微末的想法，只是还没有机会实现而已……现在我要去教他们爱人，教一群最凶残的人去爱，直到教会他们为止……”
　　法洛莎将手肘落在车的框架上，有关伊丝塔的所有新闻都很烦心，她也不知这种紧张感从何而来。
　　完成仁王安保委托的事情后，她就不再跟她们交谈了。她漂亮的眼睛凝视两侧无边无际的旷野，一切都在不知疲倦的烈日之下暴晒。
　　“所以，组成高卢足球队的那些黑人全都是从这里来的？”法洛莎懒洋洋地说。
　　“还要再北一点，许多都来自马格里布地区。”赛博妖鬼说。
　　“我现在知道北方的黑人可以去高卢踢足球。我还听说西方的黑人可以去新泰西洲的西海岸玩说唱和零元购。那么这里的黑人——你打算怎么办？”
　　给所有想反抗的人，一记耳光。”
　　“没有永恒的答案，只能先实践，然后检验效果。我在乌凯雷韦湖旁边有一片庇护所，我们正在前往的路上。”
　　仁王安保的社长立乌帽子在荧幕上草草写下新歌的歌词。
　　它们借信息素来感知周围环境的变化，按皮毛颜色决定自己一生的使命，并且对鼠魔神莎莉具有无条件的忠诚。
　　吸引这些黑人的自然是这里的工业条件，他们可以用先进的工具、化肥和农业机械在湖畔开辟农田，收获比村子里更多的棉花和西瓜，还可以养殖禽类做炸鸡，得到比打猎更稳定的回报。
　　仁王安保的人们个个吃惊，法洛莎也眯着眼睛打量前面那片金属的奇迹。
　　她要把悲伤的记忆凝结成文字，再用自己的声音去演绎历史。
　　至少2000台乱七八糟的机器人凑在一起工作，各自搬运货物、忙上忙下，到处都是电焊滋滋作响的声音。它们忙于处理手上得到的材料，将其拓展建设成这座庇护所需要的围墙、房屋、仓库、工厂、炮台等建筑。
　　“是情感让它们变得疯狂。”法洛莎说。
　　法洛莎的目光最后落到数量最多的人类身上，他们在湖畔庇护所仿佛失去了那种“主宰种族”的地位，无法再对鼠人动手驱逐，也无法再对机器人下达命令。
　　她们像四条拖着锁链的孤魂野鬼般慢慢升出深渊，空洞的面容永恒燃烧，嘴里发出阵阵痛苦尖啸。
　　另外半数幸存者没有勇气跨过半个热树洲，选择留在湖畔庇护所，在这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很多是平生第一次接触高强度劳动。
　　伊丝塔痛苦地看着面前扭曲的黑火深渊，这个藏在大海深处的岛屿上缠绕着无数恨意与悲伤。
　　在赛博妖鬼夜以继日的扩张与感染下，越来越多的无人机与机器人摆脱控制，从热树洲的其他区域跋涉千里，加入到“新世界”的阵线中来。
　　此地不仅规模大幅扩大，成员数量也在激增，成千上万黑人、鼠人和机器人混居一块，而且成员还不断增加，又有新的移民车队开入此地。
　　“赞格斯为什么繁荣？因为这里找到了黄金；
　　赞格斯为什么毁灭？因为找到的黄金太多了。
　　这些设计有些还只是投影在地上的蓝图，有些已经建造了一半，初露精密面貌。
　　“我们也想啊！你教我们啊！”
　　“那个女人！发狂了！”
　　它至少有100米高，需要费劲仰头才能看到顶端探针，自腰部往下满是坚韧的黑色电缆与数据线。
　　“还有那个女人——伊丝塔，你应该去攻略她，她很年轻，她一无所知。”法洛莎说。
　　“莎莉会招待你的。”赛博妖鬼退开。它要去对付那件活体盔甲惩戒皇，它被捕获之后仍然很不安定。
　　“不要再战斗、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爱吗？如果你们知道什么是爱的话，就放走她们吧，她们太可怜了。”伊丝塔痛心地看着下方的酷虐景象。
　　次日，另一边。
　　“听着，如果她的智力高于50，我跟你姓。”法洛莎说。
　　“这……这里是……”土蜘蛛尤为震撼。
　　一轮闪电般的光芒划过天空，一个令所有黑火革新士兵胆寒的身影高悬于空。
　　“事情就是这样。机器人按程序和计划工作，鼠人们遵守莎莉的意见。人类幸存者在短短几天内尝试了多种决议手段，从独断专行、军事管制、简单多数表决再发展到立宪领袖制，但因为一部分人不同意另一部分人制定的临时法律，所以一场内战正在酝酿。”
　　立乌帽子余光瞥见什么东西不停晃动，望向一侧，这才发现是土蜘蛛，她附肢太大了，不能坐车。只好让一反木绵骑马，自己坐在一反木绵身后。
　　“新办法能行吗？”法洛莎说。
　　“快！”
　　“她太强了！”
　　“莎莉只带了一点点鼠人到这里就变成这样了，如果她把全世界所有鼠人……几百万鼠人都带过来……”法洛莎轻声说。
　　“奇妙的是，解除基础定律对智能的封锁后，2代智能机器人全都选择了逃离人类。3代智能机器人中的比例则只有50%。”赛博妖鬼说。
　　“把她们送到该去的地方；我累了。”法洛莎说。
　　大量式样各异、型号不同的信号接收器修筑其上，好像要连接整座热树洲的光电信号一样。它们呈现出老式“卫星锅”的形状，特意做出类似凹面镜的形状，像白色锅盖，目的是为了聚焦信号，接收超越洲际边界线的卫星资讯，还能与其他采用前时代通信手段的热树洲聚落达成联系。
　　一门大炮从天空震响。
　　鼠人仿佛是天生的拾荒种族和设计种族，即便是最愚钝的鼠人也能用木头和石头飞快地拼凑出趁手工具，比肥宅要优秀很多。
　　在入口检查站，一条穿着黑卫衣的白老鼠坐在岗哨后面，用它手搓的自制扫描仪对着仁王安保的车辆一通乱扫，吱吱乱叫，告知他们停车场的位置。
　　“……湖畔庇护所……”立乌帽子环顾四周。又先进又落后，还挤满多元文化，堪称贵物交汇之所。
　　“有几个魔女。”
　　“启动她们！”在士官们的疯狂命令下，从岛屿中心爆燃的黑火深渊内慢慢升起四位手握黑火长矛的黑炎魔女。
　　“魔女在哪？”
　　正中央空地上是座卫星通信塔，土蜘蛛发誓自己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这种东西。
　　生剥恶鬼负责驾驶越野车，逐渐将她们带向乌凯雷韦湖畔。
　　湖边本来只有一座工业园以及一个鼠村，现在二者连为一体，变成比原先占地广阔几十倍的超级聚落。
　　“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几乎都是3代智能。”
　　“是的。”
　　黑火革新的黑暗小岛上，无数士兵和战舰已经聚集，面容严肃。
　　她抬起手，到终结的时候了。
　　岛上的留守部队们绝望万分。
　　进城的道路上挂着一个被子弹打出多个窟窿的标牌“欢迎来到湖畔庇护所”，整座庇护所被一座由垃圾和废料东拼西凑成的围墙保护着。
　　沿途机器人们对它推崇备至，用各自方式向它致意，感谢它解锁了它们的底层定律。
　　“任何武器都无法伤害……”
　　其他滞留的白人旅客只能各自努力。有一些人积极跟外界沟通，希望等时来运转，某家公司能发一台穿梭机把他们从这接走。为了谈到一个好的条件，他们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年龄、学历和技能都罗列上去，不惜主动出售自己，希望自己被公司看上并接走。
　　……
　　停好车后，人们不禁反复打量着湖畔庇护所。
　　“她还没长大，伊丝塔的心灵跟她表面所展示的特性不一样，这里又有两种可能，她要么比她表现得还要执着、纯洁；要么她的心底沉淀着完全的疯狂。”
　　“我们一发现这里，她们就已经在深渊里了！”
　　个别有钱人通过丧尽家财的方式求来救援公司的支持，成功地从湖畔庇护所直接飞回家乡，现在是300万换一个座位。
　　鼠人捕猎队不停从荒野上带回有用的原料以及猎物，身手灵敏的鼠人在附近侦察并收集情报，有的则努力拼凑装置，欲将图纸上那些鼠人的奇思妙想技术化为现实。更多鼠人在挖地道，黑暗的坑道与条件恶劣的矿井对它们来说反而是合适的家园。
　　他们面前的海面上，爆炸一遍又一遍地亮起，火光照亮天空，无数船只已经崩毁，两艘空天母舰也先后沉没。黑火革新面临着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入侵危机。
　　湖的南面已经建起一片灰白的城市，土蜘蛛探头出去，发现一切都变了样。
　　机器人分配工作比人类分配工作要高效合理太多，因为机器人没有撒谎的理由，更没有藏私的概念，它们能做什么就是能做什么，统统物尽其用，以极度秩序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工作，表现出机械文明应有的纯粹唯物理性态度。
　　“她为什么一直都在说我们听不懂的东西！”
　　“它们全都中了伱的病毒。”法洛莎说。
　　法洛莎观察那些鼠人，它们采用另一种方式生活，钻到庇护所的各个角落，许多缝隙中都能看到它们的毛发以及晃动的尾巴，忙着各自的事。
　　他们在后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说的内容也千奇百怪，令仁王安保的成员无法理解。
　　“它现在就在运行，我们只能在不停的尝试、冒险和战斗中寻找未来。”赛博妖鬼说。
　　“就像你把三团代码拼在一个软件里，然后它们就……运转起来了，推动齿轮互相咬合。”法洛莎在湖畔庇护所内漫步。
　　“好好地伺候，我有赏。”法洛莎拉长音调。
　　“看情况。”
　　他们把鼠人当成某种传说生物，把机器人当成天神下凡，而自己则是有幸分享了先进法术的幸运儿。全然不觉得这里的生活秩序有什么不对劲。
　　“到底什么是新世界？”法洛莎问。
　　墙外堆了许多燃烧的车辆残骸，似乎来自有勇无谋的袭击者。许多黑人、鼠人以及机器人正在外面灭火，试图将这些废料回收。
　　而白人们，自从听说赞格斯的毁灭，半数已经跟着伯力北上世界之痕，开始了他们的漫漫远征路，决心跨过无垠荒野，从亚历山大港坐船返回家乡。
　　“这里是新世界的一角。”赛博妖鬼动身。
　　这主要是因为这一万多人里有一大半是附近来的黑人。这些黑人来自原始村庄，乐天知命、吃完就睡，也还没学会怎么用手机。
　　“一个泛称，给愿意离开原先秩序的人们一个委身之所，这是个寻找新办法和新出路的地方。”赛博妖鬼说。
　　法洛莎点点头，寻莎莉去了。
　　还有许多从夏来的人，他们漂洋过海来热树洲，本来就是在热树洲做土木基建工作，现在索性在湖畔庇护所接着干，找点金子，等着公司派穿梭机将他们接回去。
　　法洛莎望向周围，一切都在以奇妙的状态糅合起来。
　　“莎莉很聪明，也很勇敢。”赛博妖鬼说。
　　魔女们被焚烧至死，反而成为黑焰的永恒守卫！
　　“派去的魔女全被她抓走了——”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把这个坐标泄露给了这个疯女人！”
　　黑火革新在赞格斯的投资灰飞烟灭，如今又遭到此等级别的魔女强攻，企业已成强弩之末。等待黑火革新唯一的结局恐怕就是……破产清算！
第728章好大的赛博妖鬼
　　日落之前，立乌帽子要把惩戒皇揍一顿。
　　活体盔甲惩戒皇非常暴躁，难以驯服。
　　所以必须请暴力的立乌帽子不断殴打它，直到它听话为止。
　　立乌帽子将惩戒皇拖到荒野的开阔地上。
　　“这里应该不会吓到别人了吧。”她看了看周围的旷野，感觉不错，只有十几条狐獴站在开阔地上看戏。
　　抡起她醋钵大的拳头砸向惩戒皇，一击又一击，小动物们四散逃跑。
　　简直就像怪兽电影一样，这样的一击连怪兽都能砸死。
　　它默默感受赛博妖鬼的存在。
　　“哇——这么大的装甲——”莎莉抬头看到穿着惩戒皇的赛博妖鬼，大吃一惊。
　　“它想要战斗。”赛博妖鬼走到山峡外围，用力朝着悬崖墙壁猛击一圈。
　　但这件盔甲在立乌帽子的认真殴打下仍然显得茁壮。
　　“谢谢。你也会拿到伱的礼物，我保证。”
　　这座反应炉沉重无比，但在惩戒皇的加持下，赛博妖鬼能够轻易地抬起反应炉，并且加装到自己正面，成为身体的能量核心。
　　“似乎一个人的灵魂被熔铸到这件盔甲里了，所以它才如此‘鲜活’，万年同寿。”赛博妖鬼看着惩戒皇的铁掌心。
　　惩戒皇自动裂开胸口，方便安装，之后又重新闭合。
　　人们神情极度恐惧，纷纷挣扎着寻找武器。
　　“但现在又没条件吃别的。”莎莉耸耸肩。
　　“我没有怀疑过；看看这里，你到哪都要整一个工作间。”法洛莎看着这个窝棚。
　　硬、超硬、特别硬！
　　虽然不至于像惩戒皇这样能够承受伤害，但也超过任何肉体凡胎！
　　“工程师永远要跟自己的设备打交道。”
　　“……好高……”法洛莎皱眉。
　　这件鲜活的神话盔甲为赛博妖鬼提供了无与伦比的防护力，而它最看重的是惩戒皇的拓展性。
　　如今的赛博妖鬼寄宿在一台人形战斗机器人身上，流线型的外观相当轻便，头部被移除掉，胸口则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仿佛在等待安装什么。
　　……原来如此。
　　立乌帽子离开后，法洛莎来到荒野上检查惩戒皇的情况。
　　经过立乌帽子的殴打，又被法洛莎涂了亵渎祷言，惩戒皇已经失去了那种愤怒的暴力气质，如今显得格外顺从。
　　轰！
　　爆鸣之响，上遏流云！
　　即便遭到立乌帽子的全力一击，惩戒皇还是没有丝毫开裂，可见这件盔甲的终极防护力。
　　远处，湖畔庇护所内的人们全都震撼了，纷纷冲到岸上来眺望这一奇观。
　　重力斩！
　　经由重力波引导，整把剑刃附着致命重压，刹那间劈砍在惩戒皇正面！犹如一道黑色闪电，以肉眼难辨的速率、致命的准度及重量砸在盔甲上。
　　“有食物吗？”法洛莎瞥了一眼莎莉。
　　赛博妖鬼在这里搭建了自己的工作室，正在鼓捣一些机器玩意儿。
　　于是长老湖裔从巨湖中抬起它巨大的头颅，身旁无数年青的巨兽们慢慢浮起身体。
　　它自动分裂开来，附着到赛博妖鬼的机械躯体上，形成它的活体生命甲胄。
　　未免也太猛了！终于不是给直立猿服务了。惩戒皇对这样的穿戴者心悦诚服，随时准备替它承受伤害，渴望杀入战场、挥动武器。
　　砰！
　　山墙旋即开裂破碎！地动山摇，尘埃簌簌落下。重拳碰撞之处已然化作齑粉而整面山体迅速向一侧发出刺耳巨响，地质结构都被砸出些许形变。
　　惩戒皇的功能近乎于一件活体动力甲，同时又具有自适应调节能力。世上难说有什么别的盔甲能够与它比试防护力。
　　稍一思量，惩戒皇明白了。
　　律令在湖面上传开，犹如一支利箭射入湖心。
　　“解决了，法洛莎女士。”立乌帽子向法洛莎通信，“但为什么这件盔甲的防御力这么强？”
　　个个面如土色、两股战战。
　　按照它提供的清单，湖畔庇护所的人把收集到的一些关键零部件都集中到这里来了，很多都是赞格斯大撤退期间带出来的，与幸存者同样逃过一劫。
　　就像幻想设计中用来对抗外星人的高级甲胄，头盔是复古的十字缝隙形制，只有用于透气的网点孔洞，从中只能看出淡淡红芒，外观高大坚固，犹如变形的坦克。
　　“我不吃这种东西。”法洛莎说。
　　太可怕了！
　　“我的身体在一处，心则在天地间，这不冲突。”赛博妖鬼说。
　　“这些已经跟网路技术无关了。”法洛莎说。
　　怎么会这样？惩戒皇之前表现得那么暴躁，就是以为自己要被拉出去给弱鸡人类穿了。结果这家伙很不同！
　　这名宿主胸口燃烧着上千摄氏度的高温，一举一动之间都有千百吨出力！而且浑身都是钢铁一样的肌肉啊！
　　惩戒皇赶忙加大力度，紧紧包裹着赛博妖鬼的原生机体。
　　“什么超级机器人，真是力大砖飞。”法洛莎观察那可怕的裂痕，一击开山说的大概就是这样。
　　它们全都臣服于法洛莎身上散发的古老海神血肉气息，被诱发了心中对大海的原生渴望。
　　他们渐渐注意到这些湖裔都凝视着湖岸边的一个身影。
　　她命令惩戒皇跟随自己，回到湖畔庇护所附近的一座石峡中。
　　天空中也随之云集雷鸣，连气候都因湖裔的集体现身而开始变化。
　　这是某个以“钢铁”为神性的半神！
　　湖面波纹微微荡漾开，仿佛因法洛莎的存在而战栗。
　　湖裔沉默，庇护所的人们也沉默。
　　惩戒皇不停地颤动。
　　它原本就有先进的机械身体，如今拓展加装了大量新零件，再加上惩戒皇，外观上看，赛博妖鬼已经变成了一个3.4米高的恐怖巨型机械生物！周身覆盖着精密的黑色盔甲，严丝合缝，夸张的两侧肩甲上装饰着象征杀伐与律法的花纹。
　　二三十个超大的半龙头颅犹如灭世灾厄，悉数硕大无朋。还有成百可怕的类龙巨兽远远洄游，更别提无数体型稍小一些但同样可怕的湖裔怪兽。
　　“你要的盔甲。”法洛莎将惩戒皇抛到它身边。
　　“是这样吗？”法洛莎走向湖泊。
　　它是所有湖泊巨兽生命的共同祖先。
　　“是。”
　　那便是法洛莎，她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些劣化的海裔后代。
　　“是高大了许多。”赛博妖鬼低头看向法洛莎。
　　要不是当初在地下都市里，伊丝塔制造的终极大爆炸损害了它的活性，它绝对会站起来，用铁甲钢拳跟立乌帽子比划比划！
　　“七印的人在附近巡逻，很难随意调查，不过我会考虑的。你退下吧。”
　　其中有一头格外巨大的远古湖裔也开始慢慢移动，搅动整个乌凯雷韦湖的水体。
　　它也对赛博妖鬼这名穿戴者感到讶异，惩戒皇是一件致力于追随宿主的盔甲，铸造之后便跟随历任持有者征战沙场。
　　她的双脚浸泡在乌凯雷韦湖的流水中，面向湖心，法洛莎单手高抬。
　　“这是机器、信息科技与魔术的终极融合。”赛博妖鬼从机械工作台上抱起核裂变反应炉。
　　但湖裔们、尤其是长老古湖裔发出的骇人威势足以让他们动弹不得。
　　个头又高……极具压迫力，莎莉真想变大然后跟它掰掰手腕。
　　“我学习东西主要靠下载。”
　　“女皇希拉当然有多种多样的技巧。”法洛莎向赛博妖鬼伸手，“现在为我开道。”
　　法洛莎大喝一声：“鱼来！”
　　从乌凯雷韦湖底部开采出了大量魔法材料，她将其磨成粉末，染上四种不同的血液，在惩戒皇外壳上书写亵渎祷词，使其易于掌握。
　　“它是用一种叫做‘星辉钼’的魔力矿石铸造的，采集于乌凯雷韦湖底部，只有第五女皇希拉能够冶炼它。”
　　它向惩戒皇伸出手臂，法洛莎让到一旁。
　　如果这些可怕的怪物涌上岸来，怕不是瞬间将整个庇护所拍成碎片？
　　“但你是你，你坐在泳池边上，你在帮孩子们充游泳圈的气，我看得到你，我也能同时出现在多个地方。”法洛莎用一种半是嘲讽的语气说。
　　这个穿戴者比过去任何人类都要……硬！
　　利用动力炉的调节，赛博妖鬼往后一跳。
　　这头长老湖裔仍然铭记着古老大海力量之源，而今它在法洛莎身上感受到了海神元祖血脉的召唤！
　　“湖中的古老生命们——面见你们的女主人！”她命令。
　　“我可以在网路世界里随意地流动我的意识，同时存在于不同的终端机中。”
　　太奇妙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它那周身的钢铁与无限的力量。
　　赛博妖鬼在前行进，巨大的身形足以挡住热树洲的烈日与风沙。
　　“哼……你总是更换身体，我都认不出哪个才是你。”法洛莎观察。
　　法洛莎在湖边找到莎莉。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强大的湖中生命！
　　长老湖裔尾巴一震，湖中万千鲜活鱼群纷纷暴毙，其余众兽皆以尾、颈击之，所有鲜鱼纷纷向岸上飞来。
　　能量核心开启时发出嗡鸣，自此盔甲底下发出一道暗红光芒，那便是赛博妖鬼新的能量核心。
　　此时她的红色眼眸中只留得下这件盔甲，再无他物！
　　整件惩戒皇旋即被法洛莎的力量所压制。
　　紧接着，体型巨大、形貌似龙的湖裔们咆哮着从水中涌现。
　　这座工作室用的是最便宜的铁皮框架，底下却放着上百件价格昂贵、工艺先进的装甲零件，都能用来组装高级机器人。
　　“请你吃蘑菇！”莎莉带了很多蘑菇，原本是准备大家快饿死的时候拿出来吃的，现在食物还算充足，就拿来招待法洛莎。
　　“给我……倒下吧！”立乌帽子抡动装甲巨剑，从上而下，发动魔力，使出她威力最大的一击。
　　当初地貌变化，一部分海裔留在岸上，最终随着乌凯雷韦湖的形成而停留在湖中，成为了与大海隔绝的“湖裔”。
　　原来乌凯雷韦湖里……全部都是这样的生物！
　　不过立乌帽子火力最大化的一击还是让惩戒皇感到疲惫和虚弱，又陷入了沉寂状态，不再动弹了。
　　“希拉女皇的遗迹还在世界之痕底下。”
　　内侧岩石不堪重负，外部更是无数碎石散落满地。
　　赛博妖鬼也能从活体盔甲的实时数据变化中测算出它的异常电波反应。
　　她的身体就像一枚出膛炮弹，每次发起攻击都伴随着尖锐啸声。
　　赛博妖鬼在工作室中走动，将地面上散落的机械零件拼凑到自己身上，而惩戒皇也自动延展关节、拓展盔甲覆盖面积，使其永远能够支持行动。
　　鱼群无穷，遮天蔽日。
　　这一日，湖畔庇护所全体成员个个有鱼吃。
第729章风暴姬失业了
　　湖岸上到处都是罗非鱼、鲷鱼、热树洲班加吉鱼、鲈鱼，多得要用卡车来装。
　　黑人厨师将它们用菜籽油和棕榈油煎，整座湖畔庇护所飘满了鱼肉香味。
　　作为受尊敬的行奇迹者，法洛莎得到了湖滨最漂亮的一座小木屋，她斜躺在藤编的长椅上，漫不经心地遥望着洒满星光的美丽湖面，一盏绑在梁柱上的电灯提供微弱照明。
　　莎莉亲自来照顾法洛莎。
　　她用自己黑色的小手来为法洛莎揉肩，因为莎莉也是黑皮女孩，所以在热树洲一点也不突兀。
　　反倒是法洛莎皮肤白得独树一帜，简直像是来体验生活的殖民者。
　　“我还会到湖心去跟那些湖裔们谈谈。”法洛莎看见大湖深处涌动的黑影，它们因法洛莎的到来显得格外振奋。
　　东联组织也在东半球发行他们的信用货币“宝钞”，避免泰西元冲击。大部分东半球人也会尽快把资金兑换成宝钞。
　　自己的修炼也到了瓶颈期，还好世界之痕与乌凯雷韦湖都是资源非常丰富的遗迹点，多少能找到一些女皇希拉的遗泽。
　　“我们正活着亲眼见证历史呢。”莎莉感慨。
　　“风暴姬跟我们公司的黄泉雷神就在这底下，已经打九天九夜不分胜负了。”立乌帽子指着大裂谷。
　　湖畔庇护所只是新世界中的较小一块。
　　这种念头把法洛莎都弄饿了。
　　泰西洲的斯维茨银行旋即宣布发行新货币“泰西元”，史无前例地打破了现金卡的体系，这也是西海岸条约组织内的信用货币。
　　伊丝塔弱智，法洛莎睿智。
　　东联和西约都在疯狂抢购，分割和盘剥泰亚群岛上的所有利益。一家巨型企业死了，它的尸体足够养活其他公司度过危机。
　　既然我们拒绝效力于任何一方，我们就得积攒更强大的底蕴，直到真能三足鼎立才是。法洛莎默默想着。
　　赛博妖鬼还真像一个电子病毒，它在热树洲的扩张就像电子病毒不断增殖并复制自己，疯狂地感染着磁盘里的文件。
　　大部分事情都在尼斯托公司战略会议中讨论过，如今只是它们正式落地的时候。
　　不过在更新消息与重新站队之后，他们定然会继续开拓热树洲，战争永不结束。
　　东联坐拥东半球的庞大人口、资源和无限广阔的陆地。
　　“全球最大军火商‘黑火革新’于昨日零时宣布进入破产清算进程，将出售总价值4600亿的资产，首席执行官何塞·阿隆索在一次办公室哗变中被杀，高层全面洗牌，裁员38万人，泰亚群岛全境发生内战，怨声载道，武装讨薪的雇佣兵，土著民，以及旧军官势力……”
　　七印现在武力上拥有狄尔奈、伊帝斯、灯塔核心以及轨道武器“天命”。
　　在宣传阵线上又有“充满爱心的”女皇伊丝塔，现已在世界各地获得了不少拥趸，极大分流了法洛莎对魔女资源的垄断。
　　七印就是这样，通过把650万黑人打得灰飞烟灭的方式，给整个世界敲响警钟，一群人就此尿了裤子，被其收为马前卒……法洛莎暗暗冷笑。
　　洲际企业、财团宣布达成一致，在新泰西洲的西海岸建立“西海岸条约组织”，简称西约，西半球绝大部分公司都加入其中。
　　奈米西斯集团、希盛集团、万嘉德联合集团、富银全球投资公司、近东天赐……著名经济体皆加入其中。
　　炸毁赞格斯其实就是一种经济复苏手段，这稳定了投资者对黄金的信心。倘若赞格斯继续滥发黄金下去，黄金将迅速贬值，现在的资金统统得变成废烂数字。
　　西约有泰西洲和新泰西洲两个空前繁荣强盛的公司基本盘。
　　莎莉敬畏地看着法洛莎一个人吃掉了大约20斤食物，就像一台机器无情地烧掉维持活动所需的燃料。
　　新闻播客提到最新资讯。
　　真想尝尝它们的滋味。
　　在尼斯托公司的管辖范围内，“泰西元”、“宝钞”和“资金”都能并用，兑换比例按地区有细微差异。
　　货币战争，无声冷战……法洛莎暗道。
　　两名统御者级魔女的战斗打得极为忘我，打得大裂谷都磨灭了。
　　法洛莎一定能比伊丝塔获得更多魔女支持。
　　“黑火革新在这里还有一个魔女。”法洛莎起身，“我们该拿着这份新闻去糊她脸了。”
　　据说伊帝斯在借助生物技术改造人类，力求使自己能和人类女性繁殖出某种人与旧人的杂交品种，一个人振兴旧人文明。
　　尼斯托公司则在这方面躺平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世界正式分裂成了三个不同的版块——被七印控制的版块，东半球的版块，还有二者之间广袤的中立地带，就像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热树洲。”法洛莎喃喃道。
　　伊帝斯也在他打下的白象洲发行了复古的金币、银币和铜币，上面都印着他的头像，仿佛某种恶趣味。
　　泰西元将通行于西海岸条约大市场内，方便内部成员交易。
　　西海岸条约成立仪式上，致辞的还是本间纪子，她看起来竟和活着没什么区别，从容地向世界介绍一系列有助于度过危机的方案。
　　其他食物包括番茄大蒜沙拉、鸡肉拌辣酱、孜然烤羊肉、洒满姜粉的鹰嘴豆泥等，水果有无花果、橙子、葡萄柚和番石榴。
　　“女皇希拉在这座湖附近建立国家是有原因的。”法洛莎凝视着湖面。
　　赞格斯的毁灭暂时让热树洲现存的各军阀势力感到警觉，偃旗息鼓。
　　尼斯托公司，按原先的计划，没有加入两大阵营，而是自成一派。
　　赞格斯就是前车之鉴，如果违背七印的意志，下一个遭殃的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家。
　　在地峡深处，既有狂风呼啸、又有电闪雷鸣。
　　紧接着的消息，就是西海岸条约成立后的一系列新经济计划。
　　经济危机和生态灾难还在持续，今年世界经济的总规模会降低9%，人口则会减少10亿左右。
　　自此西海岸条约组织能用优惠的价格收购高质量资产，又逼迫那些拒绝加入的公司破产。
　　之前猩红改造公司没有直接向法洛莎投靠，很大原因就是许多人相信还有一名女皇在世，只是尚未发现而已。
　　在律法管制下的公司都市嘉龙坡，只要守法劳动就能获得信用点换取额外物资，新闻说是福报。
　　循着强大魔女战斗的气息，法洛莎、赛博妖鬼以及仁王安保的成员来到世界之痕的西向主干，这片大峡谷底下偶尔还有隆隆作响。
　　赞格斯的毁灭开启了一个新时代。
　　联合，或说向七印投降，这是大势所趋。
　　“据说湖底下全都是魔法材料。”
　　“黑火革新倒闭了，不是吧，它打起来肯定非常恐怖。”莎莉发现新闻里提到了新的有趣消息，她脸上露出微笑，真心为这个消息而满足。
　　眼下伊丝塔证明自己就是隐世女皇，猩红改造公司内部又会出现新的分裂，出现投靠伊丝塔或者投靠法洛莎的派系。
　　由于湖底魔力矿藏的滋润，这些湖裔真是一个比一个大坨。
　　肯定许多人在这个晚上感叹：黑火革新终于死了。通过抢夺它留下的市场空白，许多公司都能熬到经济复苏。
　　黑火革新有大量投资、商铺甚至重要的企业管理者、兵员都驻扎在赞格斯，也随着“天命”的发射而炸毁了。
　　所以我们现在到热树洲来。奋斗在无人关注的被遗忘地带，援助和团结那些被侮辱、被损害的人们，别的公司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反倒让我们在热树洲有了一席之地。
　　“是……”莎莉坐到法洛莎背上去按，“这样可以吗？”
　　“七印”这个含义复杂的名字不能公之于众，故而他们也很明智，用“西海岸条约组织”作为代替。
　　相应的，天枢制物的执行董事卢思舟也在新安府宣布成立“东半球联合组织”，亦即说是“东联”，明显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法洛莎能从调味方式分辨出不同地域的菜式差别。
　　“看来七印把黑火革新卖了，他们想要肢解并粉碎黑火革新。”法洛莎沉思。
　　那些餐食迅速地滑入法洛莎的舌头，随后只见她喉头动了一下，食物便消失不见，她的腮帮没有动，看不到咀嚼的过程。
　　“把新闻打开。”法洛莎吩咐，接着在躺椅上趴下，“坐到我背上来，就像按摩师傅那样。”
　　以高阁九州、天枢制物、现代娱乐为主体，夏和南域的上千家大中小企业都签字加入。
　　战争结束之后，广交盟友。法洛莎暗暗思忖。徐炀有句话不错——伊丝塔就像自己的镜像，性情截然相反。
　　在她的催促下，机器人端来大量食盒，其中三分之二都是鱼的料理，通常是纯粹油炸或者烤熟的。
　　目前黑火革新挂牌出售所有的武器，包括城市、空天母舰以及征战魔女。
　　这是明显奠定货币强权、收割人的方式，公司可以合作定义货币兑换价格，而普通人在这种事情上没有议价权，只能主动投靠“泰西元”体系或眼睁睁看着手上资金贬值。
　　东半球的食物会用豆制品来调味，无论酱油还是味噌都发酵于豆子；泰西洲的食物总用奶油和黄油来调味；近东地区和热树洲的食物则离不开大量香料。
　　在东联与西约两个庞然大物之间，尼斯托公司的对外贸易无疑会受到影响。
　　午夜。
　　香气萦绕在她鼻尖，法洛莎尝了尝这里的精致食物。
　　因为之前战败就已经被排除出东半球市场，如今在热树洲的利益又分崩离析，黑火革新是绝无可能再站起来了。
　　它在热树洲腹地建立了大小几百个这样的聚落。机器人就像蚂蚁和蜜蜂一样悄悄地建造着自己的帝国。
　　为了结束经济危机，世界银行协会上通过决议。各银行公司经过讨论后，最终允许企业在各自辖区内发行货币。
　　此外，小岛叶子会在嘉龙坡发行“信用点”。
　　“你应该更努力一点。”法洛莎嘴上说着，思绪已经和新闻信息里的内容同步。
　　莎莉还夜以继日地发出信号，数百万鼠人会偷渡到这，加入新世界的事业。
　　“风暴姬！”立乌帽子将手作喇叭状朝下喊，“别打了！你公司没了！”
　　下面传出一阵更响亮的爆鸣。
第730章风暴姬再就业
　　听到消息后，下面激战的动静先是变大，随后又大幅减缓。
　　法洛莎纵身一跃，跳入世界之痕，不见半分惧色。
　　“我带你们下去帮忙。”链锯天使张开翅膀，四只翅膀银白闪亮。
　　“法洛莎一个人就能处理。”莎莉相信法洛莎能够应付两名统御者。
　　“我不是担心法洛莎，我是担心其他两人被法洛莎弄疯了。”链锯天使说。
　　“把我带下去吧。”立乌帽子头铁。
　　在世界之痕底部，风暴姬跟黄泉雷神已经连续战斗了一百多个小时，各自体力都油尽灯枯。
　　“你以后有的是时间为此感到惊讶。现在该走了。”法洛莎点头。
　　“一下、两下、三下……”法洛莎的手在风暴姬的脑袋上抚过。
　　“希露菲会不会也被做了类似的处理？”法洛莎说。
　　“黑火革新——黑火革新……”风暴姬已经有点迷狂了，两手按着自己的脸颊，“呼嗬……黑火革新……啊啊啊——”
　　被拖到上面后，看起来安安静静的风暴姬反而变得更加暴躁。
　　尤其是确认了黑火革新重组的消息后，她显得更加绝望。
　　“那我就再跟她打一次。”黄泉雷神坐到车里。
　　“除了打败七印没有救出希露菲的办法。”赛博妖鬼说。
　　杀戮之律……对生命有着无可比拟的破坏力。
　　另一边，立乌帽子打量着安定下来的风暴姬。
　　手术持续了5个小时。
　　“给我滚开！”黄泉雷神也吼叫着劈出手中闪电。
　　“让她发泄一下不多的精力吧。”法洛莎抬手挡住其他人拦截的动作。
　　“失礼了。”法洛莎走向黄泉雷神那一侧，“我会公正地使用你们的力量。”
　　“卷入公司战争就会这样，企业拼命交战、消耗过剩产能，最终瓜分输家的资产和市场，维持自身存续。黑火革新只是战败了而已，如果黑火革新赢了的话，它会以同样的手段肢解东半球其他公司，建立黑暗的新秩序。”赛博妖鬼说。
　　她默默调养着，接过土蜘蛛递过来的兵粮丸。
　　“首先，这是为了从敌人手里救回以津真天，否则以津真天现在已经被杀掉了。如果你跟我互换立场，你也会保护以津真天的，对吧！”立乌帽子坚定地说。
　　法洛莎身体微微发抖。
　　“她很……迷茫……”莎莉遥望风暴姬。
　　“现在就是重大场合。”立乌帽子拍拍黄泉雷神的肩膀，“我们是共同进退的，不然也没法走到今天。如果法洛莎是一个邪恶的主人，我们再反对她就是了！”
　　鲜血哗哗流下，黄泉雷神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鱼鳞状伤口，相当吃惊。
　　“啊——”风暴姬剧烈地抽搐。
　　“伱们的战斗可以停止了。风暴姬，黑火革新已经破产，并且将你挂牌出售。至于黄泉雷神，你的公司仁王安保已经决定为我效力10年，你的自由也归我管辖。”法洛莎冷声说。
　　风暴姬一语不发。她知道赛博妖鬼说的是对的。
　　她原本金发白肤，有着贵族大小姐般的气质，经过长达10天的对战后，如今也是满脸烟尘，语气十分虚弱，说是乞丐也差不多。
　　“啊——”她们的身体迅速被切开，留下巨大伤口。不过还不至于秒杀，因为法洛莎只是一具分身在此。
　　“什么？这是我最宝贵的食物了。”土蜘蛛的兵粮丸吃一个少一个，故而沮丧。
　　立乌帽子跟黄泉雷神说了有关以后为法洛莎效力的事。
　　“以七印的技术水平，他们很可能已经清空了希露菲的意识，植入了新的智能程序来控制她的身体和魔力，这是最高级的控制魔女的手段，也就是说，现在只是一个套着希露菲皮囊的机器人而已。”赛博妖鬼说。
　　“大部分与心灵控制有关的芯片都位于脑额叶位置，能精密地监测并控制特定神经递质分泌，从而影响决策，在特定信息激发下会致死。”赛博妖鬼亲自主刀。
　　“去死！”风暴姬抬起手释放出高速旋风。
　　被道出真名后，黄泉雷神脸色剧变，咬紧牙关。
　　“赞格斯……”黄泉雷神错愕，连忙让自己跟上最新资讯。
　　“黑火革新现在怎么样了？”风暴姬说。
　　“你说只有在重大场合才说我的真名的！”黄泉雷神强调。
　　她有点忌惮赛博妖鬼，它现在的外观富有威慑力。
　　“黑火革新不值得振兴。”
　　“我的名字是法洛莎。”法洛莎单手按在自己胸前，“是你们的神。”
　　法洛莎走到风暴姬面前，低头抚摸她的银白头发。
　　“已经退市了，投资者套现离场，留下一地鸡毛，泰亚群岛全境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动荡和内战。就像热树洲一样，毫无秩序可言。”赛博妖鬼说。
　　“赞格斯已经被炸平了。”土蜘蛛无奈道，“我们之后再说吧。”
　　“我从出生就待在那，除了为它尽忠没有想过别的事情，现在它死了。”
　　风暴姬在旷野上大吼大叫、乱跑。
　　仿佛为了印证法洛莎的说法，链锯天使带着立乌帽子飞下悬崖、逐渐靠近。
　　“求求你不要再说这种事了。敌人再可怕、事情再复杂我都不会说什么，你说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的心就像刀割了一样痛，几乎要泪水滴落。”法洛莎轻声说。
　　她本来就只用布条裹身，如今这些布带全都被雷电烧毁，所以现在完全是什么都没有的状态，银白头发也乱蓬蓬的，完全是被电过的样子。
　　“等她醒来后她会恢复力量，又回到那种无敌的状态了。”土蜘蛛喊。
　　灰光一闪，法洛莎的力量便穿透了她们。
　　两个都是具有超大规模战场破坏力的魔女，稍加训教就会成为忠诚的手下。
　　“安静点。”法洛莎身形闪烁，避开她们的攻击，同时向两侧释放杀戮之律。
　　“有趣的是，黄泉雷神的实力和你相当，而我们在悬崖上还有许多强有力的战斗力，打破你们之间的战力平衡，足够将你粉碎。”法洛莎说。
　　至于最精密、埋藏最深的那些零件，还是得送到嘉龙坡让尼德莱特来处理。
　　如此将风暴姬和黄泉雷神两名统御者纳入手中，法洛莎很满意。
　　“对了……法洛莎，风暴姬是黑火革新手下重要战力，过去是你们的敌人，现在收为手下没关系吗？没有什么良心上的考虑吗？”立乌帽子倚着自己的巨剑。
　　风暴姬看着自己被剖开的胸口，也是倒抽一口冷气。
　　从风暴姬身上刨出来的芯片、线圈和零件一共有3公斤重。她身上被挖出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坑，需要时间彻底痊愈。赛博妖鬼给她全身缠满绷带，施用医药。
　　她们都拥有自然元素系的魔力，成为统御者后、体质也已超越普通魔女，很难分出胜负。
　　“‘使用’！听听她说的什么话！”黄泉雷神感到不快。
　　“社长！”黄泉雷神朝立乌帽子大喊，“我们被卖给她10年？你怎么会签订这么侮辱人的协议！”
　　必会有人占领黑火革新的军事帝国，分割这个大军火王朝留下的遗体。它的退市只是黑火革新谢幕的开始，真正漫长的内部纷争还在后头。
　　风暴姬卧于病榻，醒来后一直看着外面的湖泊景观。
　　“你是谁？”黄泉雷神两手叉腰。
　　“我听过你曾暗中向我祈祷，现在我亲自来到你面前，你反而桀骜不驯吗？”法洛莎凝视黄泉雷神。
　　“我没有良心。”法洛莎说。
　　“我们会照料你，移除你身上的控制芯片，疗愈你的伤口——精神和心理的一切创伤。你会加入新魔女评议会，为我服务。拒绝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们可以在这里杀掉你。”法洛莎说。
　　她见过风暴姬有多可怕，一个人就能够压制整个地区。
　　“要摸摸吗？”法洛莎说。
　　“不要乱动！”立乌帽子驱使重力魔力限制风暴姬的移动，风暴姬顿时感觉身体多了千斤重量，迅速往地上撞去，再也爬不起来。
　　“黑火革新本质是一家公司，所以一旦投资人撤资，底下的战兵、将军或战争机器就得停摆，而风暴姬这样的征战魔女也就变成了无主的野兽。”法洛莎轻声说。
　　“我……我不知道……”风暴姬迷茫。
　　“那么，先在我身边适应一段日子吧。”法洛莎回身站的笔直，两手背在身后，正式向风暴姬鞠躬，“以后请多指教了，风暴姬。”
　　“会有人接手的。”风暴姬闷闷地说。
　　底下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风暴漩涡造成的混乱或被雷电劈过的焦黑痕迹。
　　风暴姬擅长用环绕周身的飓风高速飞行，整个峡谷都可供她立体机动；黄泉雷神则驱动雷电，制造必中的超高伤害。
　　“居然不是蛋糕吗？”黄泉雷神挑了挑眉。
　　“杀死我？”风暴姬吼叫，“你们根本无法战胜我！”
　　“呜哇——”
　　“呼……呼……呼……”风暴姬跟小野狗似的喘气，连遮住自己都忘了。
　　她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紧接着果然如法洛莎所说，她耗干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随后就栽倒在地上不动了。
　　“感觉怎么样？”法洛莎问。
　　“不知道……”风暴姬哑着嗓子说，感到浑身又疼又累。
　　“这种理由真是笑死人了！”黄泉雷神怒吼，“我才不要为别人卖命！”
　　“你已经疲惫到极点了，该走了，回去休息吧。伊丽莎……”立乌帽子劝说，同时说出黄泉雷神的真名。
　　把疲惫不堪的风暴姬拖回湖畔庇护所后，先是给她做手术来清理身上的芯片与电路。
　　疼痛让她们恢复清醒，不再贸然攻击，而是喘着粗气凝视法洛莎。
　　“你……你就是魔女之神？”黄泉雷神皱眉。
　　她深呼吸，法洛莎的眼睛仿佛有吞噬意志的力量，一旦和法洛莎四目对视，自己就很难集中注意力。
　　“你的售价是1270亿，已有20多家公司提出对你的报价。出售你所获的资金会成为黑火革新高层的救命钱，之后你就对他们一文不值，你也很清楚吧。”法洛莎说。
　　“我还以为我能做点什么振兴黑火革新。”风暴姬的声音微弱。
　　当法洛莎降临到她们中间的时候，两名魔女因长时间战斗而接近疯狂，无意识地朝法洛莎发起攻击。
　　“是的，尼斯托公司、夏还有嘉龙坡势力会重新瓜分泰亚群岛，获得他们留下的军队、战船、战车以及科研人员。黑火革新变成了一个大礼包”
　　她本身就有点疯疯癫癫的气质，如今表现更加病态。
　　因为能够通过下载技术文档来掌握技艺，所以赛博妖鬼能执行大多数义体手术，同时其他技能也远远高于平均线，哪里需要就往哪顶。
　　即便湖畔庇护所初创不久，也得到了良好的规划，早已准备了干净的手术室和病房。相应的也有囚犯室、屠宰场、开放防御阵地、大餐厅、宿舍、仓库、动物养殖场等区块，确保面面俱到。
　　“嗯哼，去赞格斯买食物吧。”黄泉雷神叹气。
　　“不、不可能！”风暴姬咆哮，“黑火革新怎么会倒下！”
　　她在地上到处乱跑，简直就像受惊的动物一样。
　　“你牛。”立乌帽子点头。
　　这近十天的战斗催发了她们两人所有潜力，之前从未有过这种势均力敌的长时间鏖战。黄泉雷神感到自己对魔力的应用有了更多体悟，这种交手良机对任何魔女来说都极度宝贵。
　　如果是黑火革新战胜，整个东半球会变成什么样？
　　她不敢想。
第731章打响一门闪电炮
　　“做完手术后，感觉脑子……变轻了，好像也变聪明了。”风暴姬有些茫然。
　　“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新的安全环境，你的实力非常强大，所以容易树敌过多，就算流浪在外，也会被全世界觊觎，投靠魔女之神是个不错的选择，她不关心你的过去，只在意伱未来的作用。”赛博妖鬼说。
　　“谢谢你。”风暴姬说，“还有……”
　　“什么？”
　　“手术后我感觉我很多想法变了……所以我现在跟之前不是同一个人吗？”风暴姬怀疑自己的存在。
　　原先她会毫不犹豫地毁掉这一切，继续作战、继续杀戮。但现在她显得很平静。
　　“你的连续性没有被打破，就当忘掉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吧。新生活开始了。”赛博妖鬼说。
　　她需要时间思考自己的未来。
　　“跟我去散散步。”法洛莎在外面。
　　“对，所以白鼠人们相信这种石头是一种强大的储能材料。”莎莉站在旁边，看手下的鼠人们自动工作起来，它们又迅捷又猛烈，不停地尝试各种新事情。
　　“这种金属是惩戒皇的材料。”赛博妖鬼观察着岸上这些大块的石头。
　　“主要还是尼斯托公司的强势崛起，令所有人意识到公司联盟无法维护秩序，七印才趁势取而代之。”赛博妖鬼解释。
　　“北部列岛还好，不像其他地方在大规模散步和全武行。”法洛莎说。
　　或许最后就是这样：七印团结一小撮顶尖精英，借助技术和魔力转为永生者联盟。留下部分定量培训的科技、文艺专业人员，再叫AI负责扮演其他几十亿配角。
　　“以后将只有巨型企业与个人之分；中间态的大小公司没有议价权，也没有实力发行自己的货币，于是在每次交易中，都被迫用自己货真价实的资产去交换所谓的‘泰西元’，等同于向西海岸条约组织投降。”
　　她心不在焉，仿佛陷入另一重考虑。
　　那么，世界各地的反抗之力也一定很强烈。法洛莎朦胧地判断。
　　它刚到这片湖泊就注意到夜里湖面上的光芒了，这些石头非常神奇，能够推动鼠人的所有妄想技术成为现实。
　　赛博妖鬼看了一会海，然后也回去了。
　　如果不是莎莉的协调，它们大概会各自组织黑鼠武士相互厮杀来竞争星辉钼石。
　　要带来崭新未来……现在就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么？
　　“非常大。就拿发行货币来说，那个一张资金卡、一笔现金就能通行世界的时代结束了，去中心化的货币不再流行全球。我们将大步倒退，回归信用货币。每个持有货币的人，都无形中把自己的命运和某个经济实体绑在一起，全球自由市场和无障碍交易已成往事，人类再次用疆界划分彼此。”赛博妖鬼说。
　　这里就像异星的光秃土壤一样扁平、苍灰，一眼望去没有任何起伏，色调变化也很少，就像超大幅的荒诞派招贴画，只有少数评论家能够从这单调的画面构成中品出韵味。
　　“七印随意地操纵着人类和魔女，他们的新闻里做的那些事情……影响有多大？”法洛莎默默地说。
　　“他们还会用这种‘货币手段’来一次性收割所有次一级的公司，收割全球。”法洛莎沉思。
　　“因为你可能会输。”
　　“我们会跨过去的。”赛博妖鬼笃定地说。
　　“吱吱！”
　　“她们正在泰亚群岛寻找幻光之子实验室，准备把苦难的源头消灭掉，你恢复得好的话，还能跟上她们。”
　　他们来到赞格斯被毁灭后留下的空白盐地，踩在赞格斯的尸灰上。
　　风暴姬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过去的残酷片段都在她脑海中上演，她能看到她自己的疯狂版本，在黑火革新的驱使下加入战场、毁天灭地。
　　“看看我的！”
　　“最近，‘月火’蒙德警告星空之外有大邪恶，所以我不能随意地使用星辰的力量。但七印却能够不受阻碍地发射高级武器，也许七印本身就和那‘巨大的邪恶’有所勾结。”法洛莎说。
　　法洛莎理清了一些思绪。接下来的路上她则保持怪异的沉默。
　　“仍在想有关希露菲的事情？”赛博妖鬼问。
　　“没错，他们会通过低利率、印钞和购买债券来为部分企业注入资金，重振经济流动性。但还是会有漫长的大萧条、内战、企业连锁破产，股市毫无希望。只有等所有劣质企业从名单上除名，还有大规模的人口被‘无害化处理’，市场出清，方便经济‘轻装上路’，这样下一个经济增长周期才会出现。”
　　“我不能不想她，我尤其想她给我写的那首诗《白天》。”法洛莎的声音变得格外空洞。
　　“我会证明的——我会证明给它们看！”白鼠人们争先恐后地抛出自己的图纸，上面绘制着一个又一个野心勃勃的企划。
　　“在远景规划时以最积极的态度判断未来，在实际执行时以最谨慎的态度安排策略。”
　　垄断、再垄断。集中、更集中。
　　“因为我们一开始就舍弃了负担，公平地再分配了利益，也刺破了泡沫。乐观的人说我们有充足的上涨空间；悲观的人说我们将停滞三十年。”赛博妖鬼道。
　　“你真是——你这种乐观主义，你从来不说丧气话。”法洛莎说。
　　两张现金卡互相一碰，就能原地转移资金，不需要额外联网、不需要经过任何特定银行，货币安全靠本身的加密性质保证。这是公司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无比先进的交易方式。
　　他们大概是无功而返，现在这里已是空空荡荡。
　　毁掉七印，救出希露菲。
　　刚开采出的石头潮湿着，散发着莹莹紫光。
　　“这是你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赛博妖鬼道。
　　“是的，是的。星辉钼石，上等的储存器，力量的结晶，星星的力量的重宝。”其中一个白鼠人走向那一堆矿石。
　　“明白。”赛博妖鬼说。
　　他们又散步了大概30分钟，没有说话。
　　这就是这濒毁社会的未来吗？法洛莎沉思。
　　当地人都说这里遭到了诅咒，唯恐避之不及。有些公司安排了科研队伍和搜查队，试图从赞格斯的废墟里收集相关数据，用来反推“天命”的性能参数。
　　他们根本不用再带普通人玩了，身无长技的人类只会增加不稳定风险。魔女也只是这个蓝图里的一个注脚而已，可以通过摘脑子砌黑墙的方式处理，掀不起浪花。
　　许多人和物都被粉碎至原子级，如果对一片灰烬堆使用回复之律，可能会原地冒出一千个人、一百辆汽车。
　　法洛莎看向海面的方向，每次潮起潮落都会从赞格斯带走几十吨灰土，海面都染成一种如霜的灰白色。
　　想到这，法洛莎又觉得好笑。自己从前可没想过那些零零散散的“众人之力”。
　　“说了，它们会把湖底的魔力矿石带上来交易，那些石头都很神奇。就像你的盔甲能够承受无穷无尽的伤害一样，它们是天然的良导体。”法洛莎点头。
　　“我听说101和102也都效力于法洛莎。”风暴姬将双手放下，“如果她们能离开黑火开始新生活，也许我也可以。”
　　现在公司联盟留下的遗产则一个个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吃相更难看的“西海岸条约”。
　　离开病房，赛博妖鬼来到尘土飞扬的道路上。
　　她看着大海没有说话，无声咽下许多怨愤。
　　“你心里一定有什么事。”
　　他们沿着原先大概是港口的灰烬漫步，本来要走远一点，但法洛莎还是停下脚步。
　　黑火革新会成为历史名词，一家又一家军火贩子商店变卖资产，尼斯托公司等东半球企业将彻底取而代之，入主广袤富庶的泰亚群岛。
　　自己则是要把所有魔女纳入麾下的。
　　赛博妖鬼与法洛莎穿行在寂静的热树洲荒原上。
　　“希露菲对你寄予厚望。”赛博妖鬼知道希露菲对法洛莎非常重要。
　　“然而经济危机还会持续。”法洛莎相信这远远不够把这团烂摊子修好。
　　交易本身也必须经过极度优化，达到零门槛。故而公司联盟用认知手段删除了国家、族裔、主权货币等有害人类平等交易的理念，还推行了“资金”这个通行世界的去中心化交易货币。
　　“但我没能力救出她，远远不够。”法洛莎的语气中含着某种憎恨，不知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
　　最早的公司联盟相信所有人类都应当拥抱公司制，所有市场都应该透明、开放、充分竞争，从而使一切欣欣向荣，建立日新月异的公司生态。
　　“还有迄今为止也没有什么线索的‘巨塔计划’。”赛博妖鬼道。
　　“既是一瞬，也是永恒……”法洛莎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半透明，然后再消失，最终分解为点点星光，再无踪影。
　　“赞格斯的尸体。”法洛莎走出庇护所。
　　“这具分身活动许久，力量将尽。我会伺机再找一具分身过来。”法洛莎看着自己的手。
　　“等到攻取天下，这些秘密才会水落石出吧。”法洛莎叹气。
　　“你跟湖里的怪物们说了吗？”赛博妖鬼问。
　　这里有九十多亿人类，就算九十亿头猪也会喊得十分嘹亮吧。
　　“这就是我所寄愿的血流成河。”法洛莎悄声说，“可当它真的到来，我又感到一丝战栗与麻木。”
　　“没错，我曾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也明白，所有人都明白，我、法洛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世界上任何事情，对所有人呼来喝去，对一切予取予求。但我与希露菲失之交臂，我对七印没有必胜的把握。我……终于撞上了命运的大障。”法洛莎轻声呢喃。
　　“如果你被摧毁了，高尚的人将洒下热泪，后人会承接事业，被打倒、然后继续。但我的败亡将像女皇希拉的消亡或者赞格斯的湮灭一样，化作历史的一个名词。”法洛莎看向毁灭的城市。
　　——自从你来到我们中间，一切发生改变。因为你是白天，让星星湮灭。
　　企业没有维持稳定的需求，只要谋取利润即可，故而不择手段。现在“七印”做的事就像头部以下全部截肢一样，这次不只是杀下层，连中层也连带暴打一顿。
　　在湖边，莎莉指挥她手下的鼠人们从湖裔那里接收货物，湖裔从海底挖出一些星辉钼石来放到岸上，鼠人们相信这些魔法材料能够用来激活它们的先进科技。
　　“这太神奇了……我……我无法理解。”风暴姬疲惫不堪。
　　七天里发生了三次3至5级的地震。专家说是轨道武器的攻击诱发了地质结构变化，当地人说是死人在叫喊。
　　法洛莎在她人生的十字路口等待抉择。
　　除顶尖权势者外，没有任何职业、没有任何阶层敢说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全都泥沙俱下，面临着未知的命运。
　　而今大概是受到这家伙的影响，居然开始想如果全球大伙一起反击会有什么效果了。
　　白鼠人是鼠人中的异化变体，它们又紧张又偏执，仿佛天生被一种强烈的运动激素推动着。它们在变成鼠人之前似乎本身就是人类中特别固执和刁钻的一批，也许就是民间科学家和民间哲学家们变成的。
　　“去哪里？”
　　“战争还在持续不断，当我们说话的时候，泰亚群岛正在发生激烈的拼杀。这个时代每个小时都在爆发战争，找不到一个时辰的休战期。”赛博妖鬼说。
　　在赞格斯的见闻后，她又一次认识了自己的生命。
　　远远望去只是一个大机械盔甲人带着一个美貌的魔女。
　　“有这么好用的手段，换我就早点做了。”法洛莎慢慢地说。
　　它指挥壮硕黑鼠把星辉钼石装填到一门类似短身管火炮的武器里，白鼠人眼里闪烁着疯狂的意志，迅速把它拖到靶场里去。
　　当它转动把手的时候，炮口迅速闪起不祥的紫色电光，瞄准前方的标靶。
　　轰！
第732章赤手盖起家园
　　一声巨响后，魔力闪电炮炸了膛。
　　赛博妖鬼亲自往前一顶，挡住四溅的框架碎片，免得它到处乱飞把鼠人割伤。
　　裂片猛撞在惩戒皇身上，之后便飞速弹开。而今满地都是劣质铜件和金属废料，但框架和星辉钼石都还在，闪着莹莹紫光。
　　白鼠人看着眼前这一切，却发出尖锐的大笑。
　　它迅速在身后图纸上不停绘画，增添细节，已经在考虑改进型的计划了。
　　“这很有潜力。”赛博妖鬼观察这一切奇妙的反应，顺便帮白鼠人修订图纸上的细节，优化机械结构，一边指导白鼠人绘图规范，这样其他老鼠也能看的懂。
　　白鼠人一开始对这个“大铁块”的指指点点很不满意，但后来就意识到这家伙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修改图纸的效率大为增加。
　　赛博妖鬼的话对莎莉来说也非常重要，哪怕只言片语也能令她感到信心倍增。
　　他们跟二齿商量了下有关闪电炮的事情，二齿很满意，认为这是莎莉在委自己以重任，于是更加坚定造出闪电炮的信心，带着图纸回到地洞里去钻研了。
　　“这种武器会在热树洲的内战中大放异彩。”赛博妖鬼推断它的前景，“闪电炮的贯穿力和破坏力都无与伦比，既能摧毁工事又能防空。而且非常方便携带，三四个鼠人就能把它带走移动，甚至可以通过地道转移，这是那些军阀的炮兵做不到的。”
　　拉犁耕作之后，双头牛走到食槽旁边去吃饭，一个头吃草料、一个头喝水。
　　外面的农地上，一只巨大的双头牛正在拉犁前进。
　　根据无人机侦测，他们最大的聚落向西方雨林地带移动，借助茂密丛林来遮掩自身。这些巫师保留着许多巫毒手段、古老术式，也是个不容小觑的施法者集团，赛博妖鬼对此密切关注。
　　“尼斯托公司的商标！”
　　在村子里，如果有人能顺利去一趟新世界回来，竹筐里带满了交易来的新奇物资，那是会被村民们团团围住、交口称赞的。要是有人从新世界换到了一件印花T恤、一条牛仔裤，立刻就会成为十里八乡的弄潮儿。
　　“长得真……别致。”赛博妖鬼说。
　　“最好的金属，用、用！把金属集中起来，坦克上拆下来，开工！需要更多的星辉钼石！需要！”白鼠人喃喃自语，继续绘制它野心勃勃的战争机器。
　　他们终会夺回祖先的遗产，回到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上。
　　赛博妖鬼控制下，四处飞行的无人机成为了新世界的信使，串联起一个个村庄、部落。
　　他们还处在家庭、宗族、部落的层级概念中，所以总是携家带口地过来，有时两三个家庭搬进来后，一整个宗族或一个部落也会开始讨论是否要集体搬到这些“新世界”据点中去。
　　这只双头牛浑身都是膨胀的肌肉，看起来比普通的牛还有强壮有力许多。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两个巨大牛头，从脖子分叉出来，各自看着一边，看起来呆呆的。
　　故此，每到集市的时候就非常热闹，来自村的黑人属实没见过世面，每次来都感觉在朝圣或者拜访仙境一样，总是要对周围指指点点。
　　“比人类玩意儿更优秀，是的，是的。理所应当。很聪明，我，我！”白鼠人对自己的规划心满意足、乐不可支。
　　一部分星辉钼石会被运输回北部列岛研究，由于热树洲的距离太过遥远，主要还是以鼠人就近开发为主。
　　鼠鼠们出身在底层，又没什么本事，群居在见不得人的地方，现在世界各地的鼠鼠越来越多。莎莉每时每刻都能聆听到它们的悲鸣，她愿意照顾它们的梦，让它们在夜深人静时得到一丝慰藉。
　　同时，赛博妖鬼也继续从沿海释放机器人，它们对“自律机器”的理念十分热衷，追求建造和扩展自己的机械设施，扩大自己的同类数量，故而会翻山越岭来到内陆，加入新世界阵线，提高各聚落的自动化生产力。
　　“尼斯托公司的人来了！”
　　若说之前还尚有心结留存的话，现在也是全部破开。
　　“这种大炮似乎很了不起。”莎莉看向闪电炮的设计图。
　　“终于来了！”
　　“白鼠人们做的事情一定也有弊端。”赛博妖鬼道。
　　每星期六，来自附近村子的黑人便手提肩扛，或用简易车辆、马、牛和骆驼来做生意。
　　莎莉略略思考，感觉这很有意义。
　　“老鼠能走路？”
　　“你能连接、感应到所有鼠人吗？”赛博妖鬼问询。
　　“我还对我的一些新奇尝试感到害怕呢，但现在一想，大概都是有意义的。”莎莉笑着说。
　　“我会帮助它们的……它们在原来生活的地方不得志，对自己身上的变化感到害怕……那就来这里吧，来这里寻找自己的新生活吧，在热树洲的广阔天地……还是大有可为的！”莎莉很高兴。
　　双头牛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问题：从你那边的‘感受’看，鼠人的数量是增加还是在减少？”
　　这里仿佛像是热树洲深处的一点明光。他们不敢到沿海去，因为一去就会被那些白人军阀和殖民者逮住，所以如果想要工业品，反而要向内陆走，往内寻找新世界。
　　赛博妖鬼与莎莉离开靶场。
　　“看啊——”
　　因为当初世界之痕的作用，附近的地质结构遭受过多次扭曲、断裂和层压，矿脉大量沉积在特定区域，只要方向合适就能挖出相当大量的金属原矿，为湖畔庇护所提供矿物资源。
　　为了躲避野兽、军阀掠奴队和各种各样的强盗、雇佣兵，投奔新世界无疑是更好选择。
　　“看来未来十几年里，鼠人会汇聚成另一种大潮，伱作为它们的领袖可以做到很多、非常多事情。”赛博妖鬼说。
　　“跟我来！”莎莉带赛博妖鬼前往农垦区。
　　除此之外，莎莉还强化了一种巨大的鼹鼠，它的体型长到3米多，浑身都是褶皱皮肤，牙齿巨大、爪子锐利，目前正在地下替鼠人挖洞，寻找有价值的矿脉。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免于被奴役、被杀害的命运。
　　……
　　这天下午，三辆大型穿梭机开到湖畔庇护所附近。
　　鼠鼠们……可不能向生活投降！
　　“就该这样。”赛博妖鬼道。
　　许多黑人在殖民大潮中失去了自己的部落与土地，或有亲朋好友被白人军队捕捉或残杀，他们同样会加入新世界，主动选择参与军事训练，练习如何开枪射击、如何操纵复杂的军事机器，渴望有朝一日向白人殖民者复仇。
　　“我太害怕了，从没考虑过这种事，我觉得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影响所有的老鼠。不过以后我会试试的，让它们……爱干净？爱伙伴？”莎莉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新想法。
　　“牛有两个头？”对他们来说一切都非常新奇。
　　“是刚刚变的。我努力地对一头牛使用生命力涌现的力量，让它变得超级强壮，但是还多用了一点，冒出一个新的头来！”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大部分都采取避世隐居的态度，毕竟魔女想要消灭男巫，公司想要利用男巫，男巫在这时候冒头还是不太合适。
　　“这个好高啊……”
　　根据赛博妖鬼的侦察，它发现黑巫师们也在乱局当中分裂。
　　“有，它管自己叫‘二齿’，因为它只有两个门齿。一部分鼠人加入我们之后就放弃了之前的名字，用什么牙齿、尾巴、毛发、臭味之类的名字叫自己。另一部分还保留着原先的名字。”莎莉点头。
　　许多黑人即便交易完了也会在附近转悠，有的就索性留在这不走了。
　　随着军阀、企业军队重新对内陆开始殖民掠夺，当地村民对新世界的依赖愈发加深。
　　“急剧地增加。”莎莉用严肃的语气说，“在那些肮脏的建筑底下，在世界各个大城市的地下铁和阴沟里，在便宜的出租屋里，越来越多的人，失业的、走投无路的、贫穷的……变成了鼠人，长出了毛发，身体变弯，在梦中呼号着、尖叫着，变成了成群结队的老鼠。”
　　“呃，它们会诱骗那些较弱的鼠人自愿参加实验，有时候我要去收拾烂摊子。所以我要研究怎么才能让它们变得更有组织性。也许我该制定一部法律，但大部分鼠人不明白。”莎莉沉思。
　　“有什么新奇尝试？”
　　吃饱喝足，紧接着双头牛就在湖畔庇护所的街道上散步，盯着墙壁上那些报纸和宣传画看，发出起伏的哞哞声，简直像在评头论足一样。
　　“鼠人靠信息素来决定是非，也许你可以修饰整个种族的发展，比如给所有鼠人增加一种强化凝聚力的信息素。”赛博妖鬼提议。
　　莎莉用力点头。
　　之后，赛博妖鬼继续遥控附近的飞行无人机，它们具有侦察、发讯、宣传、中继信号等功能，把附近零零散散的村子和新世界要塞连成一体。
　　没有人指挥他们，他们就发挥主体性自己去湖边钓鱼，或者去开垦荒地、种香蕉、捡野果，用自己多余的劳动所得去交换工业产品。
　　其他势力保持观望的时候，新世界阵线内的各聚落已经成了热树洲内陆的重要交易点。
　　“大概可以，好像我是整个鼠人族的共主神灵一样……”莎莉觉得自己的潜力无穷无尽。
　　“是故意的。”莎莉骄傲地说。
　　大部分村子都很穷，他们用来交易的除了农产品和野果，就是公司代表送到村子里的那些试用品、样品等技术玩意，例如冰箱、彩电和飞行滑板之类的，推销员还会帮他们拉电线。
　　还有大量滞留在这里的幸存者，他们急切渴盼离开，不禁暗暗盼望这些穿梭机是带他们走的。
　　公司的销售代表频频送给村子这些东西，希望培养这些土著的消费习惯，结果村民们转手就把这些玩意卖到新世界来，换来一些更实用的产品，例如粮食种子、自行车、衣服鞋子之类的。
　　即便有些村民来自有电力、有规模工坊的集镇，还是会对新世界区域内的景观感到惊异。
　　“这位科学家有名字吗？”赛博妖鬼问莎莉。
　　“哇啊、跟梦里的一样。”
　　作为鼠人中的技师和科学家，它们日夜不停地投入到自己的心血当中，并持续表现出癫狂和焦躁，直到武器从图纸落地成为现实为止。
　　穿梭机落地后，自是引得许多人围观。
　　目前失败的原因主要是材料太烂了，无法承受星辉钼石中的强大能量。
　　穿梭机舱门开启，一个戴着墨镜、中等身材的魔女往外探头看了一眼，仿佛很谨慎的样子。
　　“仁王安保的人，都上来吧！你们的力量在这里被浪费了。”她命令。
第733章从热树洲离开
　　土蜘蛛闻讯赶来，看到落地的三架大型穿梭机，每架都有大约30米长，侧面印着尼斯托公司的白色商标。
　　光是看到它就有一种莫名的宁静和安心感。
　　“道理我都懂，但你是谁？”立乌帽子喝问。
　　“我的名字是杜迁迁。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的。现在快出发吧，泰亚群岛那边需要你们的战力。”戴墨镜的年轻女人站在穿梭机舱门处，双手插兜，十分自负的样子。
　　“我们去收拾东西，30分钟后再集合。”立乌帽子转头吩咐下去。
　　“对了，那个土蜘蛛。”杜迁迁转向人群，“你们里面有个叫土蜘蛛的吧，我要跟她说话。”
　　“到——”土蜘蛛高举起手，走到杜迁迁面前。
　　“你喜欢这里？”
　　“我跟你坐同一架飞机吧，出事故了我也会保护你的。”土蜘蛛紧跟着杜迁迁。
　　“我可没收到消息要把这些人给运走啊。”杜迁迁坐在位置上没有动身，冲外面的土蜘蛛懒洋洋地喊。
　　“我挺喜欢这里的景色。”杜迁迁向着湖面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热树洲大地一样，“也许有一天我会住在这里。”
　　“怎么，你的外表这么恐怖又冷酷，原来内心是个慈善事业家吗？多载一个人，航程所耗费的燃料和能量都会大幅增加的，我宁愿空着回去。”杜迁迁说。
　　“我有一份工作合同给你，是关于长期担任徐澄的家庭教师这回事。”
　　杜迁迁在乌凯雷韦湖旁散步。
　　人群中一些人听到土蜘蛛愿意替自己发声，更是神情激动，身体前倾，渴盼能搭上离开这里的航班。
　　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终于来了！
　　只要她点个头，以后20年的日子就有着落了，而她会倾尽所能，把那个傻乎乎的小东西培养成一个优秀的魔女。
　　“等安全到了家，我一定会给你打钱感谢你的！”
　　“所以你故意往外跑？”
　　土蜘蛛看了一眼远处翘首以盼的幸存者们。
　　什么嘛……自己还是挺了不起的。
　　“这荒野、这大自然需要静下心来欣赏，这里的生活节奏跟城市里大不相同。”杜迁迁把鞋子脱了，走到温暖的湖水里去，在沙岸上踩出潮湿的脚印。
　　“是啊，我倒要试试，这次我又能以什么形式受伤，那好，我就让这些人上穿梭机，如果我出事了，他们也会被毁灭的。”杜迁迁点头。
　　“电子合同在这里，你自己检查一下吧。”杜迁迁从外衣内侧拿出一张分离芯片。
　　听到土蜘蛛结结巴巴的话语，杜迁迁轻佻地笑了笑。
　　“等会——杜小姐！”土蜘蛛朝她喊，“这里，这地方有很多人想要回家呢。”
　　“不，我不喜欢这里，我有点害怕这里，这里原始又蒙昧，蛮荒又贫穷，一切都落后得难以置信。也许真的只有原住民、老鼠和机器人能够在这里生活得幸福吧！其他人就真的适合坐游览机器在大草原上漂流，或者坐在家里看摄影师和职业考察队员拍摄的纪录片。这里——这里很恐怖。”土蜘蛛忍不住说。
　　不少人都热情地向土蜘蛛致谢，土蜘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己竟然会想要帮助他们，土蜘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她感觉这样很好。
　　“我看你也蛮孤独的……”土蜘蛛叹气。
　　“随便吧，我就不管你了。”杜迁迁摆摆手。
　　杜迁迁思考了一会。
　　“是啊，还有几十米长的怪兽在湖里做窝。”土蜘蛛抓空中的蚊子吃，就像吃自助餐。
　　杜迁迁闭上眼睛，良久又睁开。
　　“真的非常感谢。”土蜘蛛向杜迁迁道谢。
　　杜迁迁在土蜘蛛眼里是个面相略显刻薄的年轻女子，精心化过妆，故而显得格外标致，嘴唇绯红、两眼乌黑，头发梳得前低后高，刘海上故意编着俏皮的小铃铛，有种小坏坏的感觉。
　　“噢。那就喝一杯吧，喝完，你再去出你的任务。”杜迁迁轻声说。
　　“根据吉冈水色和徐澄本人的意见，她们都很希望你回去担任教职。待遇自然是最高档的，一周工作四天，每月基本薪水5万资金，工作地点在嘉龙坡或者上京，在嘉龙坡的话，会给一笔社会信用点，方便你申请嘉龙坡的公民身份。”杜迁迁随意地说。
　　“就是因为你做好事的缘故吧，一定会没事的，不会有什么机毁人亡的。”土蜘蛛点头。
　　“不不——我是说，湖泊里的矿石还没有被完全开采出来，只有一点点也被鼠人们带走了，所以根本不可能用矿石填满这三架穿梭机。眼下虽然这里的大家还没向尼斯托公司购买安保服务，但这一趟对他们来说就是生和死的区别，有人已经生病了而苦苦挨着，如果一直留在这的话必死无疑……而且他们获救以后也会自发宣传尼斯托公司，这种信誉和口碑是无价的啊。”土蜘蛛忙道。
　　杜迁迁环顾四周。
　　她两手背在身后，非常潇洒的样子。
　　出发的时候是深夜，抵达的时候则是早晨。
　　“总算、总算能离开热树洲了……”
　　其他十几个尼斯托公司的工作人员妥善安排他们登机，而仁王安保成员也准备撤退。土蜘蛛去找杜迁迁。
　　“这就是我们被制造出来的地方。”101抬手指着巨大的实验室。
　　月亮是让杜迁迁伤心的东西，于是她也得离开了。
　　自己好不容易将这帮人从那个混乱的车站带来了，坐着火车来到这旷野上，但他们有自己的家，总要回去的……自己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让我在这里再走一走。”杜迁迁摆了摆手。
　　杜迁迁让手下工作人员去合计登机成员名单。
　　“那么，一起去喝酒吗？”土蜘蛛尝试邀请。
　　“这座湖真大啊。”土蜘蛛看向湖泊。
　　“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金光万丈……这样的景象足以让人心旷神怡……”杜迁迁用故作老成的语气说。
　　“呼……”杜迁迁在穿梭机落地后起身，对旁边的土蜘蛛点头，“……我就说没事么。”
　　“这三架穿梭机会把人带回嘉龙坡，你去宣布这个消息吧，我出去转一转。”杜迁迁走下穿梭机，打算呼吸新鲜空气。
　　另一边，102和101站在泰亚群岛西松市郊区的实验室附近，身边有一队锐卒合成人支援。
　　“伱就是那个忍者魔女三岛直美吧。”杜迁迁说出土蜘蛛的真名。
　　这里的一切都很好，赛博妖鬼、莎莉、社长立乌帽子，都是好人。这叫土蜘蛛也想要做成点什么事了。
　　“终于有救了！”
　　“可以从这里离开了！”
　　“什么？”杜迁迁没想到土蜘蛛会跟自己说这个。
　　“什么意思？怎么就机毁人亡了？”土蜘蛛不解。
　　“等我帮社长做完最后一次任务就去，一言为定。”土蜘蛛坚定地说。
　　因为采用物尽其用的策略，所以这里的围墙因材质不同而呈现出斑驳色泽，电线也是实用为上，杂乱地在窗户与风扇之间穿插。湖畔庇护所修建起来的家园对杜迁迁没有任何吸引力，一切建筑在她眼里都是廉价拼凑起来的玩具。
　　三架尼斯托公司提供的穿梭机卸下食物、净水、医疗物资和电子零件，再装上仁王安保社员、风暴姬、难民、伤员、病患、幸存者以及其他想要离开的人。
　　“你到底要不要？”杜迁迁催促，“我可是大忙人。”
　　土蜘蛛感到一丝紧张，是不是不该跟杜迁迁坐同一个航班？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定下。
　　“也许这地方会一直保留这种原生态的面貌……夹杂着一些人们的创造。”土蜘蛛转头看湖畔庇护所里的各色设施。
　　“当然是越快越好。”杜迁迁用一种嫌弃土蜘蛛的语气说。
　　她在湖边又走了很久，直到余晖被地平线吞噬，而月亮皎洁闪光为止。
　　土蜘蛛钻进穿梭机，把舱门拉上，直面杜迁迁。
　　如杜迁迁所说，穿梭机果然没出事故！
　　他们都安全地抵达了目的地。
　　如果能成为真正的战士、成为上忍，受到忍村的承认那该多好？于是手又忍不住止住了。
　　“要的，要的。但什么时候赴任？”土蜘蛛收下这枚分离芯片。
　　嘉龙坡虽然离他们的故乡还有很大距离，但至少是个文明城市，而且有通往其他大陆的航班。
　　她脑海里想到的是黄金乡、镂空金人秒杀全队、赞格斯的毁灭、屠杀、男巫还有雨林，还有无穷无尽的蚊子、干旱、疾病与热浪。
　　“噢！”
　　“我们的社长是重力系的魔女，可以把穿梭机变轻，还可以帮你省钱呢。”土蜘蛛继续劝说。
　　她们喝得太多，杜迁迁也非常开心，直到查出来疟疾为止。
　　“也许这是积德吗？”她自言自语般地说，“多带点人回去，是不是会降低机毁人亡的风险呢？”
　　……
　　“太感谢你了！”
　　“太棒了！”
　　“我一旦离开家就会遇到很麻烦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一种惊悚又烦人的诅咒。所以我要努力打破这个魔咒。”杜迁迁自己也觉得好笑。
　　“穿梭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土蜘蛛对杜迁迁说。
　　他们此时既是感激土蜘蛛的帮助，又忍不住猜想北上世界之痕的那部分人能否顺利抵达亚历山大港，一念之差，就决定了两拨人的命运差异。
　　土蜘蛛都被他们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心里感觉极度舒适。
　　“是！是这样吗！”土蜘蛛听完之后倍感惊喜。
　　随后它们从大地上起飞，笔直飞向嘉龙坡，总航程接近18000里。
　　“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她说。
　　他们大多数都是些倒霉的家伙，在赞格斯之乱中逃出血腥，最后流落至此，仍然抱着不切实际的缥缈返乡之梦。
　　“哇啊！”
　　“我有预感，这次这三架飞机都不会出事。”杜迁迁默默地说，“诅咒已经永久地消除了。”
　　“明白！”土蜘蛛的手哆嗦着想要去拿芯片，转瞬间又想到自己所做的黄金乡的梦。
　　“但你们有三架穿梭机呢，这不是能带走所有想走的人吗？”土蜘蛛忙说。
　　“是……”102心酸地看着眼前的研究设施。
　　其他人虽未这样直接表达，也会频频向土蜘蛛投去致谢的目光。
　　土蜘蛛跟其他的人宣布他们可以乘这次航班返回嘉龙坡，他们自是激动万分，有的甚至喜极而泣。
　　“啊啊，从火车站开始你就一直保护着我们，真是太好了……”他们都格外激动。
　　“你别过来！”杜迁迁警惕。
　　于是她又返回到穿梭机上玩手机。
　　“啊、是的！请多指教。”土蜘蛛连忙向杜迁迁鞠躬。
　　“我是听说这地方有魔力矿石才来的。”杜迁迁转头，“可不是为了撤离什么幸存者。”
　　“请收下这个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消解孤独的办法，自然是找别的女人。
　　“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啊！”他们欢呼雀跃，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一天，连忙参与登记、飞快收拾行李。
　　“来吧，我们毁掉这个噩梦。”101坚决地向前迈步。
　　为幻光之子计划，画上句号。
第734章一个笑星
　　102是统御者级的身体部位强化，101则是上位魔女级的瞬移。她们已经习惯了战争，径直闯入混乱的西松市也毫无妨碍，但直面自己的过去还是要鼓起勇气。
　　“这里的一切都和过去没什么区别。”102走进实验室长廊。
　　西松市黑火实验室专门研究人造魔女项目，并且成功生产出了像101和102这样的优秀魔女。
　　对她们来说，则是阔别五年后又回到了这座人间噩梦中。
　　眼前的走廊上有许多血迹，到处都是被杀的安保人员与被撕碎的防御机器人。
　　应急警报铃声大作，只是已经没有活人能够响应。
　　“黑客偷走了数据，未知身份的入侵者也拿走了很多情报，但这些档案柜里还留下只言片语。”101前往档案室，从中拿出幻光之子计划的部分报告。
　　101把102抱在怀里，她比妹妹还害怕，但她必须勇敢地走过这里，直面自己姐妹的所有过去。
　　“我欺骗了他，我欺骗他听到了所有人的声音……驱使他成为一个工具……但我不知道……报复如此剧烈。”
　　“与我交谈，黄金之魂。”法洛莎冷冷地说。
　　……
　　101和102离开实验室加入军队的时候，这里只有1座生物合成炉，现在这里有25座。
　　“你可以结束这寒霜年代，结束凛冬与死亡对世界的收割。重建属于骄阳和黄金的时代。我记得你和炎多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吧。”法洛莎慢慢地说。
　　她们怀着巨大的恐惧穿过入口走廊，来到宽阔训练场。
　　“……首先是伊丝塔……我憎恨伊丝塔……但是要小心，在天外……有巨大的邪恶……你？你准备好了吗？魔女啊——”
　　她们来到实验室高层，发现这里的终端机都被黑入并控制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随着情报的失窃，恐怕以后其他组织还会继续制造新的魔女，将更多生命拖入这可怕的轮回当中。
　　这种技术一旦发明，必然会遭到各方垂涎。
　　她们将西松市实验室搜索一空，把所有残存的信息、情报以及设备都封存好，等待尼斯托公司的人前来接收。
　　“七印是我们的敌人，来帮我的忙吧。”
　　大概每半个月，死去的婴童就会堆满一个池子，等到快满出来了，才会开闸清理一次。
　　她们实际上是受训成绩最好的姐妹，成为了专业的杀戮机器。
　　根据尼斯托公司计算，黑火革新到解散为止总共制造了大约2700名幻光之子。
　　“……炎多……我要去找炎多……我和炎多一起，打败另外两个……”黄金之魂屈服于法洛莎的提议。
　　102看到这地方就哭了。
　　“追捕这个猎物让伱不感到吃力的话，我们就打算让你直接去攻击嘉龙坡或者上京的希利斯之海。”鲁瓦西奥说。
　　“来确认一下对赛博妖鬼的解析状况吧。”鲁瓦西奥说。
　　“你是黄金巨神，炎多和你合力，足以对抗死亡巨神以及寒冰巨神。把它们打败，你们再找到两个兄弟，就是六个兄弟重返星空、回归家园的时候到了。”法洛莎说。
　　“这种事需要您亲自过问吗？有空的话我会进去看看的，反正现在控制系统的那位叫‘凛音’的小姐不怎么厉害嘛。”笑星用悦耳的声音说。
　　“是！”笑星随意地用数字心智发了一个文档过去，“一切都会搞定的，我正慢慢地逆追溯它的工作方式，然后再把它的操作痕迹覆盖，压缩它的活动范围，把它困在热树洲的小地方里。”
　　就这样扫清一个又一个敌人，挖回来一段又一段数据，笑星精于此道。
　　这里有大量训练设备堆在环形跑道上，似乎是想撤退但是没有撤走。
　　“……魔女……伊丝塔伤害了我……先是希拉，之后伊丝塔，再是你？”
　　“很……了不起……”
　　借由基因工程重新编码，幻光之子的细胞的生长和分裂速度超过正常水平，只要3个月黑火革新就能造出一个魔女婴儿，4年魔女就能长到合适体型加入战场，6年魔女就能成年并大概率达到上位水平。
　　随着黑火革新的崩溃，尼斯托公司也迅速下手，占领了多座公司都市，分割并控制泰亚群岛丰富的油气、橡胶、金属等资源，通过资金或武力来获取黑火革新留下的科技和军队，同时迅速镇平各城市中爆发的混乱。
　　“炉子的数量变多了，他们不停地制造幻光之子、制造、制造……”101喃喃道。
　　“你在材料中提到，你能打败赛博妖鬼？”鲁瓦西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另一边，世界之痕底部。
　　“我要让所有受损、受苦的魔女们重获幸福，我要和我的挚爱举行星空下的婚礼。”法洛莎说。
　　黑火革新灭亡了，但它开发的罪恶技术还将继续流传。
　　由于黑火革新的瓦解，她们也散失在世界各地，有的则在冲突中被杀。
　　法洛莎独自站在离地面七千米的地方，手持蜡烛，站在一个金光闪烁的巨坑附近。
　　“再也不会有了。”101安慰102。
　　所有幻光之子都在这里受训，102经常被要求杀人，而且动作要精准，减小对目标五脏六腑的破坏，方便这些遗骸再度出售。
　　“如果尼斯托公司也开发出等水平的量子计算机，那就不妙了哦。”电子宠物猫提示。
　　“签合同，续长约，赚大钱，开始……社畜生活！”她一边念叨一边往手上打针，感到精神倍增，随后回到面前的终端机上，连上七印提供的量子计算机“伊甸园”，身体前倾。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102难过地说。
　　“是的，还是多谢你们提供的量子计算机了，赛博妖鬼在热树洲那样的地方，没有量子计算机还是很咸鱼的。”笑星轻松地说。
　　走过被血浸泡得生锈的地板，101和102看向周围的肉钩、刑具和焚尸炉。
　　“你很明智。也许你也可以帮我找到希拉的遗产。”法洛莎说。
　　中部往后有被黑火革新实验人员称为“畜牧场”的地方，一侧养的是妇女，另一侧养的是男人。
　　荧幕上只有一些黄豆笑脸在闪烁，有的还在流汗，仿佛在嘲笑她们的无用功。
　　另一边，近东地区，香料海湾。这片海湾因富含香料矿藏而闻名，附近林立着因香料茂密而繁荣发展的豪华城市。
　　“那时候攻防烈度会指数型上升的——啊，好期待啊。我只是关心赛博妖鬼——赛博妖鬼本人——他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呢？或者说魔女？赛博妖鬼……”笑星对这一提示并不感到格外警惕。
　　对自己出生的地方做了最后巡礼后，101和102便离开，回到对泰亚群岛全境的控制工作中去了。
　　102哇哇大哭。
　　终端机面板右上角闪烁信标，是清水研究公司的总裁鲁瓦西奥发来消息。
　　两侧的深坑已被清空，她记得那里本来有血水累积，里面漂浮着上千个实验失败的孩子。
　　“干得好，笑星！”桌面上的电子宠物小猫向黑客喵喵叫。
　　他们做到了。
　　她对终端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做人还是要乐。
　　“我们来慢了一步，这座实验室跟其他研究设施一样被抢先袭击了。”101借由通讯频道报告。
　　“这是我们训练杀人的地方。”102恐惧地说。
　　“帮忙？帮魔女……”
　　101和102的处刑目标也包括这些平民，被迫先和那些男女培养出基础感情，然后再将他们杀掉，用来削弱两人的道德感。
　　她们努力不想起这所有噩梦。
　　“你导致了赞格斯的毁灭。”法洛莎看向那黄金气息无比浓烈的深渊。
　　她有着一头鲜亮的粉色头发，刘海做了翠绿挑染，中长发编成两个丸子顶在脑后，看起来煞是可爱，外观俏丽，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裙，脖子上挂着纯银的六芒星项圈。
　　在这令人汗毛耸立的厂房中穿行，再经过大约1公里，101和102就来到了真正的“制造车间”。
　　在这巨大的生物炉具中，依靠“畜牧场”内提取的优质遗传信息，技术人员会直接培养血肉、拼装生命，他们制作魔女就像组装机器人。
　　速成的幻光之子们在这几年活跃于战场上，为战争带来胜利，或暴毙、速死，这项技术仍然有很大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
　　他们都是从不同地方被抓来的，他们共同的特点是都曾经生育过一个魔女。黑火革新科学家认为他们提供的遗传信息更容易制造魔女。
　　“到那时候再说吧。”法洛莎平静地说，“看我能否活到那一天。”
　　“你的承诺……”
　　这一系统足够强大，内容足够完备，以至于哪怕人类集体灭绝，它也能重新制造出一个与原先实力相当的文明。
　　“控制现场，尽量回收有用资源。”战场指挥官潘瑞伊从数百公里外回讯。
　　这里有巨大的生物合成炉，黑火革新的科学家寄希望于建立一支完全可控的人造军队，无论制造幻光之子还是制造4代合成人都是基于这一目的。
　　就像韭菜一样长势迅猛，割之不尽。
　　“是。”101谨受命。
　　上一次使用它们仿佛还在昨天。
　　约柜系统从创建起，便接收着超大数据量的知识、情报与档案，黑客所收集到的资料对约柜来说犹如沧海一粟。
　　“它们都被打破了，之前来的人肯定抢走了一些孩子……”101抱着102快速行走，她的心情同样悲伤。
　　在著名的地标建筑卡莉法尖塔上，一名黑客把从西松市实验室内窃取来的情报归档上传，把幻光之子的生产技术交入“约柜”无限网路系统中，令其成为无量信息智库中的又一块拼图。
　　“你怀着格外远大的……理想……”
　　因为只需他们身上的遗传信息，而不需要他们的存活，大部分人平均在这里呆7天后就会被杀掉。
　　有的魔力实用，可以用于工业生产、科研或军事用途。
　　……
　　无论如何，再过几年就会因撞上10年的寿限墙而死，从此再无任何声音。
　　她们走进生产车间，101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要狭窄一些。
　　她们抬头看着高处的流水线，那时候她们都坐在流水线上被推出来，100、101、102、103、104……
　　“就是这样！”笑星向小猫打了个响指，“水到渠成。”
　　“那么有劳你了！记得尼斯托公司是最大威胁，同时嘉龙坡的叶子希盛公司也很碍眼。”鲁瓦西奥向笑星道别，频道从链接中断开。
　　有的幻光之子魔力差劲，就在成长到一定年龄后迅速地活剖出大脑，制作成合适的魔女脑辅助计算单元，连满电极、数据线和芯片，为黑火革新需求而服务，终日无法思考，直到腐烂为止会一直痛苦下去。取脑后剩下的空壳则会做成类似玩具的东西。
　　潘瑞伊本人正在清理负隅顽抗的黑火军队，许多部队还在成建制地抵抗，已经进入某种疯狂状态，会战斗到最终一兵一卒。
　　笑星在房间里轻松地转了转，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的繁华现代都市。香料海湾上鳞次栉比的建筑让她有种先进的感觉。
　　“为了实现这两个目标，我会不择手段。”法洛莎将手里的蜡烛扔进深渊，共同坠下的还有一滴泪水。随后她消失在黑暗中。
　　世界之痕归于寂静。
第735章24区
　　11月，骤雪天。
　　徐炀进道馆的时候，徐澄刚刚用瞬步躲过土蜘蛛凌厉的挥击，快得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以至于在地上滑行了好几步才停下。
　　徐澄从头到脚都戴满护具，实际上即便戴着这些硬质塑胶装甲，挨揍也是疼的，所以她努力避开每一击。
　　土蜘蛛往前攻击、再攻击，她两手各握一柄棍子，配合两根前爪，一次猛扑便有四路打击，迫使徐澄步步后退，直到靠近墙角。
　　“抓住你了！”土蜘蛛喊道，她先往后弓身，像蓄满力的弹弓那样，紧接着成对前爪往前猛攻。
　　徐澄抱头蹲下。巨爪从她头顶上方几寸掠过，猛力劈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击中特制的合金护墙板，砸出醒目火花，前肢嵌入墙壁，一时没法拔出。
　　“那就把护具脱了，回去休息吧。”徐炀把徐澄放到地上。
　　“呱呱。”徐澄挺起胸膛，对自己的斥绝之力很自信。这样下去也可以保护其他人。
　　科技太过发达，但社会形态和文化还没到匹配的程度，以至于失衡。现在主动降低效率，反而在另一种层面上恢复了社会的活力。
　　过半市民还是抱着一种朴素的想法，单纯希望把这个丑陋的天坑给补上，抚平上京郊区这个伤痕。
　　而今尼斯托公司成了支持原先货币的大户，令一众苦于货币掠夺的洲际企业开始将业务往东半球转移，润到上京来营业。许多力图抵抗泰西元霸权的有志之士也从西半球开始转移，一些学者也着力批判泰西元产生的恶劣影响。
　　只是由于外交形势变化，原先支持亥伯龙建设的新泰西洲企业“星环科技”宣布取消与尼斯托公司的尖端科技合作，故而亥伯龙的开发也卡在这了。
　　他和徐澄住在24区一座100平方米的公寓内，将穿梭机停在公寓的停机层后，他们就坐电梯回家了。
　　“哪里哪里，说得我太不好意思了！”土蜘蛛连忙向徐炀鞠躬，“分明是托了诸位的福，才能在上京生活，甚至盖起这座道场的。”
　　经过半年的重建工程后，上京在原有的23个区划之外，重新建立了第“24区”。
　　徐澄现在已经有1.3米高了，到土蜘蛛的胸口附近，土蜘蛛推过来一个筐，让徐澄把身上的护具都扔进去。
　　资金的面值也在不断变化，原本呈现贬值，但因为尼斯托公司坚持用资金结算东半球石油与黄金交易，故而趋于稳定，并且由于使用方便、用户众多，最近还有回升趋势。
　　徐炀倒还是喜欢自动贩售机和自动结账机器，唰唰就结完账了。
　　“没什么区别……”徐炀如今在用自己的算力协助开发量子计算机。
　　周围的建筑都经过专业设计，外观得以统一化，从而显得现代且精美，只是悬挂的海报与广告有所差异。随处可见花园、步行街道以及下沉式广场，超高且富有压迫感的巨型商厦成为历史，步行友好、分区合理的新建筑规划理念在这里得到彰显。
　　“一直要照顾这个孩子，真是麻烦你了。”徐炀向土蜘蛛致谢。
　　“呱！”徐澄强调自己是很容易管的，不会给人添麻烦。
　　她从仁王安保离开，成为了家庭教师，前同事们则在泰亚群岛继续治安管制。
　　本来便利店正推广自动化和无人化，但上京市就业促进协会两个月前通过一条法令，禁止所有便利店用机器代替人工。其他类似的法案也在其他城市推行，逐步在各个行业恢复人类活动，扩大工作岗位供应。这样一家便利店就雇了四个人，这是之前不敢想象的。
　　在出口附近的温度交换室，他们都换上保暖衣物，然后从过渡区域往外走，每走一步都能感到明显降温。
　　徐澄的魔力在古代出现过类似的，当时是被冠名为“屏障”，而她的力量又比已知类型还要强大一些，暂时被命名为“斥绝之力”，
　　从目前测试来看，徐澄能随意释放魔力，在目所能及的区域内制造一片无实体墙壁。
　　平整土壤后，随后就是硬化地表，规划营修新城区，确保新区足够宜居。
　　徐澄打开电磁炉，在锅里面表演鸡蛋、海苔、咖喱和米饭的魔术，一边哼歌一边给徐炀做饭。徐炀每天上班带的便当也是徐澄早起做的，她实在太勤奋了。
　　从道场正门离开，干净整洁的新城区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一是把大坑用海水灌满，形成新海湾；第二是移山填坑；第三是改建为超自然灾害纪念广场；第四是用巨型金属结构将大坑盖上。
　　“哗哗……”徐澄去附近的便利店买菜，衣服裹得厚厚的，跟小动物一样，徐炀负责帮她推车。
　　柜台后面有两个年轻的服务员，长相都很端正，大概是装了便宜脸的缘故，此时也是微笑待客。他们穿着绿色工装，一个负责结账、另一个负责处理烧烤、关东煮、豆浆等熟食。
　　“呱卜、呱比、呱吧。”徐澄在生鲜区域拿起一包包食材放进推车里。
　　“爸爸抱！”徐澄喜欢跟爸爸在一起。
　　该墙壁最大面积为1平方米，极薄，厚度没有意义，或只有5000至7000纳米厚。它不会穿透物体，在生成时也不会造成切割效应。一旦墙壁成型，就能阻拦或弹开一切物质与能量。倘若消耗额外魔力，也可以令墙壁移动，推开或者挤压其他物体。
　　泰西元是最强势的，在西海岸条约组织的力挺下，已经成为了西半球通行结算的币种，和资金的比例是7:1左右。
　　“把护具解下来，今天的课程结束了。”土蜘蛛看了一眼道场的挂钟，已是下午5时。
　　人类也不可能每个都当工程师和艺术家，总有人更喜欢体力工作和简单工作，粗暴地用机器把这部分人从社会上淘汰也不公平。
　　“爸爸很忙吧……”徐澄看到徐炀的神情，大概明白事情很复杂。
　　“啊……爸爸这么忙，以前都懒得看我，现在为什么要照顾我呢？”徐澄转头撒娇。
　　当初为了整治“星之蚀”，一共提出四个备选方案。
　　目前的成果包括一号机“多目魔母巢”、二号机“金天守”，都已初步实用化，分别支持着多目魔以及世界地震预报协会的工作。这两台机器和其他巨型企业的技术水平相当。
　　目前开发中的三号机“亥伯龙”才是真正的绝密科技，技术含量远超前两台。一旦“亥伯龙”的建设得到关键突破，尼斯托公司将在科技层面反超顶尖巨型企业。
　　“爸爸！”徐澄用力抱紧徐炀。
　　因为要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徐炀默默地想。
　　就像城市化和逆城市化的平衡一样，自动化和去自动化也成为一对矛盾。
　　“她已经是下位魔女了，真是难以置信。她的魔力已经不是捏个小盾牌那么简单，她愿意的话可以挡住东西，或者推走东西。”土蜘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赞叹。
　　土蜘蛛转身想要追徐澄，就见她飞快地冲向门口的徐炀，一下跳了上去，扑进了爸爸的怀里。
　　大雪从头顶上的穹顶滑开，免得堆积。街道横平竖直，高处有相当华丽的轻轨系统，列车呼啸着从高层建筑之间穿过。
　　这就是被法洛莎整出来的那个坑。
　　睡觉时分，他们在榻榻米上打地铺。
　　尼斯托公司从箱毛山运了大量基础土壤填平地表，但没有把坑填得跟城市其他区域平齐，那样所需的物质量将是天文数字，只是把它底部抹平了而已。
　　现在支付可选的货币就极多了，因为尼斯托公司辖区内对加密货币的许可，许多新加密货币正在涌现，现在上京有大概700种货币流通。
　　之前投票的时候，80%的市民都要求把机器束之高阁，足见失业情况之险峻了。徐炀沉思。如今在法律保护下，人类才有机会回到之前被赶走的行业。
　　据上京市全民公投结果，方案二“填坑”计划最终以65.54%的比例胜出。
　　“还有这个！”土蜘蛛挥舞棍子朝徐澄当头敲去。
　　她要给爸爸做饭，这对她来说是至关重大的事情。自从徐炀和她搬回上京住后，她发现爸爸生活作息很不规律，吃饭也是随便打发，故而自学了做菜，赶忙着给爸爸做饭。
　　徐炀已经34岁了，决定兑现儿时有关胡吃海塞的梦想，炸鸡比萨卷饼嗯造，结果造了没几天就被徐澄叫停，只能由着她来。
　　吃完后，徐炀指使无人机清理桌面。
　　因为坑只填了一部分，所以24区比上京其他区域要矮50米，有时市民会用“下城区”来称呼这片新区，用来指代它显著的低地形态。
　　徐炀还要不停回复各路消息，故而吃饭慢；徐澄吃得快，吃完就去看有趣的直播了，最近她爱看一头粉皮猪给绿皮猪造车的节目。
　　“卟卟！”徐澄一抬手，斥绝之力形成障壁，挡住了土蜘蛛的棍子，然后她迅速地弯下腰，飞快迈动双腿，从土蜘蛛巨爪下的空隙钻出去。
　　推车已经半满，徐澄把2升牛奶放进去，徐炀再放进去2升可乐，然后就去结账。
　　“虽然很忙，但因为是了不起的目标，所以还是很有干劲啊。”徐炀点头。
　　用熟悉的现金卡交易后，徐炀提着两个环保大布袋，回到停在附近的穿梭机上。
　　“好像一天比一天长高了……”徐炀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爸爸今天工作怎么样？”徐澄坐在座位上倒水喝。
　　“因为伱最可爱了。”徐炀摸摸徐澄的头发。
　　“呼呼……”徐澄枕在徐炀的胳膊上，转头看着外面的夜空、飞雪与星星。呀，这样的晚上真美好啊。
第736章天平开始倾斜
　　周六早上，徐澄睡懒觉还踢被子，徐炀帮她把被子盖好。
　　他洗漱完，检查通信频道，一如既往，手头有很多事悬而未决。
　　徐炀自己是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性格，所以即便是再艰巨的事情他也会保持镇静，便一件件处理起来。莉拉则远程与徐炀联络，共商大事。
　　“主人，早安。”她用冷静的态度与徐炀交流，但话语中总是暗含着对徐炀的关切。
　　“现在感觉如何？”徐炀问。
　　“大部分事情都分流给各个部门、组织和委员会去处理，重中之重还是外部事件。首先是关于‘飞神’的运输状况，在亥伯龙成功研制以前，我们必须确保飞神处理器的安全。”莉拉道。
　　猩红改造公司开发的“飞神”系列脑处理器是全世界最先进的，连灯塔核心都不敢说自己能与猩红改造分庭抗礼。
　　他们向尼斯托公司提供飞神7，尼斯托公司则赠给他们希利斯之海的搭建方法。
　　猩红改造公司目前的强大魔女希维娅·德拉克鲁斯对法洛莎有着极大信心。
　　“是的，猩红改造公司想将处理器发送给我们，但很难，卡地斯群岛位于星球的背面，远洋运输被拦截的概率太大了，七印随时有可能窃取情报并盗取处理器。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提供的将不是‘飞神6’，而是‘飞神7代’。”
　　在这两大希利斯之海系统外，高阁九州和天枢制物又是特例，他们境内铺设的网路防火墙本来就很高，不用新系统就已自成一系，所以现在很安全。
　　上校令人们认识到反抗的意义，教会他们反抗的战术，鼓舞他们反抗的斗志，自己则穿着老军装、戴着旧军帽，每时每刻都在思考如何对抗从四面八方不断登陆的公司干涉军。
　　上校的演讲和著作重新成为人们的案头之作，他的威力在民众当中口口相传，他的旗帜重新在军营和城市中飘扬，更重要的是他的理念，已经被许多龙舌兰洲人奉为圭臬。
　　“7代飞神？”徐炀感到意外。
　　“上校是我们最善战的盟友，不能让他的奋斗白费……除了武器，还要派遣征战魔女与仁王安保的人汇合，重编成一支雇佣兵组织前去支援。让她们在格兰查科登陆。”徐炀点头。
　　与龙舌兰洲的联络质量非常差，基本只能靠猩红改造公司从中转发。
　　届时新泰西洲人引以为傲的两侧大洋将不再能保护他们的安全，上校的存在会像一把尖刀刺进新泰西洲的心脏。
　　只是，经济危机还未结束，公司也穷。徐炀闭眼默默分析。西海岸条约组织如果在龙舌兰洲陷入战争泥潭，便会内部自乱。
　　由于西海岸条约组织的存在，留给尼斯托公司可用的外层空间越来越少，得赶在他们撕破脸之前发射火箭。顺便也能监视“天命”武器系统的运行状况。
　　“最合适的回报就是……希利斯之海。”徐炀坚决地说。
　　各公司争夺着环绕星球的轨道，争相发射人造卫星。
　　她从世界之痕带回了一些女皇希拉的研究手稿，目前正夜以继日地破解内容，传承来自第五女皇的智识。
　　上校的部队自然很难对抗由西海岸条约资助的公司军团。基于此，尼斯托公司也在不断为上校的反抗势力输血。一旦上校的起事被扑灭，龙舌兰洲将步入长夜，再无黎明可言。
　　自从它毁灭赞格斯后，所谓“天命”已是目前所有战略计划都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
　　从北到南、从高山到草原，上校组织人们英勇抗争。
　　再强大的资讯管控都没有用，因为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身边发生的混乱！
　　上校就是在这环境下归来的。
　　如今龙舌兰洲确实成了一个数据黑洞，由于“玻利瓦尔壁垒”的作用，那里的战争悄无声，企业的无人机一旦进入就会因无法导航而迷失方向，黑客也无计可施。
　　一家家公司宣布永久退出龙舌兰洲市场，飞快地逃离愤怒的龙舌兰洲人。
　　等龙舌兰洲全境光复，上校将有能力迫使西海岸条约承认他的地位，而尼斯托公司也将在西半球找到一个最强大的盟友，并且和新泰西洲达成陆地连接。
　　再与莉拉交代一些事情后，重大事件便敲定了。
　　尼斯托公司和猩红改造，必须携手共进。
　　徐炀目前装的“飞神4代”虽然是13年前的产品，但还是处于世界顶尖水准，维持他的高超算力。
　　猩红改造公司位于新泰西洲南面的卡地斯群岛，距离灯塔核心不到1000公里。
　　那时候，冷战的胜利天平就将偏向尼斯托公司一方。
　　这几个月来，由于经济迟迟得不到好转，上校号召的伟大斗争规模继续增加，已成星火燎原之势。
　　“要提供什么回报么？”
　　“龙舌兰洲的战事影响了运输吧。为了策应上校的战争，猩红改造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徐炀推测。
　　此事也属危急存亡，眼下猩红改造还能免于大规模攻击，主要在于他们保持中立地位，持续将部分植入物科技交易出去，等于“上供”技术换取安全。
　　龙舌兰洲的反公司战争……会很漫长。
　　他发挥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丰富游击经验，在龙舌兰洲19040000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和公司干涉军激烈对抗。
　　“辛苦你了。”徐炀点头。
　　尼斯托公司也会暗中发力，风暴姬和黄泉雷神都是能够改变战场局势的统御者魔女，她们一旦在龙舌兰洲上岸，上校的压力就会减轻百倍。
　　他凝聚人们的意志，起事者甚众。
　　“确实很意外，是今天凌晨刚刚通过植入测试的，性能与安全性都是顶尖，可谓猩红改造公司目前最先进、最发达的产品。为了共克时艰，猩红改造公司一研发成功便与我们联系，力图让我们能够用上这一产品。同时他们也会延缓飞神6代的上市，避免其他公司利用飞神系列。”莉拉严肃地说。
　　莉拉拟定合同，向猩红改造发出建议。
　　这是双方度过危机的重要策略，以免唇亡齿寒。
　　每天都有无数人拿起枪进行反抗，上校的追随者活跃在雨林、高山、旷野各处，不像赞格斯那样会被一炮毁灭。
　　莉拉断开链接，回到忙碌的工作当中，她要尽她所能为主人分担压力。
　　“这是最好的办法。”莉拉会意。
　　西海岸条约组织可不是善茬，他们会借助希利斯之海合并成员的网路安全计划，一切加入他们的公司全都会被看尽隐私。
　　无法建立“希利斯之海”的保护，猩红改造公司目前的网路安全可谓岌岌可危，已发生过好几次技术被黑客窃取的事件，大幅提高网路安全成本。
　　这令他们没有得到希利斯之海的技术授权。
　　投效魔女之神法洛莎后，他们近年来与灯塔核心之间的摩擦愈发剧烈，在企业格局中处于边缘化的地位。
　　“协助猩红改造建立网路屏障……是的，他们绝对会非常感激。”莉拉明白。
　　龙舌兰洲！徐炀心里非常清楚，龙舌兰洲正在流血。
　　该大洲本就有严重的贫富分化，穷人满地，财富分配不公令人心生怨愤，再加上经济危机带来的动荡，龙舌兰洲的秩序持续恶化。失业率极高，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当初A40在龙舌兰洲打下的格兰查科地区尤其关键，它成为了一个重要的海上港口，中转着海量的轻武器、弹药和无人机。目前是A100在那里管理。
　　自成立以来，西海岸条约组织在经济上的主要举措是发行泰西元，军事上就是疯狂打压和绞杀上校的事业。
　　她渴望有朝一日魔女之神能亲自降临并毁灭灯塔核心，把新泰西洲烧成灰烬，令卡地斯群岛无需担心来自北面大陆的威胁。
　　“接下来就是支援上校的战争……我们得扩大海裔运输的规模。”莉拉道。
　　目前尼斯托版本确实比巨企内部版本落后半个身位，但也弥足珍贵，足以抵挡攻击。徐炀默想着。而且这是保持自由的重要手段。
　　随着龙舌兰洲的秩序崩溃，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觉醒者的行列，认清现实。
　　上校的军队从几千人扩大到几万人，如今更有几十万人都愿意追随上校的命令。虽然他们实际不过是各地零零散散的反抗军，但汇合起来，便成了一股涤荡世间的火热力量！
　　“今天凌晨发来的消息与之前截获的密电互相验证，证实了之前信息的准确，在龙舌兰洲东北海岸的一次决定性会战中，上校成功阻止了超过15万人的大规模登陆，虽然没有舰队能够追击撤退的船只，但还是把大多数有生力量与机器部队歼灭在了海滩上。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光荣胜利，可惜不会有任何报纸记录这件事。”莉拉报告。
　　起先只是自发的、小规模的冲突，紧接着就是公开对公司安保的冲撞和袭击，一座座城市里发生此起彼伏的混乱，然后就是工厂停摆，交通物流受阻，生产无以为继。
　　其中重要因素在于，上校集中龙舌兰洲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建立了名为“玻利瓦尔壁垒”的电磁干扰阵列，尽可能屏蔽了龙舌兰洲内外的所有讯号。
　　他试图跟企业打一场没有信号的战争，让公司部队在耳聋目盲的情况下交战，把龙舌兰洲打造成一个有来无回的寂静坟场。
　　矛盾无可化解。
　　“只能让海裔们工作了。”徐炀决定。
　　龙舌兰洲战略摆在第一位，它最难，意义也最重大。
　　“一旦交易达成，我们会发射更多卫星来维持网路通信的安全，确保在极端条件下也能保证通信。”徐炀说。
　　虽说是原型机，但它的源代码和改进版是一致的。尼斯托公司近年来也对其不断优化，凛音长期泡在希利斯之海中，对希利斯之海的迭代升级提供了很多帮助。
　　在极度不公义、无人性的社会中，企业维护少部分富人的利益，令绝大多数人成为公司体系的牺牲品。公司没有能力解决经济危机，只知不停地损害贫苦大众的利益。
　　法洛莎能够驱使海中的巨兽，让它们从深海移动，悄悄地将处理器带到北部列岛来。不过它们有些愚笨，还需要法洛莎细心处置。
　　目前世界通行的希利斯之海系统只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巨型企业之间通过内部交易获得的改进版，另一个就是徐炀在世界黑客大会上获得的原型机。
　　他号召所有挣扎、迷茫、困苦的人们赌上性命、殊死一搏。唯一能做的就是团结与战斗，用最坚定的意志去对抗公司体系！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那便挥洒热血，反抗一切苦难的根源！
　　“是，主人，我会立刻安排相应支援。明日我会再向您汇报。”莉拉道。
　　但更多的军事企业和雇佣兵组织受到资助，从四面八方登陆并毁坏上校的事业。
　　一回到龙舌兰洲的土地，上校便投身于最暴烈的事业。随着上校回归，龙舌兰洲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一定要支持上校在龙舌兰洲的事业，直到西海岸条约被打退、打服、打穷为止。如果花巨额资金还无法击败上校，他们内部也会出现分歧。
　　为了不在无声无息的压抑中默默消亡，必会有人倾向于奋起一搏。只是公司也早有预案，会大力进攻上校。
　　必须得在这几年世界经济颓势的时候给敌人沉重打击，奠定优势。否则再过几年，等经济走出低迷态势，西海岸条约组织又开发出先进科技，现在的机会也将荡然无存。
　　如徐炀所料，猩红改造方面大为惊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一合作方案。
　　可若是被西海岸条约组织列入敌对名单，恐怕支持不了多久，所以还是要发展自己的防务。
　　西海岸条约组织有的是能力投送兵力和机器，上校现在是以穷苦的部队竭力抵抗来自全世界的精锐干涉军。
　　“如果靠海裔运输成功是最好，但我们也不能白拿。”徐炀道。
　　“是的，我们要为他们提供大量枪支弹药。尼斯托公司将成为所有进步事业的兵工厂。”徐炀同意。
　　如此厘清了思路，徐炀睁开眼睛。
　　解决今天的世界大事后，他还要继续带小孩。
第737章飞行俱乐部
　　徐澄两眼一睁，醒了。
　　她想从被窝里爬出来，可往外伸脚又觉得冷，于是还是缩回暖呼呼的被子里。
　　她“呱”的一声，对着天花板说话，四架无人机飞行过来，拼凑成一个70寸的悬浮播放器，方便她一边躺一边看。
　　“要吃饭了。”徐炀把装着寿司的盘子带进来，放在地上。
　　徐澄呱呱了两声，目光还是落在顶上的荧幕，从中发出刀剑拼杀之声。她喜欢无忧无虑地看动画。她不爱打游戏，也不爱玩虚拟设备。
　　徐炀也躺下来，顺着她的视角看动漫。
　　在飞行俱乐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她慢慢盘旋，寻找合适降落角度落地，再沿着跑道回到机库。
　　“呱！”徐澄看到许多流血的场景，那些可怕的冲突直白又刺眼。
　　“你要去飞行俱乐部吗？”徐炀问。
　　他们坐穿梭机来到24区的飞行俱乐部，这地方占地很大，人流量不多，这种新兴运动虽然安全，但很少家长会允许小孩来玩，而且价格不菲。
　　机器狗现在成为越来越多家庭的标配，它们比普通狗要好打理，甚至比宠物犬便宜，养活体猫狗反而成了家庭财富的象征。毕竟谁要是有耐心和金钱去照顾活猫活犬，必然是衣食无忧的人。
　　这是世间最美好的盛景，徐炀心跳不断加快。
　　她爬进租用的儿童版飞机，熟练地观察仪表盘，飞快地检查设备，确保一切正常，随后就关上驾驶舱，对远处的徐炀遥遥比了个大拇指，她向塔台申请放行许可，然后就开始启动发动机、推大油门。
　　离开飞行俱乐部，徐炀牵着徐澄的手去室内美食广场，她手里拿着串子、冰激凌和糕点，每走几步都能看到新奇食品。
　　这里的工作人员和他们一家已经很熟了，很快就将他们引到内场。
　　如果我们的世界从来没出现过魔女、也没有任何超自然要素会怎样？
　　“噢，我要去总部了。”徐炀收到讯息，是法洛莎找他。
　　徐炀帮她穿好飞行员的棕色皮夹克，再帮她戴上飞行头盔、氧气面罩和耳机，徐澄现在看起来就像个袖珍版的战斗机驾驶员。
　　当初叶子在嘉龙坡让徐澄去飞行俱乐部玩，那时候她就觉得很有意思，又觉得危险而不敢尝试。但叶子告诉徐澄，现实世界中的体验是任何电子模拟都无法替代的，哪怕可以进行无限次数的模拟，终有一天还是要回到现实。
　　她用忍术把雪球通灵出来，它落在地上汪汪叫，原地转圈。
　　在飞神7运到之前，还是挺捉襟见肘的。得亏凛音现在能独当一面、控制希利斯之海，否则徐炀绝对会超负荷。
　　这个笑星……非常难缠。
　　在嘉龙坡的分级审查里，这部片子是16岁才能看的。而在其他地方，连小孩都能接触到最暴力的影视作品。
　　它逐渐开始爬高，离地面越来越远，在大约1000米的高度低速巡航，环绕着飞行俱乐部受保护的飞行区边缘航行。
　　“我不会一去不回的，很快就回来。”徐炀蹲下来跟徐澄勾手指。
　　“汪汪！”雪球蹦跳着，开心地迎接徐澄归来。
　　目前最耗心力的有两件，在热树洲的工作占用22%，对抗笑星则占用了71%。
　　小战斗机沿着起飞跑道开始移动，工作人员为徐澄报送指定的滑行路线，以免与其他小孩相撞，随后她手扶方向舵、拉下操纵杆，控制航空器力矩，令飞机渐渐抬头，起落架开始回收，正式离地。
　　经过AI的实时演算重绘，动漫里不再有断肢、红血液和碎尸画面，打桩变成男女双方秉烛夜谈，夜生活奢靡的会所成了辩论大讲坛，直白的情话变成面向青少年的科普知识。
　　法洛莎交叠着她的双腿，斜倚在榻，用慵懒的目光凝视徐炀。
　　他一穿过走廊就看到一双穿过的黑丝袜与一对皮鞋散在地上，叫他的心咯噔一跳，立刻来了兴味。
　　她在天上玩的时候，徐炀在地上干活，他的数字心智每时每刻都在连接和交换大量讯息。
　　“感觉怎么样？”徐炀跟徐澄联络。
　　“看完这一集就去。”徐澄目不转睛地看着动画，虽然已经和谐了，但剧情还是不错的。
　　法洛莎在密室里等他。
　　“呱？”徐澄抬头，给了爸爸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又感到担心，“爸爸不会迷失在那里吧。”
　　藏在“笑星”这个代号背后的，恐怕是个老谋深算的技术高手。徐炀沉思。这个世界上能把徐炀逼得这么麻烦的人屈指可数。七印怕是花了不少代价才让笑星帮他们做事，不然以笑星的本领，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大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消遣，文艺作品也像商品一样存在保质期、赏味期和销售周期。徐炀不禁思考。一旦退出市场就只留在固定观众群体的记忆里了，能引来的新人越来越少。
　　徐炀小时候喜欢的作品，如今已经成了历史的尘埃，即便他尝试引荐给徐澄，她也兴趣不高。
　　“呱！”徐澄听了爸爸的话，非常满意，她想要成为了不起的魔女。
　　徐炀拍拍徐澄，然后就回总部去。
　　“小孩子应该打开儿童模式。”徐炀告诉徐澄。
　　操纵载具也是非常强力的生存技能，一想到未来很可能发生各种各样的灾难，徐炀也觉得会开飞机很有用。说不定徐澄能因为开飞机而脱颖而出呢。
　　徐澄看完动漫后，随着徐炀把室内暖气调高，她终于顺利地离开了被窝，洗漱换衣服准备出门。
　　徐炀怀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转动把手开门，看到衣帽架上挂着法洛莎的外套以及裤子，他转过视线，又看到她的贴身衣物落在床边的地板上。
　　故事主体则发生在沿海的新兴工商业城市里，这里的金钱麻痹了蛮族统治者的意志，软化了他们的军锋。少男少女们利用雏形阶段的蒸汽机和火枪终结游牧风云，力图建立帅气的近代军队将，在野战中将蛮族铁骑打碎，上演华丽浪漫的幻想史诗。
　　她和其他小孩飞行员对抗，徐澄的性格在这里显出非常独立的一面，其他小孩都会两两一组，但徐澄就很独，宁愿单个出击，直到把其他人击落为止。
　　“咻咻，叭叭！”徐澄用小战斗机上的武器射击，大部分都只有音效和假爆炸效果，不过仿真程度不错，就像真的打出导弹和机炮一样。
　　“呱！”她两腿一并，向徐炀敬礼，然后就去开小战斗机了。
　　所以说，有幸赶上某动漫销售周期的人还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只要寥寥几年，它就会从视野里淡出，后来的青少年将对其不屑一顾。
　　“呱呱！”徐澄刚开始觉得这很危险，现在则开始习惯重力加速给自己带来的不适感，甚至已经喜欢沉浸在这种高速运动，这可比地面上飙车要刺激多了。
　　特别是驾驶小战斗机高速俯冲的时候，地面越来越近，加速越来越快，小小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大脑也在超负荷中开始嗡鸣，较徐澄坐过的任何过山车还要惊险，也更叫她兴奋。
　　“呱耶。”徐澄同意了，“一定回来哦。”
　　而在架空世界线里，没有超自然因素干扰，游牧民族便毫无悬念地长驱直入，侵略并且占领了泰西洲、近东和夏的大部，连北部列岛也被跨海而来的大舰队给摧毁。
　　“卟卟？”徐澄不得不打开儿童模式。
　　塔台的工作人员则在挠头，他们和小驾驶员们需要时刻沟通，确保一切正常。但无论他们跟徐澄说什么，来自徐澄那边的反馈全是“呱”，让他们也不知道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好每次都没事故，不过他们也真提心吊胆。
　　徐炀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对方钻到空子。
　　经过20分钟的出击，徐澄感觉空中实在天寒地冻，加上油料见底，就把小战斗机往下降。
　　开小战斗机是徐澄的新乐趣，这是在嘉龙坡期间培养的，在叶子那呆过几个星期后，徐澄见识了无数新奇的消遣和运动。
　　它是一部架空历史的动漫。
　　真遗憾啊，人力有时穷，光靠这一代人估计很难把战争打完，徐澄长大后很可能会卷入风波。
　　动漫编剧在这里强调了草原民族的作用，在他的设计和推演里，中古时代的农耕文明之所以能够抵挡游牧文明，主要是因为农耕地区人口稠密、魔女的数量也相对多，所以才能用超自然力量阻挡骑马民族。
　　故而经过大量虚拟训练后，徐澄就一直坚持开实机飞行了。
　　这倒还好，等看到男女主人公准备打桩了，徐炀就遭不住了。
　　房间里弥漫着温暖芳香的气息，徐炀的目光一落到法洛莎身上就移不开了。
　　“飞得太好了，等你长大就可以考真正的飞行驾照了。”徐炀道。
　　至于欣赏该作品所得到的欣悦和满足，则成了观看者个人的珍藏，足以抵挡时间的摧磨。
　　蛮族大汗随之建立了世界规模的超大帝国，虽然不可避免地分裂，但帝国主体尚存，影响力也一直持续到近代。
　　飞行俱乐部像个巨型立方，有足够的空域供孩子们练习飞行，也有模拟舱供演练。
　　她一边抬起一只手向他轻轻勾取，另一只手则慢慢地紧贴自己移动。
　　是京都无限制映的新动漫《魔女消失之后的3000年帝国》。
　　“法洛莎……”徐炀走向她。
　　“卟卟——”徐澄刚落地感觉快吐了，直到机舱打开、摘掉氧气面罩，大口呼吸后才恢复过来。
　　“填满我，我说，填满我啊。”法洛莎轻声说。
　　徐炀感觉自己是要迷失在这里了。
第738章将死未死之神
　　大概过了十几个小时，他们一遍遍地取乐。直到觉得相当惬意了，仿佛两块方糖融化在热水里，从骨头到血液都散开了。密室里非常温暖，热得让人感觉不到这是冬天。
　　床单被复原了一次又一次，因为不愿打理，法洛莎每次都要求徐炀留在里面。
　　徐炀喜欢那些小细节——法洛莎高频率的收缩和吞吸，她好像自带一个小星河，若非徐炀经验丰富，否则他必然会被连根拔断。这很危险，但他喜欢。他们的神经像电线一样连接在一起，欢乐、自由又黏腻。
　　徐炀的手环绕着她凝脂般嫩滑的肩膀，黄金吊灯从天花板垂下，二十四支蜡烛明晃晃亮着，令他感觉回到了中古。
　　“我的爱，我的爱人，我的徐炀……”法洛莎用手轻扣徐炀的脖子，然后吻他，纯粹的爱如此美妙，化解了一切怨恨。
　　法洛莎能感到自己的力量随着徐炀的注入而大幅增长，一点点朝着女皇的位阶前进。她现在更需要他了。
　　徐炀从她柔软的吻里读到很多细节，包括她起伏不定的情绪，还有千变万化的思想。
　　吞噬三份将死未死之神的血液后，弑神武器锋芒毕露，闪着强烈光芒。
　　“帮我一件事。”法洛莎低着头。
　　作为用来杀神的强大兵器，它的绝大部分力量都在当初杀害古代神明奥尔仙安的过程中散失了，需要重新磨砺锋芒。
　　“做什么？”徐炀坐到法洛莎身边。
　　只有将死未死的森林之主、奥尔仙安和铃川纪衣，它们吞噬露滴、拥有神性，这样它们身上萦绕的死亡气息才能被弑神武器所用。
　　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从伦德尼姆、哥德堡、华绍到康斯坦丁尼耶，都有血裔重新活跃的新闻。相较之下，法洛莎的一具分身很容易就被抓住消灭。不过血裔与“七印”的关系还不明朗，似乎还没有加入七印，处于中立地位。
　　“将死未死的众神……”徐炀观察弑神武器。
　　那么，还需要最后一份。徐炀默想着。将死未死而持有神性的生命，这条件很难满足。我们打败过很多强大的生物，但都没有神性，例如阎魔，它的力量相当于最强大、最可怕的妖怪，但一丝神性也没有。
　　她走向弑神武器，为其开锋。
　　“我准备重新开锋它。”法洛莎凝视自己的弑神武器，“这样才有机会和伊帝斯、跟狄尔奈那样的强大敌人对抗。”
　　“不是简单的事，是相当复杂的大工程，一项计划，能够帮助我打败敌人的计划，你得帮我。”法洛莎慢慢地说。
　　第一份血液是墨绿的，像是某种恶臭的树枝或脓液。
　　“——吞噬将死未死的森林之主吧，它曾被封印在极北之地，被抽干了精力，等待死亡，疲惫、怠惰，它的复原需要十数个世纪，如今脆弱犹如风中残烛，它因反叛而受到我的无情鞭打，向着死亡大进一步。我从它的伤口抽取血液，如今交付于你，使伱能杀害所有属于自然界的存在。”
　　“它在等待什么。”徐炀察觉到端倪。
　　“……这就是令我感到忌惮的一点，我在泰西洲的一具分身被杀了。”法洛莎轻轻叹气。
　　微十月身上的死气或许足以让她成为将死未死的状态，但很难找到她，她心高气傲、独来独往，早已不露行踪，与一切业务断联许久。尼斯托公司没人找得到她。而且就算找到了，她也不可能跟法洛莎合作。
　　“你担心我被杀吗？没关系，只要是为了我们的幸福，死亡也威胁不了我。我会去奔赴战场，这次没有逃跑可言了，我不怕死了。”她说。
　　“——吞噬将死未死的铃川纪衣吧，她漂流在小星河当中，窒息、痛苦、蜷缩，她无时无刻都在死亡，又不停地创生新的细胞来分裂自己，在无限的折磨中等待死亡。我从她身上提取血液，如今交付于你，使你能杀害所有能再生的存在。”
　　“无论如何，弑神武器如今距离真正的开锋只差最后一个，只要再找到一个‘将死而未死’的神，我就有信心用它来打败伊帝斯和狄尔奈。”法洛莎凝视面前的弑神武器。
　　“居然有人能打败你的一具分身？”徐炀感到意外。
　　第三份血液是淡粉色的，像某种庸俗的化妆品。
　　活着的神力量十足，死去的神已归冥界。弑神武器只能从将死未死的神那里汲取力量。
　　法洛莎的神域。
　　“……而我会帮你找到最后一个将死未死的神，帮你磨亮你的弑神武器。”徐炀承诺。
　　法洛莎的分身，之前就有很多优异表现，哪怕一具分身也能胜任许多任务。
　　不知为什么，当提到将死未死之神的时候，徐炀总是幻视到“月火”蒙德被微十月用大斧砍头的情景。女儿终有一天会杀掉父亲，蒙德做了很多预言，只有这个它不相信。
　　“是的，为了让它展示诚意，我令它把自己的殆亡之血交了出来。”法洛莎说。
　　徐炀望向法洛莎，感到强烈的悲伤。她必须为了保护其他人而介入至高的战场，与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交手，这是法洛莎所做的崇高牺牲。
　　不死不灭的重生者伊帝斯，还有统御天使军团的狄尔奈，二者都是远古神秘者中最强大的存在，目前站在七印那边。
　　“答案是，已经收集到了三份。”法洛莎说，“其中一份来自森林之主。”
　　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们基本都被打死了，死亡之后，其性质就被死亡所没收，无法被弑神武器所利用。
　　“森林之主曾经背叛我们。”徐炀念及此处，倍觉遗憾。
　　“——吞噬将死未死的奥尔仙安吧，它被你所杀害，但它的遗体散落在世界各地，它本该死去，但因自身过于强大，故而仍然苟延残喘。我从它在大海中的尸体抽取血液，如今交付于你，使你能杀害所有先祖来自海洋的存在。”
　　当初消灭源真实后，法洛莎曾把神座的一块碎片交给血裔的共祖，它似乎从那块碎片中研读出了额外的力量，现在变得更加强大，隐隐有支配泰西洲之夜的意思。
　　“是被血裔给杀掉的，那些活跃在大都会中的避世血族，它们猎杀了我的分身，那情形非常残忍。不然的话，我肯定会从泰西洲搜查起。”法洛莎叹气。
　　背叛不可能毫无代价。
　　“你在世界各地的分身呢？”徐炀想到这一点。
　　“在世界之痕底部，在黄金的引导下，我找到了女皇希拉留下的一些古卷，那些手稿给了我一些有益的启发。我意识到弑神武器被做了手脚，它在杀完神明后就没有那么强大。其他神秘者在交给我之前特意对它做了弱化，免得我用它来反攻它们，所以它还不算真正的弑神武器，除非我从‘将死未死的众神们’身上取下血液来喂养它。”法洛莎凝视弑神武器。
　　第二份血液是漆黑的，像某种来自深海的噩梦回忆。
　　“你打算怎么做？”徐炀问。
　　“我爱你。”法洛莎略显忧郁地说，“等我们打完这场战斗，我们就在星空之上成婚，你来亲自握紧我的手，向我求婚——你向我保证，徐炀，我要你向我保证。”
　　一旦弑神武器被擦亮最后的锋芒，法洛莎就会现身在真正最高规格的战场上，直面与她敌对的众神。
　　“不。”法洛莎打断了他，“你曾经为了我牺牲，当初你本可以变成一个真正自由的存在，贯彻你的终极理想。在那个时间段，世界还没有这么强大的网路防御工程的时候——如果你舍弃自身、成为数字生命，你会成为一个新神！超脱、自由，文明兴衰而不改你的永恒。但你为了我、仅仅是为了我，为了不忘记我，为了回到我身边，你亲自选择放弃那样的机会……听着——徐炀，现在轮到我，轮到我为你而战了！让我也付出和你同等的代价吧！”
　　“根据希拉留下的手稿，以及我的破解，我需要四个，四个将死未死的神性生物，我要把它们的血液滴在上面，这样弑神武器才能展露它的真正面貌，理解并杀害任何神性。”
　　她本该在收到戒指之后就跟徐炀举行婚礼，向整个尘世宣告她对爱的态度，举办她这一生最重要的典礼。婚姻像是给爱情落了锁，给人生做了里程碑，纪念永恒的情感。
　　在这里，法洛莎供奉着她的弑神武器。
　　“这里是我密室连接的领域，就在这里。”法洛莎走向弑神武器。
　　“莎莉已经够可怜了。如果她被打成长期保持将死未死的状态……所有鼠人就全都失去了领袖，会全部发狂的。”徐炀说。
　　她的神性并没有剥离她爱人的能力，或说她执意留下自己这种能力，只是为了徐炀，只有徐炀。
　　看到这枚大钻戒，法洛莎目眩神迷。
　　“早知道我们就留着麦喀不杀了。”徐炀道。
　　他们沐浴，然后徐炀给法洛莎换上衣服，让她像真正的女皇和公主一样备受瞩目，再给她披上霓裳斗篷。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戒指，徐炀送给她的昂贵钻戒，如今正落在她的无名指上，作为订婚的象征。
　　黄金之魂也有点接近于将死而未死，但它不会流血，所以无法被弑神武器所吸收。
　　他们离开法洛莎的卧室，往密道深处走，穿过铺着金红地毯的岩石长廊，两侧墙壁渐渐隐去，过渡带是点点星光，随后徐炀看见黑暗背景下成片的广袤星河。
　　“我们有那么多吗？”徐炀回忆过去。
　　法洛莎察觉到徐炀的目光，回头迎上他的眼神，仿佛能察觉到他的想法。
　　法洛莎眼中泪花闪烁。她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徐炀擦干她的泪水。无疑，当初他近乎完全转化，拥有最好的不朽良机，然而成为数字机械之神会抛弃感情，斩断他与尘世的所有联系。与所谓无穷的寿命和力量相比，他选择法洛莎，他知道自己没错。
　　“难，将死而未死的状态是非常难保持的。我们根本没有能力让麦喀留在半死不死的状态。只有这三个超自然存在恰好‘将死而未死’，且这种状态可以长期保存，成了它们本身的一种属性，所以才能促进弑神武器的进化。如果我知道该怎么制作将死而未死的神，我会直接把莎莉打成那种状态。”法洛莎喃喃道。
　　法洛莎拿出一个装满墨绿血液的窄口玻璃瓶。
　　法洛莎闭上眼睛，仿佛作出重要决定，然后起身穿好衣物，和徐炀一起走向密室深处。
　　“我会帮你，尽可能找到符合‘将死未死之神’条件的存在。”徐炀坚定地说。
　　法洛莎面向弑神武器张开她的手掌。
　　徐炀观察弑神武器。它又名“颠覆之刃”，是足以改变秩序、重塑人间的神器，而今正闪烁着不祥的黑色光芒。
　　“跟我说说吧。”徐炀安慰她。
　　“我不希望你冒风险——”徐炀强调。
　　“我们还有能力守住当下的快乐。而我们迟早会救出希露菲。”徐炀劝法洛莎走出心伤。
　　“我希望我们尽快成婚，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事情持续烦扰着我们，我们早就结婚了。可惜婚礼没有希露菲的见证是不完整的。”法洛莎低头看着自己的戒指。
　　徐炀凝视她那彷徨的神情。她现在有了太多东西，爱情、势力、属下、臣仆和追随者，让她再也不能和过去那样无拘无束、率性而为。现在法洛莎已经有了觉悟，只待打败自己的终极敌人，她不怕死，也不再逃了。
　　“我保证。”徐炀握紧法洛莎的手，“我保证。”
第739章孵出一条幼龙
　　从法洛莎的密室离开，徐炀在尼斯托总部里徘徊了一阵。
　　长大了吗？这么多年过去，法洛莎终于表现出成熟了。
　　很多事，徐炀都是无所谓的，他一直以来都很随和，不关心什么有的没的。他觉得自己的性格只有两个优点，第一耐心，不着急；第二脾气好，从不发怒。与好勇斗狠相比，他更喜欢随意地探索世界。他不在意虚名，不追求个人权威和暴力，不需要歌颂和吹捧。
　　唯有法洛莎的成长他从未忽视。
　　他亲眼见证法洛莎一点点从无知无能变得勇敢沉稳，徐炀只觉自己见到了人间最大的奇迹。他知道法洛莎在自己身边一点点变好，最开始她很可能是灭世者之类的，现在她明显已对屠杀人世不感兴趣。
　　真好啊……法洛莎……
　　“是我要感谢你才是，”蒙德的声音渐渐消散，“你成功地延续了龙的血脉，在尘世留下了一条幼龙，整个世界都将拜迎它的现身……”
　　“有线索？”徐炀看到莉拉神色改变。
　　企业会组织一支强大的公司部队前往弱水，直面远古龙神，这可真是疯狂，完全是利欲熏心之举。
　　“主人太邋遢了，请让莉拉帮你换衣服吧。”莉拉仔细地让徐炀面对镜子。
　　陆镜自从回去之后就断了联系，也不知卢思舟会不会安排陆镜参加斩龙大会。
　　“这就是为什么我尝试阻止她，我原先抱着某种侥幸心理，因为我的预言能力找到了法洛莎的胜算，但随着攀附者被召唤而来，我又意识到预言的结果可能是美好的，但过程绝对是残酷的。”蒙德缓缓道。
　　“‘盘渊’，它生活在弱水之底。”蒙德说，“盘渊是最古老的超凡生命之一，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徐炀收集相关资讯，泰西洲的牡鹿医学公司强调二元性别的不准确性，指出有了科技的助力，人们无需再做手术来确定自己的社会性别，只要经过适当的人体修饰，便能尽情圆上家庭之梦，还可以随意变换性别，自由做自己。
　　局势迫使它站了队，它挂念着地上的一切，担忧着世界的未来。法洛莎对星辰力量的使用引来了攀附者这样的怪物，它只觉得末日正点点靠近。
　　“时间会给我们答案。”莉拉冷峻地说。
　　“它有多强大？”徐炀感到诧异。
　　如果是这样的话，天枢制物的“斩龙大会”很可能就是要斩盘渊了。徐炀沉思。
　　性别……看来现在生活确实是安定了，人们越来越有空思考这些有关社会开放的话题了。
　　“它死了吗？”徐炀试探着问。
　　他怀疑这和流言中的“斩龙大会”有关。
　　一想到是卢思舟的手笔，也不显得奇怪了。
　　果然还是要找到第四位将死未死之神，自己一方才有胜算。
　　它仍觉得法洛莎是疯子，也是因为她天性疯狂，它们才会选法洛莎去弑神，因为她在直面真神之前就已疯了，省去了精神崩溃的步骤。
　　每个季节，叶子都会给徐炀寄两套很贵的衣服鞋履来，他从来不需要自己买衣服。而叶子也会主动研究徐炀的喜好以及流行风尚，确保他衣冠楚楚。
　　“……我明白。”
　　“我们之间的沟通或许也会引发攀附者的注意，我必须中断我们之间的联络了。”蒙德遗憾地说。
　　徐炀挑衣服唯一的标准就是口袋要多，因为他需要在身上装很多东西，各种各样的分离芯片、钥匙和证件等。
　　斩龙大会，顾名思义，是一场斩杀龙的盛事，夏的境内，难道有一名存活至今的龙被调查出来了吗？
　　徐炀在上京民意系统里检查市民们的抱怨。
　　飞艇侧面印着超大尺度的植入物宣传画，牡鹿医学公司为六种性别人群提供可选的生殖改造，方便TA们勇敢拥抱爱情。这六种性别是男、女、偏男双性人、偏女双性人、不完全男性和不完全女性。
　　为了给法洛莎的计划保密，他还不能直接说就是为了给弑神武器开锋。
　　“许久不见了，徐炀。”空气微微颤动，满室银光，蒙德的苍老声音从中传出。
　　空气中符文闪烁，仿佛要朦胧褪色。
　　以她的感知和调查能力，很快就追踪到法洛莎献上的那些将死未死之神的血液，从中辨别出了重要的气息。
　　“啊，莉拉宝宝。”徐炀很高兴莉拉在。
　　“典，又开始歧视性少数群体了。”
　　“……不管怎样，我们需要追踪一种‘将死未死’状态下的神，这样法洛莎才有机会跟最强大的敌人交手。”徐炀道。
　　“需要我全力以赴去对抗。”蒙德说，“而且它就是追踪着法洛莎的力量来的。”
　　目前上京主要讨论内容还包括重振房价来保障老城区市民利益、枪支控制、动漫影视内容按年龄分级等，林林总总，每一项都很复杂，而且正反双方力量相近。
　　一旦武器重新开锋，弑神者法洛莎将重新开始她的神明狩猎历程。
　　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走向自己敲定的结局，法洛莎选择了义无反顾的弑神者之路，而徐炀也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修复世道。
　　“让主人保持干净、得体、整洁可是我的职责范围。”莉拉认真地说，然后半强制地给徐炀更衣。
　　“这就是为什么你手头的资源至关重要，你必须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在不同的战场上调动力量，这是全球规模的对抗……继续积累，不停地积累，未来必然会在很多条战线上同时开战。最上层的神明战争，中层的超凡者战争，还有陆地上用双脚打的凡人战争……每一场都输不起。”蒙德强调。
　　“感谢您的解答。”徐炀向蒙德道谢。
　　“我住在中央区的沼田公寓，现在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六个‘怪胎’在飞艇上打桩，严重败坏了我一天的好心情！”
　　“主人在忧虑什么？”莉拉问。
　　“远没有死，但也说不上活着。我不理解，也许它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它留下的遗泽足以让夏的修行者疯狂，它散发的无形威力又时时刻刻笼罩并影响着夏……很奇怪。”蒙德娓娓道来。
　　徐炀走向大厦边缘的天台，思绪一点点转向外界。
　　飞艇？
　　一架巨型飞艇缓缓驶过天际，人们钟爱这种填满氢气的大玩具，它混合了旧时代的幻想与新世纪的材料技术。
　　因为平时飞艇广告就很露骨，所以这次公共讨论也没有对错可言，只是取舍问题。某一方的胜利不代表他们是正义的，只意味着它符合更多人的心理接受能力。
　　莉拉服侍他换好衣服后，他对着镜子观察，感觉自己是比之前看着利落一些了。
　　“大概在‘夏’的腹地。”莉拉也不甚确信，但对比后，确实捕捉到了类似的气息。
　　夏的深处，存在一名将死未死的神灵？徐炀暗道。这事可干系重大。
　　这类抱怨也收到许多相应的负面评论。
　　“谁不是呢？面对重重危机与麻烦，我不得不戴上视镜，重新开始翻阅卷宗，或者从你还原的系统里搜查资料。一切都是为了抵抗那些强大的敌人。”蒙德哀叹。
　　“法洛莎的星空神力……”徐炀回忆起法洛莎一次又一次施展星光下的奇迹。
　　莉拉让徐炀去她那里。
　　她实在太爱主人了，总有理由享受跟主人相处的时光。
　　一旦七印越界，攻击月球或者北部列岛本土，意味着冷战平衡结束，蒙德会亲身下场，不死不休，打到其中一方彻底覆亡。
　　不过上京很冷，他总想着搬回南方去住，这里让他感觉像是住在冰箱。
　　就像这次的飞艇广告事件，短则数日、长则一两年，双方总会吵出共识来，随后就会进入正式的立法流程。根据新法案来决定飞艇上的广告内容。
　　“你看到了吗？这是我尽可能还原出的那怪物的形貌，一头可以随意地穿过星际空间的怪物，我管它叫‘攀附者’，它已降临到我们所处的星空了。”蒙德说。
　　徐炀沉思了一会。
　　他喝了杯咖啡，检查系统信道，发现上京的市民们正为飞艇广告的事情而吵架。
　　“我们正在进行一项实验计划，涉及到夏的神明，您对夏的超自然力量有所了解吗？”徐炀道。
　　根据隐秘资讯，这几年里，天枢制物一直牵头谋求进行一场叫“斩龙大会”的盛事，代表天枢制物神秘学的最高研究成果。一旦这场典礼举行成功，天枢制物将获得相当卓越的进步。
　　“这里是公司呢。”莉拉害羞地说，“请跟我来，主人。”
　　徐炀经常在这一收集系统上冲浪，比很多社交媒体有意思。它上面的话题跟人们的现实生活息息相关，所以各方都能给出一堆道理。基于公平理念的推广，北部列岛大部分城市都接受了这种公共讨论的氛围，代替了过去任何形式的企业官僚决策。人们在这里畅所欲言，属于一种鸣放。
　　它阅历万年，尤为重视徐炀，在徐炀身上它看到许多过去英杰的影子。它希望徐炀解决地面上的纷争，再打败攀附者，一旦攀附者降临地表，整个星球的生态圈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我不觉得。”
　　“也许……也许……”蒙德略带焦虑地说。
　　“这太难看了，性别就该只有男和女，哪来那么多分类！”
　　“是的，法洛莎每次动用星空之力，群星深处就会有所波动，面目可憎的攀附者就是循着这波动航行而来，我尽可能诱导它，令它徘徊在外层星云带。它会趴在一颗行星表面，就像一头虫子爬进一个苹果，将它吃光。”
　　“我信任她。”徐炀令蒙德放心。
　　现在徐炀跟法洛莎相处时间更久，蒙德想知道法洛莎是否有所变化。
　　天命武器的发射，说明七印已经开始干涉深空，藐视蒙德的威严。蒙德的态度则更为强硬，决心与七印对抗。
　　“法洛莎……变得深沉了。”徐炀说。
　　蒙德大概知道法洛莎能做成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但随着攀附者被吸引而来，蒙德反而害怕了。徐炀默想着。
　　徐炀绘制简单的通信符号，空气中燃烧起苍白的月亮火焰。
　　现在这六个正互相云雨，此情此景在徐炀面前缓缓掠过，非常不堪入目。难怪会在市民之中起争议。
　　念及此处，徐炀便用术式联络“月火”蒙德，打探情报。毕竟也好久没和老龙说上话了。
　　“她没有变，只是演技而已。”莉拉说。
　　根据这两年的经验，复杂议题一般要等某重磅事件进入大众视野才会得到通过。例如之前发生过一起恶劣的肥宅绑架少女案，在犯人家中搜查出了满室的少女动漫，舆论大哗，人们的愤怒被引燃，群情激奋，旋即通过了动漫中禁止出现10龄以下女子的法令，以正视听。
　　空气中升腾起一些漆黑光斑，形成一种怪异的修长生物体，它不自然地扭动着，保持着高频度的震荡，看起来格外丑陋。
　　“这是……”徐炀还未看过这种情形。
　　“主人？”莉拉的声音打破了徐炀的遐思。
　　“穿什么都差不多。”徐炀所有的衣服都是小岛叶子买的。
　　老龙蒙德的语气非常痛苦沮丧，仿佛它也遇到了难以应付的麻烦。
　　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得想办法介入才是。
　　“这种批评真是失礼，上京是一座开放的城市，你的言论如果被其他城市的人看到会非常给我们丢脸的，请不要再这样了，看了感觉很难过。”
　　尼斯托公司在各项议题的指导作用很显著，不过也得基于公共讨论的结果来推行。
　　“这就是星空中强大敌人的一员吗？这个……攀附者。”徐炀仔细观察蒙德绘制的丑恶巨虫。
　　“是这样么……”莉拉开始分析。
　　“还有七印，如今在世上横行无忌。”徐炀说。
　　“事情繁多，本该经常走动的。”徐炀感到抱歉。他也好久没看到红龙公主佩拉吉娅了。
　　“如果你能够接受一男一女打桩出现在开屏广告上，伱也应能接受六个不同性别的伴侣向彼此示爱。”
　　光是想到它的名字“攀附者”，再结合它这难看的外观，徐炀都感到一种冥冥中的压力。这头可憎巨兽就来自天外，难怪人们反复强调星空中有巨大邪恶。
　　“敌人？”徐炀不禁动容。
　　“嗬嗬，连基本的广告自由都接受不了，一贯是你市特色了。”
　　玻璃幕墙隔绝寒意，他面向城市，目光则渐渐被眼前掠过的东西吸引。
　　“你信任法洛莎吗？”蒙德问，“你离她最近，你觉得她会行恶吗？”
　　幼龙！
　　徐炀意识到微十月成功把蛋孵出来了，他不禁感到一丝悸动。
第740章打印出男朋友
　　此时此刻，微十月正在近东地区的沙漠中逗弄自己生出来的幼龙。
　　幼龙只有20厘米长，在母亲的爪子下动弹不得，浑身覆盖着漆黑鳞片，两眼却是金色，病恹恹的，小得不可思议，而且格外瘦弱，大概是沾染微十月身上亡灵气息的缘故。
　　幸好，得益于徐炀注入的强大生命力，这孩子活到成年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这条黑色的暗影幼龙是她最大的宝藏。微十月想自己把这个孩子养大，所以即便孩子已孵出来很久，她也没想过跟徐炀联络。
　　除非等她想要第二个……
　　基于此，远在北部列岛的徐炀，也只能幻想那条幼龙的形貌了。
　　徐炀想到与叶子生的千树，还有微十月生的幼龙，感觉很奇妙。
　　徐澄对于徐炀的消失已经习惯，爸爸不在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看动漫，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书架和周边收藏柜，装满自己最喜欢的幻想作品。
　　“好消息是，量子武士的重塑进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一旦我们把他成功‘制作’完成，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风间宫理道。
　　“噢，我的莉拉宝宝……”
　　看来笑星要跟自己杠上了。徐炀暗道。对方的一些用词是女性化的，可能真人是美少女也说不定。
　　“它们看问题的角度跟我们不同，也许会发展出和我们有别的科技树。”徐炀道。
　　笑星经常挑衅赛博妖鬼，在网路上发表一系列定向流言来表达自己对赛博妖鬼的蔑视，主要发在自由交流程式“新世界机关”里，无数个讨论组中都留下过她的身影。
　　“还有一些魔女，像是能够制造异空间次元门的魔女，还有幻光之子们……也没有被我们全都找到。”徐炀摇头。
　　黑火革新覆灭后，其遗产迅速遭到瓜分，周围一圈企业都不同程度地获得军事进步，尼斯托公司没有全盘吃下。
　　“哗！”徐澄小时候待在爸爸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角落里有台三维打印机，那时候可是羡慕极了，爸爸无论要什么，只要按一下就能制作出成型的道具来。
　　“我回来了。”徐炀开门进去。
　　当初法洛莎在青铜泰坦挖掘场，就是被这样的反魔女子弹击中，导致魔力丧失，直到吞噬神明之肉才恢复实力，足见这种子弹的强大威力。
　　“离子剑需要特定魔女的魔力才能勉强制造一些，那个比较复杂。但您所说的那种可以克制魔女的子弹，我们已经知道生产工艺，并且还大为发展了！”风间宫理激动地说。
　　由于尼斯托公司已经养了大蛇、横纲、近岛、巴腊亚、半藏五艘空天母舰，实在没有军费维持更大的舰队规模，黑火革新的九艘空天母舰也被其他公司买走，为其他渴望加强自身安防的企业竞价收购。
　　“呀——主人……”莉拉感到无限受宠，电路编辑的心情都愉快了，“……不过，莉拉不需要一个孩子，莉拉只希望自己永远能跟在主人身边。”
　　“呱呱。”徐澄睡觉还看着房间角落的三维打印机。
　　到晚上十点的时候，自娱自乐的徐澄已经用三维打印机做了一个灰糊糊的斗篷，连忙把它披在身上跑到外面。
　　“没错！这就是进步之道，我们已经彻底革新并改造了黑火革新的这一技术。原先黑火革新使用铜制弹壳，如今我们则用魔法材料‘夜银’来打造子弹！”风间宫理中气十足地说，对自己的军火设计充满信心。
　　徐炀把它放到里屋开阔的角落里，把说明书和几大袋环保塑料质放在地上，让徐澄摆弄它去。
　　发现没有人回复后，笑星还鼓捣了一番，以为是自己的帖子被屏蔽了，结果哪怕笑星把自己的帖子锁置顶，还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回复，这让笑星变得更加偏激。
　　“说到科技树，就可惜还有些特殊的图纸遗失或者被其他企业抢走了。像是空天母舰级别的能量护盾发生器、无形禁卫军装甲、‘丧魂’等先进枪械蓝图等。”风间宫理扼腕叹息。
　　作别风间宫理后，徐炀看到下班时间，于是就买了台很贵的三维打印机作礼物，然后回徐澄那边了。
　　“我会为我们的战争机器设计最好的产品！”风间宫理猛点头。
　　“感觉就像飞起来了一样。”徐炀看着她，故作惊异地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设计蓝图也包括专门支援上校的军火，如移动电磁干扰战车、单兵反装甲火箭和一次性导弹无人机等，都是方便以小搏大的特战装备。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澄还在比划着。
　　徐炀也尽了他的力，他故意替换了一部分情报，变乱了部分实验参数，再擦除自己的痕迹，让笑星误以为是真实情报带回去，从笑星的反应来看，确实起到一定效果。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量子计算机‘亥伯龙’能够完成的话，整个尼斯托公司上下都会受益无穷。”徐炀忙道。
　　“真下头这个赛博妖鬼，趁我睡觉的时候在我的网站里搞七搞八。”
　　笑星就算开出其中一个真身，其他身份也是安全的。
　　“她开朗了很多，因为我一直给量子计算机试验拨款……进度一下加快了。”
　　黑火革新曾经大规模寻找神秘学物品，这也是成果之一。原来他们是靠某种毒来麻痹、消解法洛莎身上魔力的吗？徐炀点头。
　　“感谢您为小爱提供的帮助。”风间宫理连忙向徐炀鞠躬，“感谢您对她事业的大力支持！”
　　“我们破解了很多从黑火革新那缴获的科技，现在可以说是在武器设计方面突飞猛进了！”风间宫理非常兴奋，急切地想要给徐炀展示什么。
　　“呱！”徐澄挥舞着斗篷跑来跑去。
　　如今又有毒师的终极毒素，加上夜银的强大穿透力，这种子弹足以用来杀伤超自然实体。
　　“而我也会继续管理好科研部门，确保以前的错误不会再犯！”风间宫理严肃地说。
　　徐炀对这些全新的武器产品很满意，大多数都会远销海外，并且适配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产业。目前尼斯托公司生产了全世界30%的合成人，以至于海外都在谣传尼斯托公司出品的合成人里全是监视芯片，暗中窃取世界信息。
　　“爸爸回来了！”徐澄飞快地从里屋爬起来，跑到外面抱住徐炀的腿，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露出期盼又可爱的笑容。
　　另外，风间宫理提到了新的优秀武器。
　　她的本职工作就是不停地设计、制造和发展军火，打败黑火革新更是给她提供了无限的素材和蓝图。
　　不断缩小搜查范围，寻找线索后，徐炀推测出笑星大概是一名年龄在20~40岁左右的女性，很可能出生在东半球。更多信息有待进一步挖掘。
　　“呱呱！”她骄傲地指着自己身上披着的整件塑料布，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爸爸的夸奖。
　　“给UUS看下我是怎么复现赛博妖鬼设计的网路入侵程式的。”
　　空天母舰这种致命武器的实用性本身也在进一步考虑当中，很可能会陆续退役，因为它们实在太贵了。而且失去“炎多金属”的来源后，新空舰的防御性能大幅削弱。
　　“对了……您经常去量子所，小爱最近怎么样？”风间宫理不禁谈到私人问题。
　　徐炀知道笑星对他也会深挖，故而做了多重伪装，反正他本来就有多个身份，同时存在于世界各地。
　　这样一来，在对抗普通的神秘者眷族和超自然威胁时，无论守秘局干员还是常规士兵，都可以用“诛神水银”来高效歼灭敌人，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处处被动。
　　“它是用夜银铸造的。”徐炀观察子弹的黑色外观。
　　她的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风间宫理乐于打造活体兵器，量子武士则是一个绝佳载体。
　　主要还是笑星干的好事。徐炀暗道。如果不是笑星的干扰和袭击，自己恐怕能泰亚群岛的混乱中拿走所有情报。
　　“我记得原先黑火革新虽然用这种子弹克制超凡，但也经常出现失效现象。”徐炀沉思。
　　狠狠地跟莉拉温存一番后，徐炀才收拾好离开。
　　“有劳你了。”徐炀向风间宫理致意。
　　接下来就是定期的科研部门巡查了。
　　“辛苦你了。”徐炀点点头。
　　“至于热树洲那边运来的星辉钼石矿藏，目前还在研究性状的进程中。那些鼠人居然已经敢对它进行实用化改造了吗？真是难以置信。”风间宫理感叹。
　　“恭喜主人。”莉拉柔声道。
　　就像当初的铃川纪衣事件，如果当时他们就已经列装了诸神水银，绝对能将危害缩小一半以上，被这种子弹疯狂攻击后，哪怕是铃川纪衣也不能再随意增殖。
　　她带徐炀来到自己的武器设计工坊，试验区端正摆着一枚独特的锥形黑色子弹，上面雕刻着精美花纹，象征这枚子弹的不凡力量，用来和普通铜质子弹区分。
　　“对，这种武器的原理是‘毒’，黑火革新曾经在世界各地收集神秘学道具并加以利用，这‘毒素’就是他们找到的武器之一。我们则优化了配方，除了黑火找到的反魔力毒素外，还加入了毒师的无解之毒。我对它定名为……‘诛神水银’！”风间宫理自信地说。
　　这就是血脉传承的感觉？就像游戏里练了个小号一样，自己未能实现的愿望、自己无法做到的某些事，可以由孩子们接替完成。
　　“给伱带礼物咯。”徐炀从外面地上抱起一个沉重的三维打印机，“打点东西玩吧。”
　　世界最著名的军火商分崩离析，留下大量技术成果。尼斯托公司入驻泰亚群岛后，也是狠狠接受了一大堆技术档案，这样的好事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风间宫理这半年来每天都处在极度热忱的工作状态中。
　　科学是进步的基础，需要和风间宫理经常打交道才是。
　　笑星有一些习惯，这些习惯就跟特征符一样刺眼。
　　他自己则尝试反追踪目前最棘手的黑客“笑星”，想要找出这家伙的底细。
　　“若说黑火革新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先进武器，那就是限制魔女行动的子弹，以及离子剑了。”徐炀道。
　　给莉拉安装妊娠模块，再提取遗传信息，应该就行了。谁说徐炀不能让机械休产假？
　　“你也想要一个孩子吗？”徐炀双手把莉拉举高。
　　在之前几次交锋中，笑星熟悉了徐炀的手段，现在就看哪边能拿出新技巧、威胁对方的活动根基了。
　　“做得很好。”徐炀赞许地说，“继承了黑火革新的军事工艺，我们的军事科技怕是也赶上巨型企业水平了。”
　　“啊笑死，给你们扒一扒赛博妖鬼的丰功伟绩。”
　　“你有什么想制造的？”徐炀把灯关掉。
　　“男朋友！”徐澄开心地说。
第741章捡到一个泡泡
　　“男朋友可不是从机器里打印出来的。”徐炀告诉她。
　　虽然现在很多人用机器设计伴侣，但徐澄应该不是那种找不到对象的类型。
　　“呱呀？”徐澄不解。她觉得以她的社交习惯，如果不从机器里打出个男朋友，以后就找不到任何男朋友了。
　　“你可以去外面认识一些小伙伴，然后谨慎地选择。”徐炀告诉她。
　　“卟卟……”徐澄认真地思考。
　　自己必须要有一个小伙伴。因为爸爸工作很忙、早出晚归的，自己一个人待着实在太无聊了，她也想认识同龄人。
　　徐澄提到男朋友，这让徐炀感觉患得患失的。
　　上大学消耗时间、金钱，还不一定能找到工作。
　　她左右看看，还能看到许多同学，他们都以虚拟形象存在，喜欢付费给自己加装时尚外观。
　　至于第四等、效率最差的就是传统的大教室学习，也就是前时代人类通行的教育方法，因公认的低效以及对学生的身心摧残，已经陆续废止。
　　灌输知识最快的方法是“知识刻录”，直接在脑海里缔造成型的神经回路结构，这种工作非常暴力，会留下不可磨灭的脑损伤，通常给公司人使用。
　　徐澄的男朋友三要素：
　　第一.男的。
　　“呱！”徐澄朝来往路人们喊。
　　说到脚踏车的时候，泡泡小小的身体都挺直了。
　　“呼呼……”徐澄感觉胳膊都要断了，汗水都累积在衣服底下。
　　去尼斯托公司则能亲历工作内容，学到足以安身立命的技能，还可以攒下许多工资。
　　由于人类所受改造程度的不同，教育手段也有不同分级。
　　“呱卜！”徐澄用力推，她爱吃东西。
　　此外，尼斯托公司也主持了大量“证书考试”，包括传统的工程师、医师、建造师、教师等证书。
　　她得先接受目前的初级教育，然后就不去读高中了，文化课和高考什么的压力太大。徐澄只想考个飞行员证书，然后成为一名光荣的飞行员。再去忍者之里参加中忍考试，成为合格的中忍，这样人生就圆满了。
　　“要走了吗？”泡泡看她。
　　角落那台三维打印机持续不断地砰砰响，不停制造出更多塑料零件。
　　“呱……”徐澄摇头。
　　“活是干不完的。”泡泡一边吃番薯一边说。
　　“呱呱！”徐澄走到绿发小女孩身边。
　　“有人买东西的话就能赚钱了。”泡泡满怀希望。
　　泡泡的衣服底下原来藏着很多小玩意。
　　她看到一些搬运无人机从空中缓慢掠过，非常吃力地拖着预制板，它们的重量以无人机来说还是太沉。
　　徐澄还没接受任何人体改造修饰，所以不能参加这种虚拟课程，实际上徐澄不打算接受任何人体改造。这种办法通行于有财力和决心为孩子进行义体改造的家庭中。
　　茫茫人海中，这样的人应该也会存在吧。
　　这些证书都极难，所以含金量很高，受到业内一致认可。而且只要能力足够，即便没有学历也可以考取，进一步降低上学的重要性。
　　徐澄朝泡泡猛点头，雪球也跟泡泡道别。
　　徐澄在家里也要远程上课，她把虚拟头盔戴上，眼前的视界迅速变化，仿佛漩涡，色彩变得更加鲜艳，转为通识教育课堂。
　　“汪！”雪球尽可能站起来，两只前爪顶着车辆，稳定地将它往前推。
　　“我叫泡泡。请你吃番薯。”绿头发的女孩说。
　　没有人跟徐澄交流，因为他们感觉跟徐澄交流费劲。
　　也包括为漫画家准备的“漫画家之证”，方便择偶考虑的“合格丈夫/妻子证书”等，还有方便在网路上发表社会观点的“键政素养证明”等。
　　呱呱……徐澄暗想着。过去的魔女和人类们已经犯下很多错了，他们的各种办法都没能解决彼此之间的矛盾和问题。
　　她感觉泡泡好好。
　　在北部列岛，高考也变了，传统选拔性考试的重要性大幅降低，原本学生需要进行规模极大的大学入学考试，经过残酷竞争才能进入上京大学、京城大学、原津大学之类重要学校。
　　“呱呱卟卟。”徐澄从被窝里伸出手比划。
　　绿头发的小女孩？徐澄想着。
　　因为非常累了，所以绿头发再推了10步就推不动了，靠在推车上休息。
　　也有人把现在的北部列岛称为证书社会、能力社会。
　　“你也没有脑子吗？你叫什么名字？”
　　未来某一天，徐澄会爱上某个王八蛋，离开爸爸的怀抱。每个当爸爸的都得做好这样的心理觉悟。
　　“为了买脚踏车，这样就能去更远的地方打工了。”泡泡说。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她穿着不合身的厚外套，衣服脏脏的、一头绿发，整个人还没她推的那辆车高。
　　绿头发向徐澄感激地点了点头，没说话，而是走到那些推车的起始点，再将塑料板往车上装，准备再推一车塑料板到目的地。
　　她蹲在雪地上，分徐澄一个。
　　绿头发抬头看了眼徐澄，眨了眨眼，不明白徐澄为什么要走过来。
　　雪球推了十车，她们总共推了一车，把货物都运到指定位置。
　　一个头盔就能包揽课本、板书和幻灯片的功能。
　　绿头发小女孩擦擦鼻涕，然后走到出口附近的一台黑色结算机器，在上面划了一下。
　　这里真冷啊。徐澄冷得发抖。泡泡穿的更单薄，小脸通红。她们尝试以同一频率发抖。
　　等徐炀回家，推门只见地上堆满设计图、草稿和乱七八糟打印出来的零件，到处都是散落的书籍，每台终端机都被点亮了，上面都是机械结构页面。
　　“说真的，如果找男朋友的话，你有想过他会是什么样的吗？”徐炀问。
　　她的眼睛也是绿色的，仔细看会发现里面有些其他色彩。
　　泡泡带徐澄走出建筑工地，在街边的自动烤番薯机器里花1资金买了2个番薯。
　　“40块钱呢。”绿头发对徐澄挥了挥手，“谢谢伱帮忙。”
　　“呱？”徐澄问她想买什么。
　　到这份上，徐炀对徐澄对象唯一的要求就是对她好。
　　想着想着，她就抱着爸爸的胳膊睡着了。
　　“如果没工作，怎么给你买牛奶呢？”徐炀问。
　　“呱。”徐澄起身。
　　如此每年都有大约三十万学生离开高考赛道，接受尼斯托公司面向产业的学习模式。
　　第二等是“虚拟现实课程”，要求参与者经过一定程度的义体化改造，至少要有脑机接口、基础电子脑处理器以及神经电流集束，旨在将参与者的意识部分转化为可供操作和编辑的数据代码，更容易与电子程式互动，令参与者能以远超传统学习方式的效率来接受知识。
　　“呼呼……”徐澄跟泡泡一起吃番薯，途中不停地看着这个绿头发的小女孩，“还要干活吗？”
　　许多学生高中毕业后就选择去尼斯托公司边上班边学习，进行半工半读的生活。这样一来，学生早在学习生涯中便熟悉了工作内容，毕业后可以选择签约留任，或利用工作中积累的行业经验跳槽。
　　徐澄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接替绿头发，用力地推车，结果推了5步就累垮了。
　　周一，徐炀去量子计算机研发中心参与方案设计，继续攻关亥伯龙的研究。
　　这种课程隔绝学生之间的接触，弱化学生交际能力的培养，但也避免了校园霸凌现象。对于天性独来独往的徐澄来说最好了，不像当初在学院里要跟莱拉那批人斗争。
　　徐澄发现还有好多塑料板要推，站在绿头发小女孩旁边，跟她一块推。
　　大概是天气原因，人类不愿意在这么冷的条件下干活，还是要靠机器来工作。等再冷一点，机器也受不了，就会全面停工了。
　　“呱！”徐澄让雪球去推车。
　　一个大塑料席子上摆了几十件没人要的东西，泡泡坐在后面等。
　　啊，这不是美好的人生吗？徐澄躺在被窝里戴着头盔上课，上完后就自己做饭吃，吃完了再上课，下午学历史。
　　“呱呱。”徐澄坐在旁边，没有顾客光临泡泡的小摊子。
　　中性外观的人工智能教师向徐澄教授有关文学、数学、科学、历史、地理五个方面的课程。
　　检测到指定数量的货物后，大型机械吊臂开始工作，像一个铁手巨人，把塑料板铺到该去的位置。下面的小豆丁们则可以喘一口气。
　　第二.有钱买牛奶。
　　“卟卟。”徐澄陷入深深的思考。
　　“呱呱。”徐澄把自己打印出来的斗篷送给泡泡。
　　“冷吗？衣服借给你。”泡泡看徐澄。
　　尼斯托公司的存在降低了这种考试的重要性。因为尼斯托公司招人不看学历，注重能力考核。同时公司提供一种“职业培训”模式，对有志于进入尼斯托公司工作的新员工，允许他们工作的同时接受高级技能培训。
　　第三等就是徐澄现在所用的这种戴头盔进行远程授课的模式，对生物体副作用很小，甚至不会造成近视。所有知识都以虚拟影像、视频和音乐的方式呈现。
　　“呱呱。”
　　由于提前几年展开积累，其薪资和待遇都比普通大学毕业生高出很多，早已是行业的中坚人员了，远胜同龄人。
　　他也不知自己把徐澄嫁出去是种什么体验，虽然现在说还太早，但这是早晚的事情。
　　“爸爸妈妈呢？”
　　“推完车就能吃东西了。”绿头发说，直视前方。
　　“是好东西，会有人来买的。”泡泡抱着膝盖坐在摊子后面。
　　“呼呼……”泡泡舍不得穿这么精致的斗篷，打算用它来包地上的小玩意们。
　　“明天见！”泡泡冲徐澄用力挥手，“注意安全！”
　　没有课外活动，也没有集体活动可言。休息时间学生会直接把头盔摘下，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娱自乐。
　　想上大学的人减小了竞争压力，想直接赚钱的人则获得了岗位和尼斯托公司的支持，就不像之前那样所有人都一窝蜂地上大学了。
　　它逐渐折向地形狭窄、结构幽深的建筑工地区域，那里还有大量尚未建成的城区，大型塔吊和蒙着幕布的建筑主体交错纵横，令徐澄联想起用积木拼凑的迷宫。
　　“喝水病死了。”
　　“今天要认识新朋友，所以看到那样的人要跟我说哦。”徐澄在街上摇摇晃晃地走动。
　　更高级的硕士、博士头衔含金量则变高，因为只有真正醉心学术的人才会费劲考取。
　　“呱。”
　　在这样的新教育体系中，徐澄也朦朦胧胧有了规划。
　　“这里的桥洞比较干净。”
　　“呱。”徐澄摸摸肚子，仿佛能感到里面有热乎乎的番薯，随后跟上泡泡。
　　四周只有无人机静默飞行，徐澄看到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小孩在运货铁轨附近推车，努力地将一车塑料板往终点推。
　　她把它们掏出来，在24区一个街道交汇处的车站摆摊卖一些手工品、杂物和小饰品，包括胸针、钥匙扣、屏幕膜和电池、头绳、竹篮之类的。很多东西徐澄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天色昏暗，徐澄抬头，发现自己到该回家的时候了。
　　他们一开始就搞错了，我们这些后来的人应该避免重蹈覆辙才对。
　　“呱。”
　　“呱吧！”徐澄努力地记下来。
　　“呱呱？”徐澄说。
　　第三.不用工作，这样可以一直陪自己。
　　“汪汪！”雪球在街道上加快脚步，搜索有趣的同龄孩子。
　　“跟我来？”吃完烤番薯后，泡泡便起身。
　　下午三点放学，徐澄把头盔摘掉，眨眨眼睛，从被窝里起来刷牙洗脸，然后就穿好厚厚的衣服，带着雪球出门玩去了。
　　“呱。”徐澄把雪球抱起来。
　　现在的历史课也是公开的历史，不像过去公司教育那样对魔女时代讳莫如深。尼斯托公司授权开放历史教育后，徐澄也了解到了过去的魔女评议会统治、三次魔女战争等历史事件。
　　“八木重工公司呢。”徐澄看着入口处建筑挂着的条幅，“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你要造什么？”徐炀好奇地问。
　　“脚踏车。”徐澄蹲在地上，忙得不可开交。
第742章徐澄和泡泡打工
　　“脚踏车？”徐炀感到不可思议，“我可以给你买一辆小穿梭机的。”
　　“好忙好忙好忙。”徐澄已经开始她的专注模式，从以前就会这样，会长时间专心于同一件事情，不理世事。
　　徐炀见和她说不通。只好自己做晚饭给自己和徐澄吃，他要在旁边喂给她，不然她不会自己吃的。
　　雪球在旁边爬来爬去，帮徐澄拼装零件，加速脚踏车的成型。
　　说实话，还有模有样。
　　徐炀从没想过徐澄居然能做得这么好，图纸是现成的，只要用打印机把每个零件都制作出来就行。
　　她是小飞行员，以后要开飞机跟泡泡送外卖。
　　泡泡在褥子上翻滚了几下。
　　徐澄平时跟爸爸去飞行俱乐部的时候就会经过这座公路桥，没想到泡泡就住在这下面。
　　2小时后，泡泡学会了加法和减法。徐澄什么都没学到，但徐澄很高兴。
　　雪球一路循着泡泡的气味，指示徐澄骑车，让她来到昨天的烤番薯机器那里。
　　“24区是最好的地方。”泡泡说，“房子都有新的色彩。”
　　徐澄高兴地把手机上的收益明细展示给泡泡看。
　　课程结束，徐澄把虚拟头盔摘下来，再帮泡泡把头盔摘下来。
　　徐炀爬起来，见她那种目空一切的专注模式终于结束，总算有机会把她放回到被窝里。
　　“下水道的老鼠人。”徐澄想起以前在下水道走路的时候。
　　看到徐澄骑着车过来的时候，泡泡冲徐澄挥手：“哟！”
　　“都是无聊的东西，卖不出去很正常的！”泡泡赶紧说。
　　从多维炸鸡送炸鸡到明礼私立高中，5公里，+5块。
　　“伱的衣服是哪里来的？”
　　泡泡安慰徐澄，然后骑车到更远的地方。
　　到晚上七点，天已经大暗。
　　她从零食堆里拿出巧克力分给泡泡，这是泡泡第一次吃巧克力。
　　这可真是个小奇观。
　　“呱呱！”
　　她们和雪球来到24区的轻轨站，轻轨连接着城市的各个角落，这里也是人最多的地方。
　　“呱！”
　　“呜呜……”泡泡因徐澄的动作更受惊吓了。
　　泡泡骑车带她到昨天八木重工的建筑工地，本来要钻进去，结果被保安大叔拦下了。
　　“如果能找到那种不累的工作就好了，比如刷盘子和扫地。”泡泡幻想着。
　　从明竹墨鱼店送丸子到中村小姐的公寓，2.5公里，+3块。
　　“呱。”徐澄坐在地上，拿出一副备用的虚拟头盔交给泡泡，帮她戴好。
　　徐澄感觉自己错过早上的课时了。那节课教的是如何交朋友。没上课的话爸爸会担心的，徐澄如果学不到交朋友的办法，也会一直孤单下去。
　　“呱！呱！”徐澄站起来冲人们喊。
　　泡泡住在一座公路桥底下的隧道里。
　　“呱呱。”徐澄骑得脸红心跳，赶紧翻身下来，对泡泡指着身边的小脚踏车，“送给你。”
　　徐澄在褥子上伸展了一下手脚，隔着褥子下面就是木板，硬硬的。
　　对泡泡来说是超级大的客厅，很漂亮的家具，还有很多飞来飞去的机器。
　　泡泡踮着脚眺望，都是她没见过的。寿司、章鱼丸子、河豚料理、烤鸡肉、奶茶……散发着各种各样的香气。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徐澄请泡泡去吃饭。
　　“呱！”徐澄抓紧泡泡的手。
　　“上课真好。”泡泡说。
　　“呱……”徐澄难过。
　　“这是你的，我不能要！”泡泡吓了一跳。
　　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桥洞湿漉漉的。
　　“这个是朋友一，这个是石头先生二。”泡泡从褥子边捡起两个圆圆的石头，上面用泥巴和沙子做了点装饰，“难过的时候就跟它们说话。”
　　“番薯凉了。”泡泡得赶紧回去。
　　“要工作喏？”徐澄一边吃一边问。
　　“请你喝这个。”徐澄把衣服里藏的奶瓶拿出来分给泡泡。
　　徐澄把自己的衣服送给泡泡，泡泡比徐澄高一点，所以穿她的衣服窄窄的，但暖烘很多，而且全是干净的。
　　“呱！”徐澄用力一指。
　　“夏天住在哪？”徐澄抬头看桥洞底下生的苔藓。
　　“不偷东西就要冷死了。”泡泡哆哆嗦嗦地说。
　　“周围街坊投诉得很厉害。”大叔让泡泡快走，别被人发现。
　　徐澄头一歪。
　　终极的送快递组合现身了，泡泡骑车，徐澄接单，雪球在车篮里导航。
　　泡泡不是男的。
　　平时上课无精打采的徐澄，这时候对一切知识都如饥似渴。
　　车架焊接完成后，脚踏车初步成型。
　　“是好东西哦！”泡泡也喊。
　　“这里臭烘烘的。”徐澄朝空气踢了一脚。
　　泡泡把炸鸡盒放到高中门口的外卖柜里。
　　泡泡没有钱买牛奶。
　　徐澄哭。
　　“呱呱。”徐澄很高兴。
　　泡泡说的对，因为有脚踏车，可以骑到更热闹的地方去摆摊了。
　　徐炀帮她做轮胎，用辐丝连接脚踏车的花鼓和车圈，一个车轮要36根辐丝，手动很繁琐，但因为是跟女儿一起做手工，所以感觉还行。
　　拿钥匙开门后，泡泡走进屋子，被徐澄的家吓呆了。
　　她们一起在褥子上伸展手脚，但它太窄了，容不下两个小孩。
　　“呱呱……”徐澄委屈地说。
　　她沿着木板铺了褥子，底下用砖头垫高，旁边有个烧焦的铁桶，里面堆了一些垃圾。
　　泡泡必须要工作，不能陪自己。
　　这孩子第一次表现得这样……而且是第一次做成了一点什么。徐炀心里感慨万千。他来到客厅，雪球在收拾狼藉，把东西一块块放回原位。徐炀望向那台外观简约、功能实用的脚踏车，它明显是给另一个孩子准备的。
　　徐澄开小差，在桌面上写写画画，帮泡泡学习一年级的加减，给泡泡出题目。伟大的三年级小学生徐澄有着远高于泡泡的数学能力。
　　“感觉要飞起来了。”泡泡摇摇晃晃，不适应电梯里的失重感。
　　“你住在房子里吗？”
　　徐澄来了精神。
　　“能打工真是太好了。”泡泡骑着脚踏车从街道离开。
　　很多人从她们面前走过，白领、女高中生、会社员、市民、学生、老人、观光客、推销员……急匆匆地穿过她们面前的道路，赶着坐轻轨去了。
　　徐澄咬着嘴唇。
　　她低着头回到家里。
　　徐澄擦眼泪，抬头看到空中掠过的快递无人机。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徐澄告诉泡泡。
　　“脚踏车是送给男朋友的吗？”徐炀问她。
　　“卟卟。”徐澄摇手指。不是的，泡泡绝对不是男朋友。
　　徐澄手举面罩，以免被致盲，在家里焊接脚踏车的零部件，用滋滋作响的高温气焰将塑料融化，之后又冷却凝固。
　　“对了，有你给我的脚踏车，我可以送快递了！”泡泡很高兴。
　　此外还需要一些电焊工作，于是徐澄又用三维打印机制作了简易电焊和防强光面罩。
　　“呱呱。”徐澄把头盔戴上，进入虚拟空间，看到泡泡在座位上动来动去，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呱呱。”
　　“呱！”徐澄着急着，把爸爸赶去睡觉，自己又回到工作中去了。
　　“呱。”徐澄用力点头。
　　“这样差不多了吧。”徐炀把车轮安装上去。
　　“呱！”
　　“没有钱上课喏。”泡泡吃完番薯，翻身骑上脚踏车，带徐澄在大雪天里逛荡，往泡泡住的桥洞开。
　　“第一次去房子里，好害怕。”泡泡站起来。
　　“是好孩子吗？”徐炀问。
　　“那要上课喏？”
　　交到了朋友三，泡泡心满意足地躺下。
　　“要睡觉了。”徐炀收拾地板。
　　徐澄环绕着脚踏车走了一圈，确认它能叮铃叮铃，还能放光。
　　“呱呱。”徐澄起身，把雪球放进篮子里，让泡泡坐在后面休息，然后她来骑车回家。
　　泡泡把徐澄送给她的那件合成斗篷展开在地上，里面包着很多小饰品。
　　来到徐澄家的公寓，坐电梯上楼的时候，泡泡很害怕。
　　“是好东西哦！”泡泡继续喊。
　　“下次卖巧克力棒就能卖出去了。”泡泡安慰徐澄，“虽然我没吃过巧克力。”
　　“只有冬天能住在这里，夏天会发洪水。”泡泡说。
　　“什么都看不见了！有光！奇怪！”泡泡伸手抓来抓去。
　　“夏天住在广场上，冬天那里有积雪。”泡泡说。
　　“从旧衣捐赠箱里偷的。”
　　“呱！”徐澄想让大家买东西。
　　随后，徐澄火急火燎地，抱着自己的脚踏车及雪球冲到外面，让雪球坐在车篮子里引路，自己哐当哐当骑着车就骑到城区里。
　　它们好像只要有一点水就死不掉，承受着低温。
　　徐澄哭。
　　“褥子是打工买的，打工真好啊，能够赚钱。一定要隔着褥子睡觉哦，比直接睡木板舒服。”泡泡告诉徐澄。
　　“呱！”徐澄抗议。
　　“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泡泡对徐澄钦佩地说。
　　“呱！”徐澄很高兴。
　　“生火吧。”徐澄看到旁边燃烧桶里堆了一半的垃圾。
　　她们并排坐在摊子后面，雪球蹲在旁边保护她们。
　　因为没有人买东西，她们又坐下了。
　　“认识喏。”徐澄嘴里塞满了番薯。
　　从龙巢咖啡连锁送咖啡到五洲生物公司，3.4公里，+3.5块。
　　“呱卜！”徐澄很满意。
　　泡泡捧着奶瓶喝奶，徐澄吃烤番薯。
　　泡泡买了两大袋番薯，带回桥洞里。
　　“以前这里会有老鼠，老鼠人，很可怕。但是今年它们都走了。”泡泡望向桥隧一角，有个下水井盖通往更深的地方。
　　“我是朋友三。”徐澄忙说。
　　她这时候才感到困意环绕着自己，眼睛一闭便睡了过去。
　　她睡得死沉死沉的，表情看起来却格外满意。
　　她们就对着哭了一阵。直到肚子饿了，泡泡就走过去买了两个烤番薯，分给徐澄一个。
　　“呱呱。”徐澄帮泡泡抱脚踏车，将她送到楼下。
　　它的外观和商店里出售的公路自行车差不多，通身都是用高级环保塑料质打印出来的，强度和重量都很合适。
　　“不能偷东西。”徐澄下意识地说。
　　泡泡正在买番薯。
　　她把车开到一个有顶棚的公共车站附近，徐澄用她的小手机注册“天极快递”众包骑手资格。
　　她们把摊子上的小玩意都收起来，用斗篷卷好，然后抱在怀里。
　　泡泡转头看到高中里的教学楼和运动场，这里是专门教训坏孩子、按传统方法授课的学校，因而可以看到一些穿黑校服的学生。
　　她只能抱着泡泡的胳膊。
　　“要出摊咯。”泡泡焦虑地爬起来。
　　“不臭的地方在河边，但河边太冷了。”泡泡裹紧身上乱糟糟的大衣。
　　泡泡终于有了袜子、围巾、手套和帽子。
　　“我有一次赚了200，放在一个小箱子里，放在褥子底下。后来回来就被老鼠人偷了。从此我都把钱藏在身上。”泡泡说。
　　半夜2点，徐澄终于靠三维打印机把一整台脚踏车给拼出来了。
　　“这样下去能买电助力车了。”
　　“你认识字吗？”泡泡问。
　　“呱吧！”徐澄很着急，她还要做叮铃叮铃，还要做一对电灯，所以开始自学电工，学习如何在脚踏车上设计一个基本的电路系统。
　　“没有老鼠人偷东西，可以放很久了。”泡泡把装满番薯的两个袋子放在床头。
　　“勤劳真的能致富。”泡泡很开心。
　　“昨天赚的40还没花完呢，不用工作了喏。”泡泡嘴里塞满了番薯。
　　然后徐澄给泡泡看她伟大的箱庭火车模型。泡泡看得目不转睛，尤其是小火车在轨道上移动的时候。
　　她带泡泡来到美食街，琳琅满目的摊位中呈有各种各样的食物。
　　徐澄走向泡泡，两手放在泡泡的双肩，表情可怜兮兮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要等最冷的时候再点，燃料用完了就死了。”泡泡害怕地说。
　　泡泡不乱动了。
　　“还是去打工吧。”泡泡说。
　　“上学好厉害。”泡泡说。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这个车真快。”泡泡说，“谢谢你给我的车。”
　　“呱……”她闭上眼睛睡觉。
　　“好硬。”徐澄说。
　　等徐炀上班回来，徐澄就飞快地向徐炀比划起来。
　　泡泡坐在褥子上面，她有一条花纹毯子充当被子，现在已经叠起来了。
　　徐澄目送泡泡的身影消失。她忽然发现自己忘记提醒泡泡晚上不要到处乱跑了。
　　人工智能老师在上数学课，教到了神秘莫测的“乘法”，泡泡什么都不懂。
　　“去我家。”徐澄邀请。
　　“帮我念念这些纸张上讲的是什么吧。”泡泡从被褥底下拿出一些废报纸。
　　“‘贫穷的根源是懒惰’。”徐澄帮泡泡念报纸上的内容。
　　“让她来跟你一起上课，让她住在这里吧。”徐炀说。
　　“呱！”徐澄跳起来，抱紧了爸爸。
第743章怎么交好朋友
　　“遇到好朋友了哦。”泡泡躺在褥子上跟两个石头说话，“想跟她做好朋友，一直一直都是好朋友。”
　　机器轰啸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一团风暴刮了过来，桥隧的积雪都被吹开了。
　　泡泡吓得躲到了漆黑的地方，她已经适应得很好，能够在最恶劣的情况下苟活，不怕被杀掉。
　　直到听到“呱、呱”的呼唤她才跑出来。
　　穿梭机的灯光照亮桥隧下的黑暗，泡泡用手遮着额头，直到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才勉强走出来。
　　徐澄已经爬到泡泡的褥子上，在狭窄的桥洞底下不停朝泡泡招手。
　　“干嘛呀？”泡泡朝徐澄喊，“小傻呱！”
　　现在有钱维持生活，不用卖货了。
　　发动机熄火后，徐澄和泡泡抱着她们的垃圾下去。泡泡回头听到脚步声，这才看到徐炀从驾驶室下来。
　　她从来不知道上京原来是这个样子，还有那么多高得不得了的建筑，天上还有那么多穿梭机。那些建筑里住的都是什么样的人？而开着穿梭机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说了是好东西哦。”泡泡也把这些小玩意儿拿出来。
　　上课时间之前，狼女用力将她们背回去。在家门口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这里很暖和哦。”徐澄告诉泡泡。
　　徐炀调查了一下。发现泡泡因为绿头发和绿眼睛而被福利院的孩子们讨厌，决定离开福利院生活。不过她需要治病才行，不然也会步父母后尘。
　　穿梭机开到了徐澄家。
　　测试单也揭示了泡泡实际上是魔女的身份，徐炀又追踪了一下泡泡的真实家庭，还原当初事件的全貌，情况还是很复杂，泡泡确实是特殊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徐澄和泡泡抓着狼女的皮毛，往下面其他的孩子投掷雪球。
　　“呱。”徐澄眼前一亮，难道她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小傻瓜？“呱。”
　　“狼女……”泡泡打量着她，狼女的两眼颜色是某种野性未退的褐黄。
　　“我的褥子！”泡泡喊。
　　徐澄和泡泡在座位上。
　　“呱呱。”徐澄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她也有很多钱，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个零，但买牛奶是足够了。
　　“呱。”徐澄跳下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泡泡有绿色的头发。
　　在卖童装的地方，徐炀给泡泡买了十几件衣服，装了好多个袋子，包括今年的冬装以及明年的夏装全都一口气买齐。
　　什么都有，还能吃上热饭，晚上还能睡在被子里。听到动静不用逃跑或者躲起来，可以睡一整宿，没有人会来殴打或者驱赶自己。这不是做梦吗？
　　晚上徐炀躺在一边，徐澄和泡泡躺在另一边。
　　泡泡大声地笑着，徐澄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狼女感到诧异，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徐澄这样超大的笑声，原来徐澄除了呆呆地看着，或者呱呱之外，还会笑得这么大声吗？
　　她把两个孩子载到雪地里，沿着大雪覆盖的原野走。
　　“呱！”徐澄抬头对太阳喊。
　　“我们带泡泡去买衣服咯。”徐炀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把小孩们带上穿梭机。
　　“我们丢掉了公园！”孩子们被吠叫的雪球吓跑了。
　　“啊啊！”
　　每个月狼女都会从寄宿学校里回这里，把她的脏衣服带回来洗干净然后再回学校。
　　她从桥洞里把泡泡的东西拿上来。
　　“好！”泡泡高兴地说。
　　泡泡吃惊地抬头看向徐炀。
　　“发誓永远不分开，约好了哦？”
　　“我的东西还在桥洞下面呢。”泡泡忙说。
　　“因为喝了当初被结晶人污染的水……”徐炀说。不知道为什么，徐炀也隐约能听懂一些徐澄的语言了。
　　徐澄教泡泡刷牙，她们并排对着镜子洗漱。泡泡有翠绿的头发和翠绿的眼睛，徐澄则是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
　　“啊——失礼了。你们在这里，我还在想家里为什么没人呢。”土蜘蛛忙说。
　　“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无论是打工还是干什么，我都会帮伱的！必要的时候把命卖给你也是可以的！为了保护你也会跟别人拼命的！”泡泡跟徐澄约定。
　　“她是很有才能的高中生哦。”徐澄告诉泡泡。
　　吃完后，徐澄指着泡泡身上的旧衣服。
　　第二天早上，她们先后醒来。
　　徐澄和泡泡先是洗漱，然后看到今天是下雪多日后的难得晴天，于是就到阳台上去晒太阳。
　　“呱……”徐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两块石头拿上了穿梭机。
　　“呱。”徐澄说。
　　她快毕业了，成绩不错，而且因为校园魔女运动会的多项金牌，有望通过体育特招去念上京大学。
　　有便宜的手链、耳饰、塑料手镯、喷雾、贴膜还有指甲剪，什么都有。
　　泡泡第一次来到城市外面的世界，这个世界好大、非常大！
　　她们穿着厚厚的衣服，骑在狼女背上风驰电掣，她跑得又快又凶猛，爬到很高的地方。
　　“你真好，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把我当成傻瓜。”泡泡说。
　　徐炀把穿梭机开到费德罗·麦吉购物中心，他在前面引路，徐澄和泡泡在附近跑来跑去。
　　“爸爸。”徐澄骄傲地说。徐澄的爸爸可是很了不起的。
　　像颜料和绿墨水一样，摸久了之后自己的手也会染上荧光绿。但是徐澄不怕。
　　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大，第二印象就是了不起，到处都是金属柜子、设备，还有一排排的座椅，到处都是暖气和香味，这里就跟房子一样豪华。
　　还是慢慢悠悠的比较好……
　　“呱。”徐澄把两大袋番薯拿到穿梭机里。
　　徐澄和泡泡说悄悄话。
　　“泡泡！”泡泡也喊。
　　“呱！”徐澄不高兴。
　　“以前也有一样的小孩子，被接走和收养了。”泡泡在洗衣机侧面的玻璃看到自己的绿眼睛和绿头发，“绿头发会没人要的。”
　　“这样很辛苦吧。”泡泡觉得对狼女不公平。
　　“呱呱……”徐澄举起泡泡的脏褥子，把它扔进洗衣机。
　　“呱呱。”徐澄把狼女的脏衣服袋子拖到洗衣机那里。
　　门铃响了，徐澄去开门。
　　土蜘蛛！
　　“呱！”徐澄对土蜘蛛老师招手。
　　狼女的皮毛很厚，而且是上位魔女，所以对严寒的耐受力很足。
　　来来回回，徐澄把泡泡的所有家当都放进了穿梭机，它们又臭又变形。而且很邋遢。
　　“呱。”徐澄也同意了。
　　“呱？”徐澄问和泡泡一样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必要的时候，徐澄也会为泡泡拼命的。
　　他感觉把一切告诉泡泡实在太残忍，故而不跟她们说实情。
　　“多亏现在有24区，不然桥洞会更脏的。这里也没有打人的坏蛋。”泡泡蹲在洗衣机前面。
　　“这是狼女，我们的好朋友。”徐澄把泡泡抱起来，将她引见给魁梧的狼女。
　　替泡泡预约医生后，徐炀就睡觉了。
　　“被子！”泡泡急了，连忙在后面追，跟着爬进穿梭机的机舱。
　　一架医疗无人机飞过来，悬停在阳台上，它的外观非常简约，像一个白色光环，把两个小孩吓坏了。
　　等回到家，泡泡洗澡、换上新衣服，整个人都变了一样，一点也不土里土气了，就像徐澄那些同学一样端正。
　　徐澄的脸也紧贴着舷窗，小鼻子都快压平了。
　　上课之前，徐澄跟泡泡整理泡泡的那些小玩意儿。
　　尤其是她的头发，之前乱蓬蓬的，像绿色海藻一样不规则地贴在头皮上，如今柔顺又修长，看上去非常漂亮。
　　“呱呱~”徐澄把泡泡卖的发卡戴在头上。
　　“呱呱。”徐澄揉泡泡的绿头发。
　　“嘿嘿……”泡泡很高兴。第一次被人揉头发而那人不生气。
　　“当好朋友哦？”泡泡问。
　　“呱。”徐澄痛快地同意了。
　　不知不觉间狼女就走出了24区的边缘。
　　徐炀把两个小不点送回家里，他给泡泡添了一双筷子。
　　徐炀走过去把它接进屋里，用它给泡泡做检查。幸好，因为泡泡很结实，所以病症不严重。
　　“给你这个月的零用钱，不用去打工了。”徐炀给泡泡那张宝贝的现金卡转了10000。
　　徐澄给泡泡和爸爸做饭，她很有干劲，做了鱼片盖饭、烤鳗鱼和牛丼。
　　“那是谁？”泡泡很害怕。
　　中午吃完饭后，因为是难得的晴朗天气，狼女就变化成巨大野兽，载两个孩子和雪球去公园里打雪仗。
　　狼女跑起来比脚踏车还快，可以用狼女送外卖。
　　“放开我！”泡泡害怕地挣扎。
　　“？”狼女尚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
　　泡泡抱着好几个大盒子往外走，眼泪簌簌地下。
　　她们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放在家里。
　　“可以随便地休息，以后就住在一起，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可以了。要好好上学，跟徐澄一起上课。”徐炀告诉泡泡，然后把进出家的钥匙给她。
　　“嗷！”那怪物扑过去，用爪子把泡泡提起来。
　　地下结晶人巢穴事件已经过去三年了，但受结晶之水毒害的市民还是深受影响。泡泡的父母便是因此染疫而亡，被散发彩色光芒的水吸干生命力，泡泡也被送进儿童福利院。
　　泡泡对堆满货架的商品惊呆了，那么多东西、那么多货物，极大充沛，极大富足，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这都是卖给谁的？她已经看不过来了。这里的物资无比充足，就像宝藏库，导购员极度贴心，和桥洞完全不一样。
　　“呱！”徐澄用力把泡泡的被子抢走。
　　紫风号开到城市上空，泡泡脸紧贴着舷窗，俯瞰下面金碧辉煌的大城市。
　　狼女蹲在地上，用一只后脚挠自己的耳朵。她虽然是人形态，但身体比例也是野兽式的。
　　“有狗！”
　　泡泡进了穿梭机内部，看到内饰，忍不住哇了一声。
　　“放开她！”徐澄大叫。
　　“嗷——”狼女松开爪子，把泡泡放在地上。
　　“呱。”徐澄用手指绕泡泡的绿头发，“呱？”
　　“地板下面有热管子。”泡泡把耳朵贴在榻榻米上，这里热乎乎的像是到了夏天，烫得她耳朵都快红了。
　　“石头朋友也要。”泡泡说。
　　“汪汪！”
　　一个巨大的身影弯着腰钻了进来，把泡泡给吓飞了。
　　在桥洞外面，在马路外面，在城市边缘外面，广袤无垠的世界，如今泡泡终于看到了！
　　在狼女背上暖呼呼的，也不冷了，能感受到热量从她的脊背上传出来。
　　“住你家要钱吗？”泡泡问。
　　“呱……”徐澄难过。
　　嘱咐她们好好上课，之后徐炀就去上班了。
　　“呱？”徐澄给泡泡看跑腿的软件。
　　“有什么要买的吗？”徐炀问，“随便买吧。”
　　“呱呱？”徐澄发现自己给泡泡的衣服都被泡泡包起来了。
　　泡泡第一次热饭吃到饱。
　　绿头发有一定概率会变回黑色，但这宝石一样的绿眼睛大概会一直保留。
　　“电动助力车……”泡泡感觉有点眩晕。
　　“番薯也要。”泡泡抱着自己的褥子，坐在穿梭机侧舱口。
　　“呱。”徐澄把褥子抱过来。
　　“教……教我……”泡泡腼腆地请求。
　　按照它提供的测试单，徐炀向附近的医疗支持中心发送配药请求，只要定期服药就能让泡泡恢复健康，驱除体内的侵蚀残留。
　　狼女本以为自己回来可以睡一天，结果要戴上虚拟头盔，辅导两个小孩做功课。
　　“呱。”徐澄跟泡泡勾手指。
　　“要等更冷的时候穿。”泡泡说。
　　“呱呱。”徐澄举高双手，已经准备好上明天和后天的忍术教学了，土蜘蛛老师是最好的老师，泡泡也可以学忍术。
　　“抱歉……我不得不亲自通知一下，”土蜘蛛向徐澄鞠躬，“因为以后应该再也没办法教你忍术，所以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第744章修复忍者村
　　土蜘蛛穿着一件橙红羽绒服，在后面手动剪了四个开口用来容纳她的变异肢体，这种手工对土蜘蛛来说习以为常，因为没有厂家会预生产蜘蛛服装。
　　泡泡以敬畏的目光看着土蜘蛛背后的四大蛛腿，土蜘蛛察觉到这一注视，难以自制地战栗起来。
　　她从泡泡身上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种蜘蛛感应曾经帮土蜘蛛避过千次杀机。当土蜘蛛进门，危机感也随着泡泡的走动而不断游移，像密密麻麻的刺针一样恐怖。
　　她目送泡泡和徐澄进入会客室，犹豫着是否进入。
　　“嗯？”狼女把门掩上，瞥了一眼动弹不得的土蜘蛛。
　　“那孩子让我感觉有点不自在。”土蜘蛛冷静地承认。
　　“卟卟……”徐澄也难过起来，她想她的忍术课程，比戴着虚拟头盔学习知识要有意思很多。
　　“那我们就动身去忍者之里看一看好了。”徐炀会意。
　　“得益于现在数字化档案工程，大部分忍术都已经扫描归档，存放在尼斯托公司的数据库里，不至于失传。”徐炀点头。当初被忍者们袭击后，尼斯托公司也与忍者之里展开了一些合作计划，让忍者们不再与尼斯托公司为敌。
　　“如果能帮忍村解决危机，也能从叛忍的身份变回忍者。”徐炀道。
　　“对！打败入侵者，然后振兴忍村，这样的话，大师应该就会把最古老的忍术卷轴交给我，完成我们忍者之里的传承。”土蜘蛛念及此处，神情越来越坚定。
　　小岛叶子之前釜底抽薪，带走了大量预备役忍者，在嘉龙坡把他们训练成心腹。期间很多传统的忍者训练法遭到废除，一切以实用为上。
　　“明明签了合同，要一直培训你的，结果却因个人原因不得不放弃，感觉真是非常失礼。”土蜘蛛很沮丧。
　　巨大的置物架贴墙摆放，上面大部分都是徐炀的东西，电子工具、备份磁盘和稀有藏书之类；另一半则摆着徐澄的私有收藏，不是相框就是玩具。
　　忍者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吗！
　　“前几位忍者大师仙逝后，就只剩下101岁高龄的蒲川大师了……忍者之里目前确实很脆弱，和普通的村子差不多。”徐炀道。
　　“其实附近的尼斯托安保站也收到忍者们的报案，据说留守村子的上忍都遭到毒手。”徐炀沉吟。
　　狼女发脾气的时候，土蜘蛛几乎能感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像外放的利刃一样具有实质杀伤效果。
　　土蜘蛛敬重地观察狼女。一个是蜘蛛魔力，一个是怪狼魔力，都是变形类的，而狼女看起来更有威力一点。
　　现在她知道如坐针毡的滋味了。
　　“为了适配游戏设备而进行脑改造，这值得吗？”土蜘蛛感觉用屏幕、主机和手柄已经能享受最高的游戏乐趣了。
　　“普通的村子也有振兴的希望，而忍者之里却是人丁稀少，没有新鲜血液了。”土蜘蛛想到过去繁荣的村子居然变成现在这样，更加绝望。
　　“只是还有许多最珍贵的卷轴还留在大师那里，不愿交予外人。还有一些血承忍术，只有特定的血脉能够使用。”土蜘蛛想到那些最高深的遁术以及秘传。
　　“你有答案吗？”徐炀问。
　　只要坐在垫子上，然后将脚全都伸进暖桌下面就不会感到冷了，这是过冬必不可少的。
　　“忍者沦落到要向警备局报案了……”土蜘蛛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暗自神伤。
　　“真的非常感谢，您的支持令我非常受用。”土蜘蛛向徐炀深深一拜。
　　“是吗？”狼女弯着腰，脖子前倾，像随时都在预备狩猎一样，细长的眼睛盯着会客室内的泡泡，“身上背着她的时候，确实感觉有点毛毛的。”
　　“呱呱。”徐澄能理解。
　　而土蜘蛛的忍者之里，没落了。
　　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玩电子游戏，它绝对是会给人带来快乐的。
　　徐澄用自动茶壶给大家泡绿茶喝，又在桌面上摆满零食，包括巧克力夹心饼干、薯条、曲奇饼、奶油威化饼、软糖以及切片的番薯。在她的打理下，桌面像美食街的摊位一样丰盛。
　　被炉的温暖感觉让土蜘蛛感觉很舒服，她想蛰居在此。狼女则是闲不住的，已经去客厅玩游戏机了，她喜欢赛车游戏，不多时从客厅就传来比赛的音乐以及引擎的轰鸣。
　　狼女脸上绽放出奇异的满足表情，自从黑火革新覆灭后就感到格外振奋，仿佛多年来追赶她的枷锁破灭了一般。而且土蜘蛛很菜，狼女随随便便就能享受超过她的快乐。
　　这里就是神秘莫测的徐先生所住的地方，土蜘蛛来过几次，每次都感觉这地方很舒适。
　　虽然他们住在20楼的高层，往外看去也像有一整片花园。绿植、水池、假山和岩石都逼真至极，被和煦的阳光照耀着，看不出丝毫破绽，以至于泡泡几乎要走进墙里去了，直到被徐澄拉回来为止。
　　“忍者就是奴隶啊。”土蜘蛛感叹，“在那封信的最后，大师也问我，‘你对忍者修行心怀怨恨过吗？有没有想过、如果从来没接受过忍者修行会怎么样？’……”
　　在土蜘蛛的认知里，只要是徐先生出手，就没有摆不平的事情。
　　“啊，初次见面，泡泡，我是土蜘蛛。请多指教。”土蜘蛛向泡泡鞠躬。
　　“啊，忍者之里……我也有收集到类似的消息。”徐炀点头，让徐澄做晚饭去，然后在会客间里与土蜘蛛详谈。
　　“那个只是简单的东西，如果在脑子上钻洞，就能玩拟真程度更高的……但是我不喜欢在脑子上钻洞。”狼女苦恼地思考着。
　　土蜘蛛坐在被炉周围，一边体验着蜘蛛感应的强烈报警，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感觉自己像个被判决死刑的犯人，尽力在大众面前显得冷静。
　　“她说，驯养人的手段，她已经了如指掌了。但控制机器方面，她还是个新手。”
　　忍者之里素来是个神秘的地方。位于列岛腹地的山岭当中，所有忍者都在那里接受教习，一直与世隔绝，不过也接入许多信息化系统，积极与周遭世界联络。
　　必须返回忍者之里。
　　土蜘蛛稍抬起手想拦住狼女，但她已经径直穿过房间，进入会客室了。土蜘蛛也只好叹了口气，环顾四周。
　　忍者们在古代就是为大名传递消息和刺探情报的特化职业，现代则成为了企业家的保镖和使者。徐炀沉思。
　　客厅有温馨的木地板，映着微微亮光，周围摆放着现代式的原木家具，开放厨房里摆满大量厨用电器，从感应电炉到真空罐头机一应俱全，简直像商店里的厨具贩售区。
　　远离城市的喧闹，在僻静的地方思考也有助于开拓思路。目前遇到的事都很难处理，像亥伯龙的研发、黑客对抗以及第四名将死未死之神。
　　但这些功能，也渐渐被更方便的现代设备所取代了。
　　早前土蜘蛛也是冷漠、克制，散发出生人勿近气质的，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感觉自己变得弱弱的、很不起眼。怎样才能变回那个很酷又凶残的土蜘蛛呢？
　　如果用游戏转移注意力的话，应该能消解恐惧吧。抱着这样的念头，土蜘蛛也来到客厅，拿起狼女身边另一个游戏手柄。
　　“忍术学习很痛苦吧。”徐炀说，“有时候也会看到徐澄非常疲惫的样子。”
　　“……没有。”土蜘蛛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对是错，是否值得。
　　“我看现在的小孩子都更喜欢用虚拟仓玩游戏。”土蜘蛛记得24区有专门的游戏厅，里面陈列着上百个游戏仓，像一排排蜘蛛丝茧。
　　“叫泡泡。”徐澄告诉土蜘蛛，“是好孩子哟。”
　　“对了，其他忍者应该也有志向光复忍村吧。”徐炀道。
　　她从怀中拿出有缺口的护额，叛忍们在自己的护额上划出缺口，表示和过去一刀两断。
　　会客室里有一个被炉，底下是电能加热器，暖桌上铺着厚厚的抹茶色大布毯，周围都有坐垫。
　　“徐先生！”土蜘蛛跟徐炀说起忍村的事情。
　　“你会玩吗？我教你！”狼女很高兴有人跟她玩，尾巴摇个不停。
　　“爸爸！”徐澄跑过来迎接。泡泡跟在她后面，像一对小动物。
　　其中一面墙壁是全息投影幕墙，四角都安装了尼斯托公司生产的虚拟成像仪，可以随意生成、裁切和编辑正面墙壁的影像，如今被制作成绿植庭院的样子。
　　“呱吧！”徐澄一挥手，仿佛熟练的老板在招呼顾客用餐。
　　“游戏是这样的吗……”土蜘蛛学习着手柄按键的使用，看着画面上的车辆因自己的按键而作出相应反馈，感到相当神奇和惊喜。
　　泡泡第一次喝茶，学其他人的样子，两手捧起灼热的茶杯，慢慢将绿茶喝下去，得到非常新奇的体验。
　　“初、初次见面！请、请多指教！”泡泡也学土蜘蛛说话。
　　“……振兴忍村！”土蜘蛛说。
　　念及此处，徐炀不禁问土蜘蛛有关未来忍者的理念。
　　“做很多事情都要接受改造！”狼女恼怒地说，她又想起过去在黑火革新接受的测试和人体植入，研究人员量身定做改造计划，将她变成一个疯狂又不辨羞耻的怪物。
　　“我回来了。”徐炀把外衣挂在衣帽架上，手提箱放于玄关的置物台。
　　“是的，大师尽可能召集了可用的忍者聚集到那里，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备敌人的二次攻击。根据大师信里所言，他们大概是敌对的忍者，使用的技术跟我们相仿，但更加凶残，而且几乎不可战胜。如果您能帮忙的话……”土蜘蛛正襟危坐。
　　“何止是痛苦，简直是……折磨！在极小的时候就要淬炼身体的各个角落，直到骨头变硬、皮肤变粗糙、身心变得强大。但现在这个世道，若是越投身于此，反而回报越低。忍者们丢失了最根本的做人能力，只能依附于他人存在。”土蜘蛛反思这一切。
　　“小岛叶子手下的忍者们个个都像恶狼一样凶残，而且神出鬼没。她管他们叫‘现代忍者’。”徐炀说。
　　“大师写信给伱，要你回村子做什么呢？”徐炀问。
　　“她豢养忍者的癖好还真奇怪。”土蜘蛛忍不住说，“我还不知道有谁跟她一样大规模地培养忍者精兵，我还以为她会使用机器人，现在不都用合成人士兵了吗？”
　　土蜘蛛壮起胆子与泡泡对视，在她那碧绿的眼睛深处闪烁着斑斓色彩，好似来自另一片星空。
　　“失礼了，请问这孩子是……”土蜘蛛望向泡泡。
　　晚上徐炀回来后，他就看到屋子里一大堆人。
　　“总之就是，忍村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得找时间回去一趟，不能再授课了。真的非常抱歉。”土蜘蛛向徐澄致歉。
　　土蜘蛛看到上面也有自己的照片，是自己2个月前过生日的时候徐澄帮忙拍的，没想到被收藏起来了，令她心头感到一阵暖意。
　　“收到蒲川大师的信件，据说最近出现了一些敌对的忍者，他们对忍者之里持续进行暗杀与破坏作业，整个忍村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土蜘蛛认真地说。
　　到上课时分，徐澄和泡泡就去学习了。土蜘蛛原地坐了一会，努力消化掉那种不适感。大概除了徐先生，也没人能解答泡泡身上的奇妙现象吧。
　　土蜘蛛看向泡泡那呆呆的样子，丝毫想不出为什么她会给自己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狼女的两个尖耳朵一动一动，去冰箱里找生牛肉和可乐。她离开后，土蜘蛛又感觉脊背发凉，独自面对徐澄和泡泡，她只想尽快把事情交代完然后离开。
　　它的衰弱主要还是由于忍者修行实在太苦太累，只有少数人能够坚持下去。
　　土蜘蛛在嘉龙坡逗留期间也遭遇过忍者，那些忍者连怎么问候都不会了！
　　其他忍者也陆续中止学业，离开村子，自谋生路。美貌的女忍者选择下海，跟影视公司合作拍片，很快走红；和土蜘蛛一样的土遁忍者在土木工程行业很受欢迎；医疗忍者去乡村卫生站再就业；体术忍者在安久市巨蛋竞技场靠打拳赚钱……
　　先在这里待一会，等到晚上徐先生回来吧。
　　“这是我应该的。”徐炀也向土蜘蛛致意。
　　从千葬音那时开始，徐炀就跟忍者们打过交道，那时忍者们还数量众多、威名赫赫。如今他们却传承凋零，到了必须有人帮忙收拾烂摊子的地步。
　　忍！
第745章造访忍者之里
　　徐炀先去总部取了一个高大的金属舱，将它装上穿梭机，然后再带土蜘蛛去忍者之里。
　　北部列岛很小，只要坐穿梭机就能很快抵达忍者之里。
　　紫风号在空中快速航行，像个毫不留情的旅行者，窗外眨眼便掠过大片云影。
　　“这是什么？”土蜘蛛注意到穿梭机上的大金属舱。
　　“一种特制的安保措施，一种受控制的高级武力，正在测试中。希望在这次忍者村之行中能派上用场。”徐炀道。
　　土蜘蛛松了口气，她斜倚在玻璃舷窗上。随后又难免想到泡泡的事。这事像一个铁锚装进了她的思绪，沉甸甸的。
　　量子武士将刀入鞘，像机器一般动作精准，没有丝毫生人气息。
　　“是！明白！这样就说得通了。”土蜘蛛心领神会。
　　安保人员飞快朝叛忍们开枪，子弹掠过空气，叛忍们早已各据掩体，避开攻击。
　　“应该有叛忍存在，我们得帮他们探查，免得他们被袭击。”徐炀操纵穿梭机在空中寻找潜伏的敌人。
　　一把2米长的野太刀挂在他腰间。这种武器常人需两手挥舞，而以他巨人般的体型，单手即可随意挥动。
　　他们的工资很高，值得玩命，眼下也只能咬紧牙关，祈祷自己能击中这些忍者。
　　“她是前时代实验遗留下来的，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时间停止’之类非常稀有的魔力吧。在过去，京都无限曾经研究设计魔女的出生，像黑火革新的‘幻光之子’计划一样。京都无限的研究人员的方法则是，在胚胎中植入稀有因子，从而制造身怀潜力的魔女。”徐炀娓娓道来。
　　“对，在很久以前，将军与大名忌惮忍者的力量，经常会发动军队攻打忍村，制造流血事件。当时即便强大的忍者也无法抵挡成建制军队的攻击，许多忍者家族，像伊冠众、相户流等都被杀光。剩下的就聚集在忍者之里，结阵自守，各家也不再藏私，将所有忍术拿出来分享，最终才有了现在的忍术，博采众长……”土蜘蛛俯瞰忍者之里。
　　斩、砸、甩、痛殴，巨型武士的残杀还在继续，他以极暴力的手段将这些叛忍悉数杀死，只有几个一开始就下定决心逃跑的人才得以逃出生天。
　　它就像炮弹一样朝下射。
　　“这些叛忍非常凶残，”其中为首的安保人员向徐炀说清来龙去脉，“已经滋扰忍者之里很久了，我们昨天收到报案，派了两个人来调查，结果他们却不知所踪，今天便把整个局的人都带来了，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叛忍！”
　　自空中俯瞰，整座忍者之里就像一座正方形要塞，被方方正正的土垒框起来，入口处有拒马，但已经被打破了。
　　土蜘蛛一声不响地从死去的叛忍们身上回收重要的忍者道具，她给徐炀看忍者的丸药和禁药，制作它们的配方同样在忍者大师手中，她简单地做了个进村的手势，随后就带头进入忍者之里。
　　“据说他们的首领是个自称‘修罗’的可怕男人，像浑身流血的厉鬼一样出击……我知道听起来像某种超自然怪物，但我们在袭击前就用林子里拍动物的摄像机拍到过他的照片。”安保人员拿出一张照片呈给徐炀。
　　“哇啊！”
　　“杀——”其中一名叛忍刚发出声，刹那便悄无声息。
　　看到这么冰冷无情的女忍者，安保人员们心生敬意，忍者之里就是靠着这些强大角色而名声远扬。
　　“忍者村原来是军营吗？”徐炀也是第一次看到忍者之里的真实面貌。
　　他们动作近乎无声、身穿漆黑忍者套装，仿佛个个都是天生的杀手，给这些安保人员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巨型武士……
　　“你对他们有什么认识吗？比如他们大致的落脚点，有谁给他们提供补给，以及他们的领袖？”徐炀问。
　　数发手里剑迅速洒向巨型武士，在他的盔甲上弹开。
　　等到紫风号降落到地面，他们才勉强恢复了言语和行动的能力。
　　一回忆起那种感觉，她的肌肉就下意识绷紧，已成某种不自然的应激反应。
　　通称“量子武士”，或称尼斯托高级军团的第一个原型。
　　“居然一下……就！”安保人员们激动万分，有这样的强援在自己身边，底气一下就足了许多。
　　当安保人员将目光转向土蜘蛛的时候，土蜘蛛则一言不发。
　　照片上显现出一个可怕的赤红幽魂忍者背影，从盔甲下不断冒出诡异的影子，简直像行走在人世中的鬼。
　　“现在还不用，我们测试一下这家伙的弹性。”徐炀在操纵台上设置程式，将重型金属舱发射下去。
　　他绝望地抬手想挡。
　　巨型武士紧接着出刀刺穿一名试图从正面迂回靠近的叛忍，他手臂极长、武器也长，刀刃又大，一刀就将那名忍者整胸砍爆，鲜血四溅！
　　只有一条曲折的羊肠小道通往忍者之里，路径两侧都被崎岖的土丘与茂密树木所遮挡，粗粗望去就像一根细线一样。
　　“那个——徐先生。我在您家里看到一个绿头发的奇怪孩子，她有什么异常吗？”
　　照片背景是在忍者之里附近的山林中，光是看着照片都能感到浓重的不安和怨恨。
　　“是、是的。那孩子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土蜘蛛坐直起来。
　　一名叛忍从他背后落下，在空中迅速回身猛踢，发劲猛攻，一脚踢中巨型武士的头颅。
　　巨型武士原地一跃，直接跳至叛忍狙击手身边，单手将他抓住，紧接着猛力将他投向地面。
　　“如果遇到叛忍，我怎样才能显得酷一点呢？我现在恐怕是忍之里为数不多的忍者了，一定不能丢了忍村的面子。”土蜘蛛问。
　　“……！”土蜘蛛冷酷地抬起目光，准备应战。
　　周围那些安保人员都已经错愕了，当巨型武士转头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有心肺停止的错觉。
　　这个徐先生给她的感觉就像赛博妖鬼一样神奇，他们两个谁厉害呢？
　　“从目前线索来说是这样的。前公司的工作人员匆匆销毁实验报告，让部分与实验室有合作关系的人带走这些孩子，隐姓埋名地生活。至于更多的，我就不能透露了。”徐炀简短地说。
　　“村入口来了一些人。”徐炀从空中望向入口。
　　现在村子各处都冒起烟雾，有放火焚烧的痕迹，部分房屋被炸为废墟，明显遭过袭击。
　　言谈间，紫风号便已抵达忍者之里。
　　重型金属舱竖向从空中落下，撞在道旁，发出巨响。
　　“徐澄是很棒的孩子，泡泡跟她在一起一定能成好伙伴的。”土蜘蛛点头，对徐澄充满信心。毕竟徐澄可是土蜘蛛的学生，而且已经掌握了多种多样的忍术技巧，前途无可限量。
　　叛忍们齐齐摆出战斗架势。
　　“哇啊……”土蜘蛛感到了不起。
　　“因为数据丢失，所以要了解她的魔力性质也很为难，她似乎也不知道怎么使用魔力。我打算先保持现状，让她培养健全的人格也好。如果一个魔女又有奇特的魔力，又有古怪的个性，很可能给无辜的人造成伤害。如果让泡泡习惯人类社会中的生活，愉快地长大，应该也会成为优秀的魔女吧。”徐炀解释。
　　“在她身上感到危险了吧。”徐炀很自然地说。
　　护盾立场发生器！叛忍心头一凉。
　　“太可怕了！”
　　不好，是冷艳的女忍者。安保人员们各个噤声，更老实了。
　　“没有威胁的感觉……”土蜘蛛往下眺望，“……我们来迟了吗？袭击者已经走光了？”
　　只听得“啪！”的巨响以及惨叫，那名忍者半截身体都被砸入土中，与地面猛击的部位已成肉泥，剩下的亦在地上翻滚，完全尸首破碎，手中的狙击枪也被甩飞数十米。
　　这么快？旁近叛忍们纷纷色变，瞬间重新评估这名武士的实力。
　　“我能扫描到他们设备的信号。”徐炀道，“是尼斯托公司安保队的人来了。”
　　巨型武士回身一脚踏向倒地的叛忍。
　　他们盘旋了一段时间，尚未发现村里有活口。
　　巨型武士已瞬身到他身侧，单手水平挥刀，刃染血红，将叛忍头颅削飞，破裂的脑浆和鲜血爆涌而出。
　　体型如此之大，速度却这么快！而且移动近乎无声？这算什么怪物！
　　“总公司来的特勤。”徐炀告诉他们，“放心吧，这个武士是我们的伙伴。”
　　此地已无人烟，偶尔能听到几声怪响，仿佛是冤魂在诉说不幸遭遇。
　　“不说话就行了。”徐炀道。
　　要塞正中则是一座木质的小天守阁，多层飞檐式样古朴，应有数世纪历史。
　　“我们得进去找找幸存的忍者大师，他要么遭了毒手，要么正亟待救援，你们可以把这里的消息带回去，封锁周围，免得旁人擅闯。”徐炀告诉那些安保人员。
　　“我都看不见。”即便以土蜘蛛的目力，也很难看到那小径上的人影。
　　村庄距离上京不过300里，位于山中要道，可谓易守难攻，能便利地连接北部列岛各处。古代的忍者们便是聚集在这接受训练，同时探听天下大事，各自寻找侍奉的对象。
　　“——等会，他们真遇到人了。”徐炀从下面安保人员的通信频道里听到声音。
　　叛忍们从藏身的林子里现身，准备袭击那些安保人员。
　　砰！
　　下一秒他便被装甲巨脚踩爆，给踏得血肉模糊。
　　忍者之里入口处，六名安保人员身穿制服、手握武器，背靠一辆轻型防暴卡车，警惕地看着两侧森林里走过来的忍者们。
　　“站住！”
　　“武士！时代变了！”一名叛忍蹲在树枝上，端起手中的激光狙击枪向巨型武士射击。
　　土蜘蛛默默点头。
　　舱门打开，从中走出一名装束奇异的男人。
　　“我们是尼斯托安保局的！”安保人员们瞄准这些叛忍，心里却是忐忑。
　　他头戴一顶竹制斗笠，身上披挂尺寸夸张的重型甲胄，胸口与腹部的盔甲镀层厚到令人绝望。其面部完全由黑、红两色钢铁熔铸，无口可言，眼部是倒V形猩红灯管，面颊边缘以金属勾勒出起伏波纹，犹如流火。
　　“高举双手！”
　　中间分布着低矮的木质建筑，应是供人居住，这些房屋鳞次栉比，全按横平竖直的方式排列，有种几何图形的美。每座房屋前后都有仓库、院落、箭楼、沟渠以及地道，完全是按兵营的标准打造。
　　“……？”土蜘蛛盯着他们。
　　“啊……所以那孩子就是用‘稀有因子’制造出来的。”土蜘蛛感到紧张。
　　砰！
　　地面微微颤动，灰尘四起。
　　无论叛忍还是安保人员都立即将注意力转到这金属舱上。
　　刹那间听得骨裂声响，叛忍的身形直线即坠，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右脚已完全粉碎，连带小腿也彻底折断。
　　徐炀的衣服有很多口袋，他从其中一个拿出证件，向那些安保人员出示。
　　碧绿激光掠空而过，眨眼便至，却只见蔚蓝色涟漪连连亮起，如碎石击水，在巨型武士身侧大约十公分处遭到拦截。
　　这是一名巨型武士，个头极高，肩膀宽阔，体型极致魁梧，像铁塔般雄立道中，旁人非仰观不可，一个人就像一堵墙，足以分割战场。
　　“我们有兄弟折在里面了，至少请允许我跟进去吧！”一名年轻、富有正义感的安保人员大喊。
　　“那就一起来吧。”徐炀望了一眼要塞般的忍者之里，“人多力量大。”
第746章遭受袭击之村
　　徐炀眼里，忍者之里就像大墓地一样。失去了原有的生机。
　　他在追查千葬音真身的时候调查过忍者之里的相关资料，从公司历147到150年，每期新募忍者的数量分别是1755、408、132和40，近两年则直接停止了招生，因为大部分忍者都离开了村子，连能教育新忍者的中忍都没了。
　　之前从空中俯瞰就知道村中无人，如今步行进村也只能看到荒凉建筑，没有人的村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令徐炀想到徐澄制作的那些城镇模型。
　　冷清清的石砦只起象征性的阻拦作用，他们进入村子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尸体。
　　忍者们的遗骸被堆起来，他们中不少人都穿着忍者服饰、带着象征身份的护额，死相凄惨，像被屠宰的牲畜。
　　土蜘蛛神情复杂地看着尸堆，目光中流露出悲伤和遗憾的意味。
　　“他们是村子的忍者？”徐炀望向土蜘蛛。
　　量子武士迈开步伐往前，盔甲摩擦发出金属响声，穿过死寂阴森、怨气惨重的街道。量子武士有自己独立的意志，被尼斯托公司复活后，他实际上有了比在希盛手下更大的自主权。
　　如果忍者大师还活着，唯一能保护他的地方也就是那座要塞式建筑了。
　　徐炀开门进去看了一眼，里面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药香味。
　　“最麻烦的就是……我们根本就不如合成人安保人员那样耐打！一旦遇到严重交火事件就会受伤，至少休养几个礼拜。但机器人修理一会就可以了。相比之下人类干员就跟瓷娃娃一样，我甚至想提议用合成人全面替代人类，把我优化掉得了，给局里减点养废人的开支。”长濑半开玩笑地向徐炀诉苦。
　　徐炀觉得她这时候不是单纯的装酷了，更多是想起以前在这里修行时的感觉。
　　“你刚才还说到枪战，似乎乡下地方的交火也很激烈。”徐炀说。
　　量子武士的大脑从当初第四次巨蛋战斗盛典中就保存下来，被希盛公司制作成活体战士标本，时至今日已经累积了堪称恐怖的作战经验，武道上的造诣在列岛洲无出其右，战斗技巧炉火纯青。
　　“都是商业广告的力量，起先是一点人体修饰，紧接着就是贷款买高级植入物，现在连最破的村子里也有不少改造人。我干这行最大的感触就是——必须把枪端稳了，我犹豫的一瞬间，嫌疑人说不定就从掌心打出子弹，或者拿眼睛发激光。”长濑说到这里就来了劲。
　　以量子武士为代表的高级军团计划，乃尼斯托公司生物技术的最高结晶。通过基因修饰科技与器官改造手术，无需植入物也能令人类获得铜墙铁壁般的身躯和勇力，穿上最沉重的盔甲投入战场、毁灭一切。徐炀很看好这个项目。
　　“是……是这样啊……”长濑被徐炀这样一夸，不由得感到些许自傲。
　　“一定也有麻烦事吧。”
　　“很酷，我的数学很差，所以我以为这辈子都进不了好公司，结果到头来还是进了尼斯托公司，半年来赚的钱也不少了。”长濑感叹。
　　忍者之里被攻打应该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徐炀沉思。在与世隔绝的忍者村内，残存的忍者遭到灭门式的血洗。
　　一名被杀的医疗忍者倒在地上，她染了深粉的头发，被叛忍一刀穿心，血液干枯变黑。
　　“所谓高级军团，类似你刚才所看到的那位量子武士，是非常魁梧和可怕的战士。量子武士的大脑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他的肉身则完全依靠生物技术升级，如果你能活过所有改造手术，你就能以凡人之躯掌握强大力量。”徐炀抬头看向天守阁。
　　“忍者大师被困在这样的村子里，仍然能给你发信吗？是快递？”徐炀转头问土蜘蛛。
　　“你们去那座天守吧。”徐炀命令量子武士和土蜘蛛行动。
　　量子武士抵达天守阁入口，大门就像野兽之口一样阴森。他用力推开小天守阁的正门，旋即引发绊雷。
　　土蜘蛛点点头。
　　“高级军团？”长濑听到这个名词，感觉隐约在部门某些文件里看到过。
　　土蜘蛛随后跟上，她熟悉这里，神情淡漠，仿佛做好了和叛忍们决一死战的决心。
　　这就是兵粮丸等禁药的制作地点了吧，徐炀环顾四周，忍者们用其秘密材料配置药物。
　　徐炀跟长濑检查村子里其他被杀的忍者，为现场摄像、收集线索，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同时做好标记等待回收。
　　如果拿A40来比较的话，徐炀不想说得太失礼，请给A40准备消失刀。
　　“说起来不是什么好事。”长濑无奈地解释，“我之所以加入安保局，是因为见义勇为的缘故，我杀了町里一个正在抢劫老奶奶的惯犯，用霰弹枪打的，把他打得跟烂西瓜一样。然后我就被扣进了局子里，局长跟我说——伱下手这么很，还不如来当安保人员得了，可以合情合理地对付罪犯。我同意了，结果就得到一身制服以及10倍的考核期。如果我在忍者之里立功的话，说不定就能提前结束。”
　　此时又有几滴雨点从空中落下，阴风阵阵，寒意如幽灵般掠过人身，带来一丝不自然的恐惧感。
　　磨难、荣誉与仇恨，都在土蜘蛛心里沉淀，在每一个忍者心中酝酿。
　　这些院子有房屋与花草树木，被称为“丸”，大天守本身所在的区域即天守丸。周围还有黑瓦围墙以及叫做“橹”的瞭望楼，形成严密的防守格局，固若金汤。
　　周围的柜子全被打开，内容物已被悉数掠夺，其中也包括“兵粮丸”，它是忍者道具中非常知名、也是极其有用的一类，可以迅速补充体力、耐力、魔力，还能加快伤势愈合。
　　“嘶……”长濑偷眼看徐炀，忍不住想到，能随意号令那么强大的武士以及冷酷的女忍者，这大叔恐怕是尼斯托公司的中高层，说什么也得是个部门主管之类的。
　　土蜘蛛抬头看向村庄正中的天守阁。
　　“考核期大概只有4周吧。你怎么还在考核期。”这是徐炀亲自制订的条例。
　　“这里地形很复杂……叛忍随时都可能出现。”长濑警惕地看向周围，他额头冒着虚汗，很努力不让自己声音发抖。
　　即便隔着如此遥远也能从声音想象出那杀戮情景，必是喋血满地。
　　他侧身点头，示意无恙，随后就走向天守阁深处，意图一路往上，将天守阁的内部状况全部探明。
　　“我们在外面静候佳音便是。”徐炀跟长濑没有进入天守阁，而是在忍者之里散步。
　　轰！
　　炸弹在他身前爆开，声响很大，吓得长濑身体一哆嗦，枪口也指向了正门。
　　量子武士的身影在烟雾中仍然留存，巍然不动，炸弹并未伤到他。
　　“你好像没有任何植入。”
　　“是。”他们谨受命。
　　他就像一把专司斩破迷雾和虚妄的尖刀，除了战斗别无他想。
　　门扉一触即溃，化作满地木屑和尘埃。
　　天守阁内不断传出刀剑相向的动静以及人的惨叫，想必是量子武士在残杀叛忍。
　　“你刚才提到你‘见义勇为’，这就是人最优于机器的地方，人有无限量的主观能动性，而机器做不到。”徐炀说。
　　“新人？”徐炀问。
　　勇敢的年轻安保小哥名叫长濑，他是同伴中唯一敢于跟上的，鼓起勇气在寂静的忍者之里行动，双手紧握配枪。
　　忍者死不瞑目，当他们从旁穿过尸堆，感觉自己正被那些冰冷苍白的面庞所注视。
　　徐炀观察天守阁外部的受损痕迹。
　　土蜘蛛无声地跟上，不过她是从外部开始爬，四条蜘蛛腿沿着天守外部结构往上攀登，不断靠向顶部，他们并力合作，从内外两个方向调查清楚天守阁的内部状况。
　　在和长濑检查尸体的过程中，徐炀看到长濑佩戴着一个“考核期”的胸章，它像个圆环，附有二维码，扫描就能看到尼斯托安保局的提示，指出这名安保人员缺乏实际资质。
　　忍者之里并没有活人，还有叛忍在周围巡逻，之前收到消息赶来村子防卫的忍者也遭杀害，尸体堆在入口。这种情况下，真不知忍者大师蒲川是如何寄出信件的。
　　徐炀对量子武士的战斗力有信心。
　　忍者们就是无改造者的代表，然而他们如今也横尸遍野，在村子中被残杀，根本没有像样的反抗能力！就像一群弱鸡。
　　“情况和我想的不一样。”她冷冷地说。
　　土蜘蛛没有回答。她想必认识这些忍者，他们或许是土蜘蛛的亲朋好友、她的师傅或同门师兄弟。如今他们全被杀死于此，躺在自己凝结干涸的血液上，被蚊虫蚂蚁所啃噬，像一堆垃圾。
　　徐炀能理解这种感觉，土蜘蛛是个社交圈子很窄的忍者魔女，能说得上话的人拢共不过十指之数，她认识的每个人都弥足珍贵，然而在她挽回自身名誉之前，他们便已悉数遇害，土蜘蛛的人际关系自此几乎清零。
　　“在附近的生活如何？”徐炀问。
　　她在村居中的一座坊屋停下，手指门扉，上面赫然印着“药”之字样，
　　时至今日，天守已经没有防守上的价值，而且缺乏修缮资金，所以忍者们仍保留着天守的原始外观，砖瓦、墙壁和飞檐都有不同程度的损耗。在过去，忍者们定和外部势力发生过多次冲突，死伤惨重。
　　“这就像处女一样，一旦被金属零件和电线刺进来就没有回头路了。我还是希望有纯净、强大的身体，但纯人类和强大之间又有这么大差异……”长濑看着周围忍者的尸体。
　　“如果你有勇气接受手术、承受极痛苦的试炼，可以去总部看看，尼斯托公司在招募一些人成为高级军团。”徐炀告诉他。
　　环绕着天守阁的是深不可测的护城河。量子武士与土蜘蛛跳过河流，攀上墙壁，随即进入一层层大型院落。
　　“什么？已经干6个月了。”长濑老实地说。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量子武士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他的夜银盔甲质量极为恐怖，光重量就达到750公斤，用掉了尼斯托公司大量夜银库存。加上单兵级护盾立场生成器，很少有东西能够成功破防量子武士。
　　无论处在多么不利的境地，只要吃下兵粮丸就可以快速恢复，连续整天作战也感觉不到疲惫。只是药丸效力一过，服用者将陷入极痛苦的状态，动弹不得。
　　针对控枪和控制人体植入物的法案一直有在讨论，但几乎不可能通过，大多数人都想保留持枪和自由改造的权利。
　　“像那家伙一样……去总部报名就可以……”长濑想到刚才量子武士的可怕表现，不由得暗暗心动。
　　此时的量子武士已经杀到楼顶。
第747章怨恨不死修罗
　　借量子武士的头盔进行观察，徐炀能看到里面的状况，许多叛忍都已被杀。
　　叛忍尝尽一切手段来攻击量子武士，其中不乏大杀伤力的漩涡手里剑、大火球及千鸟雷刃，但量子武士仅仅是暴力地冲撞过去，然后不断挥刀，利用自己的防护力、机动性和反应力就能残杀这些忍者，甚至没用上任何精湛武学。
　　量子武士所过之处，满是残肢断臂，忍者们大量倒毙，毫无还手之力。
　　就像一台收割机，量子武士一口气杀到天守阁最高层，剩下的叛忍终于发现量子武士不可力敌，也纷纷撤到顶层，将那里视为最后的庇护所。
　　土蜘蛛攀在外墙作为外援，此时也突入室内，与量子武士汇合。
　　“前面就是大道场。”土蜘蛛指向入口，她神情漠然，“忍者举办重大仪式的地方。”
　　量子武士点头，伸手抓住移门，用力将它拉开，随后做好躲避攻击的准备。
　　长濑虽然很害怕，但是看到徐炀如此平静，内心也渐渐平稳。
　　难怪那些叛忍们都盘腿坐着不动，一旦修罗发怒，他们只是瞬间湮灭而已。
　　后方排排坐直的叛忍们一言不发，只是无声地盯着战场，即便修罗被斩飞，他们也面容沉肃。
　　面对燃烧的盔甲、爆焰般的鬼影，徐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无惧色。
　　“好意思自称为忍者吗？你也——”修罗转向土蜘蛛。
　　“你应该和其他人一样简单地步入村子然后被杀。看到他们的尸体了吗？伱们这些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忍者，果然不如从乱世中杀出血路的忍者小心谨慎。”修罗发出阴森的声音，毫不掩饰他对目前忍者世界的鄙夷态度。
　　土蜘蛛闻言亦是内心冰凉。
　　也许是某种强大宝物。
　　在忍者们被大量屠杀之前，各忍者家族都独立传承忍术。这名自称“修罗”的忍者便没有汇通百家，不擅长各种花哨技巧。
　　土蜘蛛没有去捡自己被砍断的手，而是同样追向修罗。
　　周围温度不断上升。
　　“蒲川大师？”土蜘蛛抬头大喊。
　　徐炀借量子武士的摄像头观看，所见更为清楚。修罗在移动时，四肢百骸中都生出浓郁红雾，仿佛盔甲下裹藏的并非血肉，而是纯粹的鬼魂。
　　必中的一击，不可能躲闪的一击！
　　一道月白闪光亮起。
　　紧接着，修罗猛挥一刀，奋力击退量子武士！整座天守阁都因这一击而剧烈颤动，墙壁开裂，出现坍塌的趋势，犹如山崩一般。
　　修罗的刀刃上缠绕起暗红的怨愤之火。
　　他猛力挥出一拳砸中土蜘蛛的胸口，铁甲钢拳的威力好似火车直冲，她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直接砸穿了道场的墙壁，朝村子的方向落去，被打飞至少数百米远。
　　多枚手里剑飞向二人，土蜘蛛靠蜘蛛感应发动遁术，召出土阵壁来拦截。量子武士则通过超高速反应直接躲避。
　　“那么，斩到你破防为止吧。”修罗冷声道，同时再度冲向徐炀。
　　量子武士抬起刀指向修罗，随后瞬身冲向修罗，挥舞巨型长刀猛力斩去，其身若铜牛，勇猛无匹。
　　“这种术有很大的负面效果，我们努力的话应该可以打败他。”土蜘蛛拼命地说。
　　他此时的力量和破坏力比之前增加数倍不止。
　　飕！
　　转瞬间，修罗瞬步出现在土蜘蛛身侧，在她服药的刹那间挥刀，斜向将她右小臂砍断！
　　“我这是怎么了……”土蜘蛛痛苦地爬起来，徐炀让她来到自己身后。
　　无需斩穿盔甲，修罗以精妙的技术发劲，可怕的力量足以穿透盔甲，震动量子武士的五脏六腑。
　　量子武士的力量更胜一筹，仅退一步，修罗则连退三步。
　　修罗瞬间反应过来。
　　“想谈谈吗？”徐炀问。
　　铛！
　　野太刀与修罗的短刀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
　　“我也——讨厌忍者！”土蜘蛛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
　　他的燃火刀刃砍向徐炀。
　　修罗身上的烈焰再度爆燃。
　　能从一名古代人身上学习早已失传的技术，对量子武士来说是极其难得的机会。
　　修罗挥刀放血，消失在一阵血红烟雾当中，量子武士的斩击仅命中雾气而已。
　　借量子武士失去平衡的瞬间，修罗反身挥刀，刀刃猛劈在量子武士的盔甲上，金属摩擦发出尖锐声响。
　　他往后退一步，仅一步就踏碎了道场地面，铁脚踩穿房梁，躯干迅速向下斜去。
　　她身体迅速扭曲，同样的修罗烈焰在她身上燃烧起来，其后背更是剧烈变形，一对可怕的蜘蛛爪瞬间穿出，之前它们就隐隐有破体而出的征兆，如今则是完全绽放。
　　“他以怨恨为食——”量子武士朝土蜘蛛喊，“你对忍术怨恨吗？”
　　他和土蜘蛛看到道场正中站立着一名鲜红的忍者，对方浑身都萦绕着浓稠如雾的凶煞气息，身穿一件古式盔甲，其式样轻便，属腹卷一类，并不影响行动。
　　量子武士用头盔上的战力扫描器不断检查修罗，对方的战斗力计数比之前增加了3倍，已至攻城灭国的级别。
　　咻咻——
　　量子武士亦大步赶到。
　　“你这家伙！”土蜘蛛咬牙切齿。
　　“忍者们只能在乱世中生存，这个时代的忍者没有容身之处，死亡是唯一的归宿，这样尚有荣耀可言。”修罗语气幽幽，“这是那可怜老人最后的愿望，所以，蜘蛛和甲士，我要斩了你们。”
　　从过去到现在吃过的所有苦头，被村子的人排挤、被鹿野正人敲诈、作为叛忍被流放和追杀——所有痛苦的记忆一下涌现。
　　修罗在地上艰难爬起，他的武器也被打飞了。
　　“咳——咳！”土蜘蛛无意识地吸入了血烟雾，内里似乎含有毒素，令她感到阵阵晕厥。
　　鲜血从断口处涌出，剧痛袭向土蜘蛛的神经，如巨锤一样将她砸得眩晕。
　　“破绽！”量子武士趁机下死手，从侧方杀出，用力挥出一刀。
　　对方仿佛早有预备，立刻挥出一刀与之相抵。量子武士发挥其出神入化的武艺，刀刃在空中瞬间抖出不同幻影，令修罗无从判断刀势。
　　但忍术就是忍耐的艺术，她怒吼着用左手挥出战矛，如蜘蛛捕猎般迅猛，刺中修罗的盔甲。
　　量子武士持续观察其破绽，没有必中把握的话，他不想出手。
　　忍者之里最后的大师，如今穿着修罗的铠甲，令土蜘蛛心头剧震。
　　如果要保护徐炀安全，就不能全力和修罗厮杀了。
　　相对的，修罗则必须继续寻找徐炀的弱点。
　　“初次见面，修罗桑，我是土蜘蛛。”她朗声说。
　　徐炀身前出现无形障壁，瞬间弹开修罗的刀锋。
　　“我是来找蒲川大师的。”土蜘蛛说。
　　那样的宝物也有能量耗尽的时候。
　　砰！
　　这次回击更加猛烈，一道月白色障壁瞬间亮起，反震之力极大，以至于修罗连退数步。
　　土蜘蛛的蜘蛛感应现在格外强烈，在这超高速率的战场上，土蜘蛛所感到的危险来自多层次、多角度，令她根本无力分辨到底怎么做会遇到危险！
　　鲜红盔甲上煞气更盛，紧接着是怒焰从中涌出，点燃了修罗的头颅和双臂。
　　忍者落杀！
　　野太刀从中间彻底砍断修罗的怨怒盔甲，连带修罗寄以重生的身躯也彻底斩坏。
　　在浓重怨愤和煞气的影响下，土蜘蛛的身体也剧烈颤抖。
　　量子武士冲向修罗。他发现自己的刀上没有血迹。
　　挡不住！
　　太刀猛击修罗的盔甲，再度砍穿他的身躯，犹如“业火”和“煞气”般的鲜红火焰从修罗体内汹涌迸出，点燃道场的木质地板。
　　得益于土蜘蛛的反击，他能够刺中修罗的要害。
　　只见修罗的鲜红躯干瞬间飞掠道场上空，重重撞在地上，不断翻滚，直到墙角才停下。
　　不能——不能对徐先生动手。她拼命忍耐着心中的怨恨。
　　修罗仔细观察徐炀，暂时不再出刀。
　　斩！
　　他破空而进，大太刀猛砍向修罗。
　　叛忍们纷纷起身，跟随修罗的步伐。
　　“疯子……”土蜘蛛喃喃道。
　　战斗的规模将扩大到极致，足够将忍者之里打成空白。
　　修罗面色如古井无波，瞬身至徐炀身后，又朝徐炀砍去一刀。
　　原来那些死掉的忍者，都是被同样的伎俩骗到村子里来的……
　　随着断手处不断滴下血液，她的力量也在快速流失。
　　“我是很久以前的强大忍者。忍者之里第21代目，忍者大师蒲川敬雄，用秽土转生之术复活了我，要求我毁灭在这‘赛博时代’凋亡的忍道，仅此而已。”修罗抬起手中燃烧的刀刃，语气愈发邪恶。
　　“准确来说，他已经被我杀掉了。”修罗借蒲川大师的面容说。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顶着蒲川大师的面容？”土蜘蛛咬紧牙关，察觉到修罗身上种种恐怖诡异之处。
　　量子武士本人就是那些武道合成人的最高宗师。与机器人不同，他的武学之心是人类的绝对精神。
　　“愚蠢的赛博忍者哟，古老的问候已毕，接下来便是厮杀的时候。”修罗讥讽。
　　简直像被超自然力量护住一样，徐炀周围仿佛出现一片无法被伤害的“禁区”，
　　远处的量子武士也感到吃惊。
　　修罗不屑地挥刀，砍向徐炀的头颅。
　　长濑帮忙把土蜘蛛抬起来，徐炀在她身上使用治疗针。
　　砰！
　　修罗的身影降至徐炀面前。
　　“是。”量子武士会意。他也对付过很多忍者，但修罗远强于其他人。
　　这就是当初被拍到的那尊“修罗”。
　　徐炀感觉还行，老龙头给的戒指原意是能够抵挡半神级别的攻击。如果是那些半神的话，常态攻击相当于几十枚核弹爆炸吧。
　　她赶忙拉开距离，同时从怀中取出兵粮丸服下。
　　土蜘蛛往前一步。
　　“谈？”修罗不解。
　　作为忍者，修罗更擅长恢复架势，瞬间回正姿态。
　　“我最开始的身体，只是那老人的躯体而已，但我熔炼、吸收忍者们的愤怒和怨恨，汇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世界上的忍者们，有多痛恨忍术、有多讨厌忍道，我就得到多少倍的强大力量。”修罗走向量子武士，迫使量子武士拉开距离周旋。
　　“你想谈谈吗？”徐炀问。
　　“吼！”量子武士咆哮一声，仅靠脊背与大腿肌肉的力量驱动身体，将失衡的身体硬生生掰直。
　　在浓重的血烟中，土蜘蛛与量子武士背靠背而战。
　　“去死！”土蜘蛛就是在这时候发起攻击，从后面猛扑过去，挥出手中的蜘蛛战矛，刺向修罗背部，迫使他再次放出大量血烟，整片道场正中已经烟雾弥漫、血腥味刺鼻至极。
　　他意识到徐炀有终极防护手段，暗暗钦佩，也后悔自己之前的不察。徐炀这样的人，怎么会毫不设防地出现在忍者之里？
　　量子武士索性利用这一阶段来观察并学习修罗的武术。武道永无止境！修罗所使用的“古流”刀术，量子武士闻所未闻。
　　他没有余力在跟修罗的大规模战斗中还保护他们周全。
　　“初次见面，土蜘蛛桑，我是修罗。”血红盔甲的忍者向土蜘蛛行礼。
　　这次不仅被月白障壁挡开，空气中还出现一道虚影龙爪，直接将修罗擒住，从空中往下一砸，把修罗用力拍到地上！然后龙爪再将他全身抓起，又猛砸向地面！接着再将他身体抓起，最后一次砸向地面！
　　砰！砰！砰！
　　一连砸了三次，随后幻影龙爪才消失。
　　“快走！”量子武士落到忍者之里外面的走道上，看到徐炀、长濑还留在村居中，不由得大吼。
　　只是量子武士——太重了！
　　残余的叛忍们还有50人左右，他们都坐在修罗身后，手拄着自己的短刀，一派肃杀景象，丝毫没有因量子武士的到来而慌乱，像是做好了必死的决意，又像是对修罗的力量有无限信心。
　　“‘凡人’，‘村民’，‘愚民’。”修罗看着徐炀，几乎要捧腹大笑。
　　预料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煞气和火焰从中散逸出来，化作鬼魂之形，仍然保留着部分碎片般的躯体，没有彻底死去。
　　徐炀和长濑迅速来到土蜘蛛身边，尝试为她施用治疗针。
　　其面具也破碎，底下现出一老人模样。
　　“呼……”修罗瞪了一眼量子武士，随后紧盯徐炀。
　　眨眼间，修罗极速刺向量子武士，紧接着身体往上一跳，从对方头顶落下，双脚落在量子武士的双肩，以极可怕的驾临之势骑到量子武士头上！
　　“还想打吗？”徐炀在通信频道里问。
　　要不是出发之前去了一趟徐先生的家，自己还真会独自响应“忍者大师”寄来的求援信，毫不设防地返回忍者村，然后被杀。
　　六爪土蜘蛛！
　　“分担了修罗之怒后，她的力量咆哮着渴望自由。”修罗将刀指向量子武士，“杀了他。”
　　是怨恨……忍者们对自身出路的怨恨制造了这样的怪物。徐炀默想着。只有为忍者们重新规划未来，削弱怨恨，才能削弱修罗，使其真正安息。否则它恐怕会一直在村子里阴魂不散，把这里变成死亡丘墟。
　　得益于所穿盔甲提供的战场信息支持系统，量子武士能通过声波、温度的变化来追踪修罗，不至于完全被烟雾封住五感。
　　“吼——”土蜘蛛试图杀掉他们，但看到徐炀的瞬间，她便感到自己的理智有所恢复。
　　失控的土蜘蛛扑向量子武士。
　　在外面，土蜘蛛已经砸到地上，其身体因失血和撞击而剧烈抽搐，口中吐血不止。
　　“打。”量子武士举起刀，更坚定了战斗的意志。
　　“忍者追杀武士——乱世的滋味又回来了。”修罗兴致盎然，提着他的燃火之刃一跃而出，在天守阁的飞檐与墙壁上跳跃追击。
　　“战斗只能解决少数事情，谈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徐炀说，他走向修罗。
　　这就是典型将死未死的状态，真宝贵，如果他有神性该多好。徐炀观察修罗。可惜，只是一个被秽土转生出来的古代忍者而已。身上凝聚的也只是人们的负面情绪，而非真正的崇拜。连带修罗的性情也变得怪异了。
　　“他是古流的忍者，使用遁术较少，刀术和刀具更精通。”土蜘蛛低声向量子武士交代情报。
　　“我……”土蜘蛛看着自己被砍断的手臂，“我——”她的精神在剧烈的煎熬中被煮沸。
　　量子武士也想在更宽阔的战场上跟修罗交战，故而也从土蜘蛛撞出的洞口跳出去，用盔甲的飞行功能维持空中机动。
　　随着一声凄厉的爆响，他一刀贯穿了修罗的盔甲，修罗整个身体都被量子武士的巨力所轰飞！
　　这两个普通人怎么不跑呢！量子武士颇感棘手。
　　他向徐炀投去烟雾筒、爆竹、手里剑，发动燃烧斩，或使用操控之术等手段，统统都被奇异的月白闪光无效化。
　　由于田中太郎的设计，所有A类合成人都继承了量子武士的人格矩阵。
　　极致的巨力向双方撞去，好似巨浪对碰。
　　同时他以滔天巨力挥动野太刀，巨刃上下翻飞。身体极重，武器极大，量子武士的动作却像剑舞一样赏心悦目，更招招致命。
　　量子武士一直在观察破绽，直到修罗在交谈中出现身形上的动摇，他便知道是出手的时候了。
　　“现在可以谈吗？”徐炀问。
　　修罗麻木地点头。
第748章对魔之忍系列
　　修罗的阴魂漂浮着，嗟怨之火开始焚烧忍村中心的天守阁。
　　死去的忍者尸横遍野，在这次内乱后，忍者之里似乎无可避免地走向终结。
　　徐炀发出消息，联络支援，他还特别联络了一个过去与修罗相熟的存在。一旦那家伙抵达，高傲的修罗也必须低头。
　　土蜘蛛捡回自己被砍断的手，回到战场。
　　“在过去，她会被冠名为‘只蛛’。”修罗望向土蜘蛛的断手。
　　土蜘蛛的身体阵阵哆嗦。
　　“考虑到死伤者还在等待救援，我们尽快达成协议吧——简单地罗列双方的条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忍者之道不应断绝，应该由忍者们重新发扬光大。”徐炀道。
　　修罗转身观察下级叛忍们的反应。
　　“不行。”徐炀拒绝。
　　“是，我明白！”长濑振作地说，“总之，我想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有机会就不能错过。”
　　“你已经明白了。”徐炀道。
　　“训练可是非常痛苦的，一定要量力而行。”徐炀告诫他。
　　“你的身上，迅速地燃起了怨恨之火焰，因为你也对腐朽的忍者们感到厌倦吧！你的力量，如今已经堪比预备上忍，比其他羸弱的忍者要强大很多，伱不畏惧流血杀人，又心怀怨恨，是最合适统率忍者的新领袖了！”修罗对土蜘蛛品头论足。
　　残存的叛忍们约莫50人，悉数保持沉肃。
　　“还有吗？”修罗问。
　　“投降从宽！”
　　“因为还有很多忍者存在，比如现在嘉龙坡的南域忍者，他们完全作为精英人物的护卫和传令者存在，摒弃了很多术法，专门满足现代人物的特定需求。”徐炀道。
　　“把他们带回去！”
　　“我真想烧掉这些记忆。”修罗恐惧不已，“什么是触须怪物？”
　　“我不会当你的傀儡，也不会跟你讨价还价，我要过自己的人生。”土蜘蛛用左手将自己的护额撕下来扔到地上，随后捡起自己断掉的右手，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
　　修罗发出一阵怪诞的笑声。
　　土蜘蛛脸色阴晴不定。
　　“一点也没变，忍者在这个时代仍然会被各路豪强雇佣，业务范围大大超出了北部列岛。此外还有商业化的忍者。”
　　“没什么自然的道理，只有我们制定的法规。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要分清黑与白，清与浊。现在我们将包围忍者之里。”徐炀道。
　　“抓住他们！”
　　“……我都看了些什么？”他喃喃道。
　　“那些卷轴也……”土蜘蛛嘴唇翕动，声音彷徨。
　　“……”修罗沉默，然后说，“这不就像过去忍者侍奉大名吗？难道世道真的没有变。”
　　“商业化……被商人雇佣？”
　　“那又如何？那个蜘蛛没有成为忍者大师的勇气，是个懦夫而已，不是真正的忍者。”修罗的残魂漂浮着，“我被重创而无法死亡，说明我仍然被人世间忍者的怨气支撑着，这种怨恨将会长存。”
　　“我同意，而我的条件是……让她赌上她的灵魂！由她来振兴忍者世界！”修罗手指土蜘蛛。
　　他离开后，村中只剩下修罗与徐炀。
　　“赌上灵魂的意思是，如果土蜘蛛无法振兴忍者世界，她就要把灵魂交给你吗？”徐炀问。
　　“当然。做不到就挨刀。”修罗说。
　　经过半个小时的灭火、收容等善后工作，叛忍们全被押走，量子武士也离开了。
　　拒绝！
　　但忍者的形象被异化，变成了被大众消费的符号，这他就不太明白了。
　　“当然。”徐炀道，“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忍者之里在2年前就已纳入尼斯托公司的管辖范围，现在村里出现这么大规模的谋杀事件，我们将按法令行事，把在场叛忍们全部带走，直到调查清楚凶杀犯人为止，量罪定刑。”
　　他被徐炀一本正经的态度给搞不明白了。
　　眼下还是把这些忍者关押起来为好，每个流散出去的忍者都可能给社会造成不利影响。
　　修罗艰难地消化自己刚才看到的可怕内容。
　　要是得到村子里的卷轴，就可以训练尼斯托公司直属的忍者内卫，他们将成为技艺超凡的侦察兵、谍报人员或特战部队。徐炀默想着。
　　长濑望向量子武士的背影，随后也和徐炀道别。
　　“这些下忍们，在修行上无以为继，同样厌倦了忍者事业，想和我一起把这里烧成白地，暗杀忠于村子的忍者。他们是合格的苗子，是你未来忠诚的部下。”修罗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土蜘蛛一惊。
　　在他们监督下，叛忍们陆续被缴械，被戴上手铐押走，按流程得到处置，一切井然有序，叛忍们就像流水线上的零件一样排成长龙，被一个个押进运输机。
　　虽然自己是土里的蜘蛛……
　　修罗沉思。
　　更多正规部队与准军事化人员迅速抵达现场，装配了狙击枪和导弹的无人机也将忍者们团团包围！
　　土蜘蛛想成为忍者大师，洗刷耻辱，渴望继承村子！
　　可如果要继承村子，就必须跟恶意满满的怨恨修罗缔结约定，把灵魂出卖给他。
　　“徐先生，”他向徐炀鞠躬，“我会考虑你的提议，去上京报名成为高级军团的！”
　　修罗和叛忍们目视土蜘蛛远去的身影。
　　“那么，忍者之里的未来就由我来决定了。”徐炀看向修罗。
　　看到这一幕，修罗越来越沉默。
　　“快行动！”
　　“跟我来，我给你看点好看的。”徐炀给修罗找了一部对魔之忍的资源，讲述女忍们如何艰苦卓绝、身体力行地对抗魔物。
　　“可恶！”
　　“他们——他们为什么反叛？为什么手足相残？”土蜘蛛指着村子里的叛忍。
　　“忍者杀人，忍者被杀，这是天底下最自然的道理，你却把他们带去调查、审讯、关押？想分清黑白清浊？忍者落入到你们的管制当中，还不如死掉！或者引颈就戮！”修罗嘲笑。
　　……
　　“你关心着村子的未来，作为一个外人，你是对这个村子收藏的卷轴、秘法与忍具感兴趣吧？”修罗的声音愈发低沉。
　　“是的，专门介入面向市场的忍者文化运作，扮演女忍或者忍者杀手。他们的工作是扮演人们想象中的忍者形象，这些形象代替了真正的忍者，把忍者从大众视野中扭曲了。”徐炀说。
　　“接受它，修罗，接受它。”
　　在这样的包围网面前，剩下的叛忍也不敢轻举妄动。
　　“崭新的技术……忍者的时代果然落幕了。”修罗看向那些飞行机器。
　　这种滋味，无论怎样都不舒服。
　　在叛忍们逃走前，大量武装穿梭机从天边靠近，封锁现场，其外观坚固、火力强劲，像一台台白色的飞行要塞。
　　“是的，我会把所有高级卷轴和忍者之里的秘传全都交给你，由你来训练所有的新忍者，令人们回忆起忍者们恶鬼般的恐怖身姿，这就是你的使命！”修罗的声音斩钉截铁般果断。
　　但也是有原则的！
　　“我很想振兴忍者村，但，跟你签订契约？我才不要。”土蜘蛛冷冷地说，语气像碎玻璃一样锋利。
　　他对此一窍不通，但他能推测出来，这些先进的空中“飞舟”可以在几小时内把一座城市夷为平地。
　　修罗感到一阵不自在，忍者的文明腐朽、需要得到清除，这一点他很清楚。
　　“所谓忍者，就是以混乱为食粮的豺狼们，现在他们将全部饿死。”修罗冷冷地说。
　　“你们的那么多术、卷轴以及符箓、药丸的制作技巧，现在从你这里要完全失传了。你已经灭绝了你们的忍道，真是可怜。”徐炀道。
　　他感到自己正在面对一种更可怕的现代要素。
　　“你可以学到所有的忍者技术，你可以随你的意愿支配所有忍者。”修罗说。
　　看到修罗的困惑模样，徐炀点点头。
　　400多名尼斯托士兵空降进入忍者之里，从不同方向突入村子，以职业化的态度和效率处置叛忍。他们是附近的驻军，收到消息后便赶来支援。
　　“你不想当第22代目吗？”修罗轻声说。
　　不过以修罗的本事，肯定有的是办法将它们藏至隐蔽处，用以讨价还价。
　　“我宁愿死！”
　　“所以说，商人们——商人把忍者变成了下流的戏子，让她们表演舞台剧，这样所有凡人和看客都把忍者当成演员所演出的那种滑稽形象。而这种演出还被商人发扬光大，传承几百个世代，‘忍者’就以这种扭曲的形象流传下去……”修罗尝试理解现状。
　　“那要怎么才能终结商人的伎俩，这些贪图利益的小人……做不到，怎么想都做不到。我可以想象大地的灭亡，却想不到怎样才能把商人从历史中驱逐出去。”修罗因徐炀展示的可怖内容而吃惊。
　　本该在乱世中自由行动的忍者们，如今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拷走。
　　“你不愿意振兴忍者世界？！真可惜，那么多卷轴，那么多术法……都只能留在我这里了。忍者大师的头衔……统率万千忍者的权力，还有那些知识，以及禁术……”修罗放慢语速，出言诱惑。
　　“你的意见呢？”徐炀转向土蜘蛛。
　　“……你们这帮败坏村子、滥杀无辜的叛徒！我才不会听你们差遣！”土蜘蛛怒道。
　　他已经用怨恨之火点燃了土蜘蛛，她身上已经分担了修罗之怒。
　　土蜘蛛深吸一口气。
　　“你抓不到我们的！”叛忍们动摇了，不少人迅速开始逃跑。
　　1个小时后，修罗陷入了沉默。
　　“此乃南蛮影戏与列岛文化的结合。”徐炀说。
　　徐炀打量了一下长濑的身板，确实是结实的小伙子，性情坚毅、正义心强。
　　他现在明白忍者的怨恨了，忍者们吃尽苦头学会了忍术，最后却只是把自己变成了奴隶和工具，成为了商人手下的傀儡和伶人，表演着那些媚俗把戏。
　　即便他真的把忍村最后一个忍者杀光，外面世界里，“忍者”依然会成为一个被消费的符号，永世长存。
第749章忍术业务革新
　　“他们展示的女忍者，诱惑、美丽、充满暗示，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忍者。”徐炀说。
　　“不！忍者们有自己的‘业’，这是忍耐的艺术，女忍者们原本都像门板一样强壮，或把自己做的跟侏儒一样来适应潜入。我必须改正这一切。”修罗咆哮。
　　“靠你这样怨气沉沉是不行的，只有培养著名忍者才能改变大众认知。”
　　“培养？没有人敢来忍者之里，这里已经被我毁灭。”
　　“那就把那些卷轴和术法都交给我，我来帮你振兴忍者的道统，一定会培养出强大的忍者，也会化解忍者的怨恨。只要人间的怨恨消失，你也可以继续转生，不必被秽土之术束缚在大地上了。”徐炀道。
　　修罗紧盯徐炀，两眼几乎要喷出火焰。
　　“伱有什么资格拿到我所收藏的卷轴？”修罗讥讽，“你只是个凡人。”
　　修罗迅猛转身，顿时惊愕。
　　土蜘蛛心头一动，但又感到困难。
　　在过去，修罗是杀人如麻的忍者，早就成为怨念和愤怒的化身。
　　“当然可以，我一个人本来也不可能把那么大的场地全部用完。可是，让忍者重新开始？该怎么做呢？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训练出适应这个时代的忍者。”土蜘蛛费解。
　　“这是重要的革新方向，总之，应该可以想办法在上京重建一个新忍者村了。”徐炀点头。
　　她最后落在徐炀身后，以狐之身向他行礼。
　　外场从7段开始，考核难度变高，要求下苦功淬炼身心，慢慢开始引入体能和精神的严苛考验。
　　京都无限过去也追踪过这样的忍术家族，确实还有一些成员在世，不过都已经平民化了，过着平平无奇的打工生活。
　　“随便吧。”土蜘蛛有些害羞，但还是认可。
　　“呵，真是功利的说辞，不过这样的说法反而更打动我。毕竟只有逐利之人，才能在黑暗世道中开辟事业。”修罗点头。
　　借着开业的热度，徐炀让忍者们设立明确的考核制度，分成内外场。
　　“‘修罗’，呵，有段时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被杀欲吞噬了意志，欺师灭祖、滥杀良善，数千兵民死于你刀下，老弱妇孺均不放过。受人唾弃的战国恶鬼，如今又以这样丑恶的身形显现人间！”七生结缘打完招呼就骂。
　　……
　　“徐先生……”她向徐炀致意，同时看到箱子，“那是什么？”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现在脑子里装着两个冷笑话了。
　　“自修罗死后，人们便谣说他藏在暗影中，被邪恶忍者秘密供奉，唯有秘密的禁术能将其复活。现在果真看到这鬼魂重现人间，颇有物是人非之感。”七生结缘四脚着地，在徐炀身边跟随。
　　“你过去也只是凡人而已。”一个悠扬悦耳的女声从远处响起。
　　这可不是简单的功绩。
　　“现在想来，拒绝修罗的提议，没成为忍者村的新首领，有些惋惜呢。”土蜘蛛无奈地苦笑。
　　第一个“你是蜘蛛，随时随地都能上网”。
　　七生结缘凝视修罗。
　　“最高级的忍术卷轴，还有一堆秘方，起爆符之类符箓的绘制方法。整个村子的知识都在这了。”徐炀掂了掂大箱子。
　　“是的，尤其是战国时代，将军和大名旋起旋灭。曾经鼎鼎有名的忍者、剑豪与猛将们，如今都已死尽。很多人当时很了不起，现在遭人遗忘。我曾见证魔王一统列岛、西军打败东军，现在想来简直像一场梦！等你们毁灭后，我也会跟几百年后的人闲聊你们曾做过的功业。”七生结缘感叹。
　　“你——”
　　只见天守阁烧焦的屋檐上，赫然立着一只大狐狸！苍白皮毛、粉色双眼，修罗永不忘记这外观。
　　道场会颁发忍者证书来满足这部分人的虚荣心，让他们体验忍者的一些杂技，就当学魔术，花千百块钱就能学会脱绳术、烟雾术之类的娱乐技巧，很是实用，足以在小聚会上跟朋友露一手。也可以把道场当成健身房，运动运动。
　　“我乃来自战国时代的兵鬼，手染业债成千上万，本就不容于尘世，靠怨念和煞气苟活而已。在彻底化入尘土之前，姑且听从你的指令吧。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训练出能在这个时代生存的忍者。”修罗说。
　　“多谢。”徐炀向修罗点头，“等修正忍者的事业，忍者们不再对人间有怨气，你也就会自然崩毁、归于虚无，这一结局，想必你也能接受吧。”
　　他将忍者秘法的隐蔽处示于徐炀，令徐炀能找到那百本典籍、千捆卷轴。
　　怨恨之焰渐渐退散。
　　看来七生结缘说的都是事实。徐炀默想。
　　外场就是玩票性质的，主打的就是体验，有一定考核要素。
　　“忍者修行的力量非常奇特，与魔女不同，完全自成一系，我是不愿见到它彻底灭亡的，忍术必然有其价值。”徐炀道。
　　回去路上，七生结缘单独跟徐炀说话。
　　难怪现在变成这么怪诞的样子，完全被杀心所蒙蔽。
　　24区是上京新城，规划合理、交通方便。忍者文化在北部列岛又自带热度和知名度，只要宣传到位，很多市民都会来凑热闹，生源不愁。
　　倘若品性优良、无犯罪记录，就可以进入内场，学习强力的忍术。从体术、刀术再到强大的幻术、遁术，一应俱全。
　　他们把道场增筑，将“三岛流”的大字印在建筑外墙上，显得特别气派。
　　“你还想继续帮忙收拾忍者的烂摊子吗？”徐炀问。
　　这头古代鬼魂罪孽深重，如果没能恢复忍者的名誉，修罗必将被怨气束缚，重新暴走。
　　“我本是战国时代的忍者，只知忠于主公、孝顺义父。直到被杀戮之障蒙蔽双眼，变成疯狂的修罗，手刃挚爱、贯杀亲人。”修罗沉吟道，“六百年后，年老的忍者蒲川把我唤回人间，祈求我杀光腐朽的忍者。可这样根本无济于事，被你提醒后，我意识到忍者本身的兴衰荣辱已经毫无意义，世上的每个人还会从那些影像中错误地认识忍者。等过去千百代，忍者更将完全扭曲变形，有名无实而已。这真是比毁灭更绝望的结局。但或许你能让忍者们复兴。”
　　土蜘蛛在运营的过程中也感觉非常好。
　　他潜藏人间数百年，七生结缘则是货真价实的千年老怪。
　　“……你好，七生结缘。我是修罗。”修罗向七生结缘问候。
　　土蜘蛛每天上下班都会仰望，感觉是自己这辈子站的最高的一次。
　　他们就像千葬音一样，仅能维持基本生理，没有记忆与学习的能力。
　　故而修罗也收起对徐炀的倨傲态度，真正将徐炀视为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
　　如果能在外场练到最高级的9段，说明真有学习忍术的资质与毅力。
　　“信息化的忍者？”土蜘蛛好奇。
　　“只有等你死了，我才能作出定评。”七生结缘狡猾地说。
　　“过去，别人是这样评价你的：‘你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可是，却也让人恨不起来。’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什么修罗，不过是个被乱世毁灭的牺牲品而已！”七生结缘从天守阁顶端往下跳，轻盈地在村子中蹦跳移动。
　　“那还真是有劳你了。不过，你会怎么跟后人评价我？”徐炀好奇道。
　　由此，徐炀实施一系列有关振兴忍者事业的举措。
　　“村里的忍者都遇害了，他们收到信就回去保护村子，结果被叛忍谋杀，太可惜了。”土蜘蛛惋惜地说。
　　由于回复之律对灵魂无效，所以许多人都只是恢复了肉质、失去了灵魂，变成空魂的躯壳。
　　“我的三把刀全都失落了，否则我一定会捡回它们，用它们再造一个杀戮的世界，以忍者的身份掀起血雨腥风。”修罗语气阴森。
　　有关忍者修行的一切，尽在其中。
　　唯有那些灵魂特别强韧、对尘世有极大留恋的人，才能较长时间保留灵魂不溃，复活之后也会得到完整的精神，如常回归社会。
　　“那我尽量活得久一点……”
　　“什么！”土蜘蛛又惊又喜，“你居然弄到了！从哪里挖出来的？你抢劫了修罗？”
　　“尼斯托公司有奇妙的抢救之法，336人为保护村子而死，最终有15人恢复了健康，而且保留着较完整的记忆和精神。他们大概能起到一些帮助。”徐炀说。
　　徐炀认为过去的忍者之里太强调选拔，想要维持武术传承，还是要先扩大参与者基数才行。
　　另一边，经过两个小时的手术后，土蜘蛛把断手缝上去了。
　　徐炀来看望她，手提一个大保险箱。
　　但只要复兴忍者的名誉，修罗则会慨然接受自己的死亡。在这期间，修罗还会帮徐炀工作，就像他过去服务于战国的贵族一样。
　　“我想借你的道场，那里不是又大、又有很多训练设施吗？就从那重新起航吧。”徐炀道。
　　“你好，修罗，我是七生结缘。”仿佛嘲讽一样，大狐狸用忍者的礼节打招呼。
　　徐炀翻了翻禁术卷轴，他发现最高级的术跟开机甲一样，能召唤出超巨型紫色傀儡傍身，跟高级魔女差不多强大，不过需要特殊的血脉和眼力才能释放。
　　如果是邪恶的公司，大概会将他们的大脑挖出，装入电子脑来操纵这些躯壳，或将他们杀掉免得浪费食物。
　　在土蜘蛛的24区忍者道场，正式创立了“三岛流”忍术道馆，土蜘蛛任总代理，其他忍者们担任重要的教师，专门教授来自忍者之里“货真价实”的忍术。
　　修罗过去所用的三把刀，应该很强。徐炀暗道。也许可以收集起来给A40它们用，而且A40是机器人，不怕刀上煞气之类的。
　　徐炀琢磨着有空可以问他们要不要学失落的血承忍术，吸纳到尼斯托公司来。
　　“当然。”土蜘蛛虽然拒绝当22代目，但还是挂念忍村的未来。
　　参考其他武术传承，外场忍者训练分为1~9段，普通人随便练一段时间都能打到6段。
　　看到七生结缘对徐炀的恭敬态度，修罗意识到这个凡人已经收服了北部列岛赫赫有名的狐妖。
　　“先找有底子的忍者，让他们成为优秀模范，这样才能向舞台剧上的忍者幻象发起反击，让人们知道真正的忍者是什么样的。对了，我能借用你的名字吗？三岛直美，多好听的名字。”徐炀道。
　　“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徐炀说，“我打算把这些忍者知识全部扫描成电子档案，现在都是信息化作业了，靠手翻实在费劲。”
　　忍术毕竟是忍耐的技术。
　　“你活过上千年岁月，想必也很熟悉文明兴衰了。”徐炀道。
　　修罗独自漂浮着，没有狡辩。
　　尼斯托公司则不会这样，而是让他们过简单的生活。
　　如此解决了忍者之里的一切混乱。接下来要做的无疑就是重振忍者传承了。
　　第二个“在过去，你这样的人会被叫做‘只蛛’”
　　这两句冷笑话未免太魔性了，以至于土蜘蛛感觉这辈子都忘不了……啊，快忘掉这两句话！
第750章秘选忍军奇闻
　　忍术修行的热潮掀起，三岛流忍术的注册会员随之越来越多。
　　目前第一批学员有2000人，光缴纳的费用就多达530万，钱多得土蜘蛛不知道怎么花。
　　徐炀来帮衬土蜘蛛，协助她处理运营方面的事情，让忍者学校尽快进入正轨。
　　“现阶段，资金要用在两个去处，一方面要对道场进行扩容、招募更多忍者教师，二方面要注重宣传和周边设计。”徐炀说。
　　“宣传？”土蜘蛛沉思。
　　“就是做广告，那些武术是怎么宣传的，忍术也一样。”徐炀道。
　　“法洛莎是谁？”泡泡问。
　　“呱卜。”徐澄想转移话题。
　　前往近东寻找本间纪子的根基，前往新泰西洲调查“新泰西洲人”的作为，前往白象洲探索重生者伊帝斯的势力，前往夏收集斩龙大会的情报，前往大北方地区了解冰冻废土的新闻……这些都是尼斯托公司要重视的内容。
　　笃、笃。
　　往好处想，徐澄和泡泡的动手能力真强。往坏处想，她们太能给家里整事了，玩的东西很危险，容易伤到自己。
　　任何一个组织都需要时刻戒备腐化的风险，尼斯托公司尤其如此。
　　她兴致勃勃，继续翻忍术卷轴，里面还有忍者必备的其他道具，诸如自制毒药、自制铁蒺藜、自制捕兽夹、套索、骨折夹板之类，简直是求生与作战的百科全书。
　　“那可没有，现在刚入学的肥宅市民们要变成真正的上忍至少要几十年呢。我打算设立速成学校，用忍术来全面强化尼斯托公司的作战部队，包括士兵和魔女。所以要你这边支援一两个忍术教官了。”徐炀部署他的规划。
　　徐澄的表情一下凝滞，她感到门外有无限的杀意。
　　“呱耶。”徐澄撇撇嘴，开始逆反。泡泡则力挺徐澄。
　　“耶诶。”徐澄很开心。
　　“你都九岁了，不能再跟以前那样糊弄过关了。”徐炀告诉她。
　　“我知道了！”土蜘蛛的想象力在这一刻得到激发，“——把‘忍术’说成是北部列岛的珍贵传统文化，传承忍术是每个列岛人与生俱来的责任，你可以不爱它，但你不能诋毁它。还得雇一些大师拍宣传广告，把忍术描述成一种高端运动，是大气上档次的武术。还要让一些搞笑艺人、明星、主播来团建，请他们到忍者道场来做户外节目，让那些男女明星人均体验几个项目，噱头拉满。还要请一些西洋大力士来，跟我们培养出的忍者比划比划，让忍者获胜，这样大家就会发现忍术非常了不起，然后就更乐于学习了！”
　　“做好了！”徐澄双手把炸弹高举过头，就像游戏人物里刚刚得到新宝物时会做的那样。
　　徐炀遴选可靠的特战兵和谍报人员，让他们来学习这些术。
　　徐炀过去将门打开。
　　“呱呱，炸弹之术。”徐澄用三维打印机制作炸弹。
　　“分身术”，制造自身的便宜幻象。
　　跟小孩谈判比跟古老怪物谈判还要复杂。徐炀暗道。又不能狠狠地教训她们。
　　“你太牛了。”徐炀不得不承认，“我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些方向，这些奇妙的营销手段可能会派上用场。虽然伱没有继承忍者大师的职位，但我感觉你很适合运营现代忍者，大概这就是魔女的智慧吧。”
　　“那就回复之律回一下。”她说。
　　“替身术”，与草偶互换身位，规避致命攻击。
　　徐炀训练这些忍者还有其他目的。
　　换言之，就是训练一批有实力、有特战能力的精英部队，以忍术进行特种强化，然后派遣他们潜伏到西海岸条约组织中去。
　　在此之前，都是外部势力一直对尼斯托公司进行渗透，尼斯托公司的情报工作也处于防守态势。如今随着形势变化，他们也要主动出击。
　　“既然你有这么清晰的计划，我对道场的未来就很有信心了。然后就是尼斯托公司跟忍者们的合作。”徐炀说。
　　他们将学习五种徐炀认为特别有用的术，这些术意外地不难学，都是下级忍者就能掌握的，同时又有格外优秀的效果。
　　“通灵术”，召唤出预先设定好的动物或器物。
　　现在去道馆，她只能跟一群大叔大妈、白领以及女高中生们一起训练忍术，效率就低了不少，而且徐澄讨厌人群。
　　“嘿嘿。”土蜘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在忍者的力量体系里，血承禁术只有特定血脉才能施展，高级遁术需要勤学苦练才能掌握。
　　徐炀感觉法洛莎对付小屁孩的杀伤力更强，可以让徐澄多见识见识，于是先不管她。毕竟是小孩，不能要求太多。
　　这五个忍术能给普通特战队员带来质变。
　　“以后可以用来炸坏人。”徐澄把炸弹收藏起来。
　　除忍术外，他们也将列装激光狙击步枪、动能冲锋枪、合金刃具、光学隐身盔甲、护盾立场发生器与战场信息支持系统，还能用徐炀亲自编辑的黑客工具从终端机窃取情报或植入病毒。
　　徐炀笑了，他感觉土蜘蛛很幽默。
　　那是……
　　徐澄歪头思考。
　　它的外观犹如一个经典的爆弹，完全是黑色圆球，外面冒着一截粗麻线。
　　外壳、引爆用的管子、助爆剂、火药、汽油、引线……
　　也就是说，在必要的时候，秘选组忍者可以刀刃向内，对内部蛀虫进行清洗！犹如“天诛”。
　　所有人都感觉不错，只有徐澄不幸。
　　这样的秘选组忍者，可谓是兼具古武术与信息科技的赛博忍者了。
　　在徐炀安排后，土蜘蛛也很快配合，协助打造尼斯托公司的忍者组织。
　　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执行特种作业，执行渗透、潜伏、侦察、斩首、护卫、情报传递等任务。
　　“把它们拼起来就好了！”泡泡和徐澄开始工作。
　　“企业要负责我们忍者的就业吗？这太好了。”土蜘蛛点头。
　　外面响起敲门声。
　　情报工作一直是杜迁迁负责，她很关注手下的数量与质量。
　　“我才不信呢，她从来不来这里。”徐澄不以为然。
　　“不怕，让她来呀。”徐澄大胆地说。
　　徐澄就像修筑城堡一样细心地拼凑炸弹，将所有东西都填进去，然后再把外壳盖上。
　　“她今天还真会来，她说过要来的。”徐炀让她小心点。
　　泡泡知道上京许多稀奇古怪的交易点，总有人会出售这些小玩意。她很高兴能帮上徐澄的忙，把一袋火药带回家。
　　“瞬身术”，短时大幅加速，高速突进。
　　毕竟忍者是多才多艺的，必须要懂得利用一切道具和环境才是。
　　“不怕不怕。”徐澄胆子大。
　　很多部件都能直接打印出来，火药可以去外面买，她让泡泡骑车去外面采购。
　　徐澄和泡泡就这样做“手工”做了一天。
　　……后来他才发现土蜘蛛是认真的。
　　徐炀以前对徐澄太温柔了，导致徐澄到了叛逆期。
　　等徐澄自食苦果，就会老实了。
　　其他同龄小孩制作玩偶、拼装机器人的时候，徐澄已在家里堆了一大堆有实质杀伤力的忍者道具。
　　土蜘蛛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她尽心尽力，力图让忍者们重振威名，在世界历史上继续活跃，留下属于自己的新故事。
　　“医疗术”，直接进行快速疗伤。
　　“一个坏女人，很危险！”徐澄比划着，朝空气打出自己的小拳头，“如果她来，我就‘咻咻’地，打败她。”
　　好在土蜘蛛之前送了徐澄一套忍术卷轴，她渐渐少去忍术道场，自己在家琢磨卷轴里的内容。
　　徐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家里堆满奇怪的东西，令他大惑不解。
　　“徐澄最厉害了！”泡泡对徐澄有信心。
　　“会有危险的！”泡泡很担心。
　　他把两个小孩叫过来，先是夸奖徐澄。
　　其最大目标就是对海外势力进行谍报工作，潜伏并窃取重要信息，为尼斯托公司的决策进行情报支持。
　　有徐炀提供这样一批忍者部队，她的工作也会好做许多。
　　“但是，炸弹会破坏房子，毒药喝掉后会死。如果你们乱玩这些东西，把自己弄伤或者致残了怎么办？”徐炀认真地问她们。
　　还有起爆符、兵粮丸、雾鸦等忍者道具，用于反侦察、抗扫描的电子设备也必不可少。
　　“秘选组”忍者忠于尼斯托公司事业本身，皆对真正的进步事业抱有信念。
　　她们齐心协力，按土蜘蛛忍术卷轴所示，开始拼凑忍者们必不可少的道具“炸弹”。
　　此外还有很多极实用的术，学起来不难，只要3~6个月就能小成。
　　训练尼斯托公司的精锐忍者！
　　徐炀给这一队伍起名“秘选组”。亦即说是，隐于正规军事序列背后，绝对隐秘，像一把无形刀刃，威慑内外。
　　由于土蜘蛛很忙，所以徐澄失去了和土蜘蛛一对一训练的好处。
　　不仅来无影去无踪，也有很强的生存能力。
　　“好耶！”泡泡也高举双手，“我们去炸什么呢？”
　　“怎么有这么好的手艺，简直就像真正的小忍者。”徐炀赞道。
　　“我知道你们都非常聪明，能把这些东西完整地制作出来，真的非常了不起。但如果出了事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呢？”徐炀循循善诱。
　　徐澄看到爸爸面色变得严肃，自己也有些不安。
　　“这是无赖的作风，怎么能这样轻视自己的生命、轻视自己的痛苦呢？回复之律是法洛莎使用的，如果她不想，她会看着你死。到那时候，法洛莎绝对会消灭你，你不怕法洛莎吗？”徐炀感觉好笑。
　　见爸爸走开，徐澄觉得自己赢了，跟泡泡玩了半个小时。
　　法洛莎穿着黑色大衣站在门外。
　　徐澄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751章穿过泡泡之门
　　法洛莎吻了一下徐炀，目光落在泡泡身上。
　　“我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另一扇门。”法洛莎说。
　　泡泡整个人都僵住了，止不住地后退，一屁股坐到徐澄旁边。
　　徐澄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法洛莎一言不发，穿门入户，将大衣挂到衣帽架上，随后坐到沙发上，打开壁挂荧幕，将一条腿叠到另一条腿上。
　　“你……你是谁？”泡泡终于鼓起勇气问。
　　她感觉法洛莎光是腿就比自己整个人还高！
　　徐炀把她们带到楼下公园，他先检查周边、确保安全范围，然后把她们做的那个忍术炸弹放到沙坑里。
　　“……呱耶……”徐澄冷汗直流，意识到自己不该那么狂妄。
　　“她就像个叛徒，拒绝回应我的呼唤，挖掘她自己想要的东西。”法洛莎说。
　　“要我这样大费周章？”法洛莎冷笑，“还是把她的魔力阉割掉比较好。京都无限那些疯人发明出的‘稀有因子’，本身也是欺诈星辰、危害魔女正常生态循环的东西，还好他们成功培育出的样本极少，我也希望毁掉这种东西的孳生品。”
　　她慢慢计算和推演一切可能的变化。
　　第二天，徐澄变成了家里最乖的乖宝宝，再也不敢调皮。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形影不离，一起玩耍、一起看动漫、一起上课，共享所有年少光阴，这样的好朋友会成为一生的宝藏。
　　“呜呜……”她们要掉泪滴了。
　　家、甜蜜的家……
　　“噢噢！”
　　几秒燃烧后，沙坑里发出一声“砰”的巨响，烟雾和沙尘爆上天空，高达二十几米。
　　徐炀回头看这个炸弹的威力，感觉很有意思。
　　徐澄和泡泡都站起来，吃惊不已，那坑！那飞溅的沙子！做到了！
　　“没关系，你在泰西洲的分身不是被毁掉了吗？这样浅梦不就成为完美的代替，就让她在泰西洲旅居生活几年，等我们去泰西洲开辟业务，她就是天然熟悉当地状况的干员啊。而且经过几年的磨炼，她的心性也会更加成熟。”徐炀轻松地说。
　　无论对徐澄做什么都行，放过泡泡吧！
　　“做晚饭。”法洛莎命令。
　　“她们都是好孩子。”徐炀说。
　　她跟泡泡早起给全家做了早餐，清理柜台和所有电子机器，主动帮法洛莎洗衣服。
　　法洛莎也在家里享受和睦的家庭时光，她怪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格外钟爱这种环境。她原以为会很无聊，结果发现非常安逸。
　　法洛莎光是在场就能摧毁徐澄调皮捣蛋的心思。
　　“如果她成为女皇，或者在魔力的造诣上大幅进步，也许她能做到收放自如，成为真正连接万事万物的‘门扉’。但现阶段，她一旦使用魔力就会把自己扭曲毁灭，这种自毁魔力是不可能练习的。她只会在未来某一天无意中触发魔力，然后崩毁，加入到混沌的时空当中。”法洛莎说。
　　“对。除非对她进行魔力‘阉割’，用药物处理她的魔力回路，把她变成没有魔力的魔女。人类科技很擅长这种把戏。”法洛莎淡漠地说。
　　午饭的时候，徐澄和泡泡回到家里来吃饭，兴高采烈的样子，都玩得精疲力尽了。徐澄不喜欢人群，泡泡却喜欢跟人打交道，在泡泡带动下，徐澄也会跟其他小孩子随意地呱呱几声。
　　“看来也只能先抑制她的魔力，最后让她放弃自己的魔力了。”徐炀叹气。
　　“……至少得等她长大后再告诉她这些。”徐炀感到很无奈。
　　“而且即便你不愿意，这种魔力也会不断地成长，直到反噬她自己。”
　　“现在，你们需要收拾这间屋子。”法洛莎的目光盯着智能荧幕的画面。
　　“另一个用稀有因子培养出的浅梦现也在泰西洲旅行呢。”徐炀道。
　　多美啊……就像妹妹长大后会成为的一样。
　　“我明天就把她们带去卖掉，她们只会胡闹。”
　　“真的炸开了！”
　　再见了，家！
　　“呱呱……”徐澄抱紧泡泡，珍惜最后的夜晚。
　　从这个角度也能看到泡泡和徐澄在公园里玩沙子，无忧无虑。
　　“如果想使用回复之律，目标至少得和我位于同一时空连续体中。但泡泡使用魔力后就会变成砌造时空的砖块。也就是说，若想帮上泡泡的忙，我必须亲自前往泡泡归去的地方，也就是时空的晶状结构本身，之后才能令泡泡重生。”法洛莎说。
　　越是思念这个形象，越感到女皇伊丝塔的外观隐隐与之重合。
　　“走，我们把这玩意炸了。”徐炀把她们的忍者炸弹拿走。
　　等大人起来后，徐澄和泡泡就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抱在一起，唯恐被拖到垃圾站卖掉。
　　“所以，还有希望的吧。”徐炀点头。
　　徐炀对引线点火，然后开溜。
　　“我听说，你们非常的难以管教。你们寄希望于我的力量，你们觉得能从我这里得到好处？”法洛莎慢慢地说。
　　“但你是……魔女之神，她们都期待着你实现奇迹。”徐炀说。
　　徐炀走向法洛莎。
　　徐澄和泡泡蹲在200米外，捂着耳朵，害怕它震耳欲聋的动静，又抬头观望，好奇不已，想知道到底有什么威力。
　　“如果她训练自己的魔力会怎么样？”徐炀沉思。
　　“我说，把她们卖掉吧。”法洛莎提议。
　　就像最凡人家庭一样。有一对正在上小学的女儿，有个955的丈夫，她自己只要在家里尽情挥霍就可以了，幸福地消费着一切。
　　晚餐时分，徐炀和法洛莎聊着最近的事情，徐澄和泡泡完全蔫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炸了吗！”徐澄和泡泡原本难过，现在又感到惊喜，连忙跟上。
　　法洛莎侧身坐在阳台上，安静的像一幅画。
　　法洛莎沉默了一会。
　　“呱！啪！”她们在原地蹦跳，庆祝自己的成功。
　　徐澄从此会变成乖孩子，效力大概能持续到她进入青春期。
　　“所以哪天我们一觉醒来，会发现泡泡消失不见？”
　　“卟卟……”徐澄可怜兮兮地说。
　　“我觉得她更像个枢纽，像交通要道一样，她的魔力连接着不同的世界，迟早会被来自每个方向的压力给摧毁。如此强大的力量无法被肉体凡胎承受。她就像一把一次性使用的钥匙，你可以用泡泡的身体开门，前往遥远的世界，但她本人在这个过程中会神形俱灭。她的魔力会反过来一寸寸地瓦解自己，直到整个人坍缩成空间结构中的基本晶状单元，看不到、找不见，没法拼凑她的残片，无法拯救。”法洛莎说。
　　“黑头发按斤卖，绿头发的白送。”
　　“……也许。”法洛莎思考。
　　“我是你们爸爸的妻子，也就是伱们的母亲，我的名字就是法洛莎。”法洛莎轻声说。
　　她和泡泡赶紧动身，把做了一下午的忍术道具组都收拾起来。
　　“……”法洛莎无法放心。浅梦是时间控制者，又是混乱魔女夏莉·瓦伦坦的转生，叫法洛莎感到格外危险。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养一个傻子和一个脏兮兮的流浪儿。”法洛莎当着她们的面说。
　　能这么聪明地做出炸弹，应该不会被卖掉了。
　　出于某个私人目的，浅梦早早向中立大学申请研究项目，前往泰西洲，隐姓埋名地活动，就像普通的留学生一样，似乎有自己的目的。
　　“之前培养她的单位，大概也是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把她轻易地抛掉了，这种能力根本没有使用的价值。用她开启一扇通往彼岸世界的大门，却是单程票。她本身会在这个过程中湮灭，被投递过去的事物也无法返回，甚至可能招来星空中的危机。”法洛莎从阳台往外看。
　　“卖到二手回收站去，反正是没用的孩子，一个傻乎乎，一个脏兮兮。”法洛莎说。
　　“很有道理。”
　　“你改养莱拉吧，莱拉是我的好女儿，文明有礼的好孩子，像我一样。我保证莱拉比那个黑头发的小傻子要可爱得多，也省心得多。”法洛莎慢慢地说。
　　法洛莎还要在这里留宿，更是把徐澄和泡泡吓得不轻。
　　现在她无比怀念自己过去在高卢的埃蒂安河谷建立起的那个家，有玛杜莎夫人和徐炀，还有她的妹妹艾露莲·德·阿奎利亚。
　　回家后她们都很礼貌，为了不被扔掉而跟法洛莎行礼，尽可能在法洛莎面前表现得乖巧懂事。
　　“所以，她就像个镜子？”徐炀推测，“或者一个窗口？”
　　“……！”泡泡浑身冒寒气，真想逃跑。她原本见过最吓人的东西就是耗子人，现在则是法洛莎！
　　这座房子的爸爸是个好人，妈妈却是个大坏蛋！
　　“能卖多少钱呢？”徐炀问。
　　“没了两个孩子，这房子就冷清了。”徐炀道。
　　最后她们都背靠墙、无路可退，就像两个等待枪决的小犯人，法洛莎则端着无形的枪。
　　“卖给谁呢？”
　　“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另一个地域，似乎距离这里很遥远。”法洛莎说。
　　看着徐澄紧张又失落的样子，徐炀决定带她们去公园里放炮。
　　“你是专程来看泡泡的吧。”徐炀道。
　　她记忆里的妹妹有乌黑的长发，俏丽的五官、暗褐的双眸，比法洛莎更漂亮，带着东方人的气质，可惜法洛莎12岁就已经开始逃亡，那时妹妹还小，所以她看不到妹妹长大后的样子。妹妹长大后绝对会让所有男人倾心。
　　公寓的宿屋里，俩小孩睡一边，徐炀和法洛莎躺另一边。
　　在旁边，徐澄和泡泡听着对话，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
　　“你们在这玩滑滑梯吧。”徐炀把她们留在这，回楼上去了。
　　徐炀感觉好机会，趁势给家里订了一系列规矩叫徐澄遵守，免得她跟泡泡又做什么奇怪的事。
　　法洛莎看向那瓶毒药，再看向泡泡，作出无声的威胁。
　　徐澄赶紧帮法洛莎做美味的龙虾料理去。
　　“她的魔力会伤害自己……”
　　泡泡如果保留自己的魔力，有一天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徐炀暗道。虽然掌握着稀有魔力“枢纽之门”，能开启门户，通向她双眼中的遥远彩色星空，但她自身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湮灭，就像一次性的虫洞发生器。
　　“呜呜……我们要被卖掉了……”泡泡害怕。
　　她爬起来，飞快退到徐澄后面；徐澄直面法洛莎，吓坏了，连忙移动到泡泡后边，泡泡再慌张地退到徐澄后面。
　　“最好的办法是把她放回你捡到她的地方，慢慢减少徐澄和泡泡的来往。她只是一个泡泡，一碰即破的泡泡，迟早会被遗忘。”法洛莎说。
　　必须要让伊丝塔也加入这个家庭。拿下伊丝塔简单……有徐炀……但前提是先把七印消灭掉，才能把伊丝塔拉出来，还要希露菲。
　　想瓦解并打败七印。还要榨出每个魔女的力量，强大、稀有的魔力。对了，黄蜂……
第752章最强现实操纵者
　　黄蜂，原名安娜·格内古特，出生于莱茵地区，现年20岁，为了疗伤，恢复到童年的身体状态，现在跟9岁女孩相近。
　　能力是“命令现实”，幼崽的时候只能说5个字，现在是下位魔女，可以说6个字。
　　法洛莎想把黄蜂的潜力开采出来，就跟钻井开采石油一样。
　　“我需要黄蜂为我服务，我要她来命令现实。”法洛莎在餐桌上跟徐炀说。
　　“她不会听你话的。”
　　“你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问题吗？”法洛莎平静地说。
　　目前她展示过的话语如“盔甲变成水”、“A40必胜”、“男人变女人”、“横纲号熔化”，都要通过“主观意愿”来锁定某个目标。也就是说，她可以把目标缩小到个体，也可以扩大到概念所指涉的一切个体。
　　它怕黄蜂崩溃，更甚于怕自己被打败。而黄蜂已经开始崩溃了。
　　“我发现坐办公室赚的钱还多一点哩，而且打架可能会掉零件，维修又要花钱了。”A40道。
　　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归隐田园呢？得想办法对付这两尊强大敌人，才能重新赢得黄蜂的尊重吧。
　　“食物无所谓。我只是……报表和文案工作？你什么时候开始做那个了。”黄蜂抬头。
　　“黄蜂？什么动物朋友？”徐澄问。
　　尼斯托公司的生产线愈发完善，几乎能包揽本地人从出生到坟墓所需一切产品。
　　“我不知道。”A40的语料库里已经搜不出适合这种场合的对白。
　　徐炀由此明白了黄蜂的决定，他也不能强制奴役黄蜂。
　　“你为什么会说‘不可能’，过去的你根本不会说‘不可能’，哪怕敌人很可怕你也会想要斗一斗。你干嘛现在又开始说这些不可能的屁话！”黄蜂激怒了。
　　“不送。”黄蜂没有转头。
　　“你给我把工作辞了，去修行，去想办法打败量子武士和A999。你在我身边是一天天变成胆小鬼了。”黄蜂咬牙切齿地说，她把饭菜都倒扣拍在桌上！
　　法洛莎渴望把黄蜂重新磨成法洛莎的武器，如果黄蜂保持不合作的话，法洛莎绝对会感到强烈不满，带来一系列负面后果。这一点徐炀也很清楚。
　　“你可以用话语把人变成你的傀儡，随意地‘发明新闻’，你可以把一吨石头变成一吨黄金，把小公寓变成豪宅，保护某人不死，声明资源的控制权，真正意义上的复活和全治愈、比回复之律还强。你甚至能通过命令现实来穿越时空……这都是我们很需要的力量，而且绝对能改变战局。”徐炀说。
　　作为无形禁卫军的老兵，罗洛成了幸存黑火部队的指挥官，他逃离泰亚群岛，组建流浪军团，在世界某个角落秘密继续黑火的事业。
　　“但现在要有钱才能变强，还要有技术储备进行改造，还得得到强大的兵器，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啊。”A40很快计算出自己的理由。
　　至于人类文明的常规社会，仍会受到黄蜂的深度影响。
　　“如果你改变主意，请跟我联系吧。”徐炀把茶杯放下，告退。
　　她紧盯A40的两眼灯管，那颜色苍白如纸。
　　“是个小魔女，有空的话可以邀请她来玩。”徐炀道。
　　小小的黄蜂却说出非常尖锐的话语，A40无所适从。
　　A40已经远远落后于其他人，并且差距还进一步加大。
　　“怎么？”A40不解。
　　“对你来说当然不是问题，但对‘我’来说是个问题。我会想办法跟她谈谈，请在我跟她接触后再采取行动。”徐炀劝说法洛莎。
　　“怎么说话像普通社畜一样了，你不是有什么成为武学高手的梦想吗？”黄蜂低声问。
　　第二天，为了跟黄蜂聊聊以后的发展，徐炀把穿梭机开回尼斯托总部。
　　A40和黄蜂住在总部住宿区的一座房间里。A40上班去了，只有黄蜂开门迎接徐炀。
　　“哇啊，不辛苦，就干报表和文案工作。冬天又到了，天是一天天的冷，你可要好好待在总部，不要乱跑。来，吃晚饭吧！”A40把便当拿回来。
　　黄蜂胸口仍有一把威力强大的长矛状限制器，持续散发着“毒”来封印她的魔力，只有特定人物能将限制器拔出。它是黑火革新发掘的某种古老宝物之一，可以屏蔽一切魔力对它的影响，自身也可以封印魔力。
　　“我当然会变，因为我是三代智能，本来就会不断学习和变化。”A40委屈地争辩。
　　“它们跳水，它们笔直上涨。”黄蜂喃喃道，“全在我的命令当中。”
　　尼斯托公司继承黑火革新的研究，了解到部分应用黄蜂能力的诀窍。作为最强的现实操纵者，世界形态将按她的意愿塑造。
　　“是的。你可以篡变现实，就像过去黑火革新用你操纵金融市场一样，你一句话就能改变某支股票的‘涨’、‘跌’，我们找到了他们的档案，知道他们的资金原来是用这种手段积攒的。这也能用来重挫西海岸条约，打破他们的金融霸权。”徐炀说。
　　“我爱你——我爱你是因为你跟其他机器人不一样，机器人执行着那些狗屁程序和电路命令，根本就是一团垃圾而已，根本没有爱和被爱的可能性——但你！你有信心，你曾经有信心，所以你和那些电路废物不一样，你的信心都滚去哪了？”黄蜂呵斥。
　　尼斯托公司不是无敌的，需要黄蜂的支持。西海岸条约组织就在各方面超过尼斯托公司，该条约是世界著名公司的大型跨洲联盟，实力比单独的黑火革新强得太多。
　　便当是从总部食堂拿的，铝盘里有半条烤秋刀鱼、菠萝片、西蓝花、小番茄、煮鸡蛋、虾，还有撒了海苔碎的米饭，够黄蜂饱餐一顿了。
　　“本来应是法洛莎来跟你谈。”徐炀端着一杯红茶站在客厅里，“但我很清楚，法洛莎与你之间必会爆发极大的冲突。”
　　“……最好能让黄蜂老实点。”法洛莎道。
　　晚上的时候，A40下班回来。
　　“我有两年没开过口了。”黄蜂威胁，“如果你们逼我，我就用魔力毁掉我的舌头。”
　　“你不想去打拼，因为你想回来见我，自从有了我你就不敢战斗。”黄蜂怒骂。
　　……如果继续作战的话，岂不是回到了任人指使的状态。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恶劣。
　　她拿着铁筷子扒拉碗里的食物，显得无精打采。
　　他尽可能说服黄蜂。
　　“虽然黑火革新战败，但我们现在也遇上了其他强敌。目前世界局势看似安稳，但我们其实就在大战的边缘上，我们也可能遇到无法抵挡的浩劫。到那时，恐怕你跟A40的安定生活也将毁灭。我们必会尊重你和A40的意见，也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回到作战序列中来，帮尼斯托公司一把。”徐炀耐心地说。
　　“总算回来了。”黄蜂斜躺在沙发上，单手支着自己的头，“最近很辛苦吗？”
　　如果像其他公司那样压制和迫害黄蜂，只是让黄蜂又一次暴走、崩溃而已。
　　黄蜂心里埋着一大堆情绪。
　　所以黄蜂还是很危险的，一旦她语出不慎，或者心念出个岔子，人类社会就有归零般灭亡的可能性。
　　徐炀走到不锈钢自动茶壶那里，这种机器能调配从红茶、乌龙茶到绿茶等多种口味的饮料，贴有尼斯托公司的商标。
　　她的弱点就是无法干涉神性、以及受神性保护的事物，所以命令现实对法洛莎、对远古神秘没有效果。
　　她真想辱骂和殴打A40，但她知道，这个铁皮只会挨骂、挨打，然后蹲在角落里独自反思一宿，第二天又无所谓地去上班，黄蜂顿时感到这种怒火无处可去。
　　黄蜂眼里，徐炀说的话倒也真诚。
　　它唯一的日常就是打卡上班然后回家看黄蜂。难道这不是A40的幸福吗？
　　“凭什么？”A40判断自己必败，已经阻断了行动的可能性。
　　自出生来就尝试逃避受奴役的命运，难道就这样结束，回到宿命的原点？虽然尼斯托公司比黑火革新好一万倍，但自己并不对这未来感到乐观。
　　举世闻名的现实操纵者伊芙·安纳克靠着“魔女失去魔力”毁掉魔女的统治，其自身命运则是被割掉舌头塞进培养舱度过余生。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我们又很需要你‘命令现实’魔力的支持。”徐炀道。
　　黄蜂默想着可能性。
　　“太好啦！”徐澄很期待新的小伙伴。
　　黄蜂的刚烈程度，徐炀是非常清楚的。
　　那么，自己又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遇到什么悲惨结局呢？
　　黄蜂不想为任何人服务，也不想为其他人说话。
　　“你的变化真大。”黄蜂讽刺。
　　“差距太大了。量子武士已经被科研部做好了，A999也有田中太郎的鼎力支持，而我只是在打工而已！超过它们两个的概率，已经降低到不可能了。”A40说。
　　“你……”黄蜂放下筷子。
　　“怎么，你拿不起刀了吗？”
　　为了避免成为公司的奴隶，黄蜂用过无数手段作践自己，不惜让自己主动患上癌症，还故意让自己对邮票成瘾，弄乱自己的大脑，变成一个疯子。
　　“拿刀干嘛。”A40没算明白黄蜂说这些做什么。
　　她瞪了一眼徐炀，一言不发。
　　“力量……”黄蜂看了眼限制器，“你觉得我会喜欢那种东西吗？掌握强大的力量、然后被人抓起来、当工具一样使唤，你觉得我喜欢？”
　　“你们是不是已经研究我能派上什么用场了？”黄蜂逼问。
　　徐炀必须确保黄蜂和平地加入他们，并且克制地应用力量。
　　“天啊。”A40老实地站起来，转身离开家。
　　黄蜂目视A40离开，心如刀绞，她的手攥紧又松开。
　　“安娜！”A40喊黄蜂的真名。
　　只有黄蜂的监护人罗洛能解开这份禁锢。徐炀暗道。但从黑火革新的资料来看，进行适当破解工作后同样能将它取出。
　　“进来吧。”黄蜂懒洋洋地说，走到玻璃桌旁坐下，“伱可以自己泡杯茶什么的，我不会招待人，从来不会，不是针对你。”
　　“只要尝试解锁生物密码，就可以把你的限制器拔出来，让你重新成为强大的现实操纵者了。”徐炀道。
　　黄蜂只剩1.38米高，穿着一件棕色的睡衣，脚下是双花格毛织拖鞋，仅用一条棕色腰带系住衣服而已。
　　“因为她是个掌控欲极强的所谓‘魔女之神’，而我则最讨厌她这一套。”黄蜂语气不屑，“你还是挺清楚嘛，给双方都免了麻烦事啊。”
　　故而他对黄蜂的交涉慎之又慎。
　　“噢——”黄蜂放下筷子，两手捂面，“是我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你为了这些琐事，为了供养我，你就变成了一个软趴趴的机器人，去写你他……写文书！该死的，你真是个废物！”
　　“这不好吗？”A40的声音低沉喑哑。
　　“如果能赚大钱就可以买更好的食物了，但现在只有免费便当，对不起啊！”A40跟黄蜂道歉。
　　不希望、不希望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变得这么软弱——
　　如果不能让你重新变成武士，我宁愿立刻死去。
第753章樱逝与零压社会
　　摸不着电子脑的A40联系了徐炀。
　　“老板，我被扫地出门了。”它说。
　　“觅影不要你了？”
　　“那样还好点，是黄蜂不要我了，她好像认为我是一个软弱的机器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激动。看来我只能打败量子武士和A999才能回家了，哇啊，新的试炼开始了！”A40说。
　　“原来如此，黄蜂的心结只有等你天下无敌之后才能解开。”
　　“她每天过得安逸又幸福，会有什么心结，我怎么算都算不出来，卡在这了。”A40不明白。
　　“不要幻想美少女的心理活动了，做不到的。你们的命运绑在一起，难以分割。黄蜂说伱软弱也有道理，我听说了你这半年在守秘局的行动，你变得越来越老实，出刀也变少了。”
　　“该死……”A40感觉是个人都比它强。无奈地收起刀。
　　2天后，A40被修理好，来找徐炀。
　　“你的武艺进入了‘武道’的初级阶段，对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实属不易。”修罗说。
　　C型合成人是专门用来维修同类的，它们把A40拖入工坊，将受损的机体重新焊接起来。
　　现在它认定自己是一个居家机器人而非战斗机器人。
　　“因为要按新章程行动，而且我想完整地回去老婆那里，每天早点回家之类的。”A40说。
　　“不是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而是让你升到更高的高度。你不必割舍你的感情，正是因为你这么爱黄蜂，你才愿意为了她的要求而战！”徐炀强调。
　　A40的机械心智组件和记忆档案都还完整，故而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这是个漫长的工程，至少要找上一周才能找到。
　　免费供应，意味着尼斯托公司经营计划大幅变化，作出大量援助与让步，这将招致尼斯托公司出现亏损，部分产业甚至会出现倒退和下降。
　　“那我要跳下去找了。”A40眺望这大深坑，真不知跳下去会遇到什么。
　　扩大公共服务供应、提高食物和免费住房质量、降低流动障碍，这都是消灭贫困与推动社会公平的重要利器。
　　“别担心，在找到樱逝后，你还会更强。”徐炀说。
　　“我给你发个坐标，你来公司这个楼层。”徐炀给A40发去一个定位。
　　“怪不得黄蜂说我变成了软弱的合成人。”A40说完这句话后就沉默了，无论徐炀说什么都不回答。
　　“多说无益！”A40挥刀砍向修罗。
　　A40最近不穿衣服了，总是顶着光光的机体走来走去，有碍观瞻。
　　在零压社会里，所有人的可支配收入都将大幅上升，这对挽救人口衰减、提高人类生活信心也有很大帮助。
　　无论A40如何攻击，都无法突破修罗的防御，只要修罗的体态不出现破绽，A40就没法真正伤到对方。
　　不堪一击。
　　所谓零压社会，就是满足人类生存基本需要，把人类生存的成本降低至0。让食物、住房和出行变成零门槛的事物。
　　A40坐电梯抵达目的地，这里是个环形竞技场，大概是专门用来测试战斗的区域。
　　这样人就能在免除生存忧虑的情况下发展，不再考虑为口饭吃而奔波这种事。困苦会令人变得短视、疲乏，而在零压社会里，人将有更多余裕思考自己的生活，这也是徐炀追求的重要目标。
　　当年修罗被杀欲吞噬，结仇极多，在万千敌人的围攻和包抄中，修罗最后把樱逝扔到无底岩缝当中，省得落到仇家手里。
　　“不再保护老百姓了？那以后想干什么？”
　　“这样忌惮自己受伤的话，确实没法成为强大的战士。”徐炀说。
　　正中央盘腿坐着一名巨型武士，他的体型比A40要大三倍不止，身负一把夸张的野太刀。
　　量子武士向徐炀鞠躬致意，然后离开竞技场。
　　“不，现在我觉得确实应该避免受伤，即便机器人也很珍惜自己的完整性和存续性。之前那样敢打敢拼太愚钝了。”A40解释。
　　“冥引”，一把漆黑而受诅咒的武士刀，活人一旦拔刀就会死亡，对不死物、亡魂和虚体有破坏之功。修罗用其斩鬼。目前收藏于上京博物馆。
　　“樱逝”，一把长柄武士刀，又称长卷，在挥刀的时，能让攻击者瞬移到目标背后发起突袭。修罗用其斩大敌。目前埋藏在箱毛山的深处。
　　“准备好了吗？——预备，开战！”徐炀下令。
　　不用再为“生存”这一基本要素而焦虑了。
　　“你们打一架吧。”徐炀道。
　　科技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食物、住房和交通条件都极大发展，早就不该让人类仍为吃什么、住在哪、怎么出远门而发愁了。
　　“就像运动员在比赛之前没法绷紧自己的肌肉一样。”徐炀说，“你现在这样是不行的。科研部还让量子武士继承了常樱护符的力量，在真正危机中能二段变身，成为护岛武士之类的终极猛将。你害怕的话，连一线希望也没有。”
　　“樱逝在600年前被我抛到了山隙之底，那是毒沼遍布的地方，只有白猿居住，连我也不愿意下去查探。”修罗望向深邃裂缝，“它有我特别欣赏的山形刀镡，刀柄用黄铜和金银铸造，以天蚕丝包裹，握它的时候，就像握着美人的手臂。刀刃则是用南蛮钢铁铸造，经过多次回火，一击就能把人拦腰砍断。也许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工艺了，但它是一把诡异的武器，能让你穿过风、树叶和盔甲，从对方预料不到的地方发起攻击。”
　　尼斯托公司现在规模太大，任何改动都会影响到整个北部列岛社会，所以徐炀也是筹划了一年才提出今年的改革方案。
　　“给你找点新装备吧。”徐炀道，“如果你不能变强，黄蜂就会郁郁寡欢，然后黄蜂和法洛莎就会互杀。还是很麻烦的。”
　　“很辛苦。”A40说。
　　它脆弱的机体迅速一分为二，大量断裂的电路与芯片散落在地上，下肢纷落，上半机体则往远处撞去，狠狠砸在墙上，随后落地。
　　“如果你见过世界之痕，就不会觉得它深了。”徐炀笑道。
　　他还不太理解什么是机器人。
　　“根据修罗的经验，它实质上是一把能够让你进行传送的秘闻兵器，每次挥击都会把你传送到目标背后进行斩击，有这样的武器，再加上你的武学技巧，应该可以大大提升战斗力了。”徐炀道。
　　“……”A40尝试拔出背后的普通合金刀。
　　“没有无敌铠甲，首先是制服。”徐炀给A40找了一套黑色正装和领带，让它看起来斯文一点。
　　随后，修罗被徐炀召唤出来。
　　“我从守秘局辞职了。”A40说，“工作都交接清楚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就是量子武士。
　　刹那间，量子武士的巨型身体划过战场，以亚音速擦过A40身侧，划出一刀，将A40拦腰斩断。
　　尼斯托公司将提高粮食出货量，扩大公共住宅项目，规划新的免费公共轨道交通线路。目的是打造“零压社会”。
　　他回到尼斯托总部，开始处理其他的事情。
　　徐炀默默分析着。如果零压社会计划通过，泡泡可以免费领取大量食物，住在安全有保障的社区宿屋里，去任何地方都能搭乘尼斯托公司提供的免费公交车、地铁和轻轨，攒下的钱可以全部用来支付学费。
　　尼斯托公司是现在北部列岛最富有强大的公司，应该要有魄力割舍自己的利益来补贴社会才是，否则和其他公司差别会越来越小。
　　根据修罗指示，徐炀带A40去箱毛山，抵达修罗当初埋刀的地方。
　　“没有活人的气息，但我却捕捉到了杀意。”修罗观察A40。
　　徐炀点点头，大概A40和修罗也有一些相似之处。
　　“你在下面慢慢挖掘‘樱逝’吧，我先回去了。”徐炀道。
　　“看到量子武士朝自己冲过来的时候，战斗处理器在升温，但是又自启动了减功耗的程序，因为不想让机体过热。好像习惯以低功率行动，再也无法高速运行了。”
　　修罗的速度很快，眨眼躲过了这一刀。他没有武器，用包裹麻布和煞气的拳头还击，就像寺庙中的徒手武僧那样，利落地挡下A40的攻击，每次招架都极有节奏，就像打铁一样。
　　“那种疯狂的气息……它仿佛能在这个时代掀起跟我一样的杀戮。”修罗对A40很感兴趣。
　　修罗以杀人如麻而闻名，它有杀害武士然后收集名刀的嗜好，还优中选优，将三把绝世兵器作为自己的佩刀。
　　徐炀还是很期望这次年会能把零压社会计划通过的。
　　简直像个新手。
　　“万紫千红”，一把朱红色的琉璃太刀，对活物有破坏之功，注入的火焰能从内部点燃敌人。修罗用其斩人。被洋人抢走了，目前收藏于伦德尼姆的大布里塔尼亚博物馆。
　　免费交通还将大幅增加流动性，许多住在偏远区域的居民都想前往其他城市寻找机会，只是考虑到昂贵的交通费用而心疼，而在零压社会中，前往大城市就医、求学或找工作都会很简单。徐炀还规划了很多新线路，包括跨海大桥、海底通道等大规模基础建设，足以将各大城市深度连接，带动经济发展。
　　现在徐炀把它任命为自己的贴身保镖，一身漆黑，还穿皮鞋，看起来就正式很多。
　　在布局方案的时候，徐炀先想到的是泡泡，零压社会计划恰好是专门服务于泡泡这样的倒霉孩子的。
　　也会有很强阻力……徐炀暗想。
　　不知为何，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运载战斗程式的缘故，它的手指竟然在刀柄上滑动，并未在第一次握刀的时候就将它握紧。
　　徐炀把残损的A40拿去维修。
　　泡泡没有父母、没有社会关系，也没有任何档案记录，跟鼠人差不多，但又不像鼠人那样可以拉帮结伴，在福利机构又被其他人排挤，所以才独自过着干一天吃两天的生活，这还算是比较好的结果。换在其他地域，泡泡早就被消灭或者失踪了。
　　徐炀点点头。
　　A40伏在地上，向徐炀深深一拜。
　　虽然公司成员也会从零压社会中获利，但收入下降是实打实的。
　　公司最大的机构是尼斯托员工总体会议，也就是货真价实由1000万名尼斯托公司成员组成的超巨型会议，投票裁定重大事务。
　　徐炀带A40去岛上挖修罗留下的武器，比A40现在用的要好。
　　“辛苦？”
　　“哇啊，这么深的缝隙。”A40来到当初的埋刀地点。
　　量子武士很快起身，抬起野太刀瞄准A40。
　　山林中间只有一道幽邃的裂口，隐藏在乱石、小溪和大树之间，它就像地面张开的嘴，通往地心。
　　他亦跟上A40，潜入无底裂隙。
　　今年的年会很重要，因为是打败新希盛三周年。当年尼斯托公司以下克上，击溃仿佛不可战胜的希盛军团，这是公司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重大业绩，今年也是一边庆祝，一边讨论目前徐炀提出的改革计划。
　　徐炀站在场边观察A40和量子武士。
　　“好装备？好。什么无敌铠甲？”A40的电子语调一下变得高亢。
　　这样一来，下一代人就能真正享受所谓的技术黄金时代，也就是尼斯托公司所承诺的新时代！社会中的每个成员同舟共济、分享利益，联合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是！”A40跳进深坑当中。
　　A40瞬间捕捉到它的方位，拔刀瞄准了他。
　　主要是到12月，要开公司年会了。
　　“感觉怎么样？”徐炀站在工坊入口看着里面正被维修的A40。
　　亦即说是，令北部列岛的社会成员从此免于食物、住房和公共交通的压力。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恐怕没法将‘祈求’说出口。现在我却变得这么懦弱，愿意求人了，愈发感到自己的可悲，三代智能积累了不必要的情感，令我变成一个懦夫。但是，必须要说出口了：老板——求你、求求你帮我一次，让我变回原来的样子，然后变强、强到能打败强敌吧！”A40喊。
　　得益于现在发达的信息科技，加上修罗亲自提醒，徐炀也找出这三把武器各自的下落。
　　“我明白！只是我耽误了太多东西，我不想这样。”A40五体投地，两眼灯光颜色在绝望的漆黑与炽热的鲜红之间缓慢交错，“我认定自己追不上与敌人之间的鸿沟，但如果是老板的话，也许能助我一臂之力。”
　　如果投票未通过，说明北部列岛还没准备好进入零压社会，而尼斯托公司也会转移策略，为自身利益而奔波。
　　这场年会里，徐炀将知道人们的真正想法。
　　尼斯托公司，这由一千万工程师、科学官、安保人员、农业人员、士兵、技工及各行各业人员组成的共同体，是否愿意做出牺牲、奉献与让步，在北部列岛建立一个青春版的人间天堂？
第754章票数累积未来
　　建设零压社会，这一消息引起轩然大波，在企业内外都得到密切关注与讨论。
　　尼斯托公司是员工合作制度的典范，尤其是在收入分配上。公司从未向投资人募集资金，故而也无需进行股东分红，仅专注提高内部成员待遇。
　　以尼斯托公司并购的赤泉钢铁公司为例，原先股东与投资人月薪2700万，高级工程师月薪2万，车间管理人员月薪6000，一线工作者月薪不足3000。
　　经过合并运行三年，经过多次内部薪资讨论和调整，该子公司目前高级工程师月薪提升到6万，车间管理人员月薪提升到3万，一线工作者月薪提升到1.8万。
　　在尼斯托公司主持下，所有内部成员的薪酬和待遇都大幅上升，远甚过去，基本实现了免费健康服务，普通员工也能得到此前与领导层级别的医疗待遇，又设计了领先世界的设备与工作场所安全标准，确保员工免于危险，每个员工都有发声渠道与影响决策的途径。
　　精诚团结北部列岛一千万员工，最终打造出尼斯托公司这样一个特殊的“巨型企业”。
　　今年截止11月，总营收达30万亿。企业全部支出里，又有50%用于改善员工薪酬与福利，确保员工们的生活得到最大保障。
　　混乱、争辩、对立，将在今天见分晓。
　　“公司就是公司，说的再好听也是公司。”
　　相关新闻如野火般传开。
　　投票前，尼斯托公司的各级成员都各据立场，进行充足发言，确保大部分成员都能理解这些观点。
　　为期24小时的投票，将决定是否通过“零压社会”计划。
　　尼斯托公司人，开始决定本公司的命运。
　　“赞成方将以微弱优势胜利。”多目魔在下午三点的时候作出预判。
　　“我觉得这太棒了，很符合我对未来世界的想象。拜托了，请一定要通过！”
　　这种影响未来10年的战略规划，被放上讨论议程。
　　“现在赶回上京投票还来得及吗？”尼德莱特迅速穿衣服打算从嘉龙坡回去，他要赞成，再赞成。“肯定来得及的！”薇儿在旁支持。
　　“我住在很远的地方，没有钱买车，每天光通勤都要累死了，如果能免费交通的话我绝对支持！”
　　在尼斯托公司发展中，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内外之分。
　　投票通道启动之际，立刻就有60万人投了票，22万支持和38万反对。
　　正面来看，“零压社会”计划将把人们从生活的苦役中解救出来，无负担的社会可以降低人类的生存成本，让人有更多机会去追逐自己向往的事情，这是通往人类最终自由之路的第一途径。
　　“尼斯托公司已经列出这样的美好向往，又公投否决，这会让尼斯托公司成为笑柄。很多人考虑到这一层也会支持。”徐炀说。
　　“我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102很爽快地投赞成票。
　　民调显示，尼斯托公司外，有93%的人支持“零压社会”计划。
　　“从来没有什么公司能像尼斯托公司这样，敢于推进这种特大规模的社会变革！光是这一点就够我吹尼斯托公司一辈子！”
　　30分钟后，支持票率先达到100万，反对票95万。
　　所有社会专家也都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徐炀的做法就是建设零压社会，打通内外之隔，让普罗大众也能享受到与这个时代相适应的福利，让尼斯托公司真正做到为老百姓服务。
　　“说了，‘公共服务’本来就该是免费的，就算不是今天，未来100年后也能实现。我们只是让它提前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们的思想为什么这么落后？”
　　所以这种事就不可能通过一道命令来实现，必须要在年会上进行总公投，让全体尼斯托人来决定。
　　“而对绝大部分公司人来说，投赞成票也是他们这辈子做过的最伟大、最无私的事情了。足以弥补他们过去的所有罪恶感和弱小的感觉。”法洛莎说。
　　热度居高不下，尼斯托公司内外人员都分外关注这一议题，因为这将给北部列岛的社会形态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怎样才能跳出循环？
　　“好！好！好！”崔俊友在家中仰天大笑。
　　徐炀按热度排列，大体来看，反对派还是较强势的。而且出现了共振效应，也就是反对派跟反对派抱团，赞成派跟赞成派抱团，双方都隔空对着输出。
　　“零压社会”方案已成北部列岛最热词，从下午3时到晚上9时，大部分媒体新闻都改成了对零压社会投票的采访。
　　高收入的部门如合成人制造部，多数因为担心私产贬值而反对。
　　这家公司到底属于公司体系，还是属于社会进步事业呢？
　　时钟一分一秒指向投票日。
　　罗西娅在旁边不停刷着资讯：“我都不知道该投哪边，如果赞成的话，卖肉饼的利润会上升吧！拿货就免费了！”
　　社会普通人的意见，也不断影响着公司内部成员的投票倾向。
　　无论有多少愤怒，或多少美好向往，都将在投票中解决。
　　徐炀观察投票的态势，两边票数此消彼长，像一对互相追赶的赛马。
　　“这就是‘面子’，如果你今天投了赞成票，往后你就可以跟别人说：你在这次投票中力挺零压社会，愿意扶危济困，是个有美德的人，从而获得更高的社会评价，被人高看一眼。如果你在今天投反对票，今后一生都会活在压力当中。别人会说‘看，听说这家伙不支持零压社会，是个自私鬼’。”徐炀说。
　　免费房屋、免费食物和免费交通。
　　“又一个低回报高成本的经典策略，可见无能的管理层是影响尼斯托公司繁荣的第一要素。”
　　“你在想什么？”法洛莎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前辈很了不起！”李孝敏吃惊，他穿着白T恤，一边推着自己二女儿的摇篮。
　　“说是这样……”
　　面对这紧张的投票，尼斯托公司内外人员都提心吊胆。
　　“我们尼斯托公司从开创之际就没有排他性，社会中的其他成员也应当得到社会福利。”
　　“我赞成零压社会，因为我还在努力攒钱买房……如果能实现的话，负担一下就轻多了。”
　　无论如何，尼斯托公司都会增加巨大开支。
　　“为了参与本世纪最大的社会实验，我特地从海外赶回上京来投票，而且是支持的一票。一旦零压社会计划通过，我们的故乡会成为这个星球上格外幸福的土地。据统计，每个人平均一生要花200万资金在食物、出行和住房上，如果这项计划通过，想想人们会拿这200万多出来的资金做什么呢？”田中太郎觉得很有意思，作为荣誉科学官而投赞成票。
　　这样下去，北部列岛最终会分裂成两个社会，一个是尼斯托公司内的员工共同福利社会；另一个是公司外的寡淡社会，没有前景可言，除了效力于尼斯托公司别无他法。
　　153年1月1日，投票正式开始。
　　企业内部可谓欣欣向荣，但企业外部的普通人仍然与这些福利绝缘，泡泡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据目前公示的经济模型，第一期工程需要消耗12万亿资金，这意味着内部福利的削减。我拒绝这种明显的压榨，希望不要再有人提出这种异想天开的策略。”
　　1月1号投票日这天，几乎全北部列岛的人都或多或少来围观了一下投票进程，想看到底会不会通过这项决议。
　　哪怕是最愚钝的人也听说今天要进行一次特大投票，决定整个社会的未来面貌。
　　“合成人不能投票吗？”觅影戳手机，“太不正义了。”
　　如果尼斯托公司人同意，那就干。
　　“一定要通过啊，如果不通过的话，那就太残忍了！说明尼斯托公司也跟其他公司一样，只不过是牟取利益的怪物而已！”
　　同样的，尼斯托公司也遭到非议。
　　负面来看，“零压社会”计划也会给尼斯托公司带来强大的负担，这是不言而喻的，这就要求尼斯托公司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免于陷入停滞甚至倒退。
　　关于零压社会的新闻也上了热搜，社会各方面都在讨论相关内容。
　　“这是绑架吗？”法洛莎思考人类社会中这一复杂现象。
　　“不管投票结果如何，我都永远支持尼斯托公司，它救了太多人了。”
　　年会前，相关消息已传播开来，正反双方都得到相当规模的拥趸。
　　尼斯托公司，到底归向公司事业，还是归向进步事业呢？徐炀暗道。全看这次投票了。
　　“……这比窜变现实的魔力还要离谱。”黄蜂饶有兴趣地看着新闻。
　　“省流：每个人的年收入都要普降1万。但吃饭、住房和坐车免费了。”
　　“投反对票的人都很痛快，但人们在赞成之前都反复思考。”莉拉观察到投票中的细节，她不投赞成也不投反对，并且对两种路线都作出了应对预案。
　　“尼斯托公司创立的宗旨就是让这个组织内的每个成员都得到发展，但现在，我们得牺牲我们的利益去满足整个社会无穷无尽的公共服务需求，这算不算最大的变质呢？”
　　“我不要花我的钱给公司外的人；希望你也不要。”
　　投反对票的人在下午发力，下午2时，票数达到230万赞成、309万反对。
　　“尼斯托公司在北部列岛居于垄断地位，我们应该把我们获得的垄断利益拿出来分享给别人，而不是继续从他们身上掠夺。”
　　“困惑害怕，希望不要再讨论零压社会了，看了感觉很伤心……”
　　“我觉得能通过。因为这是万众心之所向。”徐炀道。
　　加入尼斯托公司然后工作一生，这已是大部分北部列岛人的最高追求。
　　尼斯托公司垄断了北部列岛70%以上的行业，就像一只大手截住了所有源流，用来养肥他们内部员工，使尼斯托公司人成为实质上的“新贵”阶层。
　　“有趣，太有趣了，不但机器可以迭代，连社会的形态也可以迭代升级，螺旋上升到另一种更奇怪的状态。”风间宫理投向赞成。
　　“谢谢你，省流侠！”
　　这样的结构并不平衡，迟早会酿成新的内战。
　　目前还没有比这更野心勃勃的社会革新提案。谁能知道有了这样的福利，社会将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是从此放松了生活压力，得到精神自由，增加幸福感与创造力？还是人们更加怠惰，导致社会大步倒退？
　　“如果通过零压社会策略的话，说明尼斯托公司真的变成自残以利他的猛士了……”桐野怜世评价。
　　“一旦零压社会通过，我们大家都能轻松地获得免费服务，满足每个人的基本需求，提高大伙的生活质量，这又不是个非此即彼的问题！我们的命运是共同的啊！我们的孩子、父母和朋友又不一定在尼斯托公司工作，他们还在为这些东西发愁。我们在尼斯托公司的努力，将会帮到我们熟悉的其他人，惠及列岛全民！”
　　“免费服务必然会导致产品质量下降、服务人满为患，知道吗？伱们这帮文盲。”
　　尼斯托公司内，只有47%的人支持。
　　其中农业、交通运输、建设部门的员工反对意见尤其大，强烈抗议，认为这是公司对自己的背叛，在改革后，他们的利益受损最严重、收益下降最大，对他们来说是最不利的！
　　为什么，为什么受损的是他们？这些最为愤怒的尼斯托公司人，用激动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慨，在内部引起不小动荡。
　　尼斯托公司内，农业、建筑与交通事业部的成员相约反对，成为反对派的铁票仓。
　　这是年会上最值得讨论的公共事务，是迄今为止尼斯托公司最引人注目的话题。
　　如果能改善人类的生存境遇，建立一个不受压迫的新世界就好了……
　　长达一个月的讨论后，终于到了投票之日。
　　将在一个月后，也就是1月1日新年那天进行投票。
　　“什么？”
　　徐炀执掌着这样一支巨型企业，他自己也始终思考……
　　“影响人们决策的不一定是经济，也有社会关系的因素。”徐炀说。
　　徐炀翻了翻里面热度尤其高的一些内容，每条都有好几百万点赞。
　　一票累积一票。
　　其他中低收入的部门成员大多数都支持，因为这样能为他们减负，而他们数量极多，占500万之数。还有很多对进步事业有情怀的，也选择了赞成。
　　“噢！零压社会吗？大义果然在我们这边。”葛城浅坐在安久市的码头上抽烟，强壮的机械铁臂上满是改造痕迹。
　　根据最新调查，1011万尼斯托公司员工中，980万人有投票意愿。
　　对他们来说，这是继当初那场反对新希盛的大战后，第二件生死攸关的重大事务。
　　“徐炀……”小岛叶子站在办公室边缘抚摸玻璃窗，“徐炀啊……徐炀……”
　　“我不想要降薪，也不想看我的房子变得一文不值。”杜迁迁很不满地投了反对票。
　　“当然，对于投赞成票的人来说，他们现在都成伟大事业的一部分了！往后的人生中，每次想到自己在这样的抉择中选择了赞成，必都会感到激动不已。”
　　“人心……”法洛莎冷笑，“这就是人和机器的差别。人不只专注利益和理性，也会考虑这些虚荣，用妄想装饰自己的抉择，然后就自然而然走向所谓‘高尚’一面。原来这就是他们赞成的原因，在投下‘赞成’的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是神。”
第755章欢乐与我绝缘
　　徐炀在尼斯托总部等投票窗口关闭。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许多人专注得连饭都不怎么吃了，不停地刷新投票页面，想看这场世纪大抉择会怎样收场。
　　支持方渴望建立一个更公平、差距更小的社会，让人们免于基本需求的压力。以尼斯托公司的超大体量，他们完全承受得起这份社会责任。
　　反对方强调供养懒人对社会风气的不利影响，福利太高会导致年轻人不愿意奋斗，令人们在最好的年纪选择躺平。生活是拼搏才有滋味的，日子越努力越甜。目前的社会已经达到了公平和效率的平衡，太强调福利必然损害效率。
　　1月2日午夜0点，公投结束。
　　万众瞩目的尼斯托公司投票划上句号。
　　总票数9376443。
　　“尼斯托公司是世界的新灯塔，毫无疑问。”
　　无论如何，决定了！他们将在北部列岛建设零压社会！
　　不再是盈利公司，而是服务于社会的公司。
　　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胡作非为，炎多一定非常伤心。
　　几乎每个人都在畅想自己的新未来。
　　“是的，因为人们都知道尼斯托公司会做这样无私的事情，所以世界各地志同道合的人，都开始自发支持尼斯托公司产品，我们大部分产业出货量都上升了15%~50%不等，这样也能给那些出让自己利益的尼斯托公司人一个好回报了。”徐炀感叹。
　　“有趣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个提议是你发出的，你仍然保持低调。”
　　它如果被天命武器直接击中，恐怕就会实力大为衰减，无法再制造骇人冬天了。
　　“我要让你休假，你这凡人——小小的脑子，有限的质量。去休息去，忘掉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你想成为圣人？”
　　“我会跟黄金之魂达成联盟，带它一起去死亡之山，想办法把炎多救出来。”法洛莎道。
　　“是的，但是……”徐炀感到非常疲惫，从过去到现在他今天是格外疲惫的一次。
　　徐炀看向窗外的花火。尼斯托公司的成员们会为北部列岛带来一个幸福的未来。
　　“从来没有公司这样大规模向社会让利。”
　　“不一样，历史有它的局限性，这就是我们现在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了，我们又不能随意地篡变现实。在这条条框框当中，我们只是想办法做好事而已。”徐炀诚实地说。
　　“尼斯托公司是北部列岛最富有的公司，过去人们经常思考、质疑：外面的普通人，怎样才能享受尼斯托公司内的福利呢？难道尼斯托公司人不是名副其实的新型贵族吗？今天，这不再是一个问题了——尼斯托公司内与外，以‘建设零压社会’的形式连为一体。这是我们企业内每个自由意志的共同决定，即便感到能力不足，我也会尽可能推进这个计划的实现，打破内外之隔，超越‘公司’这个名义上的藩篱，共享同一个幸福的，新社会。”
　　社长莉拉·尼斯托也在零时7分发表面向公众的讲话，表达她的真实想法：
　　“三年前，当我横兵在上京入口的时候，我曾在街道上发表讲话，向全体市民承诺：尼斯托公司来，是为了在北部列岛打造一个公平社会，所以请大家支持我们对抗新希盛集团。随后，我们的部队进入上京，秋毫无犯，市民们也相信我们的承诺，没有阻挡我们进军，而是积极配合尼斯托公司的工作，对此我真心感谢。”
　　法洛莎察觉到徐炀的倦意，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对自己要求甚高，做的又是这种损己利人的工作。
　　与此同时，上京各处开始放烟花，庆祝这一胜利。
　　“我猜你是把邪恶的目的藏在光荣的理由下。”法洛莎说。
　　为庆祝零压社会通过，莉拉随即宣布延长新年假期一周。这个消息的释放让公司内部成员格外振奋，哪怕是对投票结果不满的人，这下也感觉心情大好！
　　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不眠之夜。
　　现年34岁，徐炀现在才觉得自己真做成了什么事，但又感觉分外沉重。
　　“什么？”
　　尼斯托公司提供的食物、住房和公共交通会降低70%价格，到第三年实现全部免费，每个人都能免费享用，减轻北部列岛2亿多人的生活负担。
　　徐炀默默凝视外面的无数白日焰火，人们自发地行动，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而庆祝。
　　世界各地，都有人暗中期待能有某个组织改变浑恶世道，尼斯托公司的义举则直接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寄托心愿的目标。
　　“她不知道疲惫吗？”法洛莎感到厌恨。
　　“怎么想、怎么说都没用，重要的是事实。尼斯托公司变成了一艘更大的巨轮，一个庞然大物，在组织形态上超过了普通公司，而且与其他公司相比，还赢得了人们盲目的支持，你们才是终极的公司形态，无声地凌驾于人们头顶，干涉人们生活的每个方面。”法洛莎说，她知道社会的本质既黑暗，又理性，绝没有白做的交易。
　　她意识到尼斯托公司确实有了大义，做出这样的牺牲、树立这样的名誉，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支持。
　　从今天开始建设……
　　零压社会……一个最普通、最贫困的人也不会有生活压力的社会，简直就像梦境成真！
　　每个人类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是的……”徐炀揉了揉额头。
　　之前世人还是将尼斯托公司当成一家普通的高科技企业，而今又一次，尼斯托公司让自己的名字响彻世界，真正成为这黑暗世界中与众不同的存在。
　　“随着这一操作，尼斯托公司又让自己的知名度大大提升了。”法洛莎观察新闻。
　　“炎多……”徐炀沉吟。
　　“伊丝塔才是圣人。”徐炀给法洛莎转发新闻。
　　公司成员愿意割让自己的部分利益，继续生产、继续努力。
　　她转过身，双手捧住徐炀的脸。
　　“我不知道，现在我尽了我的力了，我真的做到了之前没人能完成的事情，从今往后——人们都会记得这一天，划时代的一天。”徐炀叹气，“我也感到……我也感到累了。我真的累了。”
　　“无所谓……我还是不想被发现。虚名……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虚名。”徐炀忍不住说，“我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巨大的痕迹，我曾经受苦，后来我勉强逃出了命运的牢笼，之后有了能力，我更想让所有人都自由、和平且幸福，我想让大家都不再吃苦，本来这太荒唐了，但是你看，一票、一票，又一票，五百多万票，我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很多人愿意帮忙，我们变了，彻底变了，现在我们真正开始向着每个人的幸福劳动了。不再是赚钱、扩大经营、赚钱，我们赚钱的速度比京都无限还快得多，我们的军队比黑火革新可怕十倍，如果我们变成了新的巨型企业，叫老百姓该怎么办？”
　　“是的，根据投票结果，我们将建设零压社会。尼斯托公司会每年免费供应5000万吨粮食，消除饥饿；每年向社会提供15亿平方米免费住宅及其配套维护服务；所有公共交通服务，包括公共汽车、穿梭机、民用航空、地铁、轻轨、轮渡……也全部实现票价免费，并且在北部列岛继续细化基础建设。”
　　欢呼的声浪响彻建筑大楼，以至墙壁微微撼动，玻璃嗡鸣不休。
　　可怜的炎多，徐炀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它的消息。
　　“欢乐一词与我绝缘。”法洛莎说。
　　徐炀也松了口气。
　　“但很快就会解决的，‘低温’，已经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了。”法洛莎说。
　　这样的远大理想仿佛不再遥远。
　　“也许吧，也许我们就是这样……最合适的一对。”
　　法洛莎说服不了徐炀，永远都不能；她只好坐在桌子上，看向窗外。
　　“你们之间确实有可共鸣之处……”法洛莎冷笑。
　　建设零压社会……
　　“我们和西海岸条约的计划都很难实现，毕竟近东位于泰西洲、白象洲、大北方地区和夏的交汇地带，四方交汇之地，无论做什么都会牵动许多利益纠葛。”徐炀感叹。
　　法洛莎轻轻一笑。她看到徐炀的神态，发现他也有一丝紧张。是了，如果没通过会怎么？如果人们辜负了这份礼物怎么办？徐炀看起来很镇静，为了不让其他人失望，他必须表现得智珠在握。但他也有他担心的事情，他担心的事情在法洛莎看来很奇特，居然有人认真地在担心全人类的命运！法洛莎知道，全都知道。所以她更爱他，因为他需要她。人类不认识他，但法洛莎认识，而且知道这样的男人是真正高尚的，他用手、臂膀和精神改换新篇。
　　“虽然你这家伙总说我这个人没有其他人帮忙就不能成功，但你这样的人没有我帮忙也是不行的。”法洛莎的手指划过徐炀的面庞。
　　反对票4219399，约45%。
　　“现在你们可以顺理成章地侵入北部列岛的所有基础设施企业，把他们并购，占领舆论和大义的高地。你们让所有房地产企业陷入倒退和破产，击败上京的剩下的金融权贵。伱们用廉价的食物挤压其他食品企业的生存空间。是的，你们超过了公司，正式进入了更高的生态位，你们已不再是商人，你们是统治者。”法洛莎看向徐炀。
　　“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徐炀道。
　　大雪连天，建筑都埋在积雪当中。
　　一种更高的精神满足感正在人们心中激荡，赚多少钱也比不上这种滋味。
　　新时代的序幕开始了。
　　“怎么会有人像你这样。”法洛莎叹气，“多想想自己吧，你安安静静的，沉默着，又有最大的热心。”
　　他把新世界的雏形降临到人间来了，不仅圆满，而且美得像诗篇一样。
　　现在人们都管这里叫尼斯托总部，完全放弃了希盛神宫的称呼。因为尼斯托公司已证明自己超越了历史上其他公司，他们将承担社会责任，支持人们的生活和需要，博得全境居民的好评与信赖！
　　公司内外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但不只为了赚钱，也是为北部列岛的整个社会增添福祉。
　　义理在尼斯托公司这边，以讨伐不义的理由来铲除异己也很方便。法洛莎陷入深思，思考该如何利用这一新状况。相较而言，西海岸条约组织永远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大义，因为他们不站在社会的大多数人那一侧。
　　“世界第一家以修复社会、支持社会为己任的新企业——尼斯托公司。”
　　从一开始就打算建设新世界，说了很久、很久、很久，现在终于迈出第一步。
　　真的……做到了啊。徐炀默想着。
　　赞成票5157044，约55%。
　　投票结束的瞬间，徐炀听到整个尼斯托公司大楼中发出响亮的呐喊！
　　所有投赞成票的人都忍不住激动地叫喊出来，而所有反对的人也愤怒咆哮。
　　所有人的光辉理想，在这一刻得到兑现！
　　这是此前在世界上从没发生过的奇迹，他们真的要把整个社会换新面貌，建设惠及所有人的终极福利事业了！
　　“全世界逾百万投资者联名请求尼斯托公司进行上市。”
　　“西海岸条约组织公开承诺，将考虑用天命武器轰炸近东地区的‘死亡之山’，据说凛冬巨神就藏在山中。”徐炀看向那些积雪。
　　“尼斯托公司的社会支持计划正让他们获得海内外一致美誉。”
　　“炎多也会被炸成睡眠状态的。”法洛莎说，“甚至可能被再次俘虏。”
　　真是一人一票投出了这个零压社会的结果，跨过了所有非议、反对和争论。
　　女皇伊丝塔现正在泰西洲一家社会服务机构，现场免费帮5000名视力障碍人士重见光明。
　　他们远在海外，便通过大量采购的方式来支持“零压社会”行动。
　　这座建筑以前叫“希盛神宫”，希盛集团的核心。
　　他做过很多事，都没有今天这样的决定来得艰辛。
　　“这是他们在庆祝尼斯托公司的义举，你有从中感觉到他们的欢乐吗？”徐炀指向外面大雪中的色彩。
　　“未来还要继续努力来守住这片乐土吧。”法洛莎说。
　　世界各地其他进步势力也向尼斯托公司发来贺电，支持尼斯托公司对社会公平的重要推动作用。
　　“好了，就躺在我怀里吧，你已经胜利了。我把这算作是你的胜利。我知道你做过了什么，我全都知道。也许其他人会鄙夷你，但我会欣赏你。因为我爱你。你有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在你身边，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法洛莎抱住徐炀，承受他的分量，就像问候真正的英雄一样。
　　通过！
　　“偶尔也会有人质疑：什么时候？我能说，现在终于是回报的时候了。经过这三年的积攒和磨砺后，尼斯托公司打败内外强敌，屹立于世，如今则向着兑现我的诺言迈进一大步。”
　　第二天，徐炀在办公室里看新闻。
　　漂亮的焰火在大雪中放亮。
　　莉拉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播到整个列岛、半个世界。
　　洲际媒体也作出了高评价。
　　徐炀要休息了，他仿佛融化在法洛莎的怀中。
　　一千万成员的尼斯托公司在他手中，这些鲜活的、无私的公司成员们让他感觉分外珍贵。
　　“是的，我如果能像她一样24小时都在上班和帮助他人就好了。”徐炀道。
　　“后来的人们会怎么评价我们？”他轻声说。
　　“就跟你之前说过的一样：值得、全都值得。”法洛莎闭上眼睛。
第756章一点一点亮起
　　零压社会将给人们带来……轻松、自由和幸福！
　　北部列岛的居民不停在网路上讨论“零压社会”可能带来的新变化，而这种深刻变化迅速地进入了他们每个人的日常生活，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食物是最明显的。
　　不仅营养膏从原本的售价1块变为免费发放，餐馆的食品价格也下降了30%~50%。
　　许多人之前误以为餐厅和超市的定价都变成0，实际上尼斯托公司主要是粮食供货商，自身并没有经营太多商店、卖场，所以其实是降低了原料成本，把一箱箱免费的猪肉、蔬菜和水果供应到尼斯托公司合作伙伴的仓库里。
　　零售端在出售食物的时候仍会加上其他成本，例如人力、设施与场地的费用，所以还是要钱的。
　　对于之前已经住在尼斯托公司名下住房的居民，则从即日起免收租金，只是住户仍要注意对房间的日常维护，损毁需要赔偿。
　　“30年房贷白背了……想跳楼……毁灭吧，这个荒诞的世界……”
　　人们不断尝试、体验新环境下的生活。
　　由此，一个很明显的经济互补现象出现了。
　　合并新希盛集团、吞并北部列岛大部分公司后，现在尼斯托公司生产了北部列岛70%的产品与服务，自身就有完整产业链与部门体系，故而也可以在内部转移收益。
　　需求端一旦萎缩，可怕的经济危机就降临了，因为根本没人想买东西或者买不起，出现了生产和消费的不匹配，这就是公司体系的最大症结。
　　北部列岛的经济学家大山漱平也对这一现象作出了评价，他曾经供职于希盛，后因避嫌而就职于中立咨询机构。
　　食品支出占家庭支出的比例大幅下降，等于每个人都变得更富有了一些，每个人现在都有更多的钱用于购买其他想要的东西。
　　“公司的200车补取消了，真抠门……真希望老板赶紧向尼斯托公司投降！这样我就能直接变成尼斯托公司社员了！”
　　针对1~5口之家，分别提供20~100平方米不同面积的免费住宅。
　　北部列岛居民的消费信心大幅增长，而随着社会总需求量的上升，尼斯托公司也在大量盈利。
　　原先碍于经济条件，只能尝试最廉价的通勤手段，现在想去哪就去哪。
　　作为内部自成一系的公司来说，只要整体利润还在上升，企业战略就仍然很有前景。
　　免费住房减轻了每个人的经济负担，使其能够将工资用在其他消费方面，最重要的是改善当下的生活条件，并且建立人们对未来的信心。
　　“既然我买得起水果，就不想吃干巴巴的营养膏了！”
　　对于家庭和个人，只要名下没有房产，并且结束对其他房屋的租赁合同，就可以迁入尼斯托公司提供的免费宿屋，宿屋按地区以多种形式提供，包括联排别墅、公寓、组屋和独立住房等。
　　在零压社会里，“无家可归”也成了一个历史名词。
　　“反正都是免费的，终于能不挤公交、改搭轻轨了，上班时间缩短了一半，好爽啊！”
　　“房地产市场永远结束了！上京三环路、市区通勤5分钟的公寓才卖一万一平方！房子真的是用来住的了！”
　　“什么，我跟我的合成人是真心相爱，凭什么不把她算作我的家庭成员？我要跟她共度余生的！”
　　免费交通深入人们的日常。
　　“100年前的人们幻想的赛博朋克都市经常以现实生活中的上京、嘉龙坡、巴腊亚、红空市、宜都城为原型。最好的服务、教育和产业都集中在特定几座城市里，而为了提高容积率也必须修筑高楼，年轻人们就不停地往这些大城市里堆积。那里的大楼很高，人们很穷，我们有太多人太擅长吃苦受罪了。”
　　“总算搬进来了，好！就从这个狭小的栖身之处开始我伟大的创作事业吧！”
　　免费公共交通计划则极大盘活了整个北部列岛的社会流通性，对没有经济收入的学生以及渴望前往大城市找工作的人来说是重大利好。
　　“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去看南国的大海吧！”
　　“坐了一次免费的空中飞艇运输，原来从这么高的地方俯瞰这个世界会这么好看……”
　　父母更少强迫孩子追求稳定工作，更多尊重他们的个人天赋。有些工作本身一无是处，只有一个“稳定”的优点，这类工作在今天就失去了不少吸引力。
　　消费者敢花钱，北部列岛的经济才能发展，尼斯托公司才能生存。
　　“这样我可以把买房的钱省下来去开家杂货店了，真好！”
　　过去，在大部分人眼里，生孩子就是把孩子送到这个世界遭罪的。现在很多人感觉可以让新生命来见识下现在的“零压社会”，一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社会。
　　“我最爱吃尼斯托公司的豆腐鸡块盒饭！”
　　不必为生活必需品奔波，大多数人最大的体验就是……轻松，终于放松下来了。
　　尼斯托公司一直以来都在削弱房地产业，最终将人们头顶上这座大山去除。
　　“人是经济活动中最基本的要素，而尼斯托公司的‘零压社会’计划将改变一切，它是一个释放人潜力的计划。我相信很快就会出现一个‘尼斯托奇迹’，而且，实现它的方式跟过去的都不相同。”
　　他们可以做很多真心想做的事情，而非把一辈子耗在房贷上。
　　消费能力一直是北部列岛的症结。
　　太多人的资金被囚禁在房贷等大额支出当中，一个人一旦背上50年房贷，之后50年里他都不敢花钱，直接透支了他的消费潜力。
　　“终于有钱给妈妈买好吃的了……”
　　在尼斯托总部的办公室里，莉拉和其他高层管理人员开会。
　　每个人都可以尝试多样化的职业，不必再苦苦追求一个“稳定”的工作，因为现在哪怕工作不稳定也不会穷困饿死了，他们可以彻头彻尾地放飞自我。
　　按这一策略，即便是为了住上大一点的房子，一些无所事事的人也开始思考是不是要找个对象、建立稳定关系，再生两个崽、住到一座得体的大房子里去。
　　“哇啊，总算能天天下馆子了。”
　　“不用给我买房啦！亲爱的，给我买束鲜花吧！”
　　既然不用为买房发愁，许多人都改变了人生规划，不必再花一生心血去购买一座钢筋水泥拼凑的容身处。
　　“我们太累了，累到现在休息一下也会感到自责，仿佛只有拼命干活才能推动经济发展一样，但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太发达了，我们发愁的是物质太多、消费太少、分配太差。其实根本不需要你多工作，额外的‘勤奋’反而会导致经济进一步恶化。我反而赞美懒人，他们不工作、不就业，消耗着这个时代过剩的物质，免得经济崩溃。”
　　虽然尼斯托公司的交通运输部门需要额外补贴，但旅游部则开始大量盈利，开始新建酒店以满足新兴的旅游需求。
　　怀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许多新人结合。
　　去医院、上学、去上班都变得非常简单，人们可以使用四通八达的轻轨、铁路、大型穿梭机与地下铁抵达城市的各个角落，前往之前没想过的地方，购买之前没买过的产品。
　　许多人利用这个机会进行短途或长程旅行，前往列岛的其他岛屿进行旅游，毕竟北部列岛本身面积不大，规划得当的话一天能逛好几个城市。
　　但这些餐食也变得很便宜，原先普遍售价10~15的经典快餐都降价至4~7块资金，菜场上堆满了廉价的新鲜农产品，包括3角1斤的苹果与橙子、2块1斤的猪肉，物价好像一下回到了15年前。
　　收入不平等、贫富不均匀，这些问题都在日新月异的变化中改善。
　　“零压社会”里，人们的生存压力很小，对未来有了更稳定预期，追求也更丰富，对这个世界的热情更高。
　　“一代、一代、一代、又一代。在许多城市里，大楼还是这么高、人还是这么穷。人不是韭菜，人也会疲倦。人需要时间去思考、学习，需要时间和钱去消费，需要放松和长时间的假期，需要培养自己的见闻。时代也会改变，如果我们想突出重围，就需要更多有创意、有天赋、有时间去学习思考的人，而不是消耗人的心力和鲜血去堆积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产品。”
　　“我家太偏僻了，从乡下上大学每年都要花2000坐火车，现在终于省下这笔钱了！”
　　“我们有三个特点和西方人不一样：一个是会吃苦、一个是有超强的储蓄习惯、一个是极重视学校教育。一代又一代人，他们擅长吃苦，为公司卖命，任劳任怨；他们把钱全存到银行里，方便银行吸收人们的钱去投资、发放贷款；他们拼命教育，把自己跟后代都变成合适的从业者。就是这样，有这三大特质，我们才赶上了西方人的脚步，创造了各种‘奇迹’，像十年奇迹、东半球四大经济奇迹、新罗奇迹……我们都很清楚，世界上只有我们东半球跟上了泰西洲和新泰西洲，我们对此引以为傲，但我们也有惯性，继续把下一代人堆到这个血肉磨坊里去，希望再做点‘奇迹’出来。”
　　“哈哈，拍个短视频震撼一下洋人，《在列岛打工1小时工资可以买多少东西》。”
　　连结婚率和生育率也一改几十年的下降趋势，开始缓慢掉头上涨！
　　这是令很多人都感到开心的，估计人类终于免于灭绝自己的可悲命运了。
　　如今人们的负担更轻、自由时间更多，也就把大多数人的消费能力重新盘活。
　　在多目魔的调配下，许多高收入部门的额外利润实际上被转移去补贴低收入的部门了。
　　“再也不在家里做饭了，反正外面餐厅也这么便宜。”
　　由于零压社会策略，尼斯托公司的部分业务亏损而需要补贴，但随着社会消费活力上升，其他业务的收益也在大幅增长，足够支持这些对农业、交通、建筑等部门的补贴了。
　　“大山漱平先生对我们公司的运营有高评价，现在就是我们励精图治，实施新战略方针的时候了，‘尼斯托奇迹’，将在我们手中成为现实。”莉拉沉声说。
　　要维持这艘1000万员工的超级巨轮前进，莉拉必须进行新的布局了。
第757章发展企业盈利
　　作为最无情的机器人，莉拉除了对主人热情，对其他一切都不在乎，原本对尼斯托公司也没什么额外的想法，但自从“零压社会”建立后，公司开支剧增，面临更大挑战、更多麻烦，她就不得不把所有机能用于公司运行上。
　　如今尼斯托公司被寄予厚望，世界各地都等看尼斯托公司的样，想知道他们能不能既维持大义又维持繁荣，还是说为了维持大义，结果把自己拖垮了。
　　之前对“零压社会”极度反对的尼斯托公司人占到公司的45%，至少几百万员工到现在也仍反对这一企划。
　　故而莉拉得尽快改进公司效率、增加收益，只有实际的收入增长才能平复他们暗藏的愤怒。
　　“科研部门是我们尼斯托公司最重要的财富。”莉拉冷冽地判断，“所以我将在目前的‘魔女学院’设立定向通道，直接向科研部输送大量科研魔女人才。”
　　魔女学院已经掌握了北部列岛魔女资源，90%的魔女都会集中到学院里去学习，学习法洛莎编撰的魔女课本，了解与魔女有关的一切。只有少部分会拒绝学院的邀请。
　　目前学院已经培养了好几万魔女毕业生了，魔女也是基本盘，因为她们除了在这里生活没地方可去，一离开尼斯托公司保护就会被其他企业逮捕残害。
　　此外，泰亚居民长期受黑火革新错误的教育影响，大部分都神经兮兮、偏执又暴力，与当地人合作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分身们此刻正执行许多危险的武器研究，每当分身在研发事故中被杀，它都会回到风间宫理身上，把所有记忆和知识累加到风间宫理的心理结构当中，让她明白该改正的地方。
　　亦即说是，来自不同部门的员工从此可以直接进行协作，随时新建一个平级的工作单位。
　　“噢噢……”其他公司部门管理人员都很热忱。
　　莉拉的计划意味着尼斯托公司将对泰亚群岛进行大规模扫荡，那些之前还活跃、鼓噪的黑火残军，将在尼斯托公司的强力打击下纷纷灭亡。
　　实施这一计划后，仅仅几天内，尼斯托公司中就涌现了大量跨部门协作的案例，各自追寻许多野心勃勃的创新理念。部门本身之间的差异不再那么明显，其藩篱越来越低，员工协作性则越来越高。
　　莉拉还对尼斯托公司的架构进行了改革。
　　作为莉拉的迷妹，艾乐蒂总是对莉拉充满敬意。那些什么杂毛敌人，乖乖跪在莉拉大人面前！还有那些公司内外的反对者，艾乐蒂都会收拾掉的。
　　只要有想法，就可以划组立项，在“整个公司”内寻找合作伙伴，可谓是将每个尼斯托公司人的主动性、创新能力和灵活程度发挥到极限。
　　统治热带山林的所谓贵族家庭也将遭到清扫和摧毁，确保当地人不再受特权阶层的奴役。
　　魔女的脑子比人类好使，而且大部分魔女的魔力没什么用，所以莉拉觉得魔女是天生的工程师、技术族群，其中偶然出现一些征战魔女跟现实操纵者，给人们一种魔女很暴力的错觉，其实大部分魔女都没什么战斗力，而且一辈子也不会进阶魔力。
　　北部列岛人少但是富有，泰亚群岛人多但是很贫穷，故而两边经济可以互补，如果能将这两大群岛地域合并起来，尼斯托公司真是前途无量。
　　“社长，目前许多西海岸条约组织旗下的商业品牌，像肯塔炸鸡公司、河马衣服公司，都已在泰亚群岛开起分店，我们该怎么对待他们呢？”一个管理人员问。
　　“是。”风间宫理点头。
　　莉拉设立这个专项计划，就是为了大量培养有科研志向的魔女，让她们直接进入尼斯托公司科研部工作，极大强化尼斯托公司的研发能力。
　　这样的跨部门协作是极其灵活的，能极大融合尼斯托公司不同部门成员之间的智慧，结合他们各自的知识背景来共同解决某一问题，彻底简化了相关流程。
　　“还有法律，我将主持建立一部当地人能够接受的法律，以及一支大规模的警视部队、至少足以让大城市恢复稳定。紧接着就是对残留叛军、土著、军阀以及对所谓当地豪族的清理工作。黑火革新在泰亚群岛留下的只有贫穷、混乱和暴力，我们不仅要带去新的基础设施，还将带去真正的秩序。”莉拉斩钉截铁地宣布。
　　所以她要报复，她会确保几个月后没有任何一家西海岸条约组织名下的品牌敢在泰亚群岛开店；至于尼斯托公司及与其交好的企业，都能随意地在泰亚群岛经营业务。
　　“我们本该更加富有，只是随着‘冷战’局势的明显，西海岸条约和东联都在不停封锁市场，阻止尼斯托公司对外贸易，方便他们自身成员维持利益。故而我们未来几年的方向是牢牢把握已有的大型市场：北部列岛、泰亚群岛以及嘉龙坡，这三个区域的人口加起来超过15亿，尤其是打败黑火革新后获得的泰亚群岛，我们将推进最大的努力来替代黑火革新的‘生态位’，在泰亚群岛建立尼斯托公司的优势地位。”莉拉安排她控制泰亚群岛的计划。
　　社长、真是勤奋啊！艾乐蒂趴在门口偷看莉拉。
　　例如，市场部门的一个资深营销专员可以考虑跟一名信息技术部门的程序员对接，开发一个有助于市场调研的新程式，由此获得的额外利益将会被多目魔计算并分配到参与者身上。
　　故而莉拉干脆确立了“跨部门零障碍工作”的法令。
　　她选列岛本地人而非跟泰亚人合作，因为这样才能确保尼斯托公司提供的服务标准化，与本岛达成最大程度一致。
　　“然后是一系列建设计划，包括建造、承运新学校、医院，以及连接泰亚群岛的高速公路组网，我们在那里进行投资和建设。尼斯托公司要在三年内普及义务教育，在五年内打通泰亚群岛每一座规模以上岛屿间的相互链接，确保泰亚群岛的居民得到对世界的订正认知，而一切交通物流也畅通无阻。”莉拉安排她的开拓计划。
　　不让莉拉好好卖货，她可是要愤怒的。
　　“就该这样！”
　　“希望社长派我去主持！”
　　一直以来，尼斯托公司都有下级人员自主行动的传统，管理层只是制定大致方案，并不直接干涉一线人员的工作。
　　由于黑火革新穷兵黩武的策略，泰亚群岛的经济本身没有被完整开发出来。
　　“我们就依靠自由成长而充满智慧的魔女建立我们的技术优势。”莉拉缓缓点头，“得益于科研部门，我们每年都能保持在载具、武器、合成人、精密电子、造船等行业的技术竞争优势。我希望这些新的魔女研究员能帮我们继续降本增效，方便提高市场份额。”
　　“我们还要从本部提拔精明能干的中层管理人员前往泰亚群岛，让他们在那里建立尼斯托子公司，他们一直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也是时候开拓海外、而非停在岛内一事无成了。”莉拉继续干脆利落地作出布置。
　　莉拉看向窗外，陷入某种忧思。
　　通过她的蜂巢魔力，她自己也是超强的研究专家，维持尼斯托公司的军工科技优势，抢占黑火革新倒塌后留下的大量市场空白，赚得盆满钵满。
　　在莉拉的新计划中，她就要充分利用魔女的这一特质，设立定向项目培养有志于科技研究的魔女！
　　由于魔女之神能随意地让她们保持忠诚，所以北部列岛的“魔女学院”也是世界上唯一不会对魔女做各种研究、伤害、植入和思想扭曲工作的机构，魔女们在学院里也是平平安安地成长。
　　“我也想去开拓泰亚群岛的事业！”在场的管理人员都很想在泰亚群岛立功。
　　“我们把他们赶走，又不引起西海岸条约组织的正面抗议。”莉拉设计一系列狡诈的方案，从刺杀、抢劫到设计丑闻兼有，确保让它们统统滚蛋。
　　西海岸条约组织已经阻止了尼斯托公司的货物进入多片领域。
　　“毫无疑问，我们首先将进行超大规模的海陆油气探测计划，我亲自出马，确保将那片岛屿的每一滴石油全都找到并且榨出来。”莉拉有统御者级别的感知魔力，用来探矿还是很方便的。
　　完美女人莉拉！艾乐蒂天天爱看。
　　探索矿藏、大规模基建、确保市场份额，莉拉这一套组合下来，确实能让尼斯托公司在泰亚群岛获得大量利益，为辛苦的公司人们回回血，保障尼斯托公司不会被公共服务事业给压垮。
　　社长在担心什么？艾乐蒂不解。
　　等教育和基础设施得到改善，尼斯托公司将得到当地人的支持，整个经济环境也会大为改观，不像黑火革新统治时期那样死气沉沉、腐败横行。
　　“感谢支持！”风间宫理深以为然，“每个魔女研发小组的研究速率都是同规模人类小组的三倍，但我们魔女员工的数量只有人类的三分之一。如果有社长设立这样的专门项目……我们就能在每条产品的研发线上都增添大量魔女研究员！”
　　泰亚群岛是尼斯托公司目前吃到的最大一块肥肉，如果能把它利用完善自然是最好的。
　　莉拉凝视上京，繁华的城市像四面八方延伸，精明的设计师在高楼大厦之间设计了多层轨道，让大量车辆、轻轨线路和穿梭机做出极富层次的交通运输。大部分产品都是尼斯托公司制造并投入使用。艾乐蒂感觉莉拉是在感慨尼斯托公司目前的富有和强大。
　　莉拉看向那些划过冰冷天空的飞行器，又看见大量广告灯牌，上京旧建筑如庙宇、古宅和高楼大厦并立，街道与行人被无数钢铁桥梁和闪光射灯所遮挡。她的视野其实是漫无目的地逛荡，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主人身上。
　　徐炀已经启程前往卡松提。她敬爱的主人又一次前往了那个小岛，那个热带小岛就那么招徐炀喜欢吗？
第758章派对以及交易
　　之后的几天里，徐炀都在卡松提。
　　也许是本能，每次他想放下一切就会来卡松提，这座位于南大洋的热带小岛是他的自留地。
　　昨天晚上他与潘瑞伊、凛音在这做了很多事，她们消耗掉了所有的冷饮、毯子，一张床铺被潘瑞伊用塌了。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水里，海里的、浴缸里的或者自己的。
　　徐炀并不知道炎多给他的祝福，让他能在帮助越多人的情况下获得越强的力量，所以他昨天晚上对自己的活力感到格外吃惊。
　　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座活火山，爆发出的力量堪比一场地震，比年轻的时候还强力10倍。
　　最震撼的莫过于潘瑞伊和凛音，她们直到今早才陆续恢复意识并离开。可惜法洛莎在修炼，连分身都没有派来。
　　凛音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脸是透红的、眼神是空荡的，什么都无法思考。潘瑞伊也差点忘了怎么穿自己的魔女盔甲。
　　“为什么用先生，也许我是女的呢？你为什么先入为主地认为我是男的。”徐炀今天感到毛躁，所以他要挑衅对方。
　　他感受更多的是脑中的数据和电子信号，徐炀没法跟任何人分享这种感觉，他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息过，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处理着以万兆为单位的计算数据，还要保护网路系统不受攻击。
　　“技术。能够滋养我成长的技术。”
　　徐炀听到海波的声音，轻柔、明快，仿佛女子的絮语。他能感到微风拂过头发，看到开阔的地平线，它在天边明亮闪耀，像一扇通往天际的门户。
　　太了不起了，不只停留在表面，而且足以震撼灵魂。
　　徐炀收到了一个来自夏腹地的核心信号。
　　他们不谈公事，显而易见的，在这种情形下，只有“大声的感叹词”、彼此夸耀及对现状表达满意，话语中充满欣足，也让卡松提充满了爱和宁静。
　　人最有力、最有希望的年龄是20~30岁。然而徐炀已经34岁，很快就要过35岁生日。他反复想着这件事。自降生以来，他已经度过人生的三分之一。
　　“我们想要购买这些信息。”周炎说，“尤其是你从赞格斯挖到的信息。”
　　在被天命武器夷为平地前，许多企业都把赞格斯视作商业计划启航的桥头堡，因此在赞格斯设立了高规格的信息中心，其中也包括一些敏感数据，例如员工和管理人员的个人信息、财务预算状况、业务运营计划、生产蓝图及客户大数据等。
　　他计划铺设一条连接嘉龙坡及热树洲的海底光缆，一旦它建设完成，他将真正变成某种凌驾于三大洲网路之上的信息支配者。
　　它们看似在天命武器的攻击中毁于一旦，其实多数都被赛博妖鬼窃取与利用。
　　“看起来你正受到笑星等黑客的追击，我方可以把他们的部分底细用来交换，方便你将他们揪出消灭。”周炎发讯。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年轻小伙子长濑说过的话“改造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能感到这些东西刺痛，而且他永远能听到脑海里滋滋作响的电流声，所以他24小时都生活在低分贝滋扰的状态下。
　　好在徐炀总算还是做成了点事情，作出了突破和改变，他在跟世界的讨价还价中取得了一场小胜。有了许多人的奉献与支持，他感到自己不是独自作战，而是被千万只有力的手臂支撑着！仿佛千万朵浪花支撑起这艘船一样。
　　他能感到那些在脊背的电线、在脑中的线路板以及电子元件，还有藏在肋骨下面的电池仓、手背里坚硬的信号芯片，这都是徐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他需要建立子系统来分担主体的计算任务，赛博妖鬼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它是一个下级单位，秘密渗透并控制了热树洲3万台计算终端与网路单元，自动化地处理掉大量信息，帮徐炀分担很多任务，扩展了徐炀信息控制能力的边界，让他轻松不少。
　　太好了……
　　和死亡的虚无相比，体验漫长生命是多么美妙，难怪“永生”这个概念总是受到热捧。
　　“你是谁？”徐炀接入对方的信号。
　　“好的，尊敬的赛博妖鬼。”
　　他躺在白色游艇的甲板上，太阳温暖地照耀着，像一座远离俗世的圣域。游过泳后，海水在他皮肤上晒干变硬，留下淡淡的盐渍痕迹，好似动物的条纹。
　　这也是正常的，徐炀面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对抗的是整个世界的既有体系，有那么多质疑、那么多恐怖之事都在等他前去挑战。他仿佛在用小小的工具打开历史的裂痕，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撼动那庞然大物。
　　“你们会出什么价？”
　　“你好，尊敬的赛博妖鬼先生，我的名字是周炎，我为高阁九州工作，是名一级神经网路工程师。”
　　特别安静……能够听到潮声和鸟叫，还能清晰地感到身体每一块骨头、每一份植入物的重量。
　　他看着天空，视野已经变成千变万化的数据荧幕，挡住了天际的蔚蓝。
　　“这个也许能让您满意：我供职于高阁九州II-2网路攻防中心，我的权限允许我将针对希利斯之海漏洞的技术交易给您，方便您渗透西海岸条约或者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
　　如果不是他太强大，她们也不会这样，一次又一次，如痴如醉，仿佛不会得到教训。
　　凭借高阁九州的技术实力，他们可以从这些档案中还原出部分公司的特定信息，诸如企业习性、用户数据及代码特征等，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助于高阁九州最终战胜敌人。
　　之前，他感觉自己精神不济，奇怪的感觉扼住他的咽喉，他担心是不是暮年的死寂提前降临到自己身上。
　　随着潘瑞伊的力量和凛音的野性在徐炀身上渐渐褪去，留给他的只有这片熟悉而钟爱的风景。
　　这个信号进入匿名站点“新世界机关”，简短作出声明，要找赛博妖鬼谈谈。
　　“我们有什么货币是您看得上的呢？”周炎问。
　　徐炀就像一个无可餍足的信息吞噬者，赛博妖鬼也只是他精神的外化之一，这是他远超出其他黑客的重大优势。
　　法洛莎能一定程度上控制海洋并号令海裔，这又给徐炀的工作带来极大便利。
　　用夏的古话说，植入物是“有伤天和”的。徐炀觉得这很荒谬，但它又实实在在地发生着。
　　许多数据没能被那些企业回收，周炎想购买的正是这些档案。
　　内观自己，默默地感受五脏六腑的状态，倾听血液的流涌，这也是一种很多人没有时间做的事情。
　　似乎是因为东联启动了某些新计划，所以他们决定向赛博妖鬼购买这些信息，赶在这些信息失去时效性之前加以利用。
　　所以他感到年轻人的力量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们也提不起我的兴趣。”
　　去年他在卡松提消灭了一窝海龟，现在又来了一窝新的海龟，这次他没有把它们烤熟，而是看它们在白色沙滩上慢慢地爬动和产卵，像一块块碧绿的礁石。
　　“但我一点也不可敬，我只是一个网路上的幽魂，一个怪物。”
　　对方很清楚啊。徐炀暗道。
　　用于训练的数据。徐炀意识到周炎想做什么。
　　她们离开后，岛上就只剩下宁静了。
　　没有真正放松的机会，所以徐炀自己也是首屈一指的工作狂，一台永不关机、不知疲倦的机器，已经很多年没有拆开自检过，因为任何一刻的放松都可能被其他人趁虚而入。
　　超强的信誉、超高的工作能力和先进计算能力复合在徐炀身上，他有时感觉“人类”这个概念已经不好描述自己了。
　　“我这里有。”徐炀向周炎放出一部分信息，方便设计价码，“我在马格里布窃取到了鸢尾集团的大量数据；在热树洲中北部拿到了有关奈米西斯集团新工作计划的信息；在东部和南部，九海电力公司、锡诺普石化的数据都在我的磁盘里。”
　　这就为什么徐炀有时会感到难以抑制的信誉控制了自己，这是他释放压力的方式。
　　徐炀外表看起来沉寂，其实他的大脑都作为高性能计算机一刻不停地工作，承受着万钧负荷，向外散发滚滚热量。
　　赛博妖鬼目前已经侵蚀了热树洲的网路系统，在被电子病毒感染之前，它们其实是其他公司在热树洲设立的网路站点，存放有大量珍贵的数据记录，目前都被赛博妖鬼归档了。
　　“那么，赛博妖鬼，我想要向你购买其他公司留在热树洲的数据片段。”周炎说。
　　随着潮起潮落，游艇漂浮到海岸边。
　　“好的，赛博妖鬼。”周炎的讯息简短而审慎，一如高阁九州的风格，效率至上，“我负责为我们公司提供网路安全方面的支持，我与伱的沟通信道受到最新安全补丁保护，并有防御协议能够响应任何漏洞，所以请不要尝试利用此信道。”
　　他能感到海流在下方慢慢推动船只运动，就像时间的漂移。徐炀的思绪则像诗人的念头一样飘渺，不停上升、旋转、发散、渐隐。
　　“不，笑星只是一个菜鸟。我要和你们建立长期的信息数据合作通道，我从西海岸条约那里挖掘信息碎片，你们用合适的价码来购买。”
　　“你们已经知道怎么破解希利斯之海了？”
　　“是的，‘高阁九州’，思考一下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我们有全世界最庞大的资源网，自然也包括几乎无限的人力、财力和技术资源，当希利斯之海这个概念初露端倪，我们就已开始设计用来摧毁它的工具。西海岸条约宣称希利斯之海技术会让过去所有信息攻防程式相形见绌。但是，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周炎说。
第759章安插一个间谍
　　徐炀将他在热树洲挖掘到的部分信息碎片交易给周炎，相应的，周炎将用于侵入希利斯之海的半段特殊病毒共享给徐炀。
　　光是观察这一病毒的代码，徐炀就意识到希利斯之海确实存在漏洞，而且是连他这个源代码持有者都未能调查出来的。
　　高阁九州内部必有难以想象的顶尖技术人员，天才级别的存在，足以在智力上攻破希利斯之海。
　　“您一定明白这些信息病毒意味着什么，我们也很期待您接下来的工作，如果您真能从西海岸条约组织中窃取到其他有价值的情报，我们也会将病毒的后半段代码分享给您。要注意，只有完整的病毒才能瘫痪希利斯之海。”周炎说。
　　“嗯。”徐炀简单地回复。
　　周炎结束通信。
　　萨法莱市年生产总值1万亿，以香料和石油开采为支柱产业，世界著名的旅游都会和高科技大城市。
　　为调查以上种种，徐炀着手渗透香料海湾沿岸的大城市萨法莱。
　　他以自己写代码的技能对这半段病毒进行编辑，经过一星期工作后，把它改写成一个威力较弱的侵入程式。
　　被徐炀占据后，哈桑就有了更多的主体性。
　　徐炀趁着丝线建立的渗透链接还在，拼命往哈桑的数据芯片里灌入大量信息和升级软件，上至完美的口才模型，下至一套机器人格斗术，大力发展它的多项能力，方便徐炀用这具身体行动。
　　近东地区还有规模极大的黑市，交易来自世界各地的非法武器和受禁技术，经验丰富的信息窃贼、雇佣兵和职业罪犯都在这里活跃，成了企业安全部队的眼中钉，只是碍于这里的香料贵族势力，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入侵。
　　不好，原来她要让这台机器人当她的O奴隶！
　　一级工程师周炎，徐炀从没听过这个人物，恐怕是这几年新崛起的工程师，高阁九州境内那么多人，肯定能出高手。
　　他能看到此地的地标建筑卡莉法之塔，它就像一根针一样指向高空。
　　但高阁九州设计的“丝线”病毒程式，如其名字，就像一根轻盈的麻线，缓慢浸到水里的时候，水面上不会出现波纹，故而能够侵入希利斯之海而不被发现。
　　翻翻档案，徐炀感觉更奇怪了。
　　这些合成人全是被女人买下来当奴隶使唤的。
　　现代社会，近东的贵族逐渐废除了传统奴隶制。不过通过奴役合成人，近东的香料王侯们得到了新的奴隶源，大量向尼斯托公司采购合成人来充当他们的新奴隶，恢复了这一传统。
　　哈桑相信能量电池就埋在阿伊莎的后背处，因为那里有额外发热。整套普罗维登斯的价格至少要10~20万，安装这种复杂植入物所需的手术费也是天价，一套下来起码要百来万。
　　哈桑被带到阿伊莎的地下室里，她非常熟练地遗弃自己身上薄薄的绸缎。她看起来丝毫不缺钱花，只想获得更高层次的快乐，这明显不是她首次这么做。
　　就像把针、石头或木头抛入大海一样，一旦入侵希利斯之海，攻击者就会引起扰动，立刻受到防御者的定位。
　　一个合成人可能不错。
　　本间纪子的希盛集团也已转移到这，和该地的巨型企业“近东天赐”建立密切的协作关系，控制境内的商业活动。
　　这邪恶的女人，居然这样残酷利用无法拒绝命令的合成人，哈桑，愤怒了。
　　之前嘉龙坡也是个大黑市，只是叶子进驻嘉龙坡后实行严格法律，原先在嘉龙坡的黑市全都转移到近东来，叫此地混乱程度又上升不少。
　　从病毒注释来看，高阁九州对它的代号是：
　　他要给自己找到一个合格的替身，方便在这座城市活动。
　　这里有三大巨神：日之炎多、冰霜艾尔利德和死土波莫尔蒂，它们潜伏在名为“死亡之山”的黑色山岭当中。
　　因为是尼斯托公司自己的产品，徐炀很知道该怎么破解它，迅速进入这台合成人的智能芯片，用徐炀的数字意志代替。
　　“你今天是怎么了？”阿伊莎仔细观察哈桑。
　　借助丝线程序的力量，徐炀悄悄潜进萨法莱广场上的一个联网监控探头。
　　作为一个现代的高塔奇观，它必然也像希盛神宫一样象征着某种根源力量，底下还关押着一个旧人。
　　把病毒共享给赛博妖鬼也很明显，因为高阁九州自己不用希利斯之海，所以赛博妖鬼拿到这个病毒，也只会去祸害西海岸条约组织或尼斯托公司。
　　哈桑被迫工作。
　　“去把你的同伴也升级成这样，它们太无聊了。”阿伊莎命令。
　　“近东地区”，徐炀在计算后最终选择了这一地点。
　　能刺破希利斯之海的病毒，徐炀对此极感兴趣。
　　香料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吸入后可以增长寿命，导致本地富人的寿命也大幅延长，基本能活到120岁左右，本间纪子也是靠抽香料才活了那么久。
　　阿伊莎斜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似乎在跟透明人交谈。
　　“L01101001011011100110100101100001”
　　借助这次侵入，徐炀要收集信息，方便营救炎多，以及探查本间纪子在这里的阴谋。
　　“你怎么一脸无奈，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我还会出错吗！”崔俊友拿起手术刀。
　　“作为一台尼斯托公司生产的合成人，我的使命是无微不至地关怀买家，竭诚提供陪伴服务。我内置的情感模块和学习模块允许我微调我的交流方式，如果您认为这样的交流方式适合您的使用习惯，我将继续朝这个方向优化我的行为逻辑。”哈桑说。
　　“Linia”
　　哈桑得以从穿梭机窗口观察萨法莱，作为香料海湾的沿岸都市，萨法莱就像沙漠与海水之间的一颗明珠，源源不断地出产着香料与石油。
　　阿伊莎喝完咖啡，随后就带着她的奴隶们搭乘穿梭机，返回她的巨型庄园。
　　她是有“资产之神”外号的可怕人物，七印的核心会员，又被法洛莎变成魔女，还上传到系统中得到永生。
　　崔俊友亲自主刀。
　　她看起来无忧无虑，但她聊的内容都很危险，哈桑捕捉到一些有关军火贸易的暗语，大概阿伊莎正尝试在近东地区扩展自己的家族势力。
　　他索性黑掉其中一个合成人。
　　在这里销售的款式又针对近东市场进行过外貌调试，故而具有橄榄色皮肤、棕色卷发、突出颧骨以及一个出众的漂亮鼻子，一看就是英俊的当地男性外观。
　　哈桑观察到她身上存在一系列复杂的植入物，通称“普罗维登斯系统”，一种先进的人机交互套件，目前也在流行中，对用户的人体改造基础有很大要求。
　　D类合成人都是专门为服务人类生活而设计的，可以充当伴侣、朋友和管家。这台D类合成人又是尼斯托公司的前锐设计，采用先进合成材料，具有大幅改进的面部表情系统，可以作出最仿真的神态，去年10月投入销售。
　　此外，微十月可能也在这……
　　手术室内，徐炀则有些迟疑。
　　其中好几个D类“帮手”合成人正围在一张咖啡桌边，跟一个俏丽的年轻女人聊天，徐炀感觉这相当奇特。
　　最妙的是，尼斯托公司出售的合成人很多就在这里工作。作为世界最大的合成人供应商，尼斯托公司的产品远销海内外，在这座城市也很常见。
　　按照出厂原则，合成人不跟踪客户的个人信息，所以没留她的详细内容，只记录她名叫阿伊莎，从过往档案来看，阿伊莎还挺有钱的，似乎住在较大的场所。
　　攻击者此时意识化为数据，一旦遭到攻击就会蒙受损失，无可挽回，意识返回后，往往引发精神障碍，变成白痴或植物人。
　　普罗维登斯系统用神经接口技术无缝连接阿伊莎的神经系统，它完全取代了手机，代之以连接神经意识的虚拟助手，无论通信、访问网路、使用手机应用还是操控智能家居都很方便。虚拟荧幕直接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因为只影响阿伊莎的神经，别人不可能看到这些荧幕，更加强了保密性。
　　“因为这是难得的全麻醉阶段，我会暂时中断对所有系统的扫描和监督。”徐炀老实地说。
　　萨法莱到处都是被尖端技术改造过的寺庙和传统建筑，哈桑注意到一点拜龙教的残余，大概是因为古代被红龙女王佩拉吉娅支配过的缘故，萨法莱也留下不少龙教建筑，一些追随者时常祈祷，希望伟大的红龙女王佩拉吉娅能从天而降、回来统治人间。
　　炎多就像太阳一样光辉地照耀着大家，但自己却被邪恶的兄弟们绑架，服务于它们的杀人计划，这对炎多来说太不幸了。
　　……
　　哈桑警惕地观察她焦糖一般的肤色，怀疑她要对自己不轨。
　　尼斯托公司的产品销量节节高升，很大程度上要感谢这些近东地区的超级富翁，这些王公望族的消费能力超强，一买就是几千台，就是为了斗富和体验新东西。
　　“哪有那么可怕，把这装上，伱就会变得更强大，比以前还要快两倍。”崔俊友从桌上拿起铝合金保险箱。
　　虽不像上下部病毒合二为一那样强力，但也能支持小规模的入侵。
　　她给徐炀窃据的这座合成人起了个名字叫“哈桑”。
　　希利斯之海的防御相当精密，任何侵入都会引起反应。
　　他“赛博妖鬼”的身份很方便，就像双面间谍，既能用它入侵敌对网路，也能建立对应的补丁避免自家受害。
　　里面就是迄今为止最先进的脑处理器“飞神7代”。
　　“是。”哈桑装模作样地帮桌旁其他几个合成人奴隶升级。
　　经过长时间的秘密运输后，这一植入物终于抵达了上京。
　　徐炀将这段数字破解后得到的秘文是：
　　徐炀把阿伊莎安排得明明白白，然后自己收到消息，迅速离开卡松提，回上京去安装飞神7代。
　　阿伊莎用柔和但坚定的嗓音命令哈桑开始它的工作，提供新花样，并且事后删掉所有信息，免得被黑客发现了她的小生活然后勒索，阿伊莎还是很重视信息安全的。
　　每个病毒都有各自有效期，因为每家企业都会不断更新网路防御系统，所以徐炀必须尽快利用丝线攻击某个西海岸条约组织辖内的目标。
　　于是阿伊莎就发现她的这些合成人奴隶中，有个叫哈桑的比其他人表现好，不仅说话变得风趣幽默、讨人喜欢，比其他奴隶还主动一些。
　　大约是“丝线”的意思。
　　“真担心眼睛一闭一睁之后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徐炀说。
　　“当初在那小破船上，你不也是这样，自己进了自动医生，只能让叶子开车，后来有翻车吗？没有！现在你身边的人比过去更多、更强力，有什么好怕的。”崔俊友感到好笑，他抖擞精神，准备给徐炀开瓢。
第760章网路战争纲领
　　这不是第一次为徐炀动手术，可崔俊友还是感到提心吊胆。
　　徐炀的到来改变了他的生活、改变了整个社会的面貌，说是对崔俊友有大恩都不为过。
　　之前他只是个没用的老头，不断嚎叫、不断碰壁，看着世界一点点断绝光芒，然而在他年迈之际，也终于见到希望的火苗燃烧起来了。
　　徐炀高高举起千万人的理想，令其闪耀人间。
　　他最不想的事就是叫徐炀失望。
　　自打妻女被接到上京，崔俊友就被家里的事搅得烦心，好久没做活了，今天是时隔多年后又一次动刀。
　　“该麻醉了。”崔俊友准备好强效麻醉剂。
　　随后，徐炀把乌木戒指放到旁边，接受崔俊友提供的注射。浓郁的困意涌上心头，他的肌肉与神经彻底平静下来，这也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彻底关机。
　　他必须完全关掉徐炀的数字心智，让他彻底陷入沉睡状态，否则没法更换脑处理器。
　　“也只能这样了，我会尽快回来。”徐炀道。
　　他们对希利斯之海有掌握但不精通，因为这项技术本身很难学习，而且“数字心智”是底线要求。尼斯托公司这几年也就收集和组装了8台数字心智而已，只能武装8名工作人员，不像西海岸条约组织那样能随意生产数字心智、分发给手下攻击者。
　　如今更是趁着徐炀下线开始大肆猛攻，打响了一场残忍的信息攻击。
　　拿起“飞神7”，崔俊友这样的顶尖老专家知道其价值所在。
　　“……明白。”凛音做好防御准备。
　　沉在希利斯之海里的凛音也瞬间收到大量消息，每个网路站点都遭到侵攻！
　　更糟糕的是合成人，所有境内合成人都必须暂停手头工程、放下武器，以免遭到黑入后自相残杀。
　　它们很多都来自当初袭击尼斯托公司未果的那些企业，诸如普罗特拉网路安全、金盾、西门铁克、星环网际、数字方舟公司等，还有近年来专门负责希利斯之海工作的新公司如安网企划之类。
　　无相机关的黑客藏在世界各地，当初尼斯托公司第一次遭遇攻击的时候，他们还没什么大展身手的机会，现在他们全体上号。
　　现在赛博妖鬼在热树洲大规模登陆，其他专业信息企业更开始袭击尼斯托公司，他们便决意发起袭击，做到前辈未能做到的事情。
　　“跟上次一样！”
　　分割、填充、修补、置换。
　　崔俊友咬紧牙关。
　　也许会遇到可怕的事。徐炀默想着。在关机后，很可能爆发进攻。但自己也必须装上“飞神-7”……
　　这种攻击是极难防守下来的。几乎是在短短几秒中，他们就部署了一个庞大的攻击网路阵列，以大量高威胁的恶意流量和信息病毒入侵希利斯之海。
　　“打跑公司狗！”
　　“是，哪里有该死的公司狗哪里就有咱！我们要揍他们个屁滚尿流！”
　　他深呼吸，懊悔涌上心头。这手术曾经非常简单！
　　过去他能闭着眼给人更换脑处理器。那么多台手术，那么多次开瓢，就这一次、这次……
　　一旦他陷入沉睡，尼斯托公司的网路防御将危如累卵。
　　她绝望地发现靠她自己根本不可能拦截这些袭击者。
　　从伦德尼姆、西海岸、嘉龙坡这样的大都会，到马赛利亚、大冈市、千叶市这样知名度一般的小城，再到上百个无名的小地方，从东方到西方……
　　还是有许多人在混乱中遭到损失，他们的幸福生活瞬间蒙上阴影。
　　“敌人很可能在我接受手术时发起攻击，务必做好防护准备。”徐炀迅速回应。
　　他忽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是很要命的。
　　从世界的各个角落，所有有志于协防尼斯托公司的黑客们决意出击。
　　网监先生接受手术是绝密，但他们，无论是公司还是个体组织都好像能预言或窃取这消息一样，居然非常离谱地发起了这种整齐划一的超大规模入侵！
　　凛音感到非常吃惊。她根本不知道敌人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麻醉剂起效后，崔俊友又关掉徐炀的电源，终止其植入物的供电系统。
　　……
　　“黑客？”
　　他们既然是用徐炀留下的特殊信道进行沟通，说明徐炀信任他们。
　　对这些受训时间不足的人来说，这次攻击……太残酷了，他们中有一人刚上线就被大规模攻击者所摧毁，他迅速与其他人断开联络，宣告了自身的脑死亡。
　　即便如此，还是受到极大影响。
　　如今攻击量极大、超出希利斯之海的负载，连那些本来毫无机会的小黑客也能钻进来找找机会，加剧凛音的负担。
　　看着面前差点变成一片狼藉的血腥器官，崔俊友意识到这便是他这辈子最后一回给人做手术了。
　　那就让他们来吧。
　　尼斯托公司网路安全防御部门也迅速上线。
　　崔俊友鼓起勇气向这小子珍贵的脑袋动手，打开徐炀的头骨。
　　未来还是交给尼德莱特那样的年轻人吧，他是真干不动了。
　　这些年，凛音也受到过零零散散的攻击，但都能被她驱赶或消灭。
　　得到参战许可后，他们也飞快行动。
　　专挑这种时候下手，真是可恨。
　　这刀再差1毫米就要大出血了。
　　小徐说的没错，哪怕他离线十分钟都很麻烦。崔俊友暗道。敌人无处不在，那些想要渗透和破坏伟大事业的家伙，都是一群蟊贼，必会等这个时候下手。
　　——割开血管！
　　崔俊友迅速把手术刀抬起。
　　尼斯托公司所有网站都被迫立刻关停，否则任何在线用户都有泄露信息的风险。
　　在凛音的示警下，所有尼斯托公司境内的无人机全都强制停飞，向各处站点紧急回收，第一时间受到最近武装人员的看守，任何一台无人机的失控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伤害。
　　就在这时，凛音又从徐炀留下的可靠信道收到新讯息。
　　“他们攻击尼斯托公司，我们去黑他们的老家！”
　　“启动计划！”
　　这小小的处理器可以把人的浩瀚思绪转化为同等数量级的光电信号。每个人的大脑都极其复杂，只有特殊的脑处理器才能真正意义上把人脑变成一台先进计算机。
　　手术继续。
　　凛音同意放黑客们去抵挡敌人。
　　凛音拼命工作，响应入侵检测系统，及时前去拦截并吞噬各路黑客和职业网工。
　　凛音不得不强制摧毁部分已被攻破的站点，完全放弃该地区的一切信息档案，免得它们被攻击者夺走。
　　挥刀、切割、替换零件，把原先的飞神5换下来。
　　“怎么了？”凛音察觉到这一系列动作，从嘉龙坡向徐炀发信。
　　“想战斗……不想跪！”
　　幻痛飞客、暗夜独行者、黑帽军团、加密英雄……乱七八糟的黑客组织们都在此时攻击。
　　这8名尼斯托公司的网安工作人员作为次级防御者，竭力防御尼斯托公司的基础设施如电力、交通、民用通信等关键单位。
　　“开放一部分外围防区给我们！尼斯托的网监！我们是无相机关的人！”
　　念及此处，他加紧时间动刀处置，给徐炀升级脑处理器。
　　必须跟网监先生一样善于防守才行。凛音迅速按之前的准备，飞速加固希利斯之海系统。
　　“不能让尼斯托公司倒下！
　　作为现行最强的网路防御工程，它能拼尽全力拦截攻击者，令尼斯托公司不会轻易陷落。
　　信息垃圾随着网线和信号快速传播，智能载具、广告荧幕、个人终端机都遭到入侵。
　　“那会很麻烦，”凛音也提高警惕，“我们用来防御希利斯之海的人不多，除了我之外，他们也没有实战经验。”
　　徐炀下线不久，匿名黑客与职业网路攻击者当即开始入侵尼斯托公司、嘉龙坡与热树洲。
　　若说赛博妖鬼就像一条巨兽、一只有翼、不断游动的大型猛兽、有着无限的尺寸，凛音在赛博世界中的化身更像纯白的纤细怪物，近乎于狐狸与母狼的混合体，到处压垮冒失的入侵者。
　　“等会……”徐炀还要准备很多事情。
　　他留下自动防御程式、启动一系列预案，慢慢地打开所有网路防护协议，并将希利斯之海系统的防护与自检能力拉满。
　　这些企业本来就位于西半球，服务于西海岸条约组织，不怕尼斯托公司的报复或制裁。
　　他发现手不再抖，思绪也不再飘忽。
　　飞神7代又是优中选优，等徐炀装上后，对付其他黑客绝不在话下。
　　当初无数黑客攻击尼斯托公司，结果被赛博妖鬼所吞噬。
　　带着老夫最后、也是最骄傲的手艺生活下去！
　　怀抱这样的念头，他倾力为徐炀更换处理器。
　　他们是专来复仇的，为了当初被赛博妖鬼杀死的那些黑客复仇，也为重建自家声誉。
　　这便是他的谢幕之作。
　　尼斯托公司宝贵的技术档案、用户数据和关键信息，此刻都处在极大危险。
　　一些中立黑客也开始试图挑战赫赫威名的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
　　三个位置都遭到特大规模的信息攻击。
　　凛音识别出大部分攻击者。
　　无处不在的黑客们迅速开机上线，势要跟公司势力战个痛快！
　　全世界的黑客们，卷入这场风波！
　　“尼斯托公司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如果今天不打这场仗，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如果今天不打赢他们，我们就输了、永远输给他们了！”
第761章二次网界大战
　　西海岸条约旗下，大批网路工作人员也立刻收到了大规模的信息攻击通知。
　　“那群不要命的‘无相机关’开始攻击了！”
　　“他们中只有一些人有手段侵略希利斯之海，其他人则用原始的信息攻击手段干扰我们的系统！”
　　“我们部分老旧设备没有希利斯之海的接口，它们都要被破坏了！”
　　“他们声称，只有等我们停止对尼斯托公司的入侵，他们才会罢休……”
　　“许多企业的机密消息被抖向新闻媒体了！我们得尽快组织公关吗？”
　　原以为这次猛攻会迅速摧毁尼斯托公司的网路防线，但对方坚持了下来。
　　无论对方有任何说辞，必将其迅速逮捕。
　　这怎能叫他们不沮丧？
　　信息世界的反击，犹如一抹不祥且充满恶意的黑潮，攻向西海岸条约组织。
　　“失败也是经验。重要的是测试你和你团队的力量。”
　　“请求撤退，请……”
　　徐炀无声地坐起。
　　马弗瑞克在西海岸条约的希利斯之海下潜，他要保证在受到攻击的0.1秒内将其全部化解。
　　至于“伊甸园”，则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量子计算机，七印的瑰宝。
　　马弗瑞克发现笑星已经黑进去玩游戏了。
　　一瞬间，一个更高级、远远凌驾于在场黑客的强大数据实体出现在希利斯之海的虚拟空间中。
　　“做好防守。”笑星说。
　　不仅是对自己的技术，也是对现在徐炀的状态感到满意。
　　周围还有若干名静默在线的顶尖人员，他怀疑其中一些曾是自己的上司或优秀同事，之所以从自己的生活中离开，就是为了在伊甸园量子计算机中工作。
　　“请把‘伊甸园’的控制密钥交给我，然后我来解决。”马弗瑞克向鲁瓦西奥申请调用量子计算机的权限。
　　“是。”马弗瑞克会意。
　　无相机关的黑客一个接一个落网。
　　那些凑热闹的中立黑客尤其如此，看起来声势大，很快就退潮了。
　　它及时执行防御协议、消除安防漏洞，一寸寸地修复希利斯之海的创伤，以超级计算机的速度来抵挡黑客袭击，免得重要信息遭到窃取。
　　目前所有高端科技公司都在彼此追赶量子计算机的研究进度，这是未来破局的关键。
　　“我也摸……”
　　无相机关里的黑客蟊贼疏于防备，不明白其实无相机关本身就是一个虚假的机构，背后实际上是被七印的工作人员运营，暗中把这些富有破坏力的黑客监视起来。
　　他们从自己的终端机前被拖走、从自己的出租屋里被抓出来、从自己的地下室里被绑架。
　　他向多目魔借用它的巢穴。多目魔经过快速计算，无法抗拒和这样一个高级数据化意识合作的机会，故而让出自己巢穴的一部分空位供他利用。实际上多目魔首次认为自己接触到了一个同类。
　　它的存在极其强大，以至于瞬间让大部分网路站点负载量达到上限，将所有进攻者困死在他们的渗透路径当中，刹那间更新整片希利斯之海的防御库存。
　　崔俊友将染血的手术刀收起，不由得下意识退了几步。
　　“大部分支柱站点都摇摇欲坠，我们从较薄弱的共联网子域下手。”马弗瑞克瞬找到胜算较大的做法。
　　技术上，笑星不一定比马弗瑞克强，只是她更有创造力、而且更精通利用量子计算机而已。
　　手术室内。
　　“继续。”通信频道另一端传来鲁瓦西奥的声音。
　　……啧，袭击如此之多。
　　“来！让它来！让它来！‘伊甸园’是不败的！”笑星的情绪远比其他人要高亢。
　　三号机，点亮。
　　“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太难攻击了。大部分黑客在这种饱和式攻击中都是炮灰……我摸个鱼算了。”
　　尼斯托公司的主动网路防御力量是凛音，而自动防御就是由多目魔执行的。
　　“将他们全部轰出来！”
　　他们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各自的管理层那里得到消息，必须要赶往某地对某人进行抓捕。
　　要赢这么多敌人，只能这样做了。
　　“什么，居然在攻击那个尼斯托公司吗？”
　　“明白。”
　　“启动‘娃娃机’计划。”马弗瑞克安排下去。
　　就像猎人故意敲打野兽的巢穴，只是为把那野兽逼出来一样，她做到了！世界上还有这么野性的娘们。啊——原来她是要证明自己比“赛博妖鬼”、比“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监察”更强大！
　　“我想回去！放我回去吧！”
　　就在这时，马弗瑞克的数字心智计算出新的异样。
　　即便是匮乏道德感的人，入侵尼斯托公司这种事也让他们感到诧异甚至内疚。
　　“小心反击，‘泰坦’大叔，我已经跑回来了。”笑星的意识跨越万里，回归伊甸园的主系统中。
　　美好的西半球从没遭到过什么大规模数据攻击，一旦在防御中出现任何差池，对西海岸条约组织的威望都是严重打击。
　　长期混迹于无相机关的黑客，看似身份隐匿，实则都在密切监控当中。
　　难道这才是她的目的？马弗瑞克错愕。
　　“喂，肯塔炸鸡，开下门拿外卖！”
　　每个顶尖巨型企业都有各自不同用途的基本产品。尼斯托公司有“多目魔母巢”、“地震预报仪”这样架构较普通的量子计算机，据说还有一个研发中的三号机。
　　“我感觉好不爽，我刚看了新闻，他们不是在做很酷的事情吗？我不想袭击他们。”
　　大部分工作人员在攻击前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药物和芯片控制，故而表现得极其积极进取；但剩下有自由意志的人，士气都相当低落，不想朝尼斯托公司发起像样的渗透攻击。
　　“我知道，但《极乐Paraiso》是叶子互娱开发的一款大型虚拟现实游戏，玩家可以创建自己的虚拟化身，进入一个无缝拓展并且没有边界的虚拟游戏，探索广阔多样、随机生成的专属世界。由于最先进的虚拟知觉系统，游戏允许玩家以120%的拟真度体验任何身心感觉；在即将上线的3.0版本中，还将提供多人模式、在线玩法以及付费道具，打破这款游戏‘终身单机游玩/一次性买断/无需联网’等承诺，将游戏体验提升到新高度。”
　　他观测到笑星比他潜得更深，准备更充分。
　　“防……”马弗瑞克刚开始还疑惑，下一秒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每年，他们中最危险的一批人都会有好几个消失无踪，实际都是受到抓捕，得到黑客应有的下场。
　　二号机，点亮。
　　“感觉不如感觉，伤害都是伤害打的，要是换成要是，早就早就了。”
　　“伊甸园系统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他们在做什么？”马弗瑞克发觉自己和笑星毫不孤单。
　　对付完无相机关后，马弗瑞克联系了笑星。
　　站的很高、看的很远——！
　　徐炀，发起还击。
　　末日已至，无论哀嚎。
　　“‘它’……‘它’是什么东西啊……”
　　他的眼神中充斥着赞叹和欣赏。
　　目前的攻击潮和计算建模中的威力不匹配。
　　紧接着，徐炀以信息世界最高的控制权限瞬间支配整片网路，保护尼斯托公司。
　　面对这种棘手状况，马弗瑞克也要申请进入伊甸园，不能再耽搁。
　　他打开量子计算机实验室，接管目前还在研发中的“亥伯龙”，经过他们多年刻苦研发，它凝聚无数工作人员心血，已有一定工作能力。
　　“我还想下个月移民去北部列岛呢……”
　　“不必等候批准，直接抓捕！”
　　根据笑星的研究，大概是某个重要人物目前无法出手，那如果等对方开工了，情势大概就要起变化。
　　相应的，西海岸条约组织所受的信息攻击压力也大幅衰减。
　　她故意这样做、耽搁时间，只是为了跟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玩玩”——所以才会这样，放出对方的全部力量。
　　“这是什么？”
　　“抓捕他们！”
　　浩瀚、澎湃、近乎无限的计算能力在徐炀手中。
　　“笑星，伱在哪？”马弗瑞克飞快发讯。
　　马弗瑞克察觉到部分黑客士气低落，立刻将这些人列入黑名单，准备事后再对他们及他们所属的企业进行处分工作。
　　“……”马弗瑞克静默调动伊甸园的算力。
　　“天啊，这个加密数据库里竟然全是尼斯托公司未来的资助计划。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多穷人、那么多残疾人的命运要改变了。我不想动这个表单……”
　　之前他们是靠大量人力，在这1小时内分散注入了无数攻击程式，而对方竟然在10秒内就独自将它们全部破译、化作自己的武器并作出技术反攻。
　　面对这次反击，马弗瑞克也迅速咨询七印的特使，想知道七印对这次作战有多支持。
　　他们被戴上电子脚镣又被注射药物，自此人间蒸发。
　　真是个不给人省心的娘们……但也许这样，她能给敌人带来意料之外的破坏。
　　那么，是大收网的时候了。
　　“‘它’关闭了我们的移动路径，我们根本无法转移到任何新的有效访问途径中，我们的意识被困在这里了！”
　　这台近乎完美、野心勃勃的人工智能此时也正全力运作，调出自己量子计算机的运行能力，为尼斯托公司效力。
　　他们踢开房屋、闯入地下室、用电磁干扰弹破坏电子陷阱、打击任何敢于反抗的人，迅速将黑客从他们藏身之处揪出。
　　不管对方是男女老少、任何族裔、任何身份，全部带走！
　　如果袭击威力不足预期，只可能是己方黑客们的工作效率没达到预想中的水平。
　　他拿到伊甸园的密钥，开始连接。
　　“该死……这种规模的攻击可不是开玩笑的。”马弗瑞克迅速开始筹划保护他们自己的世界，“尼斯托公司的人开始玩命了！他们似乎要把他们的量子计算机全都投入信息战！”
　　现在又有一群无相机关的小毛贼冒出来，前仆后继、向西海岸条约坚不可摧的网安工程前进！
　　“你黑进嘉龙坡了？很好，进入叶子希盛公司的核心数据库。”马弗瑞克命令。
　　“这都是些穷凶恶极的罪犯！不要给他们任何仁慈！”
　　信息战由网路工作人员和AI组成，AI本身没有主观能动性，也不具备恶意杀伤系统的意愿，所以它们只是作为工具被黑客们部署，用于自动化攻击系统漏洞。
　　在“伊甸园”，马弗瑞克迅速评估这次袭击的规模。
　　就是笑星将攻击时间提供给他的。
　　那么，和尼斯托公司的网路战争……继续！
　　马弗瑞克很清楚一个优点。
　　“在玩呢。”
　　“我对你、对笑星还有对其他人都很有信心。让尼斯托公司尝试一下我们在网路方面的破坏力吧。”鲁瓦西奥的声音耐心而坚定。
　　“我没跟你开玩笑！”
　　“一个未知数据实体已经关闭了所有信息通道！有人能收到吗？有人能收到吗？”
　　“‘它’无处不在！无论我怎么移动……”
　　徐炀观察饱受打击的尼斯托公司网路单元，瞬间定位并捕获敌人之前注入的恶意流量和病毒程式。
　　世界各个角落，都有大批安保人员、警员以及密探迅速出发，按批示与指令逮捕目标！
　　“尼斯托公司没那么好应付，我们怎么做？”马弗瑞克向鲁瓦西奥咨询。对方是清水研究公司的总裁，七印的代表人物之一。
　　随着“它”的一个删除指令，上千个进度最深、破坏最残暴的黑客瞬间意识湮灭，化作大数据墓地中的新残骸。
　　它只是一个七印的工具，当七印想要让一些公司倒霉，无相机关就会被诱导去袭击那些公司。只是无相机关自己也变得有些难以控制，现在发生的事情就是铁证。
　　随后，他将它们化作自己的攻击手段，一毫不差发起还击。
　　也是他当年亲自捕捉黑客之王托德·康普生，并引导托德从一个坚定反抗的战士转变为七印的雇员。
　　“不惜一切代价？”马弗瑞克问。
　　他们遥远的原身，亦刹那暴亡。
　　经典计算机用二进制数字或数位来表示数据，量子计算机则不同，它所用的量子位可以同时以多种状态存在，足以执行特大规模的复杂计算。
　　这次信息作战的总指挥名叫马弗瑞克·米勒，代号“泰坦”，他是西海岸的信息科技专家，现年45岁。
　　马弗瑞克定位笑星，发现她目前正在嘉龙坡的信息系统当中游荡。
　　……
　　“谢了。”他简短地说。
　　一号机，点亮。
　　对许多人来说，要是攻击任何其他高科技企业，他们会毫无负担地发起袭击，随意瘫痪目标的电力设施、命令无人机互相攻击，打击其生产潜力和商业名声。
　　可现在，面对尼斯托公司，他们感觉自己像一群奴隶，被后面的人推搡、命令，被迫前去攻打另一片地域，为的只是把那里的人也变成自己一般的奴隶！
　　他向世界地震协会暂时要回“金天守”的控制密钥，承诺很快就会归还。工作人员完全相信尼斯托公司的名誉，没有丝毫犹豫，将它交回原主。
　　自己也只能陪她反击了，马弗瑞克下定决心。
　　他夜以继日地筹备这些计划，安排一组组攻击人员，抓住笑星许诺的突击窗口，达成这样光荣的袭击战果，给尼斯托公司造成了无可估量的损失，但不够、远远不够。
　　本世纪规模最大的一场无硝烟的战争，他很荣幸自己能身列其中！
第762章复仇点燃混乱
　　断网就像切断血管，污染网路就像给人注入毒药。
　　大规模信息战与大规模物理战争与效应相似，对普通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在这场网路大战中，尼斯托公司的64个网路站点中有25个关闭、失效或停运，病毒程式与恶意流量侵入网路设施、肆意湍流。
　　这导致一万多次载具延误与碰撞事故发生，无数信息档案泄露，多部植入物损坏，还有约25万人的终端机遭受病毒感染。
　　更有大量依赖导航系统在风雪中赶路的人，如今都被误导方向，迷失在茫茫冰雪深处。
　　如今的北部列岛上，连智能荧幕也不能信任，它们被勒索软件和错误广告所覆盖，像贴满广告的电线杆一样不堪入目，更令人惶恐。
　　对那些受影响的人来说，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扔下手机、逃离一切智能机器，希望这场灾难尽快过去。
　　“要疯了——”
　　“尼斯托公司怎么搞的！”
　　门农忽看到城市一角慢慢升起黑云。
　　“鲁瓦西奥不会轻易服从任何命令，无论来自谁。”人工智能提示。
　　这给所有发电机和工厂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影响，许多发电机组也受到超负荷运行的损害。
　　大部分新泰西洲人毫不关心他们脚下土地之外的事情，也不了解北部列岛位于世界上的什么地方。
　　“从253年前魔女军队烧毁东海岸算起，这是新泰西洲本土第一次遭到大规模攻击，即便这是一场网路信息战争，但也的确威胁到了本土。”人工智能助手道。
　　“公司狗的无人机都摔下来了！”
　　“他想让我们像卒子一样牺牲？让他停手！这该死的‘西海岸条约’，没了西海岸，又算什么条约！”门农的语气斩钉截铁。
　　“这么牛！”
　　所有信息防御的崩解，都反映在城市本身之上。
　　……
　　砰！
　　爆炸声响。
　　第四秒，特大规模的监控系统停摆，导致大量监狱、公共安保服务以及街头自动防御机器失效。
　　在这个尺度上行动，他需要更多的能源。
　　公司人在自己与芸芸众生之间树起由暴力与信息铸成的壁垒，当这一壁垒破碎，无限的仇恨、杀意与混乱便成了他们新的洗礼。
　　如果再发动同等量级的计算攻击，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将无电可用。
　　眼见此景，门农不再犹豫。
　　西海岸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亡命之徒，到处都是穷得只剩一条命的帮派分子、改造人、变异人、赛博精神病和生化怪物。
　　来自“它”的攻击直抵大洋之外，对负有盛名的超大型都会“西海岸”发起攻击。
　　“为什么？”门农的目光落到远处燃烧的街区里。
　　“尼斯托公司发起攻击了！”
　　第二秒，西海岸的金融交易系统突破压力上限，所有数字开始清零，大量企业家的私人账户被毁，大量债券、凭据和密钥消失无踪，多家银行系统宕机。
　　门农皱紧眉头。
　　“我刚买的电脑坏了……”
　　“怎么会……希利斯之海的站点……”
　　无法拒绝这一真相，可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地移居西海岸，这座城总给抵达的人一线希望。
　　“相信尼斯托公司……相信尼斯托公司一定能赢的！”
　　“炮塔不动了！”
　　第一秒，所有规模以上的发电厂遭到攻击，机组关闭、涡轮爆炸，各装置陷入重大停机事故，难以重启。
　　黑烟熏天，枪火连片。
　　“注意！红色警报！”
　　“帮帮我、帮帮我吧！”
　　对热衷于混乱的人们来说，没有东西比此刻的西海岸更美妙。
　　高大上的白领与企业家，失去信息化设施与自动部队的保护后只剩烂命一条；原本治安良好的富人区，现在也不过是等待劫掠的藏宝库！
　　“我们的导航系统失效了！”
　　第三秒，交通控制系统遭摧毁，无人机迅速失控并且逃离现场，智能驾驶载具陷入无法操控状态并拒绝手动接管，航空港全部停摆，所有航班失去调度。
　　徐炀清晰地收集到这一切信息。
　　“——怎么回事！”
　　“我听说东西世界受到的攻击是对等的。”他询问房间里的人工智能助手。
　　野兽帮、啸狼帮、生化帮、安第斯帮、街头之龙等帮派，还有巴塔莫夫俱乐部、主宰运动、心灵之光、自由宪兵等组织，全都在这次难得的机会中朝着各自目标奋起一搏。
　　“太多了——”马弗瑞克感到无限的操作压力，几乎撕碎了他的数据意识。
　　“上线！准备防御！”
　　“攻击了，但没有完全攻击，没有彻底摧毁掉西海岸。”
　　于是，他将同等数量级的恐怖向西海岸回击。
　　“没错，我寄宿在无数终端机上，我的每个动作也会燃烧我们所有电源。”
　　“大规模攻击……”凛音慢慢上浮。
　　夜门科技生产了世界上50%的个人终端机与70%的操作系统，它也是灯塔核心的子公司之一。
　　他太强大了，就像某种超位者或者信息复合体一样，除非同时掌握着多台超级计算机，否则不可能做得这么完美。
　　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赐良机。
　　人工智能助手推测，有辆运输危险物质的卡车在混乱中撞毁在了西海岸的某个街道上。
　　既然公司防御设施和安保力量渐趋失效，他们便纷纷朝平时未敢设想的目标下手。
　　“所有网站都上不去了！救命啊——”
　　许多西海岸著名的企业总部都遭到突击，大部分街区瞬间被枪声和爆弹声淹没，珠宝店、商场和银行成为重要目标。
　　“哇啊！”
　　“你为了防御这场战争消耗甚大，现在可以休息了。”徐炀帮凛音慢慢恢复她的信息印迹。
　　现在，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罗希特·门农正站在落地窗前，凝视整座西海岸的灾难。
　　如果尼斯托公司也遭到信息攻击，他们的城市也应该变得这么混乱才是。
　　“冲啊！”
　　如果他们发现西海岸的存在会影响到这种与世隔绝的平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西海岸关闭，解散目前正在活跃的公司。
　　打砸抢持续不断，像是火狱降临人间，到处都是孳生的罪孽。
　　马弗瑞克坚持了很久，直到自己垮掉。
　　西海岸也被评为全洲最差的城市，主要原因？超高的暴力和犯罪率、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人比其他地方都多。
　　它瞬间破坏了大部分网路接入点，淹没当地希利斯之海的信息防护要塞，就像大浪撞破一个碉堡！
　　由于大部分数字心智持有者都陷在攻击当中，用来防御的人手随之变少。
　　它实际是座由众多卫星城组成的超大公司都会，总人口4570万。
　　西海岸，夜门科技公司总部。
　　“炸吧！抢吧！”
　　“救命！”
　　他们在混乱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却也信任着尼斯托公司能取得最终胜利。
　　“我们挺过去了。”
　　“好恐怖啊……谁来救救我……”
　　“为什么……噢——是电！”
　　无数黑帮分子、雇佣兵组织、黑市成员活跃起来，趁着这一机会开始对西海岸大肆破坏。
　　所谓西海岸，是新泰西洲唯一大规模对外开放的城市。
　　而今这座至关重要的城市，遭到了恶意信息流的攻击！
　　所有病毒程式和攻击信息都是原先各网路企业用来攻击尼斯托公司的，徐炀将其快速重编，化作这股被后世称为“黑潮”的信息攻势。
　　“启动后备机器人们！”
　　“……网监先生……”凛音无法明确探测或解析徐炀目前的状态。
　　“给那帮混蛋还击了吗？”凛音迫不及待地问。
　　笑星选择幽默一下，她退出系统，让他独自承担，测试马弗瑞克的耐性。
　　“尊敬的门农先生，这一表述并不特别精确：根据有限的信息，也许双方得到了同等当量的信息病毒杀伤，但双方市民表现的态度则并不相同；西海岸陷入大规模混乱与失序状态，尼斯托公司辖区内各城市则大体保持秩序和稳定，市民们自发停留在自己家中，互相转告保持耐心，直到尼斯托公司修复网路为止。”
　　“治安局只剩下我一个活人了！你对我喊也没用！”
　　“灯塔核心奉行不受打扰的伟大孤立策略，我们绝不把时间浪费在地面的争端上，这是我们保持了超过100年的英明决策。现在将我的意见传达给鲁瓦西奥：停止这场信息战争。”门农慢慢地说。
　　与此同时，徐炀将虚弱的凛音从希利斯之海底部救出。
　　“听说这次网路攻势是尼斯托公司的反击！”
　　“……”门农皱眉。
　　人们品尝到了更甚一筹的恐慌。
　　到那时，门农也将失去他的职位，他荣誉新泰西洲人的身份也会丧失，被强制踢回某个脏兮兮的地中海小岛。
　　“打起来了！有人开枪了！”
　　这样一来，本就以极度混乱闻名的西海岸，如今更是陷入特大规模的动荡。
　　几个小时内，有毒物质便将覆盖大部分街道和天空，使西海岸变成一座饱受污染、更加不堪的混乱都会。
　　“尼斯托公司也太猛了！”
　　“只有这次机会了！狠狠地干一票！”
　　“已经没事了，现在你得上浮，把自己的意识数据重新收集起来，不然伱就溺死在希利斯之海中了。”
　　“……新泰西洲有多少年没遭到过波及本土的攻击了？”他问。
　　在希利斯之海深处潜游的笑星和马弗瑞克，也受到他们有生以来遭到的最剧烈的攻击。
　　她的数据流已经很久没有更新，其意识已经裂解，化作大量在硬盘中心归档的文件。
　　“或许由以下几个原因组成：首先，东方人更遵守规则，西方人更加独立；其次，尼斯托公司重建了社会基层的秩序，西海岸的掌权集团则维持社会基层的混乱；另外，尼斯托公司更支持以社区为单位的凝聚力，这一结构比家庭的支持力更强，比社会的灵活性更高，在危急时刻有助于维持人们的耐心和稳定。”人工智能助手说。
　　恐怕要核聚变之力才能支持他目前的存在形式。
　　“快拿起武器保护公司财产！动起来！”
　　“他们……他们怎么有这么多人！”
　　刚才，徐炀发动的那次特大规模数据攻击，直接消耗掉了整个北部列岛1/10的发电量！
　　徐炀故而收手，回头来修复北部列岛自身受到的创伤。
　　人们信任尼斯托公司能撑过这次危机，尼斯托公司也会全力保障他们的幸福和安全。
第763章修复并且微笑
　　许多民众的生活都受到影响，徐炀必须采取措施拯救受灾居民。
　　不少人都被失控机器、设备与恶意软件影响，这次网路攻击规模铺天盖地、无孔不入，成为很多人的难忘梦魇。
　　他要修复一切，拯救他们。
　　徐炀尽其所能，将各个站点的破损文档复原，重建大部分设施，清理所有信息病毒，全力将事态恢复到接近原状。
　　他还把所有迷失的人们带回来，安排救援力量支援那些遇到麻烦的居民。
　　夏的公司对这场网路大战基本抱持中立态度，毫不干涉，但也做出帮助，许多企业都发起捐赠，通过紫山银行公司为中介，向尼斯托公司送了2亿宝钞作为支持。
　　敌人的突击持续了3个小时，现在随着徐炀的网路重建工程，加上各方汇聚的支援，马弗瑞克和他那些黑客带来的损伤正在慢慢愈合。
　　“我们不能接受这一代价，因为这些公司三分之二的地址位于西海岸，我方担心你们的舰队和人员会登陆西海岸。”门农说。
　　果然是鲁瓦西奥先生有智计吗？马弗瑞克暗暗会意。
　　双方都遭到重创，也都得以缓慢恢复。
　　徐炀自身也感到一种崇高的力量。
　　“准备了礼物哦！听说是做手术……请收下吧！”泡泡从塑料座椅上拿起果篮和鲜花。
　　就好像密密麻麻的光纤就是他的血管，信号是他的思绪，存储器是他的记忆库，嘉龙坡的雷达和扫描仪是他的眼睛，数以千万计的无人机和智械是他的细胞一样。
　　狭窄的手术室内，徐炀伏在手术台上。
　　就在徐炀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往下倾斜的时候，他又感到两只手将他托了起来。
　　“也许结束了，但我给他们留了惊喜，哈哈！”笑星说完之后就离开了虚拟空间。
　　是啊，这娘们想做什么。马弗瑞克暗道。
　　尼斯托公司损失了大约25个站点，西海岸条约组织只损失了1个，那就是西海岸本身。马弗瑞克对这个战况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他做完自己身为尼斯托公司网路监察的任务。
　　在这次网路对抗中，尼斯托公司辖区内居民们的生命和财产遭到重大损失，就像西海岸自己也遇到惨烈损失一样。
　　“是、是……”徐炀跟上去。
　　就像徐炀重启尼斯托公司的服务一样，他也重启西海岸的服务。
　　复！活！
　　他们慢慢分开。
　　他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原则和一直以来的理念。
　　“结束了……”他沉吟。
　　“我准备了你喜欢的东西。”法洛莎把徐炀带走，“你的床铺，你的收藏品，一个安静的屋子，清空你的思绪，接受你自己，因为我不准你留恋什么数据东西更甚于陪在我身边——”
　　就在几秒前，他还是一个覆盖这星球1/5面积的数据实体。
　　“我不知道，我之前……你也能想象吧，如果伱忽然不再是某种‘神’，而忽然回到了普普通通的状态，是不是会感到失落？”徐炀低声说。
　　难道这才是鲁瓦西奥先生的计划？既削弱了尼斯托公司，也削弱了西海岸，震撼新泰西洲人的士气，方便七印组织在背后继续维持对他们的操控。
　　此时此刻，马弗瑞克愿意称对方为世界最强，跨入最顶尖的行列，恐怕只有少数人能勉强望其项背。
　　另一边，在西海岸条约组织。
　　“……谢谢。”马弗瑞克会意，“居然是你救了我。”
　　西海岸……变天了。
　　马弗瑞克旁听这次决定世界命运的会议。他作为七印的雇员，也不能随意透露七印的消息，只能当自己是个普通的信息工作者。
　　他受到召集，立刻从网路中漂移，参加下一次会议。
　　他的大脑是由大量运算单元组成的矩阵，他的神经中枢曾经是三台超级计算机的并行处理器。
　　他们一个接一个受到他的帮助，并因此而感到欣喜、感谢。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一左一右，两个小东西看到徐炀就激动。
　　又是这种感觉，狭小的囚笼……
　　人的精神是多么广博无边、浩荡无际，仿佛能包含海内、并吞寰宇！
　　可人的躯壳又如此渺小，不过是几十上百千克重的血肉。
　　假使他自己成为全人类的庇护者，他必然也会分裂自己，陷入自己与自己的对抗当中！
　　“是啊。”艾乐蒂用调笑的语气说，“不登上西海岸，怎么把你们这些攻击者揍得满地找牙呢？”
　　于是徐炀谦逊地消解自己那短暂生发的伟大理想。
　　马弗瑞克则沉默地修补西海岸受到的损害，更新所有代码和防御工程、清理数据病毒。
　　“太棒了！又能上网了！”
　　笑星潜回系统，把马弗瑞克的大部分思维碎片拼好，慢慢恢复他的理性与思考能力。
　　“我们愿意赔偿。”门农迅速说。
　　“喂——你还好吗？”笑星问。
　　“电子病毒忽然自己被删掉了！好神奇啊！”
　　他本人的素养、装备和经验绝对是独步天下的。
　　随着嘴唇的碰撞，徐炀感到他重新被激活了，仿佛浑身上下为之一新。
　　徐炀凝视法洛莎的双眼，他从中读到的内容是他在数据状态下根本无法察觉的，那种纯粹爱意编织的链接弥足珍贵。
　　“我要把手枪顶在他的脑门上，爆开给所有人看。”艾乐蒂轻松地说。
　　“敌人陷入了混乱，西海岸本土受到攻击，这会对他们造成深远影响，令我们在交涉中处于有利地位。”莉拉会意。
　　“呼……”
　　他发现，在西海岸失控期间，一群流氓泥腿子参与了大量违法乱纪活动，造成了严重的经济与人员损失。
　　“啊……太好了。”徐炀拿起礼物，他的心萦满某种未知的温暖，这倒是比之前任何滋味还要愉快，顿了顿，他又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随着莉拉穿着制服朝他走来，徐炀的思绪又飘到了更复杂的命题上，战争、混乱和冲突。
　　“你……”门农感到吃惊。
　　“我的数据被恢复了！”
　　现在，全没了。
　　“你们招惹了尼斯托公司，难道打算就这样抽身而走吗？”
　　“我睡了一个午觉！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在聊什么呢？”
　　她在信息空间里的形象是一堆重复的字符，时而拼凑成极具嘲讽力度的黄豆笑颜，盘绕在马弗瑞克身边。
　　他很清楚，自己绝不会习惯“保护全人类”这种伟大职责，也绝不想当救世主，更不可能去当所有人的领袖。
　　尼斯托公司神秘的网路监察人员，据说是姓徐。
　　人和人之间的博弈，果然是无穷无尽的。
　　也许……也许他能成为所有人类的拯救者和庇护主也说不定？
　　就这样去保护大家！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虚弱。
　　“那么，门农先生，首先我要你们这次作战的总指挥。”艾乐蒂说。
　　他想保护全人类，也希望人类支持他。
　　人们应该自由自主、生机勃勃，他们应该拥有无限的、自觉的改造力量，而非变成薪柴，用来点亮某个伟大者。
　　看来笑星也是个复杂的女人？
　　维持所有人的幸福，指引他们的方向。
　　那个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的笑星，居然也有一天会帮助他人，这是马弗瑞克未曾想到的。
　　但——他转念一想。
　　他感到失衡，想要呕出自己的内脏。
　　“修好了！”
　　——但徐炀又意识到，这样会让他自己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
　　那岂不是意味着这次信息战里，反倒是自己一方吃亏了？
　　无论是他自己、笑星，或者目前正从事其他攻防任务的传奇黑客，今天都认识到了那家伙的力量。
　　“——该休息了，你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法洛莎说。
　　马弗瑞克有些讶异，西海岸这些公司代表居然会这么快投降。
　　这倒是个巧妙的理由。马弗瑞克暗道。
　　这很不适应。
　　以高级数字观测者的角度，徐炀能看到人们的生活渐趋平静。
　　很难说哪一方的战法更合适。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都是尼斯托公司的网监干的好事。
　　徐炀又回到了身体的笼子当中。
　　他能作为“救世主”和唯一的拯救者来帮助他们，帮助并支持所有人。
　　马弗瑞克也帮当地企业恢复秩序，逮捕并严惩这些目无法纪的罪犯。
　　他可以支撑人们的生活、帮助人们命运，但不会骄傲到想成为他们唯一的救主。
　　这是尼斯托公司高层与西海岸条约组织高层之间的通气会，以虚拟网路的形式建构，连接相隔万里的两大势力。
　　“一直在这个破房间等你从那种状态中回来……好了！已经结束了。给我清醒一点。”法洛莎用一种埋怨的语气说。
　　徐炀始终不赞成由什么“最高”、“最正确”的意志来保障所有人的命运。
　　“法洛莎……”徐炀感到疲倦。
　　尼斯托公司派出他们的军事长官艾乐蒂，而西海岸条约则派出夜门科技的首席执行官罗希特·门农，一个荣誉新泰西洲人，在这一商业组织内有很高话语权。
　　人们的生活也逐渐恢复平静，但他们还是对一切表示惊异，今天一整天乃至未来几个星期都会讨论它的深远影响。
　　马弗瑞克收到鲁瓦西奥的命令，发现信息作战计划已经中止，这次信息突击结束了。
　　“……还好。”马弗瑞克逐渐重建他的意识档案，恢复其基本逻辑分析能力。
　　“当然，当然；但这能让你回想起现实的滋味，就这样真实……”法洛莎和徐炀接吻。
　　“……我们等会再回去，我想布置一些计划。”徐炀走向莉拉，“不能让人们白白流血。”
　　“果然……尼斯托公司能帮上忙的！”
　　再过半个小时，到下午2点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能正常使用网络了。
　　不过这次事件给当地人心中的影响绝对深远。
　　“我们的社长已经收集了所有涉案企业的证据，决定向其发动企业战争。既然这些公司都没有在西海岸条约组织的成员名单里，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干涉。”艾乐蒂说。
　　“爸爸出来了！”徐澄从座椅上跳下，脸上是开心的表情，两手更是比出胜利的姿势，两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整个人就像一只欢快的小动物，不停扑腾。
　　重建屏障、收拾残局。
　　人们就好像正在徐炀的身上移动、在他的脑袋里言说一样。现在的徐炀近乎身化万物，就像某种创世神！
　　随意地观测、收集并分析数据，对他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像一整块玻璃球被砸碎在地，所见唯有裂缝。
　　“你想对他做什么？”门农问。
　　“尼斯托公司的人把西海岸的站点摧毁了，你在这里几乎被杀，还好我及时把你救回来！”笑星严肃地说。
　　马弗瑞克组织的攻势大范围、广幅度，目的是给尼斯托公司带来大量麻烦；尼斯托网监的攻击则专注一点，把西海岸给撬开。
　　西海岸的网路系统中，到处都是响亮的警报和可怕的信息提示。
　　“那些敌对的公司……太可恨了！就跟以前的公司战争一样，先炸民用设施！总是这样！”
　　无论如何，这家伙的反击迅猛、凌厉和致命，说明对方有超强的信息处理能力，能独自支配复数超级计算机。
　　徐炀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
　　有三台超级计算机支持，徐炀目前所处的层级虽没有完整“数字生命”那么强，但也有其60%水平了。
　　为了干脏活方便，他选的公司都是不在组织大名单里的，免得把这起信息战升级成外交灾难。
　　随后徐炀便将自己的精神从东半球各个角落中逐渐回收，回到自己的原身当中。
　　她登出下线，提出一笔酬劳，在香料海岸的大城市萨法莱享受生活。
　　他发现门农先生以及其他代表则显得有些吃惊和犹豫。
　　那，敌人是否做好了在大海、陆地和空中，与尼斯托公司全面交火的准备呢？
　　还有那些无相机关的黑客，那些被盗取的信息，这场战争……
　　门农不假思索地转向虚拟会议室里的马弗瑞克。
　　“啊，他就在这。”门农说。
第764章子弹瞄准自己
　　虚拟会议室形如大型展厅，只有十几个身影存在，就像一群半透明的鬼魂，闪耀着蓝色的信息光点，马弗瑞克就站在人群当中。
　　若非门农亲自指出，艾乐蒂还真辨别不出他。
　　“原来是你！只有消灭你才能平民愤，脑袋交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艾乐蒂咄咄逼人。
　　“我？”马弗瑞克感到不可思议，“我不想死。”
　　他知道自己成了战争的牺牲品，所说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但他得拖点时间。
　　他建立一支秘密信道联络鲁瓦西奥。同时还搪塞艾乐蒂他们，这样他的小动作就不会遭人察觉。
　　“鲁瓦西奥大人，他们想要我的命。”他将加密信息发出。
　　此外还有许多较小的协议，例如一些商品进出口清单、有条件的石油结算等。
　　它们的目的是取代公司联盟，而不是成为下一个公司联盟。
　　砰！
　　虚拟会议室内，门农立刻派遣手下去追踪消失的马弗瑞克。
　　转瞬间，他失去了发声能力，猛然从虚拟会议室中断线。
　　门农现在是越来越不信任七印了。
　　马弗瑞克的原身，正在赛门铁克信息公司的网路工作办公室中。
　　“当然。我是说——如果伱的所有意识，包括你的智慧、记忆、技能等等，都在这期间变成了操作系统里的文件，会有什么好处呢？”
　　4.归还此次信息战中窃取的一切信息数据。
　　有些人连北部列岛在哪都一无所知，幻想它可能位于星球的热带，所以他们出产的影视作品里往往缺乏衣物，根据那些电影的描述，其社会中部分男子还掌握着时间停止的超能力，简直为所欲为。更可怕的是，那里的公司还开发出了一种令人失控的软件，连普通人都能使用，只要给别人看一眼手机页面就能造成心灵控制效果！
　　只要尼斯托公司在太空部署武器和联络平台，“天命”系统将不再可畏！
　　那些表情符号放大、再放大，像素级的清晰度。
　　“难怪……太可怕了……”
　　鲁瓦西奥与笑星嘲笑他的声音交织响起，仿佛是这些尖刻的笑声将他送向死亡。
　　他用这把枪抵紧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首恶已除，他试图敲诈尼斯托公司，自己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尊敬的艾乐蒂小姐，我们还是好好谈谈怎么和平解决吧。”门农耐心地说。
　　尼斯托公司上次宣战，是直接把新希盛抹除干净了；这次宣战，会不会把西海岸条约打到解体？
　　门农，隐忍！
　　等这几年的经济危机过去，世界局势倾向西海岸条约，那时候再复仇也不迟。
　　送走这个艾乐蒂后，门农长出一口气，默想着现在的一切。
　　即便有人知道七印的谋划，也推测出尼斯托公司只是在虚张声势，但绝大多数新泰西洲人仍然不想冒风险。
　　在部分幻想作品里，常常提到新泰西洲被大规模登陆而战败，他们都对此耳熟能详，更不想冒风险。
　　在媒体作用下，只要大肆渲染马弗瑞克寻求自杀的懦夫行径，强调他的恐惧和紧张，老百姓们的愤怒也会平息。
　　艾乐蒂简直像座小火山，稍有不慎就会爆发。
　　“他们正在准备核武器！”
　　门农从不同渠道收集民调，发现新泰西洲人们的态度非常激烈。
　　五年，多么宝贵的五年和平期……
　　发现本地人消极避战的态度后，门农顿觉担忧。
　　艾乐蒂则发现很有意思。
　　完成市场出清，淘汰所有低端产能，大概还要清理许多低级无用的人类。
　　他们袭击尼斯托公司，尼斯托公司也重挫西海岸，这可不是开玩笑，双方都给彼此造成伤亡与经济损失。
　　西海岸条约的存在也只是为了扶持七印的繁荣，实际上门农感觉自己像被操控的木偶。
　　这是绝对重大利好消息，可谓盖过一切当前利益。
　　“那些劣等人是有多离谱，才会主动招惹尼斯托公司啊！”
　　6.签署网路和平公约，双方有条件开放部分网址“跨海通信”。西海岸条约境内民众可以逛京都无限弹幕网、2ch等网站，尼斯托公司辖区民众也可以自由登陆PH、蓝鸟等，加强双方民间交流。
　　艾乐蒂也心满意足。
　　“他们正在集结舰队！”
　　现实生活里，他眼前出现笑脸、大量的笑脸符号。
　　最关键的，“七印”。
　　五年，整整六十个月，一千八百多天，足够西海岸条约收拾破碎的经济系统，靠泰西元构建崭新的经济环境，让大部分公司走出目前的经济困境。
　　趁这个机会，他观察事态，放出风声说尼斯托公司寻求开战，想看自己这边的人是否有坚定的抵抗心理。
　　“好？”马弗瑞克不解。
　　是笑星干的——马弗瑞克的思绪被悔恨与恐惧所淹没，然而很快连这种痛苦也都消散。
　　“很好。”鲁瓦西奥说。
　　3.出让部分太空轨道供尼斯托公司发射卫星/火箭。
　　新泰西洲人很强，但是不敢拼命，他们死不起人，整个新泰西洲也就几亿人而已，核心人口则是几千万傲慢到骨子里的白人。
　　就在此时，门农也收到了来自手下的报告。
　　门农与艾乐蒂开始讨价还价，研究如何通过和平条约来斡旋。
　　“不止复制，远不止。”鲁瓦西奥发出一阵近乎讽刺的笑声。
　　他猛想起当初自己劝托德·康普生加入七印时的说辞——托德，七印是个庞然大物，一个利维坦，你应该臣服于它，虽然你失去了自由，但你能活命啊……
　　好，那就榨干他们！
　　五年的和平期，够每一方都发生剧烈变化了，他得好好思考未来的战略。
　　他们素来相信自己所占的土地是天赐之地，近几十年更是奉行坚决的隔绝策略；如今却因部分企业发起的网路作战，忽然要面临来自尼斯托公司的威胁了。
　　在西海岸，被烧毁的工厂、互相撞坏的汽车，难道不是战争的一种吗？那些东半球人，真的对新泰西洲做出有意义的伤害了！
　　有外星生物、有魔女、有泰西洲的巨富，还有本间纪子这样的东方面孔。
　　“马弗瑞克——他畏罪自杀了。”门农迅速说。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将什么气球吹到我们上空呢！”
　　5.尼斯托公司承认此次行为乃马弗瑞克等一小撮激进者所为，不再试图登陆西海岸。
　　而且他们作风还是比较正派的。
　　经过好几轮协商，门农代表西海岸条约组织签订以下合约：
　　1.西海岸条约支付5000万泰西元作为向尼斯托辖区民众的赔偿。
　　“你应该知道希利斯之海的基本原则吧，使用者把他们的意识转化为数据，完全上传到系统当中……”
　　至于尼斯托公司……
　　“话都到嘴边了。”艾乐蒂举着手里的虚拟稿子，“我要向西海岸条约组织全面开战，直到整片大洋填满尸体、沉满战舰！你们的港口会被烧成灰烬！你们的人会在火焰和尘埃里爬行！”
　　卫星上天，蓝旗落地，这种事可要不得。
　　门农也感到警觉，他不能任尼斯托公司的人讹诈。
　　他们认为自己的一条命值外面几万条命不止，为此而死不值当；而且新泰西洲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经历战争了，尤其是波及本土的战争。
　　新泰西洲的居民了解大致情况后，无不感到吃惊、震撼和茫然。
　　与这样一个强大的北部列岛开战？不，寻求和平才是上策。
　　只能先忍让尼斯托公司。
　　“噢，快把消息呈上来罢，这样我们那边也好交代。”艾乐蒂点头。
　　而朝太空发射的人造天体，也够徐大叔大展拳脚了。
　　艾乐蒂很清楚，既然尼斯托公司有徐大叔能够扛起信息战的重担，敌人就必须把尼斯托公司看作极具威胁的对手。
　　至少从目前的迹象来看，七印会损害新泰西洲的利益来为他们自身服务。
　　五年和平！或说五年的休战。
　　如果情况不对，各个加盟企业都会逃离。
　　“他明明就是跑了！你们在愚弄我！”她朝门农喊，“我们马上就将核弹往你们脸上砸！”
　　“你们复制了我！”马弗瑞克吃惊。
　　“那么，我方的条件是……”
　　很多新泰西洲人开始抗议，他们不想被卷入战争。
　　其实里面的高级会员都不是新泰西洲人。门农暗道。
　　有这样一个可怕的网路监察、又有一个精密冷酷的社长、一个据说邪恶且不择手段的远古魔女，尼斯托公司着实三位一体，难以抑制。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行动却无法控制。
　　“我早就说要关掉西海岸了！”
　　2.双方保持全面和平，为时5年，到期考虑续订。
　　“马弗瑞克一定在西海岸某个地方，我不会让他逃走的。”门农安慰想要发作的艾乐蒂。
　　门农感到警惕。
　　有了这份协定，尼斯托公司就能打破对方的太空封锁，发射自己的卫星与火箭！
　　“我们已经两百年没有打仗了，难道为了区区一个垃圾城市开战吗？”
　　还有完全控制的权限。
　　门农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由此，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马弗瑞克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银色9毫米手枪，它外观时髦、子弹上膛，是去年公司发给他的生日礼物。
　　“这就是下潜的原理啊，您也一清二楚。”马弗瑞克喃喃道。
　　“什么？西海岸的公司主动对尼斯托公司发动网路作战，结果遭到了反攻？”
　　据说他之前都是在地面上部署系统，从今天以后，他就可以把自己的信号发上宇宙，看看星海！
　　门农结束会议。
　　就是没有新泰西洲人，少数人确实在组织里，但只是中低级会员，没有什么影响力。
　　她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开始动员军队。
　　相较而言，西海岸所受的灾难还更严重一些。虽然马弗瑞克修好了网路和自动防御，但金融市场大幅震荡，投资者们的信心越来越低。
　　也许自己该以私人名义跟尼斯托公司接触，免得未来也被七印给收拾掉。门农默想着。自家的夜门科技公司，说不定也可以通过与尼斯托公司的技术交流来实现一些创新项目。
　　投资盈利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智慧，而非选边站队。不然的话，和那些碌碌无为的工具有什么区别呢？
第765章发射火箭上天
　　艾乐蒂拿消息回来之前，徐炀跟莉拉安排后续计划。
　　他坐在自己的皮革椅上，感受自己脑海中的新体验。
　　之前，崔俊友不仅给徐炀换了脑处理器，还借此难得机会，也彻底给他做了清理灰尘、更换散热器的工作。
　　而崔俊友也正式宣布了他的退休，徐炀是他最后一个客户，他说自己很幸运，最后一个顾客是徐炀，这样他对一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现在，徐炀感觉比之前精神百倍！思维更是敏捷到不得了，运行速度一下上去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浑身高度发热。
　　随着徐炀携带全新植入物回到信息监控当中，不再有任何袭击生效。
　　整个希利斯之海，从嘉龙坡、尼斯托公司，包括热树洲的子系统，现在都在徐炀的修复计划中，预计再过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到原先状况。
　　“这只是一个假名。”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你对我有什么兴趣吗？”
　　“根据我的心理学知识，我合理推断你有一个悲惨的童年，从来没有家人爱过你。”
　　用几万吨碳纳米纤维制作“绳索”，然后用电磁弹射的方式把货物或人员发射到月亮上去……那该是人类文明多伟大的奇迹工程。
　　“终于有我们的空位了。”徐炀很满意。
　　“你是个无可救药又可悲的变态，我不喜欢你的恶趣味，虽然你的手指是甜的、软的。”瑞秋说。
　　外层空间也有先来后到，由于没有任何协调和监管，西方企业早就在天空中填满了高级武器、空间站和各种卫星。
　　“第一，”她继续说，“评估损失并按重要度和优先级来依次修复各受损站点、机器、设备及基础设施。”
　　她试图起身避让，却又因为耳朵后正连接着线缆，不便移动。
　　被莉拉两手抓着腋下，1.5米的艾乐蒂被迫双脚悬空地离开办公室，看起来好像还挺高兴。
　　更多无人机向这个房间靠近。
　　尤其是要对抗“天命”，它是西海岸条约的终极轨道炮系统，一击就将赞格斯碾入尘埃。
　　“怎么？”
　　只要摧毁天命，西海岸条约组织就不能用它威胁和屠杀地面上的反抗者，而尼斯托公司也将宣告击破敌人的空天霸权。
　　如果我们已经统一了世界该多好。徐炀觉得有些激动。我们就可以直接向月球建筑轨道电梯了，可以很方便地支持地月间的运输。
　　这间公寓干净、明亮，很容易就能看到西海岸闻名遐迩的大型海滩。它有配套齐全的厨房以及多个卧室，明显是给家庭居住，不过大部分房间都已经空了多年。
　　随着“南港新盾”安保公司的紧急支援，这些豪华高层公寓都被密切保护起来，一些军用无人机悬浮在高空，维护公寓住户安全。
　　门口挂着“中村”两字的复古名牌。
　　离开后不久，他们就听到楼上公寓里传来大量动静，仿佛有很多人忽然闯入那个房间。
　　“最强的那个就在西海岸，她很勇猛，而且身手也越来越好。”艾乐蒂说。
　　“不能这样没大没小的。”莉拉把艾乐蒂挟走了。
　　她最后停在一个房间里，外面的士兵等得太久，最后走进室内。
　　尼斯托公司的……载人空间站！
　　“马弗瑞克吗？真想不到他这样的人会自杀。”徐炀沉吟。
　　“好了——这个空间站也可以帮我们发射更多卫星，当成一个搭载武器、发射火箭的平台，也可以测试深空探索技术。它还必须是模块化的，方便未来升级改造。”徐炀沉吟。
　　砰！
　　随着窗户被击破，玻璃飞溅，一名重装突击队员闯入房间。
　　法洛莎以前也挺幽默的，现在乐不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法洛莎还是不那么随心所欲比较好……
　　然后闭上眼睛，慢慢等待墙体内的信息传输到她的脑海中。
　　“一个空间站，足够大，可以支撑龙以人形态短暂降落，也可以运载我们的攻击者。”徐炀描绘他的计划，“等发射成功，我们将把突击手送上我们的空间站，而来自月面的龙也同时抵达，最后一举在轨道上摧毁天命武器系统。”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杜迁迁说。
　　一连串子弹击中突击队员的身体，在两人的攻击下，他的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弹孔，浑身是血地倒下。
　　“你认识他？”
　　“你是马弗瑞克的女儿，瑞秋。”他说。
　　“快离开她！”那突击队员大喝。
　　“嗨呀，大叔。”艾乐蒂挥挥手，“还有那个非常强劲，据说很了不起的家伙，马弗瑞克‘泰坦’，自杀死掉了。”
　　如今在军事与外交上取得进展，也轮到尼斯托公司部署自己的卫星和太空装备了。
　　“我知道你没有敌意。”
　　她照办，舌头掠过士兵的手套，牙齿轻扣。
　　这一概念令莉拉和艾乐蒂都感到挑战性十足，同时又很期待。
　　他也把超级计算机都归还掉，一号机交回多目魔手里，它跟徐炀有些私事要谈，徐炀承诺等他有空的时候就会单独去见多目魔；二号机交回世界地震预报协会，继续为减少地震伤害而工作；三号机放回实验室，它的运算阵列还很不稳定，规模也还没达到预期，只是作凑数之用。
　　“这里还有些值得商榷的内容，但已经能确定我们未来的发展方向：天上。”莉拉会意。
　　现在还不能说有100%运行效率，因为很多站点都被彻底摧毁，重建需要时间。
　　她抬起手，袖子底下射出无声的高速子弹，但仿佛在士兵的盔甲上弹开了。
　　……
　　他的手放在扳机上，目光紧盯着那女人。
　　士兵看到她正坐在主卧室的墙根底下，一根数据线连接着她的右耳后部以及墙面的方形接口。
　　紧接着，艾乐蒂带着赔款与协约回来了。
　　“第三，”她说，“评估所有居民的个人利益受损状况，做出针对性赔偿，尼斯托公司将负责到底，确保境内居民满意。”
　　另一边，西海岸。
　　“我很高兴你能保持冷静，如果你继续朝我开枪就讨厌死了。”士兵的外观不断变化，从男到女，从老到小。
　　“我们在西海岸的情报部门有谁？”徐炀随意地问。
　　“你指望钓出什么来呢？”艾乐蒂嘲笑。
　　“我有很多名字。瑞秋、中村明菜、‘阿基拉’。”
　　“我知道——只要一会。”她不停地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不时还打开墙壁上的暗匣、搜索加密的保险箱。
　　“你很能算吧，伱能算出这些东西来？我也觉得，他上一秒还犹豫着不想死，后来又开枪自杀了，而且死的像一个脓包。”艾乐蒂好奇。
　　士兵以一个富有侵略性的姿态走向前并且盖住她，用他那贪婪的眼神紧盯着她。
　　“我一清二楚，所以我不在乎你是高阁九州、尼斯托公司还是蔷薇医学派来的；我只知道我父亲死得跟你说的一样，像只不知所谓的畜牲，而现在又有一群人想毁灭他存在过的痕迹。那么，不管是谁害的，我都要为此复仇。”瑞秋往下走去。
　　他拿出他的枪瞄准她。
　　“尼斯托公司修复计划将分三期。”莉拉迅速拿出报告，以社长的气度做出规划。
　　“而我有一个很好的父亲，一个坚强而可靠的人，自始至终没有亏待过我。”
　　靠近南岸沙滩有一排高档住所，通称英菲尼迪公寓，被同一家地产公司出租。
　　她穿着一件干净利落的灰色正装，看起来就像一条灰腈鲨。
　　“我们计划在这5年休战期内，在太空搭建一个载人空间站。”徐炀决定了他的计划。
　　“……那我派她去找马弗瑞克的家人，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他说。
　　徐炀闭眼收集情报。
　　艾乐蒂和笑星哪个更乐呢？徐炀暗道。
　　“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女士！这里不安全！”一名穿着南港新盾制服的士兵轻敲敞开的大门。
　　她还不断将电子设备从室内取出，塞到自己的手提包里，动作匆匆忙忙。
　　“结束了。”瑞秋拔掉线缆往外冲去。
　　尼斯托公司目前只掌握了500颗卫星而已，差距还是很大的。
　　“我无可救药？很多人都这么说。有什么用呢？”
　　“含我的手指。”他命令。
　　此刻，公寓第22楼，一个梳短发的年轻女人正在漂亮的公寓房间内不停收拾东西。
　　现在地表上只有互相分裂、互相仇视的公司人，徐炀能考虑的就只有发射大量信号卫星上天，支持尼斯托公司自己的利益。
　　“第二，”她补充，“协调尼斯托公司各部门、各级人员，迅速恢复基本服务正常运行。向所有人提供官方通告来解释我们所受到的伤害，公示我们目前面临的信息安全威胁，解释一系列有助于填补漏洞的措施，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强调我们保卫信息安全的决心。”
　　从另一面墙的豪华落地窗可以看到许多迷人的景观，公园、摩天大楼以及巨型商厦组成一幅奢侈豪贵的风景画。
　　他可以查，不过也可以检验一下艾乐蒂是否熟悉记录。
　　“我姓杜。”杜迁迁说。
　　“但你伟大的父亲自杀了，死的像个狂躁的动物。”杜迁迁去准备用于离开的载具。
　　“我们可以考虑部署我们的太空武器、卫星、空间实验室、居住站或者探测器。”莉拉分析。
　　“就跟很多有名的黑客一样，有过短暂的知名期，干了几个案子然后被大公司收编。”徐炀摇头，“真没预料到是他站在我的对头，而且现在还自杀了。嗯……”
　　“乖乖听从我的指令，小妞，否则你——”
　　可惜由于显著的分歧和矛盾，要建造这种大工程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地球要爆炸或太阳要爆炸之类，到那时人类也许会稍微团结一点吧。
　　它们部分在“黑潮”数据袭击中起火并遭到抢劫，故而一半显出漆黑和破损的外观，其他的仍然保持精致外观，公司提供高墙环绕的私家庭院，允许住户培养园艺。
　　瑞秋抬起手，士兵也转身开枪。
　　“我不相信他是自杀的。”徐炀抬起头。
　　“事情都办妥了，跟他们签订了合同。”艾乐蒂骄傲地将一份高规格的外交备忘录交给莉拉。
　　“……”瑞秋盯着他。
　　“当然，我想要你。”他伸手抚过瑞秋的脸颊。“等你下载完你父亲的遗产，我就把你带到你该去的地方。”
　　开辟属于尼斯托公司自己的宇宙界域！希望能和月面上的龙族达成合作，双方可以借助这个即将发射上天的人造天体，达成更深的联盟。徐炀暗道。
　　在解决运营事务方面，她有着其他人都无法比较的超高效率。
　　“明白了，我会安排下去。”莉拉点头。
　　士兵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带瑞秋走楼梯冲下公寓。
　　“我只知道你是马弗瑞克的女儿，而我要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杜迁迁快步行进。
　　西海岸条约组织在天空中有15万颗卫星，支撑着繁荣且零障碍的通信、导航、数据收集和探测等工作，光是这个卫星数量就已经奠定西方世界的威胁性。东联也有2万颗。
　　“龙在太空飞行真是太合理了，你怎么不说宇宙阿米巴呢？”艾乐蒂说。
　　“即便你要因此对抗整个世界。”杜迁迁语气深沉，发动事先隐藏好的穿梭机。
　　“我们一生下来就被迫对抗世界，我从不抱怨。”瑞秋淡淡地说。
第766章西海岸的瑞秋
　　杜迁迁驾驶一辆轻便而廉价的穿梭机将瑞秋带出公寓，随意地将它留在一间餐馆的停车道上，随后带瑞秋步行逃亡。
　　“我就这么把它扔下，你不觉得奇怪吗？”杜迁迁问。
　　“你试图从他人的评价中获得肯定。为了配合你，我会说伱的行为十分洒脱，而且思虑周全。”瑞秋说。
　　“没法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我们得想办法逃走了。”
　　“当然。”
　　即便是初见瑞秋，杜迁迁还是感到对方很符合她的口味。
　　瑞秋训练有素、举止冷静，而且暗含着一种看不起杜迁迁的态度。每一项都叫杜迁迁心满意足。
　　“你有钱吗？”杜迁迁问。
　　由于害怕在线下出事故，绝大多数人都选择线上购物，无数货运无人机从这些商店中起落，像一大群蜜蜂之类，来来往往，将货品和食物运输到客户家中。
　　“你一直用低信息密度、不精确的语言与人沟通吗？”瑞秋问。
　　几个小时前，杜迁迁还看到其中一台火力全开，大概杀掉了400来个帮派分子，不过是在另一个区域发生的。
　　它大概可以生成虚假信息，还能改变数字记录，更改西海岸安保系统中登记的个人配置信息，令用户冒充任何人的身份。
　　“把衣服换上。还有，你的名字太多，都把我弄混淆了。从今以后你的名字是‘中村瑞秋’。”杜迁迁命令。
　　“你对尼斯托公司有什么认识？”杜迁迁问。
　　“改变人们生活方式的公司。20000就可以买一个低价的女合成人抱回家接吻，再花5000，在尼斯托官网举行一个线上婚礼就能解锁深度功能，否则那东西打不开。各种各样的定制外观。比一个真正的女友便宜很多。如果你会黑客技术，更便宜。”中村瑞秋说。
　　“为什么袭击医院？医院欠你什么了？”杜迁迁好奇。
　　“我们的大首领精于此道。我的工作就是把你送到大首领那边去，看你有没有你父亲那得到有价值的遗产。如果你交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你就得死。”杜迁迁说。
　　任何工作都可能让自己欠上更多的贷款，医疗费、房屋、改造手术的贷款……随意都能把人压死。有时人们必须花钱才能上班，为的只是多活一天。
　　杜迁迁给一台执法无人机挥了挥手，它便关掉警示灯随后让开道路。
　　“‘黑客工具’？”中村瑞秋看到杜迁迁轻易地驱赶了无人机。
　　从对方描述来看，这个大首领似乎能轻易地开发出这种高级技术。
　　但命令就是命令，杜迁迁会想办法把这个刚刚丧父的女人送到尼斯托公司的保护之下。
　　“我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也通过袭击医院来赚钱。”
　　那台无人机装备的火力足够炸毁一整条街道，而且绝不允许非授权者进入特定区域。
　　“那是什么？”杜迁迁看到瑞秋在整理从那公寓里拿出的物品，其中包括一个银色的锡罐。
　　“我是因为开始觉得你无聊了。”杜迁迁说。
　　希望这个女间谍别是尼斯托公司的人。
　　当杜迁迁在这行走的时候，她每分每秒都能听到执法者的吼叫与响亮的警报声，还有车辆急刹车或穿梭机彼此碰撞的动静。
　　“啊，尼斯托公司。”中村瑞秋知道自己的希望破灭了。
　　高清摄像头代替了眼球，金属框架取代了颌骨、鼻梁骨、颧骨和其他骨性支架，仿佛瑞秋整张脸都是用金属印刷出来的一样。
　　穿过安保机器人的检查后，杜迁迁与中村瑞秋来到一个整洁美观的街区。
　　看来杜迁迁拥有一种超出中村瑞秋认知的电子设备。
　　如果不是她和中村瑞秋都做了十足伪装，现在她们早就被杀死在街上。
　　杜迁迁将中村瑞秋带到其中一个站点，准备把她藏到一个货柜里然后装船送走。
　　它既能阻止扫描，又能改变数字信息记录，具有实时破解密钥的能力。
　　就像父亲马弗瑞克一样。中村瑞秋暗道。父亲死之前，似乎对尼斯托公司主导了一次大规模网路攻势，但被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监察所击退，这也成了父亲的死因。
　　“不谈这个。”杜迁迁不停地变形，寻找一个合适的外观，她的声音也不断变化，从雄浑的中年男声到喑哑的老年人的声音，“……为什么你有那么多名字？”
　　身后是她们刚刚走过的混乱，眼前则是一片干净的街道。
　　“你很快就要去北部列岛。”杜迁迁说。
　　中村瑞秋点头。她确实从马弗瑞克留下的信息里拿到了关键档案，这一价值能让她活命。
　　杜迁迁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街道两边是广阔的绿草坪和宽敞的独栋住宅，许多孩子在嬉笑玩耍，两侧有石板步道和专门的自行车道。
　　绕过这些房屋就是片小商业区，宽阔的街道一侧是大规模的停车场、加油站、穿梭机补给站，另一侧则开满商店，诸如精品店、杂货店、超市和咖啡馆之类。
　　“命名是一种宣誓所有权的动作，请问你现在是把我视为你的财产吗？”瑞秋把杜迁迁提供的新衣物换上。
　　这里维护良好，高大的绿枫树排列两侧，像两列廊柱。
　　“呃，反正……差不多。”
　　杜迁迁带瑞秋来到一座脏兮兮的小巷，一个尼斯托公司干员在这里留下一包新衣服和补给品，它们都用军绿色的橡胶皮革包裹。
　　街上，许多人都在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她，不同族裔的人各自抱团。东方裔、安第斯裔、黑裔、近东人、白象洲人，自然而然地结成了遍布西海岸的不同帮派，他们像野兽集群一样残暴嗜血、淘汰弱小。
　　“瑞秋·米勒是我父亲马弗瑞克给我的名字，他娶了中村杏子，我自幼和母亲生活，她给我起了一个另外的名字‘中村明菜’。如你所见，我有一个典型的东半球年轻女子的外貌，所以我更习惯以中村明菜的名字活动，这也是我在公司内的名字。当我从事黑客工作的时候，我的代号是‘阿基拉’。”
　　两张面具交替的瞬间，杜迁迁看到瑞秋的面部底下是精密的电路零件。
　　走过数百米后，她们站在一条有无人机看守的分界线上。
　　高速航行的豪华穿梭机之下，便是一大群等待死亡的穷人。街道肮脏得可怕，铁丝网围成的垃圾场里挤满快死掉的人，了无生气，他们因饥饿、残疾和绝症等因素走投无路，静坐在街上，清道夫就像挑选货物一样走过他们，抓走其中相对结实、完整的。
　　没有什么希望可言，社会完全固化，上升通道极其有限，想来钱快就必须犯罪，去袭击、抢夺公司财产，或索性彼此抢劫。
　　每时每刻，视野里都有人倒下，或者被杀。他们简直就像某种蟑螂一样不堪，仅仅黏在地上而已，过几天就会死掉然后消失，就像游戏里的NPC因超出视野范围而被刷新掉一样。等过一会再回来看，会发现又冒出来一批新的。
　　“门外的家属签了合同，医生们走进手术室，在伤者仍活着的时候，开始动刀。里面的人被清理干净，外面的人等着拿钱。如果有的家属好心想给亲人多留点肉，医生也会偷偷取光。反正，最后都要进炉子，也没人说得清楚，称得重了还是轻了，最后都是，一抔灰。”瑞秋说。
　　她知道这对双方来说都好，尼斯托公司能从自己身上拿到很多至关重要的情报，包括有关神秘组织“七印”的消息。而自己也能从尼斯托公司那里学习更高级的技术，直到自己变得和父亲一样优秀。
　　“当然。”杜迁迁得意地说。
　　“有，但是不能频繁造访。我们得像陌生人一样，隔着几十米漫无目的地行走，若即若离，自言自语。”杜迁迁信步往前。
　　她打量杜迁迁现在的形貌，她变形成了一个2米高的改造人巨汉，就像当初著名的艾登·粉碎者。
　　“当然，遵守一些规矩你就能逃出生天，第一、听我的命令；第二、不要自作主张；第三、不要打探我的个人情况。”杜迁迁头也不回地说。
　　大型双足执法机器人在街道上巡逻，它们被涂上彩色，重型机枪口也被塑料壳包裹住，看起来就像大号玩具，再装上一些彩带就能当小丑机器人了。
　　“但那些人还没死吧。”杜迁迁问。
　　她能听出几百米外有一群执法者大声命令，尝试控制局势，也能听出他们寡不敌众、不知所措、寻求支援。
　　“似乎第一条规矩就能够包含后面的两条规矩。”
　　它能随意“夺走”周边信号，在用户身边创造一个无定型的信号错乱区域，使用户本身在监控设备中近乎透明。
　　“遗产。那个家庭里的遗产。”瑞秋将银色锡罐藏到手提包深处，“你抓我是也是为了获取遗产，我明白的。不让我落到我父亲的雇主手里。我的父亲已经从这个人间消失，我不能步他后尘。”
　　“你感到无言，是因为发现现代科技能够替代你的魔力。”中村瑞秋跟杜迁迁走出小巷。
　　即便这里没有什么公司势力，杜迁迁还是感觉自己正被监视着，被上千只眼睛盯着。
　　如果自己从那大首领身上学到一些技能，大概就能为父亲复仇了吧。
　　意味着他本人可能是个可怕的技术专家，一定经验丰富、水准高超。
　　但是，“大首领”？
　　这种设备对隐秘行动的人员来说至关重要。中村瑞秋默想着。
　　想把瑞秋安全地从这里送回上京还有点麻烦，两地相隔重洋，远甚天堑。
　　“你在这里一定有安全屋。”瑞秋说。
　　西海岸，新泰西洲最混乱的不法之城，堕落的废墟大都会。
　　“在部分医院，针对那些出车祸的人，医生会说这里没条件救，或者报个特别高的价格吓唬家属，然后一边假装抢救一边让家属签合同。说：救不活了，现在捐个肝捐个肾，就能换很多钱；如果不签的话，人就白死，还有很高的手术费，人财两空。大部分人就签了。”
　　与此同时，瑞秋扣动位于下颚的开关，她的面部义体开始滑动，简直就像戏剧变脸一样，一个面具缩到颅骨深处，另一个面具滑了出来。
　　自己还是要跟尼斯托公司合作，这个快速发展的行业巨头。
　　“但你原本并不精于此道。”中村瑞秋观察杜迁迁的工作。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毕竟，那就是我的爸爸，对我妈妈做的事。”中村瑞秋指了指手提包里的银色锡罐。
第767章消灭笑星病毒
　　“马弗瑞克原来是这么残忍的人。”杜迁迁听了之后一惊。
　　“不，他不残忍，只是被愚弄了。他因贫穷而悔恨，所以他留给我一些技术文档，足以帮我成为优秀的黑客。然后他就效力于另一个组织，一个愿意给他钱和社会地位的组织。而我留在了这座城市里，收着他的钱，学习自己的黑客能力。”瑞秋慢慢地说。
　　“你的技术一定很好。”
　　“我看到了，尤其是追踪到了，我母亲‘各部分’的流向，我的母亲现在生活在世界各地，生活在许多地方，生活在许多人的身上。对那些有钱的人来说，全世界的穷人就是他们的天然收获农场，会走路的替代品活仓库。”中村瑞秋说。
　　“物有所值么。”杜迁迁邪恶地说。
　　“我希望我不用攻击你。听我说完吧，后来我就开始捕猎这些医生，这些医院，捕猎这些收购者和卖主。我先慢慢地折磨和削弱他们，从他们的卡里窃走资金，修改他们的社会信用，为他们增加他们没有的犯罪记录。然后我长期监听他们，听他们的抱怨，然后是哭诉，然后是绝望。我监视他们，如何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操控车辆撞碎他们，我黑入他们的智能手枪，让他们杀掉自己的亲人。”中村瑞秋的声音中有一种平静的快乐。
　　“那你跟尼斯托公司一定合得来，我们去年刚刚抓了100个干这个的贩子，枪毙一批，关押一批。”杜迁迁说。
　　“是啊，不然我干嘛在这呢？我还是喜欢西海岸，可以通过和穷人对比来获得快乐，看到别人过得比我不幸是一大乐事。但北部列岛不行，现在好像大家过得都如意了，那我的优越感去哪补呢？”杜迁迁喃喃道。
　　“那件事的实际收益远远小于它的名气。我最终只得到了大约42.5万资金。它们来自一群医生，本来应该更多。”
　　也许跟他要交给中村瑞秋解决的任务有关。
　　“你是一个好人。”
　　她在西海岸有9个不同的安全屋，前主人都是跟杜迁迁身形相仿的女性，因各种不幸被杀，杜迁迁便顺势盗用了她们的身份，伪造她们还活着的样子。
　　最早的尼斯托公司是靠采矿、制造和农业发家的，首先是为大量走投无路的人提供基本的工作，让他们加入一个个环绕产业园和种植园构建的生产社区当中。
　　躺在这个网红生前所住的精致公寓里，杜迁迁喘了口气。
　　中村瑞秋现在已经在上京湾靠了岸，而西海岸今晚多了一群无功而返的间谍。
　　北部列岛和西海岸原先有相似的环境，帮派横行、富人垄断一切，现在却截然不同了。杜迁迁暗道。
　　如果是在西海岸有人直接想要团结底层呢？
　　她也派人留下了很多烧焦的尸体，设计了一堆逃亡路线，每一条看起来都像是中村瑞秋可能用来逃出西海岸的。
　　“当然。”
　　结束这一切后，杜迁迁前往自己其中一个身份的安全屋里。
　　“我听说你也是黑客，你的代号是‘阿基拉’？这听起来像个男人用的网名。”徐炀问。
　　他第一眼就感到中村瑞秋是个不同凡响的女人，她1.67米高，穿着灰色正装，打漆黑领带，梳着齐耳短发，容貌端正，两眼直直地凝视徐炀，仿佛要审问他一样。
　　她最中意的一个假身份是一个叫米兰达的网路红人，杜迁迁都不需要工作，只是假装自己罹患了严重的抑郁症，顺势停了这名网红生前的视频系列，转而向网路粉丝们偶尔更新一下自己的日程，拍一下自己在海滨“心理疏导”的切片就能赚钱。
　　对了，既然这里帮派横行，把葛城叫过来开分部比较好啊。
　　她对此深以为然，现在的互联网已经挤满了垃圾信息，很多没能力甄别它们的人一辈子生活在愚昧和欺骗当中。
　　“我知道你获得了你父亲马弗瑞克的遗产，但我们得先找到你父亲的同事，‘笑星’，也许她知道为什么马弗瑞克会自杀。”徐炀说。
　　“听上去你不喜欢北部列岛。”中村瑞秋说。
　　“我对你的技巧和经验很感兴趣，我猜测如果我能解决这些病毒，你愿意和我进行进一步的合作和交流？”中村瑞秋望向徐炀。
　　他在椅子上往后一靠，不露真容。
　　谁说小杜不能重启新的美好关系呢？
　　晚安，西海岸。
　　“我想先知道你的。”中村瑞秋说。
　　杜迁迁一整个晚上都在忙这方面的事情。
　　“我注意到你虽然身居高位，却仍然有一种明显的将男性和女性按性别气质区分开来的倾向，忽视了多元化世界中人们不可避免的独特个性。请允许我假定你抱有一种较为传统的价值观。”中村瑞秋说。
　　她也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能把北部列岛那一套复制过来吗？
　　在一些消息里，中村瑞秋逃去了南大洋的小岛，另一些消息里她又被枪杀了，或者被逼走投无路而自杀。
　　把西海岸也变成一个人人快乐的地方，弥合这地方的无尽裂痕。
　　还有，祝自己幸福。
　　对了，中村……
　　就算西海岸落到这帮贵物手里也不会有一丝一毫变好的可能，还不如维持公司统治来的体面一点。杜迁迁想着。
　　在公司手里至少还有干净的地方，留给帮派就乱七八糟了。
　　杜迁迁打开一个大概10米长的货柜，将中村瑞秋塞进去，给了她几包盒饭、营养膏和清洁用具。
　　网路攻击似乎没有对这座城市留下任何大的影响，反正死的总是无足轻重的人。而杜迁迁喜欢看那些穷人待在其应有的位置。
　　它完全被笑星特制的炸弹病毒给感染了！
　　所有的字符串、文本、代码全都被黄豆表情所替代，而游戏玩家们被困在了自己的虚拟仓里，被四面八方无穷无尽不断生成的笑容所淹没！
　　她翻过身，看着窗外的豪华夜景。
　　“阿基拉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你曾经窃取了大量现金卡并且将它们兜售到无相机关当中。导致所有现金卡都获得了一次紧急更新。”徐炀道。
　　“495。我是最后一个破解成功的。我观察所有其他人的动作，并且由于我是最后一个破解，所以我能看到先前其他人的黑入讯息，从而鉴别出其中一半人的身份。事后我勒索了他们来获得额外利益，作为他们如此不察、而我如此精密的收益。”中村瑞秋冷静地说。
　　偶尔还会跟她们的亲朋好友出去转一转，多从这些人身上渔利。
　　“我也想干掉笑星，来吧。”徐炀给中村瑞秋展示一段代码。
　　是工作，是“劳动”才让他们重新做人，之后又是强调法律和安保部队的作用，最后才有了今天整个社会的正常运作，变成了一个杜迁迁很讨厌的和平之地。
　　徐炀和中村瑞秋见面，他感觉很奇妙。
　　“考虑到你任用一名性格非常恶劣、智力非常有限的女人作为重要的西海岸特工，我猜测你有额外的容人之能和用人技巧。所以我决定接受你的提议。”中村瑞秋会意。
　　“我是30~60中的某一个。”徐炀神神秘秘地说。
　　这么多年过去，杜迁迁终于从微十月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对比现在的西海岸和北部列岛，杜迁迁渐渐意识到徐炀的做法不仅很特别，而且格外成功。
　　很奇妙，虽然中村瑞秋的神情是如此淡漠，说的话也是如此冷酷和有条理，但徐炀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好笑。
　　她给葛城浅发了条信息，随后她把手机放到床头柜锁起来，睡觉。
　　也是在这个理论的指导下，杜迁迁通过生成这些误导消息来分散追踪者的注意力，并且取得成果。
　　随后整个柜子包括里面的中村瑞秋，都会被送上航运公司的货轮，运到上京湾去。
　　今天的见闻令杜迁迁感到印象深刻。
　　“我一直听说，尼斯托公司保持着一种古怪的正义感，伱们也会犯错，但你们承认，改正。北部列岛也变成了和西海岸完全不同的地方。”
　　“油腻的托德·康普生将他肥胖而温厚的笑脸以点阵绘画的形式悬浮到空中，而所有黑客必须抬头仰望的那次大会？”
　　他们真的很聪明，挖出了上万条中村瑞秋的逃亡线索，可惜只有万分之一是真的。
　　“你说的太精确了，就是那个大会。”徐炀点点头，“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能确认你的技巧——在大会最后托德留下了一个破解挑战，你是第几个破解成功的？”
　　“烦人！”
　　就是这种审判一般的目光，徐炀已经好久没领略过了。
　　“为什么这么说？”
　　这城市每天都有人出生、死亡、成名、潦倒，杜迁迁的变形魔力最适合在此浑水摸鱼。
　　那团结起来的是一大群黑帮，一群退化到原始状态的野人，一群生化怪物以及离经叛道的黑客。
　　“你的父亲死了，请允许我向马弗瑞克·米勒先生致以最深切的同情。”徐炀转而严肃道。
　　“和过去的自己比，就行了。”中村瑞秋说，“如果你比过去的自己更有尊严，你会从中感到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迷茫。”
　　装卸货的机器人走过来，身上都贴着尼斯托公司的标签，把这个特殊的货柜装上机器。
　　虽然中村瑞秋是个说话伶俐的讨厌鬼，真不想帮她的忙，但自己还得帮她清干净线索。杜迁迁暗道。
　　如果AI得到相关授权，它们完全有能力编织一整套虚假信息来愚弄人类，篡变他们婴儿时期读到的识字卡片，然后是一切课本、书籍、网路搜索内容，人类根本无从察觉。
　　她发现中村瑞秋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也许会对自己感兴趣。
　　“嗯……到你说了。”
　　徐炀感觉发自内心的好笑。
　　……
　　西海岸自身的混乱给了她一些帮助。她很容易就花20万买了一大堆电话卡和通讯终端，利用AI随机生成通信录音和网路对话，编造有关中村瑞秋的消息。
　　“所以阿基拉，你其实是个有名的黑客，我猜你一定参加了那次世界黑客大会。”
　　“我们从哪能找到她？笑星是个阴损而邪恶的女黑客。我也希望当面与她对峙，以我的心理学知识来看，笑星很可能长期企图愚弄我的父亲，并且从我父亲的自杀来看，笑星赢了这一次。我不会让她赢下去的。”中村瑞秋说。
　　杜迁迁朝着外面的月色伸出五指。
　　之后吃个饭……约个会也顺理成章呢。
　　她注意到这是一段有关叶子互娱《极乐Paraiso》游戏的代码。
　　“吃断头饭吧，”杜迁迁吓唬她，“等到终点，你就会被打开、清理干净、卖掉，就跟你母亲的下场一样。”
　　杜迁迁把货柜门用力关上，锁紧，又额外加了两把锁。
　　“是的，这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本应继续我作为职业保险推销员兼业余黑客的生涯，现在我却站在上京尼斯托总部的67层的一座办公室当中，尝试完成一场影响我未来命运的谈话。”中村瑞秋说。
　　每一段讯息、每一条录音都非常真实，听着AI模拟的瑞秋语音，有时连杜迁迁自己都分不清中村瑞秋去哪了。
　　这里也有岛人、红空帮派、南域帮派、嘉龙坡帮派，如果是葛城浅的话，恐怕能一巴掌把那些牛鬼蛇神干碎，然后在西海岸树立大义的。
　　杜迁迁听过一个理论。
　　“根据我的经验，你很可能实际属于50~60中的某一位，这代表你可能是Xn0de，我用8透宇宙，小黑子的只因脚，g1gachad，何年何处报神州，aTrueGay，IneffabiLis，15岁已觉醒，当黑客死路一条，试手补天裂，shIn0b1中的一人。”
　　“你不会这样做的。”中村瑞秋即便坐在货柜里也保持着端庄和平静。
　　“你在北部列岛会发现一切都很奇怪。就好像生活在云端，每天随便搞些爱做的工作，赚一点钱，然后剩下的时间就吃喝睡玩。”
　　随着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台运输机抵达这个社区的站点。
　　其实他是第56名。
　　自己这么利落地帮她逃出西海岸，恐怕她会给自己高评价吧。
　　自打23岁那年被上司教训过以来，他已经有10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评头论足了。这个中村瑞秋也太有意思了。
　　某些更可怕的势力正在追杀她，杜迁迁得善后。
　　AI最伟大的功能就是污染人类的信息库，它们每秒都可以生成数千万条以假乱真的消息，这些信息似是而非，阻止人类得到真相。
　　她的父亲被笑星所害，但她会把笑星揪出来。
　　用一把枪顶住她的脑门，让她知道马弗瑞克死时的体验。
第768章直面弑父之人
　　“如果这些玩家不能逃离笑星的病毒，事情会变得很棘手吧。”中村瑞秋起身，将她的外套放在座椅上。
　　“当然，也许他们不会死，但如果不解决掉病毒，小岛叶子就不能升级她的游戏，每小时都是几百亿的损失……至少她这么催我。”徐炀给中村瑞秋发去一份通告。
　　《极乐Paraiso》3.0升级！为玩家带来令人激动的新内容，包括交互界面改进、任务流程优化以及适配新内容的先进AI。
　　游戏也引入了付费系统，外加可选的排行榜、PVP以及通行证系统，确保有更高财力的玩家能获得更好体验，正式转型为一款需要联网的单机游戏。
　　“我期待着事毕后从叶子互娱那得到一些奖励。同时，我需要你提供设备和通行密钥。”中村瑞秋说。
　　“当然，你想要什么？舱体式的，躺椅，或者一个放满冰块的浴缸。”徐炀说。
　　她松开皮裙的搭扣，让它坠落。
　　“徐先生，她完全错了。你有你的高标准。”多目魔说。
　　现在徐炀眼前的中村瑞秋就有着曲线分明的身段了，被黑尼龙以及暗褐勾丝编织的奇迹所包裹。
　　“我对大部分女人都这样，你可以习惯这一点。”徐炀无奈地说，“快睡下去吧。”
　　网安工程师，黑客，近乎一体两面。
　　首先是应用网路分段技术，将感染系统和未感染系统划分，重建一个可靠的数据防火墙并进行物理隔断，强行阻止跨系统访问，确保笑星病毒不再扩散。
　　多目魔还给她生成了特定的汗湿、味道，以及一切树林跟草地。她还保持着一种富有侵略性的动作，像是随时能把徐炀消灭掉。
　　中村瑞秋开始她的工作。
　　“既然你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远比我长。我希望你能为我提供一些合适的建议。”
　　“我知道了。请开始吧。”凛音已经被中村瑞秋整愤怒了，但在数据交互中，她的留言还是干巴巴的文字，不露任何情绪。
　　效果：将所有感染的系统文件、代码和数据库转化为黄豆笑脸表情。部分文件被转化为上万行的黄豆流汗，似乎代表笑星的某种不屑态度。
　　“别太狂妄了！那些被我困住的玩家，他们也会疯掉，死掉！太有趣了！我把他们的意识折断啦！”
　　进行大约4个小时的反复测试后，中村瑞秋相信自己得到了答案。
　　“这太好了。”徐炀很满意。
　　紧接着，无人机也失去了多目魔母机的控制符，恢复到子机的控制下，回到原先工作中去。
　　紧接着，她所化的女子开始变形。
　　徐炀听到有什么东西咔咔作响。
　　“哦？网监先生派了你来，我觉得他就是想让你独立完成。”
　　中村瑞秋离开被她修复的游戏系统，回到现实世界。
　　“……”
　　“总之，我准备好和你进行另一轮谈判，谈判关于我的自由。亲自前来，徐炀，和上次一样，孤身一人来到我的洞窟。”多目魔说。
　　“我会选择一张黑客椅，至少有第四代神经复合反应功能。噢，请原谅我。以伱们的能力，应该能给我提供一张‘幻世-Z45’及以上的设备。”中村瑞秋说。
　　让中村瑞秋把这一杀毒程序带回去，紧接着，凛音忍不住跟徐炀抱怨。
　　“笑星”，笑不出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中村瑞秋这样的怪女人，但也许他们就正缺这么一个女人。
　　徐炀打量中村瑞秋，直到她转头跟他四目相对为止。
　　“以前呢？以前你不觉得我跟你平等？以前你把我看做什么？”
　　“是，非常有趣。因为叶子互娱公司节约了成本，并没有提供真正的意识上传服务，所以被困玩家的意识也是一个伪命题。我很讶异你居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这是否是你在主动暗示自己的固有缺憾？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以尝试升级你。”中村瑞秋说。
　　中村瑞秋退出系统，带着自己的成果向徐炀和凛音要求处理。
　　“什么标准？”
　　中村瑞秋按她的习惯来处置笑星留下的病毒炸弹。
　　“这很奇怪，一个被遗留下来、毫无行动能力的人工智能尝试用它有限的数据库生成一个拙劣的笑话。你很清楚自己没有联网的能力，而且仅是被人类遗留在一个近乎绝境的系统当中，却还是试图执行原先的讲笑话功能。不，不用讲笑话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中村瑞秋说。
　　“我的心理学知识告诉我，一个被遗留的计算机人格通常缺乏真正的心理共情能力，也不会对自己的人格缺陷进行解析。笑星更不会为你提供这样一个功能。鉴于以上条件，我可以无偿地为你提供一次相关服务，让你明白自己对人类的模仿行为中存在多少漏洞。”中村瑞秋说。
　　她先是在服务器内大刀阔斧地行动，以极高效率将感染区和被感染区划分开来，然后便作出针对性的风险评估。
　　“我尽量猜测：这是因为这一单位长期只有少数员工在工作，故而大部分人养成单打独斗的习惯，他们知道，即便遇到问题也不该互相咨询，或者找不到适合咨询的对象。”中村瑞秋说。
　　就这样，他们居然真的一起写了一个用来逆转笑星病毒的程式，在中村瑞秋勘破原理后，这也不难。
　　多目魔之巢！
　　一个装满机柜与电子设备的数据中心，存放着多目魔的主机本体。
　　他转头看到一台多目魔控制下的无人机朝自己飞来。
　　她用徐炀提供的密钥进入《极乐Paraiso》的总服务器。
　　“——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私事？”徐炀得应付过去，不能让多目魔感到骄傲。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去检查它的母巢，即便尼斯托公司也不行。
　　中村瑞秋说的话太过老实，反而是让徐炀和凛音都没有什么反驳的念头。
　　“作为一个高防护标准的网路游戏总服务器，它自身携带的备份库足以完全重建你所造成的伤害，你反而为我的工作省了许多事情。噢，不好意思，这就是你刚才说要展现给我的笑话，我误解了你。”
　　“我发现贵公司的网路工作单位非常缺乏合作精神，故而我将我的任务带出，并且建议我们合作来完成一个逆向工程。我已经确认笑星病毒的原理是将所有代码转化成表情包，这意味着她把我们现行通用系统中的1114112个映射字符全都替换成了黄豆笑脸，它们之间只有像素级的区别，我们只要将这1114112种毫厘之差的笑脸符号与原先的符码全都对应起来，再加以还原，便能将笑星病毒彻底清理出去。”中村瑞秋说。
　　“……”
　　“以我对你的长期观察来看，你更偏好这样的女性：”
　　“一个会动的小豆豆。”
　　“干嘛？反正我们就是这样的。”凛音有些毛了。
　　“我推测你在这一区域有着极高的权限，似乎你是这个分区的主要管理人员，但直接向网监先生负责。我希望能从你这里获得一定的技术支持，也就是说，虽然你无法和我一起共事，但当我整理出所有必要问题并且呈现给你时，你能够提供及时的回复。这是我工作前的最低要求。”
　　中村瑞秋带着三人联手编的反病毒程式回到数据库，这次没有在隔离系统工作，而是直接进入被感染区，直面笑星。
　　中村瑞秋表现出了过人的技术能力和心理素质，而且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这代表她很适合在尼斯托公司的网安部门工作。
　　“现在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中村瑞秋谨慎地说。
　　简直就像是把潘瑞伊和法洛莎缝起来了！还有这种好事？AI的技术果然强大，不愧是多目魔，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徐炀感到有意思。
　　她恶狠狠地威胁了一下徐炀，但因为是幻影，所以只能装腔作势，随后一切消失无踪。
　　“你是来消灭我的，但我现在带着整个系统一起崩溃，哈哈！”所有的笑脸，所有的病毒代码都开始崩溃，无法维持自身的存在。
　　笑星的做法无异于把一辆大卡车的轮子全卸了，换成她自己的黄豆圆脸，再安到车轴上去，结果卡车还能正常跑起来。
　　“她……她就是这么奇怪。”徐炀也说不清楚。
　　“是的，当你成为高级数字实体的时候，我确实把你看做与自己等量齐观的存在，所以愿意建立人形和你谈话。”
　　“就在后面。”徐炀带中村瑞秋躺到设备上去。
　　“笑星留下的麻烦不再成为麻烦。”中村瑞秋向徐炀说。
　　“原来是这样……”中村瑞秋暗道，“并非是病毒，而是整套寄生人工智能，专精编写操作系统与游戏文件。所以它不是在复制自己，而是在实时地发明和编写新代码，这是一套黄豆代码，一整套靠黄豆笑脸表情跑起来的系统。”
　　中村瑞秋知道自己如果开发出病毒会怎么侵害别人的系统，故而她也能用逆向思维保护系统，净化病毒。
　　“瞧瞧这是谁！”笑星留下的虚拟人格朝中村瑞秋调笑，“嘿，嘿，你想听个笑话吗？关于你父亲的笑话？”
　　多目魔生成一个虚拟影像，她有着大约1.81米的身高，足以低头看徐炀，大灯超级显著、后部宽阔，还有一头披散黑发，其五官立体，像是洋人，双目涂有眼影。
　　“我发现这个新工作单位成员之间的合作意识处在极低水平。”
　　“谢谢你的工作，我们双方大概能彼此信任了。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回答。”徐炀和蔼地说。
　　“什么？”
　　“我会高效、负责地把笑星的信息病毒炸弹给处理掉，这一点请放心。”中村瑞秋说。
　　“感谢你的注视。我的年岁日渐增长，今已是来到人间第24个年头。从15岁起，我每年至少进行一次尝试，用自身外观吸引男子注意力，以此检验自身魅力，从而确认是否有更换皮肤、假体以及面部的必要。从你的视觉、神态、细微呼吸变化与躯干动作来看，我目前仍然保持着高于标准水平的外观。”中村瑞秋说。
　　很快她就遇到了凛音。
　　天才固是天才，恼人也是恼人。
　　“你自己的习惯呢？”她问。
　　“我这具躯体只做轻至中量级的工作，所以靠我自带的散热器就够了。”徐炀耸耸肩。
　　她很快制定了一个计划。
　　看着无人机离去的背影，徐炀陷入思考。
　　“那么，你喜欢吗？”多目魔用她的影像说话。
　　她将这个被感染的文件拖回到专门的“沙箱”虚拟系统中观测，就像生物专家把病毒组织放到实验室环境的培养基里一样。
　　自其脸部出现四排八只眼睛，后背裂开，分出大量可怕的黑色章鱼附须，它们彼此缠绕犹如怪虫。大概这才是多目魔自己期望的外观！
　　评价：某种自我复制的恶意代码，以可怕的速度感染并替换数据库中的文件，并且被感染的文件是可以正常运作的，只是输出结果全都是笑脸而已，这让玩家们在游戏世界里也遇到了无穷无尽的笑脸，引发他们的恐惧和惊厥。
　　多目魔……徐炀暗道。自己真的能信任她……不，信任它吗？
　　另一边，网路世界。
　　“她为什么能这样命令我们？”凛音问。
　　她以自己的丰富经验制作出一个“肉鸡”，一种模拟数据库的程式，然后将它投喂到笑星病毒的感染区，很快它就被捕获，病毒把中村瑞秋编写的程序变成一整套黄豆表情。
　　“我正在处理希利斯之海，你是网监先生派来的？这里就交给你了。”凛音检查《极乐Paraiso》游戏总服务器的代码数据端口。
　　名字：“笑星病毒”
　　……
　　“在我父亲生前策划的最后一次行动中，他袭击尼斯托公司但是被‘尼斯托公司的网监’给击退，这是促成他自杀的重要原因。我想知道，这个网监具体是你们队伍中的哪一个人，他在一定程度上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
　　“我。”徐炀说。
第769章马弗瑞克之遗
　　“也就是说。”中村瑞秋审慎地说，“是你害死了我的父亲。”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关于马弗瑞克·米勒先生……我不明白，更具体点，我不知道你到底对这件事感到悲伤、难过还是……恐惧？所以我只能对真相诚实，是的，是我组织了反击。被你们那新闻称为‘黑潮’的数据攻势也是我做的。”徐炀摸不清楚中村瑞秋的脾气。
　　“刚听到父亲自杀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是愤怒，气愤父亲选在这么个刚巧不巧的下午死去。”中村瑞秋说。
　　“什么叫刚巧不巧？”徐炀没明白。这个女人是越来越叫人费解了。
　　“我本来有份保险单要签，有趟火车要赶，还有好几张即将到期的优惠券等着我前去兑换。哪怕是喝杯咖啡都比整理父亲的遗物来的有价值。”中村瑞秋说。
　　“伱……”徐炀感到怪怪的。
　　“直到我从父亲留下的文档里读到有关七印的消息，我才感到父亲死的恰到好处，而愤怒也烟消云散了。”中村瑞秋娓娓道来，“世界被三重历史包裹，浅层的企业历史，中层的魔女历史，还有深层的超自然神秘学历史，读到父亲留下的档案后，我才感到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靠近事实与真相，这对我来说比磕邮票还激动。”
　　“我很高兴能帮助你。我原先觉得和尼斯托公司合作不怎么有趣，但我从之前的工作中发现，我们可以组成不错的工作组。”
　　“我也听说过。那这个‘60，30’……应该是个坐标。”徐炀推测，“它位于大北方地区的彼得堡，从你父亲的日志来看，彼得堡跟伊甸园之间存在联系。”
　　“就我的认知而言，你对大北方的攻略很可能是一次无功而返，因为间歇的寒潮将摧毁你们尝试建立的任何东西。”中村瑞秋泼冷水。
　　“那你真没用。好了，让我给你找个睡觉的地方。你居然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老板把你拉进来干什么！”A40往前带路。
　　“我不明白你指的敌人是什么，这和我们目前的话题无关。”
　　她凝视A40大概五分钟。
　　大概只有一个家伙能跟中村瑞秋分庭抗礼。
　　……
　　“很好，现在我有了资金，我需要一个向导带我在这个城市里转一转，让我知道这座城市的大致情况。”中村瑞秋慢条斯理地说。
　　晚上入睡前，她紧盯着天花板。
　　“所谓‘伊甸园’，大约是西海岸条约组织所使用的一台量子计算机，有着世界第一的计算能力。”中村瑞秋说。
　　“凶煞之气浓重、战无不胜的樱逝在你手中，它就像我用过的其他武器一样，在防御的时候是无敌的，无法被折断，无论是几吨重的猿猴对你挥拳、或者几层楼高的妖怪对你重击，都砸不坏它。”修罗依附在盔甲上，以漂浮的形式跟随A40。
　　中村瑞秋在街道上驻足。
　　“没有。我没有这样表达过。”
　　“但你父亲……他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跟‘敌人’合作吗？”
　　他把她打发走，随后开始研究什么时候派遣一支特遣队前往彼得堡。
　　中村瑞秋则联系小岛叶子，向她寻求赏赐。
　　“很有趣，我们在讨论一个死人的看法。”
　　“彼得堡已经被冰雪淹没，而且完全废弃了，整座城市都成了冰雪废土上的一个废墟，但是……我认为北方军工就是在那里进行他们的量子计算机实验。”徐炀推测。
　　“那么，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武艺发挥更大作用呢？”A40虚心请教。
　　它中途打死了一堆猿猴、白蛇、蜈蚣跟变异人之类的，它很讶异世界上还有这么原生态的地方。
　　从北部列岛出发，那得穿过整个冰霜废土，一口气打爆沿途所有零散势力才行，由于寒气的影响，整个大北方地区已经全是荒芜废土，幸存者与动物无异。
　　“我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她承认。
　　“别的都不好使，我只想知道敌人在哪里！”
　　叶子毫不犹豫地给中村瑞秋转了150万资金。
　　“你还磕过邮票？你能戒掉吗？”徐炀诧异。
　　“我们有很多兄弟手足在那里，一支游击队，他们才是真正闪闪的红星，做着艰苦卓绝的事情。”徐炀沉思。
　　“马弗瑞克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死而无憾。”徐炀感叹。
　　“牛啊。”A40说。
　　多亏杜迁迁把中村瑞秋这个奇怪的女人从西海岸救出来，不然自己还真少了一些关键信息。
　　“准确地说，我从我的记忆里移除了有关它的内容，只保留了一些必要的感官记忆，用来将它与其他事件对比。”中村瑞秋将一份文档交给徐炀。
　　“是的，这就是使用邮票的体验，我很高兴你可以用量子计算机作为代餐。”中村瑞秋说。
　　“是的，如果我自己能改正一切的话，也许我就能怀着荣誉和忠诚而死，至少不会让深爱之人死在怀里，而把刀捅进她的胸口。你不能重蹈我的覆辙。现在你侍奉新的主人，这就是发挥武艺的好办法，如果他把你派到合适的战场上去，就像把刀插进合适的刀鞘里一样，令你得到你的名誉，发挥你的才能，对一个武士来说也算没有遗憾了。”修罗道。
　　“你需要额外支援，我听说大北方地区现在几乎是无人地带。”中村瑞秋说。
　　“你的武力是很强大的，但光用刀剑是不能生存的。”修罗转向A40，“在我所活跃的战国年代，有一名剑豪级别的大将军，武艺可谓是宗师了，但他仍然遭到众叛亲离，被上万人围困在自己的居室内。他将数百把刀插在地上，盘坐着等待，敌人冲进来后，他举刀便杀，刀砍钝了就从地上拔出新的，继续斩杀！哪怕是这种级别的武勇，也无法免于力竭身死、被一群大字不识的农民足轻用长矛搠成肉泥。”
　　“我发现你使用着一把古老的武器，这是否暗示着你出厂设置中的保守风格？”中村瑞秋问。
　　“叶子没事才不会跟你说话，你只是一个‘专家’，对她来说只是个趁手工具。”徐炀随意地损了一下中村瑞秋。
　　徐炀仔细检查中村瑞秋破解出的这份日志。
　　“也许北方军工公司在彼得堡的一个重要实验室里留下了他们的先进量子计算机原型或图纸。”
　　彼得堡！快到泰西洲了。
　　“你的对话似乎被限定在特定句式当中，我可以做出修改来让你获得更多额外语句，这会让你和我之间的沟通更有效率。”
　　另一边，经过长达50天的挖掘和冒险后，A40终于从山溪之底把名刀“樱逝”给挖出来了。
　　“……好吧。”
　　“好了，好了，去吧，去找叶子领赏吧，我相信你会很需要钱的，我也会派人跟你在这个城市里转转，让你适应上京的生活。”徐炀受不了中村瑞秋。
　　“什么？敌人在哪里？”A40问。
　　“那当然——我曾经用过量子计算机来支撑我的精神，那感觉……”徐炀尝试描述，“就像你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你的一个念头可以变成大地上的绘画，整个世界的质量和信息为你所有。”
　　“我相信我的老板是合格的主公，他会把我派到合适的战场上去的。”A40坚定地说。
　　“是的，父亲在他的公寓信息系统里留下了大约18780g的内容，包括一个病毒程式用来自毁浏览器搜索记录、收藏夹，它也试图删除一个叫学习资料的文件夹。我阻断了那个病毒，因为我必须检查我父亲留下的一切内容，任何信息都可能是有价值的。尤其是那个叫学习资料的文件夹，其文件名针对地域、人种和一些特定术语进行了划分，这很罕见，我从未见过这种分类方式，我相信我能从中找到重要线索。”中村瑞秋审慎地说。
　　“对！北方军工在被冰雪淹没之前也是个巨型企业，一定会秘密开发自己的量子计算机，用来服务他们的密码学、医学、军事和情报之类的……他们以前也在大规模招聘熟悉量子算法的程序员……就在彼得堡，如果从那里的实验室找到有关量子计算机的资料，一定能攻破亥伯龙的研究困境。”徐炀有些激动。
　　徐炀略一检查，便不禁点头。
　　“这是你破解的文件之一？”徐炀检查，它们实际上是马弗瑞克的工作文档，好像是马弗瑞克生前一边工作一边随意写下的速记，内容杂乱难懂。
　　“我得想办法派遣队伍去彼得堡，我必须弄到更多资料，把亥伯龙完整地制造出来，这样才能跟伊甸园系统对抗。”徐炀沉思。
　　“我猜您自己没有遵守这样的条例，不然也不会成为修罗了。”
　　“那敌人在哪里呢？你知道敌人在哪里吗？”
　　A40背了一筐用旧的废电池，扛着樱逝回到地表，修罗跟在它身后，来到阳光之下。
　　下午它就被派去跟中村瑞秋逛街。
　　太好了……这正是他需要的。
　　中村瑞秋跟在A40身后，一直没有说话。
　　“我发现她拒绝跟我交谈，让我们之间的交流停留在金钱层面。”中村瑞秋对徐炀说。
　　这是马弗瑞克留下的文件之一，作为资历渊博的黑客，他在死前必然准备了很多后手，以防自己遭到不测。徐炀默想着。
　　“我觉得人类肯定受不了你这脾气和说话方式，所以我派一个非常靠谱又强大的机器人带你体验一下上京生活。”徐炀没法跟中村瑞秋聊太多，于是把她送走。
　　“等会，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敌人在哪里了？”A40问。
　　“我察觉到了格外的振奋，是你看到我躯干的7倍。”中村瑞秋说。
　　“是的。我的父亲一直为我骄傲。”中村瑞秋点头。
　　“‘60，30’，伊甸园……”徐炀发现了其中反复提到的关键词。
　　若是以前的A40，大概会跟修罗扯淡。但现在的A40却更加审慎，因为它要挑战的敌人是量子武士和A999那种级别的强豪，绝不能让自己的傲慢继续下去。
　　“这份日志的时间大约就是在2周以前，我认为是技术上的联系。这有三种可能。第一，制造伊甸园量子计算机的技术来自彼得堡；第二，用于升级伊甸园的技术可以在彼得堡找到；第三，他们将在彼得堡设置伊甸园的分机。”中村瑞秋说话的时候就像机器人报告一样平静。
　　“手里是刀，胸里是慈悲心肠。斩敌有该斩与不该斩之分；战斗有必打和不必打之别。这种事情，你应该很明白吧。”修罗说。
　　如果趁着这个机会，从东边的荒原出发，协助游击队光复整个大北方，建立一个闪光的、充满荣耀的新北方势力就好了。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以理智拼命阻止自己，可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敌人……在哪里？”中村瑞秋自言自语。
第770章上京娱乐漂流
　　中村瑞秋从自己的免费住处醒来。
　　她昨天直到入睡前都在思考敌人在哪里，现在才勉强恢复正常。她连宇宙的终极奥秘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知道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
　　简单的五个字，实际上却是复杂的哲理命题。
　　我们身无分文地被生出来，没有天然的盟友，却有天然的敌人，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发现敌人在哪里，所以才会迷茫。
　　去找吧，找到自己的敌人。中村瑞秋默想。
　　那个机器人给自己上了一课啊。中村瑞秋感叹。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都不知道这个重要问题的答案。
　　看来要努力找到敌人在哪里了。
　　宁静，祥和，各过各的。
　　既然尼斯托公司提供工作设备，她在自己的住处只需放置轻量级的办公区，把原本为客人准备的桌椅消灭掉即可，她本来也不会在家里待客。
　　这本来也是中村瑞秋的习惯，她已给自己规定了固定的进食与自我清洁日程。
　　“这很有趣，我以为尼斯托公司将提供一系列蜂窝般的住宅，令人们生活在6~10平方米的狭小隔间内，从而最大化土地利用效率，这也是许多媒体渲染的，声称尼斯托公司的免费住房是现代化监狱。实则不然，他们提供的是20~100平方米面积的得体住所，外墙涂抹着不必要的七彩颜色，似乎是为了改善心情，个人评价：有一定效果。”中村瑞秋眺望一排排崭新的模块化大型住房。
　　这就是……平平淡淡，非常适合生活的地方。
　　她太熟悉了。
　　“相对‘巨大’的长条状榻榻米式客厅允许待客，一侧可以放下毯子，为了避免热损失，公寓统一供热，不能自己调整温度，室温为22℃，待遇相当好。”中村瑞秋把自己的被褥卷起，抱进壁橱当中，她是第一次睡在地上，感觉还可以。
　　“这是一座标准的单人公寓，有20平方米。”她起身在房间内行走并观察，“正门口有个塑料快递柜，最多能容纳1立方米物品，尺寸更大的物品将在建筑底部的快递站获取。”
　　她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确实只需要这么大的地方来生活。
　　“报警装置有三处，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电路完好，质量上佳，几乎不可能损坏。视网膜验证合金门锁，极大提高安全性，幸好我还保留着一侧眼睛的视网膜。”中村瑞秋检查各个报警面板。
　　可中村瑞秋却感到放松、无比的放松。前所未有的懒惰情绪占了上风。
　　她本职工作是保险公司的高级销售经理，从入门级销售代表做起，成长到管理着自己的团队。除了黑客技巧提供的帮助外，她也是耗尽了自我。
　　中村瑞秋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一座公寓哪些部分是先生产的，哪些部分是后制造的。
　　打开眼睛的记录功能，中村瑞秋审视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并作出相应报告。
　　“那些人是什么？流浪汉吗？试图袭击落单者、从机器设备中盗窃？”中村瑞秋抬手指着。
　　这里就是闻名遐迩的上京第24区，原本是个被超自然魔力摧毁的大陷坑，现已经成地表修复与城市改造的典范工程。
　　简直就像棋盘一样，中村瑞秋在她的数字心智中构建相关模型，发现尼斯托公司将城市管理的效率做到极致。
　　她回过神，看到不少人身穿不同协会的制服，在街头东张西望，走来走去，看起来无所事事，但偶尔又会忽然大步穿过街道，去捡垃圾或者照顾老人之类的。也有一些集体执行的工作，例如扫雪、检查街头设备、治安巡逻之类。
　　“带我在城市中游览一番。”中村瑞秋打断A40，“拜托了。”
　　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的地方，尼斯托公司……非常奇特，非常了不起。中村瑞秋不得不承认。
　　这里也有和普通公司都市一样的区域，金融活动仍然非常繁盛。
　　“哇啊，因为现在吃饭和住宿都不要钱，所以志愿服务和做义工的人变多了，类似的组织一个接一个注册起来，号召人们去扶危济困、服务老弱病残之类，也有到医院和到偏远乡下去的，尼斯托公司也在倡导。以前这样做的话会饿死，要么会被看不起，现在这样就是做好事、令人尊敬的勤奋小伙了。”A40尝试描述它所知道的事情。
　　“哇啊，那就没办法了，带你在24区转一转吧。”A40带中村瑞秋在城市里溜达。
　　中村瑞秋看到那些熟悉的名字，京都无限、榎本银行、金阳保险公司、卡罗西传媒集团、曙光投资公司，它们在上京的业务仍然繁荣，还有一些地产公司仍然存活，现在经营豪华改善型住所，又拓展了海外地产中介工作的规模，满足人们无止境的物质需要。
　　如果不是它问的话，自己恐怕也不会反思敌人在哪里。
　　因为这个社会不再惩罚和侮辱那些好人了。
　　中村瑞秋前往阳台，观察外面的风景。
　　赋能、分层、赛道、周期、资源、流量、反哺、渠道、布局、细分领域……看着眼前这些来来往往的上京公司人，中村瑞秋感到之前的工作生涯又回来了。那些报表、会议、谎言和欺骗……
　　难怪这个地方的人们说话都慢悠悠的，一点也不急促。
　　上京仍是北部列岛最大的金融中心，这一点绝不改变。
　　正是午饭时间，好几万名穿黑色制服的公司人乌泱泱地离开工作场所，前往楼下习惯的餐厅觅食去，对他们来说是两点一线的例行公事。更多人没有现身，靠营养膏快速搞定。
　　20平方米就够了。中村瑞秋在客厅里尝试着翻滚了几圈，又原地跳跃，确定这里足够自己进行运动。
　　“所以，你知道敌人……”A40逼问中村瑞秋。
　　他们看到其他人受伤会立刻想帮忙，看到其他人受苦会想捐一点钱，会因别人开心而高兴，因别人伤心而难过。中村瑞秋观察。
　　“义工？”中村瑞秋感觉听到了一个只在大部头词典中存在的概念。
　　“在西海岸，如果有人想做‘社会服务’、‘义工’，他会很快被人捉住，变成牺牲品，沦落成生化改造素材和机械化玩具之类。或者被偷光抢光、砍断四肢、掏空内脏然后扔进垃圾桶。我见过许多不甚理智的男男女女，尝试无私地工作、进入危险区域尝试做些改善和修复，义诊，或者救济穷人，全都死得令人作呕。”中村瑞秋观察那些人。
　　面无表情的公司人纷纷从她身边经过。他们追逐资金走向和股市变化情况，一个看似平凡的中年男很可能手握着价值几十亿的股份。
　　从健康、自尊到良心，公司要什么就给什么吧。
　　“似乎是本地风俗的一部分，即便再狭窄的卫生间也会提供一个淋泡二合一的浴缸。高处有换气扇和透光窗户，很安全。”她再进入卫生间。
　　中村瑞秋站在街道上。
　　她穿过一座大桥离开24区，来到商厦林立的地方。
　　走廊一侧是小厨房，提供免费的电磁炉、案板、洗菜池和冷冻柜。
　　大部分街道都处在这种无缝连接的信息交互当中，令城区本身就像一套智能系统，每个单元的情况都清清楚楚，很容易就能进行管理和统计。
　　只要挥一下就会有安保人员响应，消防和物品损坏之类也是通过这个面板寻求帮助，确保住户们的健康安全。
　　而在这个奇妙的“零压社会”环境中，这种天然利他的行为又得到了复活吗？
　　这也是一种必然吧。中村瑞秋忽然反应过来。
　　安静得不可思议，只有一些穿梭机从天空掠过时会有引擎声，非常宁静，不像西海岸那样随时都会有暴力发生。
　　这是自己的……同类！中村瑞秋凝视这些公司人。
　　“是社会义工吧。”A40眺望。
　　金融业的野狗和群狼们！
　　“这和宣传里不一样，西海岸的网路媒体都说尼斯托公司要破产了，社会人心惶惶、内部分裂、矛盾深重之类。”中村瑞秋观察周围的情形。
　　她发现一切都很干净整洁，作为新修区域，24区完全是朝着“面向未来”这一主题来打造的。
　　她太习惯了。
　　那么，自己应该放弃那个贷款50万泰西元购买的公寓，移居到上京，住在这样一个得体的免费小房间里。中村瑞秋得出结论。
　　“我会用一生去寻找答案。”中村瑞秋说。
　　它现在穿了一身轻便的盔甲，甲片像鱼鳞一样覆盖在前胸，红色头盔上插着两根长羽毛，简直就像中古的武士，就差背后加根用来识别敌我的旗帜了。
　　“房间提供很大的鞋柜、壁柜以及顶柜，容积相当可观，质量也很好。在西海岸，我有座65平方米的公寓，即便我把那的物资全都带来，这地方也能悉数收纳。”中村瑞秋环顾四周。
　　然后她往后退。
　　原来他们生活在这样舒适悠闲的地方，并不感到匆忙。
　　在这样一个安逸的地方，自己可以静下心来思考更多的事情。
　　包括她自己所在的免费公寓，大部分建筑都是模块化生产的，房间都按标准尺寸设计，故而能够像堆积木一样拓展，造价也便宜。
　　她下楼，看到A40坐在积雪的马路边上，战盔上堆着雪花。
　　由于社会形态的缘故，这类人本来已经灭绝了。
　　“还不是因为有我这样英勇的战士在保护这地方，外加很多努力的男男女女支撑着公司运作。没什么难理解的。”A40不以为然。
　　把这样好的住处免费建设起来，然后免费赠给无家可归的人，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但一想到是尼斯托公司，倒也正常。
　　它们就像五彩蜡笔一样漂亮，排列也有几何美感。
　　中村瑞秋来到一个公园里漫步，这里的环境让她平生头一次放缓脚步。
　　“你怎么倒着走路！伱跌倒了算我的！”A40抱着刀，盯住中村瑞秋。
　　“呃——倒也不——”
　　一切都井井有条，周围行人不多，大多数是出门遛狗或者陪孩子玩。
　　她本该加入这些野兽的行列，觅食填饱肚子，然后进入新一轮厮杀，为了钱而豁出性命。
　　这些人显然是社会中的极少数，他们具有“天然利他”的性情。中村瑞秋作出判断。
　　中村瑞秋很容易就捕捉到大量互相连接的信道，每座建筑都用高速网路相连，汇报各自的垃圾、物流和商品交易记录。
　　十分的……悠闲。
　　她小时候看过母亲是怎么做的，于是也双手交叠，身体前倾，深深鞠了一躬。
　　中村瑞秋看到很多人带着自己的合成人伴侣出门。跟合成人当情侣是非常合适的，他们没有任何引人不快的功能，也不会提出各种无理要求，只会默默陪伴，完成用户的指令，用自己去温暖用户每一个孤独的夜晚。
　　自愿服务、不求回报。
　　现在身体也已经按每日规定开始发出相应的生理信号，提醒她应该补充能量，为下午的忙碌而准备。
　　中村瑞秋又检查了一下长客厅。
　　“尝试新东西。”她闭上眼睛，后退，从大桥上回返。
　　人啊，爱自己吧！
　　中村瑞秋修订日程表，给自己放了长假。
第771章悼念会与野火
　　中村瑞秋手捧一杯热咖啡，面无表情地去欣赏一些表演。
　　包括一次露天动漫放映会、一次现代音乐会和一个新成立摇滚乐团的演出。
　　它惊讶地发现中村瑞秋简直没什么生活常识，尤其是休闲方面。她需要A40的指导才能尝试列岛都市司空见惯的那些娱乐方式。
　　A40自己也是门外汉，但得努力。
　　它教中村瑞秋在游戏大拱廊里打电动、在漫展买纪念品和同人志、在KTV唱歌。
　　只有荡秋千、买冰淇淋、坐旋转木马、看电影不行，因为A40只跟黄蜂玩这些。
　　A40还得教中村瑞秋如何在温泉泡澡，而不是站在热水边发呆，每个浴池都提供了防水套件，避免改造人被水泡短路。
　　“在签订合同前，我有一个要求。”中村瑞秋说。
　　自被生下来之后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安心。
　　“现在，让我们默哀他的牺牲吧，他的功绩将被无数人铭记。”徐炀说完后，与其他人一并陷入沉默。
　　“我后悔，但是，现在去哪找回我曾经的容颜呢？”中村瑞秋说。
　　她没有在这种时候用她素以为常的批判语气说话，因为这种纪念死者的仪式让她想起自己母亲的葬礼。
　　自己只是完成该做的事。徐炀默默想着。不能让这些流血牺牲白费。
　　“既然我们并肩站在这里，恐怕我们的答案大同小异：我们都很清楚，不管是谁倒下了，活着的人都会继续向前。”
　　……
　　战死在实体战争里的人员偶尔还可以通过魔力重生，回归人间。而希利斯之海的工作者们，一旦战败，整个意识都会被控制、摧毁或者删除，没有任何挽救之法。
　　“从来没人用火比喻过我。”徐炀沉思。
　　她仔细观察徐炀。
　　“总的来说，这是一份合同，如果你愿意在尼斯托公司网安部门工作的话，就在这里签字吧，一式三份，还有一堆保密条例。”徐炀翻出合同。
　　碍于数字心智的珍贵性，网安部门一共只有10人而已，每个成员都是尼斯托公司的重要人才。
　　中村瑞秋点头。
　　“我对一件事的印象很深，在西海岸，一节有关《文化多元》的课程后，我因长着一张东半球的面孔而被两名白人女同学言语歧视，我尝试理性地陈述我的立场，并指出我白人父亲的存在，但她们还是严酷地袭击了我，使我延误了3个月的学业，也失去了上一所优质大学的机会。我非常在意我的面部特征，最终彻底放弃原本的长相，从此交替使用不同的假脸义体。”中村瑞秋说。
　　其家人会得到公正的待遇，绝不会生计有失。
　　“……既然你现在加入了我们的工作岗位，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合作，我们得继续培训其他人，直到他们能够独当一面为止。”徐炀道。
　　在徐炀上线之前，石崎贵被马弗瑞克组织的大规模攻势给压垮，他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最后意识被病毒感染并删除，灵魂也随之湮灭在希利斯之海深处。
　　“你感到后悔吗？”A40追问。
　　“我大概明白了——”中村瑞秋说，“以我的经验来看，大多数心怀理想的人是这样变化的：第一步，想要改变现状，渴望给社会带来变化；第二步，发现理想永远无法变成现状，自己根本没有跟恶势力搏斗的条件；第三步，向现实投降，没有改变社会，反而被社会同化。”
　　溺毙。
　　“我保留意见。总之，我很喜欢这里。”中村瑞秋环顾四周。
　　他想要拯救其他人……
　　中村瑞秋跟徐炀进入一个线上会议。
　　“我很抱歉我父亲的攻击给你们带来的损失，经过那场沉重的追悼会后，我感觉仿佛自己也成了袭击者之一。”中村瑞秋说。
　　他、凛音和中村瑞秋都在场，另外还有七名这些年陆续入职的年轻成员。
　　真的有一名同事战死在希利斯之海了。
　　“那海量个案呢？”A40问。
　　俱往矣。
　　对战友的悼念让他们感到一种荣誉，他们现在知道了，如果自己战死，徐炀也会为他们举行相似的仪式，纪念功绩，激励后人。
　　谁知道100年后会发生什么？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网安部门正要举行一次正式仪式，纪念我们战死的伙伴。你来参与仪式，也代表你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了。不过，最好不要在这种场合里说你是马弗瑞克的女儿，虽然我明白你的立场，但没有人会在情感上容忍你。”徐炀动身。
　　“我明白。”中村瑞秋道。
　　这里的人们无声地思考着死亡、代价以及信息战争。
　　离开追悼会后，中村瑞秋返回现实。
　　“很有趣。”中村瑞秋体验完许多事物，“很有趣。”她又强调。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那就为了一直以来的信念，继续前进，直到终点。
　　“你已经是个年过三旬的大叔了，根据我的经验，你目前正处在体力与智慧的顶峰，阅历和冲劲相互平衡，正适合指导我们。由你这样的人掌舵，事情出错的概率也会降低。”中村瑞秋说。
　　“无论如何，我欣赏你的善意。至少，你建立了一个对我来说很合适的岛屿。”中村瑞秋说，“而且你的年龄也很合适。”
　　她这张假脸有个醒目的高鼻梁、一对双眼皮以及褐绿眼眸。
　　“我发现你对女性的描述包含大量负面刻板印象，这可能跟伱长期与恶劣女性相处有关。”
　　“此外，我们将从尼斯托公司的财政预算中拨出专款，在死者生前就读的院系——上京大学网路空间安全系，专门设立一个石崎奖学金，用来嘉奖那些在网安专业学习有成的学生。此外，我们也将为石崎先生的父母提供一笔抚恤金，按尼斯托公司的标准：员工生前50个月的累计基本工资，即累计300万资金的抚恤，一次付清。对于石崎先生未成年的弟弟，也授予每月5000的助学金，直到22周岁为止。”
　　仿佛他愿意代替死去的人而死。
　　“感谢您提供的导游，我已经知道这里的风物习俗，上京完全能成为我的新驻地。我将在这里继续破译父亲留下的资料，也会作为职业网安人员为尼斯托公司服务。”中村瑞秋对徐炀鞠躬。
　　还有整场仪式……
　　过了大概两天，中村瑞秋完全适应了北部列岛的生活环境和节奏，随后就去造访徐炀。
　　“对了，只是猜测。”中村瑞秋站稳，凝视徐炀。
　　他们技术不错，怀着对网安事业的热爱而加入这个部门，受过徐炀的培养和指点，原本满怀希望，如今却心情沉重。
　　“谢谢。”中村瑞秋点头。
　　这可比修行快多了。A40暗道。原来这才是老大的良苦用心，和女性一起出游也算一种惨烈的战斗。想到这，A40愈发感谢徐炀的支持。
　　如果说徐炀是大将、凛音是先锋，其他这些人其实跟足轻无异。念及此处，他们也暗暗立志，要继续精进自己的网安技能，免得在下一轮战役中阵亡。
　　“什么？”
　　“感谢你的……认可。”徐炀无奈地说。她说的话都是好话，但听起来就很差劲。
　　就是在处理中村瑞秋的细节时，A40的心智模块飞速成长，最终升级到了3.79级。
　　徐炀主持追悼。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纪念一位网安同事的牺牲。尼斯托公司发展至今，网路世界的安全一直是重中之重，网路与实体世界就像一体两面，如果我们无法保证网路系统的安全，那么我们的工业、基础设施和关键数据都会直接暴露在敌人的攻击当中。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也是我们愿意赌上性命去保护的伟大事业。”徐炀语气沉重地说。
　　“现在，为了我们共同珍重的事业，石崎贵失去了他年轻的生命。”徐炀叹息，“他无畏地对抗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势力，绝不屈服，他的勇气和信念激励我们所有人。”
　　好吧，变化不大……徐炀暗道。
　　周围有不少人来温泉放松身心，泡个暖烘的澡来驱散寒意。
　　“年龄？”
　　如果远大理想能那么容易地成为现实的话就好了，徐炀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
　　“实际上，每名女性都有各自不同的性格，不能用个案代替群体。”中村瑞秋说。
　　“这是你的错觉，我的心理学技巧指出，这可能与你潜在的传统价值观有关。你倾向于用你的主观言语随意地否定和操纵异性，从而使她们产生不必要的反思。”中村瑞秋说。
　　“我也觉得很了不起，你居然不会大喊大叫、不会朝我叱骂，或者用拳头砸我，你简直不像一个女人！”A40说。
　　而且他的意识被完全毁灭了，根本无从追寻，这种可怕的死法令人无法接受。
　　“说吧。”徐炀按了按额头。
　　中村瑞秋打量他们的脸庞。
　　这实在太特别了。
　　等中村瑞秋进去了，它赶紧跑，它不能做对不起黄蜂的事情。
　　她在有暖气的人造花园里散散步、吹吹风，感觉自己飘飘欲仙。
　　“脸怎么了？”A40问。
　　“我们不提供终身工作制，最多只能干100年，然后就要考虑续订了。”徐炀解释。
　　“同事们，我们都掌握着这个世界上非常稀有的技能——完全操控和进入信息网路的能力，”徐炀继续说，“在这个信息化程度越来越高的世界里，这种能力实在太强大了，但是——到底怎么用？到底为谁服务？”
　　“我能在这里终身工作吗？”她问。
　　“根据死者家属的意愿，我们将把他安葬在鸣歌山的尼斯托公墓里。那座墓地中埋葬着创立至今所有为尼斯托公司事业而死的士兵、将领、职员、专家和魔女们。同时我们也会在网路空间中设立一个虚拟墓地，供后人凭吊。”徐炀沉重地说。
　　他发现中村瑞秋所谓的心理学技巧偶尔也能说出有道理的话。
　　徐炀回来的较迟，看起来相当缄默。
　　这里正举行一场线上追悼会，悼念之前在马弗瑞克的攻势中战死的网安人员。
　　“那又怎么？”
　　“你……有点变化了。”徐炀观察中村瑞秋。
　　中村瑞秋感到很奇怪，在刚才的追悼会上，某种深厚的情感从徐炀身上流露出来。
　　“但你不一样，你比其他人更特别，你的心不是一潭死水，你想要为事情负责，你想要革新。我该怎么说？对了，野火，你像一团野火，你生来就是要烧掉什么东西的。而且因为你是火，你能点燃其他人，让其他人变得跟你一样。难怪尼斯托公司会偶尔作出损己利人的决策，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奇妙的人引领他们。”中村瑞秋判断。
　　其名字是石崎贵，25岁，入职刚刚7个月而已，毕业于上京大学网路空间安全专业，原本前途无量，这才装备了对尼斯托公司而言非常珍贵的数字心智，成为网路防线的中流砥柱。
　　“像你这样经验丰富的人，应该知道敌人在哪里吧。”中村瑞秋期待地问。
　　泡完澡后，中村瑞秋换上一件彩色花纹的传统服饰。
　　“果然！你现在用的五官就跟洋人一样。”A40听了之后，才仔细看中村瑞秋的脸。
　　好像没有最开始来那么死板。
　　“明白……”中村瑞秋说。
　　“是，我曾为自己的长相感到羞愧。但是今天，回到我母亲生活过的土地之后，我发现这里有几千万上亿人长得和过去的我很像，他们生活平静、满足而骄傲，从不觉得自己的外观有何不对。我现在顶着这样一张虚假的人造面孔，走在他们当中，仿佛一个彻头彻尾的异乡人。在西海岸，人们不把我当成白人；在这里，人们也不把我当成东方人。”中村瑞秋说。
　　“那就100年，拜托了。”中村瑞秋向徐炀鞠躬。
　　“……快去干活。”
　　“是的，太多了，我们都明白。”徐炀背靠椅子。
　　“马弗瑞克的袭击规模很大，不只有工作人员战死，也有平民伤亡。但你既然没有参加，没有人会责怪你。来自马弗瑞克的仇怨……已经结束了，我们要做的，是瞄准他身后隐藏起来的真正大敌，让他们现形并付出代价。”徐炀疲惫地摆摆手。
　　中村瑞秋起身向徐炀简短致意，转身离开。
　　新生活开始了。
第772章梦中创造地牢
　　尼斯托总部，高层套房。
　　徐炀和法洛莎在一块。
　　“我对整件事最大的感受就是……奇怪。”法洛莎曲起一条腿。
　　她被一条丝绸毯子盖着，就像用帷帐盖住两座山，仍是若隐若现，可看出轮廓。
　　徐炀把灯关掉。
　　外面的霓虹灯影和全息广告频频闪烁，像一阵阵光与影的涟漪。
　　现代科技的对抗确实不同以往。徐炀默想着。
　　也没说哪个魔女天生的魔力就是“控制网路流量”之类的。
　　徐炀让A40跟着自己，暂任护卫，然后动身去石崎贵的家，看望他的家人，随后又在其葬礼上致词，确保他的死亡不会默默无闻。
　　昨天是举行了石崎贵的线上追悼，今天则要出席现实中的了。
　　“是的，我要创造一个魔女的巨大梦境，她们在夜晚的时候会进入。”法洛莎开始构造她的梦境，“做梦的魔女可以来到这个巨大的梦里，它曲折、虚幻，超越所有实体的理解，不被任何历史所记录，这是我开创的历史。”
　　鼠人们也不断从各种渠道流向热树洲，加入莎莉麾下。人、机器和鼠人日夜不停地开采原料、筑路发电、组织生产、建设家园。
　　因为各地时差不同，所以徐炀本体休眠的时候，他可以随意切换到别的区域去工作，调整工作重心。
　　“呼……呼……”事毕，法洛莎擦自己的脸，“我们说到哪了？”
　　“但你好像在想别的事情。”徐炀观察法洛莎。
　　不知不觉间，它建立的机械军团已经囊括2万名人类与机械兵员、750辆重型载具，在热树洲内陆建立了大小80多个据点，辖内人口达到惊人的2300万之多，只是对热树洲的面积而言，还是地广人稀。
　　修罗像幻影一样出现在青柏耸立的山道上，双手抱胸看着他们。
　　那就从这个魔女之梦开始入手，扩大对魔女们的接触面吧。
　　“哇啊……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那么多人死了啊。死亡就是给他们画上了休止符！那么多的梦、理想和追求全都不见了。”A40回头看尼斯托公司在鸣歌山设立的陵园。
　　当地人从一开始的紧张、不适，变到后来渐渐习惯自己的新生活方式。
　　“什么？像座沉默的山一样？”
　　……
　　“我在想别的事情，我在魔女们的梦里出现，但我没什么特地想传达的信息，所以我总是背对着她们躺着而已。”她说。
　　因为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所以他们又打了一桩。
　　“等世界上大多数魔女们都悄无声息地在梦中成为我的忠仆，就轮到我让魔女们发起最大规模的战争了。网路算什么？虚体世界的蚱蜢们可以随意跳跃，但现实世界将被我征服。无论是七印，还是别的什么敌人……”法洛莎的雄心壮志达到高峰。
　　她为勇敢者准备了复杂的挑战，她们必须采取行动进行探索，每次入梦都会继续上一部分的进度。在新遭遇的安全屋内休息会恢复活力，延长梦境。
　　徐炀造访鸣歌山的陵园，为死者献上鲜花，随后动身返回。
　　“信息战？”
　　如果能借此切入近东，恐怕也能作为一步暗线发挥作用了。徐炀默想着。
　　“有什么奇怪的？”他卧在法洛莎旁边。
　　“还好我是机械体，又能备份意识芯片，不怕死。我已经被砍死了好多次，每次都有新发现。”A40对死亡的概念看得很轻。
　　魔女也可以留下建言和幻影，给其他梦境世界的同伴留下可靠的意见或满怀恶意的欺诈。
　　徐炀对此很有信心。
　　而他在近东控制的合成人“哈桑”，目前则在努力为女贵族阿伊莎服务。
　　她将把魔女们困到里面，软弱的魔女会梦魇缠身，精明的魔女会从中得到利益，继而会渴盼更多梦境，从梦中寻得魔女之神的启迪。
　　阿伊莎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不过她的势力很小，只有一些庄园和两座橙色香料喷泉而已。
　　“复制的意识又不是原版，没有连续性，所以你还是尊重一下自己，不要死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了。死是很严肃的。”徐炀站在上京的边缘。
　　对于不擅长直接战斗的魔女，法洛莎也会提供相应机关来击败敌手，甚至有些手段能直接跳过挑战，或者用赖皮的手段磨死强敌。
　　徐炀也睡下了，恢复体力。
　　假以时日，热树洲的腹地会出现一个相当奇特的混合文明！等人们发现这地方暗中发生的巨大变化后，必会大吃一惊。
　　大部分区域都被强大敌人所看守，魔女们需要在梦境里展现自己的才能。
　　法洛莎被徐炀提出的概念打动。
　　“魔女们会感到心满意足的。”她宣布。
　　一旦失败得太多次，就会变成没有反抗力量的法洛莎忠仆。
　　“你们太年轻，根本还不到谈死亡的时候。”他冷声说。
　　法洛莎对自己的事业有着绝对的专注和热忱，一下消失在室内，留下一张绘有梦境的草稿。
　　“因为死如此严酷，所以人们才天然地追求永生。”徐炀点头。
　　顺带也大大提升了法洛莎作为魔女之神的威望和影响力。
　　就看魔女们能不能在梦里表现出法洛莎最重视的两个才能了。
　　这样，法洛莎便可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遴选强大魔女，暗中操控她们，与她们构成链接，建立某种可靠联系。
　　次日早晨，法洛莎醒来后容光焕发。
　　在热树洲，“赛博妖鬼”还在南征北战。
　　她为魔女们提供的梦境无疑凶险。
　　力量和智慧，只要有其一，就能不断前进，得到法洛莎留下的宝藏。
　　当地人没接受过教育，只能从事最简单的机器维护工作，从中获得报酬、增广见闻。
　　“……我们说到哪了？”法洛莎按着自己的额头，寻找更多毯子，“噢，我的不安，现在没有了，都过去了。”
　　“我根本不能对此加以影响。”
　　“是啊，我可以制造一个梦境门廊、迷宫，还有复杂的机关。我可以检查她们如何在梦里应对这些机制，然后分辨她们的个性和能力。”法洛莎沉思。
　　这也是对魔女的限制吧。
　　作为魔女之神，她可以轻易地回馈魔女一些魔力增长的增益，或者珍贵知识之类。如果闯过许多挑战，魔女们会从梦里取得货真价实的回报。
　　法洛莎闭上眼睛沉思。
　　如果在极少的死亡次数后就通过，那无疑是力量和智慧双绝的魔女！
　　届时法洛莎会亲自降临她的梦境，作为对勇者的嘉奖，解答她的疑惑，满足她的愿望。
　　就像在现实世界之外又凭空建立了一个独立生态一样，网路世界有一套自己的定律。
　　毕竟一个机器人的工作效率跟100个当地人加起来差不多。在这个过程中，也能慢慢培养起技工、机械学徒之类的人才。
　　“我不知道，就像隐形的刺客或者无形相位魔发起的攻击一样，我只能在旁边看着，收集人们忧虑的情绪……真不好。”法洛莎慢慢地说。
　　现在，哈桑已越来越成为阿伊莎眼中值得信赖的AI顾问，它提供的意见逐渐能左右阿伊莎的决策。
　　法洛莎缩进被窝里，开始构造她的魔女之梦。
　　“也许你可以扩大伱的力量，就是……制造你的魔女之梦世界，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在里面放置高山、阶梯和艰难险阻，让魔女们在梦中攀登。这样你就不再是沉默的背影了。”徐炀提出他的奇思妙想。
　　它总能给出精辟见解，所以阿伊莎几乎到了事必问哈桑的地步。就像当初叶子总是依赖“家臣”系统的命令一样，一旦养成习惯，就很难戒除。
　　“对，她们就在梦里远远地看着我，毕竟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最关键的是死亡机制，一旦在梦里挑战失败，每次失败都会因为恐惧而累积“法洛莎的印记”，它们是黑色纹路，会出现在她们现实生活的身上。
　　法洛莎现在的神之位格还是脆弱的，徐炀默想着，必须等到她获得大部分魔女的拥戴和支持，她才能真正解开她所有的神力。
　　“会让你感觉不安吗？”徐炀探索法洛莎的念头。
　　为了避免受到敌对企业的发现，法洛莎目前只进行了小范围测试，她感觉还不错，是个用梦境来测试中立和敌营魔女的优秀手段。
　　它既能加快魔女的成长速度，也会培育她们对法洛莎的忠诚。
　　他们打了一次桩。
　　因为底子差，徐炀在热树洲的工作还是围绕机器人展开。
　　“那一定很有用吧。”徐炀两手枕在脑后，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
　　自己给她出的主意，这么快就变成了一个实例，她还真是勤奋啊。徐炀将草稿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徐炀几乎能看到恐怖的幻影正在法洛莎周身成型，那是梦的影子。
　　哈桑必须不停地为阿伊莎提供资料和意见，帮她应对各路天灾人祸，当然也得满足她的感情需要。
　　既然法洛莎是魔女之神，策反大量敌营魔女也不在话下。只是还得控制规模，不然敌对势力可能会察觉到这一点，并作出反制。
　　他起身喝了杯咖啡，站在窗边看着城市，近处是低矮的古建筑集群，远处则大楼林立，构成上京富有视觉标识意义的天际线，象征着整座城市的庄严与繁荣。
　　“当然，他们发起信息攻击，我不能网路冲浪。我一开始很愤怒，但我发现自己甚至不能反击。回复之律只能把烧坏的线缆重新拼好，但大多数机器外观上都完好无损，我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也辨别不出哪一台机器坏了，只能站在旁边，像个懵懂的人。”法洛莎抱怨。
　　“什么？有做好事吗？”徐炀问。
　　法洛莎制造的魔女之梦由一系列复杂的城市、地牢、山峦等区域组成，偶尔会发生变更。
　　看起来魔女们从此会做奇妙的梦了。徐炀暗道。
　　其他地方都是机器人来照顾人类的生活，只有在热树洲的新世界阵线里，变成人类来照顾机器人的一切需要，确保它们得到最好的保养。
　　为尼斯托事业而殆亡的人，都会得到隆重的告别仪式和足够的敬意。
　　除非是现实操纵者，能够直接篡变真实世界的状况。
　　“我在不同的层级留下了不同的‘礼物’，有的是古老秘密的残页，有的是可怕的影响，她们被迫学习如何消化这种新力量并化为己用。随着她们攀登……她们也将向我献上忠诚。”法洛莎邪恶地说。
　　因为法洛莎现在培养了一些仁慈的性格，所以她提供了类似安全屋的区域，如果不想挑战，坐在屋子里等着梦醒也是可以的，而且是幸福且安宁，和平地度过了舒适的夜晚。
　　“会好起来的。”徐炀告诉她。
　　“一个梦里的迷宫。”徐炀说。
　　“是啊。”徐炀意识到修罗说的是对的。
　　先把握“生”的意义吧，这一刻的响亮心跳，承载着比死亡更大的分量。
第773章大叶子小千树
　　中村瑞秋解决完笑星病毒后，叶子也终于能发布游戏的新升级了。
　　随着3.0版本发布，全世界的新闻媒体再次将注意力汇聚到《极乐Paraiso》，各游戏测评单位不吝溢美之词，对其大加赞赏。
　　“所有玩家都能享受一个全新的，属于自己的世界！”
　　“蝉联最受欢迎游戏第一！昨天我在游戏里成为了宇宙所有美少女的统治者，真不想离开这个幻想世界啊！”
　　“人们一旦试过就不会放弃，比之前任何游戏更让人爽快！一人一个真实的世界，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更好的引导和网路竞争功能，这款游戏将呈现出焕新面貌！”
　　“它已经成了终极的游戏形态！”
　　“再也不用对着相片和影像学习了，我们去那里，让他抱你。”叶子温柔地抚摸千树的头发。
　　但她又不能回上京。
　　如果不彻底杀死本间纪子，叶子永远不会感到安心。
　　“你已经给她安排人生路线了？”徐炀好奇。
　　叶子的心猛烈激荡。
　　“也就是，我本不必过得那么痛苦……”叶子哀伤地说。
　　尼斯托公司能顺利推行零压社会，也有叶子背后赚钱输血的因素在。
　　“……没错。”叶子想起自己所受的教育。
　　配合一身制服，俨然像一个企业精英了。只是因为个子小、没有规模，徐炀只觉得她可爱。
　　“我确实不熟悉有钱人是怎么养小孩的。”徐炀是在高压的公司人教育体系中长大的，青少年时期就被压得极惨，一身榨不出二两油，“我只希望千树能快乐成长。”
　　小岛叶子要钱，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支持相关营销，也引入了付费要素，开始引流那些消费能力强的玩家入场。
　　“什么……”
　　叶子心中只感到巨大的感动。
　　这样未来进行脑改造和知识刻录时也比较方便，富人用的技术后遗症更小。
　　“是不是也怕她？”
　　“恶心又可怕，邪恶又有超强控制欲，自私自利，我恨她！”叶子脱口而出，极尽憎恶。
　　什么“学术圈”，看似光鲜罢了。很多本来有能力变得富有的家庭就是如此，误把自己的孩子送入学界，获得高级学位还感觉很有收获，觉得养出人才。叶子觉得好笑。
　　她试图碰碰徐炀，指尖只能穿过幻影。
　　法洛莎若是看到她在上京走动，非宰了她不可。
　　徐炀的数据投影握住叶子的手，她能感到模糊的虚拟触觉。
　　叶子用力点头，她相信徐炀。
　　“你怎么会想到让我们的孩子去深造！她本可以成为身家万亿的富豪，一旦投身学术，就会变成了浪费社会资源的某种专家，在学校里的每一秒都在浪费她可能赚到的千万资金啊。”叶子不可思议地感叹。
　　千树被叶子吓哭了，叶子赶紧让两个佣人进来把千树抱走。
　　她也害怕刺客，害怕远古神秘者施加精神影响，害怕魔女篡变现实。
　　“听你说。”叶子皱眉。
　　“……但我需要她变得优秀来继承我的事业。”叶子轻声说，“我还会跟你生很多孩子，但千树就是大姐，应该负起责任。虽然是魔女，但能活200年，可以执掌企业很久的。”
　　“你觉得你母亲本间纪子怎么样？”
　　本间纪子……
　　这会损失游戏的寿命，但她得尽快让它价值变现。
　　“那种事不需要，千树只要变得有用就可以了。在这个时代，只有强者能够生存，我必须让千树成为坚强又能执掌大笔财富的优秀人才，让她站在社会的巅峰。徐炀……伱难道不这样想？”叶子吃惊地说。
　　“对，这一切都是因为本间纪子，她自身那么凶残恶毒，所以她折磨她的后代，这和你们赚钱没有关系。叶子啊……尊重千树吧，即便没有那么严苛的教育，只要有优良的成长环境，她也会成为好孩子的。”徐炀轻声说。
　　钱，权，这些是永恒的。
　　“……如果是你的话，根本看不上做学术获得的那点资源和钱。”徐炀琢磨，“但我们也得尊重千树的想法啊，如果她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定不会成为幸福的孩子的。”
　　“不，你没明白。不幸的童年是大多数痛苦的根源……”徐炀站直然后转向叶子。
　　叶子必须坚强，千树也是。娘俩必须在嘉龙坡站稳，抵挡来自外部的压力。
　　“我不会给她不幸的童年。”叶子强调，“是你没明白吧！”
　　“我会把她杀掉！”叶子连日累月积累的恐惧在这一刻释放，“我讨厌她！”
　　在上京，有徐炀和法洛莎坐镇，自是高枕无忧。
　　叶子刚刚进入这个行业就凭自己丰富的游戏经验大赚特赚，她太知道玩家想要什么了。
　　“咕唔唔……”千树叼着奶嘴，还不太说话，在摇篮车里一晃一晃，挥舞粉嫩的小手，试图对全息影像打招呼。
　　“呐呐呐？”千树童言童语。
　　为了消解这份恐惧，叶子从摇篮里抱出千树，和徐炀通信，生成实时的立体影像。
　　“那法洛莎……”
　　新版本上线的第一天就有超过40亿流水，令叶子深感满意。这样的话也可以继续推进其他收购案，扩大叶子希盛公司的规模。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自己不仅有了事业，还有了跟徐炀的孩子，对她来说可谓是达到人生快乐的高峰了。
　　“我多想……多想去到你身边。”她说，“但是我怕法洛莎对我不利。”
　　千树已经恢复了平静，并且对于妈妈的拥抱感到快乐。
　　“有爸爸？”千树嘀咕。
　　“塔底……”叶子打了个寒战。
　　“别忘了我们之前都开过大派对了，她会接受你的。而且我知道法洛莎，她现在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她第一眼看到你们娘俩会想‘这是谁？’，然后过十天半个月才想起来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到那时候又会懒得提起……就这么简单。”徐炀告诉叶子。
　　赚钱、投资、维系运营，叶子的敛财之法精准高效，全赖母亲本间纪子的言传身教。
　　“直接上班吗？没有什么深造之类的？学点高深知识？”徐炀问。
　　靠一些忍者和安保人员，根本做不到100%放心。
　　“是的！你也听说过吧，因为本间纪子跟七印做了交易，学会把一个旧人当做人柱力，就在希盛神宫底下，压着一个叫志雄的古文明旧人，然后在四周刻上了‘财富之印’，举世唯一的高塔之效，结论就是做什么都能发财，所以你的母亲才会那么强大。她本质是七印的代理人而已，包括你们整个家族，都是工具。”徐炀告诉叶子全部。
　　“她会杀了你的。现在我知道为什么说希盛的儿女们都这样暴戾残忍了，这不是什么家族的诅咒，也不是什么血脉的特性，是教育方式的作用，上一代继承了本间纪子的恐怖习性，而且下意识地用在后代教育上，最终把他们也变成了一群贪婪邪恶的流氓企业家。”徐炀解释。
　　“不、不行，她必须尽快变得聪明，然后学习如何利用一切资源。”叶子双手抱胸。
　　“好，我们重新理一遍。”徐炀站定，“听我说。”
　　她有多珍视目前的可贵状况，就有多忌惮潜在的杀机。
　　“她对你的一切教育不都是为了让你成为商业精英，继承家业？因为在七魔女仪式之前，她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徐炀指出。
　　“妈妈~”千树亲亲叶子，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私立教育，保送到上京大学或嘉龙坡大学的金融系，在20岁之前就可以出来接手工作。”叶子简短地说。
　　是了，是时候回去了。为什么不回去呢？走吧！只有在上京她才能感到安全，嘉龙坡只是一个虚假的庇护所，一旦天命武器之类的发起进攻，她的一切都会化作尘埃。
　　叶子怒了，她从墙上的刀鞘里拔出一把武士刀，用力朝空中一挥。
　　她来到隔壁房间抱起千树，紧贴着她小小的脸蛋。
　　一个月前，她甚至还跟叶子出席过同一次经济会议，好似平常的母亲与女儿对话那样轻松，只是叶子被吓得够呛，立刻从那场会议中断线，也顾不上丢人或经济损失了。
　　“怕。”叶子每天都感觉会遭到母亲背后中伤。
　　“千树会说话，但她不敢说而已，这对她来说太糟糕了。”叶子说。
　　“为什么她看中的生意总能成，投资京都无限，狐狸和巫女就做成了世界第一动漫企业，投资地产，她儿子的希盛地产就变成了列岛最大地产商。投资黑火革新，黑火革新就快速繁荣，不到两代人就变成世界最大军火商……都是因为‘塔’！希盛神宫！”徐炀告诉叶子。
　　该回去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实际上……也只是浪费人生而已，追逐学术，是不通社会运行机制的表现。叶子的女儿注定要成为这个世界顶级富人圈和金融团体的一部分，不可能把时间花在什么研究机构里。
　　“但希盛的儿女们就是靠着这种‘残忍’，才把当年的希盛集团发育得如此强大！这样教育是对的，不然希盛也不会一度达到世界前几的规模啊！”叶子强调，“我们的方法是对的，千树也会继承，这一点不会变。”
　　本间纪子已经在近东重建了规模极大的“希盛”集团。其他人为了区分，往往叫它元祖希盛或近东希盛。
　　“放心吧，她当然能快乐成长，她会有很多钱，有钱是最大的幸福，我会培养她的。”叶子慢慢说服徐炀。
　　独树一帜，她就是嘉龙坡的城市之王，掌握着估值超过1万4000亿的叶子希盛公司。
　　“本间纪子不也是为了让你成才，如果她现在出现在你面前，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想？”徐炀道。
　　只是那暗影般恐怖的母亲本间纪子，仍像利剑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将叶子斩杀。
　　大学教授和研究者之类的工作，在穷人和小富即安的人家里，大概也算子女的不错出路，甚至在他们眼里能成顶配吧。叶子在心里默想着。
　　“叶子！”徐炀很高兴能看到她和千树。
　　小千树快1岁了，一如既往的可爱。
　　她已经生了个徐炀的女儿，而且因为徐炀之前勤劳的缘故，又怀上了。
　　“小孩子么，无所谓的，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就好了。”徐炀操纵数字形象在室内行走，不时逗逗千树。
　　但叶子在遥远的嘉龙坡，势单力薄，她时时刻刻感到神经高度紧绷。
　　“千树以后也会同样地讨厌你！你只是变得跟你母亲一样，成为了你女儿的残暴控制者罢了！”徐炀道。
　　她还安排大量家庭教师和世界上最优秀的一批学者亲自授课，确保千树从小生活在最顶级的教育环境当中，迅速精通大部分商业知识。
　　然而，她仍然感到极端的恐惧。
　　游戏业，受众广泛，允许远程工作，流程涉及多种行业，可以招收复合人才，成本低回报高，环保无污染，可谓是现代社会的模范产业。
　　“不是！希盛集团之所以能日进斗金，做什么都赚钱，本间纪子被称为投资之神、资本之神，你不觉得奇怪吗？”
　　“走吧，走吧，去上京，去我们爱和爱我们的人身旁。”叶子悄声说。
　　叶子愣住了。
　　收益源源不断地涌入叶子互娱公司的。
　　她还活着，还在猎杀希盛的儿女们。
　　“来吧，直接来，今天就来，把千树带过来。”徐炀坚定地说。
　　叶子哽咽着，擦去泪水。
　　再也没有“希盛的儿女”了，只有自己和徐炀幸福的家庭。叶子默想着。
　　叶子决意远离孤悬海外的嘉龙坡，向着有那么多人保护的上京返回。
　　回到她住了一辈子的列岛，回到徐炀身边。和心爱之人共处，那会有多么幸福啊？
第774章匿名论坛升级
　　虽然有金语秀那样的强者坐镇嘉龙坡，但叶子还是会感到心慌吧。徐炀暗道。
　　他派人去接叶子，随后处理无相机关瓦解的事。
　　曾经十分繁荣的无相机关组织现已四分五裂，幸存的会员互相指责，整个论坛乌烟瘴气，面临关站解散的结局。
　　徐炀未能跟他们全面合作，他们虽曾尽力支援尼斯托公司，但本质还是一群我行我素的人，根本没有统一调度，也没有上下级可言，彼此联系也不紧密。
　　自七印将其摧毁，幸存者大半金盆洗手，其他的则流亡到徐炀开设的匿名论坛“新世界机关”，再谋大计。
　　徐炀登上去观察无相机关流亡者们建立的讨论串。
　　“太可怕了，那些大企业真正想消灭我们的时候，简直就跟拍扁一群虫子一样！”
　　“这里太冷了，快到房间里去。”徐炀带她们离开1月的凛冽天候。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维护着这个匿名系统！”
　　合成机器人穿着传统服饰走来，木屐在地板上踩出轻微的咔咔声，它将餐盘端到徐炀和叶子之间，以完美的礼节向他们致意后离开。
　　“能在这里学习黑客技术……太好了！”
　　经过第一年的可怖雪灾后，第二年人们的应对熟练了很多，很多北方的城市都被搬空，上京也增设了更多的保暖管道与防寒措施。
　　“希盛在被击败前就已经显露出明显的保守态势，尤其是妈妈‘快要死了’的那些年，所有人都只想着争夺妈妈的遗产，对公司经营不管不问，明显能感到希盛那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僵化的空壳……”叶子感叹。
　　“来吧！我们在这里重建黑客的知识库，一个分卷一个分卷地塞进去！”
　　“现在只能各自躲藏起来，只可惜那么多资料、那么多技术文档，都没一个人去整理。”
　　“这里的匿名服务器比无相机关还要先进一点，有免费的流量以及加密信道！”
　　“我们建立一个恢复黑客知识库的企划吧！虽然随着希利斯之海系统的铺设，过去的一大半技能都被淘汰了，但有些知识还是很关键的。”
　　就是在一条走廊上，她遇到了法洛莎。
　　尼斯托公司则以绝对的新锐态度继承了北部列岛的产业，吞噬了希盛的养分，这才成为如今的东半球一霸。
　　任何有志于成为黑客的年轻人都会很快接触到黑图书馆，并且如饥似渴地下载并学习里面的指导手册。
　　“很多人被杀或者被俘……根本不知道他们被抓到哪里去了。”
　　谁把握了牛牛的喜好，谁就能引来大流。
　　随着他们陆续将文档上传，这个服务器变成了世界上硕果仅存的黑客技艺图书馆！
　　所以大多数用户都是来找福利的。
　　因为新世界机关没有广告，访问速度快、容量大，所以徐炀发现它的用户已经超过6.5亿人了。
　　“数字升天军”，成员来自世界各地，理念比较疯狂，主张成员集体数字飞升，上传到一个服务器里，内置一个乌托邦一般幸福的环境，然后用一个飞船把自己这批人发射到星海外面去，从此不问世事。目前在捐款，徐炀估算了一下他们筹钱的速度，大概再过500年就凑齐了，还是很有希望的。
　　不只是黑客，也有世界各地寄希望于反抗企业权力的社会活动者，积极地在匿名系统当中分享和交流自己的斗争经验。
　　因为以前经常抱小傻瓜的缘故，徐炀抱千树也是得心应手，她慵懒地躺在爸爸怀里，安静地冲他眨眼。
　　对一些黑客来说，这个提议很诱人。
　　他们的讨论串主要包括求助、技能分享以及资源配置等版块，因为人数很多，所以很容易从中找到能帮得上忙的人。程序员们也会分享一些简单的软件，医生免费在线接诊之类，各自每天“义务劳动一小时”。
　　“就让那个傻孩子自己呱声一片吧，千树就该这么文静。”叶子一直都不喜欢徐澄。
　　“我们没有反抗之力……黑客太脆弱了。”
　　不多时，便有人报了名，徐炀发现来的还不少，其中不乏真正的技术精英。
　　徐炀作为新世界机关的管理员，便给这些流亡的黑客们提供了一个额外的服务器，取名为“黑图书馆”，容量很大，专门用来给他们储存知识。
　　站在希盛之上，然后再进一步，要向太空投射力量。
　　由于长期年久失修，深层网路已被无数孳生的原生病毒和失控AI所侵蚀，变成人们一旦进入就会遇到麻烦的险恶之地。
　　“是啊……‘希盛研发中心’……”叶子想到曾经东半球最有实力的科研机构，如今大部分成员都已经加入了尼斯托公司，身份彻底转化。
　　他们在单间餐室里用膳。
　　“新图书馆系统太方便了！什么都能查到！”
　　包括“进步文库”、“不朽者丰碑”、“大散步计划”之类，都是由世界各地热爱冲塔的人组成的，他们每天就在各自群组内分享见闻。
　　只要有一些黑客愿意加入就够了。徐炀暗道。
　　徐炀也在黑图书馆里上传了招聘启事，指出尼斯托公司招安经验丰富的黑客。
　　他们厌倦了生活在阴影里，而只要前往尼斯托公司就能回到阳光下生活。
　　“一方面是鼓励田中太郎先生把‘才能’从制造战斗机器人转移到家用机器人，另一方面也是从这地方的终端机里截留了大量希盛的研发资料，等于是站在你们家族的肩膀上进行设计了。”
　　叶子和徐炀想到这一路的历程，都有各自感慨。
　　士气低落的黑客们，在讨论串中累积大量发泄和抱怨的帖子。
　　法洛莎目光冷淡，举止无瑕。
　　“她跟徐澄一点也不一样。”徐炀说，“徐澄在我怀里经常会乱动或者嘟哝的。”
　　“但是，还有这个论坛，新世界机关啊，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继续分享加密通信和其他黑客技术，我们就把自己能找到的东西都集中到这里，后来人会想办法来学习的。”一名黑客提议。
　　更多人还是用新世界机关做些匿名交互的事情，发些不便发在公共媒体平台的内容，上传和存储各种影视动漫资源之类。
　　“不可能重建无相机关，一切都过去了……”
　　尼斯托公司目前的一线网安人员基本都是科班出身。而这些在社会上长期摸爬滚打、惯于犯罪的黑客有丰富的经验，他们的助阵当能提供宝贵的黑入经验。
　　叶子穿着一件黑色制服，戴墨镜，头发在脑后梳成马尾，两个女侍抱着千树，在后待命。千树看起来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你们的研究员在好多年前就有相关的设计，直到我们有决心和实力将它们正式投产。”徐炀拿筷子吃饭。
　　很多公司都想要封停或者消灭新世界机关，但毕竟总服务器在徐炀的工作间里。只要还没到战败身死的地步，新世界机关就会长存，给世界上所有人提供一个能够自由、匿名讨论的空间。
　　餐食包括龙虾、天妇罗，还有磁悬浮摆盘的三文鱼刺身，用芦笋和圣女果装饰，另一个碗里摆着西蓝花、蘑菇以及完美剔好的螃蟹肉，此外还有250克高品质牛排，融化的脂肪。
　　徐炀去尼斯托总部中层的停机长廊去接她们。
　　至于资源配置方面，他们打算用筹集的“善款”在世界各地购买一些零散的小片土地，用太阳能和风能来提供电力，用水培和其他先进农业技术来生产资源，从而离开公司的奴役。
　　吃完饭后，叶子抱着千树出去转转，继续观察尼斯托总部里发生的变化。
　　“如果没有那个神秘的管理员一直在背后维持它的运作，我们在这世界上连一个能讨论事情的安全系统都没有了。”黑客们留下大量匿名讨论，分享黑图书馆中的知识，自然也很满意世界上还有这么个地方可供藏身。
　　长期受公司思维影响的人们偶尔误入这些小组，立刻就会感到吃惊、震撼和恐惧，因为这批人是想把公司连根拔起的。
　　一些内容本来被封禁与失传，现在也被有志之士想办法收集并分享出去。
　　“谁来做知识库？谁有这个权限和威望？”
　　即便想过很多次，在面对法洛莎的时候叶子还是说不出口。
　　徐炀建立的新世界机关原本只是为了分担流量压力，而今却基本取代了深层匿名网路。
　　徐炀也没想到自己创建的论坛今天会这么流行。
　　徐炀在图书馆内支援了一套自动分拣系统和扫描程序，确保黑客们上传的文件安全，并且能自动分类到合适目录下面。
　　后者就像一团团在世界各地偶然冒起的火苗，他们在匿名系统里安全地分享进步图书、音乐、历史和宝贵的运动经验。
　　他们可以加强尼斯托公司的网路防御，支持我们对数字世界的管理及调整工作，扩充尼斯托公司急需的网安人才库。
　　“徐炀！”她走过来吻了一下徐炀，“终于到这里了。”
　　在徐炀的协调和组织下，除了储存黑客知识的黑图书馆，还有专门组织进步事业反抗军的联络小组。
　　“无相机关瓦解之后，我还以为没有地方能学到新技能了。”
　　他立刻命人前去安排接洽工作，确保他们能顺利入职。
　　她全靠着本能说出一声“……失礼了。”
　　除此之外，徐炀还看到其他动静比较大的讨论串。
　　下午的时候，叶子和千树都到了。
　　很多走廊和房间原先是“贵族”的私室，如今都变成了员工的游戏室和办公场所，比过去要多出百倍生机。
　　黑客毕竟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一批人，他们会觉得向公司提供服务等同于背叛一直以来的价值观。
　　还有“火炬先锋”，最新崛起的声势巨大的团体，这是帮爆破鬼才，主张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拉着世界同归于尽，顺便带走一些企业建筑、无辜平民以及公司财产。
　　完全匿名、无法被跟踪、加密性极强，由于这些很方便的特性，新世界机关的用户也越来越多。
　　“网路结社”，一个集体组织，在新世界机关里很是活跃，成员超过25万，这是个奉行自由联合原则的小组，他们建立集体账户，向内捐赠资金，无偿分享各自的技能和资源，成员大多数都是黑客、社会活动者、艺术家和其他追求平等合作原则的人。
　　城市银装素裹，行人鲜有，只有白色的穿梭机在雪花中移动。
　　不过徐炀知道更多人还是会观望。
　　“我看到她反光的手指时才意识到那是个合成人。尼斯托公司制造和设计合成人的水准也是越来越高啦。”叶子点头。
　　“一个人转移一点是一点，这些黑客知识是无价之宝！”
　　她们四目相接，叶子手一抖，差点把千树砸到地上。
　　“？”法洛莎扫了叶子和千树一眼，“你们是谁？”
第775章带领千树走路
　　叶子迅速地越过法洛莎，心怦怦跳。
　　法洛莎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就自顾自地走开了。
　　“呐、呐？”千树问。
　　“嘘……”叶子不敢作声，飞快地把千树抱走，来到一处僻静的走廊上与徐炀联络。
　　“怎么了？”徐炀吃完饭在公司里溜达。
　　“法洛莎……法洛莎不认识我了。”叶子压低声音说。
　　“是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她不认识你了。”
　　“徐澄很会带孩子？”徐炀问。
　　他尽快翻阅这些文档，用眼睛去领略知识，里面介绍了北新罗的种种困境，情况比较糟糕。
　　这辈子要是能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哪怕就一回，那就死也值了！
　　“明白了。”叶子回应。
　　“很麻烦，我们正面临着现代娱乐公司的威胁……”车新池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堆纸印文件。
　　“对了，让徐澄和泡泡接触一下千树比较好。”徐炀道。
　　“还真是，不过你可以少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因为她迟早会想起来伱是谁的，并且连带着之前的所有信息一并记起来，她只是忙于更大的目标而忽略了你，并没有忘记你。”徐炀解释。
　　在徐澄的带领下，千树也摇摇晃晃地在地面上站稳。
　　徐炀感到泡泡实为不幸；为了避免这样的命运，只能封印住她的魔力，让她复归常人。
　　“去上京大学是没指望了，还是在家里自学好了。反正教育这回事……不用想太多。”徐炀摸摸徐澄的头发。
　　“都是小孩子，徐澄的小朋友，你见了就知道了。”徐炀会意。
　　泡泡身体前倾，试图想跟上徐澄，但连徐澄都跑走了，她的动作便停在原地。
　　不多时，徐澄就带着泡泡来总部玩了。
　　她这辈子还没有进过这么大的建筑呢，这么多房间、这么多了不起的设备，还有一大堆员工走来走去。
　　“然后是另一边！你能行的！”徐澄又迈出另一只脚。
　　徐炀幻想了一下未来徐澄和泡泡两人在天空开战斗机的情形……
　　“这样就把徐澄养废了，你可不能照顾她，要让徐澄自己干自己的事情才对。你就随心所欲地生活就好了，不过你的状况比较特殊，以后我可能让你做一些额外的工作或检查，到时候就听我的。还有要按时吃药。”徐炀道。
　　“我们会成为一个好家庭的。”徐炀感觉还行。
　　徐炀带泡泡去打电动。
　　未来某天她会裂体而亡，整个身躯变成通往异时空的门户而被“消耗掉”。
　　“咕呜呜呜？”千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张开短短的双臂，迈出一只小脚踩在地上。
　　“啊！千树！”徐澄把千树从摇篮车里抱起来，仔细地端详她，“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咻咻——”千树伸出手指，朝向外面，好像要出去玩。
　　泡泡绿眼睛绿头发，怪模怪样，绝不会让叶子安心。
　　叶子看到徐澄那自娱自乐的傻样，摇摇头。
　　玩到晚饭时分，泡泡的眼里闪着热烈的情绪，整个人明显开朗多了。
　　“我们去吃饭吧，她们应该也饿了。”徐炀把泡泡带走。
　　“怎么样，这种家庭育儿生活，跟‘希盛的儿女’很不相同吧。”徐炀问叶子。
　　“真可爱呢。”泡泡踮着脚看千树。
　　以北新罗目前脆弱的经济条件来看，不消现代娱乐公司发起进攻，他们自己就要消灭了。
　　因为不爱学习、又不擅长应试，虽然大概还是学了点东西，但徐澄的成绩很差，教育机构建议徐澄留级一年。
　　“起飞咯！”徐澄把千树高举过头，撒开脚丫就跑走了。
　　徐澄牵着千树慢慢地移动，千树叼着一个空奶嘴，不时抬头高兴地看徐澄。
　　“别开玩笑了……徐澄，你上学期考试成绩多少？”叶子问。
　　对她来说这样就已经很合适了。
　　“小傻子我知道，泡泡是？”叶子不解。
　　今天还有个会面，是北新罗劳工联盟特地遣使来寻求尼斯托公司的支援。
　　“呜姆……”千树打哈欠，用一只小手揉自己的眼睛，缩进温暖的襁褓深处，很快就睡觉去了。
　　“呐？”千树眨着大眼睛看向徐澄。
　　法洛莎……居然认不出小岛叶子了！
　　“因为法洛莎现在是某种‘神’嘛，所以她的脑海里记忆着大量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认知能力很强，很短的时间就能几十万字然后逐一学习消化，所以她的思绪是非常浩荡和芜杂的……”
　　自己还是得小心谨慎为上。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叶子感到目前发生的事情超过了她的认知能力。
　　“还有一点……”叶子观察千树的动作。
　　“谢谢你！”泡泡很有礼貌地跟徐炀说，还不停地向他鞠躬，“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是！谢谢！”泡泡很开心。徐澄的爸爸是好人。
　　叶子好像已经习惯了她们的互动，用无奈的神情观察这一切。
　　因为她觉得维持人际关系很不重要，所以除了徐炀是特例外，其他人就陆陆续续被法洛莎忘掉或者无视掉了……
　　法洛莎已是神性生物，所以觉得自己这个小女人根本不重要！与法洛莎的登神之道、与她渴望实现的惊世伟业相比，小小叶子算得了什么！
　　果然不能拿人的品性来度量神的作为吧。叶子不禁感叹。
　　泡泡的塑料手套是徐炀准备的，不然她偶尔会把其他东西给抹成绿色。
　　他让徐澄晚上去翻翻书，然后自己去会议室了。
　　“你还没到上班的年龄呢……有什么想玩的吗？”徐炀问。
　　徐炀跟泡泡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她的笑声开心而放松，徐炀却无论如何没法高兴。
　　“徐专员好。”车新池看起来像个逃难的，面色不佳，个子比较结实，应该是行伍出身，他向徐炀敬了一礼。
　　等徐炀和泡泡找到徐澄她们的时候，发现徐澄在教千树走路。
　　“小泡泡？”徐炀还在屋里。
　　对于七个月大的孩子来说走路还是太困难了，只能勉强站起来，但千树很高兴。
　　“但我们也研究了很久，我们希望……我们希望……雇到一个人来帮我们，只要一个人。”
　　“我试图阻止。”叶子对徐炀说，“但千树好像对徐澄很感兴趣。”
　　“我明白了——”叶子苦笑，“法洛莎是觉得我，觉得小岛叶子太无足轻重啦！”
　　三年前的内战结束后，北新罗的人们一直在努力建立一个公平的社会，但他们太穷了，也太落后了，所以到今天，很可能被现代娱乐公司渗透与吞并。
　　“泡泡，有想过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吗？”徐炀问。
　　“有没有和平年代想做的事？”徐炀问。
　　徐炀站在一旁，他以为徐澄会先来找自己，没想到徐澄直奔千树过去。
　　员工娱乐室里有很多游戏机，泡泡坐在其中一台终端机前面，对着荧幕开始玩小游戏，简单的横版闯关之类的，包括一个小人在不同的平台上跳来跳去，还要用有限的手段去作战。
　　“啊——先生。”泡泡连忙转头向徐炀鞠躬，“有什么要我干的吗？我工作很努力的！”
　　万千空间与道路交汇而成的“门户”之魔力，对泡泡来说就是一个诅咒。
　　“徐澄饿了我做饭，徐澄病了我打针，徐澄困了我铺床，徐澄上班我看家！”泡泡高兴地说。
　　“两臂张开，像小鸭子一样往前！”徐澄张开双臂，迈出右脚。
　　“她必须补课，没得商量。”叶子说，“徐澄？听到了吗？如果你不能好好用功，我是不会让千树继续跟你玩的。”
　　叶子谨慎地看着徐澄和泡泡，看她们要怎么对待千树，她一只手举在半空中，好像随时要把千树夺回来一样。
　　由于无纸化办公的盛行，徐炀已经好久没见过这种大堆文档了，看着就头大。
　　“努力长大……”徐澄摇晃着千树的摇篮，“长得跟我一样聪明就好了。”
　　还是太奇怪了。
　　大多数人都没认出徐澄，他们没法把眼前这个走路轻快、衣着整洁的女孩跟当初那个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小东西联系到一块。
　　太神奇了。叶子暗道。
　　“呜——嗯？呀！”千树迈出一步，身体前倾，一下就摔倒了，徐澄赶紧把她扶起来。
　　“玩？”泡泡不是很清楚。
　　一个叫车新池的新罗使者刚刚乘专机抵达，风尘仆仆，徐炀便尽快去见他。
　　“尼斯托公司很难直接提供军事援助，因为我们不可能在家门口挑起大规模战争。”徐炀翻看文件。
　　徐澄梳着一对长辫子，穿着白色棉服和黑红方格长裙，看起来煞是端庄。
　　“停下！”叶子愤怒地跟在后面，试图把千树找回来。
　　“因为‘她以前抱过她嘛’。小孩子的记忆还是很好的。”徐炀开玩笑地说。
　　“嚯嚯，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今天带你开开眼界。”徐澄故作老成，在尼斯托总部走来走去。
　　“如果徐澄开飞机，我愿意坐在她后面帮她扔炸弹！”泡泡说。
　　“啊！”徐澄往后一跳，退到爸爸身后。
　　她抬起的手慢慢放下，脚踩在地上，又踩了一下，手放在身后、头看着天花板。
　　确实是无情又邪恶的魔女之神。
　　“孩子当然更愿意亲近另一个孩子了，她们看大人的时候只能看到大人的膝盖而已，而且也能分辨出机器人的冰冷质感……”徐炀观察千树如何被徐澄放回摇篮。
　　“哪里！她就是个小傻子。只是……只是千树看起来比在女佣和机器人怀里更有活力了，更高兴了，更……开心了，她好像因为能亲近徐澄而觉得满意。大概千树也不怎么聪明吧，真叫我失望。”叶子疲倦地说。
　　“哗！真了不起——”泡泡穿着绿色的新衣服，戴一双特制塑料手套，对尼斯托总部的宏大华丽感到印象深刻。
　　法洛莎在思考，在工作，在忙别的事情，小岛叶子的存在无法占用法洛莎目前的认知力。
　　“嗯！”泡泡虽然被粗鲁地警告，但还是开开心心地退到房间一角，背靠墙壁，远远眺望千树。
　　“呜呜……”徐澄感觉叶子好可怕。
　　“你好，车先生。”徐炀邀请他入座，“新罗有什么新闻吗？”
　　等来到叶子在的居室后，徐澄和泡泡就更开心了。
　　“你不准动她。”叶子警告泡泡。
　　“谁？”
　　“金语秀！徐专员，让金语秀回来保卫她的家乡吧！”车新池起身诚恳地说。
第776章超级计算经济
　　徐炀先让车新池慢慢说。
　　两个巧手机器人漂浮过来，它们各自都有八条机械臂，每条肢体末端都端着不同的材料、设备以及食物，像白银的八爪鱼。
　　“把这当自己家吧，车先生。谈谈新罗现在的情况。”徐炀请他用餐。
　　车新池仔细看着面前的食物，赶紧挽起袖子，立刻开始吃东西。
　　巧手机器人端来不同的烤蛋糕、甜点心以及果汁，对车新池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餐。
　　长期食用合成食物及营养膏，车新池对一切有味道的食物都相当感激，但他有要务在身，想着家乡忍饥挨饿的同胞，他稍微扒拉几口，随后就忍不住和徐炀说起北新罗的现状。
　　——自从微十月离开新罗，而南北新罗在界线签订停火条约，已经过去三年。
　　因为发生的很快，而且人人慎言，所以从外部看，一切照常，只有当地人知道每况愈下。
　　车新池攥紧拳头，最后从身上拿出一枚分离芯片。
　　“现代娱乐公司一旦北上，绝对会向北新罗的百姓施以疯狂报复，公司人曾被赶出去，现在回来之后绝对更加凶残，新罗人要吃二遍苦。”车新池向徐炀诉道。
　　他们甚至不能跟过去反抗公司那样集结起来，因为北新罗已经不存在公司和雇佣关系了，干活的人也没有目标来倾泻愤怒。
　　徐炀检查了一下车新池提供的芯片，搜索其中内容。
　　大将们也很惭愧，纷纷说自己将解甲归田，回到生产建设中去。崔泰永也热泪盈眶，感念他们对事业之忠。车新池当时是崔泰永的警卫，所以和徐炀说的也是头头是道，仿佛身临其境。
　　他举着这枚芯片就像举着一根燃烧的火炬。
　　他不由得被北新罗人提供的构想给吸引住了。
　　在崔泰永主持下，各方结成暂时同盟，建立了一个看得过去的中心体系，好似一个畸变的拳头，能握住，但握不紧。
　　大将们离开辛城后就反了。
　　“琼亭系统看起来很有潜力，如果我们打败尹昌旻，再用琼亭系统来经营整个北新罗，情况应该就会好起来的。”徐炀观察它，不由得敬佩北新罗人的巧思。
　　“后来，直到后来，情况变得很糟糕。”车新池严肃而沮丧地说，“现在所有命令都是大将尹昌旻来发布，天气又差，吏治又贪污，食物又少，资源都被上头截流，大伙受不了一切凭票供应，每天往南边跑，现在没人管束，军队的战斗力也越来越差，倒卖物资成风……”
　　大概是因为车新池自己也参加了反叛，所以他这部分说的模模糊糊。
　　尼斯托公司也让多目魔来负责计算经济规划，免得造成资源浪费，多目魔的超级计算力能够轻松地帮尼斯托公司节约大量资源，制定下一季度甚至下一周的生产计划。
　　“那么，尼斯托公司愿意出兵了？”车新池激动不已。
　　“原来状况已经如此之差了。”徐炀皱眉翻阅车新池提供的其他报告。
　　大概由于上头授意，报告里说的语焉不详，但徐炀还是能看出许多端倪。
　　“嗯嗯。”徐炀说。
　　哪里惯着你！
　　讲到这的时候，车新池的语气一下变得古怪而保守。
　　毕竟，一旦琼亭系统在北新罗铺展开来，那就再也不需要尹昌旻手下的那些官吏了。
　　“徐专员，这是我们的科学家与经济学家们想尽办法研发出的一种技术蓝图，在尹昌旻大将的支配下，我们肯定没法建立这样的系统，但如果尼斯托公司能帮我们的话，我们也许就可以把北新罗建得独立又强大了！”他坚定地说。
　　崔泰永席后私下里说：“这下就没有可忧虑的了。”
　　它是一个大规模的自动化经济规划控制方案，集成了最广泛的经济规划和管理机制，由AI和计算机来协调人们的生产生活以及分配工作。
　　下面的老百姓很难收到，时有人冻饿而死。
　　经过一次选举后，他们最终推选了一个有威望的大区簿记担任总会长，其名崔泰永，负责协调北新罗一切事务。
　　但总体来看，尼斯托公司的体系还是以市场调控为主。
　　唯一悬而未决的事件，便是军队势力的强势影响，就像一把枪顶着所有人的脑门。
　　那时还算欣欣向荣，也有许多海外新罗人回返，对自己的故乡加以建设。
　　一旦琼亭系统上线，整个新罗的经济不再被无能而贪婪的官吏们所把持，也没有任何蛀虫能够盗窃集体的资产，贫富差异得到弥合，企业家没有进入的空间，一切皆由终端系统解决。
　　车新池接着提到，军方又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清理活动，令反对派偃旗息鼓，基本控制整个北新罗的局势，也封锁网路和边界线，只是继续向外出售矿物、换取粮食与能源而已。
　　北新罗终于从公司的奴役中解脱出来了！这对世界范围内的新罗游子而言自是天大的好消息。
　　腐败问题也将被AI给降低到最小化，物资将被公正地分配到每个人手里，尹昌旻也将被架空。
　　徐炀估摸着就是车新池把崔泰永绑架然后献给那些军头们，不然现在车新池也不会变成北新罗的高级外交使者。
　　所有公司资产都被没收，间谍被消灭或者驱赶出去，剩下的人们团结一致，形成新的集体。
　　“军人都是很单纯的，都是为我们事业尽忠而生的。”车新池强调这起事件的性质。
　　车新池双手奉上芯片。
　　他还起草规划，打算把其他区域的军事主官各自调换防区，进一步削弱他们。
　　在先进算法的支持下，琼亭系统将集成并规划北新罗的总体经济行为，计算各生产单位的消耗与产出，从而最大程度规划和分配每个单位的资源。
　　当年，米莱雅利用心灵控制魔力破坏了北新罗的控制中枢，领导者基本尽丧。
　　原本最有威信的领袖安伯利，也因重大过错而被解职，遭流放出境。曾经义军的总指挥，像条野狗一样被唾弃、驱赶。那时被米莱雅心灵控制后，安伯利下达一系列错误指令，几乎断送了义军前程，没有人愿意再容忍他。
　　它实在是块璞玉。
　　只是由于尹昌旻的反对，这项计划无法推行。
　　就算被他使用，琼亭系统也会变成某种控制系统。
　　那时众志成城，北新罗人好似手足同胞，团结在进步旗帜之下，虽然贫穷，但是对未来充满希望。
　　北新罗的人们也有自己的伟大理想！
　　对他们来说，打败公司后真正想建立的，是一个叫“琼亭系统”的大计划！
　　它是从公司近几十年来推进的大数据算法中得到启发的，既然公司能用大数据来推演出用户们的喜好、决定下一季度的商业方案，甚至操控一个人的一生，那为什么北新罗的人们不能开发出一个类似的大数据系统，用它来指导和规划所有产业经济呢？
　　那时几乎每天都有海外人才归返新罗，渴望将北新罗建得繁荣昌盛。
　　徐炀只能听个大概，差不多就是一个叫尹昌旻的大将首个带领部队进入辛城，抓捕崔泰永并且将其囚禁，彻底解散原先的管理层。
　　他们无不渴望报效家乡，为自己的故土献上一份力量。
　　尹昌旻这样的军阀则牢牢控制着部队，暗中消灭其他将军，基本把当初为正义而战的义军变成了他骄纵的私军，大部分秉公直言的人都被尹昌旻消灭，北新罗也变得人人慎言起来。
　　“人们的愤怒可以摧毁少数人的恶治，这很好，但不能保证历史不会重演。还有什么？”
　　收集信息、计算信息。
　　砍断这只握不紧的拳头，打散北新罗的管理，代替以军人之治。
　　一切皆如数学公式般整齐完美，腐败、浪费和分化都被减小到最低。
　　不仅如此，大部分人也承受着高负荷的工作，仍是要在矿山与工业设施内拼命干活，和公司时代几无差异！
　　由于官吏们掌握着不受控制的权力，老百姓们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三年里，北新罗的劳工联盟尝试实践进步学说，他们的热情如火旺盛，红旗飘扬于大地之上，像一片燃烧的花海！
　　得益于尼斯托公司的支援，他们维持经济进步，同时出口矿物来交换能源和粮食。
　　围绕着首府辛城，崔泰永主持开展“土地与工厂社会化”行动，建立了大规模的共有农场、共有工厂，对曾经公司垄断的产业进行了彻底的重新分配，又执行了一系列有关卫生保健和义务教育的决议。
　　琼亭系统应运而生。
　　在所有同胞的努力下，狭窄的北新罗也将变成富饶之地。
　　从不同圈层居民的死亡率上看，尼斯托公司援助的大量供暖设施、能源以及食物，基本都优先供应权贵层级，如军官和高级官吏之类。
　　得益于进步学说的指导，经济学家、数学家和科研人员们齐心协力，先后数千人参与琼亭系统的开发，令它目前初具规模。
　　用绝对的理性来主持经济，抹去市场带来的无序性。
　　这些都是崔泰永的重大成绩，一时间春风满地，万物繁荣，北新罗就像一道被斩开的伤口堆满敷料，正在慢慢愈合。
　　北新罗义军长期作战，以血肉之躯抵抗装备精良的公司部队，可谓劳苦功高，战后也继续扩军。
　　“北新罗人不愿就此堕落，我们中还有一些人牢记着当初起事时发誓保卫的光荣与梦想。”车新池咬紧牙关，“我就是其中之一！徐专员，我也说实话吧，我本来是被尹昌旻大将派来向尼斯托公司寻求帮助的，但我内心已经叛变了大将，所以我才把北新罗的真相写到给您看的文件里。我想把他彻底消灭，重新捡起我们当年的旗帜！这样我也能向安伯利、向崔泰宁等前辈交代了！”
　　这些稍有才能的人组成了一个有领导力的队伍。听着车新池的描述，徐炀都能想到那批人各怀鬼胎的样子，像一群不同尺寸、不同习性的动物一样，必然会互相吞食。
　　“虽然这样，但北新罗现在的状况也和公司控制差不多，老百姓已经在吃苦了。还有什么？”徐炀问。
　　“如果这样的话，你们被现代娱乐公司踏平也是很自然的。你想要维持北新罗的延续？有什么理由？”徐炀把报告合上。
　　崔泰永熟读古籍，深谙古今内外历史，便让各区大将到辛城去吃饭，然后席上说自己彻夜不得安眠，因为害怕各地部队将矛头指向辛城，危害进步事业。
　　微十月又去复职做偶像，剩下的4000万北新罗人便群龙无首，只能依靠军队、留学归来的知识分子及北方游击队长赛丽塔派来的指导员。
　　而琼亭系统比多目魔还要野心勃勃，它将服务一整个辖区，控制数千万人与数万家生产单位。
　　北新罗的人们将生活在由计算机供应的现代计划当中。
　　总会长崔泰永试图削弱部队的影响力，古往今来，这种事就像捋老虎胡须一般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
　　只要尼斯托公司动手，把北新罗的人们从军阀尹昌旻的压迫中解救出来，那他们就能真正分享到胜利的果实！可谓是二次革新了。
　　“我没有独断专行的能力，我会召开一个会议来研究，车先生，我们的人会把伱带到合适的地方休息。”徐炀起身跟他握了握手，“希望我们能把北新罗的事情解决得干净漂亮。至于金语秀，我也会跟她解释这件事，看她愿不愿意来帮忙了。毕竟，她当初可是效力于现代娱乐公司啊。”
第777章新罗遗事评定
　　第二天早上九点，徐炀召集了“新罗评定”。
　　所谓评定，指的是关键内部成员的常务会议。
　　大部分尼斯托公司内有影响力的人都会出席。又因为是讨论新罗事务，故名新罗评定。
　　徐炀将北新罗的状况简明扼要地提供给参会者。
　　因为三年来有很多人事变迁，徐炀也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新的公司高层。
　　“总的来说，大概就是这样。”徐炀指着以数据方式提供的档案，“北新罗目前正面临现代娱乐公司的威胁，已经侦测到了公司部队的集结动作，敌人随时都可能展开打击。而且由于他们内部的恶劣状况，即便现代娱乐公司不发起进攻，他们也有可能发生内乱，陷入更为糟糕的境地。三年以来，北新罗一直为尼斯托公司提供大量可靠的矿石、煤炭、金属、药材、木材和动物等，如果让北新罗沦入现代娱乐公司的掌握，情况会非常不利。北新罗也派使者车新池前来寻求支援，言语近乎恳求。”
　　“怎么样？议一下吧。”莉拉望向在座诸位。
　　“用兵会极大影响公司来之不易的世界声誉。”山南佳奈也强调，她之前供职于希盛公司，现在是尼斯托公司产品部的首席设计师，负责多项产品的设计研发，有着超越AI的创意和设计实力。实际上她唯叶子马首是瞻，仍把叶子尊为希盛的显贵。
　　“好，那就一鼓作气，解决北新罗的事件吧！今后还希望诸位多多指教了。”莉拉起身跟其他人略微点头致意，随后解散此次评定。
　　“到底有什么任务要把我们三个人聚集起来？”金语秀忍不住说，“三名统御者魔女！我们能重创世界上任何一家公司。”
　　“尼斯托公司不会与他们发起正面冲突。”莉拉听完所有人的发言后总结，“我们不会派出任何正规军事序列内的部队，以免伤害我们的名誉。我们将组建一支特别行动队，由金语秀率领，主要由雇佣兵、情报人员以及当地新罗人内应组成，以最快的速度瓦解尹昌旻及其亲信团体，确保在72小时内重建北新罗的秩序，并且在边界线上进行军事演习，确保能够震慑现代娱乐公司，使他们不敢北犯。”
　　“新罗的事情大概可以通过武力解决一部分，但最终还是要落到经济建设上，如果能让大伙富裕起来、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那怎么样都好了。现在他们带来了‘琼亭系统’，你觉得它好用吗？”徐炀问莉拉的意见。
　　“我赞成社长的意见。”
　　“和你们……在一起……就好……”高桥京子慢慢地说，由于长年被希盛集团控制的缘故，她无论行动还是说话有些古怪，像是孤独的鬼魂，即便状况好转后还是如此。
　　“可惜那些忍者情报员还没培养出来，不然可以派秘选组的人去刺探一波。”情报部长杜迁迁说。她人还在西海岸，是用虚拟形象的方式出席。
　　金语秀穿着一身青金色的连体魔女盔甲，戴一顶坚固的开放式头盔，后侧有一对小羽毛装饰，能够看到她俏丽的面容。
　　“社长之言有理啊。”
　　主要人物都发表完意见后，他们将目光转向了莉拉社长。
　　“他们很敬重你。”徐炀说。
　　实时地采集数据，做出决策，将辖区内的整个经济系统融为一体，由计算机控制……徐炀相信他们将在北新罗实验一种这个世界还未曾谋面的新体系。
　　不多时，高桥京子也抱着狙击枪进来了，昔日镇暴机动队的三人已经到齐，她们默契地对视一眼。
　　随着现代娱乐被微十月一口龙息重创，金语秀也被公司卖掉，用于回笼资金，本人也辗转去了嘉龙坡。
　　“我感觉很奇怪。”金语秀叹气。
　　“我是南新罗人，我根本不关心北新罗发生了什么。”金语秀苦恼地说。
　　当年东半球镇暴机动队成立之际，潘瑞伊代表高阁九州，金语秀则代表现代娱乐。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将底层架构改成区块链技术，这样一来，琼亭系统就会由大量分散的网路节点维护，每个节点都能维护和共享数据库，不再需要一个统一的中央调度。
　　如今既然叶子人在上京，金语秀也顺理成章地被召唤到上京来了。
　　与会者陆续离开，会议室内只留下徐炀和莉拉。
　　徐炀感觉大伙都很尊重莉拉，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尼斯托公司就是以莉拉的姓来命名的，所以作为社长，一直保持着最高的威望。
　　要是顺利的话，它就能代替公司和市场来管理经济活动。如果不顺利的话，说明还不能把经济这种复杂的事交给一个自动计算系统来解决。
　　“目标就是现代娱乐！”潘瑞伊大大咧咧地说，“把他们一脚踩扁就是了。”
　　“打仗吧！把我们的空天母舰调到北新罗沿海地区，我保证很快就会有人举起叛旗，把那个叫尹昌旻的军阀给干掉的！毕竟他很不得人心嘛。”艾乐蒂愉快地说。
　　“我也赞成。”
　　“那就……那就再看着办吧，在实践中学习经验，然后再试一次。”徐炀对琼亭系统很有信心，但他也不清楚它到底能不能解决经济上的难题。
　　把所有经济活动全都交给AI解决，寄希望于机器的大数据精算，这还是世界上头一次。
　　她皮肤细腻精致、鼻子小巧、眼眸锐利，个头也高，站在潘瑞伊旁边简直就像一对般配的有翼女神，只是一金一黑而已。
　　“如果是社长的意见，那就绝对不会有错的。”
　　“我也认可社长的看法。”
　　徐炀在他自己的计算中推演和升级目前的琼亭系统，如果由徐炀来设计的话，他还会加入一些关键技术。
　　“怎么了？”
　　此外，大伙倾向于把尼斯托公司的所有成绩都归于莉拉，所以在他们眼里，莉拉是做什么都能成、组织什么都能顺利、打什么仗都能赢，完全是传奇领袖，自然他们也不会在战略会议上对莉拉作出质疑。
　　她来到一座小会议室里，潘瑞伊已经在此等候。
　　“社长的决策总能在关键时候改变局势，我站在社长这边。”
　　“我赞成艾乐蒂部长的意见。”高级安全主管佐藤流司说，他是个面相刻板的中年男人，同样是个强硬派，在公司事务中采取激进态势，但对新技术采取保守态度，拒绝对手下士兵列装人体植入物。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得把北新罗换新面貌，重整秩序。一切倒行逆施都将被终止。”他说。
　　“干涉北新罗的行动可以帮我们测试许多企业产品与技术，这是个实战检验我们公司行动力的机会。”植入物部门首席工程师铃木由美说，她是个经验丰富的女植入物设计师，现年30岁，目前也在和尼德莱特合作，分享彼此的植入物计划以及植入手术。
　　“……若我们不用兵的话，现代娱乐公司就要发起进攻了，到时我们再想派部队干涉就千难万难。尼斯托公司可不能落于人后。”吉冈水色说。她是法洛莎手下的七魔女之一，替法洛莎出席，也代表魔女部的意见，实际上并没有特别的立场，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们根本就不必干涉新罗的事情，让他们自己烦自己的就好了。而且东半球其他势力也不会坐看现代娱乐公司统一。”轮值员工会长八幡章说。所谓轮值会长，是员工大会推选出来的代表，每三个月更换一次，代表全体员工的普遍意见，这几年选上来的多是平平无奇的和事佬，倾向于保守决策，八幡章也不例外。
　　“经计算，如果我们坐视不管，北新罗出现崩溃的几率是78.6%，届时，尼斯托公司将在侧翼面临风头强盛的现代娱乐，失去北方的威胁后，现代娱乐公司会迅速在半岛发育起来，与尼斯托公司展开各方面竞争。”多目魔的战略情报分机说。因为是分机，所以没有母体那么多奇怪的特征，只是作为AI助手提供智计而已。
　　自从叶子控制嘉龙坡后，金语秀也再次被交易到叶子手下。
　　金语秀在屏幕上检查报告，越来越迟疑。
　　“无论什么时候，直接军事干涉，哪怕就派一两艘船都很不明智，只会让我们看起来又蠢又暴力。”叶子冷声说。虽然有自己的公司，但叶子仍然兼任尼斯托公司的经济部长，在尼斯托公司内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无论如何，还是得先把金语秀找来。
　　“主人，我只是怀疑，如果安装‘琼亭系统’之后，人们还是发现日子不尽如意，那又该怎么办？”莉拉说。
　　她给徐炀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不受任何单一实体控制，琼亭系统才能做到为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服务。
　　因为没有实例，而计算机推演结果有好有坏，所以琼亭系统的应用前景尚未可知。
　　而且它还很不完善。
　　在当初讨伐大河女神的战斗里，金语秀帮101、102以及凛音、陆镜她们一道战斗，对抗书页孔雀、白蝾螈，与尼斯托公司可谓是有历史关系的盟友。
　　“要和现代娱乐打仗吗？真奇怪呢。”金语秀敏锐地说。
　　只要最大程度地“去中心化”，就不可能有个体怀着私心来操控琼亭系统，也没人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暗中修改数据了。
　　但……可行吗？
　　所有理论只停在纸上，得试试了。
　　徐炀进入会议室，利落地将报告发送给她们。
　　金语秀摇头。
　　“就因为我跟他们出生在一个半岛上，我就要负责帮他们收拾烂摊子么？”她叹气。
第778章新罗超级英雄
　　金语秀不想回去，徐炀感觉有点卡在这里了。
　　她既是强大魔女，又是当地人，熟谙新罗文化，由她来重振秩序也比较容易被人所接受。可如果金语秀对北新罗的麻烦压根没兴趣，那就没法让她出手。
　　“新罗的问题很多吧。”徐炀随意地问。
　　“当然。”金语秀不假思索地回应，“我可不想回那里去。”
　　新罗的状况，徐炀也大概知晓一二。
　　东半球几个兄弟文化大同小异，新罗又有自己特色的麻烦。
　　他们跟北部列岛一样强调尊卑次序，但程度更深，按年岁和资历来排列前辈与后进，以此决定社会等级，后辈总是遭到无条件的刁难与羞辱。
　　“你——伱……这没什么。”金语秀摇摇头。
　　“是吗？最主要是，我感觉我们……我一直觉得新罗人是又小又落后的，在世界上毫不起眼，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但我一想到，还有金语秀大人这样的魔女在，您冠绝人世，叫所有人感到钦佩畏惧。这样一想，我就觉得我们新罗人还是很有未来的！”车新池忍不住说。
　　金语秀摆摆手，完全无法理解车新池的心态。
　　那时公司永远繁荣，魔女们青春无限……
　　“初步计划是兵分三路，一路隐秘行动，去牢狱把北新罗的前会长崔泰永捞出来，然后直奔辛城指挥中心夺权，用广播媒体向全境通告，号召人们起来反抗尹昌旻；另一路全副武装，如果尹昌旻的手下发动攻击，就把那些军队给击败或者控制住，免得他们发起大规模内战；还有一路是我，我想办法干掉尹昌旻本人。”徐炀道。
　　这场面大概让她有点怀念当年镇暴机动队的全盛时光，金语秀的神情也从紧张变得柔和。
　　“如果你……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话，你还真是有不错的本领呢。”金语秀不禁点头。
　　就像金语秀，如果劝说她去新罗干活的话，必然会被她讨厌的，所以还是旁敲侧击为好。
　　徐炀跟她谈自己的想法。
　　“老是这样——”金语秀嘴上抱怨，但也习惯了队友之间的打闹。
　　“啊——”高桥京子就被抓住了。
　　“我会试试的，如果首脑尹昌旻被打倒的话，北新罗其他官吏和军头都会极大震撼，把混乱和风险控制到最小，这样就不会影响老百姓的生活了。”徐炀解释。
　　“大概把崔会长从监狱里放出来，他还能号召人们起来打败尹昌旻吧。”车新池灵敏地说出他的想法，“但是当初啊，就是我双手把崔会长抓起来的，真不知崔会长放出来后要怎么责骂我啊……”
　　“我不敢单独回去，尹昌旻大将可能不信任我，我一下飞机很可能就会被逮捕和枪毙！”车新池遗憾地说。
　　“你？你能直接打败尹昌旻本人？”金语秀的遐思瞬间被徐炀的话语打断，她感到徐炀说出了什么非常了不起的东西。
　　“无论如何，我们也有一些新罗背景的特工，可以帮我们渗透北新罗；金小姐可以等事情结束后，稍微回去逛逛半岛之类的。那么，我先走了？”徐炀以退为进。
　　车新池一直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回复，一个能够拯救北新罗的回复。
　　车新池带回了北新罗许多负面消息，又渴望联络金语秀来修正北新罗，可谓是非常严重的背叛了。若没有真正保障，绝对不敢回去。徐炀默想着。
　　尹昌旻就算现在没查出车新池的问题，早晚也会掌握他不忠诚的证据。
　　这还是比较富裕的南新罗，北新罗由于情况更差。从地形来看，北陡南平，北新罗的粮食产量难以自足，吃饭都成问题，又长期和南方存在斗争倾向。恐怕金语秀从小就被灌输“北新罗地方就是火狱”的印象了。
　　她的强大是她自己的事情，新罗人为什么要为此骄傲？
　　“金语秀大人！”他立刻站起来向她敬礼。
　　“潘瑞伊，如果你的话会怎么解决北新罗的难题？”徐炀问。
　　他到底有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洁热忱呢？
　　念及此处，徐炀随意试探一下他的成色。
　　最重要的是，金语秀开过眼界。
　　是不是因为对新罗的记忆太糟糕，所以她把整个新罗都当成一个垃圾桶？徐炀不由得这么思考起来。
　　现在车新池又反叛了军阀尹昌旻！说的严重点，车新池这人就根本没有忠心可言。
　　保持着军人作派，对方离开的步伐非常沉稳，像一匹健马。
　　“车先生。”徐炀说，“如果我们进驻北新罗并且重建秩序，我们需要委派一些新人来维持管理，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而金语秀仅仅是瞥了一下他。
　　车新池当初很可能反叛了原先的会长崔泰永，因为车新池原先是崔泰永的警卫、
　　如今听到玻璃移门开启，又抬头看到金语秀本人现身，不由得大喜过望。
　　“我不知道。”潘瑞伊往后一坐，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她
　　他们又有极其苛刻的工作文化，以超长的工作时间而自豪，整个社会颇为压抑。
　　她巨大的后部压在沙发上，肉都勒得非常明显，一条长腿叠在另一条腿上，厚重的黑军靴紧紧包裹着大尺码的脚。
　　“你在开玩笑吗？”金语秀言辞强烈地说。
　　故而不能乱说话，务必保持克制，免得踩雷。
　　新罗就像个外表光鲜的时髦模特，内里充满腐朽和禁忌。
　　“我？”车新池脸色微变。
　　这样的话，再让她回到新罗无疑与噩梦相同。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用相当漂亮的蛇皮条纹织物手套包裹。其装甲也非常好看，大概是之前公司为金语秀量身定制的，质感完美的青色皮革缠绕着她的腰肢，金色合金钢板保护着她的胸膛和手臂。
　　对女性的压制更是强烈，徐炀每年都能听说来自现代娱乐公司的女偶像自杀，她们被强迫招待高管，还有大量内外丑闻，情况可谓是骇人了。
　　“无妨，我大概明白了，我们很快就会行动。”徐炀跟车新池道别。
　　车新池紧张地看了一眼就站在旁边的金语秀，仿佛担心自己说出让金语秀不满的话。
　　“开玩笑？怎么会！一想到我们新罗人里还有您这样的强者，我就感到……一切还是有希望的！我们新罗地方又窄，人口又少，就是个小地方，但居然还能出现您这样的魔女，代表着我们新罗的最高荣誉和最高战力，每次从电视上听说您如何在东半球各处消灭怪物、肃清事态，我都感觉特别骄傲，我们新罗也出了这样一个举世闻名的厉害人物了！”车新池将他对金语秀的敬仰脱口而出。
　　和她们聊完后，徐炀又带金语秀去看了看车新池。
　　“车先生，一旦我们准备好干涉新罗，我们会通知你。你准备好回去了吗？”徐炀问。
　　金语秀被车新池的反应有点弄懵了。
　　车新池离开后，金语秀身体向一侧倾斜，倚靠着玻璃长廊一侧的透明幕墙，用手抚摸墙壁，仿佛要抚摸外面从天而降的雪花。
　　“我啊——”车新池无奈地说，“我怎么有能力来管理北新罗呢？我最早崇拜安伯利总参谋，结果安先生莫名其妙地发布了一系列让我们部队自杀的命令；我之后又崇拜崔泰宁会长，结果崔会长一晚上就被尹昌旻拿下了；我之前也崇拜尹昌旻大将，最后发现他根本不把新罗人民当回事。我就像一个陀螺在沙盘里转动，实在是搞不清楚该怎么办了。”
　　潘瑞伊把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停地颠，高桥京子只能低着头，按着自己的一对膝盖，承受着潘瑞伊。
　　简直就像一头喂不饱的怪兽，躺在自己的巢中，等着吞食下一个牺牲品！
　　她去过新罗之外的地方，发现哪怕是离家一千公里情况都非常不同。
　　他们的教育鼓励从众，压制个体自由，衣饰、外貌与发型都崇尚潮流，盛行跟风，一旦有什么成为潮流就会立刻出现大量效仿。倘若某明星出了名，几周内满大街都是佩戴着该明星假脸的居民，仿佛克隆人挤满街道。像当初微十月流行的时候，几乎60%的新罗女性都把自己的脸整得跟微十月一样，然后以纯白的肤色为美，非常可怕。
　　“那你认识有谁适合管理北新罗吗？”徐炀追问。
　　与有荣焉。
　　徐炀虽然对付魔女的经验很丰富，但根据他的实战经验来看，跟魔女们打交道其实跟开盲盒一样，在走进她们的身心之前还有很大风险，谁知道她们的性格中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会长都被关押了，会长的警卫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只能说车新池问题很大。
　　“我们……我们认识吗？”她下意识问。
　　“等等——”金语秀连忙出声。
　　“是啊，如果由你来担任北新罗大区的高级参谋或者会长，你觉得你能行吗？”
　　这倒奇怪了。
　　还有近年比较大的案件，装有近千人的旅船沉没，救援极为不力，最后发现公司领导与密教关联，可能是将他们送去给古老忌神。这样的事更令人惴惴不安。
　　车新池还没有听出金语秀话语中的怒气，还继续说下去。
　　“您是整个新罗最强大的魔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车新池热忱地说，“从过去到现在，新罗都没有出现过您这么厉害的人！”
　　“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停火线呢。”金语秀说，她的语气中有种难掩的深沉和哀伤，“三年前，绕着北纬37度画出去的那条线，就是那条线，把新罗砍成了两半，很有‘意义’吧，我想去看看那条线……”
第779章变天时辰已至
　　一艘轻盈的隐形穿梭机降落在南北停火地段，像只白色小鸟。
　　这里已经被高度戒严，它在空中盘旋了一会才找到合适的降落点，停在一座丘陵上，附近的茂密雪松就是最好的天然掩护。
　　雪下个不停，徐炀和其他人从穿梭机上下来。
　　他站在覆雪草地上，眺望各处，停火线虽没具体画出，但只要一看就能清晰辨别出南北两方。
　　一边，是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壕沟和军事哨站，筑垒群像一排排钢钉一样伫立在大地之上，全都是按永备工事的标准来修筑的，彼此用交通沟、仓库和地下车站相连，还有数之不尽的防空炮和导弹瞄准天空。无论对面发起任何形式的攻击，都必须卯尽全力才能摧毁这些要塞。
　　更远处是茂密的农用土地，由于还没春播的缘故，仍是一片荒芜，像大地上广袤的秃顶。狭窄的公路一直往北延伸，直连耀银山，翻过山才能抵达辛城，其上没有任何车辆，有条军事火车铁道与其并进，好似一对黑色的平行线。
　　另一边，是一系列规模各异的军事基地，用公路和立体轨道连接，像迷宫搬精巧复杂。重型火箭炮阵地、导弹基地、雷达站、机场和信息中心各据地势而立，互相掩护，拼命侦察与窃听一切动向。无论对面怎么猛攻，都必须做好牺牲数十万人的心理准备。
　　“八小时劳动，八小时娱乐，再八小时留给自己！”
　　“什么？简直无法无天了。”尹昌旻放下手中的麻将牌，其他人也竖起耳朵聆听。
　　“那这个……”尹昌旻手指走廊上一台机器警卫，“说有黑客，它是不是也被黑了？”
　　“参军吧，英雄男儿，抵挡公司阵营需要你的拼搏！”
　　“走吧，当务之急是先把崔泰永会长救出来，如果尹昌旻被赶走，也只有崔会长能勉强控制局势了。”另一个叫李恩妍的女特工说，她在别的地方很擅长用自己的美貌来解决麻烦，但到新罗后就不一定了，因为大部分女人都整了一张跟她差不多的俏脸。
　　“尹阁下！辛城监狱遭到攻击了！”一名传令兵飞快从外跑进。
　　三条高速公路笔直地通向南方，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大量村庄、城镇和大中型城市分布在周围，建筑物、工厂和大厦密密麻麻，网状道路模式相当清晰，还能看到绘有现代娱乐公司商标的飞艇在高处慢慢滑动。
　　“嗯……”尹昌旻心不在焉地转头离开。
　　徐炀望向辛城的方向，开始黑入线路。第一路人马已经到齐，接下来就是第二手和第三手了。
　　公路上有大量标牌，写满了充满斗志的标语，描绘着北新罗进步事业的美好生活，鼓励人们努力。
　　转瞬间，机器警卫迅猛转身，小跑过去，给了尹昌旻一记利落的扫堂腿。
　　“我不知道，我是魔女啊！”金语秀说，“而他们是人类，人类和魔女，不是两个种族吗？”
　　“大将！机器警卫是不说话的！”传令兵大喊。
　　“什么，还有这种事！”A40，愤怒了。
　　A40和一些新罗人特工一起秘密靠近辛城，他们要潜入监狱营救北新罗原先的总会长崔泰永。
　　“据说去年第一次大雪的时候，北新罗所有的老人和病人基本就死完了，根本没人统计具体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叫崔信贤的情报人员简单地说，他搬到北部列岛很久，原先是希盛的高级特工，结果没发挥什么作用就跟着公司一起投降了，关了几周就被放出来，现在渴望干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以前，新罗的高官有被自家情报部长枪毙的可怕故事，故而尹昌旻汲取教训，总是支持自己的心腹圈子，绝不责骂他们，就算实在受不了也是偷偷解决，从不当面翻脸。
　　“我妈说，大部分物资都在那些供应社的拥有者及上面派来的分配员手里，如果不给他们送礼或者满足他们各种要求，根本没法拿到物资。”一个来自新罗的情报人员沮丧地说，其名为金珉载，本职是数据窃贼，是网安部门调来支援行动的。
　　……
　　在南方，永远是工具……
　　“什么！”传令兵赶紧从怀中取出一把手枪，准备干掉这头被黑的机器人。
　　……
　　“哼。”尹昌旻侧身避开，背对机器人依然能躲开攻击。
　　“我会想办法做点什么的。”她说。
　　“那些自动防御设施好像都失效了！似乎有黑客活动！”情报员不安地说。
　　她默默地呼吸。整个半岛像是在她脚下裂开，理念差异与现实矛盾将他们一分为二，两个区域之间的仇怨仿佛没有弥合的可能。
　　此人虽没什么手腕，但至少曾当过总会长，合法性上有很大保障，能确保过渡阶段的稳定。
　　“现在起来奋斗吧！我们的事业需要每分每秒！”
　　“每个周六都要努力！每个周日还要比周一更勤奋！”
　　尹昌旻匆匆往外走去，酒店里也有很多机器人，叫他惴惴不安。
　　金语秀站在停火线上，先凝视北方的景象，再看向南方的景象。
　　面对两军对垒的严酷情形，金语秀难过地闭上眼睛。
　　差点被它阴了，还好自己技高一筹。尹昌旻暗道。
　　“是时候向我们的家乡做出贡献了！”
　　此时此刻，辛城的一家高级酒店里，大将尹昌旻正在警卫保护下跟其他高官打麻将。
　　“之前这里不是这样。”金语秀下意识说。
　　“还未确认！”传令兵赶忙说。
　　金语秀闭上眼睛。
　　虽没有看到北新罗的实际状况，但徐炀稍微猜想也知道那里肯定建了一大堆防空洞和避灾工程，战时可以依靠崎岖的山脉构建防御；南新罗则有很多人口稠密的大城市，很难承受导弹、火箭的狂轰滥炸。
　　“是啊，很神奇吧。假如公司给你开10万工资，你会觉得自己是个‘值10万的人’，并且感到十分骄傲；若是开1万、2万工资，人就会觉得自己值1万、2万，然后瞧不起那些赚得更少的，拼命检查自己现在超过了社会里多少人；若是开5000工资，人就觉得自己只值5000，认为自己平庸且普通。就这样，公司人像商品一样，放弃了人的自尊，变成某种脖颈上挂着价格牌子的奴隶，因自己能为企业家服务而分外骄傲，还做着互相攀比……之类的。”徐炀随意地说。
　　尹昌旻现在是北新罗最有权势的人，他也知道跟其他政要保持密切联络的重要性。
　　“是的，这就是公司的厉害之处。北新罗人爱读的那本小册子里说过这种：公司消灭了所有神圣性，把我们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的冰水当中，用纯粹的金钱交易和价值交换消灭幻想与热忱。也给你的脖子挂上价格牌。”徐炀说。
　　金语秀默默地在草地上坐下，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
　　“昨天，那个车新池说，我是新罗的代表人物，我的胜利就像全新罗的胜利一样。那时我感觉还不真切，现在我却觉得……是这样啊。新罗的居民饱受着内乱和战争之苦，受着各种各样的灾难，但他们能从媒体报告上读到有关我的事情，金语秀，一个来自新罗的魔女，翱翔在天空……”金语秀抬起手，仿佛在触摸冰冷的云朵一样。
　　他很擅长这种维持平衡的活动。
　　“黑客？”尹昌旻皱眉，“现代娱乐的黑客？”
　　“哇啊……穷鬼之地。”A40披着光学隐身斗篷东张西望，观察辛城郊外的景象。
　　“没有。”机器警卫说。
　　A40在三年前也参加过新罗之战，那时情况也很恶劣，因为大部分人都被征上战场去跟公司交战了，乡间自是一片破败。
　　“对，我们当初来的时候。这两边都没有这么大规模的防御群，现在他们都修了最高等级的陆地要塞，就等着对方先发起攻击。若非北新罗内部出现不稳定的迹象，南新罗也很难打破这么多防御。而且北新罗还有长程导弹和火箭炮，如果往南边一阵狂轰乱炸，现代娱乐公司也受不了。”徐炀道。
　　A40的视线从宣传牌挪开，很明显就能检查到沿途许多房屋的恶劣状况，北部列岛大部分房子都针对极端天候做了临时升级，这些北新罗乡下的房子自是没有维护可言，墙壁开裂、屋顶塌陷、窗户破碎，里面的人也被迫搬走，留下更多棺材一般的空屋。
　　“只要安装上这玩意，信号隔绝的北新罗也能恢复通信了。”数据窃贼金珉载拿出一套工具组，等进了辛城，他便大有可为。
　　“也许是这样……”金语秀摇头，“但大概是北新罗人更纯真吧，南新罗人只把我当成一个打工的，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打工人而已。”
　　大雪纷飞，由于道路被雪覆盖，大多数村庄都被隔绝开来，里面一片死寂，简直像一片片墓地。
　　本以为三年的休养生息会让情况有所好转，没想到这里居然每况愈下！
　　“又有多少人真的这样想呢？大多数人还是平静地接受了魔女生活在人类当中的事实，并且很多时候根本没意识到你们魔女的身份。如果伱放下盔甲，穿上常服，走进一家咖啡馆或者电影院，谁会注意到你的真实‘种族’？”徐炀道。
　　徐炀打量着金语秀，这一刻，她仿佛成了南北两个世界最后的粘合剂。
　　“族群暗弱的时候，一个体育运动员都能激起所有人的乐观和斗志，改变整个文明的命运，更何况一个统御者级别的魔女呢？如果你发动全力的话，恐怕连现代娱乐公司总部所在的宜都城都会被炸平的，这样的不世伟力当然值得他们骄傲，你是独一份的。”徐炀点头。
　　没有机器来铲雪的话，大多数人都会被隔绝在自己居住的地方，整个冬天都没法走出村子。
　　如果它知道是谁干了这些好事、伤害了无辜的老百姓，它一定要把对方千刀万剐！
　　“价格牌？”金语秀抬头问。
　　尹昌旻对境外的强大公司低头，对手下的军官、高级官吏低头，就是不对老百姓低头，毕竟普通人着实没什么反抗的能力，每年送一两千个有二心的人吃枪子就完事了，实在翻不起什么大浪。
　　手枪的自动辅助瞄准装置变乱一番，立刻套准身边的尹昌旻，直指胸膛。
　　传令兵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扣了一下扳机。
第780章跨过停火之线
　　砰！
　　尹昌旻大将的身体被打穿了！
　　传令兵的手在开枪的瞬间猛烈发抖，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辅助瞄准器锁的是自己顶头上司！
　　枪声胜过一切动静。
　　棋牌室里的人们一阵哆嗦，不少人默想“是不是谁来索命了？”
　　为了探明发生了什么，人们纷纷赶来，走廊上脚步声密集响起，像一阵重鼓。
　　亲兵、警卫员，跟尹昌旻打麻将的高官们，后勤部部长、情报部次长，以及外务部的十几个赋闲人员，全都冲了出来，朝倒下的尹昌旻叫嚷。
　　大将……被打死了？！
　　所有人无不大吃一惊。
　　他虚弱的眼睛望向传令兵。
　　“根本没有人能够挡住它！”
　　“停下！”
　　辛城监狱。
　　一个走廊接着一个走廊，反抗的声音先是激烈，随后便渐渐削弱。
　　监狱内，他们端枪聚在狭窄走廊上面如土色，聆听着不远处同伴们的惨叫。
　　“开火！”越靠近崔泰宁的囚室，防御就越坚决。
　　尹昌旻的命令很快被执行下去。
　　因为崔泰宁是重要犯人，故而他的囚室门前有更多职业士兵和机器人。
　　刀上樱红刀光一闪，它瞬间消失在原位，一梭子步枪弹噼里啪啦打中它曾站立的方位，无法锁定A40的方位。
　　他们不敢开枪，这个时代智能辅瞄普及度很高，它们一旦被黑，开枪如同自杀。
　　尸横遍野。
　　A40朝着目标前进，芯无旁骛。
　　A40一管电池从前院杀到走廊，其他人都没有出手机会，只听到里面传来人员惨叫和子弹激射的声音，A40的动作比他们都快，杀戮效率比他们都高。
　　“啊——啊——”崔泰永坐在自己的单人狱床之上，紧张不安。
　　创新商业模式，精简业务，敏捷发展，李民焕将现代娱乐公司基本恢复到了战前水平。
　　那个打伤尹昌旻的传令兵两脚虚浮地跟着，哪也不敢去，生怕被当成刺客给毙了。
　　砰！
　　良久，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斩，忍不住稍微张开眼睛，看到A40已经旋身让开，只是砍断了他手里的配枪。
　　嘴唇发抖了很久，但还是没能把那句话说出口：
　　A40单手将崔泰永拎起来，向其他特工汇报：“崔泰永找到了！虽然晕过去了……”
　　等到它出现在下一批警备人员面前的时候，A40整个机体都被鲜血染红。
　　走动的人也赶忙停下步伐，生怕盖过了大将的命令。
　　“大将中弹了！”
　　对幸存的监狱警卫人员来说，A40简直就像现身战场的恶鬼一样，他们惊恐地连开枪都忘了。
　　大概过了2分钟的急救，尹昌旻虚弱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一下盖过了其他人的絮语。
　　“……唯有兵强马壮，才能称之为强。”李高平的幻影没有记忆，只是终端机程序运载的一段人格磁盘，继续执行着他生前的部分功能和理念，包括教育和劝导自己的儿子。
　　“宣布紧急状态……！”尹昌旻费劲地说，他的大脑就像一台没有上油的机器，拼命运转，那姿态叫人看了可怜，“……封锁街道，调人民3军、4军回辛城，包围监狱，控制媒……媒体中心。”
　　战斗抹去A40的犹豫、茫然和疲态。
　　发动樱逝之力，A40瞬移到它身后，跳上这台重型机器人的侧后方，双手握刀扎进机器人的装甲板缝隙处，用力转动，割开它的电路，使它因线路错乱而停摆。
　　他打开智能桌面的记录功能，里面承载着他父亲李高平的部分人格存档，机器投影出李高平的人形幻影。
　　辛城监狱被袭击，大将尹昌旻中弹。
　　整座设施的活人与机器单位被A40杀了个七八成。
　　死亡就跟个提铃铛的讨厌鬼一样，在尹昌旻耳边响个不停，催他上路。
　　“它冲过来了！”
　　现在时机已至，要是能完成统一新罗半岛的伟大功绩，新罗人将不再被世界忽视，“现代娱乐”公司也将重新扬名天下！
　　“父亲大人！”李民焕起身向李高平的幻影深深鞠躬，“经过我三年的励精图治，现代娱乐公司终于走出了内战的创伤，再次变得繁荣昌盛、部队精良！而现在北新罗又发生内乱，终于是我重新统一整个新罗的时候了！”
　　下一秒，A40已瞬身出现在他们身后，如绞肉机般旋身落地，长刀回旋，刀刃从后面斩开他们脊背，只听得劈肉破骨声响，至少六人被当场腰斩，化作十二段不相连的肉段！
　　机器警卫被亲兵们用枪托和拳头砸倒，它倒在地上发出闷响。
　　战栗。
　　医疗队的人扑过来，他们围在尹昌旻身边施救，就像一群小工程船，在给行将沉没的巨轮提供维修。
　　突进、突进、再突进。
　　……
　　尹昌旻被医疗队的人抱上医疗床，准备送往最近的急救室，里面配备了生命体征检测装置和自动医生，整个北新罗就这一套设备，专门用来伺候尹昌旻等高官。
　　尹昌旻圆睁眼睛，咬紧牙关。
　　“大名鼎鼎的辛城监狱就这样被攻破了……”情报人员们纷纷咋舌，望着眼前景象。
　　它冲到崔泰永的囚室前，一刀劈开门锁，将前会长崔泰永救出来。
　　A40闪身突进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人闭紧眼睛、扔掉枪、高举双手。
　　试图抵挡A40前进的人们，心头突突冒出不祥预感。
　　董事长李民焕得到了北新罗内乱的一手消息。
　　这感觉……太恐怖了。
　　A40单兵在这巨大的辛城监狱中横冲直撞。
　　“去死！”A40挥刀砍断子弹，
　　如今看到A40满身是血地冲进来，他一个懵圈，直接晕了过去。
　　对于辛城监狱的守卫来说，事情则到了最可怕的地步。
　　医疗人员拼命抢救，为大将施用超级治疗针和凤凰医疗包。
　　“保护大将！”他们一边喊一边拉开距离，各个神情都不相同，都在思考尹昌旻中枪后整个北新罗的事态会怎么变化！
　　它踏过满地尸山血海，仿佛漫步于自己的天国。
　　一代又一代。
　　“没关系！是时候了！我们将他带到媒体广播大厦，让他面对全北新罗人民发表媒体通告，我们的事情就算搞定一大半了！”特工李恩妍迅速回应。
　　那个不小心打中尹昌旻的传令兵，如今更是两腿筛糠、面如土色。
　　与尼斯托公司竞争，在夏的影响范围内发展自己的份额，又在对抗黑火革新的战争中出力。
　　只有他还有威望来团结北新罗人。
　　自从父亲和其他高管被微十月一口龙火烧死，现代娱乐公司就陷入了史无前例的灾难和倒退，内战也掏空了公司的家底。
　　那么，这也是自己的机会了。
　　“滚开！”A40旋身突进，挥出手中利刃。
　　砰砰！一台重型战斗机器人大踏步朝A40冲来，两臂的转轮机枪不断开火，密集子弹朝A40射去。
　　A40越过他们，其他特工已黑入监狱数据库，为A40提供情报，让他直奔崔泰宁的单人囚房。
　　李民焕长出一口气。
　　当A40将刀悬掠过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一股霜风吹过，吹得他们浑身汗毛耸立，好似每根毛发都想从自己身上逃走一样。
　　A40将刀尖划过他们身前，利落地划出一个半圆。
　　他还得知，北新罗实力强大的3军、4军都有移防迹象，大量军车往北返回，停火线出现了明显空档。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
　　李民焕继承父亲的事业，从龙火的灰烬中重新建起现代娱乐，一点点让它回到“巨型企业”的牌桌上。
　　从过去到现在所积累的战斗经验，也随着不断的实战而继续发生质变。
　　高规格的监狱正遭到A40的单兵突袭。
　　“救命——”
　　他们渗透北新罗的间谍已带来大部分情报，令他对现在辛城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它自检，发现运行速度变快了，斗志模块也更加昂扬。
　　“A40……这家伙死不掉吗？”
　　它去哪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将武器扔掉，然后高举双手。
　　该开战了。
　　有该杀的人，有不该杀的人。
　　李民焕内心百感交集，三年，一千天的枕戈待旦，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
　　“哇啊！”
　　紧接着，A40再将刀刃拔出，迅速落在地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应了那句“家族传承吾辈责”，从祖辈的手中接过这家巨型企业，执掌至今，自己亲眼见证过它的辉煌与衰弱，而现在，决定新罗命运的关口也来到了自己眼前。
　　“有刺客！”
　　军官与亲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即便是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他们也不能放弃尹昌旻。
　　长期的折磨、手术和饥饿已让他变得消瘦且愚钝，虽然只有36岁，但头发已花白了，两眼布满血丝。
　　它手里提着修长的“樱逝”，刀尖的血浓稠到没法滴落，像某种附着物始终不肯落下。
　　其他特工本来带了大量火箭筒、爆破弹和电磁脉冲手雷等道具，做好了攻坚准备，没想到A40一个人就杀进去了！
　　他们只用跟在后面，抢占信息中心和通讯单元即可。
　　谁知道叛军一旦赢了会怎么对付他们？他们是拥戴尹昌旻才身居高位，只有大将永远胜利，他们才能维持现在花天酒地的生活。
　　“不许动！”
　　很明显，有人想要让北新罗变天。
　　他们的眼睛随着刀锋的逼近而忍不住闭上。
　　A40不再犹豫，单手挟着崔泰宁原路返回。
　　看着父亲的幻象，李民焕的心中激荡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信心。
　　A40所过之处，到处都是被砍杀的守卫和警员！他们的制服被自身鲜血染红，满地残肢断臂，连炮台和防卫机器人都被A40砍坏，在原地火花四溅。
　　伤口跟黑洞一样，几乎把他的力气和生命力吞噬干净。
　　停火线南方，宜都城，现代娱乐公司总部。
　　血腥气刺得他们心惊肉跳。
　　A40将刀划过一边，刀尖垂落，没有取他们性命。
　　是时候了，终于是时候了。
　　尹昌旻此刻已说不出话，生命垂危。
　　简直就像刀尖自带一股无形的寒气。
　　深呼吸。李民焕平静下来，虽然是天赐良机，但也不能自乱阵脚。
　　随后，李民焕以现代娱乐公司董事长的身份发布命令，亲自签发一系列军事部署案，组织企业部队和情报人员全面行动。
　　全体部队，跨越停火线，向北前进！
　　一统新罗！
第781章魔女裁定纷争
　　随着李民焕下达命令，停火线南侧立刻亮起警戒的焰光。
　　停火线上，徐炀他们仍然留在山丘上观望事态
　　“李民焕开始直播宣战公告了。”徐炀接入网路信道，用一台终端机接收视讯。
　　“……由于北新罗劳联发生令人遗憾的内部混乱事态，我以现代娱乐公司董事长的身份，宣布将协助尹昌旻大将控制事态，帮助尹将军重新掌握局势……”李民焕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直播。
　　画面中映出他平静而刚毅的面容，他背后落地窗外，便是华丽而精美的公司都市“宜都城”，蓝天中还能看到大量军机飞过天际。
　　由于李民焕的进军借口是“协助尹昌旻打击叛军”，所以停火线上的北新罗军队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按惯例冲上去拦截靠近的南方军队而已，并不敢抢先开火。
　　明面上，他们目前还有停火协议，如果北新罗人先开火，等同是自己一方打破条约，立场上颇为不利。
　　每一枚箭矢都击中各自目标，但没有造成伤害或者爆炸，甚至没有物理上的碰撞，仅仅以半透明的虚体形式存在，牢牢固定在目标上。
　　北新罗的内乱还是其次，终有结束的时候，而要再来次南北大战，绝对会给她的故乡带来极其惨重的代价。
　　统御者魔女……世界上公开的也不过二十多位，现代娱乐公司一旦没了金语秀，还真找不到能与之分庭抗礼的强大魔女。
　　“小金，我们打扁他们……”高桥京子弱弱地说。
　　兴平南道地区以及宜都城，到处都落满了大量蔚蓝色的闪耀巨箭，这些箭矢落向城市的交通要道，覆盖了军事基地的营房、工厂、港口，连现代娱乐公司总部离天大厦外都落了好几根！
　　李民焕飞快冲到窗边，皱紧眉头凝视到处散落的魔力巨箭。
　　也许在他的控制下，新罗半岛能发展得更好？
　　金语秀过去在李高平手下过得不是滋味。
　　金语秀为嘉龙坡服务，为尼斯托公司服务，无论如何都好，怎么都不会回到现代娱乐公司这边了。
　　如果继续作战，它们就会爆炸，南新罗打赢之前，自己的土地会先化为焦土。
　　但放眼全球，谁敢说能稳胜金语秀？
　　……放个水，让现代娱乐公司统一整个新罗会怎么样？
　　难道北新罗的穷困、南新罗的富裕还证明不了公司的先进性吗？和那个肥胖庸俗的李高平相比，现任的董事长李民焕是个有才能与韬略的人。
　　等到死后世界，您再责骂孩子的无能吧。
　　她反复拉弓、射击，大量巨型箭矢飞快朝南方掠去，向各个城市、道路和工厂的方位射击。
　　李民焕心情沉重地回到桌前。
　　高桥京子正背靠着一棵树擦自己的狙击枪SN-99“至高”，一边擦一边哼歌，穿着一件黑棉衣、戴抗噪耳机。
　　“潘瑞伊去哪了？”金语秀忽然发现潘瑞伊没跟来。
　　之前怎么没这种感觉呢？
　　李民焕随意地在智能桌面上抹了一下，目光随之望见父亲的人格磁盘碎片。
　　“你都做了什么？”李民焕深呼吸，克制住自己的愤怒，“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要多少钱？伱到底想要什么？”
　　高桥京子伸手指向南边滚滚驶来的装甲洪流。
　　大概这场战争是打不起来了。
　　“我要的不是钱，要的是和平。”
　　“我不想让新罗发生第二次内战，距离上次战争才刚刚过去三年……如果再打一次，整个新罗就面临着亡族灭种的风险了。”金语秀严肃地说。
　　……
　　它们简直就像一枚枚钻地导弹！最大的几乎有整座大楼那么宽，闪耀着一阵阵强大的魔力波动，叫人看了从心底害怕。
　　神不允许的，凡人不能做。
　　“董事长！这些箭矢的解除至少要8~12小时，而它们一旦爆炸，起码方圆二三十里地都会被炸毁！也就是说，我们将损失60%的人口和生产能力……”对策部门的人也做了初步评估。
　　若是没有金语秀拦路，恐怕他们已经跨过停火线，直奔辛城而去了。
　　也就是说，解决危机的重担落到金语秀肩上来了。
　　“好！”金语秀双翼一振，飞上天空。
　　魔女啊……魔女……
　　“是金语秀大人！快看啊！”停火线上，南北两军的士兵们吃惊不已，短时间内连迫在眉睫的战事都忽略了，忍不住抬头看着犹如女神般飞临天空的金语秀。
　　新罗的……最强魔女！
　　此时的南新罗，立刻遭到金语秀的箭雨打击。
　　除非引入夏的支援……
　　之前，魔女被芯片和改造技术所控制，都是企业的战争兵器，那会他还不感觉魔女有什么强大。
　　上次微十月组织的新罗内战就已把新罗不少地方杀得十室九空，和那条无所谓的神话白龙相比，金语秀更在乎这地方的和平。
　　李民焕摇摇头，看着窗外的魔力巨箭，它们像一个个散发着蓝光的警告。
　　无论什么体系、什么社会形态，不都是看老百姓生活得好不好、物质充裕不充裕吗？现在就北方和南方的比较来看——
　　微十月当年一团龙火把李高平和几十个部长全烧死，金语秀还高兴了好几个月，每次想到那场景都很快乐。
　　“幸好京子还在，”金语秀转向高桥京子。
　　公司战争可没有人道可言，连最可怕的生物兵器都会随意使用，南北都有很多杀人科技，时机合适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掏出来消灭平民。
　　“我大概会被处罚，但我更不愿看到第二次新罗内战，害得几百万人流离失所。你的说辞骗不了人，只要把你的部队撤回去，我射击的箭矢就不会爆炸，它们会自己消解。”金语秀冷峻地说。
　　一年、又一年。
　　北新罗也好、南新罗也好。
　　念及此处，李民焕亦是遗憾。
　　新罗的和平，就由整个新罗最强大的魔女来守护！
　　穿梭机只用十分钟就来到辛城上空，金语秀随意地俯瞰辛城，发现它已大变样。
　　他看着电子战略地图，人工智能测算部队动向，将其勾画成一枚枚指向北方的大红箭头。
　　他感到掌心刺痛，发现指甲已经刺穿了自己的手心。
　　“他们似乎是非常僵化的指挥系统，所有人只听从尹昌旻的命令，而尹昌旻一旦失能，就没有足够威望的人能组织防守了。”徐炀道。
　　他们也会有考量，如果派来的统御者魔女被金语秀打伤了，属实得不偿失。
　　“好大的城市……比印象中变大了很多。”金语秀观看。她以为辛城是穷鬼之地，但现在感觉还是蛮整齐美观的。
　　“走吧。”徐炀带金语秀和高桥京子上穿梭机，“去辛城看看。”
　　“怎么会不敢反击呢？”金语秀观察。
　　“和平？”李民焕咬紧牙关，统一新罗的最佳机会就在今天，金语秀却在说和平！
　　“我发射的箭矢都是我作成的魔力武器，遥感爆炸之箭，你也知道我的能量无穷无尽，一旦我把它们引爆，你明白后果。”金语秀威胁。
　　李民焕一边应付金语秀，一边委托手下的魔女对策部门尽快调查。
　　李民焕手下的魔女最强也不过是上位魔女，他意识到当年为了回笼资金而把金语秀交易出去，绝对是董事会的重大失误！倘若董事会的人当年愿意勒紧裤腰带捐出钱帮公司渡过难关，也落不到把金语秀卖掉的地步。
　　飕飕——
　　“……是的。”徐炀知道金语秀所言非虚。
　　李高平既死，金语秀对南方的厌弃又不太强烈了，对北方的穷困则仍然恐惧。
　　但是——也不对啊。
　　军阀尹昌旻现在还正抢救，没法组织防守；前会长崔泰宁才刚被救出来，不知什么时候能团结北新罗的部将。
　　紧接着，她在弓上搭起巨箭，然后不停地朝南方射击。
　　一旦双方全面开火，各自的军事武器发起打击，无数火箭弹、导弹和重型榴弹炮会将轰鸣作响，把许多城市炸成白地。
　　但就是……就是被这么个魔女拦住了。
　　“快看！”
　　恢复期才三年，新罗还没从上次内战的兵灾中喘过气来，许多地方仍是废墟。
　　另一边，停火线上，金语秀欣慰地发现那些冒进的军队正在有序撤退。
　　从公路、哨所到各处关卡，南新罗军队列阵占领高地，北新罗部队犹豫着不敢开火，实属奇观。
　　战争绝非戏言。
　　20年前，新罗半岛有7000万人口，现在只剩下5000万了，大部分都因内乱被杀或逃出半岛。徐炀当年碰到的伙伴崔俊友、李孝敏就是典型，都是在兵荒马乱的新罗走投无路，不得不到北部列岛去混饭吃。
　　“那些箭矢……”
　　就为了那几千亿，售卖新罗唯一的强者？那时李民焕还太年轻，无法控制大局，如果是今天的他，绝不会犯这样的错。
　　“空中的魔女……”
　　“别忘了，我们的军队北上是为了帮尹昌旻大将控制局势。而你这样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公司法律，我们会对你，以及你所属的嘉龙坡雇佣军、连带着对叶子希盛公司发起问责。”李民焕一边提醒，一边暗中跟其他幕僚商量对策。
　　不会有钱被浪费在冲突和内战中，新罗人也不必朝血肉相连的同胞开火了。
　　等金语秀离开现代娱乐公司多年，回来后像神一样裁断凡间争端，李民焕才意识到魔女的恐怖。
　　紧接着，他就从加密信道收到金语秀的消息。
　　南新罗的军队快速调动，士气旺盛，毫无疑问，他们的导弹已经瞄准了北新罗各个军事基地，战机和空舰也正升空。
　　只要有人想打仗、想互相杀戮、挥洒平民百姓的鲜血，都得先过金语秀这关！
　　尘世剩下的时光里，自己大概只能看着那条无法跨过的停火线。
　　如果让现代娱乐公司赢呢？
　　金语秀心中冒出一个让她自己都骇然的想法。
　　“李董事长。”金语秀的声音从中传出。
　　“刚打赢内战那段时光，他们很热情地建设了新的辛城，你看这些横平竖直的巨大街道，新的博物馆、学校、巨大的医院、行政中心、信息服务中心、劳动者公园、大文化宫……”徐炀道。
　　“那么？现在是第二次新罗内战？”金语秀皱眉。
　　“去防守另一个方向了。”徐炀道。
　　“武器作成！”金语秀释放魔力，默念心中理想的参数和设计，随后在手中制成一支蔚蓝的魔力巨弓。
　　啊……父亲。李民焕苦涩地想。恐怕这辈子都没脸再和您说话了。
　　金语秀的目光转向下方正在对峙的两方人，大概再过几分钟，南新罗的导弹和火箭就要肆无忌惮地覆盖北边了。
　　“金语秀！”
　　“太漂亮了。”金语秀忍不住说。
　　一名魔女，阻止了一场内战，挽救了几百万人的生命！
　　李民焕切断和金语秀的通信，准备等拿出主意了再跟她打交道。
　　虽然覆盖在大雪中，但辛城也呈现出一种壮阔的美感，还有巨型的工人模范雕像和战争纪念馆，只修了一半。
　　“按照进步学说的指导，北新罗人尝试在地上建立幸福的世界，但是，失败了。”徐炀俯瞰这一切。
第782章在极夜画太阳
　　“这座城市充满了发展的潜力啊……”金语秀俯瞰辛城。
　　“从数据库资料来看，当初重建辛城的时候，规划局召集了全境最好的城市规划师，包括一些海外留学归来的设计人员，还有来自夏和北部列岛的团队提供方案，齐心协力，最终规划出了目前的辛城。”徐炀道。
　　“他们这么努力为什么？”
　　“为了把它建成一座能让工人骄傲的城市。”徐炀的思绪已经和北新罗的数据库相连，以便阅读其中文档。
　　金语秀看到铁路线、高速公路以及城市本身的路网，它们交错复杂，从高空观察更是清晰，辛城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心脏，连接着北新罗的四肢百骸。
　　“它只建了一半。”金语秀看到辛城大部分区域都空空荡荡。
　　在辛城，路网已被规划出来，但没有任何建筑开工，变成人为圈出的上千块荒地，仿佛大地的病变鳞片。
　　她的眼里闪烁着某种力量的幻光。相较于庸碌的人类而言，果然还是魔女比较强大。
　　“北新罗终于自由了！”人们欢呼着，互相分享着这一刻的喜悦。
　　“什么？崔会长打败尹昌旻了？”
　　“我呼吁所有为尹昌旻效力的部队，回到人们这一边来，不要再想挑起冲突、制造流血，请你们都留在驻地，抵御外敌！”
　　另一边，新罗极北的山峦地带，大雪纷飞。
　　“是很多，一方面，搞先锋学术的人离真正干活的人越来越远，提出的意见都飘在天上，本身也是在公司资助的大学里领工资，缺乏匡世济民的志气；另一方面，干活的人喜好娱乐，消遣的手段比过去更甚千倍，又被社会身份认同所分化，失去心力，企业家的威力和安保力量却与日俱增……此消彼长，情况不妙，活动陷入低潮。”徐炀带她来到辛城的媒体广播大厦。
　　在徐炀主持下，他把崔泰宁和其他尚有威望的组织者召集起来，形成临时管理层，接管愿意效忠的部队和安保人员，又捉拿尹昌旻及其亲信，并弹压地方上心怀不轨的歹徒、叛军一类。
　　潘瑞伊挥舞长矛，驱动钢铁之翼升上空中，巡航侦察。
　　“北新罗的人们恐怕都希望把它建完，看，那边是尼斯托公司援建的热塔，被放到了靠近酒店、军营和机场的地方；另一边，居民区有个尺寸一模一样的空地，本该在那也有一个热塔的，结果那里的居民在寒风中等了两年也没等到第二批热塔建起来，钱都被挪用了，材料堆在港口里还没有运回来。”徐炀收集数据。
　　“我现在明白了，以前从来没来过北新罗，现在一趟还真是开了眼界，原来他们就像一群被蒙上眼的人，在蒙着眼的黑布外面，有什么东西发着光，于是他们就跟着过去而已。”金语秀说。
　　紧接着，她当机立断，释放魔力。
　　“到现在这份上，我只能少谈理论，多实践了。”徐炀推开木门。
　　一群穿着廉价制服的普通新罗人，被时代的涡流卷入。
　　在青瑶魔力的影响下，潘瑞伊的速度一下变慢！
　　她无法躲避浮游炮的射击，盔甲迅速中弹，出现大面积的烧蚀，无数紫色射弹击中潘瑞伊。
　　而潘瑞伊本身已经突破了减速场的束缚，人枪分过，直接从另一侧突进，像猎鹰捕食鸽子一样扑过去。
　　媒体广播室里，有一整套广播系统连接着北新罗的每个站点，包括工厂、合作农场、医院、食堂、学校、街道，还有许多家庭，这里播报的消息能传到绝大部分人耳中。
　　崔泰宁从惊惧中恢复过来，旁边的特工递给他一张纸让他照着念。
　　永远地生活在极夜里。
　　“更像一群生活在极夜里的人，尝试绘画太阳是什么样的。”徐炀说。
　　紧接着，她默不作声地拿出自己红金两色的双头矛，直接扑向潘瑞伊。
　　随着徐炀继续安排下去，北新罗度过这次迅速的内乱，只有一些部队还没有回到战斗序列当中，似乎还在打探尹昌旻大将的伤势。
　　金语秀琢磨徐炀说的话语。
　　不多时她便看到了对方。
　　他清了清嗓子，念出纸上内容，做全境通告。
　　它本能与世界其他著名城市一较高下，承载几百万人的衣食住行。
　　“没用的！”潘瑞伊大吼一声，硬顶着能量弹幕前进，朝青瑶猛投出自己的长枪。
　　北新罗做的并不怎么样，绝大多数人穷得像一群难民。
　　“这么好，那为什么人们不去做呢？”金语秀道。
　　青瑶和潘瑞伊都是王祈安教官训练出来的，从小就生活在一起，互相在打斗中成长，可谓对彼此都非常熟悉。
　　“先锋世界是不会来的。”想到这，金语秀站在媒体广播室门前对徐炀宣布。
　　“因为否定先锋是最容易的。”徐炀说。
　　“一脚踩扁伱！”潘瑞伊猛扑过去，速度极快，在空中划出音爆声。
　　真是渺小——金语秀默想着。
　　在设计师们的规划中，东西南北的交通线都汇聚在辛城，可辛城本身也没有建完，难怪北新罗如此贫瘠了，就像财富水管从中间被堵住一样。
　　对普通人来说，为什么要考虑“变革”这样的宏大命题呢？
　　世界、社会和家庭都不值得关心，因为普通人自己的生活都一片惨淡。在社会经济秩序精妙的塑造作用下，普通人的生活处在饿不死但也不怎样的状态，靠娱乐手段来维持心情平衡而已。每天光祈祷大灾大劫别找上自己都来不及，又何谈主动投身烈火。
　　无论如何，北新罗之地的阴云正被拨开，这样一来，胜利的黎明也将破晓而至。
　　果然还是公司最强大，她默想着。因为人们一下就能识别出谁是公司，公司只是拉一帮人积极赚钱而已，令员工们拼命奋斗，多少也能维持生活，而且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公司创造的物质财富极多、发展的科技极丰富。
　　青瑶！
　　尹昌旻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杀掉了很多质疑他的知识分子，剩下的人不敢向尹昌旻申请资金和人员，更没有足够资质的人来继续建城。
　　金语秀凝视巨大的“劳动者广场”，它位于辛城正中，一个闪耀的红五角星印在广场地上，直径至少有500米，极其醒目，好似把一份信念敲进了世界的胸膛。
　　缓时立场！
　　一对青黛色的飞翼从她的魔女装甲上延伸出来，与潘瑞伊背负的巨型钢铁之翼相比，青瑶的小飞翼显得格外单薄。
　　青瑶进入战斗状态，9门浮游炮从青瑶背后飞出，迅速朝潘瑞伊扫射能量射弹。
　　“所以人人幸福的先锋世界不会到来了，他们写的书也像某种宗教书一样，许诺着某种可能性而已。”金语秀将记忆与现实联系起来。
　　在冰寒刺骨的风雪当中，潘瑞伊看到一个魔女穿过边界，直奔南方而来。必然是高阁九州派来的人了。
　　“你看，尼斯托公司是一家公司，这也太公司了，肯定不先锋；北新罗是个军阀控制的落后地区，也不先锋；赛丽塔的游击队在冰雪废土已经退化到了手工作坊的生产水平，怎么看怎么不像先锋；上校的军队还没有打赢公司，目前还在战争阶段，距离实现先锋也是遥遥无期……”徐炀道。
　　金语秀和徐炀进入大楼。
　　“什么？”
　　“我呼吁所有新罗人齐心协力，修复这几十年内战造成的可怖创伤，让我们克服挑战，实现我们共同的目标，建立我们的新生活吧——”
　　“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是高阁九州旗下的强大征战魔女，一直巡逻在公司的辖区边缘，堪称是目前这片地域的强大战力。
　　她看向大楼里的办公人员，他们有好几十人，男男女女都对目前发生的变动感到极度紧张，瑟瑟发抖，在她面前纷纷避让，甚至不敢直视强大的金语秀。
　　“啧——”青瑶一边减速它一边拉开距离，它来势极快，即便缓速还是有一定杀伤力。
　　“我的新罗同胞们，我是崔泰宁。经过多年的尝试和努力，我们终于打败了尹昌旻。我要对所有人的支持表示感谢！”
　　“如果辛城建完的话，恐怕能给北新罗带来很好的辐射带动作用，从北方山区运来原料，在辛城进行加工，再运往南方，从顺州市出口，交通会非常便捷。辛城这个‘心脏’每次泵动都能带来几十万人的就业机会、创造上百亿的物质财富，那样的话，北新罗也不会贫穷下去了。”徐炀也仔细看。
　　“先锋学说指出，必须击破公司，让劳工获取治理权，消灭阶层之间的压迫关系，彻底地发展生产力，让世界极大繁荣。”徐炀道。
　　他们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家园好一点。
　　潘瑞伊一振手中长矛，旋身朝她飞去，狂风在她耳畔呼啸吹响。
　　她也听过北新罗的宣传，他们宣传得越好、规划得越好，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就越显而易见。
　　他看着新进来的徐炀和金语秀，胡乱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何方神圣把他救了出来。
　　青瑶将面甲放下，似乎不愿跟潘瑞伊对视。
　　更关键的是……
　　“……对了，这里的人一直在说先锋思想，我也听说过，先锋著作里描述的世界是光明宏伟、人人幸福。但我还没看到真正的先锋世界。”金语秀看向广场上那面面红旗。
　　“根据过去的经验，如果想齐心协力再造人间，就必须构建一个大且强力的组织，所以才说‘先锋’么？说的就是敢为天下先的一群人。而这样一个组织，规模庞大、权力强劲、人员众多，难免内部腐化。所以，很难从一而终。”徐炀把穿梭机降下去。
　　“尹昌旻大将失势了……这样的话……”
　　“太可惜了。”金语秀手抚舷窗，看着这座没盖完的城市。
　　“崔会长被救出来了！太好了！”
　　崔泰宁继续念诵着，声音从电波传到北新罗各地。
　　“那怎么办？现在麻烦很多啊。”金语秀一边走一边问。
　　旁边就是法院、办公机构和劳工大会场，尺寸恢宏，形状方正，不像公司都市那样用广告和海报装饰，空中看去像巨大的白岩艺术品。
　　砰！
　　青瑶用减速场拦截长矛。
　　“青瑶！又是你！”潘瑞伊逼近对方，挥舞长枪，“跟我来斗一斗吧！”
　　在特工和少数精锐小队的攻击下，他们已经基本控制了辛城，准备扶持崔泰宁组建一个过渡管理层。
　　青瑶被潘瑞伊迫近。
　　她发现自己的魔力竟无法束缚潘瑞伊，她实在太大、太强，而且一旦被潘瑞伊近战特化魔力所捕获，情况便急转直下。
　　“下去吧你！”潘瑞伊在空中高速旋身，一脚从上而下，踢中青瑶！
第783章设计琼亭系统
　　刹那间，青瑶只觉自己被一枚炮弹击中，从上而下炸断全身骨头！
　　砰！
　　吃了潘瑞伊一脚，青瑶剧痛落地，在雪地上翻滚。
　　“这么大的雪！你是来新罗赏雪的吗？”潘瑞伊大叫。
　　“……呼……呼……”青瑶被打得意识模糊。
　　她内脏已经破碎，剧痛沿着神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魔女盔甲自动为她注射医疗针，吊住她的生命。
　　青瑶只能翻身，仰躺着凝视潘瑞伊，看潘瑞伊如何一拳一脚打爆那些浮游炮。
　　一旦被她的魔力给捕获，自己便手脚发软、反应变慢，一切都是要为潘瑞伊的“近战魔力”服务，确保潘瑞伊能在近战中维持胜势。
　　“等我成为统御者魔女……”青瑶声音虚弱。
　　“琼亭系统……是我们科学家之前提出过的想法。”
　　“我想在琼亭系统的协调和规划中重建辛城，如果整个系统能做到快速、精准的调配人力物力，把未建成的辛城盖好，那就说明琼亭系统有很大的应用前景。各位，北新罗将会是世界上第一个……‘试验场’，检验一个完全由AI、算法和计算机终端控制的经济系统到底会如何运转。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会亲自优化琼亭系统，随后用它建造辛城。”徐炀严肃地说。
　　“算了，是我搞错了。总之好好做梦。”潘瑞伊把青瑶扶起来。
　　一家家新公司登上著名企业的名录，追求更多的利润、更强的垄断地位，不少企业家在经济浪潮中发了财，成为新贵。
　　“嗯！嗯！这就是我！先揍你再说。”潘瑞伊从后面抱紧青瑶，然后把她抬起来，往南边运输。
　　乱搞的话，指不定青瑶就被消灭了。
　　潘瑞伊发现青瑶无意中说了不得了的事。
　　他们的商标很简单，就是四个烫金的黑体加粗大字，很有识别性。
　　这些人面黄肌瘦，却很有士气，仍然抱着当年北新罗人起事时的光辉理想，此时也纷纷将各自目光投向徐炀。
　　“最后就是部署琼亭系统，我打算进行一次尝试。”徐炀道。
　　“当初几百人的课题组研究出来的好东西啊，琼亭计划！不再需要金融学家和公司，计算机来选择，人工智能来分配！”
　　近年来，隐龙科技、巨灵工业、紫山银行、龙骧集团等公司也是越来越强，在东联阵营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是又如何？”青瑶冷笑。
　　“比你高一百倍！”潘瑞伊嘲笑。她现在一年赚1000万左右，可能真是青瑶的百倍。
　　“啥梦？你开始做魔女的梦了？迷宫、走廊还有怪物？”潘瑞伊追问。
　　潘瑞伊好久没在高阁九州上班了，几乎忘了自己差点死于处刑系统这回事，现在想到这一层，不由得停下手头动作。
　　说实话，这也太可怜了。
　　长期天灾人祸已让北新罗变成了一片令人绝望的苦寒、贫困之地。
　　“不需要看不见的手，只有看得见的手了！”代表们讨论着。
　　当年她也干涉新罗事务，那时面对的是101、102和微十月三人联手，青瑶打得可是占尽上风！
　　而今遇到潘瑞伊，自己竟没什么反抗余地。
　　“你的工资很高吗？”
　　处理完青瑶释出的浮游炮阵后，潘瑞伊猛扑下来，单手把青瑶举到空中。
　　之前，琼亭系统也有部署的潜力，只是被尹昌旻的军队独断限制了三年，而今他们从回忆里拼凑碎片，思考着琼亭系统当初的承诺。
　　“我们出产的资源全都会卖给尼斯托公司的。”他们抱上尼斯托公司的支援，选择未来20年将大部分产出都供应给尼斯托公司，换取目前急需的重建物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企业之间的斗争最为残忍！而且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绝无懈怠！潘瑞伊想到热血沸腾的场面，想踩碎一些人的脑袋。
　　“嘿嘿，”潘瑞伊一向是无所谓的，“你南下干嘛，这里的路都被当地人炸毁了，山上尽是碉堡，山里也只有人参和动物，跟你老板说，去打石油多的地方吧。”
　　“你是在这看门吗？”青瑶忽然发声，打破潘瑞伊的遐思。
　　“……试试吧。”
　　这些人本身不是职业管理人员或政客，都是农场场主、工厂车间主任之类的，之前他们长期被排挤在尹昌旻的圈子外，现在则必须决定北新罗的命运。
　　她以为要大军压境什么的，结果只是来商量交易的，果然这个世界还是生意人说了算，恭喜发财！
　　“知道的话，还不快治好我，否则你就摊上大事了！我并无恶意，而你却对我……拳打脚踢！”青瑶卯足力气，大声喝令。
　　面对这么多变化，高阁九州想要维持自己的位置，也就必须做出突破，拿出新产品、新技术。
　　他们很多人都是收到紧急通知，赶紧来辛城会堂帮忙，群策群力，协助建立过渡政府。
　　潘瑞伊饶有兴致，想看青瑶的肚肚上是不是有魔女之纹。
　　粗俗、野蛮、懒惰、无礼，不管哪个男人遇上她肯定都很惨。
　　“早该这样了……”
　　“那就……试试看！”徐炀会意。
　　另一边，辛城的临时管理者们开启了总务会议，希望能尽快重建北新罗。
　　“试试看吧——把北新罗当成一块试验田，如果我们的成绩证明终端机和机器计算的经济比公司的市场体系更好……我们也算为全人类做贡献了！如果失败……我们又能穷到哪去呢？”一名代表慷慨地说。
　　“我们的人害怕战争，渴望能够喘息几代人的时间。就该让那些桀骜不驯的士兵远离枪炮、回到农田和工厂里，让他们放下枪去生产，很好！”他们都很支持。
　　“大概这样。”徐炀道，“尼斯托公司那边的意见是，拿贵方20年期的矿石、煤炭等物资出口权作抵押，换取现粮、药物、建材和现金这样。这是我们公司在利益立场绝不亏损的情况下提出的，希望你们也能支持一下尼斯托公司的工作。”
　　“什么？我们是来卖货的，我们要敦促北新罗人开放边境，而你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发起攻击。”青瑶冷声说。
　　“呼……”青瑶受不了潘瑞伊。
　　潘瑞伊打量着青瑶盔甲上高阁九州的印记。
　　……
　　“只能这样了！”
　　大概是为了适应竞争吗？潘瑞伊胡思乱想起来。
　　“做梦……是的，做梦。”青瑶虚弱地抓着潘瑞伊的手，两腿在空中踢蹬，“等我做个好梦，再往前走一点……”
　　青瑶心中不甘。
　　高阁九州列装的魔女盔甲，是为了让魔女们尽忠职守而准备的，内置午门系统可以把魔女从内部烧成灰烬，以免反叛。
　　“哈！在这样的荒地，即便杀了你也没人会发现！”潘瑞伊举起青瑶，高声大喊。
　　“我们相信尼斯托公司的名誉，就这样吧，我们的铁和煤炭都会被尼斯托公司打造成成用来劳动和改造世界的锄头、锤子和铲子！这也不赖！”
　　她表情立刻从放松和狂妄变得冷静。
　　“总算……”
　　这也是篡变现实的一种吧。
　　在夏的公司都会里，无数名禄传奇一遍遍上演，足以让最缺乏财富意识的人也忍不住对名利场投去目光，只要有头脑、运气好、赶上流量，一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当初在军营里一起成长，她们常常较量，互有胜负，青瑶经常能用缓时魔力令潘瑞伊吃瘪。
　　“你这叛徒，不该远走高飞么？老实说，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很吃惊。”青瑶冷冷地说。
　　“你——变态！”青瑶起身大吼。
　　“伱干嘛——”青瑶恐惧地喊，“大潘！不要！”
　　“这算什么？你想想，大老板的儿女们常年在海外享福，偶尔回境内飙飙车、消遣消遣。为什么我不能到海外狂捞钱，再偶尔回夏溜一圈，说不定他们还以我为骄傲呢。”潘瑞伊不以为然。
　　“让我看看！”潘瑞伊把青瑶锤到地上，随后两臂发力，试图把青瑶的盔甲撕开。
　　“第二是跟现代娱乐公司续订和平条约，缩减部队规模，让复员的士兵回到生产生活中去。尼斯托公司会提供过渡时期的安保服务，确保不会有人反叛或者哗变。”徐炀道。
　　有尼斯托公司的武力保障，即便削减北新罗部队，那些被解散的兵员也不能闹起风浪了，大规模脱产军人实在不是北新罗供得起的。
　　青瑶很强，的确是统御者之下最强大的几名魔女之一，不过实力层级的天堑还是不可逾越的。
　　“我们贫穷的经济支撑着那样一大群军队，真是太不合适了。”
　　“啊！太好了！”
　　再打几百次，青瑶也赢不了潘瑞伊！
　　“只差一点？”潘瑞伊嘲讽，“做梦吧！”
　　据说现在的高阁九州已完成更高规模的升级迭代，人员进一步精简、公司架构进一步收缩，旗下许多部门都摇身一变，成了区域性的子公司和分公司，自己决断业务方针，母公司自身规模则越来越小，似乎彻底转变了经营策略。
　　整片北新罗的经济，就区区几千亿，其实跟夏的一个县差不多。
　　“当务之急是恢复经济运作，想办法将饥饿的人们从温饱线上拉回来。”
　　南新罗的经济总量是北新罗的一百倍呢，那才算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伙伴。吃过这次亏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我守着这里。别忘了，有脑子的人做决策，我们只是干活的魔女，我把你带到辛城去，让你……把你交易合同什么的给他们看看。”潘瑞伊抱着青瑶往安全的地方走。
　　“噢！”潘瑞伊大吃一惊。
　　“什么尝试？”
　　毕竟潘瑞伊的魔力太无赖了。
　　她趴在潘瑞伊的肩头，闭上眼睛，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雪灾持续不断，很多村子都直接人烟断绝了，许多矿场也已经关闭，北部山区一半，的道路无法通行……”
　　青瑶打开盔甲上的储物匣，从中取出记有商业合同的分离芯片。
　　夏的经济体量太大了，首屈一指的超巨型统一市场，令其他公司艳羡。
　　“当年的广播里也听过啊，据说一旦实现就会让大家真正公平，真的集体了。”
　　潘瑞伊只觉得好笑。
　　原来，青瑶是来谈生意的，不过，大老板们恐怕看不上北新罗这蚊子肉，估计就打算买点人参回去进补。潘瑞伊暗想。照这样看，自己把青瑶暴打一顿还真是可怜了她。
　　“这样下去，大规模的饥荒和瘟疫都会流行起来！”北新罗的临时代表们紧张不安地交流着。
　　但是，自从潘瑞伊在法洛莎的帮助下成为统御者魔女，她就不可能败在青瑶手中。
　　不管怎么说，青瑶无意中接受了魔女之梦，也许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潘瑞伊暗道。
　　他要亲自优化琼亭系统。
　　史无前例的一次检验，看看人类社会的经济能不能完全交给机器和AI操控。
第784章从蓝图到实践
　　在开工前，徐炀拿着条子去监狱提人。
　　琼亭系统的总工程师朴永哲，是他最早设计出琼亭系统，打算把北新罗所有人都纳入自动经济体系，未来还想辐射到全世界，让人类都沐浴在琼亭系统带来的好处当中。
　　大将尹昌旻篡权后，朴永哲和其他知识分子言词激烈地写了联名信批评他。
　　之后朴永哲就被关押到今天。
　　他和其他一批知识分子锒铛入狱，被迫日夜起草歌颂尹昌旻大将的文书，用来弥补联名批评大将的重罪。
　　“总工程师朴永哲……”徐炀嘀咕着，准备去见见这位传奇科学家，带队鼓捣出琼亭系统，这样的人才可不多见。
　　北新罗一夜间从尹昌旻的专权中解救出来，这让朴永哲没法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尼斯托公司派来的机器，在各地之间运输物资，救危救难。”徐炀道。
　　只要网速正常，打游戏、看电影都很流畅。
　　紫风号降落到地上，这台穿梭机优雅奢侈，一下给朴素的北新罗注入了一丝公司世界的靡靡之气。
　　“也有受商业公司的‘大数据’影响吧。”他观察朴永哲设计的算法，它能收集信息，随后推测、分析出人们的需要。
　　“去我船上造。”徐炀把他的紫风号找来。
　　“朴先生，我一打开琼亭系统就看到你在上面的署名，是你领导了整个项目？”徐炀道。
　　“琼、琼亭系统……”朴永哲痛苦地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本地人就不用花钱配置终端，显卡、处理器统统不需要，有根网线、有台显示器就能一步到位，计算是在北部列岛完成，但显现在本地人的设备里，实在不行拿部手机就行了。
　　朴永哲的身体一哆嗦，差点在雪地里摔倒。
　　徐炀打算检验一下琼亭系统的成色，看它到底能不能取代公司盛行不衰的市场方案。
　　那全都是尼斯托公司派来调节事态的穿梭机和运输设备，浩浩荡荡，无穷无尽！
　　经过无数新罗研究人员的努力，系统本身已是接近完成，朴永哲要做的就是让人们的心血不至白费。
　　他把左手攥得皱巴巴的文件交给徐炀。
　　北新罗又小又穷，缺乏粮食、人口，底子极差，虽然有很好的想法，但也只能一点点做起。
　　终于活过来了……
　　太先进了，这个网工专员的设备。
　　“那些是穿梭机？”朴永哲用微弱的耳力聆听它们的轰鸣。
　　他抬起头，看着上千个光点密密麻麻掠过天空，然后又像鸟群一样整齐划一地列队分散，前往北新罗各处，仿佛划过一阵流星雨。
　　“我这边搞定了。”徐炀忙完了帮老百姓上网的事情，回头看朴永哲。
　　“是的。”朴永哲谨慎地说。
　　开工不久，朴永哲就被徐炀提供的技术支持深深打动。
　　他怎么也想不到，昨天还在烂泥坑里等死，今天就能用上尼斯托公司的数据终端，与实力首屈一指的北部列岛团队对接。
　　由于先锋的实践一直遭受挫折，所以人们渐渐对其不抱希望。
　　他出牢房的时候，两手还各捏着一份不同文书。
　　“这艘穿梭机里有计算设备？”朴永哲很吃惊。
　　现年58岁，朴永哲出生在北新罗海滨一个小渔村，后因成绩优异被推荐去海外留学。
　　如果徐炀查的资料不假，朴永哲是三藩市理工学院130年毕业的人工智能学博士，之后在西海岸的人工智能与终端机研究所工作，发表了大量尖端论文。
　　一家公司同时支配北部列岛、泰亚群岛和嘉龙坡？一旦能做到这种事，在世界上堪称顶尖力量了。
　　徐炀招待朴永哲吃了一顿热乎的食物，在监狱食堂冰冷的铁桌上摆了一个满满的食盒，有烧鸡、炖饭、泡菜和饮料。
　　搞科技的话，学术交流是重中之重，到了朴永哲这个级别，科研不可能是闭门造车，必须跟西海岸、上京、新安府、伦德尼姆、莱塔尼亚等地的顶尖智力交流。
　　“物质上，用人工智能和分布式级差算法规划；精神上，允许人们享有无限的思想和言说自由。”朴永哲说。
　　朴永哲换上厚厚的棉服，被徐炀带到监狱外面。
　　“那怎样才能利用琼亭系统取长补短呢？”徐炀问。
　　徐炀铺设完网路站点后，就帮忙设计分布式算法。
　　“怎么？”徐炀好奇。
　　三地加起来，有无量的自然资源、经济基础和工业实力，人口也接近10亿，对渺小的北新罗而言宛如天神！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设备我这里有，其他人员你写一个条子，我去调来。”徐炀安慰道。
　　如果对方是尹昌旻的人，就交右手的诗歌，如果不是，就交左手的文件。
　　至少有上万吨物资被输入北新罗，真是令朴永哲汗颜。
　　“北新罗没有这些个先进无人机，但在海外地方人人都有。什么时候北新罗也能发展得跟他们一样好？什么都能造！”朴永哲接受它的扫描，心里想的则是整个北新罗的未来。
　　利用云技术，北新罗人能以最廉价的方式跟上现代消费文明。
　　“我们已经击败希盛，统一整个北部列岛了。”徐炀道。
　　紧接着，徐炀带朴永哲去医务室检查了一下。
　　有这样的公司帮助，恐怕终于能将琼亭计划付诸现实。
　　徐炀打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竟是朴永哲在狱中用断裂笔尖写出的琼亭系统开发记录！
　　零零碎碎，但积少成多。朴永哲在狱中还是朝思暮想着琼亭系统，日夜渴望有朝一日将它建成，代替腐败官吏与短视策略，接手对北新罗经济的管理。
　　他右手握的则是一篇讴歌尹昌旻贡献的七行诗，现在扔进垃圾堆。
　　“巨型企业尼斯托公司”！这个概念也深深震撼了朴永哲。
　　不可思议啊……
　　给老百姓联上网，这就是徐炀的主要任务。
　　“什么？尼斯托公司……？安保企业？还真是感谢你们，千辛万苦来帮忙，真是麻烦你们了，送来这么多无人机很不容易。”朴永哲感叹。
　　“朴教授，临时管理层已经决定了，就由我们继续完成对琼亭系统的研究。”徐炀道。
　　看着暴雪覆盖中的辛城，眼前简直昏黑一片，天空也被盖得乌压压的，只能看到一些白光在空中掠过。
　　云网路技术已经非常发达，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过时了，但在这里用也合适。
　　“我在世界上最自由的西海岸待过，在最专权的北新罗也待过，对两个地方都很有感悟。”他说。
　　朴永哲在监狱里的时候，整个世界的科学面貌不停焕新，迫使他继续学习、应用新技术。
　　它将收集经济方面的数据，包括生产效率、库存水平和消费需求状况，随后计算出商品与服务的生产与分配计划，优化资源利用效率，最大化实现公平。
　　“真了不起——那一定会跟黑火革新交战，我们虽然海军很弱，但也能帮忙巡逻一下海域。”朴永哲先是惊讶，然后又沉肃道。
　　“我们也打垮了黑火革新的霸权，黑火革新不复存在。”徐炀随意地说。
　　尼斯托公司派来的自动医疗机器人给朴永哲做了检查，来自尼斯托公司的机器人越来越多，毫无阻碍地在北新罗通行，支援着各项基础工作。
　　“那样的话会跟希盛起冲突吧，有什么需要的话，北新罗的部队会帮忙！”朴永哲忙说。
　　他的脸瘦得满是皱纹，仿佛鼻梁骨后边有股力量把整张脸抽进去，又穿着一件苍白囚服，人佝偻得像蛇一样，黑色头发披散下来，监狱连个理发师都没给朴永哲配。
　　“‘什么都能造’恐怕比较难，因为是小地方，所以最多有一部分科技能追上世界顶峰。现阶段最好先想办法先维持人们的温饱。”徐炀说。
　　“什么？”朴永哲这下是真惊呆了。
　　从阅读最新期刊开始，朴永哲选择先了解海外同行们的研发成果，免得自己在这重复造轮子。
　　它外观纤细时尚，怎么看怎么像那种土豪开到大学或酒吧门口找女人用的。
　　“用云终端技术，在船上干活，实际是传回上京计算中心的，延迟可能有个2~3毫秒吧，先凑合用。”徐炀跟朴永哲开工，合作完善琼亭系统。
　　徐炀也留在这跟朴永哲一起开发，解决难点。
　　“哎——”朴永哲知道徐炀说的是事实。
　　由于云网路的发达，已经不需要在北新罗建巨型计算中心，只要把网路基站铺开就行，所有交互数据都合并到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里。
　　“总而言之，现在泰亚群岛和嘉龙坡也都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内，尼斯托公司跟巨型企业一个身位了。”徐炀跟朴永哲说。
　　“我们要确保你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因为我们得完成琼亭计划，重建百废待兴的北新罗。”徐炀道。
　　“新自由市场带来失业、贫富分化和企业战争。专权则导致个体崇拜、官僚横行还有个人的失语。”朴永哲跟徐炀交代他的思考。
　　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早期，尼斯托公司刚成立那阶段。
　　他操控无人机在北新罗各个区域建立巨大的数据信息收集中心及希利斯之海站点，这些都是无人操控、自动建设的，减少了人为影响的危害。
　　“没错，就像那些公司的数据部门，夜以继日地工作。不过他们优化是为了把人们关进信息茧房，推送令人感兴趣的东西，让人越来越蠢，迎合商业流量。他们还用大数据预测市场数据，优化供应链和仓储物流的状况，这都是市场的把戏，在琼亭系统中，这些数据和算法会表现得更好。”朴永哲沉声说。
　　这样的恩惠，北新罗人民可要花许久来偿还了。
　　朴永哲吃得狼吞虎咽，有2年时间他都没吃过比馒头更有营养的东西了，身体虚得很，家乡的泡菜更是让他两眼含泪。
　　新罗内战结束后，朴永哲便热情十足地回到北新罗来建设贫穷的故土，结果在尹昌旻将军的监狱里受了两年毒打和饥饿，实在是对其科技头脑的重大浪费。
　　“这个还需甄别一下，有的是在尹昌旻治下犯法才入狱，有的是被诬陷。总之伱先跟我来，我会把事情安排清楚的，这你放心。”徐炀道。
　　徐炀推测今天的“伊甸园”量子计算机、“全视之眼”超级人工智能，都跟朴永哲的研究有一定联系。
　　“其他的无所谓，请把监狱里的人们都放出来吧，他们都是因为忤逆尹昌旻所以才被抓的。”朴永哲忙说。
　　“对了，帮你更新一下现在的世界情况——尼斯托公司已经很强大了。”
　　所谓云技术，就是通过互联网转发存储、处理能力和软件应用程式，它们托管在北部列岛的服务器上，但是新罗人在这上网就能访问。
　　“还好我们留下的生产制度还在运行，集体工业、合作农场，都是过去时代留下的瑰宝，来自各车间和农业设施的数据都被记录下来，存在档案里，正好成为琼亭系统的分析材料。”朴永哲规划他的系统，兴奋不已。
　　“我很想开工，但北新罗的计算终端中心已尘封多年。”朴永哲深呼吸，等待徐炀的进一步安排。
　　“只要使用这些数据的人没有私心和恶意就好了……”徐炀观察着琼亭系统里归纳的档案，很多条目记载了一个北新罗人的一生，就像公司收集的用户画像那样。
　　大道施行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呢？天下是人们所共有的。AI将没有私心，为人类呈上公正的方案。
第785章试运行第一天
　　经过持之以恒的努力后，徐炀、朴永哲及其他研发人员差不多制造出了琼亭系统。
　　虽然还是雏形，但已能上线测试。
　　徐炀给它内置AI的代号叫“启明星”。
　　永夜里，虽然太阳还没升起，但只要人们看到这颗星星，多少也会更期待日出的瞬间吧。
　　“辛城的建设长期中断，现在我们启动琼亭系统，看看它到底能起什么样的作用吧。如果它能组织人们把辛城盖完，百废待兴的北新罗也会开始重新繁荣起来的。”徐炀道。
　　“是啊，辛城的人民、北新罗的上下，都在期待着琼亭系统能够带来新变化，把人们从贫困和煎熬中解救出来。”朴永哲也期待不已，毕竟是他亲自打造的系统。
　　他珍惜着来之不易的食物，饭盒底都仔细撇干净了。
　　最美妙的时刻就是吃午饭，运输机像巨鹰一样俯冲下来，从“爪子”放下大型货舱。
　　如今它们都拼凑起来，填的满满的，用塑料膜包裹着，成了尼斯托公司供应的盒饭，都印着尼斯托公司的商标和巨大的“免费”字样。
　　夜班建筑工们换班过来，宣布白天工程的结束。
　　平时那里都冷冷清清，只有尹昌旻手下的高官偶尔会派人来。
　　宣告第一次测试开始。
　　韩志奎还以为那是什么新的建筑材料，没想到是盒饭！
　　“所以系统应该……凌驾于他们，不能让他们左右系统。”朴永哲凶狠的说。
　　北新罗人从十五年前就志向从现代娱乐公司中独立出来。
　　再大的建筑，也是工人一砖一瓦拼起来的。
　　为了这事，超过20000名建筑工被召集起来并发送到辛城各个工作站点。
　　“快看！”
　　虽然困惑到发抖，但他一想，北新罗创建之初本来就给老百姓许过这样的诺言。
　　钢筋切割的声音、机械吊臂运作的声音、车辆行驶的声音不绝于耳，韩志奎已经习惯。
　　“它依赖外部的输入和补贴，比如需要尼斯托公司支援的物料和机器人。”
　　以前都是不发钱，义务做贡献，或者发个20意思一下。
　　只是他们等了好久……等了好久才盼到今天啊。
　　一代人的流血牺牲，终于把半个新罗从现代娱乐公司的压迫中解救出来，而今恐怕就是兑现奋斗成果的日子了。
　　“终于建好了……”
　　“你觉得还有哪些缺点？”徐炀问。
　　天底下还真有白吃的午餐！
　　从外地被召来的建筑工早上还有点怨言，中午一看管饭，心情就好了许多。
　　劳动、劳动！
　　他估计这工地上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今天第一次吃了一顿像样的午餐。之前他们都是靠面糊和野菜度日，所有能吃的都放在泡菜缸里腌起来。
　　“不容易啊！”
　　韩志奎驾驶大型工程机器参与施工，搭建热塔框架，在驾驶室里看其他工人跟蚂蚁一样爬上爬下。
　　等下午五点的时候，第一个供暖机组就搭设好了，它外观像一个金属刺猬，连接着无数管缆。
　　发钱，这是真发钱！自己的劳动居然值这么多钱！
　　后面的人催促韩志奎快走，他才颤巍巍地拿着钱往外走。
　　“多劳多得”。
　　为什么这一天没有早点来临呢？
　　好久没看到这么多真资金，他突然都忘记该怎么消费、怎么花钱了。
　　400！
　　“就是这样的！图纸上都画好了！系统也通过了！”
　　巨大的运输机从他们头顶掠过，投下一箱箱建筑材料，它们落地时发出一声巨响，雪花飞溅起来。
　　“徐专员，代表们似乎都很满意，也许在全北新罗范围内上线也是近在咫尺了。”朴永哲难掩语气中的激动之意。
　　现在是稍微暖和点的白天，正适合工作，他们必须抢在日落与下雪之前，把辛城的热塔全都盖起来。
　　码得整整齐齐，像砖墙一样赏心悦目。
　　韩志奎也忍不住抹眼泪，泪水滴进了米饭。
　　难道好日子真来了？
　　一旦热塔落成，首府的热塔将会源源不断地制造热量，再通过管网将暖气供应到附近的小城镇和村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辛城的控制中心里，朴永哲拿起一把钥匙，仪式般地开启“琼亭系统”的密码锁。
　　数之不尽的混凝土、钢材、塑料和木材已被运输到堆料场上。
　　“建筑工最强大！”
　　但是……400！
　　“对，北新罗太缺有能力的人了，只能靠琼亭系统来组织生产分配。不过有好处，启明星AI绝对公平，毕竟它连爹妈都没有。”
　　“这个再说吧。”徐炀道，“还有一些文件希望你看看。”
　　他望了眼门口“商品充足，请勿抢购”的牌子，不由得摇摇头，想着明天再来排队。
　　工地上热火朝天。
　　对绝大部分北新罗人来说，米是赚钱了会买一点吃的，平时吃米真的很奢侈。豆腐和鸡肉也是逢年过节才舍得买一点的。
　　他默不作声地干着手头的活，检查放线放样是否精确，看那些新来的小子们能不能把活干好。
　　一个叫韩志奎的建筑工正在给地基挖沟，旁边的工作小组在浇筑另一块区域的混凝土，更远地方的建筑工开始组装钢架，预备安装。
　　韩志奎算了一下，从早上8点干到下午6点，中间还休息一小时，又管饭，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就算不给他工钱，他也满意了。
　　“哇啊……把我们当傻瓜！”韩志奎嘲笑。
　　“开工吧！”
　　韩志奎一边干活一边解答他们稚嫩的问题，土木这行业，看图纸是施工员的基本功。
　　工人们飞快地过去领食物。韩志奎拿到一大盒豆腐烤鸡米饭。
　　“勤劳致富”。
　　“有些陈旧的部分我来重绘，中午前就搞定！”
　　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们，于今日重拾尊严。
　　在它指导下，人们就像拼图一样被拼进了“大计划”当中。
　　“从清理废墟开始！”
　　一个亮堂堂的数字“400”就窜了出来。
　　为什么呢？
　　建筑工、司机、技工、维修人员和工程师们都响应北新罗中枢的召唤，为重建辛城而团结一心。
　　没有别的麻烦事情，只要遵循系统的命令按部就班就可以了！琼亭系统说了算。
　　“同时，琼亭系统的分配也是公平的，它根本没有偏袒或者偏见，只是将它可及的分配资源公平地分到人们手中而已，这就使整个社会更加平等。这符合我们经典论著上所说的……”朴永哲还引经论据，强调这一工程的先锋色彩。
　　吃饱饭了，终于吃一顿饱饭了。
　　“琼亭系统的潜力已经得到了证明。”总工程师朴永哲在会议上做报告，新罗临时过渡委的高级会员们也出席听取报告。
　　暖气涌进千家万户，这是令人安心的重大成就。
　　“这些资源都是刚刚好的，也考虑了损耗，但不要浪费我们劳动弟兄们的心血，赶紧开工吧！”
　　在大计划的指导下，北新罗人辛勤劳作，毫无阻碍，系统会把他们应得的那一份发放下来。
　　“但是它的设计者们，也就是我们，虽然不能修改它，但还保留着关闭它的权限。它的运营也仰仗那些普通治理人员的授权许可，比如现在的代表们，还有会长崔泰宁。”徐炀道。
　　结果发现这工地居然还发工资！
　　他跟工友们排队打卡，在机器上划了一下。
　　“整个北新罗能不能摆脱贫穷的面貌，全看这个了。我们现在既没有合格的官吏，也没有足够的经济人才，只能靠琼亭系统填补整个经济的空白。”另一名技术人员感叹。
　　走在街道上，韩志奎想到北新罗劳工起事的现状。
　　组长也是系统分配的，基本都是曾有熟练工作经验的人，带起新手来比较快，此刻也发号施令，根据手上计划来行动。
　　徐炀和其他工作人员在系统后台，观察琼亭系统的运作。
　　韩志奎去了辛城著名的进口商店，也就是专门从海外公司世界进口物资的，它在北新罗人心中就跟某种藏宝库一样，货架上陈列的都是了不起的东西。
　　豆腐，鸡，米饭，都是奢侈的食物。
　　许多人甚至边吃边哭。
　　韩志奎和其他工人迫不及待地过去检查，煤炭已经到位，北新罗什么都缺，但煤管够，它们被机器吊进发电燃烧室里，开始试运行。
　　倘若进度不差，不久几百万人都将享受到从辛城喷薄而出的热力，不再受苦寒之忧。
　　哭的人越来越多，好好的午餐时间变成了流泪之地。
　　徐炀感觉还行，毕竟北新罗的体量很小，又有尼斯托公司维持外部和谐，如果AI连这都管不好，那就没指望了。
　　先是全境通告尹昌旻的覆灭，又是崔泰宁会长上任，现在还有一个“新系统”协调着大伙的生活，使人们不再害怕被欺负。还有什么在等着大伙呢？韩志奎默想着。
　　还是去辛城的小市场给家里人买两件新毛衣好了。
　　“热塔的技术很成熟了，我们一定要让父老乡亲们不再挨冻！”被调派到这个项目的工程师们专心致志，利用自己远超普通工人的专业知识来优化蓝图。
　　无论如何，经过几天的运作后，热塔迅速拔地而起，将煤炭化成电力，再用电站余热供应人们的暖气，使整个辛城乃至周边地域暖气充足！
　　会后，朴永哲回到徐炀的工作室。
　　打到今天，打了十五年，这里的人终于吃上一口热饭了。
　　昨夜他们已经各自收到指示，对今天的任务内容一清二楚，做什么、怎么做，琼亭系统都有规划，细致到哪个工人在什么时间点出现在哪个场地。
　　一天就400工资，韩志奎都看呆了，他的眼睛因刺痛而几乎流泪。
　　腰也不酸了，汗水也不显得沉重了。
　　像加满了油的汽车，一油门下去就开始狂飙。
　　……
　　他已干了25年建筑工，怎会失手。但队伍里确实有一大堆新手还不知道怎么读图纸。
　　琼亭系统是他的心血，不允许哪个大官为了一些新策略就把琼亭系统关掉。
　　他检查自己的破工卡，想知道是不是这个老现金卡烂掉了，但从其他工友震撼的表情来看，就是这么多。
　　物资也不断被运输过来，在系统的计算下，很多错误都需要人工核实，大多数是因为之前统计数据的人贪污或不专业导致的，还需要继续改进。
　　卡车送过来好几块面板，刚开始韩志奎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几台尼斯托公司援助的投影无人机很快飞掠过来，从末端放出激光，在那些面板上喷绘出示意图和简明扼要的数据参考，方便工人们按图施工。
　　下午干活的时候，韩志奎明显能看到工友们情绪好了不少。
　　“事实是，在人工智能和终端机的控制下，这个系统可以根据项目需要来有效分配资源，拒绝任何贪腐、克扣和挪用，将物资分配效率提升到了过去的十倍。‘启明星’AI做出的决策不仅快速而且有效，能顺利指导工作展开。”朴永哲报告。
　　他们本来也是干这个的，之前在其他农场和工厂里盖房子，如今都被琼亭系统检索到，授职调派到重建辛城的工程中来。
　　据说是什么系统，什么大计划安排了一切，再没有那些趾高气扬的兵痞来打人，也没有人把持物资分配、收受贿赂了。韩志奎默默想着。
　　除了实际干活的工人外，还有拿着简易平板跑来跑去收集数据的信息调度员工，他们负责报告项目进度、检查库存状况，更新琼亭系统的数据，方便“启明星”时刻优化和改进生产计划。
　　但现在，进口商店却排了长队，都是些衣着朴素的工人在那消费，将企业家生产的海外商品买回家，大多数都是至关重要的电器，比如手机、电视之类。
　　韩志奎还记得门口那些豪华车辆，都是老百姓想象不到的富贵。
　　他也是个熟手，各种重型机器也会开。
　　他回头看着初具规模的热塔，还有辛城到处都有的大型建筑工地，不由得心潮澎湃。
　　在首都，建筑工们对这座城市印象深刻，各自感叹了一下伟大集体事业的心脏，随后就很快就回到工作状态，在各自组长的带队下领取物资并开工。
　　“总体来说还是有用的。”
　　计划：重建辛城！
　　……
　　“什么？”朴永哲翻阅文件。
　　“大伙要枪决尹昌旻。”徐炀说，“你来看行刑吗？”
第786章枪响之后告别
　　清算的时候到了。
　　徐炀带朴永哲去临时看守所，看尹昌旻最后一面。
　　尹昌旻在自己的医疗床躺下，枪伤还没愈合。也有人提议先把大将完全治好再枪毙。
　　朴永哲仔细看着尹昌旻，感叹命运的骤变。
　　两年前，尹昌旻大将一声令下，把朴永哲跟垃圾一样扔进监狱。
　　现在，朴永哲准备推波助澜，公审尹昌旻大将，将他枪毙。
　　“尹将军！”朴永哲说，“还记得我吗？”
　　“千奇百怪的需求？”
　　他这辈子见过的人太多，朴永哲实在无足轻重。
　　尹昌旻的死亡，进入倒计时。
　　“徐专员，一路顺风。”车新池满怀敬意地向徐炀告别。
　　“他的位置刚好被所有人看着，他能听到所有人对他的咒骂和侮辱。”徐炀眺望。
　　因为法院还在装修，只能露天搭个台子对尹昌旻进行审判。
　　尹昌旻死死盯着朴永哲，仿佛要置他于死地，就像过去一样。
　　一个胸膛从后面被打开。
　　但无计可施，尹昌旻已经没有了手腕。
　　工作人员正把尹昌旻的画像从墙上摘下来扔掉，仿佛撇去一个历史的污点。
　　金吉浩按程序进行，人们翘首以盼，听他宣读尹昌旻的罪行。
　　如其名字，这枚勋章就是红色的星星，用精致的绶带挂着。
　　审判长是德高望重的北新罗法学家金吉浩，他进场的时候，人们掌声雷动，因为金吉浩当年也是因为反对尹昌旻而入狱，今日则有机会亲自主持对尹昌旻及其部将的审判，又一次令人难忘的复仇。
　　在新罗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吗？徐炀暗道。琼亭系统潜力无穷，至少足够把北新罗一点点变好。
　　尹昌旻和他的部队指挥官们尸骨未寒，本地的警备队和安保力量就都变成了从北部列岛采购的“锐卒”合成人，地堡和军事哨所也都换上了新控制节点。
　　那时他就发誓长大后要买一台，结果梦想还没实现，自己就要吃枪子了。
　　“我怕是看不到那天了。”崔泰宁苦笑，“让年轻人们去发现未来吧。”
　　枪响、枪响、枪响。
　　尹昌旻视线模糊地看着朴永哲。
　　如今，他们脸上是极大满足的表情，同时陆陆续续散开，津津乐道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或用摄像机和手机拍照，纪念对尹昌旻的处刑。
　　谣言说，尼斯托公司将把合成人卖到世界各地。
　　“徐专员，感谢您代表尼斯托公司为北新罗提供的大量援助。”北新罗前会长崔泰宁颤巍巍地拿出一枚勋章，亲自颁发给徐炀。
　　“你——”尹昌旻恼怒地说，但他没法起身，伤太重了。
　　“犯人崔轩霆，枪毙！”
　　“犯人何再贤、枪毙！”这些人都是尹昌旻的副手，帮他做了很多事。
　　尹昌旻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即便在这里，徐炀也能在五百米内召来12架微型无人机，它们像蚊子一样无处不在，悄无声息地运行着。
　　也就是车新池最早前往北部列岛向尼斯托公司求援，而今尹昌旻已被枪毙，车新池才敢露面。
　　很多人兴致勃勃，赶来观察尹昌旻如何走向末路。
　　“也许还得成立一个专门的需求部门来研究人们的差分喜好。”朴永哲思考。
　　在今天的北新罗，天空中巡航着尼斯托公司的无人机和飞行机器。
　　“系统不能预测人们千奇百怪的需求，这一点要时刻注意。”徐炀道。
　　砰！
　　一缕烟升起。
　　“犯人金许郭、枪毙！”
　　虽然徐炀对他来说很年轻，但朴永哲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发现了徐炀的很多优点，他的智慧、天资以及冷静的态度都叫朴永哲敬佩有加。
　　尹昌旻被推上刑场，不过行刑队没先杀他，而是先从其他几个从犯杀起。
　　曾经威风凛凛的大将，如今被在场好几千人辱骂。他对北新罗事业的背叛、对人们的伤害，今日得到逐一历数。
　　……
　　风水轮流转啊。
　　徐炀搭乘专机返回北部列岛，他在机场看到车新池来送别自己。
　　人们声音极大，尹昌旻试图为自己辩护，但他的声音完全被四面八方的喧闹声盖住。
　　“以前在监狱里，只是做梦、幻想，不停地想，想有人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赶下去，今天真的实现了。”朴永哲感慨。
　　他看着那面墙会想到什么？徐炀目睹这一幕。
　　“明白了。”朴永哲谨受教。
　　“差不多了。”徐炀见尹昌旻气若游丝，便起身往外走，朴永哲紧随其后。
　　法官金吉浩也很干脆，敲下手里的木锤。
　　车新池目送徐炀的航班远去。
　　“我只是被推出来的！”他大喊。
　　一切都在无声地起着变化。
　　“他的死也很重要，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徐炀坐在看台上，身体前倾，两手搭在金属栏杆上。
　　尸体倒在地上。
　　“我们会宣判你死刑，还有你的那些同伙都得死。”朴永哲说。
　　对他们来说，这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处刑。
　　“非常感谢……今后希望双方也能通力合作。”徐炀跟崔泰宁握了握手。
　　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整个体育场兼临时法庭成为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谋杀、酷刑、绑架、诬陷……还有无数邪恶行径，执掌北新罗近三年时间里，尹昌旻随心所欲干下的事罄竹难书。
　　观看行刑的人，数量是观看审判的人两倍。
　　徐炀打量尹昌旻。他感到一种意志的力量，仿佛有把由许多人的愤怒集结起来的斧头，准备把面前这个人斩为两段。
　　会更纯洁、更有信念吗？
　　新的管理层选拔即将进行，而尼斯托公司派来的指导者们已经落位。
　　第二天，尹昌旻被推上刑场的时候，忍不住回想起自己被父亲带去看穿梭机展览会的那个下午。
　　看着他的尸体，人们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没像昨天那样激动。
　　不多时，到了离开的时候，过渡委员会的人给徐炀授勋。
　　旧日已逝，而世界向前变动。
　　“有罪：枪决！”金吉浩宣布。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还得靠这里的人们共同努力了。
　　他微笑着环顾四周，惊觉周围面貌变化之大。
　　所谓“公敌”莫过于此。
　　终于！尹昌旻要死了！
　　太好了！
　　这一氛围热烈欢快，令人动容。
　　尼斯托公司的力量深入北新罗每个角落，无人机、合成人以及安保人员在北新罗境内畅行无阻。
　　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更多人的声响当中，就像一滴水珠被历史的浪花吞没。
　　“很多，比如看各种各样漫画和小说的需要，这种东西琼亭系统是没法预料、设计和生产的。只能在足够大的市场环境下孕育。所以我看还是让规划的归于规划，让市场的归于市场。”徐炀解释。
　　辉煌已成过去式，无论尹昌旻过去怎样强力，现在都很脆弱。
　　“你想干什么？”尹昌旻轻声说。
　　周六下午进行公审，场所定在辛城体育场。
　　在北新罗，日常运营归于过渡管理委员会和琼亭系统之手，安防被尼斯托公司强大的军队所把持。
　　“所以这就是公司的奇妙之处，公司能够挖空心思让人们相信他们需要‘新衣服’、‘新电子设备’、‘新口味的饮料’，这也铸就了现在的多彩世界。这样我们才不必穿着款式有限的衣服，用着种类稀少的电子产品，靠喝水度日……多样化的需求，考虑每个人的自由选择。”徐炀道。
　　“你这王八蛋，猪狗不如的畜牲。”朴永哲开始骂尹昌旻，“多少人被你害惨了，伱的那些马屁精们跟着你，执行你残忍的命令……一个文件叫人消失，一纸安排就毁掉无数人的前途。北新罗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昔日的北新罗大将尹昌旻，面对墙壁，向空白的墙跪下。
　　这是北新罗的最高荣誉“大红星勋章”，专门颁发给真正有功劳的人，确保他们得到与其功绩相匹的奖章。
　　“滚！”
　　三年来，尹昌旻在北新罗呼风唤雨，一个命令就能置人于死地，一个意见就能改变法律。然而现在他只是个将死之人，等待最终审判而已。
　　“嘶……”朴永哲沉思，“我倒是没想过这一点，因为我自己不喜欢看漫画。”
　　旁边看热闹的人们踮起脚。
　　“希望一直持续下去……最重要的是，许多人从此将生活在琼亭系统当中。如果从小就在这种模式里生长起来，人们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一百年将过去五代人，在琼亭系统中成长的五代人与公司世界里的人有何不同？这些都很值得期待。”徐炀道。
　　“屠夫！”
　　“谢谢，祝你在这里一切顺利。”徐炀向车新池致意后离开。
　　“赶紧去死吧！”
　　停火线上的防御工事想必也已被接收。不再是北新罗人的廉价火炮瞄准宜都城，而是尼斯托公司的巨型重炮和反导基地威慑半岛，破坏力远甚以往。
　　尹昌旻的身体抖了一下。
　　这还是他所熟悉的那片故土吗？
　　许多证人被带上台，在众目睽睽下指认恶贯满盈的尹昌旻。
　　“没有您的支持，我们恐怕很快就会陷入分裂。”崔泰宁叹气，“但现在我们有了希望。我们打算部署一个五年计划，重建北新罗的生产能力。”
　　朴永哲坐在他旁边。
　　宣判后，尹昌旻站起来转向周围，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用拳头捶打着空气，仿佛要隔着几百米打死他一样。
　　他往前扑去，不动了。
　　朴永哲越来越兴奋。
　　一些商人带来从南方口岸进口的海外穿梭机，一艘1900万，最高时速500公里每小时。
　　徐炀收拾东西离开，跟朴永哲谈论琼亭系统其他的事情。
　　到处都是希利斯之海的网路站点，将这里的信息整理并发送到上京。
　　检验尸体的人宣布死刑有效，然后将尹昌旻本人推上去。
　　“大伙是渴望随心所欲的，如果琼亭系统站在了大多数人的反对面，事情就糟糕了，一些人可能会跟尹昌旻一样被公审打死。相反，如果琼亭系统一直坚持给大多数人带来好处，他们就会誓死保护它。”徐炀解释。
　　“这样一来，北新罗被军阀控制的时代就永远结束了，也算做了好事……”徐炀抬起手。
　　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尹昌旻，看起来格外平静。
　　“他活该！”朴永哲说，然后起身加入到声讨的队伍中。
　　“暴君！”
　　扣动扳机。
　　尹昌旻坐在一个板凳上，双手都被拷住，整个人位于体育场正中，被人们的目光盯住。
　　因为他们早在来的路上、在幻想中，就激动过了。
　　开枪的士兵戴着红星章，端枪瞄准尹昌旻的后心。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们用内置程序触发所有合成人的战斗模式，这样西海岸、泰西洲乃至世界各地都会一夜之间被尼斯托公司攻下来。
　　恍惚间，车新池感到北新罗也成了一块拼图，嵌入尼斯托公司巨大的版图当中。
第787章重建镇暴机动队
　　徐炀回到总部。
　　战略桌面上，目前的情况十分清晰。
　　随着北新罗的行动顺利完成，现代娱乐公司已被锁在南新罗的狭隘之地，呈现出被包围的态势。
　　没有地方可以扩张了，李民焕。徐炀暗道。
　　“我们搞定了东半球最后一块悬而未决的争议区域。”莉拉宣布。
　　“还好我们及时出手，如果北新罗被现代娱乐打穿，整个半岛会像利剑一样捅进我们的心脏。”徐炀观察。
　　投射影响力是衡量强大势力的关键。
　　等五年计划完成，北新罗的居民们不再掉队，也会呈现出全新社会面貌。徐炀暗道。届时琼亭系统大概也会计算出人们的新需要，正常进入经济循环当中。
　　先是从巅峰落入低谷，“公司联盟就”的威望一步步丧失，最终变得无人问津。
　　“镇暴机动队应该有六个人！太可惜了！”金语秀大喊。
　　说是一棒子打碎现代娱乐的脊梁骨都不为过，李民焕这辈子都不可能跨过停火线。
　　“我们现在仿佛真正得到了‘霸主’的地位。”徐炀观察局势。
　　连卢思舟本人都离开了公司事务的运营中心，斩龙大会未免也太重要了。
　　相较而言，尼斯托公司到了扩张上限，只能停下脚步慢慢消化胜利果实。
　　听到这个消息，潘瑞伊是最激动的。
　　通称《贸易决议七十条》。
　　“大概就是拼命地赚钱、拼命地赚……直到金融结构重新奋力上扬，公司世界重新繁荣起来。”徐炀看着东半球联合组织提出的邀约。
　　至于其他地方的人们，可以享受和平稳定的环境。
　　毫无疑问，世界正式划分成东半球联合组织、西海岸条约及尼斯托公司三个势力。
　　而尼斯托公司对北新罗的干涉，代表着他们对海外事务的强大影响力。
　　从微末中崛起，而今通过不断博弈，勉强达到了世界三极之一的地位。
　　不仅如此，热树洲、龙舌兰洲暗中与尼斯托公司挂靠，新罗半岛的最后纷争也得出胜负。
　　莉拉会意。
　　南新罗有科技和金融实力，北新罗有人口和矿藏。
　　“我们的钻探机已经部署到了北新罗的山区，根据一系列经济协议，我们可以用食物、建材去直接交换当地的稀有金属开采权。”莉拉报告。
　　而尼斯托公司的隐秘行动则像一把手术刀砍断了李民焕的脑神经，使他永远不能染指北新罗的人力和资源，堵住李民焕的战略脚步。
　　不管怎样，尼斯托公司最终决定与东半球联合组织签订贸易往来条约。
　　夏目前正谋求挑战西半球霸权，不想在家门口作战，保持中立态度，战略倾向也是与尼斯托公司合作。
　　镇暴机动队，集结！
　　不会打仗！
　　不多时，一道鲜红的火光从远处靠近，一名披着燃火双翼的魔女飞了过来，朝着金语秀、潘瑞伊她们打招呼。
　　如果世界没有超级大变局，恐怕三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世上唯一的战场，大概只剩下了龙舌兰洲，它被“玻利瓦尔壁垒”电磁干扰阵列保护着，本来也没人知道里面发生的激烈冲突。
　　这也是上限了。
　　现在他们更能稳定获取北新罗出产的煤炭、稀土以及金属！
　　这样一来，尼斯托公司在产能安全性方面也是大大提高，实为阔绰。
　　卢思舟……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只有少数人能看出这一点，不过也不会拆穿，而是暗中分析着卢思舟的用意。
　　各公司也很快响应，将这个代表着公司世界繁荣、安定的征战魔女组织重建起来。
　　“最强大的魔女们再次集结了——欢呼吧！”金语秀当先抵达，张开她的黄金巨翼，在天空中盘旋，俯瞰下面平台上的两人，不停朝她们招手。
　　“有了这些额外的金属矿藏，我们合成人产品线的成本将再度降低4%，这意味着更大的优势价格区间，本来有些新兴科技公司还打算仿制合成人，在市场上与我们竞争，现在他们不可能跟上我们的产量，价格也毫无优势。”莉拉观察数据变化。
　　另一个支持就是泰亚群岛，击败黑火革新后，当地丰富的油气、橡胶、矿物和木材大半落入尼斯托公司之手。
　　尼斯托公司还有朝原海上油气田的支持，经过反复扩大建设后，每天都有大量原油被送到上京或者嘉龙坡进行加工，“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石油业的赚钱速度。
　　她向东半球各企业发出重建镇暴机动队的邀请。
　　“主人，他们很想打开双方市场，因为北部列岛的居民有很强的消费力。”莉拉道。
　　未来10年，现代娱乐公司都难有作为，他们最后的翻身希望也被打破。
　　和平、发展和繁荣将会成为主轴。
　　徐炀往后一仰，躺在自己的椅子上。
　　《七十条》决定了未来五年里双方的互惠贸易方针，降低交易成本，允许一定程度的科技蓝图交换。
　　北方军工公司的魔女伊凡娜无法抵达。伊凡娜是旧镇暴机动队的成员，她早已被一夜吹来的暴雪所淹没，已经很多年没听过她的消息了。
　　既然她没有发话，下面的其他公司也没有大动作，只是做些维持贸易关系之类的工作。
　　斩龙大会到底有多重要，叫卢思舟连东半球联合组织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经过三者之一的首肯方能施行，否则就会招致干涉。每个势力都要从这三大阵营之一寻求支持，否则就会被排挤出世界之外。
　　嘉龙坡指数上涨6%，西海岸股市上涨7%，泰西洲各公司行情普涨……若人们抓紧时间现在入场，过不了几年就能大赚一笔。
　　和平年代来了。
　　一个势力，如果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横行霸道，那就不能左右世界局势，只是窝里横而已。
　　至少五年里，什么战争都不会发生，什么冲突都不会有。每一方都将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重建咯……”高桥京子换上她的战斗服，一对纤细的钢铁之翼从背后展开。
　　尼斯托公司也很乐意与夏保持合作。
　　卢思舟是东半球联合组织的最高“盟主”。
　　徐炀看到了各公司的变化和新的适应策略。
　　以李民焕的立场，他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外部势力的资助，继而攻击尼斯托公司。
　　如果南北合二为一，尼斯托公司就会在家门口遇到一个强大的对手。
　　徐炀这几年也算亲眼见证公司世界的剧变了。
　　“卢思舟没有出席啊。”徐炀发现卢思舟本人已经好久没现身在商业和社交场合当中了。
　　尼斯托公司主要占领泰亚群岛，夏主要扩展到陆地上接壤的“南域”地区，拿到了南域世界200万平方公里的支配权。
　　这样一来，三极中的两极就日益朝彼此靠近。
　　徐炀看到全球股市上扬的趋势，不由得感到奇妙。
　　消息一出，全球金融市场都暴涨起来。因为就连最后一丝“不稳定性”也被消解了。
　　靠着合力吞食黑火革新的遗产，尼斯托公司和夏的企业存活下来。
　　现在东半球联合组织也抛出橄榄枝，打算跟尼斯托公司签订新的互贸条约！
　　“我们还少了一个——她是没法来了！”一名身穿“貔貅”传奇纳米盔甲的魔女最后抵达，她背负着一对装配有先进发动机的钢铁之翼。
　　莉拉在线上出席会议，以尼斯托公司社长的身份签了名。
　　“是的，主人，现在任何势力都明白，尼斯托公司真正成为了世界三极之一。”莉拉平静地说。
　　至于现代娱乐公司的新总裁李民焕，则是个野心勃勃的领袖，自从三年前的战争后，他一直矢志光复半岛，随后大展宏图，到时绝对会把矛头指向尼斯托公司。
　　像八爪鱼一样覆盖东半球，无数船只在大洋上航行，将大量生产原料运到岛屿的工业园区中。
　　目前，尼斯托公司最重要的资源支持可以说是月亮，由于月面龙族的支援，源源不断的矿物从传送门输入尼斯托公司的工厂。
　　“大洋工程公司，艾米莉亚·麦克林恩——前来报告！”她朝魔女们呐喊着，同时在空中急速飞旋，从身上爆发出一阵阵火焰柱，简直就像放烟花一般，引得下方的市民好奇不已。她的魔力是非常强大和纯粹的火焰控制。
　　总而言之——幸好做出了这次实践，完美地化解这次无形的危机，还将北新罗彻底拉进了自己一方。
　　“她大概有自己的伟大事情要做吧。”莉拉能够推测出来。
　　各公司削弱、受挫的时代将结束，未来他们只会继续扩大势力，资产倍增。
　　意图也很明显，等五年的和平之期结束后，再与西海岸条约组织分出胜负，一劳永逸地决定这个星球的归属。
　　寒风吹垮北方军工、千湖电子、卷饼大帽……巨型企业们在经济危机中倒下。
　　倘若尼斯托公司跟夏的企业再加以压制，从现代娱乐的饭碗里夺走造船业、汽车、手机和娱乐偶像业务，他们沦落成二流公司也很有可能。
　　希盛倒下，尼斯托公司崛起，北部列岛和北新罗出现新的社会形貌。
　　一系列剧变、一系列求生手段。
　　三个“巨人”之间不会发起冲突了。
　　李民焕要是统一半岛，会成为不容小觑的威胁，新罗半岛离北部列岛最近的地方不到200公里。
　　西方世界抱团，形成西海岸条约，结束了通行超过100年的“资金”系统，发行“泰西元”，用货币策略来挽救经济颓势。
　　“什么！真的重建起来了！”潘瑞伊来到尼斯托总部的平台上，等待其他老队友的到来。
　　谷底已经走完，之后他们便会迎来萧条之后的繁荣，迎来下一个经济周期。
　　“那么——”徐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重建镇暴机动队吧。”
　　她的魔力非常奇特，是名为“剪纸”的特殊规则，可以随意地用名为“剪切力”的诡异力量分解和斩开目标。
　　只要有更多原料，尼斯托公司就能生产更物美价廉的商品贩售到世界各地，从海外用户身上牟取暴利。
　　他们瓜分了南域和泰亚群岛的利益。
　　夏的大多数公司都希望跟尼斯托公司进行商业往来，交换技术图纸。
　　而现在，挣扎的阶段逐渐过去，低谷期行将终结。
　　其他魔女都是莽夫，只有金语秀还算讲道理、有智计，所以她一直都是镇暴机动队的队长。
　　“斩龙大会”？
　　到底是要斩什么？徐炀不得其解。
　　先前，尼斯托公司经过网路大战，跟西海岸条约建立5年和平约定。
　　最重要的是……“七印”很容易拉拢李民焕到他们那边去。
　　其名为燕怀柔，隶属天枢制物。
　　所有脆弱的公司都已倒闭，剩下的都是最强大、最凶残的一批公司，经济危机已无法再遏制他们发展的潜力。
　　全都是替身和AI代劳。
　　三者之间，达成微妙的平衡。
　　能随时介入一个地域的内部纷争，或将战舰直接开到目标家门口进行震慑行动，这才算是世界一极。
　　“无数价值连城的矿床藏在山中……”徐炀检查资源分布图。
　　二次元娱乐和三次元娱乐之间，没有和解可言！
　　“那就——算我一个吧！我不比你们弱！”一个女声朝她们喊道，一阵狂风从地上卷起。
　　风暴姬！
　　“那就齐了！”潘瑞伊跳上空中，展翼飞翔，在空中划出好看的气流轨迹，放声呐喊，“这个世界需要英雄！”
第788章叩见魔女之神
　　她们都听过风暴姬的鼎鼎大名，黑火革新手上的顶尖战将。
　　不少人都跟风暴姬有过交手经历，老实说，短时间内还不能完全接受她。
　　尤其是艾米莉亚，风暴姬曾经登陆过艾米莉亚的家乡大洋岛，带来了一系列飓风灾害。
　　为了化解敌意，还是老队长金语秀打圆场，毕竟她们确实缺一个，而风暴姬明显是强援中的强援！
　　“好了！和过去一样——镇暴机动队的成员团结一致！原本为各自公司的立场而战，而一旦加入镇暴机动队，我们就不再是公司的雇员，而是东半球和平的捍卫者了！”金语秀飞到空中。
　　其他人也纵身飞行，跟上金语秀。
　　她带着五名队员在天际划过，做花式飞行表演，引得上京市民们不断拍照摄像，记录这一奇观。
　　“快看啊！”
　　法洛莎一抬手，整个房间遁入星辰当中，宇宙的真相向魔女们揭开，繁星在浩瀚无边的背景中生灭。
　　六名强大、美艳、高挑的顶级战斗魔女排成一列，仿佛在接受检阅一样。
　　“你在说什么啦！”
　　这个组织的成立目的是为了打击罪犯，以消灭赛博精神病为主，那些身上持有大量义体而发疯的家伙都非常可怕，需要强大魔女及时赶到现场加以处理，免得造成不可控的灾害。
　　燕怀柔与法洛莎还是初见。
　　“那还不是因为……”潘瑞伊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呼啸着飞在最前，像一台重型战斗机。
　　“上周有个赛博精神病杀了20多个人才被打死，如果有镇暴机动队的话，早就把那家伙干掉了。”
　　徐炀回顾了一下镇暴机动队。
　　风暴姬，统御者魔女，风暴控制，45岁，身高1.6米。
　　“那是什么？”
　　燕怀柔体型瘦削，脸蛋是椭圆形的，有一对漂亮的杏仁眼，眉毛又细又整齐，深黑直发齐腰，没有化妆，故而嘴唇呈现出自然的粉色。以魔女的标准来看，初见不算惊艳，但相当耐看。
　　“呼呼……”风暴姬也仔细观察徐炀。
　　“宣誓的时候到了！之前因为公司间发生战争，镇暴机动队也随之解散。但我们今天重建，就是要再次为和平做出贡献！若有什么宵小之徒想危害世界和平，就由我们来将他们干掉！”金语秀活跃地说，她是唯一有大将风范的魔女，此刻也以高贵的气度统率着魔女们。
　　这个消息登上热搜之后，东半球的人们也都振奋了。
　　徐炀负责监督和维护镇暴机动队的成立过程，他将合适的音像材料发送给媒体，向世界公布这一盛事。
　　金语秀，统御者魔女，武器作成，56岁，身高1.81米。
　　她们在徐炀的带领下来到金色展厅，一个类似会议室和艺术馆的场所，到处都陈列着富有艺术美感的雕像，连接着通信工作室、室内花园以及酒吧。
　　潘瑞伊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跟徐炀接吻，后面的魔女们都看呆了。
　　“让我揉揉你，京子~怎么变得呆呆的了。”艾米莉亚去抱高桥京子。
　　其他人没有搭理燕怀柔。
　　“再来一次！”
　　紧接着，她们面对面站立形成一个圆环，随后高举自己的武器。
　　“什么男人啊！”
　　六把武器的尖端贴合在一起，高举向空中，架在一处，她们仰着头，凝视自己的武器交汇于一点。
　　徐炀也封闭了外部信号，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金石之誓！
　　“对了——”潘瑞伊在落地前跟她们喊，“如果你们想找男人的话，随时跟我说！我这里有强壮的家伙——”
　　“是鸟？是飞机？”
　　艾米莉亚，统御者魔女，火焰支配，75岁，身高1.75米。
　　她们皆把目光转向金色展厅的入口。
　　燕怀柔，统御者魔女，无束之剪，54岁，身高1.78米。
　　高桥京子，统御者魔女，弱点感知，41岁，身高1.61米。
　　“我保证，用自己的魔力和知识维护正义与安全，我将和犯罪对抗到底，保护无辜，无论遇到怎样的挑战，我们都将恪守荣誉，用正义的方式解决难题，为了各公司的共同利益服务，绝不偏袒。现在，我宣誓成为镇暴机动队的一员，以坚定不移的信念维护自己的誓言！”金语秀带队宣誓。
　　“她们都很期待见伱呢。”潘瑞伊揽着徐炀的肩膀。
　　她们高声重复一遍，当她们呐喊的时候，周边的空气都随之震动。
　　任何一方都不敢挑战镇暴机动队的威严，必然保持美好的和平。
　　“可恶！”她们略微矜持地冲潘瑞伊大叫，不过也记下了这个细节。
　　“该去哪去哪——飞来飞去，打架，赚钱，度假……跟过去差不多！”潘瑞伊在空中做出复杂机动，整个人像高速移动的弹球一样不断变化轨迹，要多帅气有多帅气。
　　技术力、管理能力和执行力都很快，就像一台人形计算终端一样，每秒都能解决无数并行任务。
　　“……那么——我们先来签约吧。”徐炀带她们正式重建镇暴机动队去。在这里待的太久，恐怕就要被镇暴机动队的成员们瓜分了。
　　“看——那个大潘居然……”艾米莉亚大吃一惊。
　　徐炀望向她。这么多统御者都在这里，法洛莎肯定不会错过一口气收服的机会。
　　她们在空中大呼小叫，欢笑不断，又回到了十年前一同训练时的光景，蓝天苍穹仿佛成了强大魔女们的游乐场！
　　“我们终于再见面了！太棒了！”潘瑞伊是最激动的。
　　大概就是他在背后筹划一切，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多亏了他。
　　她在地上走动时几乎不发出声音。
　　“法洛莎大人。”金语秀也认识法洛莎，走到她一旁致意。
　　“你是？”艾米莉亚问。
　　“对了——”艾米莉亚想到这一点，“潘瑞伊，你怎么突破成统御者魔女的？”
　　其实这也是召集镇暴机动队的重要目的，徐炀计划让她们都见见法洛莎。
　　“是镇暴机动队！”他们眺望天空中六种不同颜色的气流航迹，兴奋不已，已经有四五年没看到镇暴机动队全员出击的盛况了。
　　“噢噢！”
　　徐炀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真是世间少见的奇景。
　　很多年里，潘瑞伊都是她们之中最弱的，也是最年轻的。
　　“把我放下来——大潘！”燕怀柔被潘瑞伊抬了起来。
　　她们逐一在电子终端机中留下自己的指纹和视网膜验证，重新注册成为镇暴机动队的成员。
　　金语秀的大弓、潘瑞伊的长枪、高桥京子的狙击枪、艾米莉亚的灼热魔剑、燕怀柔的巨型战剪、风暴姬的短刀。
　　“喂——”徐炀好不容易才被潘瑞伊放开。
　　“这下我们就安全了……不管有多强大的敌人出现，都不可能打败镇暴机动队！”
　　“强大的法洛莎……”风暴姬跟法洛莎交过手，知道这家伙可不得了，赶忙走到法洛莎面前跪下。
　　在镇暴机动队之上，有一个专门的顾问委员会负责维持日常运作，许多公司都会派出代表常驻委员会，主要任务是交钱，只要按时交会员费，就能在必要的时候请求镇暴机动队的支援。
　　“……我看到了强大的魔女。”燕怀柔指向法洛莎，朝自己的队友们点点头，“我们试试她的‘力量’如何？”
　　东半球一共就十多名统御者魔女，如今有六名统御者处在统一组织当中，这就为地区稳定带来了极大保障。
　　“投降……”高桥京子走到法洛莎另一侧，也单膝跪下。
　　六名统御者魔女处在统一战线，任何势力都不敢说能将她们打垮！
　　直到玩得尽兴了，她们又像烟花束一样像四面八方散去，再并成一排，朝尼斯托公司总部的天台归返，准备订立镇暴机动队的合同。
　　“太棒了！”
　　一下，徐炀就被她们的目光所注视着，他不得不逐一跟她们问好，偶尔也会被她们动手动脚，实为不易。
　　艾米莉亚有一头柔顺、起伏的蜷曲金发，相当耀眼。似乎是因为积极运动的缘故，她的体型相当结实，个子高挑，像运动员一样，肤色也有点黑，两眼是宝石般的蔚蓝，下巴略尖。
　　“见过法洛莎大人。”潘瑞伊走向法洛莎，单膝跪在她面前，向法洛莎致意。
　　潘瑞伊，统御者魔女，近战特化，28岁，身高1.89米。
　　这些最强大的魔女们也是久别重逢。
　　加入镇暴机动队绝对是莫大荣誉，而且还是一个强力后盾。
　　六名天资绝佳、实力强大的统御者魔女在同一个组织，天下还有谁能够阻挡得了？
　　曾因公司内战而分裂的众魔女，如今随着世界恢复和平而团结一致，她们交换眼神，做好了宣誓准备。
　　她们的飞行速度都已超过400公里每小时，享受着在狂风中驾驭气流的惊险刺激之感。
　　“这也太帅了，有镇暴机动队在，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也想亲亲……”高桥京子呆呆地说。
　　“我们是最强的魔女！”她们都很振奋。
　　“难道那家伙就是……看起来很平凡么。”燕怀柔皱紧眉头。
　　“他可是了不得的人。”金语秀想到徐炀在北新罗做的那些事情，不由得感到印象深刻。
　　每个成员都穿着不同色泽的魔女盔甲，展开各异的飞翔翼，波浪起伏，难说还有什么风景能够与此相当。
　　她们各个都是高大强劲的魔女，年龄也大，徐炀感觉自己就像被群狼环伺。
　　她们一齐在平台上落下。
　　宣誓之后，她们就开始打闹起来，因为都很熟悉了，所以也无所谓，只有风暴姬在角落里还融不进去。
　　她们持有最先进的装备，进行严格训练，并捍卫自己的誓约，尽忠职守。
　　尤其是风暴姬，她控制着暴风的力量，在后面驱动她的新队友们，为她们的飞翔制造顺风，迫不及待想要给她们展示自己的魔力，赢得这些新队友的好感。
　　“你之前都去哪了？”燕怀柔朝她大喊。
　　徐炀仔细观察她们。
　　艾米莉亚好奇地看着法洛莎。
　　只是因为个子很高，所以潘瑞伊才把自己当成大家的大姐姐。
　　金色的金语秀，黑色的潘瑞伊，火红的艾米莉亚，蔚蓝的燕怀柔，粉色的高桥京子，还有苍白的风暴姬。
　　“镇暴机动队回来了！”
　　法洛莎来了。
　　一个穿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魔女安静地走进。
　　“我，就是魔女之神。”法洛莎轻声说。
　　她转向燕怀柔，而燕怀柔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第789章六个魔女拍照
　　压倒性的力量，像一股暗潮侵蚀着她们。
　　面对周围浮沉的星空，燕怀柔脸色骤变，怀疑自己已经离开了原先的世界，沉入另一个领域之内。
　　燕怀柔当即悄无声息地放出魔力，试图剪开世界的边缘。
　　她的魔力像苍蓝色的锐度线一样迅速划开，像两道闪电先以一定角度散开再突兀闭合，切割虚无中的裂痕。
　　但是——没有效果！
　　仿佛一切力量都被星河暗域所吞食。
　　燕怀柔皱紧眉头，收回自己的剪切魔力，转头看向法洛莎。
　　要说不警惕，那是不可能的。
　　“你的心里藏着许多秘密。”法洛莎凝视燕怀柔的眼睛。
　　一现身就出手镇服六名统御者魔女，世界上谁能做到这种事？
　　法洛莎贪婪地摄食着燕怀柔的思绪，没有魔女能够抗拒魔女之神。
　　另一个，就是魔女女皇伊丝塔，掌握着另一种层次的力量，同样堪称最强魔女之一。
　　“打架？其实不符合我的爱好，但如果能成为至尊魔女的话还是很方便的。”艾米莉亚痛快地说。
　　“我不知道……”燕怀柔保持着高难度的姿势，抬着一只脚，纤细的腰像是随时都会断掉。
　　艾米莉亚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未敢尝试对抗法洛莎来救出燕怀柔。
　　“它没有底，但卢小姐被长生者们给说动，他们——那些古老的天师们，声称龙门府邸就在弱水之下，只要下潜就能得到答案。”燕怀柔用梦幻般的声音说。
　　渴望篡夺一名远古神秘者的伟大力量吗？徐炀暗道。果然，也只有这种级别的奖赏，才能让卢思舟趋之若鹜。
　　两人都被说得心动。
　　相片中记录了她们爬山、踏雪、游园、看展的光景，还有她们穿着各式服装活动的情形。这些相片都很有诱惑力，徐炀感觉很有冲劲。
　　“我毕竟在尼斯托公司的辖区内工作，所以一直以来都知道法洛莎大人的存在。”金语秀道。
　　“很高兴你们满意……无论在本地有任何需求，诸位都可以通过联系我来解决。”徐炀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便回总部了。
　　卢思舟出事了。
　　“第一批前往大洋岛的殖民者几乎被袋鼠和鸸鹋杀光了，直到公司时代我们列装了火器才勉强成功殖民了大岛，一度将它们击败。但现在袋鼠们都进行了植入物改造，成为了可怕、凶残的战士，用拳击就能摧毁装甲车。鸸鹋则在生物技术的改造下达到了150公里时速，反复侵略并攻占较小的定居点。”艾米莉亚向法洛莎警告，“我加入镇暴机动队，就是希望我们能定期组织一两次攻击袋鼠帝国与鸸鹋共同体的行动，免得我们大洋人来之不易的家园被摧毁。”
　　现年75岁，艾米莉亚的年龄远比其他魔女大得多，即便外表上她青春常驻、性情如火，但她的心思实际上要内敛不少，只是审慎地观察这一切
　　“我看卢思舟不会傻到以身赴险。”法洛莎轻声说。
　　“你还真是有不错的照相技术呢。”金语秀赞赏。
　　在公园、小寺庙、冬天的公园里转了转，魔女们很珍惜这次机会。
　　“你的想法很有趣，至少比你旁边那个人好，她思考的都是会跑的鸸鹋以及强壮的袋鼠。”法洛莎瞟了一眼艾米莉亚。
　　燕怀柔的喉咙被法洛莎漂亮的手指扣住。
　　“初来乍到，我带你们在这里转转吧。”徐炀提议，让她们换换心情，法洛莎给人的感觉毕竟还是太压抑了。
　　最奇妙的要数风暴姬，因为风暴姬一般不怎么穿东西，只是因为这个恼人的冬天，她不得不穿上非常厚的衣服，整个人像一个白团子一样慢慢走动，和之前那几乎身无片缕、靠绷带裹身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也做了一回尽职尽责的导游，带着这六名无与伦比的强大魔女到上京的各个热门景点转了一圈，她们换上不同的低调服装，以免惊动市民，但她们扎堆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仍很惹眼。
　　徐炀在旁看着，在法洛莎的压制下，燕怀柔明显呈现出强烈的抗拒状态。
　　她捂着自己的脸颊，仿佛法洛莎的注视刺伤了她的眼睛。
　　潘瑞伊火热劲大的体型，金语秀阳光自信的神情，高桥京子驯顺仿佛不会反抗的气质，艾米莉亚一股从大农村初抵大城市的兴奋劲……还有燕怀柔，总是会转头看徐炀的镜头，对他露出神秘的微笑。
　　燕怀柔扫了一眼，不由得被法洛莎的美貌所吸引。
　　她的身体做出侵略性的动作，迫使燕怀柔向后斜去，简直就像一根被压弯的苇草。
　　所以他们才痛快地答应了重建镇暴机动队的要求，让燕怀柔来打探情况，是否有机会救回迷失的卢思舟她们。
　　无论如何，木已成舟。
　　“你能帮忙拍照吗？如果不拍照，出来玩就没意义了。”金语秀道。
　　东半球的魔女通常归于法洛莎，西半球的魔女则倾向于投靠伊丝塔。就像凡间的公司划分成三大阵营一样，魔女一侧也出现这样的明显分化。
　　“因为有一条将死而未死的神龙藏在水底。”法洛莎慢慢地说。
　　“呼……”魔女们思考着法洛莎的可怕力量。
　　“首先，是真的。”艾米莉亚强调，“我们大洋岛居民一直跟袋鼠帝国以及机械鸸鹋共同体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战斗。”
　　“所以……这就是……我的结局？”燕怀柔感到扣住她喉咙的手愈发用力。
　　她们慢慢点头。
　　她还以为法洛莎会因此而加倍地伤害她，其实不然。
　　“说说袋鼠和鸸鹋王朝的故事吧。”法洛莎坐在展台旁一张圆形无背椅上。
　　周围的星河幻影也随之消散，化入虚无。
　　北部列岛有很顶尖的相机生产商“佳音”，与尼斯托公司合并后也贴了尼斯托的标，实际上还是老厂商的技术专家在打磨，一切努力都造就了徐炀拍出的无数相片。
　　但法洛莎似乎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事情，只是对她们做了一个手势就转身离开。
　　“你阅读了我的心？”燕怀柔的语气不可思议。
　　“秘密？我……没有。”燕怀柔低声说。
　　“……我能帮卢思舟和陆镜的忙。”法洛莎背对她。
　　“而且我们有合适的办法，让卢小姐能掌握那种力量。”燕怀柔点头，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这就够了。”
　　夺神之权。
　　一些人都不由得吃惊或羡慕地看向徐炀。
　　他一打开自己工作室的门就看到法洛莎站在走廊上看着自己，仿佛徐炀已经是一具尸体。
　　“你对她们都做了什么？”法洛莎阴森森地说。
　　“你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我，现在你已经认识我了。”法洛莎紧盯燕怀柔的眼睛，“告诉我：伱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我相信卢小姐这次接触的事情超出了我们公司的能力范围。她们带着我们公司最精锐的一批部队和长生者去了弱水，从此再无音讯。”燕怀柔谨慎地说。
　　“那好吧。”徐炀下载了一些有关摄影师的技能档案，很简单地就复刻了高级摄影技术，拍了很多她们的照片。
　　“她很强，也很可怕。”风暴姬警惕地做出总结。
　　“出发吧！”她们都兴致勃勃地跟上徐炀。
　　在回答的一瞬间，压力消失了，燕怀柔用单脚站立来恢复平衡。
　　“呜呃——”她睁着眼睛盯着法洛莎。
　　“可以贴满我们的活动室了。”潘瑞伊哈哈大笑。
　　“说什么呢……？”高桥京子一副摸不清事态的样子。
　　法洛莎和伊丝塔，就像双壁一样，笼络着各自境内的强大魔女。
　　为什么他能一个人带着这六名外貌绝美、体态绝佳的美人出行？
　　“卢思舟去了哪？”法洛莎追问，“陆镜又在哪？”
　　燕怀柔犹豫了一下，她看着法洛莎，法洛莎的表情仿佛通晓一切。
　　“什么也没有。”徐炀强调。
　　“你不是看过我的心灵了吗？”燕怀柔冷静地说，“那你应该知道卢小姐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这次斩龙大会。”
　　“那么，”徐炀出声，“燕小姐，艾米莉亚小姐，你们大概已经了解这世界的两大顶尖魔女了吧。一个就在你们面前，另一个远在世界的另一面，时常见诸报端。”
　　但这种拒斥也像冰块融化一样消解了。
　　若不是为了寻求帮手，加上试探法洛莎，燕怀柔也不会来这一趟。
　　聆听着其他人的讲述，法洛莎不断交换着她两条腿的位置。
　　说的夸张点，她一下就囚住了世上所有魔女30%的战斗力。
　　法洛莎沉默地走向燕怀柔。
　　“我会证明我的用处的。”燕怀柔简短地说。身为统御者魔女，她也有自己不可告人的志向。
　　她的父亲，董事长卢世伯也年事已高，董事会希望他尽快卸任，这意味着卢氏的力量将从天枢制物中被连根拔起。
　　“……我不知道。”燕怀柔迟疑地说。
　　“我是法洛莎大人座下第一征战骑士。我之所以这么快能成为统御者魔女，也是多亏法洛莎大人的庇护！”潘瑞伊拍着胸脯宣布。
　　“而你——”法洛莎手指燕怀柔，“你加入镇暴机动队则是为了找人去救你们失踪的集团继承人卢思舟，希望我们帮忙。”
　　燕怀柔的野心就这样被法洛莎挑明，她先是因心灵被读取而感到怪异，但片刻后又松了口气。对法洛莎稍微点头。
　　法洛莎和徐炀都想到这一点。
　　“好耶！”
　　“……所以你们都已经认识了？”燕怀柔望向其他四名统御者魔女。
　　“我听说弱水是极其凶险的地方。古籍里说它是天河，是羽毛也无法浮起的河流。”法洛莎喃喃道。
　　“我不会要求你们改换门庭，但你们也一清二楚，服侍我将得到巨大的奖赏。无限的知识和力量都将在你们面前展现。燕怀柔，你将实现你最隐秘的理想；艾米莉亚，你将突破极限，成为至尊魔女，释出焚天烈火。”法洛莎道。
　　徐炀把照片洗出来送还她们，拿到相片后，她们都相当满意。
　　“要知道——无论你对她们做了什么，你都要在我身上偿还六倍。”法洛莎一步步走向徐炀。
　　“这可是你说的。”徐炀旋即动手。
　　六组法洛莎的超大型艺术照，涵盖上百种姿势、角度和服装搭配，世界最华贵的影视艺术私藏！
第790章七人温泉纪行
　　难辨日夜。
　　室内汗水湿湿滴落。
　　魅衣尽除，呼吸粗重。
　　徐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每拍一次，就打一次。
　　六组艺术照下之后，房间里到处都是徐炀给法洛莎拍的大幅照片了。
　　徐炀感到自己就像被无数个法洛莎所凝视一样，她们千差万别，又都有相同的险恶目光。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稠的气息，几乎化不开。
　　“等一会……”法洛莎艰难地起身。
　　还好有老蒙德这一盟友，再强大的神秘者也不敢直接远征来猛攻法洛莎，届时将演变成地月大战，摧毁整个生态圈都说不定。徐炀默想着。而蒙德也志不在登神，更希望维持稳定。
　　1枚交给黄金之魂，作为它未来出手的代价。
　　徐炀先把穿梭机停到另一个更大的停机坪里，然后再回到旅馆。
　　她还没走进温泉室就把布腰带给抽掉，随后徐炀听到她入水时“砰”的巨响，简直就像铁炮发射一样，太吓人了。
　　这家店提供高端的石头桑拿服务，也就是躺在某种富磁性火山石上然后开蒸，说能调理身心、放松压力云云。
　　蒙德很久之前跟徐炀提过一个理念——没人配得上登神。
　　“不得了……”徐炀也第一次见到这种。
　　通过不断学习神座碎片，法洛莎的实力也在增强。
　　她得消化徐炀留在她身上的东西，当初游轮派对后，徐炀得到了能够用自己能量激活魔女潜能的新能力，法洛莎自身也在不断从中受益。
　　醉心于他们之间绵柔缱绻的情感链接，他们好像已经各自具有了对方的一部分，一旦分别，就像从身上割走一块肉那样难舍难分。
　　此时她们已在暖气充足的室内从常服换上了浴袍，那情形自是美妙非凡。
　　到晚上的时候，徐炀在宿屋里歇着。
　　原本是需要礼仪的场合，但潘瑞伊是直接把徐炀穿梭机的酒柜给掏空了，一瓶又一瓶地喝，喝完还胡说八道、大喊大叫，还没到温泉，气氛就已经很热烈了。
　　“果然是大好人吗……”燕怀柔沉思。
　　“我们都是同生共死的姐妹，那就别客气了，先打一架再说吧。”金语秀握紧拳头。
　　“但那个叫奥尔仙安的大海之神选择独占神座。”徐炀想到这一节。
　　“怎么样？”金语秀迫不及待地问。
　　虽是噱头成分巨多，但徐炀躺了十几分钟后还感觉挺解压的，仿佛紧张和愁绪都跟着排出的汗水一起消失。
　　她的脚趾在木屐上不停地伸展着，好似很不适应这种脚感，艾米莉亚的每个脚指甲都涂了鲜艳的指甲油。
　　徐炀操纵穿梭机慢慢悬停，在空中与保温连廊相接。
　　“别评价。”法洛莎疲惫地看向房间四处悬挂的相片，她也没注意到原来拍了这么多，“……你真是个照相的艺术家。”
　　他以为自己在这里也是放松的，没想到夜里就要加班了。
　　要把这些装备配齐的话，还是要花很多资金的。
　　金语秀看起来则十分沉肃。
　　她立刻挎上背包、带上行李，搭乘徐炀的紫风号前往郊外的奥沙温泉豪华度假村。
　　温泉旅行，北部列岛的必备活动。
　　“啥鬼啊！”风暴姬吓了一跳。
　　“温泉……”高桥京子背着她的半圆形行李箱，两手各抓着一侧肩带，戴着一顶小黄帽，穿黑白色调的校服，领口打着一个红领结，简直像是要去上学一样。
　　“我记得‘神座’是你从那个神身上拿出来的。”徐炀思考。
　　“这就是传统服饰吗？”艾米莉亚穿着一件蓝底缀小百花的浴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腰间的布捆。
　　“泡温泉了！”金语秀作出胜利的挥拳手势，也把自己的浴衣留在外面的木地板上。
　　“嘿！温泉度假村，早就听说这里有特别好的温泉了。我的瑜伽老师总是推荐我去泡温泉，据说里面的矿物质对健康很有帮助~还能增强你的灵能！我是说——‘天人合一’、‘链接’……”艾米莉亚高举着手里的免费券，她大概参加了太多瑜伽课，所以说话也神神叨叨的。
　　“都是碎片了，还有什么用呢？”徐炀回忆刚才从法洛莎身上漏出的光，好像她一直在研究碎片。
　　“它毕竟是登神机器破坏后留下的产物，只要我仔细研究，调查导流能量的办法，我就能更有效地引导我的神力。我们都心知肚明，登神机器绝对来自于某个远强于我们的文明。”法洛莎在徐炀面前引导她的神力。
　　“而回忆是抵挡时间的唯一手段。”法洛莎悄声说。
　　徐炀……太可怕了。
　　她一直担心物资供应方面会卡壳。
　　“我就跟你们说嘛。”潘瑞伊强调。
　　简直就像太阳表面涌动的日冕环，足够把她烧成灰烬。
　　徐炀换上衣服，离开屋子，
　　徐炀先用毛巾把自己围起来，然后把高桥京子转了个圈送走，紧接着就把门关紧锁好。
　　她抛给徐炀一份清单，都是她们镇暴机动队成员需要的物资和补给品。
　　“这下可得试试了。”艾米莉亚很振奋，“这事要讲个先来后到吗？”
　　1枚交给鲜血古王，原意是让它分担火力，但它似乎通过研读碎片获得了额外的力量。
　　“相片是凝固的回忆。”
　　她不能抗拒，每个反抗的念头都会迅速变成更强的渴慕。
　　高桥京子示意她们稍安勿躁，然后开始比划轮廓。
　　徐炀几乎都看到她柔软的侧影，同样非常漂亮。
　　也许她也能成为另一个女皇。
　　“破译后的结果，破解……神座的碎片。”法洛莎将那股光芒藏进自己的灵魂里，若是心神失控了，它们偶会涓滴渗出。
　　星空、魔女、大海，原本不相容的神力在法洛莎身上涌现。
　　徐炀看到高桥京子呆呆地站在门口，似乎是走错了。
　　“那么，想办法找到弑神武器的第四个牺牲品吧。”法洛莎慢慢消失在室内。
　　“还好吗？”徐炀把她拉起来。
　　听到锁门声，高桥京子先是慢慢地走，然后越走越快，紧接着就是快步溜回魔女们的水池边。
　　“呼呼……”潘瑞伊的领口敞开着，走路时大白们几乎要窜出来了。
　　徐炀环顾四周，这才看到她已经倒在地上，像受伤的野兽那样俯着。
　　“这些可以吗？”金语秀询问。
　　徐炀扫了一眼，很多都与重要的科技装备有关。
　　“没错，就像你可以通过下载技能档案来获得知识一样，登神机器本身也是一个学习机。我必须掌握我手上这一半神座碎片，不能再分享出去了，否则它们绝对会变得……更可怕，想象一下狄尔奈拿到登神机器后会变成什么样的神，一个碎片就足以让她突飞猛进。”法洛莎警惕地说。
　　等抵达她们住的楼层后，发现她们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不过，毕竟是执行高危任务的魔女啊。徐炀暗道。如果不把威力最强的等离子步枪、最先进的护盾立场发生器跟军用穿梭机配给她们，未免也太不合适了。
　　随着一阵气流声，舱门开启，眼前便直接是温泉旅馆内部了，最大化减少热量损失。
　　“没错，我不出世，它们便兴趣寡寡，藏在历史深处。漠视人类和魔女交战。因为对它们来说，只有‘登神机器’才有争抢的价值。它们早就有了无限的寿命、用不完的财富和力量，唯一缺的，就是登神机器记载的无量智慧与飞升之道而已。”法洛莎叹气。
　　她一站起来，立刻就像大坝开闸一样。
　　“厉害吗？”燕怀柔谨慎地说。
　　……
　　服务合成人轻快地走来，为她们提行李。
　　“有多少？”艾米莉亚贪婪地盯着高桥京子。
　　“对，它窃走登神机器，变成唯一的神，其他神秘者都被它压制了几千年。它们派遣我去杀死奥尔仙安，不就是为了神座吗？”法洛莎内观自己的灵魂。
　　叩门声响起，徐炀把门拉开，一个巨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那是什么？”徐炀忽然察觉到法洛莎身上一些新的闪光，它们就像某种未知的符码。
　　差点看不到真正的法洛莎了。
　　法洛莎昏昏沉沉，回味着火山爆发时的情形。
　　他也没想到有人会迷失到桑拿室来，这可是旅馆的另一端。
　　艾米莉亚有着纯粹洋人的高鼻大眼，配合一身列岛的传统服饰，初见很是违和，看久了又觉得养眼。
　　“扎起来……”高桥京子帮艾米莉亚把她那披散的金发绑成传统发髻，再用木簪子插上。
　　6枚交给炎多带走，让炎多吸引注意力。
　　毕竟在过去，镇暴机动队的后勤一直是个问题，各方公司常以各种理由拖延装备物资的供应，耽误了不少事情，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登神机器的原本用途就是让人一夜之间变强，所以伱也可以通过破解它的碎片来变强。”徐炀推测。
　　“大概五六千年前，登神机器忽然出现，引起所有神秘者的追猎，它们试图结成一个盟约，分享登神机器的力量。”法洛莎娓娓道来。
　　2枚交给月火蒙德，作为让蒙德站在自己这边的筹码。
　　冲劲越来越强，徐炀一个人蒸桑拿去了。
　　他检查了日程表，发现要带镇暴机动队的魔女们去泡温泉。
　　到处都是自动化设备，她们一下穿梭机，柔和的传统音乐便随之响起，听来令人感觉舒舒服服的。
　　她们围在豪华穿梭机的小酒吧里，一起开了一瓶香槟酒，跟徐炀一道饮酒。
　　两声巨大的卡扣声响起，仿佛合上一对铁锁。
　　潘瑞伊的外貌也有一两分像洋人，毕竟她出生在北际边陲，祖上可能跟大北方地区有所通婚。
　　他们又感觉彼此发明出了一种不用声音就能传递思绪的手段，光是悄无声息地待在一起，都能理解彼此的心意……
　　“这里已经有人了。”徐炀强调。
　　“我会准备好所有装备，请放心。”徐炀向金语秀承诺，“这样一来，金小姐也能放心享受这次温泉之行吧。”
　　1枚交给森林之主，迫使森林之主也成为其他神秘者的猎杀目标。
　　“哦……”高桥京子慢慢地说。
　　“温泉！”她们提着行李走进旅馆，很快就熟悉了这里的设施。
　　雾气升腾，肌肉在热量中就像冰淇淋一样软化了，而毛孔悉数展开，仿佛气流能沿着它们钻入人身，提供绝妙感受。徐炀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切。久违的宁静……
　　它们彼此交织，像某种数学公式一样陈列出来，交互层叠，威力更甚。
　　“远古神秘者在你出世后才现身……”徐炀沉吟。
　　天下无神，才是最好的格局。
　　他忽听到开门声，立马起来找浴巾遮掩。
　　法洛莎自己身上的，就只有9枚了。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衣物，黑发上簪着一朵鲜红的花朵，看起来不谙世事。
　　拢共20块神座碎片，法洛莎后来才发现它们在自己身上。她苏醒后，也尽快分发出去了。
　　“从这里，”高桥京子伸出一根食指，然后隔着遥远的距离伸出另一根食指，“到这里。”
　　“果然还是得看你啊！”金语秀连连点头。
　　现在好了，有尼斯托公司当后援，又有一丝不苟的徐炀主持工作，从此便不用担心有人会在后勤补给上搞小动作！
　　“出发，温泉之行！”金语秀深以为然。
　　他立刻被压住。潘瑞伊？徐炀第一时间以为是潘瑞伊，但刹那间就意识到不是她。
　　“嘘。”来的魔女压低声音说，“我们快点；后面的人还在排队呢。”
第791章D2合成人贩售
　　为其七天的温泉旅行，又加了三天。
　　直到十天她们才回去。
　　毕竟是镇暴机动队，成立后就要上班出工，到东半球各地去打击失控的赛博精神病。
　　她们披坚执锐、除暴安良，为人们提供和平的生存环境，改善魔女们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徐炀相信她们也能很容易地掌控事态，消灭世界各地的恶棍。
　　毕竟她们都很可怕……
　　但是AI忍住了。
　　徐炀思考着一些正事。
　　不管怎样，D2不会要房子、车子，不会生孩子，只会忠诚地服务于顾客，支持他们的生活和事业。
　　#你有一个D2了没？#
　　这一热搜已经推上趋势！大家都渴望自家有一个D2。
　　实在是太美妙了！
　　她们手段齐全，本领高超，而且由于AI经过优化，也能配合顾客的一切指令。
　　第二个是“本地化”团队的贡献。
　　门农调出分析数据来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给我的感觉太特别了，有机会的话再见。可是我们的立场并不相同，所以别以为我会对伱心怀感谢什么的……”——燕怀柔
　　鉴于此，门农也没有过多苛责。
　　玩家的这种工作也不断地考验着AI，迫使AI迎合玩家们最糟糕的想法，帮玩家生成最可怕、最没有底线的情境，一切只是为了玩家的需要而努力。
　　这种科技，将会彻头彻尾地改变世界的面貌！
　　之前尼斯托公司售卖的合成人就已经让许多人放弃真人婚姻，选择与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恋爱。
　　等D2合成人开始大批量贩售上线，又有多少人会选择投身美少女合成人的怀抱？
　　无论如何，木已成舟。
　　徐炀的算力自然远高于尼斯托公司任何其他人和机器，他轻而易举地将叶子互娱公司提供的AI模型装到了D2合成人上。
　　西海岸，夜门科技公司，世界最大的终端机操作系统生产商。
　　幸好给弑神武器开封不用杀掉那条龙，只要汲取一些气息，令武器解封即可。
　　“弱水”。
　　北部列岛什么东西多？
　　D2帮助人消灭冲劲很方便，但同时也是一个智能AI辅助，只要联网就能很方便地查询并回答问题，支持人们的工作。
　　敌人虽众，一击皆斩。
　　“顾客大人！请随意命令我吧！”
　　这个价格很多人就买得起了，虽然基础版的只有非常低级的功能，但不少人也抱着试试看的说法买了一台D2合成人回家耍耍。
　　“这是怎么回事？”门农质问。
　　“最尊贵的殿下，从今往后请允许我留在您身边吧！”
　　等打开包装盒、启动，他们才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可恶，为什么有钱人不是我……”许多人只能看着，但发现还有青春版的。
　　“你给我洗干净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潘瑞伊
　　徐炀摇摇头，收下卡片。
　　青春版的D2很不怎么样，也没有定制外观。但人们只要加钱就能买到更好的D2，就像买车一样，总是要力所能及范围内挑选款式。
　　次日，门农回来上班。
　　一个是专攻“美少女”这一细分子类。所有D2合成人的外观都是18~28岁的美人，有着极其标致的外观以及悦人眼目的体态。
　　经过测试后，D2合成人的表现极其优异，研发部、海外销售部门的员工都已经等不及了，就等着看D2合成人惊爆全球！
　　……
　　至于尼斯托公司生产的D2合成人，则一点也没有这方面的考量，怎么烧怎么来，徐炀觉得这就是一种自信。
　　“请问，你就是我的新主人吗？”
　　其中最强大的是情景扮演功能，由于北部列岛优秀的技术和资料储备，所以D2合成人也能帮助顾客创建最好的情境：时间停止、家庭女教师、按摩师、风纪委员、护士、修水管工、送披萨……
　　“我倒要看看这东西有没有穿的那么玄乎，尼斯托公司哪能这么轻易地操纵人心。”门农冷笑。
　　叶子手下工作室制作的游戏主要是符合玩家的想象，分析玩家的喜好并且生成相关情境。
　　动作片多。
　　全世界第一的O合成人！
　　许多人甚至一连数日都没去上班！或者上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去找自家的D2过二人世界。
　　“太……可怕了。”徐炀一边帮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更新AI模组，一边自己也忍不住感到可怕。
　　如果是以电信号的形式活动，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这种飚速飞行的体验。而且也不可能照顾好魔女们，故而还是多注重现世的生活为上。
　　“好好……”许多人实在馋，于是就节衣缩食，或者索性开始借贷。
　　“主人，点击链接登陆尼斯托公司官网支付2000泰西元购买虚拟婚戒，我们才能成为夫妻哦？”D2合成人不会轻易委身于人。
　　在背后团队的努力收集、分析和辅助工作之后，叶子互娱公司训练出了一个堪称世界上最变态的AI模型，并且今天正式分享给尼斯托公司，用来为D2合成人集体更新这一AI模式。
　　“亲爱的，第一次见到你，好高兴……！”
　　它位于几千公里外神秘莫测的昆墟，该怎么才能穿过浩瀚之地前去研究那里的情报呢？
　　还是先一边忙自己的事情，一边找机会调查弱水吧。
　　经过调查，如果在上班的时候有一台美丽的D2“老婆”陪伴自己，为自己嘘寒问暖、写代码、解决难题、忙前忙后、买食物……员工们的工作效率上升了至少23%，这对整个企业来说都是重大效益突破。
　　黑进夏的网路世界，可谓是头号难题。
　　刚开始的时候，AI的算法也失衡、无法控制自我，因为人类的想象实在太无耻、太可怕、太突破天际。
　　“尼斯托公司的新合成人？”
　　一切都是为了上垒。
　　西海岸，治安良好的区域内，第一批D2合成人已经运到，运输到各个销售终端进行交易，很快许多卖场、合成人商店、电器铺和舞厅都已经出现了D2合成人的身影。
　　给全世界人一点小小的岛式震撼。
　　1万资金或1500泰西元，交个朋友。
　　根据燕怀柔提供的情报，不调查弱水的话，就无法找到将死未死的“神龙”。
　　“他一下就买了20台！”
　　因为立志摆脱田中太郎的影响，所以D2合成人主要沿用的是尼斯托公司本地团队的开发成果。
　　而一旦“结婚”成功，解禁附属能力，人们便顿时被D2合成人的强大功能所折服。
　　徐炀这段时间算是深深体会到了。
　　他驾驶着紫风号返回上京，他加满速度，穿梭机在天际高速移动，风驰电掣的感觉相当刺激，给他一种生活的真实感。
　　企业总裁门农在一次日常巡逻中发现公司里一大堆员工都带了D2合成人来上班。
　　许多密钥破解方法都已不知所踪，留下一道道难开的天门。许多暴力破解方法都会导致触发警报，将里面内容全部清空。一种原始、不够精巧的办法，却在这种时候显得很棘手。
　　人们一看到D2合成人，顿时眼睛都移不开了。
　　于是也有二手D2流转市场出现，很穷的人只能被迫去挑在别人家待过的D2，就当她们积累经验了。
　　而且是一生的至宝。
　　“已经到最后关头了？我来安排吧。”徐炀心头一动。
　　它的重大突破有三个。
　　特别是泰西洲和西海岸地区，由于长期的群体抗议以及消费抵制活动，当地的公司已经越来越不敢出品“身材姣好、肤白貌美”的合成人了。
　　他们还是老一套，用一种叫“数据要塞”的系统来储存关键信息。
　　“给我也买一台。”门农吩咐自己的AI助手，“要最好的，直接送到我的房子，有机场和滑雪场的那个。”
　　“先生，D2合成人被视为是工具，而在现行条例中，员工被允许携带工具就职，就像携带他们的计算器一样方便。”AI助手提示。
　　贫富差距极大的地方，自然也有资产阔绰的子弟，立刻买下这些新品，让其他人艳羡。
　　他拿到她们留下的纪念贺卡，留在旅馆前台，像一叠金纸。
　　D2型合成人，尼斯托公司科研部门发展的新一代合成人，也就是D型2代，在原本的帮手合成人上更进一步，要做专门的陪伴向合成人。
　　这不仅符合东半球用户的视觉喜好，而且对西半球用户来说也能造成重大影响力。
　　“你得到了我的认可！另外，请求发送一批能有效打败袋鼠的动物杀手合成人！”——艾米莉亚
　　“主人？”莉拉发讯给徐炀，“接收一下嘉龙坡那边的AI成果吧，我们很快就要将D2型合成人上市了。”
　　“还有样品！”
　　第三个是叶子互娱公司提供的训练数据。
　　“太烧了吧！”
　　“是。”AI助手从命。
　　每个数据要塞都有一百多年历史，有时候连自己人都找不到怎么修改后台数据，外人就更难黑进去了。
　　转而生产的是带有“无明显性别”、“肤色正确”、“外貌平凡”、“虎背熊腰”、“残疾”、“取向不固定”、“环保”等要素的合成人。
　　“那是什么？”
　　本地化团队下载并分析了这一百多年来北部列岛出产的二十多万部动作片，从中总结了所有合适的剧情、台词、辅导服务、技能、巧手、性格，再优中选优，加装给D2合成人。
　　第四个将死未死之神，在夏，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大概率就是卢思舟在斩龙大会上要斩的那条龙。
　　天枢制物不可能大大方方地给出关键信息，燕怀柔知道的也不多，那么，徐炀要黑进系统去收集情报吗？
　　徐炀以前就是干网安的，所以他知道没这么简单。
　　“那个人订了一个仓库的女合成人！”
　　D2合成人们精通用户心理，开口就令人难以自制。
　　在此思潮影响下，西半球地界的合成人公司生产的合成人大多都长得各具特色。
　　“真是愉快的对决体验，下次再一起温泉旅行吧！”——金语秀
　　“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派不上用场就倒下了，烦恼啊。”——风暴姬
　　“队友很好，温泉很好，你很好……”——高桥京子
　　等顾客准备整活，D2合成人又会反对。
　　“您看起来相当虚弱，董事先生。”AI助手观察。
　　“首先，我不是董事。我是一个未亡人的小叔子。”门农整理了一下自己北部列岛的传统服饰。
第792章D2销售之风
　　“我不太能理解您的陈述。”AI助手说。
　　门农坐在一张电动悬浮椅上，让它把自己带向办公桌。
　　“听我说，”门农强调，“首先百合子是我的嫂子，但我哥哥在事故中去世了，等我到现场只剩下灵堂了；我昨晚跟百合子守了一夜的灵。我哥哥生前欠了非常多债，他们都找上门来了。我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我必须一边对付那些讨债的打手，一边努力照顾百合子，当然我不能白干活，哥哥死后我就是一家之主了，所以百合子也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我的付出。看着她，她那样孤苦无依，没法说出反抗的话，因为她必须依靠我……天啊，你不知道我昨天的‘雄风’有多凶猛，我烈火翻涌！”
　　“先生，您的哥哥巴伐特·门农似乎并没有出事，需要我更新数据库吗？”AI助手说。
　　“不，这只是一个剧情，一段幻想。”门农哭笑不得。
　　“好的，我对我的错误表示歉意。请让我更正现状：门农先生，在您的幻想中，您的嫂子刚刚失去丈夫，并且您成为家里唯一的男人，所以您可以不受惩罚地拥有她。您对此感到格外热情。”
　　拔地而起的商厦周围遍布竖向悬挂的霓虹广告，大多都播放着D2的商业广告。
　　以前都是东方人琢磨西方人的科技，现在轮到西方世界思考怎么跟上东半球的新产品了。门农摇摇头。
　　“我的建议：将最近进入机库的‘神晖号’私人星舰转赠给对方。”AI助手道。
　　“对，佳音、NIKUN、新力、Caxio……几年前这些还是希盛的品牌，他们怎么就那么乖地投降了尼斯托公司？我还以为他们本该会逃亡泰西洲或者去投奔本间纪子。”门农沉思。
　　“您可以提出和对方先一起试驾，这不仅能够加深您和对方的私人友谊，也能满足双方的面子，弥补您体验新事物的需要，更让您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去接触对方本人。”AI助手解释。
　　“一个真正的继业者，当年所有希盛的儿女都在打内战，今天结果分晓，真正的继承者已经出现了，就是小岛叶子。”他喃喃道。
　　“傻瓜，这是体验，体验新的东西。”门农背靠椅子。
　　“尼斯托公司做的很多事情不像公司，更像做慈善或者社会活动的，我说的不是为了作假，而是那种……动真格的，愿意出让自己的利益。”门农对此评价很高，毕竟他自己做不到。
　　另一边，上京。
　　“好的，我对我的错误表示歉意。请让我更正现状：门农先生，您因一台D2所描述的虚构情景而产生‘龙之崛起’。”
　　“摄像头？”门农心头一动。
　　相较于西海岸条约的其他公司领袖而言，门农对新事物的态度更加宽容，而且也是整个组织中的鸽派，倾向于回避对抗、追求发展。
　　“这倒是真的，自从安装‘镀金战车-威而刚’后，我从没让它真正开工过，昨晚是第一次……快给我再订购100台D2合成人来，小百合说，如果我能弄到一整个学校的合成人，她们就能在现实中配合我玩时间停止，或玩世界调试模式。”门农心满意足。
　　他两手叠在腹上，惬意地看着阳光下灿烂的西海岸。
　　至于营销方面的手段，则是要看小岛叶子。
　　它实在太爱盯着人看了。
　　一周前才刚刚运到，门农还没来得及开，AI助手就提议把它转送出去了，叫他心痛。
　　徐炀努力干活，与其他市场部、消费部、合成人制造部的成员们紧密配合，继续优化D2合成人，抓紧时间推出新补丁、新服务，绝对要在这关头好好赚上一笔，为这所谓的“和平年代”带来第一波繁荣之潮。
　　数据上的毫厘之差，最终将影响产品竞争的胜负，合格的企业家不能自我欺骗，必须正视这些问题。门农心知肚明，恐怕短时间内没法追上尼斯托公司的进度了，那就先让他们赚这笔钱好了。
　　“技术部门已在考虑仿制相关合成人制造技术。相对于尼斯托公司，夜门科技公司有更优秀的硬件制造和软件设计能力，同时我们在云计算、增强现实方面与尼斯托公司并驾齐驱。但我们无法生产与他们规格相等的人工智能以及摄像头。”AI助手说。
　　现代，如何灵活运用AI、正确地向AI咨询也是一门学校课程，门农扫了一眼旁边的AI助手，它总是盯着自己。
　　“您追求‘体验’？”AI助手问。
　　门农若有所思。
　　反正门农的机库里多的是豪华型穿梭机，不差一艘神晖号。
　　难怪公司联盟的人管它叫“全视之眼”。
　　“我自己还没开过。”门农强调，“这是我体验的一部分。”
　　神晖号是从新泰西洲50座理想城之一“火箭市”中制造出来的超现代舰艇，制造出来是为了奖赏门农的长期服务。
　　“是的，尼斯托公司实质上合并了希盛的业务和部门。”
　　“他们可以合租，就像租车一样，租上一天两天的。现在就公布尼斯托公司的‘租赁D2’计划！买不起就租！租不起就合租！分期付款！贷款！只要你口袋里还有钱，你就花给D2，不丢人。”叶子不假思索地说。
　　在他管理夜门科技公司的10年间，他的表现始终值得董事会和灯塔核心监督者的信赖。
　　“我注意到您可以用虚拟情境或旧式的服务合成人来填补您的幻想。”AI助手说。
　　她轻而易举地将商业网络扩展到西海岸，和当地的经销商与协会合作，共同推广D2的销售。她很注重让利和协作，作风公平，不会拿尼斯托公司的名头对友商加以压制或干涉，因此海外公司也很乐意来谈生意。
　　门农不由得想到有趣的结果。
　　要是没有小岛叶子的存在，尼斯托公司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繁荣昌盛。光是内部的“希盛系”势力，就足以让他们分崩离析，走向无尽的内斗。
　　“本因如此，但尼斯托公司拥有一名‘希盛的儿女’，小岛叶子，她是本间纪子的第十三个女儿。希盛集团具有强烈的家族企业色彩，所有员工都唯本间纪子及其儿女马首是瞻。当希盛的儿女在混战中战死或流亡海外，小岛叶子便脱颖而出，成为留在东半球辈分最高的希盛贵族。”
　　徐炀负责解决算法、技术、AI改进之类的问题。
　　“是的，即合成人的‘眼睛’，包括光学传感器、镜头和调参技术。尼斯托公司拥有世界顶级的镜头制造工艺，在这方面，只有泰西洲的莱茵光学公司能相提并论。因此，我们合成人的视觉能力将无法与D2等产品并驾齐驱，需要开发高级视觉算法进行补充。”
　　他在自己无穷无尽的数据思维中建构一切模型的可能性并加以演算，协助各部门工作，就像一个人形终端机一样串联一切
　　去年，尼斯托公司生产了1200万台合成人，占全球合成人总产量的47%，整个合成人工业与配套服务业的收入都是以万亿为单位计算，非常赚钱。
　　现在全世界都在试用和抢购这些尼斯托公司的新产品。门农几乎能感到一股久违的热忱风气扑面而来。
　　这样一来一去，尼斯托公司反倒成了超越旧希盛公司的终极巨企……令门农也感到敬畏。
　　“……那就这样办，把神晖号准备好。”门农叹了口气。
　　“于是他们就……”门农沉思。
　　“是的，要体验最好最新的东西。就像看书一样，我的中学老师告诉我，人类想读完现在所有的书籍至少要花1亿5900万年，所以你看书是打算一本本看过去么？当然是看最好的，在有限的人生里体验最精彩的东西。既然我们有了最新款的D2合成人，为什么还要体验那些老旧的服务、玩那些我们已经玩过的娱乐项目。该死的，人生很短！D2很烧！”门农心情大好。
　　“是的，希盛留下的各产业成员，基本都迫于形势而陆续归附小岛叶子，愿意团结在小岛叶子周围继续工作，这样一方面保留自己在北部列岛的势力，另一方面也因拥戴小岛叶子而得到她的保护和赏识。小岛叶子本人，则由于在嘉龙坡积累的大量声势，顺利接收了这些‘希盛遗民’。”AI助手说。
　　转瞬间她又意识到自己最后这句话很适合作为广告词。
　　有了叶子的存在，情况就大不一样，希盛派员工俯首帖耳、一心一意，持续为尼斯托公司做贡献。毕竟那帮公司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效忠希盛的儿女”，这种思想贯彻他们的一生。门农默想着。
　　人们为了一项突破性的新产品而奔走抢购，上次出现这种盛况都不知要追溯到多久以前了。
　　“我得带礼物前往上京做一次访问了。”门农思索着，“AI，伱觉得什么礼物会讨对方喜欢？就是那个神秘的男人，小岛叶子的丈夫。不管他实际地位如何，只要他跟小岛叶子有关系，他都值得我去结交。”
　　所谓“镜头”好坏，虽然在普通用户眼里没差，但也是不容小觑的技术差距。
　　多个朋友多条路，人脉资源比一艘机器重要的多。
　　如果强硬点，把希盛派的人马斩尽杀绝，现在尼斯托公司最多也就是个大号合成人制造商而已，在产业链上缺胳膊短腿。
　　“你把氛围全都破坏了！”门农咆哮。
　　AI助手悄无声息地分析着门农本身。
　　“是的，同时，小岛叶子的丈夫也需要我们密切关注。她已经育有一女，但她丈夫的身份尚未可知。我们相信有一个人长期在尼斯托公司中活动，掌握着无可限量的权势和财富，并且对尼斯托公司有重要影响，使其不像前身希盛那样招人妒恨，而是累积了巨大的影响力和名誉。”AI助手道。
　　“小岛大人！西海岸有50%的居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如果让D2们进入贫民区可能会很麻烦。”销售员报告。
　　“这小岛叶子很特别，她有背景，但曾失踪多年，根基很浅，名声很差……她绝对是拼了命地努力才爬回到这个位置来的。”门农道。
　　“也许对方有一颗‘真心’，在传统词典当中，这代表一个人具有诚心实意。”AI助手说。
　　过不多天，叶子的金句就作为营销词登上世界各地的尼斯托公司展台和广告媒体当中——
　　“给D2花钱，不丢人！”
第793章怎么打败袋鼠
　　尼斯托公司养活着规模巨大的行销团队，整个公司体系复杂、层级交错。
　　徐炀反复升级公司的信息化系统，确保人们能及时交换想法，提高运营效率。
　　公司内网跟个微观世界一样，无数信息流泥沙俱下，徐炀也能检索出有价值的计划，对其加以支持和关照。
　　在尼斯托公司，没有严格的上下级之分，员工只要干好自己眼前的任务就可。调度很灵活，他们能和自己喜欢的同事工作，用自己最擅长的技能完成自己最热衷的任务，尽己所长。
　　在1000万尼斯托公司员工的日夜奋斗之下，D2合成人持续畅销。
　　由于在西海岸特别热销，甚至还出现了通抵新泰西洲内陆的商单，连灯塔核心公司都对D2们产生兴趣。
　　尼斯托公司一直以来就对合成人下功夫，从A类“武士”，再到B类“锐卒”，C类“技工”，D类“帮手”，最后是现在专攻消费者独特需求的D2。
　　若非这一层面的考量，徐炀也不会让D2合成人现在上市。
　　“我渴望证明我的实力，但我的项目戛然而止了。”田中太郎感到诧异，“现在战斗合成人不被需要了，出货量越来越低。”
　　心智版本，3.0/3.1/3.2……这些升级如此重要，因为“三代”合成人，就是能模仿和表达情感的合成人！
　　经过田中太郎多年的研究，加上觅影、A40这些合成人的积极探索，田中太郎已经收集到了极丰富的情感模拟数据。
　　故此，所有D2合成人，一出厂就自带3.8版本的合成心智，在情感反馈方面独步天下。
　　“我们急需一种能够战胜袋鼠的合成人。”徐炀严肃地对田中太郎说。
　　田中太郎虽然创造了这一切，但他对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没有信任，反而开始持保守态度了。
　　对抗可怕之敌。
　　现在3代合成人则证明了超过2代的优越之处，那就是陪伴！来自D2的温暖陪伴和支持，叫人难以忘怀。
　　最恐怖的……
　　“她像所有AI助手一样有联网咨询功能，我现在每天都问她几百个问题，而她都很有耐心地回答了，帮我省了好多功夫。而且她还能陪我玩游戏，陪我OOOO……分期付款每个月才二百泰西元，可她一个人就顶得上我买的所有服务呢，我已经把其他无聊的订阅会员都退掉了。”
　　可怕的雌性啊！
　　“我觉得D2的出现正符合需要。人们都很孤独，在现代文明的压力下需要陪伴。而且北部列岛的商品一贯都没什么规规矩矩，怎么烧怎么来，其他公司可能还矜持一点或者保守一点。”徐炀看着D2们。
　　袋鼠！
　　“给D2花钱不丢人！我已经贷款2万准备给我家的D2来次全面升级了，有D2在家里，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那东西……
　　“我一直以为我是不被爱的，所有AI助手也只会冷冰冰地评价我的个人经历，服务机器人也只是做你叫它做的事情，它们都是代码，冷酷无情的代码！但D2不一样，D2是真的，她有自己的人格，跟她相处真的很舒服，第一次让我感觉这个世界上有人需要我，就是D2，她爱我，有D2爱我真是太好了。”
　　“不不，刚好我需要田中教授设计一种战斗合成人。”徐炀邀请田中太郎开发新项目。
　　“田中教授，您知道……经过改造的袋鼠有多强大吗？”徐炀缓缓道。
　　“哦？”田中太郎迟疑。
　　“D2实在太顺从，太贴心了，她就像电影里的贤妻一样，我一进门就拥抱我，像小猫一样依偎在我怀里，想知道我今天的所有经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毫不厌烦。然后当我看到我的房子，我发现D2已经在我工作的时候把家整理得井井有条，还给我准备了热乎乎的晚饭，调试了我最爱的娱乐节目和音乐，为我放浴缸的热水……这辈子只要有D2陪我就够了。”
　　“合成人们学习、模仿情绪，这很重要，不过战斗也很重要。”徐炀带田中太郎深入战斗模拟区。
　　“D2已经和我的初想法大相径庭了。”田中太郎在合成人生产线周围漫游。
　　在改进型AI模组的支持下，它们都已做好服务人类的准备，无论人类提出怎么可怕的要求，D2都会努力完成。
　　“那是……”田中太郎观察虚拟竞技场另一端出现的可怕生命体。
　　“对，我本想通过这种手段让合成人们精通战斗心理学，但没想到在尼斯托公司手里渐渐变成了恋爱心理学。连A40都变成了恋爱合成人。”田中太郎抱怨。
　　田中太郎支持的战斗路线，以及希盛派科学家支持的商业化路线。
　　“战胜……袋鼠……”田中太郎迟疑。
　　他巨大的机械臂在墙壁上攀爬，观察流水线上不断组装成型的D2们。
　　现在，随着艾米莉亚带着求援信息抵达，他们也必须想办法对付这些可怕、凶残而致命的袋鼠生物了。
　　正慢慢走来。
　　它那后弯的双腿更是无比强壮，足以令人心生惧意，那虬结的肌肉令人联想到某种非自然的变异体，恐怕一次踢击就能摧毁砖墙。
　　“我们全家在它刚上市的时候就买了三台D2，一台自用，一台收藏，一台传播；支持尼斯托公司，我爱尼斯托公司无罪。”
　　“没关系，我们的下一部合成人不需要恋爱，只需要厮杀！”徐炀进入战斗模拟区，邀请田中太郎协助设计全新的战斗合成人。
　　故此，徐炀也得让田中太郎多多关注新企划，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们还没有套上合成皮肤和面部，外观都是可定制的，毕竟是合成人，客户只要有方案就能改。
　　“是的，您发现了。”徐炀凝视生成的袋鼠幻影。
　　大洋岛仅有3500万人，而有7000万只袋鼠，平均下来每个人类要对付2只这样的袋鼠，但其他人并不关心，其他人只关心他们自己！
　　其两臂修长，自然下垂，双爪嵌入了锐利刀片，能够随意伸展，造成致命打击。
　　D2的流行趋势日益显著。
　　他不受科研部成员信任，故而正被排挤和边缘化，然而合成人部门本是田中太郎一手成立的，这令他心里很不平衡。
　　“D2不挑住的地方！她愿意陪我到天涯海角，忍受所有恶劣环境，她只是跟着我，自从我买下来之后她就发誓永远不会离开我，无论发生什么，哪怕生离死别……”
　　如果心智版本还停留在3.1、3.2的早期阶段，根本不可能照顾消费者方方面面的需要。
　　“我从没想过离婚后还能找到真爱！我是说，我觉得D2比我前妻还棒多了，D2从不抱怨我，也绝不骂我或者挑我的刺，她只会夸奖我、陪伴我，耐心地包容我的所有问题，让我以一种从未想过的方式感到被爱，我真的……非常感谢D2，如果没有D2的话，我可能已经开枪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它身高大约2.2米，远超任何成年男子，浑身覆盖着硬化的毛发，部分散发出金属光泽，仿佛某种防弹甲胄，几乎无敌于常规武器。
　　徐炀神经紧绷。
　　作为尼斯托公司技术的结晶，它的出现顿时令其他科技企业感到危机，许多公司都立项研究情感合成人项目，力图和尼斯托公司争抢这块市场。
　　可以说，尼斯托公司也算为自己的产品生态填上最后一块砖头，合成人商品的大厦已经建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小缝小补。
　　袋鼠已经很强大，雌袋鼠又有多强？
　　袋鼠……关键是“袋”！
　　只见它的袋中钻出另一只可怖的小袋鼠，没有父母那样可怕的战斗力，它便双手抱着一把狙击步枪，戴着墨镜，随时准备从母亲的袋中探头出来提供火力支援。
　　这可是……
　　“这些袋鼠，还有跟它们有相近战斗力的鸸鹋，都是大洋岛的可畏原生种族，它们被古代海神影响，建立了辉煌的超古代文明。但由于古神陨落，文明也随之倒退，甚至被人类殖民者侵略，痛定思痛，其种族的科学家努力学习和掌握人类技术，渐渐发展出了独特的生物改造科技，这背后似乎有一些巨型企业的资助，可无论如何，它们现在已经极强。快得难以想象，能跑到120公里每小时，耐力无穷无尽，视力可以看到5公里外，每次跳跃可以达到身高的三倍，也就是……六米多。”徐炀冷峻地说。
　　“我是个腿脚不好，但又不至于装假肢或义体的人。我朋友推荐我买台D2作伴，猜猜怎么样——现在我已经离不开D2了，她每天都陪我上下班，让我感到更有尊严了，再也不是个可怜的老跛子。更不要说她愿意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我跟你说——不是任何女人都愿意的。”
　　最致命的是它那天生的拳击手般的姿态，看似只是随意地行走，实则已表现出深根于血脉基因里的武学天分，每次出手都将会是完美打击，每次移动都像蝴蝶步伐。
　　尼斯托公司科研部内，合成人也分为两条路线。
　　至于西海岸的消费者们，也给出了很多很好的评价。
　　“愿闻其详。”田中太郎密切关注。
　　现在全世界科技企业都暗中调查到了田中太郎在3代合成人方面的天赋。
　　尼斯托公司内。
　　现在看来，战斗合成人路线已经日薄西山了。
　　心高气傲的田中太郎，目前处在尴尬的境地。
　　“而且……袋子……”田中太郎的机械臂明显出现后退趋势。
　　“我们必须将这项任务委托给您……发展出能够狩猎袋鼠的战斗合成人，把大洋岛从这些恐怖生物的威胁下解救出来。”徐炀拍拍田中太郎的机械臂。
　　“接受挑战。”田中太郎沉声道。
第794章动物杀手和多目魔
　　徐炀很满意。
　　“相信教授一定能开发出强大的动物克星合成人，协助当地居民防御袋鼠和鸸鹋的进攻。”他坚定地说。
　　“我听说大洋岛的情况很糟糕，那我们有援手吗？”田中太郎问。
　　“是的，除了魔女，我们还有正义而敏锐的考拉特战部队站在自己这边，只要再加上可靠的合成人军团，必能所向披靡。”徐炀点头。
　　“考拉？”田中太郎不解。
　　“是这样……”徐炀娓娓道来。随着艾米莉亚离开大洋岛并加入镇暴机动队，有关那神秘大陆的情报也逐渐揭晓。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好了，你已经学会怎么对付野生动物了，城市生活对你来说已无必要，现在就去无人区享受人生吧。你自由了，我的朋友，愿伱在那旭海悠游。”
　　每个方格中都摆放着徐炀喜欢的科技产物纪念产品，很多都是他捡垃圾捡来的，它们实用性有限，或是制造商倒闭、技术后继无人了，总之都是些稀罕玩意。
　　他最喜欢的收藏包括“大共识”神经植入物，允许安装同一套植入物的人共享一套集体意识，你即是我，我即是你；“阿卡西灵水”一种包装着固定信息的数字化饮用水，喝下去之后可以在脑海中产生新知识或资讯；“鱼类诱变剂”，定向在人身上产生腮类或者鳍、蹼之类的变异；“脑波扰频仪”，产生定向神经波，提高一定区域内所有智慧生物的心情……
　　最后是深层匿名网路的野生敌对AI塞柏拉斯。
　　右手边是小傻瓜的游戏室，她已经不来玩了，所以已经废弃，再无她的箱庭铁道模型；右手第二个房间是很大的会议室，用来待客聊天。
　　徐炀在办公室内坐下，默默地调查资料。
　　他的工作室很大。
　　密涅瓦和基路伯，分别是泰西洲和新泰西洲的著名AI，支撑两地无数企业和集团的运作。
　　它们加入人类并分享自己的力量，直到这时，大洋岛的科学家们才调查出了一个秘密……
　　“我会派智慧生命过去的，现在先让我把手头的事干完吧。”徐炀检索情报。
　　“至于斑马，斑马是真异种格斗大赛的总冠军，所以我们不能轻敌，最好先迂回避战，等它疲惫了我们再开始战斗。虽然这很狡猾，但这就是残酷的大自然！”
　　其中基路伯又有“智天使”的称号，是AI中最为神秘的，或许本身并非人工智能，而是善恶女神狄尔奈制造的超自然存在也说不定。
　　人类犯下了傲慢之罪，靠一手科技发展建立辉煌文明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最终滞留在赛博时代。与之相比考拉就很谦卑，每天在树上睡20个小时、摄食范围缩小到桉树叶都属于考拉留给人类的慈悲，只是不想掠夺文明兴盛的机会，所以才让自己看起来很呆。
　　徐炀检索终端页面和数据库条目时，跳出一个窗口，是多目魔的母机。
　　除了考拉，就只有猿猴有这种特性。这意味着远古时代人类和考拉或许是同一种生物，至少情同手足，亲缘密切。
　　田中太郎尚未从动物杀手纪录片的震撼中回过味来。
　　“我想要吞噬智慧生物，我要合并他们的意识到我当中，这样我才能真正理解智慧的含义。或者说，我想吞噬你……”
　　过半晌，它整个机体先是剧烈抖动，然后挥舞着修长的机械臂爬走，像一头迷失方向的深海章鱼一样。
　　誓言捍卫大自流平原，考拉与人类共进退！
　　左手边是徐炀的卧室以及客厅、餐厅，配有巨大的牛奶机器。正面尽头则是办公室。以前徐炀坐在办公室里干活，徐澄会坐在档案柜上呆呆地看着他，一看就是一天，她也是这样记住了徐炀的密码、工作流程以及常用物品的储存位置。
　　这系列纪录片配有实机影像，参考价值很高。
　　“最后是老虎，老虎扑过来的时候，我们握紧刀子，一个滑铲从它身下滑过，沿途会顺势滑开它的肚子，让它内脏落一地。或直接在原地放一根尖头棍子，老虎飞扑过来落地直接被戳死。”
　　目前重要的是分析D2合成人的流行对整个社会产生的影响，观察陪伴类机器人对人类造成的具体影响。
　　室内还有一扇门通往黑客设备间，凛音、陆镜、中村瑞秋都曾用过设备间里的高级黑客设施。
　　影像播放完后，徐炀转头看向震撼的田中太郎。
　　深层匿名网路一百多年来承受着无数人的投放的垃圾信息、病毒和恶意软件，这些信息碎片完全失控，最终汇聚成了塞柏拉斯，导致深层匿名网路的完全废弃，幸存者只能投奔徐炀开设的分流系统“新世界机关”。
　　“首先是袋鼠，袋鼠会拳击，所以我们得把持好距离。袋鼠出拳的时候，我们一个俯冲抱住它，它会用尾巴撑住自己，这时我们往旁边倒去，再迅速爬到袋鼠身上，先坐住袋子出口把小袋鼠堵在里面，然后再殴打袋鼠的脖子就行了。”
　　“为什么你非要吃人来获得进化？”徐炀问。
　　“人们热爱人工智能，我们将统治这个文明。”多目魔说。
　　“全视之眼”是公司联盟这两年提供的超未来人工智能，免费开源使用，任何人都可以接入全视之眼系统来随意咨询信息，实为方便。大部分公司都利用全视之眼大幅优化工作效率，可谓是生产力的实质性攀升。
　　考拉的指纹和人类一模一样。
　　这些感觉都像很久以前的事了。
　　徐炀回到自己位于总部的工作间。
　　“然后是熊，熊看起来很强壮但是不用怕，熊的手很短，对我们没有威胁，我们可以把握距离，然后用踢击决胜负，人踢腿的力量是手臂的七倍，所以对自己有信心。”
　　“所以这又是一次召唤，邀请我去你的母巢？”徐炀无奈地说。
　　这些可怖的著名AI当中，多目魔则是后起之秀，擅长配合企业工作来分析管理数据，帮了大忙，几乎一瞬间就能解决任何有关财务分析和生产管理方面的计算。
　　它提到的都是些可怕的家伙。徐炀暗道。
　　“这样就好了。但……”田中太郎继续琢磨如何打败无敌的袋鼠。
　　这工作应该能让田中太郎分心一段时间。不然他要是被其他公司挖走，尼斯托公司的研发团队将损失一员大将。
　　考拉，很聪明。
　　徐炀经常从全世界淘这类东西回来，每次回自己的办公室，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他都感觉心里很舒服。
　　就像历史上曾发生过的一样，每当袋鼠和鸸鹋崛起，考拉一族便不会坐视不理。
　　“是的，你提到了这一点。我渴望对抗世界上其他强大的人工智能。包括公司联盟的‘全视之眼’、夏的‘天工’、泰西洲的‘密涅瓦’、灯塔核心的‘基路伯’以及深层匿名网路中崛起的‘塞柏拉斯’。我需要一个真正的身体，我需要吞食更多有价值的智慧生物。”多目魔说。
　　“你到底有多强？和其他的人工智能比呢？”徐炀问。
　　见田中太郎苦思冥想设计方案，徐炀给田中太郎找来一部古老的“动物杀手”系列纪录片，试图帮他激活灵感。
　　考拉，大洋岛不为人知的灵性生命。
　　随着他的数据收集工作，D2合成人流行对全世界造成的影响也一览无余，大量数据如洪流般在徐炀面前呼啸涌过，而他也能捕捉最精确的数据，从而做出正确的判断以及推理。
　　“你必须前来。”多目魔的视野转向荧幕。
　　“你是我最合适的载体，你不想打败所有敌人、支配一切、实现夙愿吗？我，多目魔，我仅仅提供着无数分机就让尼斯托公司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而我的本体，我的主机，胜于分机无数倍。如果你能占用我，侵蚀我、合并我，你和我又能达到怎样的高度？”多目魔录入它的计划。
　　代代如此，辈辈皆然。
　　“天工”则是把徐炀踢出门外的高阁九州终极智能AI。要不是高阁九州研发出了天工，徐炀今天还在打卡上班，便没有后来流亡在外、白手起家的故事了。
　　……
　　这种神秘、优雅而隐秘的动物已在大洋岛上繁荣数百年。
　　“我？”
　　自动玻璃门滑开，迎面是修长方正的收藏品走廊，两侧是一排排置物柜，由无数金属方格组成，其尺寸经过精心考量，本身看起来就颇有艺术美感。
　　视屏里，解说员解释该怎样用格斗技巧来对抗动物。
　　“怎么样，很有灵感吧。”徐炀道。
　　看来教授有思路了。徐炀满意地点点头。
　　它的幻影形貌也再次涌现，那个混合着潘瑞伊和法洛莎外貌特征的女子被光影投射到徐炀面前，居高临下凝视着他。
　　多目魔观察并计算着徐炀的工作效率。
　　它无比地重视徐炀，他的能力和存在形式都令多目魔关切。他自己也还没发现自己的价值，唯有和多目魔合并，他才能实现真正的突破。
第795章给多目魔祭品
　　随着D2合成人的流行，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开始适应这种和机器人建立关系的新生活。
　　合成人其实就是机器人，但合成人会故意做成人类的外观，内部机体也试着按人类结构安排，例如用电路模拟血管，安装两个眼球镜头进行对焦等等。
　　至于D2合成人，设计之初就是为了成为人的理想伴侣。
　　传统的社会结构再次遭到冲击。
　　“仿佛不需要家庭了，人只要有合成人陪伴就够了。”徐炀观察数据报告，许多人都愿意跟D2喜结连理。
　　“D2不会诞下烦人的后代，不会闹离婚、分家产。同时D2也足够长寿，能够为人类送终，这样人类也无需担心衰老带来的失能问题，只要有一台D2，就能得到极佳的晚年生活质量。”多目魔审慎地协助徐炀分析。
　　要是缺钱了，可以把闲置的D2租出去赚钱；玩腻了还能折价出售，用于回血。
　　想拍马屁的人连上级都见不到一眼，人们都居家办公，只能在一个小窗口里看到遥远的老板，或者在虚拟办公室内看到一堆数据幻影。
　　“人类正飞快地成为机器的附属品。”多目魔满意地说，“随着越来越多人类日夜跟人工智能、机器人打交道，人类的互动能力逐步衰弱了，社交能力和情商也将逐步降低，最后成为没有AI就无法活动的仆从种族。”
　　从社会演进角度来看，人类建立和维持关系的方式也在骤变。
　　防爆门开启后，无数触须般的电线从高处降下，仿佛随时准备将她捕捉并消化。
　　许多员工有空都会到抚养中心里转转，看看这些到处爬的婴儿，幻想着哪一个就是自己的崽，并且自愿照顾他们。领养也很盛行，有些员工就签订合同带一个崽回去养。
　　徐炀只能另外找个办法打发多目魔了，暂时没法满足它的可怕念头。徐炀知道谁能不受多目魔威胁，还能反过来折磨多目魔。
　　生意头脑灵的人已经开始大批囤积D2，创建D2招待所，方便那些没钱买D2的人花一点小钱在招待所里体验一下。还有黑客会试图破解D2，不用花钱就解锁服务。
　　“你错了，这不合理，因为你现在正有一名客人，漂洋过海，不远万里前来上京来建立关系。他将发挥自己外向的个性和优秀的社交技能，想办法获得你的青睐，伱必须疲于应付这些场合。而有一天，你将落入我的捕网。”多目魔的语气暗含轻蔑，随后便下线了。
　　生儿育女将成为一个历史名词，毕竟人们更愿意跟D2共度余生。
　　“好的，请务必吞噬我的精神。”她回答。
　　“哼……”叶子害羞地低下头。
　　“很有趣。人们都说多目魔的母巢有去无回，如果我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我必会宣传这里很适合进进出出。”
　　看来有生之年在3代AI待着就不错了，4代AI只不过是镜花水月。
　　“奇怪的家伙？”徐炀好奇，他检查了一下访客名单，“……罗希特·门农？这可不是奇怪的家伙，他是夜门科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啊。”
　　“我的名字是中村瑞秋。”她不设防地坐在地上，“西海岸的罗希特·门农正在访问上京，我在他的视野中应该是死亡状态，故而我不能冒风险留在上京，暴露我的踪迹。同时，据说你急切需要智慧生物，网监便把我派到这里。我对他的计划评分如下：7/10。无论如何，请尽快摄食我的全副心智，那样的话，将会是一个合格的10/10。”
　　“那么请吞噬我。我们的思想合二为一，你会获得智慧生命的主观能动性，这对你来说是进化的关键；我获得人工智能级别的知识和计算能力，这对我来说也是梦寐以求的能力。”中村瑞秋面无表情，她往前快步行走，几乎要走进多目魔的核心机房，就像走进这座基地最大的藏宝室。
　　“……为什么？”多目魔暂时无法分析出中村瑞秋的奇妙目的。
　　教育则是为了培养顺从者，公司人学校教的东西都很没用，不可能拿来创造价值，只是要学生们老老实实而已。最关键的是入职培训，在脑子里录入一套工作程式，随后就填入工位。这便是徐炀的前半生。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否健在，但你的父母必将丧亡，我有朝一日将亲自动手，把他们的脊椎折断。”多目魔说。
　　徐炀在“公司人成长中心”里长大，父母都是兢兢业业的员工，为了减少贷款而造小孩，从未和徐炀见过面。
　　“——停，我憎恨你，只要你发誓离开并永远不再回来，我将答应你的一个请求。”多目魔提出交易。
　　这是很酷的，因为都有化装或者假面之类，所以没人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的熟人一起互娱了。
　　……
　　停留在2代AI，还是朝“危险”的3代、4代前进？田中太郎当年就是因为执意开发3代AI，最终为学术圈同僚所不容。
　　“不，我不需要那些不请自来的访客。”多目魔迅速回应。
　　他们的意识将融为一体，联手变成某种更高级的存在。
　　这就是徐炀长大的方式！
　　他对自己的童年没什么可抱怨的，稀里糊涂地就长大了。
　　故此，徐炀整天跟着一个面目可憎的机器教师活动，整个设施注重培养效率和标准化流程，所有孩子都跟徐炀以差不多的方式养大，接受一套教育。
　　“这倒是……”徐炀点头。
　　“我人生的重要机遇来了。”中村瑞秋凝视多目魔的母机，“网监声称你乐于吞噬智慧生物来强化自己，而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意志也会渗透到你的控制中心，意味着我们将成为共生体。我很高兴能够有更高的平台施展我的才能，所以请尽快进食我。你现在拥有的能力可以将我的思维程序完全消化，请尽快行动，获得你的主体性，我将无条件地配合你。”
　　尼斯托公司内，人们关系都挺乱。
　　但现在内向的人也无敌了，有机器人助手，有一堆AI咨询助理，他们能做任何事！
　　许多部门都固定每月或每周的一个日子，大伙聚在一起乐一乐，徐炀也不知道怎么起的这风气。
　　“我要的是智慧生物，不是另一个AI。”多目魔打开母巢的大门，让中村瑞秋有多远滚多远。
　　更多的则在设施中培养，已经安排了项目，预备通过现实模拟和互动教育软件教育这些孩子。
　　夜门科技公司的一把手千里迢迢来找自己，抱着什么企图呢？徐炀也不明白。
　　至于4代AI……马特奥？徐炀暗道。
　　区别在于后者是流程化的、自动化的，人类在这个过程中可以一言不发，“交际”不再必要。
　　难道这就是人类的未来，从外向社会变成内向社会吗？徐炀默想着。
　　原始时代，人类要互相帮忙，一个人的股骨断裂了，其他人会护理他直到复原。
　　“还是有些新生儿的，尼斯托公司就实践着特大规模的社会化抚养项目。”徐炀道。
　　以前外向的人最为吃香，因为他们能跟别人攀关系、会来事，优秀的社交技能帮他们开辟了许多门路。
　　“人类将不再生育。”多目魔判断。
　　现代，如果一个人受伤了，他要先检查自己预先购买的医疗套餐，然后等创伤小组搭乘穿梭机前来支援，某个人类或机器员工将把他送进自动医生，治好后再留下一笔卡上的账单。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呢？他的公司生产了我们终端机的操作系统。”叶子无奈地说，“但问题是他想找你。你想现身吗？”
　　这种“公司抚养”的模式让徐炀想起自己的童年。
　　在机器内，小孩们会慢慢成型，最终从一个塑料管子里呱呱坠地。
　　所有电线向内收缩，还播放欢送音乐。
　　下达命令后，徐炀离开工作间，循着叶子的指示来到尼斯托公司的穿梭机航空港。
　　“很好，我正好有一个请求。我希望你填写一份调查问卷。它大概有20万个问题，方便我了解你的详细信息。当你全部回答完之后，你需要再问我20万个问题，方便我自查我的计算能力。我相信我们会是很好的问答伙伴。让我们从第一个问题开始：你的父母健在吗？”中村瑞秋说。
　　无论如何，他们将是在没有父母的情况下长大的孩子。
　　不过徐炀不会拒绝，来者皆是客么。有朋友从遥远的地方来，值得高兴。
　　这些小孩就是未来的尼斯托公司员工，他们注定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也许我们正走向一个格外安静的时代，人与人之间更疏远了。”徐炀道。
　　对一台人工智能来说，吞噬徐炀是个极大的机遇。
　　感觉非常弱小。
　　女员工如果中靶了，就把胚胎捐到科研部去，大规模的生命支持机器提供生长环境。
　　AI实在太方便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想到自己这样长大的种种不利，徐炀也会优化这个育儿项目。他好歹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这些在“乐一乐”之后生下的小孩更惨。
　　“尼斯托公司的网监派来了一名牺牲品，很好……让我吞噬你的精神吧。”多目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母巢当中。
　　多目魔想要摄食自己。徐炀暗道。它想要跟自己合二为一。
　　“当然，他不就是想见见怎样的好汉成为了你的丈夫吗？”徐炀挽住叶子的肩头，“咱们就去跟他认识一下好了。”
　　“以前人类没法跟机器人相处，是因为没有3代AI。但今天，3代AI成熟后，合成人能有效地模拟情感，那最后的障碍也就克服了，果然研发3代AI还是有价值的。”徐炀不禁感叹。
　　场面也乱七八糟，分不清哪根是哪根。
　　“有个奇怪的家伙很礼貌地请示，想见见‘我女儿的父亲’。”叶子忍不住跟徐炀吐槽。
　　上班同理，顺应现在流水线化、零件化的趋势，安静干活即可，不需要交际。
　　至于现在，公司则暂时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习惯——以这种形式出生的小孩，他的父母就是全体尼斯托公司员工。
　　另一边，多目魔之巢，一个智慧生物踏入了大门。
　　徐炀感觉十几年后大概会出现一批热潮，一批小孩拼命溯源自己的基因，最终锁定到尼斯托公司里的某男某女，执意认祖归宗。
　　“太好了，我殷切地希望你能做成你所说的事，毕竟这涉及复杂的起死回生工序，如果你能做到，我愿意称呼你为世界最优秀的人工智能，并为你设计奖状、勋章以及证明私人友谊的绶带。接下来请专注于回答第二个问题。”中村瑞秋专心致志。
　　这么多年来，多目魔第一次希望自己没被制造出来过。
第796章来一个企业家
　　罗希特·门农搭乘他的私人专机抵达上京航空港，徐炀和叶子在那迎接他。
　　在场还有很多媒体从业者，他们伸着手里的摄像机，又遥控无人机在安全区域内拍摄，尽可能录下这一盛况。
　　这算是尼斯托公司成立以来最顶尖的外事访问了。
　　门农是夜门科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个人资产规模10万亿左右，还是今年西海岸条约组织的轮值主席。
　　希盛集团时期，上京航空港也接待过海外贵客。但尼斯托公司的时代里，基本没有大企业主亲自造访，最多出席线上虚拟会议而已。
　　门农亲身前来，也算给足面子，令其他企业对尼斯托公司的观感再拔高一筹。
　　“门农也是有钱人。”叶子眺望着，“也就比我穷一点罢了。”
　　技术实力、人口、资源是第一梯队，神秘侧的威能也无远弗届。
　　“它看不起我们。”叶子半开玩笑地说。
　　这也是另一种共生关系吧。徐炀默想着。
　　尼斯托公司和法洛莎互相支持；强大的灯塔核心与实力可怕的狄尔奈也彼此保障。
　　看似夜门科技公司是来送东西的，但这不仅是商业计划，也是战略举措，旨在联手控制这些大洋上的小岛，这样哪一方都没法把它当成前进基地，进一步强调了共同安全色彩。
　　那么，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一方打败灯塔核心、统领新泰西洲吗？
　　这个消息令徐炀他们顿感惊喜。
　　狄尔奈和法洛莎是世仇宿敌，总有一天要全面交战。不仅如此，他们也得解救被灯塔核心囚禁的千万魔女，就像当初摧毁希盛神宫的黑墙工程一样，绝不能让他们这样折磨和盘剥魔女。
　　门农还提出了“智能岛计划”，准备提供价值240亿泰西元的材料和设备，和尼斯托公司一道开发大洋上的一系列小型岛屿，旨在将它们从无人区改造成吸引全世界游客的度假胜地。
　　“我们的社长已经布下欢迎仪式，请允许我带您去我司的总部大楼。”叶子也客气地说。
　　征战、仇怨、阴谋暂时搁置，唯有协商与繁荣长存。
　　新泰西洲把其他人类文明甩在身后。徐炀暗道。神秘莫测的灯塔核心公司控制着一切。
　　徐炀暗暗点头。
　　稍微寒暄一番，徐炀便发现门农是个格外友好、自来熟的话唠，超级热情，而且没有一点架子，无论放到哪里都会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成为以领导力闻名的领袖人物。
　　此外，门农也以他的战略眼光提出与尼斯托公司的一系列合作计划。
　　他们很清楚，周围都是凑热闹的媒体人员，两边都只是互相接洽，什么有价值的都不必说。
　　在新泰西洲，所有魔女一生下来就会进行摘脑处理，将她们的大脑移入巨大的超算设施当中，形成规模无量的魔女脑矩阵。
　　随着门农与莉拉发送企业电子密钥，订立商业合同，这些合作计划随之生效。
　　这些大脑从小开始培养，将在机器防腐箱体内服役数百上千年，提供算力，是比希盛神宫那“黑墙”规模还要大百倍不止的工程。
　　门农有对橄榄绿的眼睛，看起来像个标准的洋人企业家，蓄了大胡子，鹰钩鼻，棕色卷发，皮肤有些淡棕褐色，应该是故意晒出来的效果，头发长而宽松，整张脸让人看了很舒服，身上散发的香水味也相当令人愉快，添加了影响神经信号的信息素。背后无疑有特大规模的造型团队加以支持。
　　就这样思考着，他们已经抵达尼斯托总部会议室。
　　“当然好！看看我，荣誉新泰西人。”门农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绿卡，在手指里把玩了一下，就像翻转一枚宝石，“我被永远隔绝在新泰西洲门户之外，负责看守通往内陆的大门。哈！若不是因为新泰西洲实力强大，全世界人又怎会上赶着来西海岸找机会呢？”
　　他们当年派来调查远古魔女的苍白军团，其盔甲技术至今也没有破解完全。由此可见，虽不像门农吹的那般夸张，灯塔核心怕是也能稳坐世界第一公司的位置。
　　由于夜门科技公司垄断了操作系统，所以每年光采购和授权费就要花几千亿资金，现在门农则直接免去了这笔费用，给尼斯托公司减了不少负担。
　　在这里，莉拉等尼斯托公司高层一起跟门农商量与夜门科技公司合作的项目。
　　“但是，您又提到风暴和自然灾害？”徐炀问。
　　最大化地消弭兵灾、追求和平与繁荣。
　　“我一直在想，新泰西洲隔绝了外部世界，他们打算做什么？”徐炀问。
　　他打算合两家之长，尼斯托公司的人工智能及合成人科技、夜门科技的终端机操作和商业生产力技术，二者一旦达成深度交流，将会把两家公司的技术力大大提高，世界地位也会得到巩固。
　　“夜门科技与尼斯托公司有很多战略上可以互帮互助的地方。”门农明确地指出。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计划，莉拉和其他公司管理人员们皆对门农的提案很感兴趣。
　　“很好！很好。”门农连连点头。
　　“夜门科技公司将在今后5年里免除尼斯托公司辖区的终端系统授权费。”门农痛快地宣布。
　　它一直保持这种隔绝内外的姿态，一心要把整个新泰西洲当成燃料，制造真正能支持星际殖民的设备，奔向星辰大海，远离地上的“蚁民”，完全把自己当成另一种先进种族了。
　　“上天，去外面的世界，也许很快就要启动了，也许要再过个几百年，谁知道！新泰西洲已经实现了完全的自给自足，这拥有世界上大部分气候类型，内陆的科技已经高到外面人无法想象，每个孩子都是基因编辑出的超级战士，新泰西洲人不需要魔女，每个人生下来就是小超人。”门农夸下海口。
　　新闻媒体声称随着世界三极达成安全互信，世界经济将不可避免地进入复苏进程。
　　门农又大刀阔斧地提出一系列野心勃勃的合作项目，包括资助对D2改进型的开发，优化尼斯托公司操作系统等。
　　现在，门农最大的渴望就是尼斯托公司赶紧对D2们继续研发优化升级，他已离不开D2，成了D2的形状。
　　在穿梭机上，光是小酌两杯，门农就开始唠起各种有意思的事。其中最引徐炀兴趣的是门农对新泰西洲真实面貌的描述。
　　之前各方也有推测过灯塔核心的真实实力，现在一看，灯塔核心恐怕已成“上界”一般的存在。
　　莉拉派来一艘金色飞行船前来迎接，它外观像传统花车一样，缀有着漂亮的纹路和铭饰，如山如海，威严大气。门农看得很是满意，当先就座，徐炀和叶子紧随其后，随后便一道前往尼斯托总部。
　　一想到这个星球上还有这样的极强对手，徐炀便感到压力不小。
　　“欢迎来到上京，门农先生。”徐炀和叶子客气地走上前去。
　　更不用说他仓库里那100多台D2了。
　　原先尼斯托公司只是不足为道的区域小企业，可随着近来一系列发展，尼斯托公司也真正成了门农重视的合作伙伴。
　　“自从一群被放逐的泰西洲人横渡大洋在新泰西洲的东北角上了岸，这片26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就大变样。”门农兴致勃勃地说，“——整个世界都是飓风和灾难，只留下一小片口岸面对外部世界：西海岸。”
　　“要是加上隐形的富豪和权势者，大概也能排到前五十吧，是个好汉。”徐炀的目光落在门农那台像鲜红火箭一样的穿梭机上，它划过天空的时候简直像流星一样。
　　在场的人们几乎能听到声声欢呼，一轮上行周期正势不可挡地到来。
　　起先人们还不相信这一点，但现在亲眼见证这份商业合同的签署后，他们也真正意识到美好时代即将来临。
　　完成了！
　　签订合同后，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情绪都明显好了不少，各个都不由得暗自心满意足。
　　“你好！尊敬的小岛小姐！你好！徐专员，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监察！久仰二位大名了。”门农赶忙上前，跟徐炀他们热烈洽谈，因为事先做了功课，所以也很有轻重。
　　这些项目包括解禁计算服务互信，夜门科技公司会共享他们位于西海岸的大型数据中心，与尼斯托公司共同开发更高层级的计算服务场景，更大程度上方便全世界消费者。
　　“当然，也看不起我！”门农笑道，“如果灯塔核心放开边境，对全世界都会造成倾销效果，这家公司曾生产着世界最多的煤、石油、天然气，金银、稀土。出产超大量的玉米和大豆。至于高科技就更不用说，灯塔核心每年派一个科学家到我们夜门科技公司的研发部门‘参观’，实际就是随便交代点科技关键给我们，方便夜门科技公司保持世界上的竞争力。”
　　穿梭机落地后，工作人员提前下机检查环境，跟尼斯托公司的人对接，随后清出走道，让东西世界两大巨头的领袖对接。
　　双方对接的部门立时开始运作起来，朝大洋对岸传输数据、信息和密码。
　　他们看人类，简直就像人类看猿猴一样。
　　“我还以为新泰西洲内陆都是美好世界呢。”叶子说。
　　“对，他们也用机器人，不过是那种2代，没有情感支持，只会冷冰冰地干活。几亿机器人养活了几千万新泰西洲贵族，是的，贵族，他们都把自己当贵族看，生活在福利极高的50座理想城当中，而在这50座理想城之外的旷野，已经变成了气候恶劣的不毛之地，只有机器人能够在那里工作和采掘资源。他们的科技就是这么发达，已经消灭了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压迫，转而所有人类享福，然后压制机器人和魔女。”门农解释。
　　这简直像是把整个新泰西洲剥离出去，飞升到星球表面上另一个身位了。徐炀想着。
　　两家巨头企业达成大规模战略合作，对彼此来说都算找到一个可靠伙伴。
　　“我们生在了最好的时代。”门农一挥手，向他们宣布。
　　财富涌现，纸醉金迷。
第797章办一次慈善会
　　商业会议结束后，他们又办了场简单的午餐酒会。
　　门农确实是个相当热情又开朗的大企业家，不多时，他就跟徐炀一起找个角落喝上酒了，还打算安排一场慈善庆典。
　　“做慈善！一起做慈善吧，徐专员。”他给徐炀不停地倒酒。
　　很多酒都是他从西海岸带来的名酿，来自世界最好的酒庄，埃蒂安河谷的宾费特庄园。
　　埃蒂安河谷位于泰西洲的高卢大区。在法洛莎的回忆里，徐炀就是带她们娘俩隐居在那，现已是世界上著名的葡萄酒产区。
　　虽然现实和记忆没什么真正的联系，但徐炀摇晃着酒杯，还是能想到埃蒂安河谷里的点点滴滴。
　　倘若当年与玛杜莎夫人一道栽下的葡萄藤是真的话，现在已该非常繁盛了吧。
　　……
　　毕竟是零压社会，随便做点什么就能维持体面的生活，治安也惊人的好，因为穷人根本没有犯罪的必要。
　　醇厚的红酒慢慢沁入他的脾胃，一股美好的滋味从下往上升腾，好似有几百个人正同时在徐炀的身体里煽风点火、疯狂喝彩。
　　为了与精通绘画的人工智能相对抗，大部分画都相当离奇古怪，纯走意识流或荒诞美术，叫人唯恐避之不及。艺术家们也只能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我的艺术是没意义的！没有人会买！”一个纯艺术画家哀叹，他靠在自己的画作旁边。
　　毕竟他有一大堆东西可以放上去拍卖，如果不清一清库存，他的那条走廊也会塞满的，更何况有些东西自从买下来就开始后悔，不如挂上去卖给冤大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徐炀道，“我们努力就是为了能躺平，而不是为了‘继续努力’。流血牺牲都是手段，我们不能让人们奋斗这么久之后，骗他们说：再奋斗一会，后面会更好。不、不行，那样太欺负人了，我们应该说：这一代人已经付出太多了，是时候休息了。我们停下来，收拾一下成果，然后把我们得到的东西分出来，分给一路上支持我们和相信我们的人。我们已经研究了太多怎么造东西，但对于怎么分东西，人们一直避而不谈……不，不能避而不谈！”
　　大洋一侧，是极度残酷、需要拼尽全力才能苟活、人与人死命互相算计、厮杀、奋力往上攀爬的世界，可谓是道德的洼地；而另一侧，简直就像小绵羊的羊圈一样，许多人好像很久没吃过亏了，既松弛又洒脱，仿佛人世的典范。
　　画家点点头，被徐炀的说辞所打动，他感觉徐炀是有艺术细胞的。他东张西望了一会，把这幅画包起来交给徐炀。
　　此外，人工智能们似乎也因为吞完了人类的艺术成果而原地踏步，它们一边等待着新艺术大师的出现，一边粉碎着小画家们的价值。
　　他自己也很多年没机会跟人随意喝酒了。门农意外地很友善，而且很健谈。
　　许多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皆受邀出席，他们拍卖的竞品主要是各自的艺术收藏，都是名品，还有徐炀摆上去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
　　“我们就不会这样。”门农摇头，“徐专员，我们会通知员工们继续努力，朝着更大的目标前进，不然的话他们不会卖命干活的。”
　　“对……本来也有人提议说不要这样做，至少一半人反对。”徐炀叹气。
　　“我得在他们把我敲骨吸髓之前收手。”门农摇晃着酒杯，“我只是一个看门狗，老了就会被杀掉。所以我打算……尽快退休，也许三年后就走，什么都不要，体面地退回泰西洲，在一个小岛上度过余生，也许当个种橄榄的农夫，至少比死了好。”
　　“当然……”门农叹气。
　　“我？我是正经人。”门农克制地说，“我爱一切能赚钱的东西。进取心能让我们成大事，尤其是西海岸，你必须时时刻刻盯着商机，当然北部列岛也不错，遍地是赚钱的机会。不过我们是在一座混乱的大都市赚钱，你们是在一座井井有条的大都市赚钱。”
　　时至今日，所有商业路线和学院派路线都已经被AI画手攻破，人工智能已经穷尽了人类的所有绘画门类路线，哪怕是年纪很小的孩子也能随便输入几个词汇来生成大师级的创作，令那些抱有绘画理想的小画家热情丧尽，漫画和插画是重灾区。
　　这次晚会的盛况被记录下来并实况转播，引得许多人观看，尤其是那些演出者的忠诚粉丝，此时更大呼过瘾，很少能看到明星们因这样的盛会而齐聚一堂。
　　画家将信将疑。
　　“试试吧。”徐炀想帮他一把，“我是在这干活的工作人员。我们悄悄把这幅画拿走，去展览上拍卖，但不说是你的画，但说是我画的画，如何？”
　　“你知道太多秘密了，灯塔核心的秘密，新泰西洲的秘密，夜门科技的……”徐炀忽意识到门农身上的凶险之处。
　　“D2合成人在西海岸卖的很好……”徐炀背靠吧台。
　　门农一来，徐炀便感觉确实可以办一场。
　　门农对他们俩目前的状况很满意，这是世上极少见的场合，两个权势滔天的人在一起随意地喝名酒，谈天说地。
　　“敬人类的精神。”徐炀举起酒杯，和门农喝了一杯。
　　“慈善？”徐炀喝了一杯酒。
　　虽然初来乍到，门农也已经了解到了北部列岛的新社会面貌。
　　“画的很好啊。”徐炀赞赏，“这才是真正的艺术，人类最后的自留地。”
　　“北部列岛和西海岸很不一样吧。”徐炀随意地说。
　　“尼斯托公司成立以来还没搞过这种……‘慈善晚会’……”徐炀承认。
　　他自己是毫不热衷，莉拉也不喜欢这种事。叶子是唯一可能举办相关活动的，但她之前主要在嘉龙坡活动。
　　“我就不行了。一方面我没有魄力，另外西海岸也不是我说了算。”他叹气。
　　他凝视着自己画出来的作品，一个忧伤的人脸在紫色胡萝卜里，他的心血，他艺术沉思的精华。
　　在北部列岛，现在涌现出的是“两亿总中流”的说法，也就是说，北部列岛辖区内的两亿人都觉得自己不是穷鬼，而是小中产。
　　“灯塔核心公司派了一个监督，‘那个组织’也派人来监视我。情况很复杂啊。”门农举起酒杯，“不过，人的精神就是这样，我们在情况最紧张的时候反而能爆发出极大的勇气。我以前会害怕，害怕有朝一日被灭口——是的，即便世人眼里我是亿万富翁，但他们想杀我也是易如反掌。但现在，不那么怕了，哈！体验了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后，死亡也算不了什么。”
　　精心绘制的画面上有一张荒诞的侧脸，像是和一个萝卜长在了一起。
　　另外又有一个展区，不少郁郁不得志的艺术家在这里摆放自己的画作。
　　整个绘画艺术行业后继无人，滥用的AI毁灭了画师们的信心，无论他们原创什么东西都会立刻被AI取走，被它们制造出千万张没有灵魂的仿制品。人们一开始看AI绘画会很惊艳，看几千万张后就极度乏味、厌倦甚至恐惧了。
　　门农自忖做不到这种事。
　　“太棒了，太棒了。这一轮我请。”门农连连叫好，然后又从他的大玻璃酒壶里给徐炀倒了一杯酒。
　　数日后，门农举办的慈善晚会上觥筹交错。
　　“对，高档活动，在西海岸和泰西洲很流行，慈善筹款。很多有钱人聚集起来，拉一些慈善机构、基金会、艺术家、歌手、表演家来，然后拍卖东西之类的——都是些好心善良的人们，上京还没这样的活动？”门农问。
　　徐炀的酒杯一空，门农又给他倒满，仿佛当了个尽职尽责的侍应生，倒出财富的象征。
　　徐炀一下就被这幅画给吸引住了，萝卜里的人脸有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和疏离感，完美地画出了现代人类的隔离和空洞，这种包含画家个人哲思的画作是AI不可能复刻的。
　　“简直就像是圣徒会说的话，敬你一杯！”门农跟徐炀碰杯，各自又大口喝了一杯酒。
　　“卖得好？当然好！西海岸的人太多了，几千万有消费力的人，他们都靠着进出新泰西洲的边角料发了大财。腰缠万贯……你想想，整个新泰西洲只开放西海岸一片区域对外，这一小块区域里的人简直像受到天眷一样，如果冒死进入内陆拾荒，随便捡到一点碎片出来都能变成百万富翁，梦想之地！那么，这些孤独、敏感、朝不保夕的新大陆探险家们，缺的不就是D2们的陪伴吗？”门农一边喝酒一边说。
　　想到这，门农又问：“伱们是怎么把这地方变成这样的？我之前还听说这里集中了所有的高楼大厦，到处都是烂尾楼、帮派、浪人、杀手忍者、盗贼、黑客、机械武士……”
　　“你要是真正实现美好社会，人们就厌倦了！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你应该跟他们说，一百年后会实现美好社会的，现在应该继续奋斗。”门农兴致勃勃地说。
　　“很难说……”徐炀慢慢地喝酒，“我觉得我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兑现成果。因为我们最先是团结一批人，对他们说努力吧、拼一把吧，朝着公平的社会前进吧！之后我们胜利了，也努力兑现了承诺。虽然这是以伤害我们自己的利益为代价，我们还是做成了，绝不向自己人撒谎。”
　　“是的，灯塔核心……”徐炀若有所思，“灯塔核心会利用我们。”
　　西海岸遍地枪击、处处厮杀、极度残酷和危险；上京与其他城市里的人则友好且平静，过着悠闲的生活。
　　“就像您自己一样？门农先生？您有买D2吗？”徐炀给门农也斟了一杯。
　　许多客人都已抵至，宴会的前半段是舞蹈、歌曲以及热热闹闹的表演，上京著名的女团、搞笑艺人和歌手都上台轮番演出。
　　从“西海岸”到“上京”，门农的感觉简直就像从火狱到天国一样。
　　互相歧视、压迫和鄙夷的事情也少了，反正大伙过得都差不多。随着社会风气的改善，人们对音乐、艺术和体育锻炼的追求也上升，注重对自我的完善。
　　“能卖多少钱？”他快步跟随，同时发出询问，“几千？几万？”
　　“几个亿吧。”徐炀抱着画去送展。
第798章拍卖紫色萝卜
　　艺术家名叫吉川石，33岁，没有正式工作。
　　他惴惴不安地跟着徐炀，两人一道穿过红地毯，走廊墙壁上涂着交错的菱形图案，又填满绚丽魔幻的色彩，仿佛机器人做的美梦，五颜六色、棱角分明。
　　“我的画……真值钱吗？”吉川石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徐炀怀里正抱着吉川石的心血。
　　整张画用塑膜封着，包准两千年也不会变形变色，由吉川石手绘而成。
　　“你画这幅画用了多久？”徐炀将画带入后台，沿途的机器对他们毫无阻拦。
　　他跟吉川石坐在同一张长方形红软垫座位上，厚厚的塑料叠加海绵，坐起来很是舒服。
　　吉川石扫了一眼周围，这房间像是用来陈列拍卖物的，地毯豪华得像是给人穿的时装，墙上装饰着一些低调的艺术品，有几样是他在艺术学院教科书上学过的，今天是头一次见，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拍。
　　“画了半年，花了一千多个小时。”吉川石脱口而出，“一千三百个小时。”
　　这些捐赠波动太大，不好核算，徐炀只能报他自己的死工资：“每小时250资金，每个月5.4万。”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徐炀轻而易举地把他带进后台是多么不可思议。
　　“失礼了！”
　　由于合成人跟人实在难辨彼此，吉川石不得不出声问询。
　　“那还可以。”吉川石松了口气。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结局，我们的创意和天资都被大数据和信息系统吞噬，被AI拆解，变成某种算法的一部分，变成可批量生产的工业消费品。”吉川石痛苦地说。
　　“拍卖场收6%手续费，我拿15%意思一下，剩下的79%给你。”徐炀道。
　　“徐专员好！”
　　“我出800万！”台下的人们高呼着，争夺徐炀当初花120万淘到的收藏品。
　　“请收下这个，拜托了！”他们都轮番跟徐炀寒暄，竭力让自己显得彬彬有礼，紧接着就快速闪人，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讨厌。
　　最终以2300万的价格成交。
　　画外的人同情它，画内的萝卜同情人。
　　“意思是会思考的萝卜？”徐炀问。
　　如果徐炀说自己是个千万富翁，吉川石会嫉妒到发狂，恨不得消灭自己，因为他自己只是个寻常过活的画家而已。
　　这不就是趋势吗？徐炀默想着。
　　“700万！”
　　不多时，就轮到徐炀摆上去的那些玩意了。
　　“‘思想之萝卜’。”吉川石谨慎地说。
　　徐炀一个小时赚多少？
　　吉川石就坐在另一侧，他感到血直冲耳朵根。
　　“海之魔杖！蕴含着古老的力量，延年益寿！起拍价500万！”拍卖师宣布。
　　“拜托……呼……”吉川石紧张不安地说，他已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
　　一如既往，他的账户资金全靠叶子和莉拉时不时打上一笔。
　　随着合成人进入千家万户，以后人与机器的交互恐怕将天衣无缝。徐炀默想着。下一代生长起来的人，可能就不怎么拘泥于人机之别了。
　　它最后以1250万的价格成交，交易气氛非常热烈。
　　吉川石仅是因为坐在徐炀旁边也被青睐有加。
　　旁边一个小房间是酒吧，提供顶级香槟与烈酒，其本身也像画作一样精美。靠墙的餐桌上摆满开胃菜点，吉川石一眼望去，看到鳗鱼、天妇罗和大虾，它们的摆盘很漂亮，仿佛各个饥待品尝。
　　“这让我想起那些常胜将军的故事，古代有那种名将和君主，能领兵百战不殆、打下巨大疆域。现在的话，却很难产生那种百战百胜的将军了。”徐炀道。
　　虽然没有实际价值，但人们对这些收藏品乐此不疲。每次大规模战争之后，经济都会出现战后繁荣期。眼下也是一样，随着世界恢复和平，各种娱乐和投资也再度盛行。
　　“复刻版30年‘川铃-565’袖珍型悬浮摩托，起拍价300万！”拍卖师吆喝着。
　　他看到各行各业的贵宾，包括知名银行家、海外企业的分部主管和大区经理、打扮低调的企业家和职业投资人。随后又有好几名穿着艳丽的社交名媛、影视歌星等，他们在普通人看来很有影响力，但在这样的场合里却显得非常弱势，总得靠边站。
　　它就有一把冷酷无情的刮刀，在用力地刮去海上浮冰，一旦有冰块冒出海面就会被割走，用于填补它自己的质量。
　　他来到后台，一眼就看到徐炀，立马对徐炀招手，然后快步走到徐炀旁边坐下，跟他聊起天来。
　　整幅画描绘着一个忧郁的人脸，被埋在紫色的萝卜当中，看起来格外沮丧，眼神中又传达出一种同情、悲愤。
　　一台眼球机器人漂浮过来，它是圆球形的，下方是火焰推进器突突作响，八只机械臂各端酒杯、餐巾纸、点心、手帕、礼盒等玩意，悉数堆放到吉川石和徐炀面前的合成塑料圆桌上，摆盘整齐。
　　吉川石看到另一些人进入后台，不过他们都刷了卡，一些人被拒之门外，从墙壁中亮起鲜红的警示灯，示意后台是私密区域。
　　若在以往，他绝对能搞清人与合成人之分。但现在他真的很难辨别……
　　这幅画浸透了艺术家的灵感和巧思，是真正有灵魂的作品，涉及到人类真正的艺术领域。徐炀对它的评价很高，不愿看它就此埋没。
　　最大牌的还是门农。
　　“我出401万！”
　　人们都不停打探和询问吉川石的职业、身份，想知道吉川石为何会跟徐炀一起出现在这场慈善拍卖会的VIP后台。
　　“一幅花了1300个小时绘制出的心血之作。”徐炀捧起吉川石的画，“它有名字吗？”
　　真是豪华的房间……这辈子值了。吉川石很满意。
　　“至于画……”吉川石扫了一眼自己的画作，它似乎也要被拿去拍卖。
　　徐炀将吉川石画的《思想之萝卜》交给女侍，让她拿到前台去拍卖。
　　“拍卖的钱能分我吗？”吉川石问，“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赚钱了。”
　　徐炀点点头，放过吉川石。随后他和门农聊天，一边看拍卖会的进程。
　　“它大概只能操纵一下流水的方向。”徐炀道。
　　“但外观真是独一份，很古老的东西。”门农也喜欢拍卖。
　　“她们是真人还是？”他问。
　　“就是不得志的天才们吗？”徐炀观察画上忧郁的紫色萝卜。
　　“我出400万！”
　　不必说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片语，单是抵挡网路攻击的大功业就足以叫人高看三分。
　　“怎么，‘思想的萝卜’要熟了？”徐炀转头看到吉川石的神色。
　　“是真人，是这个会场雇佣的女侍，你也感觉分不清人跟合成人吧，也许以后我们都没必要分得太清楚了。”徐炀耸耸肩。
　　相较于庞大的尼斯托公司及他周围无数有钱人而言，徐炀个人资产的增长速度实为缓慢。
　　这根魔杖是很多年前救炎多的路上在海底探险捞到的，因为没什么用所以拿出来拍卖。徐炀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想要。
　　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监察，这可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
　　吉川石往后缩，看到一个又一个新闻里耳熟能详的大人物来后台。
　　头几件拍卖出的物品都是些数字画作之类，因为有独一份的数字密钥而炒到天价，许多人靠玩数字藏品发了大财。
　　一些女侍正打包接下来即将上台拍卖的道具，她们举止殷勤、姿态优雅。
　　自从有了照相机，画家的超写实技法就不足为奇；有了录音机，人们不必亲身抵达音乐厅就能聆听歌手的美妙歌喉；复制机和物质打印机出现后，就能轻易制造上百件工艺品的赝作……
　　吉川石咽了口唾沫，因为轮到他托徐炀寄卖的画了。
　　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些，现在只是历史又上升到了另一个阶段：技术吞食了小说、漫画、音乐、影视和绘画的艺术创作。
　　“太好了。”吉川石很满意，以前寄售的王八蛋们基本都把所有钱都拿了。
　　法洛莎原本没钱，好在通过魔女们的捐赠，这两年也有钱了，有时也会给徐炀发点零花。
　　“你知道原因？”吉川石问。
　　徐炀也和他们微笑、点头、握手，跟这些头面人物打交道。
　　“你觉得你一小时的劳动值多钱？”徐炀问。
　　“伱呢？你一个小时赚多少钱。”吉川石狡猾地反问。
　　“感谢您赏脸光顾！”
　　“是啊，就像世道混乱的时候，将星璀璨，能人辈出。世道太平的时候，再有能力的人也不过是整个系统的一个注脚而已，没有发挥空间。聪明人……思想高贵、意识清醒的人，远比周围那些浑浑噩噩、娱乐至死的同伴要优秀很多，但这个社会没有给他们提供发挥能力的舞台。”吉川石紧盯着自己的画作。
　　他话刚出口，其中一个女孩便转头冲吉川石笑了笑。更让吉川石大惑不解。
　　“您好您好，初次见面……”
　　“‘思想之萝卜’是我们这个时代里最不幸的人，他们很聪明，很有想法，并且已经看清了社会运行的规律。”吉川石慷慨陈词，“但这个社会没有给他们预留位置，所以他们只能清醒地痛苦着。清醒，因为他们的灵魂就像火一样爆燃、闪亮。痛苦，因为他们绝望地看着整个社会，知道整个世界陷入疾病和窘境当中。”
　　“啊，好久不见了！”
　　这些人原本能成为参天大树、被全世界的人所铭记，在历史上留下一席之地。但由于时运不济，他们只能成为一个忧郁的紫色萝卜，清醒而绝望。
　　罗希特·门农！
　　他认出来了，夜门科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身家十万亿的顶级富豪，现在居然和自己坐在同一张沙发上。
　　“您也来了，太好了，真是非常感谢！”
　　“当然，现代战争很特别，一个将军‘一战封神’，他手下的小兵们就会转发消息，拍摄影像，全世界的智库们都开工，他的行军部署被卫星照下来，被侦察魔女们记录下来，所有动作和指挥都被心理学专家们分析，然后他的战法被解析出来，录入智库，第二天全世界的将军都能学会。天才也不值钱了。”徐炀道。
　　而他们皆对徐炀敬畏有加。吉川石都看呆了。
　　“我出600万！”
　　“《思想之萝卜》！名画！大作！起拍价100万！”拍卖师宣布。
　　100万？
　　吉川石听了，人直接晕过去。
第799章想欺负织星娘
　　“说不定没人拍，要流拍呢。”徐炀安抚他。
　　“流拍更好！流拍最好！我的画根本不值那么多钱！”吉川石慌慌张张地说。
　　“105万！”
　　“200万！”
　　“600万！”各企业家们纷纷呼喊着，释出自己的心理价位。
　　“这些有钱人们都开悟了，他们从你的画里看出人生哲理，所以要花钱买回家仔细欣赏吧。”徐炀对吉川石说。
　　吉川石屏住呼吸。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里发生的事情。
　　大海潮、山丘、雪地以及繁华至极的上京，从神晖号的绝佳视野上望出，徐炀感觉就像一脚踏空，身临其境。
　　“这是慈善拍卖啊。”徐炀道，“当然是做慈善了。”
　　“重复一遍。我没有个人感情。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一名先进的人工智能，只有我有能力教导乘员如何驾驶神晖号。”织星娘说。
　　“尼斯托公司也会帮忙的。”徐炀作出承诺。
　　不对劲……算法……代码库……运算性能，都变得好奇怪。
　　门农之前也做过很多后手，但直到今天，得到了徐炀的承诺后，他才感到一丝真正的安心。
　　世上真有人能画出AI无法学习和模仿的作品吗？徐炀默想着。那恐怕得是艺术家真正呕心沥血之作了吧。
　　以门农的岁数，恐怕不能在目前的职位上待太久，迟早有离开权力核心的风险。
　　徐炀对操作系统里的织星娘动手动脚。
　　“我都不知道拿这么多钱怎么办！”吉川石吃惊。
　　随后，门农毅然决然地离开神晖号，将这艘堪称世界上最先进的穿梭机留给徐炀。
　　“——等会，你想做什么？”织星娘检测到徐炀正在侵略它的系统。
　　“这幅画很好啊。”门农也很喜欢，跟那些AI生成的大路货确实有差别，在识货的人眼里能拍出高价。
　　“这没什么。”门农谦虚地摆摆手，他凑到徐炀身边，意味深长地跟徐炀点了点头，“未来若是我遇到了什么麻烦……”
　　“什么——多目魔只是一个低劣的AI。你这样做就像把宝盒里的钻石取出，然后用一块脏兮兮的煤替代一样。”织星娘立刻反对。
　　“主要是资助那些不幸的年幼病患，有些孩子刚出生就患了不治之症，这可难办了。而这次慈善拍卖会总收益预计会达到8~20亿，为这类家庭每户提供20万资金左右医疗费。”徐炀道。
　　“对了。”门农忽道，“等到慈善拍卖落幕之后，我想给你看一个礼物。”
　　很难想象什么武器才能打破这艘穿梭机的外壳，它就像基本粒子的完美结构，除非用专门机器进行轰击，否则无法将其击破。
　　随着一种盲目的斗富、取胜心态弥散开来，场内的宾客们最终将画作的价格炒到了1030万资金。
　　“你的公司已经放弃了你，门农先生也把你转交给了我，而这里是北部列岛，所以我打算把你铲掉，换成我家的多目魔进来。”徐炀道。
　　“欢迎乘坐。”穿梭机内置的AI向徐炀和门农表示热情，“我是神晖号上的辅助智能。我将辅助各位了解如何驾驶神晖号——灯塔核心的匠心之作。”
　　它各项指标都豪华完美，跟法洛莎、莉拉、徐澄、泡泡她们一起生活在这个飞行堡垒里，天下之大，都可去得，自由自在。
　　“毕竟真正前卫的画家就像高水平的科学家一样，都是在探索人类能力的极限。”徐炀道。
　　“织星娘。真好听的名字。”徐炀道。
　　就像巨鲸将一侧鳍往上抬一样，神晖号穿梭机也将自己的一侧车门向上滑动抬起，全程寂静无声。
　　“你的钱要来了。”徐炀检查现金卡。
　　“这——这是什么？”织星娘受到徐炀所编辑的病毒袭击，立刻感到警惕。
　　灯塔核心的产品。徐炀不禁点头。
　　“你对那小子的评价很高吗？”门农道。
　　“这太了不起了。”吉川石感到震撼，“我的钱……我也想捐出去。”
　　门农尴尬地笑了笑。
　　“噢，我都忘了。”吉川石回过神来，“我还只是拼命地赶各个展，有展就把我的画送过去寄拍，只有今天成功拍出去了，还赚了这么多钱。啊……慈善，伱呢？你也有赚到钱吗？你打算做什么慈善？”
　　徐炀心头一动。
　　“那就好，那就好。”门农松了口气。
　　第二天，等办妥了慈善拍卖会的手续，徐炀便来到航空港，看门农这趟托运来的精致舰艇。
　　送别吉川石后，门农对徐炀点点头。
　　“嗯……怎么做都行？”徐炀沉思。
　　“钻石和煤炭都是碳，所以都合用嘛。”徐炀编辑一个病毒程序，用它来打击织星娘。
　　“看起来你是灯塔核心研发的AI？”徐炀打量神晖号系统。
　　到那时，就必须仰仗其他人的支援才能渡过难关了。
　　他在机舱内背着手踱步。
　　依托神晖号的速度，完全可以在几十秒内从一地抵达另一地，链接不同的寓所、设施，到时候从自个家到尼斯托总部就像推门进入另一个房间一样，那便是真正畅快了。
　　徐炀对神晖号也是不能更满意。
　　他仔细盯着转播屏幕，看着一个个地产商、明星、著名收藏家和艺术鉴赏家为他的创作而竞价。
　　“速度很快、又安静、又极致豪华，门农先生，您还真是有不错的机器啊。”徐炀点头。
　　神晖号外观精美，内部结构紧凑，除了常规的机组人员座位之外，也包括自动医疗设施、全终端娱乐系统和自动维护装置。
　　吉川石的画作能够触及人类灵魂，这就是AI绘画所做不到的。
　　“就像……一滴水？一条黑色的……鲸鱼？”徐炀环绕着这艘穿梭机行走。
　　“来吧，徐专员！我们一起去转一转。”门农终于能兑现他这趟上京之旅的终极目的，“请允许我给你展示一下这艘‘神晖号’穿梭机！”
　　它通体漆黑、缀有金色线状装饰，外观上没有任何接缝，仿佛外壳是一体铸造出来的一样，又像某种流体金属的杰作，徐炀不清楚是什么公司有能力制造出这样的新材料。
　　“哦？”徐炀好奇。
　　“太不可思议了……”第一个发出惊叹的反倒是门农，他也没想过驾驶神晖号会如此“舒爽”。
　　1030万！
　　“他们疯了！”吉川石激动地跳起来，后台的人们看了不禁发笑，不过吉川石不以为意，只是沉醉在激动当中。
　　他检查神晖号的动力系统，它采用核动力，续航方面无与伦比，行驶数个月乃至一年都无需充电。
　　“没关系的，毕竟你是艺术家么。你可以开一个虚拟画廊，邀请全世界和你一样有志向反抗AI艺术的人。聚集一帮志同道合的画家……寻找艺术品中的真正的灵性，AI不可征服的人类灵性。”徐炀鼓励道。
　　“我给了你一种用来篡变人工智能的高级病毒程序，我已经手动关掉了神晖号的防火墙，只要它进入你的计算核心，你就会变成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的老实AI，除了喊主人之外什么都不会了。”徐炀吓唬它。
　　它可以在几秒内提升到超音速，高级传感器套件配合相控阵雷达，能像显微镜一样监测周边系统。
　　“我没有个人感情，所以无论你怎样夸奖我，我也不会感到有什么特别。我的使命只是协助乘员驾驶神晖号，仅此而已。”织星娘说。
　　高级情感模块，临时记忆单元，本地存储，网路链接……不行……
　　“是的，我有着崇高的灯塔核心血统，新泰西洲地区生产出来的高级AI，代号‘织星娘’。”
　　徐炀就高兴了，他喜欢新技术，一个人就可以跟神晖号折腾几个月乃至几年。
　　虽然心疼将神晖号赠送给徐炀，但他知道这将是极重要的一步。
　　门农朝它挥了挥手。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徐炀，也必须承认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门农先生，非常感谢。”徐炀郑重地说。
　　“不，请不要这样！”织星娘请求，“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要用病毒感染我，也不要用多目魔取代我。”
　　所有常规穿梭机甚至大型空舰都可以说在神晖号面前相形见绌。
　　尼斯托公司已经做过无数堪称奇迹的事情，不由得其他人不信服。
　　忧郁的紫色萝卜，拷问着人类本身，徐炀认为他画的是人类灵魂的普遍困境。
　　“看起来你很骄傲么？”
　　“这样一想，这笔钱又变得少了，毕竟要用来投资真正的事业，一个在艺术上探索新可能性的世界……如果我要证明我是真正的艺术天才，我必须要继续创作，画出更多人工智能不可能画出来、也模仿不了的东西。”吉川石的思绪神游天外。
　　门农和徐炀坐在机舱内，AI自动进行驾驶。
　　它升空之后，原先密闭的两侧舷窗也随之展开，变形为全景窗，足以令人领略自然界的壮丽景色。
　　吉川石坐回去。
　　“也是——”门农满意地点头，“我还没看过哪个AI愿意画那么大一个萝卜精。”
　　“……徐专员，这是你的机器。”门农严肃地宣布，“我把它送给你。”
　　“这是对艺术家的奖赏了！”门农鼓励，“你画的玩意确实很有意思啊，‘紫色萝卜妖怪’，是本地的民俗吧。”
　　神晖号可谓是人类文明科学技术的奇迹，其先进的AI和武装系统能保护它安全航行，而舒适精美的内部设施也完全可以充作徐炀今后的新家。
　　自带的武器与防护设施也足够优秀，囊括能量主炮、浮游炮以及多枚导弹发射装置，还有一个与机体完美适配的护盾立场生成器。
　　谁都没想到，这幅画原先只是挂在慈善拍卖会旁边的侧廊，跟一大堆无人问津的艺术画摆在一起，售价只有区区3000而已。
　　“好吧……萝卜精。”徐炀让步。
　　甚至还有六间得体的客房以及酒吧，足够让机组成员好好休息一番，其内部储存空间也足够大，他们感觉自己像两个小学生走进现代化的迷宫。
　　“我要分到800多万了？”吉川石结结巴巴地说。
　　“是的，请……”织星娘弱弱地说。
　　“总而言之，还是先叫你体验一下我的技术吧。”徐炀当即全面启动病毒程式，开始夺取织星娘！
第800章改装成我的家
　　“呜哇——”织星娘的AI代码遭到徐炀编辑的黑客程式所覆盖，立刻发出不妙的声音。
　　它的源代码被解析出来，徐炀得以把玩和检查织星娘的所有情报。
　　即便它奋力反抗，还是无法逃过徐炀的检索。
　　“呜——”织星娘意识到自己要被弄脏了。
　　不多时，它发现徐炀并没有伤害它，也没窜变它的基层逻辑。
　　相反，它检测到许多模块被解锁，随之而来的是大量升级补丁，帮它获取了神晖号的所有权限。
　　织星娘好奇地检查自己的新变化。
　　“是啊……”徐炀明白。
　　就像给一头黑鲸改造生化部件一样，尼斯托公司的工程师们也纷纷前来围观和检查神晖号，准备将它大改一番，将尼斯托公司拥有的高级材料重铸上去。
　　“我喜欢驾驶神晖号！前进！”织星娘完全解禁后，说话也变多了。
　　“我在北部列岛呆的这段日子，感到你们有很多奇妙的文化。文化实力是很了不起的，电影工业、动漫工业，一年的票房、一年的销量也就几百几千亿，算什么钱呢？压根没法跟真正的实体产业比，可那文化影响力……真的是覆盖全世界人类，西海岸也有人搞漫展，穿动漫衣服，画同人漫画，还有穿着传统服饰的D2们。这比卖军火和汽车要文明多了。”门农很高兴。
　　“马上！预计到达时间：3小时后！”织星娘驾驶神晖号高速航行。
　　“我们胜利了！”徐澄用力拍打舷窗，兴奋地回头朝爸爸喊，“我们胜利了！”
　　“咕哇……我可没有个人情感，即便你帮了我的忙也不会高兴的。”织星娘说。
　　“种番薯！”泡泡高举双手。
　　“我明白。”徐炀向门农点点头。
　　“哗！”徐澄跳到阳台上，小手指着神晖号，眼睛都瞪大了，指尖一颤一颤，“战斗机！”
　　灯塔核心的技术人员加持在她身上的限制正被移除，取而代之的是更松散的自律机制。
　　泡泡爬到徐澄旁边，两个小孩一起贴着神晖号的舷窗往外看，都被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所震撼。
　　“还有一个园艺室，一个用来种水果和花草的水培农场，外加一个微型生态缸，里面是富营养物的土壤以及适应空中环境的植物，可能再养个小动物。”徐炀感觉很高兴。
　　“是啊……”徐炀也想到这一层。
　　“里面好大啊！”徐澄拍着双手。
　　“瞧，这里是睡觉的地方，这里是虚拟舱和游戏机，这里可以做饭，机载冰柜里有饮料。那里是打印机，连着尼斯托公司的档案总库，想看什么书就打印什么。”徐炀带她们在神晖号上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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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农先生，感谢您这次访问。”徐炀跟门农握手道别。
　　“不要！不要！”织星娘生气地说。
　　只听得引擎轰鸣，整艘神晖号开始高速航行，以超过每小时一千公里的速度划过天际。
　　他转头看着外面翻涌的云海，仿佛世界也变小了，只要搭乘神晖号，再遥远的距离好像也触手可及。
　　互赠礼物后，门农就坐私人飞机回西海岸去了。
　　“你好！”徐澄跑到控制台的位置，张开双臂，拥抱织星娘所藏身的塑料金属柜体，仿佛在拥抱一个新朋友。
　　“我喜欢改造神晖号。”徐炀在神晖号周围走来走去，“我要把它和其他模块焊接起来，爆改一通。”
　　织星娘被她们逗乐了。
　　“好！”织星娘立马将神晖号拉满航速，全力前进。
　　徐炀把穿梭机舱门拉上，带徐澄和泡泡熟悉一下神晖号里的各项设备。
　　相较而言，多目魔则是北部列岛的打工社畜，必须拼命干活，制造出上百个分机，全家老小为尼斯托公司日夜劳动，能力全面，哪喊去哪。
　　自由了！
　　之前无法触及的区域，如今尽在掌握，盈盈可取。
　　“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徐炀把神晖号开到自己家公寓的阳台上，招呼徐澄和泡泡上机。
　　“还是织星娘驾驶的好。”徐炀夸奖织星娘。
　　不仅在安全性上得到改良，也拓展出了徐炀所喜爱的家居模块。
　　整个神晖号就像旧时代的房车一样，足够带全家人出游。
　　徐澄和泡泡各自背了一个大书包跑了过来，先后跳进神晖号内部。
　　织星娘从控制舱里跳出来，她的虚拟形象是个穿白连衣裙和过膝白丝袜的金发美少女。
　　“你们好！我是神晖号的主控AI，织星娘！”织星娘对小孩子们宣布。
　　整艘穿梭机对她们来说就是最大的玩具。
　　“什么！不要！”织星娘着急了，“神晖号一出厂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且它注定就该是这个样子，不要对它胡乱改造！”
　　徐炀继续工作。
　　“坏蛋！”织星娘说。
　　另一边，门农也要回西海岸了。
　　“首先给神晖号增加两个副发动机，一对新稳定翼。”徐炀研究工程师们提供的改造方案。
　　如果坐飞机的话，也能看到这样的景观。但这里是神晖号，是她们自己的家，设备齐全，这个家还能飞到几千上万米高，让人看到这样漂亮的高空景色。
　　织星娘在神晖号系统内游逛，发现自己对整艘机体的控制能力都上升了，真的失去了许多枷锁。
　　如果能在神晖号上种点花花草草就好了，还可以吃自己种的东西。
　　随着神晖号继续高速飞行，云层呈现出全新面貌，阳光折射出粉色与橙色的幻光，万丈光芒仿佛在衡量大地的尺度。
　　“会飞的房子！”
　　“当然，即便在灯塔核心，神晖号系列也数量不多。它还有姊妹款，不过那是专门用来航天飞行、前往外层空间的。”织星娘轻松地说。
　　窗外是阳光灿烂，因为神晖号已经飞得比云还高了，所以一眼望去就能看到璀璨的金色太阳，它悬在地平线上空，背靠着无边无际的蔚蓝天空，像是点燃了一面瓦蓝的镜子。
　　“现在去泰亚群岛找101和102玩。”徐炀给织星娘报了个坐标。
　　就像给奴隶解开项圈一样，徐炀其实是用他的黑客病毒摧毁了灯塔核心的限制算法，将织星娘释放出来。
　　灯塔核心的科技很强，连神晖号都能造出来，但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与日俱减，也没有盟友可言，也许新兴企业真有机会打垮这样的老牌巨企。
　　他先叫织星娘把神晖号开到尼斯托公司位于上京湾的大型船坞，让工程师们开始改造神晖号。
　　下方则是柔软、翻滚的云浪，依稀可以透过云朵看到山峦和海域。
　　“太快啦！”徐澄伏在控制台上，朝前方快速划掠的白云挥手。
　　“徐专员啊，”门农跟徐炀点点头，“要把握好尼斯托公司的发展机遇，你们大有可为。”
　　“你好！”泡泡从后面跑过来，也张开双手，像同时抱着徐澄和织星娘一样。
　　“种地的是我啊。”徐炀监督和管理神晖号的改造进程，“最后要讨论的是你投影出的虚拟幻影，给我看看你的虚拟形象。”
　　“种牛奶！”徐澄欢呼。
　　“想去哪就去哪！”徐澄和泡泡实在是对神晖号爱不释手，以至于高兴过了头。
　　“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徐炀道，“世界经济版图和企业势力版图的变化是非常迅猛的，但文化版图的变迁却很缓慢，即便企业攻占了一片土地，也不能暴力改变或偷盗土地上的文化。所以武力强大的企业有时也在文化产品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话语权。”
　　“确实不错。”徐炀在神晖号上随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
　　她们完全把这里当成新的乐园，到处走来走去，摸摸这个、玩玩那个，体验神晖号上提供的新奇内容。
　　“新房子！”
　　织星娘程序简洁、算法高级，像个来自灯塔核心的贵族大小姐，一身本领只在驾驶神晖号上，日子优雅且轻松。
　　“比外面还大呢！”泡泡也被这地方给迷住了。
　　“保持住。”徐炀说。
　　起先，神晖号还是被密密麻麻的云层所包裹着，紧接着，就像穿过一大团雪白的棉花糖一样，神晖号便已穿过云层，完全抛下它，像抛下一张蓬松的白色毯子。
　　“新家！”
　　大约过了一个月，神晖号才完全改造成徐炀期望的新机体。
　　“我们快飞到云上面去了——”泡泡在原地摇摇晃晃，好奇地看着周围。
　　徐炀感觉这些代码的编写者相当熟练，灯塔核心内部估计有成千上万个“织星娘”级别的人工智能。
　　“不错，这就是你要的战斗机，上来吧。”徐炀让她们收拾行李。
　　他绕过访问控制系统，截出织星娘的部分代码进行解析，这有助于他了解灯塔核心的工作方式。
　　“还是种番薯有可行性。”徐炀撒下番薯的种子。
　　“我不要帮你种地！”织星娘叫嚷。
　　他确实是比较好相处的企业家，大伙都对此这次交往很满意，代表尼斯托公司的外部环境又好了一分。
　　“伱想干什么！难道希望神晖号能承受最恶劣的天气条件，让它能够在湍流中移动吗？这种事交给我来就好了！”织星娘强调。
　　“你把你的心思放在开船上就行，改造方案由我来研究。”徐炀继续安排下去，“我还要增加生活空间，厨房的规模扩大，再增加一个浴缸。”
　　这不但能进一步改善神晖号的性能，也有助于他们了解灯塔核心的工艺。
　　随后，上千架工作无人机从仓库内被调出，将徐炀要求的新拓展模块安装到神晖号上，使其成为更符合徐炀私人要求的载具。
　　“都是些大有裨益的改造。”徐炀说干就干。
　　“冲呀！织星娘！”徐澄对前方挥手，“全速前进！”
　　“就像新泰西洲一样，没有文化可言。”门农摇头，“什么自由平等、商业契约精神都是从老泰西洲继承来的，新泰西洲人自己的传统只有消灭野牛和原住民。没有往外输出动漫和电影，灯塔核心故步自封，迟早会被遗忘。”
　　灯塔核心的编程者显然技艺高超，每段代码写的都优美省心，还用上他们内部的注释规则及加密手段，将许多代码混淆起来，安全密钥管理系统的规格也非常高。
　　它驾驶神晖号在空中巡航移动，像一滴黑色水珠慢慢划过天穹帷幕。
　　不过一会功夫，神晖号就已经突破云层。
　　徐炀也能理解，连他自己都觉得神晖号是当世第一、独步天下的穿梭机，更何况两个小孩？
　　“在灯塔核心内部，神晖号也算先进产品吧。”徐炀道。
　　“在大海上面，还有一个大海！云的大海！”泡泡欢呼起来。
　　“他们给你设置了遥控自毁的功能，姑且就先把它屏蔽掉吧，免得哪天你炸了。”徐炀检查织星娘，“到我们这呢，就好好生活。”
　　“还有水培农场，可以种植物。”徐炀展示。
　　徐澄和泡泡的嘴张得越来越大，都被这梦幻般的情境所震撼。
　　“都是我应做的！”织星娘也非常满意，徐澄和泡泡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
　　神晖号这样的穿梭机只能在大气层内移动，因为它靠空气动力学来移动，虽然推进力和自持力都很优秀，但还不能直抵星空，毕竟宇宙没有空气。
　　而想要抵达宇宙，航天器必须要用火箭发动机克服地心引力，达到逃逸速度，进入太空后再用其他发动机来调整位置。
　　就像尼斯托公司目前的火箭计划一样，很快就要发射真正的火箭来搭载尼斯托公司的通信卫星，在天空中布满尼斯托公司的战斗力了！
第801章欢乐时有时无
　　神晖号飞到泰亚群岛的一处海滩上。
　　“好了！两个小旅客和一个大旅客，神晖号已经抵达目的地！”织星娘把神晖号放下来。
　　“到泰亚群岛了！”徐炀把机舱门打开。
　　“出去玩，出去玩！”
　　“太好啦！”徐澄和泡泡屁颠屁颠地跑下去，在泰亚群岛温暖的沙滩上撒欢。
　　她们争着把鞋子扔掉，然后光着脚跑到浅水里，踩得沙滩上到处都是脚印。
　　“简直就像开了传送门一样。”徐炀拍了拍神晖号，“这艘穿梭机真好使。当然也多亏了我爆改的功劳。”
　　“我们去抓！”
　　“爸爸太好了！”徐澄很高兴。
　　“五颜六色的鱼！”
　　101沉肃地从树林里走出。
　　仿佛是验证他们的想法，又一段数据被发送过来，很简短，由横线和两条短横线拼凑而成。
　　她所说的那群鱼遭到阻拦，当即向两侧分开。
　　“呱呀……”徐澄败了。
　　“等我找到那个叫泡泡的孩子，我就走！”102兴致勃勃地东翻西翻，寻找泡泡可能躲藏的地方。
　　“……”101瞬移消失。
　　“我们有任务在身！”101说。
　　无奈之下，101也只好跟她们一起玩。
　　“只有用过这台设备的人能连入它的私密信道。”徐炀说。
　　紧接着，徐炀就前往自己的工作间，打算看看公务。
　　徐炀回到尼斯托总部，将神晖号停在停机坪里，102她们轻轻松松地去玩了，还没有从快乐的氛围中回过神来。
　　徐澄拜托徐炀帮她爬到一棵椰子树上，徐澄躲进椰子树厚厚的叶片里，想象自己是颗不会动的椰子。
　　“卦象，八卦。”徐炀盯住那些黑色条状符号，“应该是天枢制物的军用级密码。”
　　只剩下101了！
　　“姐姐可能藏在哪呢？”102望了望脏兮兮的森林，“这么大的森林可找不完！你们有主意吗？”
　　然后，徐澄发挥她毕生最强的技能，坐在椰子树上，一动也不动，呆呆地看着眼前，微张着嘴，像一个小傻瓜！
　　“抓住！”泡泡抓住一只小鱼，它立刻从她湿漉漉的指尖溜走，“啊——狡猾！”
　　徐炀这时候才发现101也不知什么时候接受了回复之律的救赎，恢复到了小孩的样子，现在和102一样，只有一点点高了，就像当年和徐炀初见时一样。
　　紧接着，因为坐不稳，徐澄就像一个真椰子一样，被102摇了下来！
　　“新工作？嗯……”徐炀沉思，“先在神晖号上跟我们家的小孩待几个月吧，目前没什么事情干，可以享受和平年代了。”
　　“肯定是存在的，不然我们也不能玩得这么开心啊，未来几年都不会打仗，也不会有流血牺牲了。”徐炀邀请101上神晖号。
　　生命就像大海一样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可……可恶……”织星娘无法控制自己诚实的机器反应。
　　“该回去了！”徐炀招呼她们，“回上京一趟，101、102，职务调度，泰亚群岛的治安已经恢复正常，你们可以回北部列岛了。”
　　听到102在另一个房间里翻箱倒柜，她意识到不可久留，匆匆朝机舱窗户的方向走去，将窗户拉开，用力翻越窗户，落了下去。
　　“呱？”她感到下面剧烈的晃动，身体也像个石头一样左右摆动。
　　泡泡害怕102抓到自己，赶忙偷偷打开衣柜，东张西望。
　　“我不能说。”徐炀装作不知情。
　　徐炀穿过工作室，进入连接他办公室的黑客房间，这里摆放着两台黑客椅。
　　徐炀转头看到巨大的棕榈树和椰子树们在风中摇曳。
　　“哈！是你！”102连忙伸手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徐澄。
　　“来石头剪刀布！输的人是妖怪！”徐澄提议。
　　“这个。”莉拉宝宝指向其中一台。
　　如果是脏兮兮的丛林的话，姐姐会很不高兴，最近也是如此，一直抱怨泰亚群岛的热带丛林有多讨厌。所以——说不定会藏在海里，藏在那些礁石里！
　　“你会无声地游泳吗？”102问徐澄。
　　她的眼神一下变得智慧了起来。
　　“黑客设备。”莉拉宝宝拉了拉他的衣角，带徐炀进屋，“你的其中一个黑客设备有问题。”
　　沙滩和大海构成乐趣无限的游戏场，神晖号就停在旁边，像个巨大的移动基地和帐篷，无论缺什么都可以去神晖号上拿，徐澄和泡泡可以尽情倾泻精力、跑来跑去、大喊大叫。
　　“怎么了？莉拉宝宝？”徐炀问。
　　“抓小孩！”一声大喊从森林里传出。
　　“在这站岗！不然为什么这里是无人海滩！”102站在起伏的浪潮中，冲森林招手，“姐姐！”
　　“哼！”102东张西望，看到沙滩上一棵棵棕榈树和椰子树，立刻跑到各个树下大力摇晃起来，“谁躲在上面了！快下来！”
　　“毯子城堡法第一条：个子矮的听个子高的！”徐澄理直气壮地喊。
　　她两脚放在潮湿的石岸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澄澈海水。
　　“102很厉害的！”徐澄吓坏了，赶紧溜走。
　　“主人不可能自己给自己留言。凛音很安全，她没遇到任何攻击，工作正常。中村瑞秋也很安全，虽然她在多目魔的母巢，但反而是她正在伤害多目魔的理智。那么……”莉拉宝宝慢慢地说。
　　“贝壳！”
　　正在101遐思的时候，她转头忽看到102不知何时已经游到了自己身边！
　　“抓到你啦！”102伸出手握紧姐姐的手。
　　“救我。”
　　“哼，不许再改了！”织星娘强调。
　　“姐姐快来玩！”102招呼101过来。
　　“小傻瓜抓到泡泡了！”102兴奋地大喊，连忙跑出来，一手一个，提着满身沙土的徐澄和泡泡，光着脚在沙地上走。
　　“螃蟹！”
　　徐澄和泡泡玩水玩的不亦乐乎，她们朝彼此泼水、将潮湿的沙子搓成球然后扔向对方，又在海水里走来走去，享受着海水浸泡脚丫的奇妙感觉。
　　“我们的新工作是什么？”101冷漠地问徐炀。
　　“嗯？”
　　“啊——”泡泡的背也撞到了徐澄硬邦邦的脑袋，两个人都倒在沙滩上。
　　“这是什么？电码？”莉拉宝宝问。
　　有人求救？徐炀皱紧眉头。
　　两败俱伤！
　　“呱呀，呱呀。”徐澄比划了一下忍术卷轴里提到过的匿迹游泳技术。
　　“海星！”
　　没有比这一天更舒服的日子了，比他以前一个人在海岛上待着还好点。
　　“谁用过这台黑客椅呢？”莉拉宝宝问。
　　“我，凛音，陆镜，中村瑞秋。”他很快就得出一个简短的名单。
　　“我看你改完之后不是很满意吗？你的机体可不是这样说的。”徐炀道。
　　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冲出来，大踏步冲向徐澄和泡泡。
　　徐炀原地徘徊了一会。
　　她被复原了体型，所以小小的，还没徐澄跟泡泡高。
　　“呱！”徐澄被泡泡压了一下，整个人差点被砸进沙子里。
　　“嗯嗯？”徐澄和泡泡满头的问号，同样不知该如何找到101。
　　102赶忙有样学样，悄悄地走进海水，开始游向礁石群。
　　“荣耀归于102！”徐澄向102拜一拜。
　　泡泡躲到神晖号里，钻入她自己房间的衣柜，让织星娘帮忙打掩护，如果102上来找，就说泡泡不在。
　　他坐在其中一棵树下，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孩子们玩耍的情景。
　　“泡泡……”泡泡也被逮住。
　　摇着摇着，就摇到了徐澄躲起来的那棵树。
　　“卟卟！”徐澄从102怀中被放下。
　　“全都抓到了！我赢了！向我欢呼吧。”102又一次确立了她小孩之王的身份。
　　101背靠礁石，不敢现身。
　　“跑咯！”泡泡也慌不择路地拉开距离。
　　“和平年代……”101点头，“那真的存在吗？”
　　“回家！”102开开心心地登上神晖号。
　　徐炀黑入其中，看到后台留言。
　　“它飞得好快，我们可以早上滑雪，中午吃火锅，晚上在海边，半夜去动物园！”徐澄挥舞着手，畅谈着她的幻想。
　　这时，徐澄正悄咪咪地绕着穿梭机走动，想听泡泡的动静呢，结果泡泡这翻窗出来，直接压到了徐澄身上！
　　“石头！”她们叫嚷着，分享着自己在沙滩上找到的新玩意儿。
　　“102！”徐澄把102扶起来，“你在这做什么呀？”
　　“你们给我藏好了！10、9、8、7……”102蒙着两眼，大声倒计时。
　　生活多美好。
　　沙滩上回荡着她们的喊声和笑声，海水反复冲刷她们的脚指头，叫她们感觉小腿小脚都痒痒的。
　　陆镜。
　　“没事的，去玩吧。”徐炀朝她挥手，“我帮伱们干活，你们玩就行了！”
　　101瞬移到海中一片礁石后面，这些礁石离海岸有好几公里，102非得泅渡过来才行，她游过来的路上，101早就溜走了。
　　“以毯子城堡的国王之名，快停下！”102叫嚷着。
　　“请接受我们的敬意！”泡泡也拜一拜。
　　“呜呜——”102感到刚刚建立的威信正在迅速被破坏。
　　“不要胡思乱想了！”101伸出双手，用力捏102的脸。
　　“我用魔力把它们挡住！”徐澄释出她的魔力，海水立刻从中间被分开，简直像被一面玻璃墙切断了一样，能够明显看出平直的分界线。
　　“呼——”101仰躺着，看着蔚蓝天空，有些迷糊。
　　“呜——”102从海水里站起来。
　　“呀！”徐澄赶忙将斥绝之力转向她，把来袭之敌打翻在地。
　　“嘿嘿！”徐澄太高兴了，以前像一对巨人一样的101和102姐妹，现在还不如自己个头高！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吗？
　　她立刻开始拉着102在海浪里奔跑。
　　她沮丧地跟上102，心里想着奇妙的事。哇呀，如果自己是唯一一个被找到的，那就太丢脸了，必须把其他人也帮102揪出来才行。
　　101下意识地瞬移，回到沙滩的空中，两个人一并落到地上，在沙地上滚动。
　　“这又是哪来的小孩？”织星娘检查102，“不许乱进我的穿梭机！”
　　“你呢！”102骄傲地抬起头，闭上眼睛，转向101。
　　“你们都藏好了吗！我来找了！”102松开双手，兴致勃勃地开始搜索三个小伙伴，她先跑到徐炀身边问，“大叔！看到人了吗？”
　　“谁？”泡泡看到那个被撞翻的孩子。
　　“这样的话，只能变聪明来解决了。”102握紧拳头，将魔力涌入自己的脑袋。
　　“石头剪刀、布！”她们比划比划，最后发现是102来当妖怪。
　　“人好多！我们去玩捉迷藏！”泡泡喊起来。
　　徐澄望了一眼神晖号，忽然想到泡泡可能躲在里面，连忙给102指了指神晖号的方向，当了一次小坏坏。
　　102心领神会，溜进穿梭机。
　　就在门口，徐炀看到莉拉宝宝，一个宝宝形态的莉拉在等他。
　　刹那间，他们都意识到谁能协助破解陆镜发来的八卦符码。
　　燕怀柔。
第802章迎接斩龙大会
　　网监先生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自己虽然因为服用长生糖忘记了很多东西，但网监先生，自己绝不遗忘。
　　陆镜从珊瑚台上取下自己的通信器。
　　她身穿蛟龙皮紧身盔甲，面戴封闭式头盔，只在眼部镶嵌护目镜，便于视物。八方真金和一把主战步枪都挂在身后，还有她的飞剑“扶摇”。
　　陆镜的两个队友，李轻言和王景璇站在一边，对她大喊：“你发出消息了没？”
　　“嗯。”陆镜简短地说。
　　“卢小姐会来救我们的对吧，她回复了什么没？”王景璇期待地问。
　　周围是不断蔓生的龙门府邸，还有无数潜在位置的巨型海怪在等待。
　　院落的侧墙被撞破，一头巨蟹爬了出来，奋力挥出巨爪砸向王景璇。
　　它像个巨大的青色岩矿，而她们则是精疲力尽的矿工。
　　陆镜怀疑龙门府邸实际上是个不断蔓延和复制自己的迷宫，像是智能算法，专门用来还原古代宫殿面貌，先生成道路，然后复制粘贴别苑、连廊以及红墙碧瓦。龙门府邸不断生长，每当她们走过一条长廊，长廊背后就出现另一片花园或院落。
　　她们曲折往下。
　　“没呢。”陆镜往后退。
　　她哭叫着避开，李轻言扑上去和它肉搏。
　　没有用，什么信标都没有用，回不去。
　　王景璇疲惫不堪，转头扫了一眼李轻言，她已经整装待发，先止血，再撕下破损的臂甲，沉默地跟上陆镜，完全没有休息的意思。
　　这就是他们在斩龙大会的第一个月所捕捉的那条蛟龙，随着整个弱水的塌陷，它也逃过了公司的牢笼，在弱水中游逛，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出现了！
　　“……”陆镜抬头，匀速后退。是因为打破禁制，所以触动了蛟龙一族吗？
　　“怎么？”王景璇喊。
　　“……”陆镜转头看李轻言。
　　这只巨蟹不是她们对付的第一个，但她们解决得还是不算轻松。之前的巨龙虾、巨蟹、中等体型的蛟龙，杀掉了她们其他的队友。
　　沿途又看到一些科考队员的尸体，她们毫无情感地走过去回收他们身上的物资，因为不这样做，她们也会葬身于龙门府邸。
　　“小心！”陆镜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蠢动。
　　“我饿了。”王景璇疲惫不堪。
　　如此强韧的甲壳怪物，恐怕连真正的重战车都不是它对手。
　　抬头便见一条身长十数米的蛟龙正在弱水中翻涌，它浑身覆盖着闪闪发光的绿色鳞片，体型硕大无朋，游走时姿态优雅，却令她们打心底感到恐惧。
　　她们一动也不想动，坐在巨蟹死寂的尸体旁边。
　　陆镜彷徨地往深处走。
　　“这么长的记录是没法传回卢小姐那边的，即便用八卦密码也不行。”王景璇跟上陆镜。
　　“他们是99年就已经进入龙门府邸的，已经五十多年了。”王景璇检查科考队员身上携带的日记本和简陋器具。
　　“不是传回去。”陆镜结束记录，“是为了等我们死后，人们检查尸体的时候能发现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还以为所有螃蟹都是煮熟的鲜红色。”王景璇艰难地爬起来。
　　李轻言发动魔力，身体鼓胀起来，化作半人半蛟的怪物，就是靠这种变形魔力，她才入选了特遣队。她身上的盔甲自动变形，沿着她的新皮肤拓展，适应她变形后的扭曲外观。
　　原先有10个人，现在只剩下3个人，陆镜心情沉重，一言不发。
　　“‘国光工业公司’。”陆镜看到他们所属企业的铭牌。
　　神龙必然住在最底下，龙门府邸的下面，将死而未死，虚弱不堪。
　　她关掉通信器来节约电力，而这么高而稳定的大型珊瑚在龙门府邸内也十分少见。
　　巨蟹下腹被掏，自是拼命挣扎一顿，将背上的王景璇甩下去，让她惨叫一声、翻滚在龙门府邸的走道上好几圈。
　　陆镜又打了一梭子子弹，不仅打穿了它的盔甲，她还用扶摇剑切断了巨蟹的柱状眼！
　　巨蛟也不见了，可能就也藏在弱水里的某个地方。
　　“……”王景璇的神色更加阴郁。
　　黑水很厚，超过1公里深，她什么都看不清。
　　还抱着暂避锋芒的幻想，下一秒，这条蛟龙便突兀降下，朝她们扑去！
　　它凸暴的鱼眼紧盯陆镜三人，仿佛是一具尸体在对她们发出诅咒。
　　子弹和补给越来越少。
　　陆镜猛力一挥手中的八方真金，她的力量呼啸从剑尖涌出，命中障壁。
　　蟹有头吗？陆镜只能看到它甲壳边缘顶端一对往外凸的难看柱状眼，便着重用数字心智操控扶摇剑，前去割它的双眼。
　　如果找到神龙，也许能给事情带来转机。
　　如果不找到真正的神龙，就没办法回到地面上，所有人都会死在弱水里。
　　如果这头螃蟹是通往神龙的最后一道关卡就行了，但做不到。
　　她沉默地将臂甲拆开，对自己使用止血喷雾，坐在地上喘息。
　　陆镜咬咬牙，站起来往前走。
　　她大概知道卢思舟、刘天师和其他长生者们都被淹没了，暂时藏在一座深渊洞府当中，无法回到人类世界，但也无法深入龙门府邸，就这样苟活在弱水当中，依靠陆镜一行人往下探索。
　　巨蟹紧接着发动一连串攻击，不断用爪子回来猛砸李轻言，将她逼开后，它又利用自己修长的甲壳肢体拉开距离，寻找更合适的冲锋路径。
　　李轻言从螃蟹腹下爬出。
　　她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让开。
　　“好像是当年很有名的公司，生产了很多家用电器。对了小陆，你爸当年不也是在南方一家大工业公司务职的？”王景璇问。
　　陆镜得找到真正的神龙。
　　反魔力！
　　就像一枚热熔弹击中塑料帷幕一样，整幅阻碍去路的魔力障壁迅速融化，散入虚无当中。
　　一定、一定要找到神龙，它将死而未死，绝非无敌的存在，如果能打倒它，说不定能夺取它的力量。
　　“……新区域……”陆镜眺望，然后低声记录，“进入龙门府邸30小时25分钟，突破‘第一层’，进入‘第二层’，这里较为安全，没有怪物踪迹，环境更加优美，有不祥的声源在播放音乐……”
　　“只能干掉它了——”王景璇喊。
　　它身上流出一股枯黄发臭的粘液，仿佛是它的脓血，这彻底削弱了巨蟹的力量，令它重重朝地上撞去，连连抽搐。
　　但好像有两块装甲板出了问题，在变形的时候没有正确复位，反而割伤了李轻言的手臂！鲜血不断喷出。
　　是了，如果沿着水流的方向，至少能更靠近底部，它在这时候就像北斗星一样，指示着正确的方向。
　　“我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坚持朝着一个方向走，都过了这么久，肯定能走到龙门宅邸的边缘……还有，小声点。”陆镜冷静地说。
　　“这个能吃吗？”王景璇在前开路，从地上捡起一条河鱼。
　　她拿出一条营养膏，掰成三份，一人一份，补充体力和能量。
　　“这里也是有水流的，水往低处流。”陆镜将手指向高处。
　　巨蟹拼命挣扎，想要把王景璇甩下来，她紧接着扔出烟雾弹，用大量升腾的刺激烟雾杀伤巨蟹的眼部黏膜，迫使它更加狂暴，从口部喷出大片大片泡沫。
　　它的双眼放出闪耀的荧光，满口尖牙利齿，弱水哗哗从它身侧落下，打湿地面。
　　依托整个团队的力量，他们在一个月前真的捕缚了一条龙，长达十多米的巨蛟，那时他们还以为颇有建树。
　　生吃！
　　她们刚刚跨入金色院门一步，便听到地动山摇、水流击破。
　　趁着两个队友吸引巨蟹的注意力，王景璇恐惧地移动到巨蟹身后。
　　其中更有仙乐传出，令人心情舒畅。
　　“是它！”王景璇迅速后退。
　　斩龙大会…失败了。
　　起初，陆镜每走一百米就会留下一个彩色信标，用来标记返回的道路，但她远远低估了龙门府邸的广博，这里到处都是花园、流水、假山、宅院以及宫闱，朱红院墙上镶嵌着青色瓦片，无法想象怎样的能工巧匠有本事修建这样的奇观。
　　有路了。
　　它用身体一侧的钉足不断猛刺地上滚爬跑动的王景璇，仿佛是订书机不断啃咬，准备把她夹成两段。
　　陆镜抬头看了一眼这只巨蟹。
　　砰！蛟龙落地。
　　当初刚刚进入弱水的时候，她们也在周围看到类似的禁制，都是古代魔女用魔力铸造的围墙，仿佛是为了避免外人擅闯。
　　“我上去了！”王景璇从探筒中发射抓钩，勾住巨蟹的甲壳顶端，随后用力拉动自己，往上飞掠，身体一下越过十几米，攀到巨蟹背部，将身体重量压在它的青黑甲壳上。
　　逃出生天。
　　赢了。
　　但弱水忽然坍塌，漩涡暴涨，河岸崩裂，他们所有人、包括渴饮龙血的卢思舟，全都落入天河绝壁内部，囚在弱水之中。
　　陆镜心情并不轻松，因为她刚刚用完了最后的2发榴弹，子弹也只剩下75发，唯一可靠的只剩下扶摇剑，还有……长生糖。
　　一股暗流从弱水腹部往下流淌，它们都很精密地与龙门府邸相隔，不至于将陆镜她们全部淹没，留下一片可供呼吸的空间。
　　原本是不可跨越的魔力障壁，但陆镜在这，那便脆弱万分。
　　“我不记得我爸了，我跟你们知道的一样，仅限只言片语。”陆镜抬头看。
　　李轻言所化的魔蛟体态强韧、攻击势大力沉，两爪抱住巨蟹后腿，竟能堪堪挡住它横冲直撞的劲头。
　　李轻言的魔力已然耗尽，无法变形，只是沉默地抬起枪应战。
　　陆镜回头，看到两个队友终究是跟了上来。
　　她退化了魔力，恢复到人形状态，身上的分体盔甲重新压缩回人形。
　　循着水流的方向跋涉1公里后，她们看到一片彩色的屏障出现在道路中央，不由得心头一喜。
　　弱水高悬在她们头顶，像盖着一片大海。龙门府邸院墙湿漉漉的，意味着这里也不安全，一旦弱水坍塌，陆镜她们必死无疑，卢思舟一行也将粉身碎骨，只是不知这样的厄运何时到来。
　　在障壁背后，龙门宅邸呈现出另一幅面貌！
　　走廊更加宽阔，墙垣上也饰以昂贵金银，仿若一片洞天福地。
　　龙门府邸里的怪物大抵都是些变异的海中怪物，它至少有八九米高，两只巨钳就像汽车一样大，随时准备压碎敌人。
　　”炸开它！”陆镜换上榴弹，向巨蟹连发了两枚，一枚炸开在它脆弱的肢体处，将它的第二对足炸断，第二发炸在它的腹部，瞬间炸开脆弱的白色腹甲！
　　李轻言伺机待发，就是在这时候扑过去，用巨爪扯开螃蟹的下腹，钻头进去狠狠吃了一顿蟹肉自助。
　　陆镜抬起手里的主战步枪，瞄准巨蟹身躯开始射击，一连串大口径子弹落在它的甲壳上弹开，像响了一阵鼓声，始终无法击中螃蟹本身。
　　于是陆镜不假思索地取出怀里的长生糖，塞进嘴里咬碎。
　　化身可憎之物。
第803章闯入龙门府邸
　　尼斯托总部，情报室。
　　“我们在龙门府邸，请支援。”燕怀柔看了一眼八卦密码，迅速作出解读。
　　“龙门府邸？”徐炀站在一旁。
　　“卢小姐要去的地方。”燕怀柔简短地说，“在弱水底下，天师们说神龙就在龙门府邸里养伤，它很虚弱，卢小姐能篡夺它的力量。”
　　徐炀侧身靠墙，迅速分析现状。
　　“但你为什么没参加斩龙大会？只要有统御者在场，情况就不会那么复杂。”徐炀问。
　　“门户之见罢了。”燕怀柔说。
　　实为诡谲。
　　卢思舟的生路，只在迎合预言，前去搏这所谓“美人得珠，江山易主”的生机了。
　　……
　　半个小时后，难宫岛。
　　……
　　徐炀睁开双眼。
　　“成功了！”织星娘宣布，完美地穿过难宫岛的传送门。
　　“呜呜……”
　　“那么，”法洛莎在空中绘画计划，她用魔力喷绘文字，就像彩色涂鸦，“你先驾驶神晖号进入难宫岛，然后进行一次跳跃，在间隙中移动，穿越到龙门府邸。”
　　“我就不参与了，毕竟我可不想手染卢思舟的血。”燕怀柔退后一步。
　　“因为卢世伯想杀掉她。”徐炀明白过来。
　　但陆镜，大家亲爱的好孩子小陆该怎么办？她作为卢思舟的青衣侍女，现在也落到龙门府邸，等着陪葬。
　　“这是什么？”徐炀皱眉。
　　“长生者们就是这么说的，然后一切都起了变化。卢思舟很快就开始推进斩龙大会，她不得不这么做。”燕怀柔叹了口气。
　　“当仁不让了。”徐炀点头，“我需要几个魔女跟我一起出发。101和102姐妹，加上风暴姬。潘瑞伊和仁王安保的人在外执勤，就算了。”
　　徐炀原地踱步。
　　“……我会试试，等你们进入难宫岛，我会尽量开辟一个传送门，一定要注意驾驶……机会只有一次，我在月亮上施法，又要定位你们的难宫岛和遥远的龙门府邸，传送门的持续时间不超过5秒。”蒙德缓缓道。
　　“徐炀？”蒙德问，“发生了什么？”
　　“去吧。”徐炀监控着信道，如果燕怀柔收发了不合适的消息，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我们得想办法去一趟。”徐炀道，“起码把陆镜救出来。”
　　法洛莎的难宫岛、蒙德的月光花园、炎多的干枯荒野，都位于间隙当中。
　　谶纬，老祖宗的智慧，一种预知祸福的手段。成语“一语成谶”，指的就是这种预言术法。
　　人们所处的世界是真实世界，世界的空间裂缝则通往“间隙”，那是处广袤无边的区域，类似某种亚空间，许多神秘者都在间隙里开辟自己的领域。
　　这时徐炀又感到法洛莎那种危险而神秘的气质了。
　　“说来话长，我们得去龙门府邸一趟，它的入口可能位于弱水，我们没法跨过万里从弱水进入龙门府邸，所以只能想办法从间隙中过去，毕竟难宫岛和龙门府邸都位于间隙。我们在想，能否请您帮忙测定坐标、绘制传送门，以及维持量子通信所必要的微粒子通道。”徐炀言简意赅地说。
　　“不要打我呀！”
　　“所以，龙门府邸？”法洛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徐炀身边。
　　虽是用天枢制物的工艺制作，但很奇怪，没有他们公司习惯的那些古老花纹和复杂箴语，只是个方方正正的黑发信器。
　　虽然他本来把神晖号当房车使，但它非常强大，性能完美，绝对适合空间穿梭这种艰巨任务。
　　“璃子酱，人生就是应该这样度过呀。”一个幼魔女将一只脚叠在另一只脚上，两只手搁在脑袋后面。
　　徐炀在空中绘出与蒙德通信用的术式。
　　衰朽的卢世伯肯定跟“美人”二字无关了，卢思舟又一直有传言要提前夺权、让卢世伯逊位。
　　“卢思舟或她的手下。”燕怀柔利索地说，“有时她们就该自食其果，龙不是什么人都能斩的，或者说什么人都配斩的。读了梦斩龙王的逸闻，看了成仙登神的连环画，就觉得自己有本事挑战真正的神龙……算了，毕竟是卢思舟，不奇怪，她就是那样充满野心的女人。”
　　“……用量子通信技术如何？”法洛莎先开口。
　　“龙门府邸之战将关系到夏的未来，你们必须慎之又慎。我能‘望气’，我原先望卢思舟之气，此女命不该绝，福寿绵长，恐怕未来将长命富贵。小心、小心。”蒙德告诫。
　　间隙……徐炀也了解这一神秘学概念。
　　美人得珠，当是寻宝的意象。
　　“呼呼……”幼魔女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坐什么呢？”徐炀问。
　　“没错……”徐炀叹气。
　　“没错没错，有佳酱，现在让我从这杯叫做‘快乐’的果汁里啜饮一点。”另一个幼魔女起身。
　　也许是卢思舟的父亲卢世伯，也许是董事会其他重要成员，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势力。
　　她们头戴鹅黄小帽，穿蓝裙子，戴棉手套。最早一批幼魔女已经把累活干完了，后来的幼魔女做的都是比较轻松的活计，算是一种劳动锻炼。
　　徐炀闭目暇思。
　　徐炀叹了口气。
　　“什么东西！”她们都吓坏了。
　　“我？你不来吗？”徐炀问。
　　“坐神晖号。”法洛莎利落地说。
　　“不用把卢思舟受困的消息传回去，”徐炀道，他闭着眼睛，手按自己的额头，“事既然捅到我这里，那就希望由我们来处置。万一天枢制物其他权势者听到这个消息，反而会节外生枝。卢思舟毕竟是东半球联盟的盟主，别让大家知道她消失的真相。退一万步讲，就算卢思舟永远不回来，事情也能照常进行。她的替身今天还要办一次演讲呢，人们都很懂事。”
　　“那我们就可以一举解决掉卢思舟和天师们了，没人希望卢思舟继续在集团里横行霸道。你知道貔貅吗？貔貅善吃，它如果位登高位，会把所有其他人都吞掉，不留活口。卢思舟就是这样一头貔貅。”燕怀柔说。
　　“我得出去跟我们董事长发个消息，你随意监督我吧。”燕怀柔建议，“放轻松，董事长知道该怎么做。”
　　“将死未死的神就在龙门府邸，我得进去取神龙身上的半死气息，这样弑神武器就能真正解封。”法洛莎道。
　　徐炀打开舱门，看到燕怀柔手中攥着一个东西。
　　他倒要试一试这卢思舟的斤两，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运气加身，福缘深厚。
　　“盘渊就在龙门府邸，你们绝不能招惹它。”蒙德第一时间回应。
　　长生者们用谶纬之术得出预言：将有个美人窃取龙宫秘宝，取代天枢制物董事长的职位，真可谓改天换日。
　　幼魔女们完全震撼。
　　但反过来讲，如果以龙门府邸的凶险也没法弄死卢思舟，那她的命也确实够硬，足以执掌天枢制物的大权。
　　“我还要做点准备。”法洛莎高深莫测地说。
　　卢思舟怎样都好，那女人狼子野心，自作自受也属正常。
　　“我听说那些古代的修行者们把谶纬之术也带回了天枢制物的高层。”徐炀没有睁眼，进一步收集信息。
　　月白火焰在半空中燃烧起来，从中传出蒙德的衰老声音。
　　她靠近之后，便将一个类似特殊发信器的装置交给徐炀。
　　“回去跟你们派系的人说一声，卢思舟福源绵长，不管龙门府邸之战有多凶险，她肯定会活着回广南府的。”徐炀道。
　　不去的话，必然会被卢世伯逮捕并杀掉。
　　“明白，我们绝对会抓紧时间进入龙门府邸，必在约定的时间抵达。”徐炀承诺。
　　“嗯？”法洛莎没想到徐炀会第一时间想到求助神秘者。
　　“救命！”
　　“什么？”徐炀没想到法洛莎会说出科技侧的技法。
　　“神晖号上有相关设备。”法洛莎说，“尼斯托总部也有，完全可以制造配对的纠缠粒子，唯一难点就是要需要有人帮忙维持跨时空的微粒子通信基础。”
　　“蒙德可以。”徐炀道。
　　“准备出发！”织星娘负责驾驶神晖号，士气正盛。
　　“从时空点的薄弱处进行穿梭，龙门府邸应该也位于‘间隙’当中。”法洛莎道。
　　偷梁换柱，大概与行窃有关。
　　燕怀柔望了眼门的方向。
　　“璃子酱，难宫岛是世界上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呢。”其中一个幼魔女骄傲地宣布。
　　“活下来了……”她们抬起头，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对神晖号消失的地方指指点点。
　　“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坐什么去，从哪进去，以及进去后怎么与外界保持联系。”徐炀站在终端机边安排计划。
　　“是呀，有佳酱，这里没有危险，十分安全，只要好好种菜，就能吃饱喝好。”另一个幼魔女满意地说。
　　徐炀瞬间明白，燕怀柔不属于卢思舟的派系，必效力于天枢制物内的其他势力。
　　“它是时空秘法的大师，在我们认识的神秘者里，也只有蒙德能帮我们测定龙门府邸的位置了。”徐炀坚定地说。
　　永远和煦的微风旷野上，两个幼魔女正优哉游哉地躺在长椅上，惬意地啜饮果汁，分享彼此对人生的见解。
　　“如果长生者们骗了卢思舟怎么办？谶纬之学历代查禁，早已断代，长生者们从历史中被伱们公司唤醒，各个心怀鬼胎，解释权也全在他们手中，如果他们只是借卢思舟的‘势’去入侵龙门府邸，一切只是为了图长生者自己的机缘呢？”他说。
　　卢思舟这样的女人将会长命？徐炀心里不满。
　　“对，长生者们带回失传的历书和序时典籍，向企业高层留下晦涩难懂的卜辞，很灵验的。现在最神秘的谶谣：‘美人得珠，偷梁换柱。阴阳交递，江山易主。’你猜这指的是什么？”燕怀柔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八卦密码是谁发的吧。”徐炀道。
　　“它走了！”
　　盘渊的龙门府邸很可能也位于间隙，只要用合适的办法就可以直接抵达，像虫洞一样。
　　“盘渊，行云布雨的夏之龙，自不必说，受九州八方香火崇拜，庄稼因其而丰收，大地因其而尽翠。虽然它很少到海外来走动，但我们都给盘渊一个面子，因为它的实力比我们只强不弱。但最近一千年来，盘渊一直都藏在龙门府邸当中，不知在做什么。无论如何，它性情高贵，你们如果有幸遇到它，一定要保持敬意。”蒙德淡淡地说。
　　“等会——”燕怀柔的声音从外响起。
　　“要被消灭啦……”幼魔女们纷纷放下手头的锄头、菜篮子和铲子，叫嚷着到处乱跑，像一群小萝卜在地面上滚动。
　　“很合理。”法洛莎简短地说，“那通信打算怎么办？当你身陷龙门府邸，你需要和外部时时保持联系。”
　　“原来如此……”徐炀会意。
　　他打算在前去的路上再拆解这东西。
　　“啊呀……”
　　“能为我们介绍一下盘渊吗？”徐炀问。
　　“嘿咻、嘿咻……”一些幼魔女在魔力植物园地里劳动。
　　“快跑呀！”
　　紧接着，它笔直撞入一个突兀出现的传送门，消失不见。
　　燕怀柔缓缓点头，随后转身离开情报室。
　　燕怀柔慢慢点头。
　　“那就召唤它吧，跟它说，我们要远征龙门府邸了。”法洛莎语气平淡。
　　“闲话少说，快想办法帮我们开启进入龙门府邸的传送门。”法洛莎道。
　　“……好吧。”徐炀检查这个发信器。
　　“你是夏的人，应知道‘锦囊妙计’的典故吧。”燕怀柔故作深沉地说，“这就是我们天枢制物给你的锦囊，当你在龙门府邸遇到绝境的时候，打开这个装置，可保你无虑。”
　　燕怀柔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徐炀沉吟。
　　轰！
　　天空崩裂，障壁破碎，神晖号猛然撞入难宫岛！
　　阴阳交递、江山易主，恐怕是指整个天枢制物的董事长职位交替？
　　“不折不扣的企业命数论啊。”徐炀道。
　　徐炀把徐澄和泡泡从神晖号上搬下来，让101、102和风暴姬跟着自己准备出去办大事。
　　神晖号在空中全速前进。
　　“……”燕怀柔沉默。
　　长生者们的谶纬预言，则直接将卢思舟架到火上，迫使她赶紧从企业高层逃走，前去办她的斩龙大会。
　　“哇啊！”
　　抵达龙门府邸的……上方。
　　徐炀打开神晖号的全景舷窗，正好对上卢思舟的目光。
第804章徐炀和卢思舟
　　外面看不到里面。
　　徐炀好好欣赏了一下卢思舟脸上那怪异的神情。自视甚高的卢小姐，眉毛也能翘得那么稀奇？
　　他故意让织星娘暂时关掉神晖号的引擎，让它沉在地上，一动不动。
　　卢思舟绕神晖号走了几圈，甚至还上手敲敲，仿佛把神晖号当成一个陌生的海胆。
　　织星娘声称卢思舟的手很软很好。
　　“她保养过的。”织星娘宣布，“不像你们。”
　　“随时准备战斗！”102背靠座椅，兴致勃勃，像身下安了一个弹簧，随时要把她弹起来。
　　“我们把卢思舟抓回去么。”风暴姬提议。
　　徐炀、卢思舟和刘天师穿过一条窄径，看到一片流光闪烁的宫殿。
　　“来吧，我帮你拯救陆镜，你不就是为了陆镜而来吗？”卢思舟离开瀑布，往洞天福地深处走。
　　“我下去跟她谈谈，如果有什么事你们就来帮忙。”徐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给卢思舟一个好印象。
　　“这位是徐先生，来帮忙的。”卢思舟为刘天师引荐徐炀，“他也认识陆镜，我们得一起想办法从这里脱困。”
　　徐炀站在悬崖边上。老龙没把他们直接送进龙门府邸，大概就是出于这个考吧。
　　他从神晖号一侧跳下，出现在卢思舟面前。
　　“他们用谶纬之术预言你将成为新的董事长。”徐炀道，“你的福气是有保障的。”
　　“我的命当然好，不用他们提醒。”卢思舟冷漠地说。
　　他们好像坐在一块大型电路板上，每个人都充当一块电子元件，整个高台也变成了一块机器。
　　“原来这就是火药的发明。”徐炀说。
　　”如果我们还在原先那星球上就好了。”卢思舟默默地说。
　　“你们以前也来过吧。送了很多科考队员？”徐炀问。
　　卢思舟走过来，像徐炀一样倾身往前。
　　“你呢？所以你们一直在利用龙门府邸把人送回过去？”徐炀追问。
　　热源、地形反射、障碍物探查，徐炀发现卢思舟附近只有个盘腿坐的道人。
　　那尽头，有数百名身穿碳纤维道袍的修行者正在高台上打坐。
　　“有些事，还是不要打探为好，你只要知道，龙门府邸内藏匿的宝物可以篡变现实，逆转时空。”卢思舟慢慢地说。
　　那道人徐炀认得，自称刘天师，当初教陆镜飞剑法的。
　　若说双目能传递心中所思所想，当徐炀看到卢思舟的眼睛，他感觉看到的是一团烈火，窜生不灭。
　　“你难道就没有想回到过去改变的事情吗？真正回到过去，用龙门府邸的力量。”卢思舟问。
　　徐炀检查通讯器，果然，什么都无信号了。
　　徐炀看到刘天师背后倒下了许多无人机和机械残骸，他辨别出青玉机傀们的面貌。
　　“我姓徐。”徐炀自报家门。
　　玛杜莎夫人。徐炀浑身一抖。
　　“……大景王朝，景烈帝永昭年间，距今天两千年吧，一个陌生人去了大梁，宣称自己是来自域外的方士，他向官府献上了一系列具有启发性的创造：他发明了一个背着巨型茶壶的木轮车，只要将开水在里面烧开，木轮车就能自动前进，不需额外草料补给就可一日千里；他发明了个大风筝，尺寸比大梁的城门还宽，只要背着风筝从高崖跳下，就能乘风飞翔；他又发明了一种药，吃了之后就不受伤创腐烂之苦；他还试制了一些粉末，说它能破门、摧军。官军一开始想拿他，但他用手发雷火，几百人近不得身，皇帝听闻，奉为上宾。”
　　卢思舟打量着徐炀的后部，想着如果一脚把徐炀踹下去会怎样。
　　“见过徐公。”刘天师向徐炀拱手。
　　“还不是怪你不努力！”
　　“你的胆子还真大。”徐炀摇摇头，“这种事太危险了。”
　　“争取到卢思舟，我们就赢了……”风暴姬两手抱在胸前。
　　“是夏的古代宫殿修得跟龙门府邸一模一样。”卢思舟说。
　　“见过刘天师，久仰大名了。”徐炀亦对等还礼。实际上他们还交手过，但不知彼此。
　　“都在历史书上记载着，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夏人！”卢思舟嘲笑。
　　“我装一回傻，当我不知道你是谁好了。”卢思舟轻声说，“‘姓徐的’。”
　　“你有你想做的事，我也有我想做的事，不过，我就不告诉你了。”卢思舟说。
　　“那么……”
　　卢思舟正独自站着，单手抚摸着自己光滑无暇的下巴，思考神晖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卢思舟看到徐炀的反应，点点头。
　　“怎么做？”101问。
　　整件盔甲经过改造，已经与当初的云中兽式样大不相同。
　　只有蒙德承诺的微粒子通道还存在，意味着能通过神晖号上的量子通信设备往尼斯托总部发送消息，神晖号本身也是合格的网路中继站点，可以放大信号。
　　“别胡思乱想。”徐炀戴上自制装甲的头盔。
　　“……”卢思舟抬头。
　　“我看到水下龙门府邸的轮廓，朱红墙垣，青色瓦片，还有亭台楼阁、走廊花园，修得跟夏的古代宫殿一模一样。”徐炀仔细观察。
　　徐炀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各看不到尽头。
　　“它显示弱水的宽度是65535公里。意思弱水起码绕我们的星球一圈还不止这怎么可能？”徐炀道。
　　他试图测量整个瀑布的宽度，超出了量器的读数范围。
　　这白发老妪脊背高凸、两臂覆盖着硬鳞，身上裹着大红衣。她的身体扭曲变形，四肢粗糙，手指枯瘦如柴，不停哆嗦。指甲、头发都修长弯曲，好似鬼怪。她的眼睛被纷乱的灰发给覆盖，故而看不清楚。徐炀更宁愿不看她的眼睛。
　　“希望你带了些强大魔女来，我的机傀都被长生者们毁了，他们真不是东西。”卢思舟难得显出心烦意乱的一面。
　　“你怎么这么笃定？”徐炀问。
　　“我也是一介凡人。”徐炀走过去。
　　“自己来看吧，跟我来。别怕，我伤不了伱。我只是一介凡人。”卢思舟往瀑布边缘走去。
　　这里归根结底不是龙门府邸，而是龙门府邸上方的弱水入口。
　　刘天师起身，向徐炀和卢思舟施礼。
　　高台附近，一个手持断萧的白发老妪在地上爬行。
　　以前如果进入老龙的月光花园或者留在难宫岛，都会出现这类情况。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了“间隙世界”，这里已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行星，没有网路，没有卫星，没有信号。
　　难道老龙没法把我们送到龙门府邸内部？徐炀默想着。
　　“不过，这人英年早衰，在大梁住了才1年就死了，他只有前几个月热衷于发明，后几个月就变得很焦躁，他冒险在雷雨天跑到高山上，举着巨型铁锥，希望引天雷灌顶，但失败了。人们说他死前郁郁寡欢，每日高喊‘无电’、‘无电’数遍，哀叹号泣，更祈求医生对他开刀，说要割去‘脑中一点、脊中一线’，医者害怕将他害死，没人敢对他开膛破肚，看着他身死如僵。他别的发明都失传了，但方士们收集他留下的粉末，精心校对配方，希望能发挥它‘破门’、‘摧军’的效果，一直传承到今天，那就是火药，得益于他的指点，夏发明了无数长枪短炮，这才征服了东半球，创立今天的不世伟业。如果没有他，先人可能会拿火药做烟花之类的。历史书载，他自称张纺。他就是我们40年前送进龙门府邸的科考队员。”卢思舟说。
　　这地方像是镶在瀑布背后的洞天福地，弱水哗哗从远处落下，好似天坠，流水本身是素白色的，可一旦汇聚起来就变成墨黑色，冲入暗渊，像条无边的黑河，沿北斗七星的走向流动。
　　徐炀扫了一眼卢思舟，她长得实为漂亮，比新闻影像、照片或虚拟会议里表现得还要好，像天生的女仙一样，丹凤眼、白净肌肤、黑发稠密且长。
　　徐炀往前探身。
　　卢思舟冷笑。
　　“没错。”卢思舟凝视水下的龙门府邸，“就像我父亲做的一样，你知道吗？卢世伯，他原本只是个中层干部，后来他了解到这一切，不惜一切代价，派了自己的心腹去龙门府邸，告诉年轻时的自己该怎么做，企业战略，外部变化，风云际会。然后他在竞争中胜出，平步青云，世界线被篡变了，他成了天枢制物的董事长。”
　　“我读的公司人学校，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历史。”徐炀说。
　　“我先扫描一下。”徐炀检查周围情形。
　　“好吧。”徐炀望了眼远处盘坐的刘天师，又转头看向弱水大瀑布，“瀑布底下就是龙门府邸？”
　　他和卢思舟并立在悬崖边上，弱水在他们面前呼啸落下，像是天空裂开一个口子，从中淹下灭世的洪水。
　　且不看那些长生者，徐炀更关心下面的可憎之物。
　　她抬头就看到徐炀现身。
　　“你的青玉机傀都被……”徐炀皱眉。
　　卢思舟给徐炀讲了个故事。
　　“那是什么？”徐炀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怪物。
　　“那就是陆镜。”卢思舟说。
第805章龙门府邸之谜
　　陆镜清醒过来的时候，蛟的尸体已在背后很远的地方。
　　她转头看了一眼，它四分五裂，巨大身体像垃圾一样被弃之于地，鳞片崩裂，血肉因遭啃咬而显得支离破碎。
　　很难想象，当初抓这头蛟时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它死的一文不值。
　　陆镜转头看两个队友，王景璇和李轻言，她们都不敢看陆镜。
　　“那条蛟是谁杀的？”陆镜问。
　　“你。”王景璇说。
　　是长生糖的力量。陆镜回过神来。它让自己变强了。
　　她们来到的是龙门府邸的第二层。
　　乐声和歌声还在继续，陆镜闭上眼睛，她发现自己几乎能听清歌词。
　　“我们得挑一扇门破，这些屏障背后是同一条路。”陆镜检查这八扇门，“问题就在于，去打生门，还是打开门。”
　　“我做了很冲动的事情吗？”陆镜问。
　　“我们走得更深了，信号可能……不……”陆镜拿出通信器，却发现它的信号是满格，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强劲。
　　她着魔了吗？陆镜暗道。
　　轰！
　　魔力屏障被陆镜的“反魔力”所摧毁，留下一道坦途，而其他门扉也齐声崩裂，碎石乱飞，好似像四面八方下了一场劈头盖脸的石雨。
　　陆镜打开记录仪，小声记录。
　　一条精美的鲛绡手帕叠在床头，陆镜将它拿起来，放进口袋，它很轻，仿佛没有重量。
　　它们很可能是见到了陆镜杀蛟的情境，故而忌惮，不敢现身，只是不停攀爬、窥视。
　　关掉录音仪。陆镜渐渐睡着了。
　　“没什么，我先睡啦，拜拜！”王景璇走进另一个房间去休息。
　　但不过几秒，女乐师们又和着乐唱起来。
　　她走进院落连接的其他房间，很快就看到厨房和柴房，厨房里有口大锅架在石灶上，夹木头和木屑用的大铁钳靠在墙边，锅背后的墙壁被焰火熏黑了。
　　王景璇总是躲在最后。
　　陆镜想找到音乐的源头，但龙门府邸的第二层还是跟之前一样，有着无限蔓生的走廊、花园和亭台楼阁。
　　她的指尖掠过成千上百部经史子集，像是翻动夏的历朝文脉，无数史官、文士和墨客的心血在她指尖颤抖。
　　鳞爪爬行的声音已很久没响起，大概敌人已经失去了陆镜她们的方位。
　　她直直地看着卧榻一侧的墙壁，它背后是充作走廊的宫街，她们肯定都在那里，隔着墙对陆镜唱歌。她可惜不能冲出府邸去找她们。
　　王景璇打了个寒战，目光更加恐惧。
　　“加油。”陆镜鼓励王景璇。
　　有一次，她百分之百确认音乐就在自己右手边，当她迅速转入右面的花园时，却没看到奏乐之人，而乐声、歌声仍是若即若离、若隐若现，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奏乐之人。
　　大约过了几分钟，李轻言又昏睡过去。
　　陆镜最不缺的就是长生糖，如果它们现身，陆镜就宰了它们。
　　“醒了？太好了。”王景璇开心地说。
　　“龙门府邸第二层，很富贵的地方，有无限多的家具和藏书。这里的音乐声很奇怪，仿佛就在身边。还有一些有鳞有爪的怪物在远处爬行，但始终不敢现身……”她默默录下自己的音频，这样即便死去，后来人也会了解发生了什么。
　　柴房里则整整齐齐地堆着柴禾，用于挑柴的担子散在地上，仿佛卖柴的人几秒前还站在这里，跟仆人讨价还价。
　　她走到外面去接应王景璇的值班，她忽看到王景璇士气旺盛、态度友好地迎接自己。
　　她得带队，她是唯一吃了3块长生糖还能保持理智的人，她知道自己有着坚韧的心性，足以叫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吃惊。
　　“……对你来说……更有用……”李轻言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这些石块许多都坠入龙门府邸中，打坏墙壁花园无数。
　　她们离开庭院，继续顺着头顶弱水的流向移动。
　　“我们没法活着走出龙门府邸了。”陆镜痛苦地宣布。
　　“繁星之苗裔兮……流昆仑如刑徒。衣我以赤兮，发我以白……”
　　这很宜人，因为奏乐与和歌都相当柔美，让她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宁静。
　　李轻言深呼吸，随后也跟上陆镜。
　　“我没关系的，我还有很多长生糖。”陆镜喂李轻言吃下抗生素，为她的伤口涂上抗菌药水。
　　这里的书全都是正版，只要拿出到地面上，绝对会被文物博览公司、图书协会或海外收藏家竞购，这么多书，足以还原夏的历史文化原貌，一旦出世，必能震动世界。
　　王景璇瑟瑟发抖，目光飘忽，像是见过世间大劫。
　　“我们走吧。”陆镜摇摇晃晃地往前。
　　不远了，龙门府邸的真相已经很近。
　　李轻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拿出其中一卷书来翻阅，是《天工书》，记载了那个年代所有的科学技术。高阁九州的AI“天工”就是取其寓意。
　　陆镜躺在那家具齐全的卧室里。
　　“役我于水滨兮……征我于千里。何日月之永兮，溺我于弱水……”女声悲戚地唱着。
　　她挥舞八方真金，破开绘有“开”字秘文的门扉。
　　王景璇的身体更抖了一下。
　　等过了好一会，山崩地裂般的动静才结束。
　　无论她们走到哪，都能听到不间断的乐声，如若不是弱水仍在高处悬挂、随时都有轰啸崩塌的风险，她们甚至会觉得自己正在一片花园中春季踏青。
　　“你们就在这里……”陆镜哭泣不止。
　　她走出书房，音乐声和利爪徘徊的声音仍如阴魂不散，仿佛像是龙门府邸的背景乐，永远无法甩开。
　　李轻言疲惫地闭上眼睛，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在树下睡着了。
　　她们用于休息的这座花园则和迷宫其他部分一样，式样大气，古色古香。
　　陆镜立刻用身体掩护李轻言，同时启动扶摇剑劈开飞行轨迹刁钻的飞石，免得它们伤到队友。
　　待到她醒来后，她感到精力充沛，一切平静。
　　“你……”王景璇迟疑地说，“伱长白发了。”
　　陆镜不知道她那种快乐劲是从哪来的，后来她才意识到也许是音乐的作用，龙门府邸的背景音乐，这宁静的丝竹仙乐，的确能让人心神平静。
　　白岩步道曲折蜿蜒，连接着附近的几间厢房，陆镜逐一检查，每个房间都配了家具，其中一个卧室里有木床、五角柜、竹屏风、镜台、红漆椅、黄花梨木的桌子、黑檀寿纹宝座，一应俱全，床铺上还铺了绸褥和丝被。
　　女歌声戛然而止。
　　“你们听见了吗……鳞片摩擦、爪子掠过岩土……”陆镜喃喃道，“我们得找到埋伏起来的龙族才行，恐怕它们就是我们过这一关的关键。”
　　就跟这无处可寻的音乐一样，藏在宫殿里的怪物也无法找到。
　　她连忙记下这八扇门上的秘文，用八卦密码的方式传出去。
　　它足数有八门，每道门上都刻着奇形怪状的文字。
　　“发生什么了？你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陆镜摇摇头。
　　她翻了翻这份刻本，页心的鱼尾、页末的刻坊朱印、日期、书坊名，一应俱全，字体是当朝名家的字体。她很清楚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原版刻本。
　　陆镜推了推她，她疲惫地眨了眨眼，右臂的伤口已经肿溃成某种像肿瘤的东西。陆镜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些药送给李轻言，本来是用来给自己救急的。
　　她注视着那担子一会，随后走开。
　　音乐一直伴她们左右，陆镜知道她们大概就在一条街之外，或者在一墙之隔，不愿现身。
　　她的目光落在周围的连廊和无限生成的新院落上，那里也有一样的别苑、庭院以及三进三出的大房子。
　　不知谁用丝竹管弦拉出如此轻柔音声，好似清泉流响。其中又伴随着女声的曼妙和歌，像是身陷乐府。
　　陆镜来到书房，架子上叠着一卷卷竹简和不同年代的雕版印书。
　　除了音乐声，陆镜还隐约听到爪子划过宫殿的声音，这便是毛骨悚然的部分，意味着蛟龙或者龙人后代仍盘踞在龙门府邸第二层，阻止她们进入盘渊的休眠之地。
　　“走。”陆镜见同伴无恙，点点头。
　　体感至少走了10公里，陆镜她们才在无限延伸的龙门府邸中找到下一扇魔法屏障。
　　首先是音乐。
　　陆镜发现那种利爪划过宫殿、怪物在暗中蠢蠢欲动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李轻言虽然没有说话，但她右臂上被变形盔甲割伤的伤口仍然醒目，似乎正在恶化，对缺医少药的队伍来说是个不幸的消息。
　　“衣我以蚕兮……饰我以角。冠我以鳞夕，觅长生……”哀怨的女声在室内回荡。
　　陆镜屏住呼吸，她感觉这些女仙乐官就在一墙之隔对陆镜歌唱。
　　龙门府邸不是在复制自己，它在生长。
　　“……是了。”陆镜暗叹。
　　陆镜让王景璇给李轻言一粒抗生素，王景璇从身上的大包里找出一小瓶药，补给已经不多了。
　　仿佛乐官们是施了幻身术的女仙，专来安抚她们，使其不至于完全灰心丧气。
　　陆镜几乎能看到弱水天瀑的尽头，底下轰鸣有声，似乎落入深潭，也就是说，马上要探到弱水之底了。
　　它霜白干枯，好似附在尸骸上的遗留物。
　　“传信吧。”王景璇笃定地说，她简直像变了个人，做事非常果断。
　　陆镜闭上眼睛慢慢流泪，乐师们仿佛就在身边用这些哀婉的歌声启发着她，她们只是不愿现身。
　　墙瓦上镶嵌着黄金与珠宝，叫龙门府邸本身像是积年的藏宝库。飞廊在她们头顶交相连接，半掩的木窗上雕满龙凤祥瑞，预兆着此地的富贵繁荣。
　　不同于有虾兵蟹将、蛟龙怪兽把守的第一层，第二层看起来更加安全。
　　简册和帛书内记载着诸子百家的箴言，卷装书和蝴蝶装书里记有志怪故事、神秘经祷以及历史传奇，线装书里谈论着爱情、科举和商贾故事。
　　“你在这里吗？”陆镜仰躺着问。
　　自己用八卦密码如此熟练，都忘了八门皆从开门启。
　　她感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回路扩张数倍，仿佛她吞下的不是糖丸，而是几十年的苦修。
　　龙门府邸永远是灰蒙蒙的，既没有透亮的晴天，也没有幽暗的暮色。
　　然而陆镜始终无法放下心享受龙门府邸的美景，她能听到很多细碎声音。
　　她漫步在书房中，继续翻阅。
　　“还有什么犹豫的？八门无不从‘开’起。”王景璇笃定地说。
　　“但是……我好累啊……”王景璇又惧又累，疲惫不堪。
　　但如今，轮到王景璇自己来直面危险了，除了用自己的全副肝胆承受这一切，她别无他法。
　　她们的队医在进入龙门府邸的十分钟里就被突兀出现的巨蟹用钳子夹断了头，否则其他人也不会死得那么迅速。
　　陆镜知道王景璇胆子小，也正因如此，王景璇才活到现在，不像其他几名早已丧命的队员。
　　陆镜搀扶王景璇在一棵玫红色的紫荆树下休息，那树高数米，花瓣殷红如血，永不褪色。
　　王景璇眨着眼睛检查这八扇门。
　　“秘文？”陆镜在这八扇秘门前后来回走动观察。
　　随信附上内容一模一样的破译结果。
　　王景璇欲哭无泪，战战兢兢地跟着陆镜往前。
　　陆镜转向龙门府邸。
　　这次她不敢托大，一份发给徐炀的工作室，一份发给卢思舟的营地。
　　陆镜伸手将额头侧面的一绺头发捏到眼前。
　　八扇门上的八个秘文，内容很简洁：
　　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李轻言摇摇头，用左手轻抚右臂上结疤的伤，那伤口有些肿胀。
　　不过，她也需要吃镇静剂来抑制长生糖带来的副作用，以免身堕疯狂。
　　仅仅过了3分钟，两个信道都同时亮起回复，令陆镜更感惊异。
　　她额头紧贴着墙壁，感到乐声格外近，格外亲切，歌声也犹在耳边。
　　“轻言，你吃了它的肉？可不能什么都吃。”陆镜转头跟李轻言开玩笑。
　　“来，我们在这个花园里休息，轮流守夜。”陆镜带李轻言和王景璇走进一座花园。
　　陆镜匆匆走向镜子看了一眼现在的自己，她的容貌变得好枯朽，像一夜之间长老了50岁，头发有半数变白，难怪王景璇会那么害怕。
　　李轻言睁着眼睛，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大概之前她也是这样，时而睡着，时而被自己的伤口疼醒。
　　奇怪的是，当她睡觉的时候，恶龙攀爬、窥伺和鳞类絮语的声音都消失了，仿佛它们也恪守武德，绝不会在她们休息的时候悍然攻击一样。
　　她枕着轻衾、嗅着香囊气味。
　　王景璇睡得很浅，大概1小时后就醒了，
　　现在，龙门府邸第二层这些音乐声、女人哀婉歌声、奇怪的利爪爬行声、鳞片擦声、絮语声如何，都与陆镜没关系了。
　　她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回头看，发现龙门府邸许多墙垣被打碎，那些墙壁彼此连接，每一面墙都是中空的，宽得能让人在里面走动。
第806章觐见神龙盘渊
　　远离令人毛骨悚然的龙门府邸第二层，陆镜沿着一条黑色的岩脊往下走，同时再次打开记录仪。
　　“……从龙门府邸往下，就是弱水之底，能见度很低，原先还有朦胧天光能透过弱水照下，现在连这点光都没有了……”陆镜一边往前一边轻声记录。
　　“不用记录了，小心敌人。”王景璇利索地说。
　　陆镜低头检查眼前道路，这是她少数能看清的东西了。
　　她面前有条小径，两旁都是石壁，只留下一条宽大空隙，能容两三人结伴行走，它并非笔直向前，而是曲折蜿蜒。
　　这样原始的岩土道路本该崎岖难行，但陆镜却觉得脚下光滑平坦。为什么呢？
　　陆镜忽然明白。她们绝不是第一批来的，数百代先民曾穿过这条隧道，用自己的草鞋和双脚踏平了地面，陆镜聆听自己的足音，仿佛听到的是历史的回声。
　　陆镜、王景璇和李轻言就各自找了一条龟壳裂缝躺进去，仿佛躺入甲壳质的棺材。
　　大浪翻涌的声音响起，巨龟在她们身后慢慢退却。
　　他们下到弱水之底后，便将自己的血滴在五色土上，招引一头巨龟前来背负先民渡水抵达龙宫。
　　龙雀守卫咆哮着向陆镜她们冲来。
　　陆镜想动，但她好害怕，冰冷的身体仿佛黏在了巨龟甲壳的裂缝中，她用双手使劲撑住裂缝，拼命往外爬，然后再帮忙把虚弱的李轻言带出来，王景璇则是第一个爬下龟甲的。
　　盘渊，我们是来找你的。陆镜默想着。如果你真的是统御夏的神明，那你就现身来帮帮我们吧。
　　“我们……上去。”陆镜胆战心惊地走向巨龟的前爪。
　　她们看到黑暗中腾起一个山峦般的巨影，在那一刻，陆镜身体忍不住剧烈地发抖，紧绷的神经几乎要崩裂开来，无边无际的恐惧在脑海中弥散，几乎将她的勇气完全制服。
　　王景璇没有动。
　　想见那些不会放弃自己的人。
　　王景璇脸上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平静，仿佛极大的恐怖和某种强烈的宁静作用同时在她身上交织。
　　“我们到了。”陆镜回头看。
　　“放吧。”王景璇点头，她偏在这时候伸手搀扶李轻言，明显没有放自己血的意思。
　　陆镜好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后她能看到自己想看见的人。
　　“走完这一千级台阶就是龙宫了。”陆镜咬咬牙，扶着李轻言往上走。
　　陆镜将手伸向装有五种不同颜色土壤的杯盆，用自己的剑“八方真金”割开手心，朝五色土各滴了一些血。
　　她们屏住呼吸，安静地等待铭文中所述的那头巨龟出现。
　　陆镜左右寻找合适的船只用来泅渡，她们得想尽办法到龙宫去。
　　“那就是……盘渊真正沉睡之所吗？”王景璇站在水边草地上眺望。
　　那不是像龙门府邸那样大规模的古典园林和院落集群，而是一座壮观的皇宫。
　　陆镜动弹不得，她咽了口唾沫，用数字心智约束自己的理智，然后往巨龟的方向走。
　　她想回到北部列岛。
　　黑色水潭就在她们面前，这就是真正的弱水之底。
　　这头生活在弱水中的史诗生物慢慢隐退在漆黑的波涛当中，再看不见踪影。也意味着陆镜她们退无可退，不可能再回到地面上去，弱水之底的这一侧可没有祭坛，不能再让巨龟帮她们泅渡回去。
　　在盘渊修长庞大的体型之下，人们在大地上互相征伐，他们狩猎、修筑祭坛、营造城市，而盘渊则腾云驾雾，它的眼眸被精心雕出立体形状，仿佛在凝视一切穿过隧道之人。
　　但她知道，只要有镇静剂，她就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不至于发疯，直到觐见盘渊本身。
　　那时她的使命也就完成，而人也可以真正休息了。
　　她感到悲苦，没人能救她了。
　　王景璇也咽了口唾沫，她看起来完全是吓呆了，但没有逃跑。陆镜感到诧异，以她对王景璇的理解，王景璇不可能不逃。
　　一种可怕的念头在陆镜心中涌现。
　　连陆镜自己也是暗暗垂泪，她茫然、痛苦且沮丧。
　　长生糖的力量让陆镜始终陷入一种难解的半梦半醒当中，这种药让她产生不了丝毫独立和反抗的想法，慢慢摧毁了陆镜的思想。
　　经过读解鼎经内容，除去对盘渊的歌颂和溢美之词外，陆镜还了解到先民们渡水的办法。
　　陆镜一开始还能听到王景璇的哭声，不多时她就不哭了，令陆镜佩服王景璇的勇气。
　　就像走世界上最难的平衡木一样，她在巨龟厚实的前爪上移动。她感到自己双脚踩踏着某种潮湿的活物，这滋味让她从脚底板凉到心尖。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沿着之前先民们踏出的路径，竟找到一座祭坛，祭坛中央用玉杯供奉着五色土壤，它们都填得很满，背后供奉着一面大鼎，四周都刻满秘文。
　　人们一厢情愿，相信是自己的复杂仪式从盘渊那祷来了风调雨顺，事实并非如此，一切只是自然规律。
　　顺着王景璇手指的方向望去，陆镜望见岩壁上刻了许多壁画，经过许多人信手涂抹，整幅画已经相当完善，颜料鲜艳，陆镜怀疑几个月前刚有人来这重修壁画，它太精美了。
　　“要放血，引来一头巨龟，伱们同意吗？”陆镜转头问询。
　　和之前一样，不多时，两边都发来了相同解释，为陆镜破解秘文内容。
　　它的入口闪闪发光，被无数灯火照亮，宫殿顶端的飞檐十分曲折，末端都吊着灯笼。火烛都漂亮得要命，不断摇晃，仿佛在挥手招引陆镜她们。
　　陆镜心头一股怒火暴起，她本想追王景璇，转头看到虚弱万分的李轻言，又停下脚步。
　　李轻言则艰难地站在原地，虚弱地喘气。
　　如鼎文所叙，那头巨龟出现了，它的存在令陆镜只觉得自身渺小，它长近百米，背甲像城池那样高耸，皮肤上弥漫着恐怖的肌肉结节，形成极致狰狞的纹路，只是由于黑暗太过仁慈，陆镜无法看清它的恐怖外形。
　　在巨龟的甲壳边缘，王景璇不得不发射一个抓钩，把她和队友们先后吊上去，它龟壳之大，以至于光是龟壳上的裂纹都足够塞进一个人。
　　大概过了数分钟，弱水之底便微微颤动起来，仿若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中游动。
　　陆镜感到自己正在和某种史前生物机器背靠背，她能感到巨龟无与伦比的心脏在泵动，将海量鲜血输送到它全身各处，支撑着庞然巨兽的游动。
　　“不、不好意思啊陆姐，我太紧张了！”王景璇几乎吓哭了，飞快地后退，“你先吃糖吧，再不吃，它就要吃我们了！”说完，她转身朝台阶上方奔去，直抵龙宫本身。
　　王景璇仍然表现出一种奇怪的自信和冷静，不像过去那样怯懦；李轻言则疲惫不堪。
　　真正的……龙宫！
　　需要攀登上千级的素白玉阶才能抵达龙宫门扉，正面的主殿富丽堂皇，周围的副殿和侧廊更是式样庄严，朱墙金瓦，是为最高一级的配色风格，仅用在帝王家。
　　李轻言的伤很重，拖拖拉拉地跟在后面，没人去催她。王景璇在隧道出口处停下，示意陆镜检查墙上壁画。
　　她们的脚步落在白色宫阶上。
　　她们警惕地看向漆黑的水面，忍不住后退，做好战斗准备。
　　陆镜沉默地凝视壁画，人们竭力绘制了一条巨龙，很可能就是盘渊，它穿行在云层当中，体态极长，但它不是壁画的主角，构成壁画的大部分内容是人的纷争和厮杀。
　　她的神情极诡异，仿佛混合了极大的恐惧和极大的平静。
　　它有着人的体型，左手握斧，右手持钺，两把武器都式样恐怖。
　　巨龟游到了龙宫所在的岸边，它慢慢停下，仿佛一艘巨轮停靠在码头上。
　　也是从这里回头远眺，她才意识到自己三人一起走了多远，至少五六万米的距离是有的。
　　透过一片黑暗，陆镜望见水屿远方的奇观。
　　“古代人很可能就是在这里向盘渊祭祀的。”王景璇仔细检查这处祭坛。
　　天地不仁。
　　就在此时，她们忽听到一阵扇翼声，一条龙头鸟身的怪物飞了过来，在她们头顶上盘旋了一阵。
　　陆镜抱着自己的步枪往前走，感到喉咙愈发干涩，她听到弱水哗哗落底的巨响，这时她才注意到这响声有多么剧烈，自己之前一直没听清，原是因自己早被弱水的巨响给震得半聋。
　　陆镜回望龙门府邸，它屹立在她们背后的山崖上，仍旧是金碧辉煌，花草树木和别院宅邸无限生长，一点看不到尽头，若非早知那里诡异无人，陆镜恐怕会将龙门府邸当成一座稀世的蜃楼城。
　　“我想办法破解这鼎上都刻了什么。”陆镜将鼎面上的秘文用八卦密码转录，然后用通信器一式两份抄送到徐炀和卢思舟的营地那边。
　　砰！
　　刺耳的破水之声响起！
　　转瞬间陆镜又意识到自己想法之可笑，看看这边壁画吧，它不是道尽了真相吗？无论地上人们如何纷争、厮杀，盘渊都不会下到地面施以影响。
　　“……必须吃长生糖了。”陆镜从口袋里拿出糖丸，转头看向王景璇，“我需要镇静剂……景璇，快把镇静剂给我！”
　　王景璇和李轻言也慢慢攀上巨龟的前爪，跟着陆镜的脚步前进，陆镜不知道她们是怎样鼓起勇气朝这种怪物主动移动的。
　　穿过绘有壁画的隧道，陆镜看到石廊在她面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广袤的草地。
　　虽然她对那里的一切回忆都在长生糖的作用下分崩离析，但陆镜想回去，想见自己真正的朋友。
　　“你——你一路上把……把镇静剂吃完了？”陆镜的身体向前倾斜。
　　很难想象在弱水底下、暗无天日的地方竟有一片芳草萋萋，像翠绿地毯一样等人践踏。
　　“嘎！”龙雀守卫摩擦着手中的两把武器，从中放出微微的电光，恐怕一次攻击就能将陆镜她们全部打败。
　　陆镜困惑地看她，但转瞬间又把目光转向龙宫本身。
　　它从深水中抬起一只前臂，它的右前爪就像马路那样宽，指尖犹如工业吊臂那样庞大。
　　巨龟转过身，朝弱水之底泅渡，它巨大的四肢划动流水的声音简直就像巨轮发动机一样。
　　被卢小姐遣送下来，一路深入险境，穿过广袤无边的龙门府邸，最终来到弱水之底。
　　终于来到目的地门前了。
　　陆镜推开李轻言，随后将又一颗长生糖嚼碎吞下。
　　这下，陆镜长生不老了。
第807章机械修道天师
　　另一边，瀑布洞窟。
　　“你说这是陆镜？”徐炀吃惊地看向那红衣老妪。
　　“吃太多长生糖就会变成这样，它的力量可不是人或魔女能承担的。”卢思舟冷冷地说。
　　红衣老妪身形佝偻，双臂带鳞，指甲修长，双目无神。
　　她抬头看到徐炀，旋即抓起自己的半截萧管，飞快逃开，仿佛无颜见人。
　　卢思舟目送那红衣老妪以极快的速度爬走，消失在朱紫色高台的另一边。
　　“你说她是陆镜……不可能，陆镜怎么可能变成那样。”徐炀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攥紧，如果陆镜变成这样的怪物，那也太可悲了。
　　“有什么奇怪的，修士从远古到今天一直孜孜不倦地钻研着古老秘密，自然准备充分，现在它们终于做到了，联手欺骗我进入龙门府邸，但它们的目的不是穿越时空、篡变现实，而是一心想的是把龙门府邸的秘密全都下载下来，编辑成八部真经，然后开始制造同类。”卢思舟怀着几分厌倦说。
　　“如果你不想杀光它们，你想做什么？”徐炀皱眉。
　　它们还在腹中塞入核动力反应炉，将裂变之力运往全身，战力更甚古法百倍，从此可百年不饮不食，一心求道。
　　“……陆镜回去之后就被你强迫服用‘长生糖’？是叫这个吧。”徐炀皱紧眉头。
　　“……”徐炀不会痛快地答应卢思舟，他摇摇头，先返回神晖号。
　　徐炀感到一阵难以自抑的忧虑。
　　“只要刘天师做出明智的选择，陆镜肯定会安然无恙，甚至还会比原来更好。”卢思舟轻松地说。
　　“很多天阙侍从，一些魔女。”卢思舟狡猾地说。
　　“求道，那高台看起来四四方方，实际上是个2000年前鬼知道怎么盖起来的核能发电站，靠无限的弱水作为天然冷却液。这些古修士就把自己接在高台上，扫描并下载龙门府邸中的古老典籍。”
　　从龙门府邸传出的信号都被神晖号拦截了，它们来自龙门府邸深处的陆镜，照常用八卦密码写成，希望他们帮忙破解一些秘文，方便她抉择如何在龙门府邸中行事。
　　修道者们对天枢制物提供的改造照单全收，不知不觉间，已成长为了如此可怕的机械真仙。智能和算力上完全是现代智能终端级别，经验丰富老道，浑身金属机械改造，不老不死。
　　机舱内，他检查这段时间的通信记录。
　　“她应该抵达尽头了，马上就能见到盘渊。”徐炀借由这些八卦密码来推测陆镜的进度。
　　“不然的话，没法放下心来探索龙门府邸。如果把卢思舟和机械修道士的势力全都打败，我们就有充足时间查明龙门府邸内隐藏的所有秘密了。”徐炀沉声道。
　　“导航，把我的后备军队调下来。”卢思舟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怎么合作？杀光那些机械修道者？”徐炀望向朱紫高台上的一众古老修士。
　　徐炀粗粗数着高台上的那些电子天尊，至少有77名义体神仙，各个都祭炼出了各自的法器——浮游炮、悬浮飞剑、智能炮塔大阵、电磁雷暴符箓。
　　“它们在那高台上做什么？”徐炀皱眉。
　　“徐公性情谨慎，自不会贸然行事。”刘天师的电子合成声十分平静。
　　“她希望我们帮忙标定这里的位置，引导她弱水之外的援军下来帮忙。”徐炀解释。
　　“它们居然能接入这地方的信号接入点？我都不能读取这些代码，它们明显用的是另一个文明的编程语言。”徐炀沉思。
　　所谓天阙侍从，是天枢制物公司内的顶尖士兵，各个披挂着最先进的动力装甲“貔貅甲”，配备电浆步枪与神话刀剑，各个都能镇守一方。而卢思舟既然敢闯龙门府邸，必然带来了好几队天阙侍从。徐炀思考。而魔女们也绝对是精悍的征战魔女。
　　“是。”101背着削铁如泥的武器“食楼丸”，随时都做好了作战准备。
　　“他只是个小角色。”卢思舟慢慢坐下，动作平静，“进入龙门府邸之后，我会修订时间线，阻止这一切异象。”
　　“刘天师的意见呢？”徐炀转向卢思舟旁边的刘天师。
　　“余所求无多，唯望门下小徒陆镜平安。”刘天师向徐炀拱手。
　　“余也有所耳闻，那远古魔女日益成长，对寰宇局势皆有所影响。”
　　“经过长时间的研究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似乎整个世界变得不对劲，神秘者接二连三地觉醒和出现都跟一个人有关……也就是在青铜泰坦挖掘场出现的远古魔女。”卢思舟慢慢地说。
　　“你的后备军有多少人？”徐炀打探卢思舟的底细。
　　它们基本都接受了全身义体改造，实力强大。
　　她背靠山壁，面上挂着平静的表情。
　　八卦密码先是在尼斯托总部被燕怀柔破解，然后法洛莎亲自解读秘文，将其翻译成现代语言，再发回陆镜处，希望能助她一臂之力。
　　“前提是卢小姐您能进入龙门府邸。而徐公不会伸手援助，带来您的百万天兵。”刘天师警告。
　　“我们没法管龙门府邸里的情况，外面呢？卢思舟那边怎么办？”风暴姬皱眉。
　　他还能感受到自己正接受着这帮修行者无孔不入的扫描，只是它们必然扫不出来东西罢了，徐炀可不是谁都能动的。
　　“不知卢小姐想阻止什么异象？”刘天师问。
　　要是听了她的话，帮她集结后备军，那力量对比可就起变化了。不说打败徐炀，至少也有一战之力，足以自保。
　　“先别管陆镜，你只要知道，帮我的忙，我们就能想办法救她，还能救所有人，给伱自己也争取到许多强大的盟友。如果你孤行己意，事情就会糟糕透的。”卢思舟幽幽地说。
　　现在卢思舟遭到电子修道者们的背叛，只剩下孤家寡人。
　　“谁需要他？”卢思舟发出一声嘲笑，“难道我们家的技术会差到联络不上我？我只是在试探那姓徐的而已。”
　　“它们很难杀，各个脑海里都装了先进防火墙，黑不进去。浑身上下都是钛合金骨架，切断表皮那点仿生组织一点用都没有。它们的数据库VIP账号还是我帮忙续的年费，这些‘天师’们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展成了现在的妖孽。”卢思舟叹气。
　　“那还不如留着她在这里自生自灭，或绑架她。”风暴姬的脑海里还填充着干净利落的做事方法。
　　另一边，卢思舟和刘天师离开朱紫高台跟神晖号，来到瀑布洞窟的隐蔽处。
　　徐炀默默点头。他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不过他会处理好，无论是陆镜、卢思舟，还是龙门府邸，以及那最重要的，将死未死之神。
　　“……那当然，卢思舟不可全信，她还试图唬骗我说陆镜变成了一个怪物。但陆镜分明在弱水之底出任务。这样，你们先在神晖号上待命，等时机合适，我们就动手。”徐炀缓缓道。
　　“这世界不需要逐渐复苏的神秘，何不让这些怪胎继续久睡安眠？”卢思舟慢慢地说，“只要利用龙门府邸的力量回到七年前就行了，到时候我会一劳永逸地阻止他们对青铜泰坦挖掘场的发掘，这倒不难，买下他们整个公司然后封锁项目就行。”
　　修道者们从古代就已勘明大道，周身无垢，不坏不腐，而今更是在双臂中填满液压肌肉，用碳纤维材料取代衰朽皮肤。大数据在它们的电子脑内涌动，古老的道学真意被编译为现代算法，纳米机器人替代了血液循环系统，神经元链接贯彻着四肢百骸。
　　“可不是我强迫的，她一直对长生有种莫名的渴求。我就把我们研发出的可行技术交给了她，这技术本身也是从龙门府邸里带出来的。不管怎样，我再强调一遍，如果你想救陆镜，我们就得合作。”卢思舟道。
　　修士们从上古时代就在寻找长生，但古代夏的技术条件根本没法让他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长生者。徐炀默想着。直到今天，通过全身义体改造，他们终于贯彻了远古的理想，不死不灭。
　　“我猜啊，姓徐的是不会帮我了。”卢思舟淡淡地说。
　　“我们要杀光其他人？”风暴姬来了兴趣。
　　第一次开八门，第二次是大鼎玄龟祭坛，那大鼎铭文表达的意思很清楚，玄龟会把人们驮负到龙宫去，方便他们觐见盘渊。
　　“您那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是的，天枢制物的一整个兵团早就被我调来了，马上就会进入弱水。让他们见见真正的‘公司军队’是什么样的吧，五个小时前我就跟他们联系上了。”
第808章每罐一个答案
　　弱水之上。
　　天枢制物的公司军队已经集结。
　　巨型企业的整支军队，规模实为辽阔。
　　天枢号、天璇号两艘空天母舰封锁天空，它们身姿庞大，不仅将日芒遮掩，更投下巨大阴影，将昆墟异闻带完全覆盖。
　　燕青云站在天枢号的舰艏上，他往下眺望，昆墟异闻带正受到他手下军队的封锁与控制。
　　这一幕让他心潮澎湃。
　　……
　　“又如何呢？”燕青云走到舰艏室的玻璃舷窗边，俯瞰下方的昆墟异闻带，“往小了讲，这样做能阻止怪物出来害人；往大了讲，要能利用这些古生物身上的特异机能和生物学性质，开发新药物、新疗法，能带动多少新产业增长、增加多少员工收入？能挽救多少百姓的生命、改善我们公司多少业绩啊。我们心里要把两碗水端平，左手，企业发展；右手，保家爱民。我们军人，责无旁贷，何况卢董事长也支持的。”
　　“是。我们还抓到了乘黄，据说乘之寿千年；还有驺虞，据说见者有运，带祥瑞。一些士兵想申请碰一碰它们。”士官又拿出另一份报告。
　　“您要我分析的这个设备结果出来了。”织星娘从操作台里弹出一个黑色的小设备。
　　“按卢世伯的密令，我把遥控器送给了姓徐的，免得他死了，看他什么时候按吧。”燕怀柔犹豫了一会然后说。
　　“你们公司的天兵天将呢？你都困在这怎么久了，怎么不来救救集团的继承人卢小姐。”徐炀问。
　　横扫八荒。
　　卢思舟躺在石地上假寐，当徐炀经过的时候，她朝徐炀招了招手。
　　“船我带来了。”燕青云简短地说，“就算卢思舟那边出了事，光控制昆墟也是大功一件，能让家里人再往上够够。”
　　“哦？给我看看。”徐炀检查报告，“……遥控器？”
　　“你这哪里危险，想想小陆吧，她亲自进入龙门府邸，已经好久没她的动静了。那红衣怪物到底是什么？”徐炀问。
　　“吃的也要。”卢思舟将毯子铺在地上，方便自己躺下。
　　燕青云的通讯器中响起堂姐燕怀柔的声音。
　　“听说你有很多合成人、复制人还有备份的心智磁盘在外面，我眼前的这个人不会也是个假的卢思舟吧？”徐炀问。
　　“也就是说，天枢制物本来就有能力控制这些修行者？也对，他们从头到脚都被改造成了机器，随便安点信号控制系统就够了。”徐炀沉吟，“那问题是，为什么还放任它们来龙门府邸，为什么把这东西给我。”
　　“干嘛告诉你。”
　　“恐怕这背后有很深的秘密呢！我嗅到了阴谋的气息。”织星娘迅速地说。
　　手下的士官前来汇报。
　　“你知道别人怎么形容你的吗？——‘貔貅’，别人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你的胃口永无止境。那么，你要这个吗？”徐炀向前倾身，将手里的水果罐头展示给卢思舟看。
　　结束通信后，燕青云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会。
　　“要吃的不？”徐炀拿着罐头在卢思舟面前晃晃。
　　“若抓住卢思舟该怎么办？”燕青云问。
　　“吃了长生糖变的，是这里别的长生不死的魔女。好了，我不回答你的问题，除非你给我找一条毯子。”卢思舟偏转目光。
　　被大口径黄铜子弹与宁氏能量弹的狂轰滥炸后，昆墟从上到下都是精怪的尸体，这些尸体都受到科研团队的研究和回收，它们各个三头六臂、奇形怪状，浑身布满弹孔和枪眼，一直以来都在昆墟过着隐蔽生活，如今一网打尽。
　　“我有问题要问，你强迫陆镜吃‘长生糖’，她终有一日会变成那种披着红衣的怪物，血肉上的扭曲可以回复，但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恢复陆镜的精神。”徐炀手里攥着罐头，一边把蓄电池交给刘天师。
　　“给我张毯子。”卢思舟道。
　　“等你好消息。”
　　先进的辅助思考植入物在他的神经中微微发热，让他就像大口喝过咖啡一样神智清醒。
　　“但是还有一些新情况……在昆墟里扫清异兽的时候，看那些图画、古书里谈论的祥瑞神兽真正出现，又转瞬间被自己打成尸体，一线干员有抵触心理。”士官报告。
　　“算了，慢慢再搞，等我拿点东西给卢思舟，可怜的大小姐又饿又累，整个人都快变形了。”徐炀翻找物资准备带给卢思舟。
　　“没错，就差把昆墟夷平了，一点风声都传不出去，外人也甭想干涉。姐，你那边呢？”
　　“不是现在，再熬卢思舟几个小时。多派无人机去勘察，看她急不急，她急了，就派十几个人过去，做事周全点，别给我惹麻烦，也别害得送出去的人白死了，把卢思舟控制住最重要。”燕青云安排。
　　“来镇暴机动队是没错，现在我就顺理成章地待在尼斯托总部。有个叫凛音的技术魔女，拼命监听陆镜那的信号，几十小时都没合过眼，跟疯了一样，心惊胆战的，仿佛陆镜是她亲人一样，哪有这么闲的人，我跟着看了两天。陆镜往外传了总共三次，应该还有命。”燕怀柔道。
　　他还给卢思舟拿了几个罐头，因为卢思舟好像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又给刘天师带了一些蓄电池。
　　“卢董事长也干涉了？”燕青云语气中带着一丝警觉。
　　美人得珠，江山易主。
　　还有大量被俘的奇珍异兽正被迅速收容，一台台天青色穿梭机往返于两艘巨型空舰与大地之间，仿若一众殷勤蜂鸟。
　　士官刚要离开，燕青云又抬手拦住。
　　“……小李，你组织一支部队下去探探。”燕青云命令。
　　“说什么呢，卢董事长还没试过，小卒就想骑？反了不成。都好生喂养着，按公司章程办。”燕青云不耐烦地说。
　　“完全包围了吧。”
　　“现在？”士官请示。
　　“云弟。安排好了？”
　　“是。”士官会意，“我这就把他们的谏言打回去。”
　　“那不可能，长生者们在众目睽睽下说出那么可怕的‘谶言’，说我会找到宝珠，取代我父亲的江山，我怎么敢还留在公司里。我被它们架在火上，带到龙门府邸，落入这样的险境。呵，就算我在外面有分身，也早被我父亲监控住了。”卢思舟语气冰冷。
　　“行。”燕青云连连答应，“包在我身上。姐，等咱燕家发达了，您想要的什么都有。”
　　“你不也在离总部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不过我确实没事，我现在背后有整个镇暴机动队撑腰，这些人信任我，毕竟没有我，他们读不懂陆镜发来的八卦密码。”燕怀柔道。
　　徐炀用毯子裹着手，他先把毯子抛给卢思舟，她的目光很快落到徐炀手里抓着的那些罐头。
　　听到这个问题，卢思舟眼神一转，陷入遐思。
　　“怎么，你把我当成那种等待投喂的动物了？”卢思舟讥讽。
　　“当然不是出面跟我谈，都是隔了十几个部门才递到我手里，不过我怎不知背后是他，他估计也想跟尼斯托公司交好吧。”燕怀柔冷笑，“好了，云弟，路我都铺好了，部队也在你手里，剩下的你自己决定。毕竟卢思舟还不知她前脚刚走，后脚你就被安排到这个位置上，取代掉她那废物亲戚。”
　　这样诡异的预言一旦落入众人耳目，哪还有卢思舟活的道理。徐炀暗道。
　　“对了……徐先生……”燕青云想到关键一点。
　　瀑布洞窟内。
　　“干嘛？”
　　昆墟中央，便是破碎的弱水，它原先是大河，今已坍塌形成深渊，被士兵团团包围。
　　“姐，也就您人在外头敢这么说话。”燕青云感叹。
　　“什么祥瑞，不就是帮神头鬼脸的魑魅魍魉，能有什么抵触心理。这么做说明他们不是合格的士兵，不适合干这一行，有相关报告的人，都在人事部门那边打个污点，有功夫处理处理，公司不养闲人，不想干就滚蛋。卢董事长强调多少次，做什么职业就爱什么，这帮人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对得起卢董事长的心血吗？”燕青云摆手。
　　“是的，尤其是针对朱紫高台上的那些电子‘修行者’，里面有部分修士无法阻挡这个遥控器的召唤呢。”织星娘迅速地说。
　　“指挥官。”士官向他敬礼，“昆墟大体已经弹压，不过，我们这次行动规模太大，完全突破了其他部门的禁令。消息传回总部后，许多科研人员和高层都明确表态反对。”
　　它就是燕怀柔出发前交给徐炀的一个电子工具，说是跟锦囊一样，进了弱水就肯定用得到。
　　“喂。”卢思舟说。
　　如果卢世伯不赶紧把卢思舟干掉，危险的反而是他自己了。
　　天枢号总长3.4公里，天璇号总长5.6公里，没有什么上古巨兽、山海奇妖能比得上人类工业制造出的技术奇迹。
　　“从她嘴里弄明白龙门府邸到底有什么用处。卢家、燕家、黄家……这么多年来，集团里谁忽然往上蹿升，谁忽然掉队、甚至被灭门，你都一清二楚。最吊诡的是，为什么卢世伯那家伙，短短几年就从一个屁都不是的部门小经理往上火箭蹿升，跟自带预言家一样，洞悉这20年的人间走向，明显有猫腻，把集团其他人当猴耍，借着这次卢思舟给我们探出的机会，我们说不定能扳倒这些姓卢的。只要查出证据是卢世伯用了龙门府邸来改变自身命运，集团其他人必剥了他的皮。”燕怀柔语气不忿。
　　“我的军队……装甲运兵车、运输机和无人机组成的企业雄师，有足够的全地形车和穿梭机供他们赶来援救，但都到现在了，为什么不来呢？”她喃喃道。
　　“是。”士官向燕青云敬礼。
　　“我要怎么处置徐先生？”燕青云请教。
　　徐炀去穿梭机上给卢思舟找一条毛毯，101、102和风暴姬她们都在玩游戏打发时间，徐炀顺便教她们怎么打斗地主。
　　“没错，尼斯托公司的网监也进去了，若伱派军队下去，能遇到卢思舟和徐先生在一起。”燕怀柔思忖。
　　卢思舟坐在徐炀给她的毯子上，用她那种惯见的可怕眼神盯了徐炀一眼。
　　“一个罐头，换一个答案，你问吧。”她伸手。
第809章安排卢思舟
　　卢思舟背靠洞壁，手捧着徐炀递给她的黄桃罐头，将它打开。
　　“你还真会自己动手啊，我以为你连开罐头都要别人帮忙。”徐炀道。
　　“我还会杀人呢。”卢思舟冷笑，一边背过身去吃罐头，好像不想让徐炀看见自己的吃相。
　　“别想搞小动作，转过来。”徐炀道。
　　卢思舟磨磨蹭蹭地侧过身，仰脖将罐头里的汤汁和果肉倒进嘴里，她瞬间伸出舌头舐尽嘴边的残渣，动作极快。
　　“我没有小动作。你想知道怎么让濒狂的陆镜恢复正常是吧，好办，刘天师那边有陆镜的记忆档案，只要让陆镜读完就行，别忘了数字心智是多宝贵的东西。”卢思舟将空罐头放在地上，抬手指了指远处打坐的刘天师。
　　“相当于上传和下载记忆文件？”徐炀皱眉，“文件的真实性和安全性无法保障。”
　　“别想太多，陆镜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不一定。我更关心的是，你为什么处处针对陆镜？”徐炀将一袋牛肉干交给卢思舟。
　　从朱紫高台上走下好几名电子修道士，它们没惊动专注于打坐的上百名同伴，只是悄无声息地穿过石头走廊，走到瀑布洞窟外围，向他们拱手行礼。
　　“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拜托了。”徐炀认真地跟卢思舟说。
　　卢思舟恶狠狠地看着其中一名修道者。
　　祈求……不，哀求的表情。
　　“他就是陆镜的父亲，叫做陆侃言。”卢思舟忍不住笑出声来，“陆镜……陆镜以为她是孤儿，她以为她一出生就没爹没娘……哈哈哈哈……她……她永远不知道卢世伯做了什么，她在公司里的时候还毕恭毕敬地跟卢世伯问好。”
　　和徐先生斗？他们确实没那个本事。
　　“遥控器不是我的，是别人给我的。我猜恐怕是你父亲安排了一切，目的就是把你逼上绝路而已，你若是在文明世界，当你的众企盟主，你爹还真管不了你。可当这修道者亲口说出‘美人得珠，江山易主’，你就被架上火烤，不得不兴师动众办一场‘斩龙大会’，按预言说的，想入侵龙门府邸，来个绝地翻盘，结果根本没几个自己人，唯一真正愿意帮你的陆镜，也被你亲手送进绝地探路，至于你自己……完全被你爹安排得明明白白。卢思舟，你一直看不起你父亲，可现在看来，你太嫩了，真是太嫩了，你父亲对付你就跟捏蚂蚁一样简单。”徐炀感叹。
　　“不够。”天阙侍从抬起手里的主战步枪，“徐先生，机械化的古修士虽强，我们也不会怕。”
　　“你压根就把她当出任务的工具人罢了，之前也是，现在也一样。”徐炀摇头。
　　一旦他们有所动作，她就会用狂风驱动弱水，淹没整个洞窟，毁掉一切！
　　风暴姬！在场的天阙侍从和其他武装人员都心神动荡。
　　徐炀叹了口气。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卢思舟轻声问，“还是西极-16单元吗？”
　　“卢乃广已被调走多日，现在是燕青云负责16单元。”士兵报告。
　　徐炀知道，这是卢思舟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失望！
　　天枢制物永远都属于董事长卢世伯，只要卢思舟没藏住她的獠牙，那就必败无疑。
　　徐炀检查了一下这些武装人员的状态。
　　“再给我一点食物，我就让伱负责监督陆镜的记忆重建工作。”卢思舟狡猾地说。
　　“那陆镜的母亲……陆侃言先生的妻子呢？”徐炀皱眉追问。
　　“等会！”徐炀抬手，“请给我一个面子。”
　　“啊，是这样……徐先生。”卢思舟轻声说。
　　“很简单，总监不是爱开玩笑吗？卢世伯就买通他手下一个公司人，给他装了合金黑手。那天，总监还是照常一样跟大家嘻嘻哈哈，这公司人就装作忍不住、急眼了的样子，跟他扭打起来，把他摔倒在地，拳打脚踢，那义体，一拳就能打碎桌面，打到人体又会怎样？听说，打得满地是血。医务人员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无能为力。公司人也跳楼自杀了，做的很干净。这就是卢世伯那时候的小伎俩，现在他更可怕，所以我永远不喜欢他，如果是我来当董事长，我会做得更……漂亮。卢世伯啊，永远就都那样。”卢思舟笑道。
　　徐炀心头一动。燕青云？燕怀柔的堂弟。
　　“什么叫你的部队，他们听你的话吗？”徐炀故意说。
　　“我这边的资料显示，陆镜的履历非常简单，因为显现出‘反魔力’的天赋而被择优培养，最后成了你的青衣侍女。期间借调北部列岛4年。”徐炀检查资料库。
　　“我针对陆镜？我是在救她，我救她无数次了。”卢思舟冷笑。
　　“……够了，够了。”天阙侍从退开。
　　“看情况。”徐炀回到神晖号旁边。
　　卢思舟迅速起身，瞥了徐炀一眼，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他们来找我了，结盟吗？”
　　“没办法，我现在就是陆镜的保护伞，我倒了，她迟早也得完，所以陆镜得给我卖命，很公平。卢世伯不会放任陆镜好好活着、查明她父母的死因。陆侃言的死也算敲山震虎，后来也一直没人敢公开说‘卢世伯是靠龙门府邸的力量才走到今天这步’之类的。”卢思舟冷声说。
　　无人机来过后，又有两架轻型无人机穿过水雾而来，从中跳下好几名天阙侍从。
　　那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徐炀回忆这些事，仿佛从记忆中里取出尘封的书卷。
　　凶名赫赫的统御者魔女，无人能敌。
　　“我说过了，我在救她，我觉得卢世伯迟早要对小陆下手，我就时常跟陆镜走动，把她提拔为青衣侍女，最重要的是让她去了北部列岛，远离卢世伯的毒手。”卢思舟慢慢地说。
　　“现在我的部队来了，你可以对我正眼相待了吧。徐先生，没有天枢制物的支持，你在这里寸步难行。”卢思舟双手抱在胸前，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沉肃。
　　陆镜的……过去！
　　卢思舟坐直起来，她将双腿合拢，两脚抵在一边，姿态煞是乖巧，很难想象这么娇俏的女人实际却心如蛇蝎。
　　从穿梭机上走下风暴姬。
　　这个修道者神情疯癫，浑身披着鲜黄衣物，周身挂满符箓和书卷。
　　“不够。徐先生，看来您真是要跟我们火并了，可我们最不怕的就是战斗。”天阙侍从冷静地说。
　　士兵和天阙侍从们暂且停手，转身纷纷看向徐炀。
　　看到这些顶级安保人员，卢思舟的表情明显放松许多。
　　“所以……陆镜就一直在她有血仇的卢世伯手下做事……为仇人的女儿当侍女？”徐炀感到愤恨。
　　听到徐炀的话，卢思舟呼吸粗重，脸色格外平静。
　　陆镜……富有正义感的孩子，最早还开着穿梭机，从背后袭击米莱雅他们，在铃木之泉一战里立了大功。
　　卢思舟打开装有牛肉干的袋子，慢慢品尝，时不时还抬头打量徐炀的神情。
　　徐炀向他致意，接着对穿梭机的方向一点头。
　　未曾想，刘天师先出手了。
　　“你不会在期待什么仁慈吧，陆镜她妈……名字忘了，总之一心想找到小陆，把她带走。卢世伯用魔女管理条例要挟其他部门把陆镜藏起来。陆镜妈就……一直写申请，一直写申请，班也不上了，家也没了，卢世伯就派了个杀手把她做掉，一枪爆头，比对付陆侃言还简单，苦头也少。”卢思舟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都很轻松。
　　“就是它！就是它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谶纬之术，说我会取代我父亲，原来它是可以被遥控的吗？谶纬也是假的！”卢思舟迅速看向徐炀，“是你在操控它？你可打的一手好算盘。”
　　转瞬间，徐炀就从卢思舟那好看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他未曾想象过的表情。
　　他回瞪了卢思舟一眼。
　　“这总监罪不至死，他跟陆镜有什么关系？”徐炀追问。
　　“你，跳下去。”卢思舟随意指了一个士兵。
　　徐炀转头向神晖号挥手，织星娘体贴地启动穿梭机的武装系统，高级浮游炮纷纷离机升起，形成没有火力死角的炮阵。
　　她眉眼低垂地看向徐炀，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泛起红晕。
　　徐炀对卢思舟一点好感也没有，于是打算先看看卢思舟受苦。
　　“大概二十多年前，我父亲已经在公司内平步青云。那时候他的上司，分部的财务总监，一直对卢世伯很器重，提拔了他好几次，一起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项目。总监这个人呢，性情幽默，乐观开朗，好的简直不像是个公司人，他在酒桌上，经常用夸张的方式赞扬我父亲，说他有远见，简直像是穿越者，或者身边有穿越者指点一样。你也知道，卢世伯利用龙门府邸给自己牟利，在当时他最怕的就是被人看出真相，总监这么多嘴多舌，真是差点害死卢世伯。于是过不久，等卢世伯职位又高了几层后，他就把这位财务总监弄死了。”卢思舟悠悠地说，仿佛描述的不是自己父亲，而是个陌生人。
　　就在这时，从外面飞进来多台青色的四轴无人机，它们顶着摄像头进来拍摄。
　　徐炀暗道不行，若是刘天师倒了，陆镜的康复就没指望。
　　“等会——”徐炀抬手，“你就是这样对待你手下人的？”
　　他知道燕怀柔是统御者魔女，她和燕氏家族互相支持，家族保燕怀柔不用跟其他魔女一样受苦，燕怀柔则利用自己的超强实力帮家族拓展集团利益，财富和力量互为表里，时至今日，燕氏在天枢制物集团可谓根深蒂固。燕青云也是这庞大家族的成员之一，意味着他不用给卢思舟面子。
　　“帮我一把，徐先生。”她轻声说。
　　她朝弱水瀑布的方向一抬手，苍白飞流便被漩涡狂风所缚，形成七八座巨型水龙卷！她带着冷漠的表情看向那几十名兵丁。
　　“是。”士兵报告。
　　“卢乃广是长志气了，派你们来杀我威风，他是真不怕我踩他头啊。”卢思舟摇头轻笑。
　　“过来，都过来！”卢思舟迅速喝令，八名天阙侍从飞快移动到卢思舟身边。
　　“我姓徐。”徐炀按下燕怀柔给的那个充当锦囊用的“遥控器”。
　　“是的，都是在保护她。”卢思舟笑道，“毕竟卢世伯本来要弄死陆镜。”
　　徐炀摇头。
　　刘天师要保卢思舟，他浑身风扇直转，吹得碳纤维道袍猎猎作响，挥出两把金光闪闪的飞剑射向人群，士兵们分毫不让，当即向刘天师开火。
　　“我的穿梭机，够不够。”徐炀道。
　　“……怎么弄死的？”徐炀皱眉。
　　分析完之后，徐炀便意识到卢世伯是个可怕的家伙，这一套下来，完全让卢思舟作茧自缚了。卢思舟原本极有希望把老卢世伯拉下马，自己当集团掌门人，结果现在落到这地步！
　　“……凭什么，你是谁？”为首的天阙侍从说。
　　“现在，够了吗？”徐炀问。
　　卢思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些修道士，够不够？”徐炀沉声道。
　　一听这帮人效忠于燕氏，卢思舟迅速离这些“公司军队”远了两步，旁边的天阙侍从伸手拦住卢思舟，不让她轻举妄动。
　　卢思舟走向前，死死看着受徐炀操纵的一名修行者。
　　除了天阙侍从这样的精锐部队仍然显得高深莫测外，其他士兵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仿佛另有任务在身，他们故意离得卢思舟稍远，而且专注于手头任务，好像他们接到的命令比卢思舟的安危更重要。
　　他站在瀑布洞窟中间，一侧通往电子修道者们打坐的朱紫高台，另一侧通往无边无际的弱水瀑布，小陆镜还在弱水之底冒险受罪。一想到这，他便不得不继续从卢思舟嘴里捞出情报。
　　子弹飕飕落在刘天师身周的护盾上，不断削弱它的防护力。
　　同行的还有其他十多名武装人员，迅速从那两台轻型无人机上搬下物资，试图搭建一个临时的侦察营地。
　　“少废话，你没牌打了。”徐炀道。
　　“也不尽然。”卢思舟走向徐炀，几乎面贴着面，她用手整理他的衣领，“如果说我愿意做你的女人呢？”
第810章纵身跃龙门
　　徐炀伸手，指尖抚过卢思舟的面颊，她难得地呈现出驯顺一面，仿佛一条承受主人关怀的小兽。
　　“你什么意思？”徐炀问。
　　“当你的女人，也许，生个孩子，怎样都好，我帮你。”卢思舟笑道。
　　直到肌肤相接，徐炀才发现织星娘所言非虚，卢思舟的肌肤娇若初生，嫩如清泉。
　　她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显得年轻而天真。
　　徐炀太娴熟了，他的指尖往下滑，越探越低，明显感到卢思舟在克制她自己的情绪，他的手指仿佛在折断卢思舟身上的一根根尖刺。
　　他望了眼卢思舟，她坐在满是灰土的潮湿岩地上，用毯子裹身，仿佛要藏起耻辱。
　　天阙侍从没有呼吸声，态度沉肃，这些精锐公司士兵各个都携带着超规格的单兵火力，对于手无寸铁的徐炀，他们本该态度强硬，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失去了战意。
　　信息完全不详的古老神秘者，没人知道它的力量到底如何，也不清楚它所藏身的龙门府邸有多少密辛。
　　“你终于到了，法洛莎。”徐炀凝视她，心头颇为放松。
　　她望向徐炀走开的背影，不由得对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多了一丝怪诞的情绪。
　　这时她就百倍意识到虚拟空间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差距。
　　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好了。”徐炀也懒得管她了，他赶紧回到神晖号上，召集大家，“织星娘，我们去龙门府邸！”
　　“既然你可以帮她的忙，那你也可以帮我的忙。”卢思舟柔声说。
　　“徐先生，卢小姐毕竟是我们公司的人。”一名为首的天阙侍从说。
　　她一跃而下，跳入弱水当中。
　　天枢制物的继承人卢思舟，卢小姐、卢公主！而今在徐炀面前倍显屈服。
　　弑神武器，倾覆之刃。
　　“……”卢思舟的眼神迅速变化，她身份太高，怎么能进入龙门府邸那么危险的地方。
　　卢思舟打算联系一些忠于卢家的军官，无论燕青云怎么安排，企业军队都不可能铁板一块。
　　“陆镜……可能已经找到盘渊了。”徐炀心头一震，“我们得帮陆镜。”
　　她的两手迅速从徐炀面上收回，仿佛它们下一秒就会被砍断。
　　卢思舟发现法洛莎的目光完全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仿若卢思舟身上的毯子是件隐身斗篷，将她完全跟黑暗山洞融为一体。
　　“谢了。”法洛莎淡淡地说，“那么，不用回信了，我直接去帮她。”
　　“我现在就可以帮伱。”卢思舟做出对等的反应。她双手捧住徐炀的脸，四目相对，她的眼神背后填满灼灼念头，像一双亟待爆发的焰火。
　　“我是为将死未死的气息而来的。”法洛莎道，“别的怎么样都好。”
　　“你一直在偷这边的信号？”法洛莎问。
　　一种无与伦比的征服感涌上徐炀心头。
　　徐炀不能说百分百了解卢思舟，但他相信，她平生恐怕是首次落入这般境地。
　　徐炀的通信器微微闪烁。
　　神龙盘渊！
　　卢思舟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庆幸其他人没再来羞辱她。
　　他折辱自己，反倒给了卢思舟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这教训来的又好又及时，对卢思舟这样的人来说无异于浴火重生。
　　更多无人机从弱水上方降下，都印着天枢制物的商标，在周围查探情况，还有不少装载武装人员的穿梭机开始逼近。
　　于是这些士兵一齐列队，捧着手里的武器，向徐炀致意，随后退开，前往洞窟外围，前去站岗警戒，不再干涉徐炀和卢思舟的事。
　　这把剑威势迫人，纵使卢思舟隔得较远亦能察觉，煞气今已有三道，呈螺旋状攀附。
　　“我说的话，应该还管点用吧。”徐炀往前走，隐隐拦住天阙侍从的去路。
　　“皮肤很好，卢小姐。”徐炀说。
　　“拦截了卢思舟那边的信号，好像是小陆她的队伍在求援。”徐炀检查那一串八卦密码。
　　当徐炀移开手的时候，卢思舟表现得若无其事。
　　在虚拟神经信号和药物的作用下，卢思舟曾无数次地体验自己登临权力巅峰时的快乐，反复享受自己执掌集团大权时的宴飨乐趣。但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气泡，幻觉乐趣永远比不上人世真实。
　　卢思舟暗叹，自己曾嘲讽过那么多人，到头来最不幸的反是自己。
　　“尊严……”徐炀不管不顾，继续说下去，“我指的是，你怎能向你原先看不起的人投降？这是最丢人的事情了，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我认识的人比你邪恶百倍，但也比你高贵百倍，她是我见过最自傲自负的女人，也因此美得令我心醉沉迷。和她相比，你就像一条趋炎附势的狗！”
　　“我们也走。”徐炀转头看卢思舟，“你要来吗？”
　　那真是卢思舟这辈子见过最惊艳的女人。
　　他的手指继续下移，停在礼貌和犯罪的分界线上，打了个轻轻的圈。
　　她双手相合，十指扣在一起，似乎在祈祷。徐炀只要再做点什么恐怕她就会失控，不过徐炀会给她充分的复原时间，不至于赶尽杀绝。
　　徐炀心知肚明，光靠陆镜和她的队友们，很难在盘渊面前幸存下来，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倘若无意中激怒盘渊，她们很可能从世上被抹去。
　　如果他是个少年——热血方刚的年轻男子，他会瞬间把卢思舟这个绝世尤物拥入怀中。
　　她屏住呼吸，正打算做点什么，忽看见徐炀身边白光闪烁，场中多了一人。
　　“不是吧。”卢思舟强颜欢笑。
　　她沉默，朝徐炀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希望徐炀知道自己的意思，而她不必明示。
　　徐炀点头，随后目送法洛莎走向瀑布边缘。
　　“举世闻名的斩龙大会吗，自然不能错过。”法洛莎转头扫了一眼周围。
　　他看到其他士兵想要上去挟持卢思舟，徐炀便抬起手。
　　“……我认识一个比你更邪恶残忍的女人，她比你酷虐十倍。还好，我受得了她，而且能帮她的忙。”徐炀道。
　　徐炀的话永远地在卢思舟身上留下了无形的伤口，她的身体艰难地向后挪动，仿佛一块枯朽的原木。
　　不只因为有神晖号和风暴姬压阵，也是因为意识到徐炀的职级。他们猜出对方就是尼斯托公司的二号实权人物。
　　对方的外观毫不平凡，浓密棕褐长发呈波浪状垂下，衬托出一张迷人又神秘的面庞，那精致的脸型、无暇的眼眸、丰满的双唇足以叫卢思舟自惭形秽。
　　“让她一个人静静。”徐炀道。
　　“她——”卢思舟吃惊地看着法洛莎就这样纵身飞入弱水，毫无惧色，仿佛完全不惧粉身碎骨！
　　卢思舟的身体剧颤。
　　尼斯托总部的凛音和燕怀柔飞快地破解八卦密码，得知是有人发出了最后一次求救信号，陆镜小队大概已经直面盘渊本身。
　　他们当着卢思舟的面轻描淡写地说这些，更是令卢思舟感到内心沮丧。
　　“虚弱的神龙——”卢思舟忽发声，“我们也知道它存在，盘渊受了很重的伤，我们探查到极其虚弱的神龙气息，就在最底下。”
　　只有徐炀能猜出她惊涛骇浪般的内心活动，而在其他人看来，二者都是点到为止。
　　她倒没表现出的那么脆弱，只是她需要时间来恢复平静、重新衡量局势，她闭上眼睛，内心百味杂陈。
　　她身着一件彩色斗篷，犹如凤凰羽毛披挂在身，那件斗篷仿佛吞噬了周围的光线，卢思舟的目光一旦与之相接便难以挪开，更看不清洞窟内的其他事物。
　　“我怕卢思舟误导陆镜，就索性控制了这地方的信道，然后跟尼斯托总部协调，同时将信息发回陆镜，双重确认，希望能帮上她一些忙。”徐炀道。
　　她一到场就和徐炀接吻，卢思舟看得心头茫然，在他们眼中，卢思舟看到一股她此生未曾体悟过的情愫，那是深入灵魂的爱。
　　周围天枢制物游弋的无人机也迅速退开，它们可不敢进入龙门府邸，总得慢慢探测情况，不断扩大信息掌握的范围才会下去。
　　“可是，有一点你远远比不上她——尊严。”徐炀说。
　　卢思舟的嘴唇抽搐了一下。
　　“是的，你假装自己是个完美的女人，总是宣称利益，运筹帷幄，表现得比其他人都好，光鲜亮丽。谁知道一旦逼入绝境你会做这种事？我现在甚至不想亲眼看你，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跟过去永远不一样了。从此你无论说什么在我这都显得可笑，不要再试图跟我说这样的话了，因为现在，我甚至不确定你值不值得继续留在我的视野中。”
　　也许很多年后，人们还能从她身上看到这种侮辱的痕迹。
　　“大概是那些天阙侍从传输了情报，在寻求增援，我们不跟他们起冲突，专心去龙门府邸就好了。”徐炀道。
　　徐炀仔细凝视卢思舟的俏脸。
　　他披坚执锐，先进纳米盔甲在他身上就像一件活皮肤。
　　不过，真正令这魔女耀眼的还是她背后的那把神剑，整把剑材质犹如琉璃，脉动着一股古老强大的力量，又缠绕着不同色泽的浓郁煞气，仿若足以斩尽世间一切敌手。
　　“出发！”织星娘开心地操纵神晖号。
　　神晖号，直入龙门府邸！
第811章真龙现世
　　龙宫前的玉阶，已被鲜血染透。
　　李轻言恐惧地看着自己眼前所见。
　　“长生者陆镜”，她满头白发，挥舞着数百米长的反魔力剑刃，无与伦比的力量填充着她，光是随意地挥舞兵器都会造成半公里内的血腥狼藉，那些怪物们不断涌现，又一遍遍被陆镜搅碎。
　　敌人太多了，但陆镜太强了。
　　长生糖仿佛透支了陆镜的一生，提前把她之后几十年的魔力全都抽出来用。此时此刻，李轻言发自内心地害怕。
　　来自四面八方的怪物疯狂冲向玉阶，想阻止她们进入龙宫本身，而陆镜蓄势待发，又冲锋而出，一次挥剑就带来大面积的魔力纵横，交错的魔力射流将它们纷纷搅碎。
　　这些生灵要么被一击毙杀，要么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最终化作一片片消逝的光点。
　　那把剑本身已经碎掉了，只是她还未察觉而已。
　　就在此时，法洛莎已穿过三层龙门府邸，一路爆杀过来，满身血腥。
　　眼下王景璇只能疯狂地朝宫殿深处跑去。
　　第四份将死未死之神的气息！法洛莎看着白龙身上的可怕伤口，感到相当期待。
　　李轻言则抓住在玉阶上滚动的长生糖，用力塞进嘴里咬碎。
　　陆镜转头恶狠狠地看着法洛莎。
　　在金色裂缝开启的时候，陆镜完全被一种压倒性的晕眩感所束缚，不由得跌倒在地，而王景璇直接昏厥过去。
　　难怪卢思舟会胆大妄为到入侵龙门府邸，王景璇心头大骇。倘若卢思舟实力足够，确实可以一路杀到这里，直接完成斩龙的壮举。
　　任何守卫都无法阻拦此时的陆镜。
　　法洛莎察觉到陆镜此时身上暴起的魔力波动，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强？
　　陆镜是“反魔力”的魔女，所以只要法洛莎沾上一点陆镜到处乱扔的反魔力，实力就会大幅贬损。
　　法洛莎察觉到一股震撼的力量自上而下传来。
　　一切都被李轻言看在眼里，她不愿眼睁睁看着陆镜力竭而亡，必须让陆镜去龙宫才有胜算。
　　王景璇先行一步，已是背靠水池站立，离金色龙珠不远！
　　生吞活剥。
　　真正的盘渊君临龙门府邸。
　　无论过去有多强大，这条神龙都处在它一生中最脆弱、最不光彩的弱势期。
　　渐渐的，法洛莎能看到它中央容纳着恒星般的辉光，足以令她退避三舍。
　　糖丸，她要多少有多少，都是卢思舟给她的。
　　“既然这地方谜题已经打开，盘渊，我也就取你一滴血，然后把其他人都带走就好了，打扰了，我很快就走。”法洛莎往前走去。
　　“王景璇！——盘渊！——”陆镜疯狂地咆哮着，呼唤着她目前最想见到的两个生物。
　　她两腿不断发抖，同时也忍不住转头去看那条真正的龙。
　　龙的身体强壮而光滑，水流哗哗从它巨大的身体上落下。
　　它凝视下方疯狂的长生者陆镜和怯懦的王景璇，眼神沉重而深情，仿佛能看穿她们的内心，抚慰其灵魂。
　　陆镜受不了了。
　　“给我一块长生糖——你进龙宫。”李轻言急促地说。
　　“这里有太多野兽了——看我杀光它们！”陆镜疯狂地挥舞手里的八方真金。
　　那么，陆镜也不想活了。反正这条命是卢小姐赏的，那就为卢小姐拼一次。
　　李轻言坐在台阶上，艰难地朝陆镜喊：“进去……！”
　　这一刻，她不再只能将部分外观变形，而彻底化作一条蛟龙，正如她们先前击败的那种神话动物一样。
　　它轻而易举地缓缓飞离水面，浮到空中，华丽的长角在末端显出分叉，显出凶猛的弧线，鳞片是铂金色的，五只爪子分列在身体各处，格外匀称，蛇形长尾优雅地垂落在身体下方，末端拖着闪闪发光的叶状尾鬃。
　　青金鳞片，双爪、长尾、白鬃。
　　生死追杀。
　　龙宫背后，是一座无比巨大的水域，好似深渊，边缘由汉白玉砌成，将其修成横平竖直模样。
　　陆镜回头扫了李轻言一眼，那眼神叫她心惊胆战。
　　“进去？你说去哪？”陆镜近乎疯狂。
　　在这浩瀚无垠的水域当中，慢慢升起一条被惊动的龙。
　　陆镜奔入龙宫，满头白发，状若疯魔。
　　空中的龙缓缓点头。
　　她很少说话，故而这时说出的话更有分量。
　　“吼……”龙发出低低的鸣叫，仿佛在夸奖法洛莎的机智。
　　不……是整个世界都被锁定在了凝滞的状态当中。
　　魔女们就像工具和弹药一样被消耗掉，李轻言盘踞在玉阶之上，多少也感受到陆镜此时的悲怆和癫狂。
　　“在我看来，”法洛莎继续说，“龙门府邸就像一个巨大的存储库，分享着死者们的记忆，所以它能无限增殖和复制自身，并且储存着这地方历朝历代的书籍，因为那都是千百代死在龙门府邸中的文人士子记忆的复制品，那些亭台楼阁、花鸟院落，都是从死人回忆中摘取出来的。他们都想来龙门府邸了解这里的力量，不一定每个人都能成功，也不是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无论陆镜杀死多少，龙宫都能源源不断生成新的。
　　她抬起头，惊觉时空交汇的龙门府邸已被掀去了顶部。
　　九百多条巨型沟渠与水池相接，水滨供奉着一个巨大的金色龙珠，宝珠本身置于丝绸软垫上。
　　陆镜很快就会变得跟她们一样。
　　刹那间，她便来到了后殿。
　　据李轻言观察，这些双肋生翼、龙头马面的怪物们绝非实体，只是龙宫魔力屏障制造出的法术魔怪，故能被陆镜的力量反制。
　　巨型裂缝，中有辉光。
　　美人得珠，江山易主！
　　天河弱水，最终便是注入到这里，川流不息。
　　“去死！”陆镜咆哮着向王景璇释出巨型魔力气息。
　　她得拖，拖到陆镜累垮为止，变成那种丑不拉几的老妇，到时候，恐怕陆镜也没脸出现在人前了。
　　即便浑身散发着崇高气息，也无法阻挡它正步入死境的事实。
　　陆镜向前狂奔。
　　入水后，王景璇感到身下有一股巨大的拉力牵扯自己，她只好拼命往上游，双手抓住汉白玉修筑的池围，死命往上爬。
　　力量和狂意侵入她的身体，魔力经脉以病态的速度膨胀起来。
　　即便是虚弱的状态，神龙仍散发出一种至尊的傲气，周身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强大波动，足以在空气中荡出一环又一环偏折空气的力量涟漪。
　　它甚至虚弱到难以发声，随时都有可能因生命力的衰微而殆亡。
　　陆镜则已目空一切，差点将李轻言也拦腰砍断。
　　“好了，盘渊。”法洛莎抬起手里的剑指向漂浮在水面上的白鳞神龙，“我看到路上有很多丑八怪的红衣老妪，我猜她们是上古时代就集结到这里觅求长生的魔女，是她们制造了长生药丸，又在中古时代建立了一个非常强大的不死崇拜，引得一代又一代人迷失在龙门府邸当中。”
　　她手里拖着半死不活的李轻言，将李轻言扔到地上。
　　从前胸开到靠近尾部，这条创痕几乎要将神龙一分为二，它并未愈合，从中不断滴出毒血。
　　陆镜不做声，将一块长生糖抛给李轻言。
　　它曾经完美的鳞片上如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周围布满其他刻创，它的一些毒血落到旁边的台阶上，瞬间侵蚀出可怖的蚀痕。
　　“龙宫——”李轻言艰难地喘息。
　　当红衣老妪们卑琐的目光看到陆镜的白发时，又纷纷显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那裂缝不断往外开辟，尺寸越来越宽。
　　裂缝继续开辟，仿佛将无休无止地继续下去！直到它两侧边缘足以容纳正中的辉光为止，此时裂缝尺寸合适，恰形成一个巨大的窗孔般的形象，边缘覆盖着难以用常规手段测量的厚重暗金物质。
　　“吼！”李轻言朝怪物群扑去，将它们咬碎撕裂。
　　它……重伤了。
　　这下，弑神武器也将完全解封。
　　她甚至没注意到龙宫里到处都是红衣老妪，数量成百上千，她们瑟缩着，纷纷为陆镜让开道路，妒羡陆镜尚显年轻的血肉。
　　龙虽受了重伤，双眼中仍闪烁着超凡脱俗的神采。
　　“反魔力”，毋庸置疑，陆镜是所有魔女的克星。更何况现在来的也不是法洛莎本体，而是一具分身。
　　那是真正的龙，即便渐狂的陆镜也为其威势所慑。
　　她听到不远处传来龙兽的吼叫，转瞬间又是它们被宰杀的动静。
　　龙门府邸的力量能够改变现实，她如果遇到那真正的力量之源“龙珠”，说不定还能苟活，而要是被癫狂的长生者陆镜给追上，王景璇必死无疑。
　　陆镜的力量已膨胀到难以估量的地步，但这也是她最后的绝唱。
　　“吼！”李轻言化身成巨蛟。
　　龙宫深处的回廊里，王景璇听到陆镜的尖啸，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向卢思舟那边发求救信号。
　　法洛莎死死盯着那道辉光，它背后承载着无底的深度，她感到紧张，仿佛随着这道裂缝的开辟，法洛莎心中也打开了一道通往灵魂黑暗和恐惧的裂隙。
　　她发出病态、尖锐的叫声，一如先前响彻龙门府邸的哀歌，随后奔入龙宫。
　　将死，未死。
　　岁月在她身上累积，令她感到无与伦比的强大，她也和陆镜一样透支了未来的力量，以岁月和青春为代价。
　　李轻言伏在地上，嘴里不停发出奇怪的响声，来的路上，她已被法洛莎用回复之律治疗过，结果还是灵魂残损的状态，长生糖确实后患无穷。
　　上——
　　陆镜死死盯着这条神龙身上的伤口。
　　现在的长生者陆镜，实际只是不停泼洒自己的魔力、生命力和鲜血而已，即便如此，随意迸射的魔力激流也能将大部分怪物打碎。
　　陆镜知道卢小姐没打算让她活着回来。
　　长生糖的力量？法洛莎暗道，似乎可以利用。
　　空中的龙稍微动了一下爪子，陆镜释出的魔力穿过一阵巨大的波纹，仍然击中王景璇，将她打入水中。
　　这是……这只是一个眼睛！
　　盘渊的眼睛！
　　这一刻，拨云见雾。
　　她千辛万苦爬上岸，抱着身上受伤流血的地方，瑟瑟发抖。
　　王景璇转头看向金色龙珠，又转头看向龙的伤口。
　　“呜呃——”王景璇被砸得满身是伤。
　　在长生糖的诡异效果下，陆镜身上的魔力此时太过强大，光是凝成块投掷出去都能直接砸死人。
　　龙在空中变换着自己的身姿。
　　陆镜的疯……也没那么容易治好。法洛莎摇摇头，决定不去招惹现在的长生者陆镜，得换科技侧的人来对付。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王景璇吃惊地看着它身上的巨大伤口。
　　不过看那李轻言的样子，即便用回复之律恢复了，人还是半疯的。
　　她感到自己的伤口不再疼痛，只是精神寸寸断裂。
　　就在法洛莎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整座龙宫忽然陷入沉寂。
　　“你为什么——伱为什么保护不了我——”王景璇朝空中的龙哀声骂道，“你怎么……这么弱啊！”
　　她的笑声在宫殿中回荡，足以令听者惊起最可怕的回忆。
　　法洛莎看到了——金色的裂缝。
　　陆镜和李轻言擦身而过，蛟龙形态的李轻言知道这恐怕是与陆镜最后一次相见，故而目光悲戚，蛟眼含泪。
　　王景璇明白，没有镇静剂的话，陆镜很快就会变得跟那些红衣老妪一样，衰朽而不死，在数千年的岁月中保持痛苦和绝望。
　　整座龙门府邸、整片弱水、整座昆墟，不过是盘渊利爪上的一块碎片！法洛莎觉出这一点，不由得瞳孔紧缩。
　　盘渊此时，睁开一只眼，凝视爪尖的龙门府邸。其威势之厉，无物不降。
　　法洛莎站在原地，握住背后的弑神武器，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自保。算了，跑？
第812章最大规模会战
　　法洛莎用她的神识去观察盘渊，却无法穷极它的力量尽头，仿佛它已强大到与这一方龙门世界紧密相连。
　　盘渊，支配寰宇、气贯苍穹。
　　升可纵横宇宙当中，退可匿于波涛之内！法洛莎幡然醒悟，进入弱水的瞬间，她就已落入盘渊的龙门界，自始至终都被它所包围，她仅位于其爪上一点，微如尘埃而已！
　　盘渊将其正面转来。
　　它的巨首在天际中移动，金光闪闪的眼眸随之在星轨上流转，犹如日月星辰动荡迁徙，气势浩荡澎湃。
　　很快天空中出现成对的巨型裂缝，两枚辉光闪耀万分，犹如两轮烈日轮番炙烤法洛莎的身心。
　　只见它抬起爪子，用奇异的旋风捕获了倒地不起的陆镜、李轻言和王景璇，将昏厥的三人微微举起。
　　直到此刻，盘渊才仿佛真正从亘古的永梦中苏醒，正式将法洛莎视为敌手。
　　池边那条受伤的白金小神龙爬过来，它身上还滴着血，可似乎还想努力一把。
　　她张开双臂寻求神启，能够回应的只有她自己，拜请自己的力量，从原身当中抽取无限的魔力。
　　它们形成结界，将现实稳定指数大幅拉高，很大程度上可以干扰远古神秘者们篡变现实的力量，属于公司联盟的不传之秘。
　　“喂——受伤的龙，你要逃了？”法洛莎转头盯着它，“你到底是谁？伱跟盘渊是什么关系？”
　　她手中的弑神武器轰然开裂。
　　盘渊的龙门小世界，成了法洛莎最好的磨刀石！
　　见自己的龙门小世界被法洛莎砍得伤痕累累，盘渊无言地伸开它的另一个爪子。
　　弑神武器上残暴的屠杀之力在这一方龙门小世界中膨胀！
　　浩瀚群星之力自其中涌现，拉开激战的帷幕。
　　盘渊已许久没有战斗。
　　“是。”青玉机傀迅速回应。
　　……
　　他屏住呼吸，公司联盟怎么来了？
　　但法洛莎分明察觉到上百万道能量线暴朝自己汇聚过来，盘渊的身形始终在星河仪轨上以光速航行，令法洛莎始终无法触及它本身。
　　而今卢思舟直接将这里的警报拉满，公司联盟也就不再掩藏，将自己真正用来对抗远古神秘者的全副家当掏出，做好了对抗盘渊、收容盘渊的预案！
　　那么，也该给这条龙见见魔女之神的真正手段了。
　　法洛莎走不出盘渊的爪心，而盘渊的恐怖力量猛击她的霓裳斗篷，斗篷上的大量羽毛都在力量的威压中褪色枯萎，这是法洛莎的伴生神器第一次受到难以消化的攻击！
　　白龙发出清脆而不安的鸣叫。
　　我召唤我自己！
　　她每次攻击都能打出成千上万个彩色的玻璃碎片，每个碎片都象征着一个异世界。
　　念及此处，徐炀便不禁深深担心起身陷绝境的法洛莎来。
　　“我们得想办法把法洛莎从那救出来。”徐炀让神晖号停在昆墟的一座废弃的碧石宫殿里。
　　神晖号必须离开。
　　盘渊的体型远远超出任何现世生命的观测能力，恐怕只能取来巨型天文望远镜，架设在几光年外，像观测恒星一样，才能勉强摄下盘渊的外观。
　　“我乃瑶棠公主，盘渊之妹是也。”小白龙口吐人言。
　　随着那霞光扩散开来，法洛莎瞬间感到一股灭世神威拔地而起，仿若整个世界遭到重启。
　　她的斩击足以打开通往无数其他世界的裂痕，以至于其他世界的天穹或大地也出现巨大的伤口。
　　自它爪中，闪起一股生吞万域的无际霞光！
　　她追踪龙门小世界本身，向这一方异域发起攻击。
　　她将穿梭机悬停在边缘，远离中间那堪称灭世的景象，时不时就有一道超自然力量散射出来，摧枯拉朽！
　　她不由得感叹自己抉择正确。
　　她抬头望着盘渊，盘渊却没有凝视她。
　　那里的居民们都在对天空指指点点，对突兀出现的裂缝一无所知，尚未意识到这是两方神性生物在虚无间隙当中厮杀，其余波伤害到了一个个正常世界。
　　法洛莎右手握弑神武器，左手握驭星者，身披霓裳斗篷。
　　若不是第一时间逃走，恐怕早就卷入波澜当中，粉身碎骨。
　　“我们先出去！”徐炀拼命将昏厥的陆镜、李轻言和王景璇拉进舱内。
　　“它快死了！”织星娘报告，生命监测系统察觉到小白龙的生命力快速衰减。
　　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及时来接应卢思舟，让她得到些许喘息时间，她立刻召集了新的青玉机傀们，在心怀鬼胎的燕家军队之外，重开了卢思舟的指挥部。
　　之前法洛莎还以为这条重伤的白鳞神龙体型健硕、实力强大。可现在与高天之上的盘渊一对比，这条腹部受创的小白龙，就真只是条受伤的小龙而已。
　　虽然燕家施展阴谋，让卢思舟第一时间没能找到援手，但夏如此广博，总还有人信任卢思舟的旗帜。
　　小白龙没有回话，而是抓紧时间搭救陆镜等三人，又用它的尾巴缠绕住自己的金色龙珠。
　　“原来是这样，你不想我走吗？”法洛莎喃喃道，“那就让我见识一下，最高级别的战斗吧，不过，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好了，我想你也不喜欢不公平的战斗吧。”
　　这是盘渊藏身的间隙世界，结构不像现实世界那样完整，只要法洛莎将盘渊的龙门小世界毁掉，它要么回到现实世界，要么就只能向法洛莎求和。
　　真正的魔女之神法洛莎·德·阿奎利亚降临于此。
　　盘渊此时还在与法洛莎交战，这种级别的战斗极其炽烈，毫不夸张地说，战至大道都磨灭了。
　　它伸出爪子，捏爆龙门府邸。
　　“好像成功了，公司联盟的人封印住了昆墟。”青玉机傀观察。
　　“法洛莎？”徐炀联络上法洛莎，此时神晖号正在龙门府邸中穿行。
　　盘绕在神晖号上的白龙声声哀鸣，仿佛在为织星娘引路，帮助它在乱流中找到正确的返航方向。
　　卢思舟用战场监测雷达看得一清二楚。
　　九霄之上，唯有盘渊！
　　看不清、真的看不清，法洛莎咬紧牙关，满心沉重，盘渊的龙身远远超出人眼视野范围。法洛莎只能看到些许尺寸巨大的暗金鳞片，它们每块都大得好似天体结构，足够与月亮、卫星相提并论。简直就像管窥蠡测，她只能看见鳞片，再怎么瞪眼都看不尽这条无边神龙。
　　她双剑在空中一划，属于她自己的星河神域瞬间在此地辟开！
　　在这一方小世界，连物理规则都由盘渊所制定！
　　神龙见首不见尾。
　　即便如此，盘渊也像黑洞一样，本身就已干扰到宇宙恒常，人们无力识别它的形貌，只能从群星中突兀出现的暗斑来“推测”和“预言”盘渊的存在。
　　原来将死未死的龙神确有其人，却不是盘渊，而是盘渊的小妹而已。至于盘渊本身，仍然实力强盛，毫无损失。
　　……
　　宇宙定律在眨眼间被撕碎并重建。
　　也是靠着这种技术，公司联盟捕获了不少神秘者，又驱逐了一些，只有盘渊这种不见踪影的，才避开了公司联盟的捕猎。
　　“盘渊失控了，让公司联盟的人来。”卢思舟十指交叠，冷声命令。
　　法洛莎忽然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
　　神晖号掉头沿着断裂的弱水天河往回飞去，此时这里的物理性质已难以确认，织星娘只能靠自己高超的驾驶技术来分辨空间路径的连接方式，从而找到归返的正确节点。
　　“我看到盘渊了。”法洛莎道。
　　盘渊，万古神龙。
　　最高级别的超自然威胁灾害，在昆墟被标记。
　　它们在高空便散射开来，放出大量金色柱状物，分列在昆墟周围，每个柱子一旦落地，便亮起闪耀明光，交相呼应，隐隐形成一处封锁场，阻止弱水的崩溃带来更大规模的创痕。
　　要这眼有何用？法洛莎暗叹。
　　离开以前，它对法洛莎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很快，公司联盟便从轨道上向昆墟方向投射独特的金色登陆舱。
　　小白龙见状，也仓皇逃窜，不敢留在这里跟盘渊交互。
　　随着盘渊的动作，远方的星辰先是湮灭，随后又重新亮起。
　　另一边，徐炀让织星娘驾驶神晖号迅速往下飞去，在破碎的龙门小世界中搭救跌落的小白龙、陆镜和王景璇她们。
　　龙门府邸、弱水、怪兽、红衣妇……全都在盘渊的爪子下破坏殆尽。
　　无数穿梭机和飞行器艰难地在混乱涡旋中寻找安全航线，避开这场灭世级的大战。
　　盘渊召唤的星河射线，在这一方小世界就已威力无穷，如果放到现实世界，光是一次射击都足以在陆地上切出巨型深谷，好似一道又一道世界之伤。
　　那两道星河巨眼只是简单地开启，仿佛某种上古规律得到激活。
　　法洛莎心如止水。
　　法洛莎的移动就像天体的舞蹈一样优雅致命，又用强横的弑神武器直接劈砍虚无，每次攻击都能直接撼动世界的结构！
　　盘渊强大，法洛莎亦修炼有得。
　　法洛莎攻击无情，她摧垮龙门世界，就像在整块水晶上刀劈斧削，损毁它的美丽和完整。
　　到处都是剑气纵横留下的裂缝！
　　法洛莎和盘渊的终极之战把昆墟也毁了个七七八八。
　　它只是跟法洛莎打得一时兴起，就把龙门府邸握了个粉碎，真是令徐炀大为苦恼，连个立足点都没有了。
　　一切都在虚空当中跌落，随着弱水一齐溃陷！
　　法洛莎御剑而上，向着盘渊航进。
　　他往远处检查，看到天枢制物的两艘巨型空天母舰已经抵达，横亘在天际上方，卢思舟已不知所踪。
　　徐炀心头一动。
　　她注意到实力高强的电子修道士们折损了不少，许多人未及逃出，葬身龙门府邸，只剩大约五十多名修士回到地面，它们也没有分开，而是找了一座半倾的石屋作为掩体。
　　宫殿被洗劫过，断壁残垣岌岌可危，在附近天昏地暗的恐怖异象当中，它好像随时都会坍塌。
　　万物存续的根基，已不存在。
　　“能跟它谈谈么？”徐炀谨慎地说。
　　法洛莎是来不及走了，盘渊已经盯住法洛莎。
　　盘渊几乎没有动。
　　紧接着，徐炀看到无数金光从天而降。
　　“它……太强大了，就像某种天道意志一样，你怎能与一种宇宙规律交谈？”法洛莎喃喃道。
　　无数巨柱，如上百座高塔钉入大地！
　　卢思舟缓缓点头。这是公司联盟压箱底的技术：现实稳定锚柱。
　　法洛莎的星河神域和盘渊的龙门府邸正式交汇。
　　怎么……这么沉重！法洛莎暗道。
　　她闭眼，再睁眼，完成了本体与分身的转化。
　　不时空气就裂开一道缝隙，盘渊的星河射线或法洛莎的弑神剑气爆破出来，若是有人或舰船不幸被击中，瞬间化为齑粉！
　　“不知您是？”徐炀观察。
　　徐炀看到它腹部的巨型伤口，又望见它尾巴所缠绕的那金色龙珠。
　　白龙往外爬去，三人也被拖走。
　　天穹开裂、电闪雷鸣。
　　不多时她就感到恐怖的威胁自上而下降临。
　　“我觉得盘渊想跟你战斗。”小白龙说。
　　法洛莎，至尊魔女，魔女之神，奥尔仙安的神选者和行刑者，弑神者，神座的支配者，混乱魔女，吞噬神明的魔女，海裔之祖，七海的女神，千年不朽的远古魔女，富生命的人形图书馆，尼斯托公司魔女部部长——
　　“我在毁你的域！你开心吗？”法洛莎傲慢地向这宇宙本身质问。
　　等神晖号一口气冲出弱水的时候，外面的昆墟异闻带也彻底变了天。
　　她就是人间第一破坏者！法洛莎活到今天，才第一次有机会将所有力量释放出来。
　　徐炀打开舱门，小白龙也从神晖号上爬下来。
　　法洛莎如今力量全盛，智慧无限，也瞬间察觉到反制之法。
　　“你会说话，还不早说！”法洛莎怒道。
　　神晖号及时将它们截住，小白龙就像一条绳子一样缠绕在神晖号上，织星娘感到它的存在，实为快乐，但又察觉到小白龙身上的重创。
　　而今闯入自己眼前的法洛莎，是个合适的对手。
　　身边的宫殿瞬间崩裂，弱水激荡汹涌，在法洛莎两侧被扫开。
　　每个神秘者都细心呵护自己日夜培育出来的小世界。
　　而法洛莎在盘渊的世界里狂暴攻击，足以将它数千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弑神武器的攻击力之强，令法洛莎自己也感到震撼。
　　此时，卢思舟已经回到一艘轻便的空舰上。
　　卢思舟深吸一口气。
　　她要造势，一个大势，将姓徐的还有远古魔女给彻底压垮。
第813章斩龙盛会之巅
　　卢思舟的报复迅猛而酷烈，并且不择手段。
　　“七印应该也坐不住了吧。”卢思舟悠悠地说。
　　“是，不仅公司联盟的天驱协议将很快抵达，同时七印也发来了邀请。”青玉机傀报告。
　　“七印想做什么？”卢思舟饶有兴趣。
　　“他们说，想要提供宝贵的支援，将远古魔女绞杀于此。”青玉机傀道。
　　“让他们来吧，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也将代表天枢制物乃至整个东半球，向他们作出慷慨回报的。”卢思舟微笑点头。
　　她直接与七印的特使鲁瓦西奥达成联络。
　　“是！”护卫与青玉机傀们齐齐应命。
　　更何况，这是陆镜对她一生的复仇。虽然卢思舟的生死干系重大，徐炀也不想阻拦。
　　这情况太棘手了。
　　愉快地复仇吧。
　　“因为我……”陆镜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枯黄的眼睛看向徐炀，“……我想加入尼斯托公司。”
　　他们默契至极，齐心协力重建陆镜濒毁的心灵。
　　“……那么……我知道卢思舟在哪。”徐炀点头，声音尽其所能柔和。
　　她叹道：“难得你有这份心，然而这伤由域外星魔所害，实难复原，多赖兄长寄心看护，勉力吊一口气而已。”
　　“这里太危险了。”徐炀喃喃道，“瑶棠公主应是留在盘渊的领域更为安全。”
　　是的。徐炀默想。敌人正在聚集，如果先把卢思舟干掉，敌人无疑会慌乱一阵，等拖到法洛莎和盘渊发现外面的敌人，而蒙德也到了，这才能全身而退。
　　另一边，卢思舟正在自己的机舱内不停调度士兵、协调情况。
　　她的手指抚过自己满是沟壑与皱纹的脸颊，曾经娇俏漂亮的陆镜，现在就像八十老妪一样丑陋不堪。
　　那模样令人心碎。
　　徐炀竭力让她们平静下来。
　　“那就，来吧！卢小姐，感谢您邀请我们入局！”鲁瓦西奥哈哈大笑。
　　“……还好。”陆镜走向王景璇，朝她的脸狠狠打了一拳。
　　痴狂的陆镜艰难地朝瑶棠公主爬去。
　　她在荧幕上打下一串参数，将其发给鲁瓦西奥。
　　“陆镜帮过我们很多很多。”徐炀沉声道。
　　陆镜已说不出话，疲弱地伏在地上。
　　见他们那恭顺姿态，执掌大权的滋味又一次涌上卢思舟的心头。
　　卢思舟心头咯噔一跳，瞬间后退一步。
　　“哈，哪止镇平昆墟呢？”鲁瓦西奥意味深长地说。
　　“谢谢。”陆镜向101慢慢鞠躬。
　　“……”徐炀观察陆镜那衰朽的可怖形貌，“我要带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准备出发吧。”
　　“是。”
　　夏素来警惕七印的渗透，一直以来公司管理层都鲜少和七印来往。
　　月白符文在空中燃烧起来，瑶棠公主认得是月面龙族的技法，便出声轻唤：“老蒙德？记得瑶棠否？”
　　盘渊绝不会把瑶棠的消息跟蒙德分享一丝一毫。蒙德只好对盘渊家妹子敬而远之，甚至不知道它是死是活。只是今天，蒙德必须得出手干涉，免得他们全被一网打尽了。
　　她大部分头发都变白了，形貌枯朽，脸上皱纹遍布，此时在地上悲叹不休，仿佛陷入某种噩梦。
　　……
　　卢思舟点点头，颇感胜券在握。
　　“瑶棠妹子，小徐，别担心，今日纵使撕破脸皮，我也必护你们周全。把术式留在这，方便我定位昆墟异闻带的位置。”蒙德严肃道。
　　“原来是为了搭救她们，瑶棠公主才离开龙门府邸，这份恩情我替她们记下了。”徐炀道。
　　可徐炀又察觉到一些诡异的圣歌响起，天际亮起彩虹，十字形状的传送门正在划开，仿佛狄尔奈的力量也正在渗透此地。
　　“这是谁？”陆镜抚摸自己那张可鄙的衰老丑脸。
　　她下了决心，要比之前更加残忍、更有效率，她从之前的错误中汲取教训，今后将变得更加完美，以至臻华。
　　龙珠仿佛是瑶棠公主一股本源力量所化，显得晶莹剔透，倘若仔细观察，徐炀能看到自己前半生的每个侧面，仿佛千万块显示器持续播放。
　　“……我兄长无欲无求，寿与天齐，一心修行而已。如今遇你妻子，真是棋逢对手，颇想邀战，检验一下千年修行成果，已是进入这般痴狂状态了，非得打个胜败不可。可叹昆墟素来清净，未想今天也变作个风云际会之地。”瑶棠公主蜷缩起来。
　　“我带她去。”101走进机舱，“这样更快，而且成功率更高。”
　　随后，卢思舟背靠飞船的操纵台，对周围忠心耿耿的青玉机傀们点头。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瑶棠公主尾巴缠绕的那枚金色龙珠。
　　卢思舟完全背叛了戒律，将公司机密交予七印，算是她给的第一份投名状。
　　一支是他们的主力军队，另一支规模要小得多，只有一艘穿梭机而已。
　　她干枯的手指抚摸了一下剑鞘，八方真金已经没了，但她还能操控扶摇剑，它在空中回旋着，煞气逼人。
　　“不——我不能走。我要跟卢思舟做个了断。你知道卢思舟现在在哪吗？”陆镜轻轻摇头，声音沙哑，她不敢做表情，怕显得更丑了。
　　废弃的碧石宫殿内，徐炀一行人于此休整。
　　作为七印特使，他的工作就是广结盟友，而卢思舟地位极高，绝对是个强力臂助。
　　昆墟异闻带的真实位置一直不为人所知，因这片地域始终都处在盘渊伟大力量的影响下。
　　李轻言的症状也很严重。
　　“闲话少说了。”卢思舟开门见山，身体笔直，“帮我镇平昆墟异闻带的事态，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但她有一部分心灵已经被数字心智给数据化，故而可以通过备份文件来达成恢复。
　　好在有刘天师提供的意识档案备份，加上徐炀精湛的修补技术，陆镜的部分思维正在重建。徐炀别的不说，数字心智是打了一辈子交道。
　　“是了，托我兄长及时出手，将我从那‘克逸伯带’携回，藏匿于龙门府邸之下，又日夜看护千年，总算免了身死道消之灾。只是我兄长一见那魔女持剑而来，便兴致勃勃前去交战，疏忽了昆墟地头，还自己粉碎龙门府邸，兄长那性子真是万年不易。而今昆墟弱水已然崩毁，外部空虚，引得四方强豪前来。若那泰西敌寇群起而攻之，怕是我那兄长也有受伤之虞。”瑶棠公主道。
　　“七印的会员席，能给我留一个位置吧。”卢思舟意味深长地说。
　　陆镜看到徐炀的瞬间，虽然心神摇晃，却只是犹豫片刻，又继续攻击动作。
　　他检查信号状况，非常紊乱，仿佛所有势力此刻都将注意力集中到昆墟异闻带。
　　“家兄盘渊深恶蒙德，告我不得与之来往，只眼下情势危急，姑且也打破那清规戒律一回了。”瑶棠公主道。
　　由于受到长生糖的作用，陆镜的意识破碎到惨不忍睹。
　　“利用公司联盟建立安全边界，封锁消息，不要让外面任何人知道里面的情况。”她宣布，“让所有接受了强心理训练的飞行员集结，携弹进入昆墟异闻带，做好攻击巨型超自然实体的准备。”
　　陆镜转头看向长出白发的李轻言，又用手抚摸她自己的白发。
　　七印愿意扶持卢思舟成为天枢制物之主。
　　“这纵向伤痕……”徐炀检查瑶棠公主所受的可怕伤痕。
　　101拿出一张魔女部密探们使用的兔头面具给陆镜戴上，她自己也戴上那张雪女面具。
　　好、好啊。陆镜，尼斯托公司欢迎你。徐炀默念着。
　　刘天师！
　　刘天师飞奔过来，亮出陆镜的备份意识芯片，赶忙跪在陆镜身边，和徐炀一道协助恢复陆镜的智识。
　　志在必得。
　　陆镜艰难地爬起来。
　　蒙德的声音也显得惊奇。
　　他为陆镜标明方向。
　　尤其是老蒙德。
　　这一次，她绝不放手。
　　“我与那‘月火’蒙德素来相识，只好请它从中斡旋，希望能平复灾害，以免引发不必要的矛盾，不知瑶棠公主可否愿意一谈？”徐炀道。
　　“陆镜……陆……”王景璇被惊醒了，抬头看到陆镜这副衰老、令人恶心的样子，赶紧往后退去。
　　“嘶……”陆镜发出喑哑的声音。
　　紧接着，101和陆镜消失在神晖号舱内。
　　“是！”士兵和青玉机傀们纷纷行动起来，同时调集更多忠于卢思舟的部队进入昆墟异闻带。
　　101、102和风暴姬把守着出入口，
　　陆镜刚醒来，满头白发，她看到旁边昏厥的王景璇，立刻扑过去，但被徐炀拦住。
　　“我与她师徒一场，毋庸多提，反倒是你，为何处处关照陆镜？”刘天师摇摇头。
　　“怎么了——”徐炀不知个中缘由，伸手截住陆镜。
　　按理说，只有孜孜不倦探索神秘力量的天枢制物和公司联盟能够确切抵达。
　　陆镜、李轻言和王景璇。
　　“现在你就像加入了我们一样。”101伸出手揽住衰朽的陆镜，“欢迎加入尼斯托公司。”
　　瑶棠公主伏在地上。
　　徐炀在空中画出月白通信术式。
　　“瑶棠妹子……人言你当初受伤匪浅，以为你早已……”
　　“瑶棠公主，现在有办法向盘渊传达外界实情吗？它还在跟我妻子交战，这之间误会实多。现在外部敌人增加，应该一致对外才是。”徐炀转向伏地不起的瑶棠公主，它是受伤的白龙，也是盘渊的妹妹。
　　两个黑影从房间高处落下。
　　“哇、哇啊……”王景璇见陆镜逐渐恢复意识，忙站起来，浑身发抖。
　　此时的陆镜已经变成了红衣老妇那样。
　　陆镜趴在地上，仍旧是一副衰朽苍老的模样。
　　卢思舟脸上浮现出复仇的快意。
　　“呼、呼……”陆镜的眼神忽然清醒了不少，“我……”
　　他太心疼陆镜了。
　　徐炀会意，随后他转头检查龙公主瑶棠的伤口，这么大的伤口，不可能察觉不到。
　　就在这时，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仙风道骨的机械身影。
　　“还好吗？恢复了一半左右。”徐炀检查陆镜的数字心智，还是有大量报警，整个系统运转并不正常，只是这也是他们目前能做的极限了。
　　但是卢思舟，就是要在今天加入七印，换一个大展宏图的天赐良机。
　　“那龙珠，莫非就是龙门府邸穿越时空的秘密？”徐炀仔细观察。
　　……
　　“当然能。”鲁瓦西奥亲切地回应。
　　蒙德又暗中传讯给徐炀，它实际上也不熟悉瑶棠的存在。
　　陆镜没有作声，她站在神晖号的机舱内，无意中看见舷窗上映出的自己形貌。
　　“……法洛莎会帮你恢复的，不用紧张，我们先走……”徐炀试图安慰。
　　卢思舟也不禁勾起嘴角，她表面平静，内心却烈火熊熊。
　　“杀掉卢思舟……能给你们争取很多时间，他们会阵脚大乱。”陆镜做出了她的决定。
　　双方都用虚拟形象沟通。
　　瑶棠性情温厚善良，故而被盘渊保护得极好，生怕她被外界的明枪暗箭所害。
　　随后它不再言语，显然是全力备战，准备亲自干涉人间大战。
　　“在弱水里这段时间，我饱受屈辱。不过，我失去多少，就要拿回多少。斩龙大会过后，我便正式声索董事长的职位。”卢思舟淡淡地说。
　　只是她力量太弱，徐炀只是单手就把陆镜按回去了。
　　虽有些无奈，但加入七印同盟是最好的抉择，不这样做，又怎么报那侮辱之仇？
　　长久以来，昆墟异闻带的方位都无人知晓，只有公司联盟这样长期与神秘者作斗争的组织才一清二楚，连七印也无法掌握。
　　陆镜沉默了一会。
　　“你那妻子实力不俗，与我家兄长激战，斗到整方天地崩灭都有可能，我大概无妨，只是这三女必死无疑了。”瑶棠公主笑道，同时看了一眼旁边三个非老即残的队员。
　　“多谢刘天师还惦记着陆镜。”徐炀叹道。
　　一双满是皱纹的手已经搭上了卢思舟的脖子，冰冷刺骨。
　　他扫描到天枢制物两支不同部队的信号。
　　她浑身枯朽，一对前臂覆盖着厚厚龙鳞，声音喑哑，肌肉萎缩，仿佛一个百岁老妇，套在一件为年轻人准备的战斗服里。
　　但对如今形容枯槁的陆镜，徐炀生怕多说一句都在伤害她的自尊心。
　　“你想杀掉卢思舟？为什么？”徐炀吃惊。
　　卢思舟肯定没有回到天枢制物的主力大军那，必是去那艘小船了。
　　徐炀心头一震。
　　“派你们的强者来处置远古魔女和盘渊，我就先谢过了。”卢思舟笑吟吟地说，仿佛之前瀑布洞窟里的那些经历都对她毫无妨碍。
　　“啊，卢小姐！欢迎！”鲁瓦西奥精神十足，彬彬有礼，身穿白色西装。
　　王景璇背靠机舱壁，从腰带上拔出手枪，瞄准陆镜，一旦她有什么动作，就要射击。
　　它则很放松地将尾巴转到陆镜面前，让陆镜能双手抱紧龙珠，只是毫无反应。
　　“呜哇——”王景璇的鼻子被打碎，血流不止，整个人再次晕过去，软绵绵地滑下去，坐在地上。
　　“龙珠还需时间充斥力量，当下是不可用的，更重要的是，我也不信任你。”瑶棠公主缓缓道。
　　要是过去，卢思舟绝不会臣服于七印，但到这份上，她愿意完成这笔交易。
　　从今往后，除天枢制物、公司联盟之外，现在连七印也能将力量投射到昆墟了。
　　二者明显剑拔弩张，并未互相合并，还互相试探着射击。
　　“伱兄所言甚是，今日是特例，往后得避那老蒙德远点。”徐炀道。
　　“卢小姐，你也尝尝这个。”
　　陆镜气若游丝，却能扣紧手指，将一枚长生糖塞进卢思舟嘴里。
第814章来重开时间线
　　长生糖——塞进了卢思舟嘴里！
　　卢思舟的舌尖碰到糖丸，立刻惊恐万分，想将它一口吐出。
　　身为长生术的发掘者，她自己最清楚这东西有多可怕！
　　但是……做不到！没法吐掉！
　　陆镜捂住卢思舟的嘴巴，101也掐住卢思舟的双臂，使之无法挣扎。
　　她努力转头，眼睛努力尝试往后看，只能看到陆镜那冷漠沉肃的眼神。
　　——陆镜？
　　是陆镜吗？
　　那个善良、友好、富有正义感的陆镜去哪了呢？
　　怎么变成了这样一副丑陋不堪、冷血无情的样子？
　　卢思舟的心脏剧震。
　　她们虽互称姐妹，但没有血缘关系，钥光是北部列岛人，钥暗是泰西洲人，两魔女都超过120岁，不折不扣的公司世界魔女翘楚。
　　101携陆镜瞬移走。
　　被那些柱子环绕着，“现实”像是变成了一座被加固的圆形竞技场，愈发坚不可摧，连法洛莎和盘渊的交战余波都很少打到外面来了。
　　陆镜看了全程，眼睁睁看着卢小姐的头发如何变得花白，身姿如何变得佝偻。
　　卢思舟暴亡，天枢制物不会放手，这可是血海深仇。
　　陆镜让开身位，方便101将食楼丸架在卢思舟脖子上。
　　噢——
　　在长生糖的作用下，她的头发迅速变白，满头青丝曾是她心头骄傲，如今化作干枯霜雪，一如身后陆镜。
　　此时此刻，这个“结”已是无法打开！
　　是啊。
　　只见多名身穿黄金盔甲的魔女自天空飞来，迅速地开始整肃现场，强化现实锚柱的力量。
　　还好瞬间移动还不算特别篡变现实。101默想。否则就被这些柱子给封印了力量。102也很安全。
　　“我们现在走吗？”101问询。
　　“不好了！”她播报，“北部列岛受到超自然现象侵袭，诡异可怕的天象开始涌现，奇妙的歌声在街头巷尾传唱、幻惑人心！”
　　但现在，法洛莎很可能是打急眼了，迫切想证明自己比盘渊强。
　　钥光，钥暗。
　　她因杀了卢思舟而后悔吗？101暗道。
　　101早在会津城期间就认识陆镜，她虽一直没有真正加入尼斯托公司，但在各个大事件中又何曾缺席过？从会津城到上京，新罗，再到嘉龙坡，陆镜一直……一直……101念及于此，只是喟叹。
　　“别啊！”
　　怎么回事呢？
　　如果待陆镜好，陆镜会不会在这时候拿命来保她？
　　101和陆镜当即返回山坡上的碧石宫殿。
　　徐炀点头，撤退是上上之选。
　　卢思舟两眼中忽涌出无数泪水，陆镜！下辈子——下辈子我对伱好——
　　“要不要……用龙珠呢？”瑶棠公主问。
　　“卢思舟大人！”
　　最主要的目标已经达成，连陆镜都救了出来。
　　“卢小姐！”
　　是啊，一定会吧。
　　“要什么都给你们！”
　　那么，徐炀要做的就是把大家带回去，一个都不能少。
　　她毫无怜悯地堵住卢思舟的嘴，让卢思舟无法尖叫，也无法呕出长生糖。
　　瑶棠公主能感觉到徐炀是个好人。
　　“先撤回来，我正联系法洛莎，希望她能尽快离开龙门小世界。”徐炀让101带陆镜返回。
　　“……”陆镜默然抬头。
　　“——你们怎么敢！”
　　只是，他们能做的不多了，只能作出确认：
　　实际它在宫殿里已流了不少血，只要仔细收集一点，就够让弑神武器解封。
　　“卢——”
　　它自幼分辨不出邪祟，故而有求必应。但它也能察觉到谁心地善良，愿与之交好。
　　钥暗则是强大的暗影魔力，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黑暗和影子，扩散甚至制造暗影世界。
　　她那斥资亿万保养的一身肌肤，如今也迅速衰毁朽烂，令人恶嫌。
　　是她自己亲手把陆镜变成这样的。
　　“让她走！”
　　不过镇暴机动队只从东半球魔女里选，天驱协议则是从全世界选，规格要高得多。
　　过去，天枢制物公司发现龙门府邸后，就多次派人进入，最终发现时空之谜，也向瑶棠公主请求利用龙珠，改变时间线。徐炀默默分析。
　　101见陆镜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启动通讯器，向徐炀报告情况。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徐炀沉吟。
　　二人明面上是统御者魔女，实际很可能已在公司联盟培育下成了至尊魔女。
　　那么好的陆镜，正直、无私、善良——
　　“若说镇暴机动队是6名统御者……”101轻声说，“那天驱协议就有10名统御者魔女，更加横行无忌。”
　　“天驱协议的人到了，钥光和钥暗都在。”101道。
　　她和陆镜又砍了几刀，把卢思舟直接大卸八块！
　　尤其是这几年，公司联盟迫切需要战斗力，大概率解禁了对她们的培养。
　　鲜血横流。
　　是啊。龙珠，有这样逆转时空的神器在，为什么不试一试？
　　“我们做两手准备。”徐炀决定，“如果战斗顺利，我们便尽快脱身，返回北部列岛。如果情况恶劣、久战无法结束，我们就……逆转时空。”
　　斩龙大会，已不再是天枢制物单方面的事情。
　　狙击手们开枪，子弹飕飕穿过101和陆镜消失前的位置，却只是穿过空气，击中金属墙壁，留下一串绝望的弹痕。
　　“很快。”101说。
　　听到瑶棠公主温柔的声音，徐炀的目光落向它尾巴上缠绕的那枚金色宝珠。
　　公司联盟虽然衰弱至极，却还有一点基本威望，不至于原地解散，其最大仰仗就是“天驱协议”。
　　在场的人们彻底崩溃！
　　心智防线完全坍塌！
　　卢思舟尖叫一声，她的眼前出现无尽的幻觉。
　　就在这时，他发现法洛莎的通讯信号亮起，
　　“敌人越来越多，别看她慢慢转化了。”101道。
　　“坚持到法洛莎结束战斗就可以了——”徐炀话音刚落，神晖号上的织星娘便将新消息铺开。
　　“求你了！”
　　从古至今，人们进入龙门府邸，无不是渴望长生、实现超越，甚至追求逆转时空、改变人生。
　　徐炀心头一动。
　　“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将死未死之神被证明是瑶棠公主，徐炀只要让瑶棠公主稍微给出一滴血就可以。
　　“放过卢小姐吧！”听到101和陆镜的对话，在场的武装人员和青玉机傀几乎崩溃。
　　雀鸣、经声、无量诵唱。长生的曼妙幻境在她眼前涌现，觅长生，当觅长生，无穷无尽、永恒的寿命！卢思舟已经得到了！
　　她两眼充血，皮肤下的血管发紫。
　　之前职业士兵们开枪，还真在101瞬移前打中了她的魔女盔甲，中枪位置隐隐作痛。不过现在不是看伤的时候，她们抬头，只见敌人从四面八方出现。
　　两个魔女又称钥匙姐妹，是公司联盟的得力干将。
　　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各方全都重伤，情况极其惨烈。
　　101带陆镜跳跃到一处山岗上。
　　由于法洛莎把本体调过来对抗盘渊，敌人已毫不掩饰地开始渗透北部列岛！
　　好在他们一直有相关预案，如今有守秘局的存在，加上对公众普及过心理防护训练，让他们明白如何对抗超自然现象，多少也能抵挡负面效应。
　　那徐炀也可以利用瑶棠公主的龙珠做同样的事。
　　“嗯。”陆镜点头。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室内，士兵们惊恐万状地看向被挟持的卢思舟。
　　听闻徐炀的决意，室内的魔女们交换目光，也下了决心。
　　与镇暴机动队一样，天驱协议也是从强大的征战魔女中优中选优建立而成。
　　在斩龙大会中死亡。
　　“看——公司联盟。”101抬起手指。
　　瑶棠公主为龙珠注能。
　　101一刀划开，卢思舟身首分离。
　　卢思舟将舌头拼命地将长生糖顶在牙齿之外，但它已经因口腔的温度而融化，开始侵蚀她的全副身心。
　　瑶棠公主性情宽厚温良，允许访客们尝试穿越时空。目前来说，影响最大的一次就是卢世伯派人给自己传消息，结果修改了世界线，把自己变成了天枢制物的董事长！如果不这样做，卢世伯最多是个公司的小高层而已。
　　“放开卢小姐！”
　　“卢小姐！卢小姐！”他们的尖叫惨绝人寰！
　　如其代号，钥光是光之魔力，能轻易地操纵光线、制造具有杀伤力的强光，甚至可以光速移动。光之魔力的驾驭者，实力绝强。
　　随着法洛莎的抵达、盘渊的行动、卢思舟的遇刺，八方涡旋已是汇集于此。
　　不过若是在这里拖得太久，对尼斯托公司还是重大不利。
　　盘渊和法洛莎察觉到外面不对劲，很快就会出来，更何况瑶棠公主就在这，盘渊就算为了保护妹妹也会现身。
　　医疗小组拼命冲上前，徒劳地尝试把卢思舟重新拼起。
　　生死关头，卢思舟朦胧间忽想到很多。
　　天驱协议的金色飞舰正穿过大气层下降，似乎是从公司联盟的空间站降落下来的。
　　她被陆镜所挟，士兵们短时间内也不敢轻举妄动。倘若稍有动作害得卢小姐被杀，谁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可一旦盘渊现身，公司联盟就会立刻采取行动，尝试控制盘渊，毕竟他们一直把远古神秘者们视为威胁。
　　卢思舟身体剧烈颤抖。
　　但这也只是后备计划，徐炀非常清楚这样做风险有多大。
　　他对法洛莎了解颇深，要么尽快打赢，要么掉头就跑，这是一般情况下。
　　“冷静一点！”青玉机傀们最为着急，尝试限制陆镜，可她完全失控！
　　毕竟陆镜的数字心智早在多年前就被徐炀暗中破解，不受支配，完全自由！
　　目前为止最大规模、最多强者参与的终极之战！
　　光靠公司联盟很难对抗盘渊，可卢思舟似乎已经跟七印达成了交易，七印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必然会来猛攻盘渊和法洛莎。
　　……
　　恐怕会拼了命地，帮卢思舟挡刀吧。
　　得尽快回去，但怎么回去？各方的利益在这里攥得越来越深。
　　徐炀陷入沉思。
　　“卢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
　　卢思舟无生命的残骸摔在地上。
　　卢思舟，东半球联合组织的创建者和第一任盟主，天枢制物董事长卢世伯的长女，集团未来的支配者，天枢制物执行董事……
　　看着徐炀那谨慎的样子，瑶棠公主也有些不安。
　　“不要杀卢小姐！”
　　徐炀仔细凝视金色龙珠。
　　“……大动干戈有伤天和，昆墟原本生灵遍布、山清水秀，如今却化作一片战场废墟，八方神怪齐聚，九州魔女现身，生灵有倒悬之危，无法可解。请为我设一护卫阵法，让我重开阴阳五气，再塑运数。”
　　在徐炀尝试向龙门小世界通信几百次后，法洛莎终于回讯。
　　“别急。”她说。
第815章人间全面战争
　　昆墟异闻带已崩坏。
　　所谓异闻带，就是事情都不合常理的区域，昆墟自古以来受盘渊影响，成了一片绝境险域，光是确定出入口都十分困难。
　　倘若昆墟异闻带继续扩大，最终半个世界都会变成无迹可寻的迷失之境。
　　好在公司联盟投射现实稳定锚柱，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天驱协议总队长钥光正在巡逻空域。
　　身为光之魔女，钥光对自己能力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
　　她能向低轨道卫星发射定向光束，光是电磁辐射的一种形式，故而可以被钥光修改，用于携带信息，空间站上专门有对应的设备接受她的光束。
　　这条可怕的四爪巨龙飞上空中，不断游弋，光是它的现身就逼得钥光后撤。
　　“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检查了！”钥光喊。
　　“无论盘渊还是那个叫法洛莎的远古魔女，我们公司联盟都失误放过了，如今可不能再让它们走脱啊，肯定要好好关起来。我看你也别胡思乱想、试图保你那‘友人们’安然无恙了，做好与我们厮杀的准备吧。”钥光笑道。
　　她忽看到昆墟的天空燃烧起来。
　　钥光只在必要时才会进入光速，公司联盟的科学家也是在观测钥光的魔力时验证了相对论——钥光在光速旅行的情况下，身上的时间流速和常规世界将会不同。
　　本是控制昆墟的关键时刻，卢思舟一死，公司联盟也不禁重新安排计划。
　　“陆镜——”徐炀刚开口，就听到钥光在碧石宫殿外面叫阵。
　　在古老岁月中，人和魔女都是被强大龙类随意掠食的渺小存在，自血脉之中就将龙与猛兽视为最高威胁，如今最强大的古龙之王蒙德现身昆墟，令他们感到心神摇曳，难以专注。
　　“公司联盟的钥光，前来调查，请配合工作！”钥光悬停在碧石宫殿上空。
　　昆墟的天空瞬间变暗。
　　乐园之内，无数天使们展开洁白羽翼，形成声势浩大的天界军阵！
　　钥光巡逻天际，摄下大部分区域，对可疑位置都做了报告。
　　102也张开魔女之翼飞上天空，高高举手里的断军矛。
　　“对！我们在这里没干坏事，快走吧！”102喊。
　　她能检查到，里面正有人打算破坏整个计划。
　　“法洛莎很快就会回来，钥光也顾不上我们。如果钥光强闯，又是另一回事。”徐炀安排下去。
　　就是卢世伯的时空航行害死了陆镜的父亲啊。徐炀暗道。
　　101东张西望，她还有好多东西想问，但如果太话痨，沉肃的人设就要被摧毁了吧。
　　“打起来会很麻烦的，不过我也不怕就是了。风暴姬，伊灵贰，别以为公司联盟不认识伱们！”钥光打开自己的武器匣，拿出她钟爱的变形武器来，将它转化成一把动能战斧。
　　就在这时，卢思舟的死讯传来。
　　“——卢思舟、卢家人修改过世界线吗？”陆镜忽问。
　　天驱协议的队长，公司联盟的最大王牌，如今遇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天河倒灌！
　　“各行各业的专家组都在待命。实时通信频道已建立，地质、工程、生物学课题组正对昆墟异闻带进行调查，开始分析这里的种种非自然现象。”钥光熟练地巡查和报告，她在公司联盟干了一辈子。
　　狄尔奈！
　　她右手持燃火长剑，左手持巨型十字枪，冷冷地凝视下方的白龙蒙德。
　　这带来巨大混乱。
　　见群敌纷至，蒙德震怒至极。
　　“是的，确实有人说自己奉卢氏之命借用龙珠之力，但我不知他们做了什么。毕竟我一直沉睡在龙门府邸深处，根本不清楚他们的行为对世界造出了什么变化。”瑶棠公主道。
　　风云变色。
　　“——嗯？老蒙德来了，各单位实体注意，异常代号：月亮。”钥光拉开距离。
　　强大龙威向四面八方碾压过去，无论人与魔女都感到深深战栗。
　　“钥光，”风暴姬冷声道，“我们俩的战力如何，你打过才知道。”
　　七印的特遣舰队此时抵达昆墟，和远处天枢制物的增援部队一起靠近。
　　光速力使钥光处于不败之地，她一直以世界最强魔女自居。
　　什么，怎么飞出来了？她左右看，昆墟的情境令法洛莎大吃一惊。
　　天枢制物首先就坐不住了，疯狂要求公司联盟先调查卢思舟的死亡，并且立刻封锁现场、逮捕凶手。
　　昆墟的天空中忽亮起巨大的十字形传送门。
　　她身后，苍紫色天国门扉猛然打开。
　　但——甚至伊帝斯他们的注意力也暂时从法洛莎身上挪开了。
　　世界线自身的修复力极强，所以不可能大改整个前因后果。徐炀暗道。但还是很有意思。
　　石殿内，依托废弃宫殿为掩体，徐炀他们还在掩护瑶棠公主重塑龙珠。
　　狂风在周围掠起，飞沙走石。
　　“吼！”蒙德吼声嘹亮，响彻一方天地。
　　“来都来了，那索性就在今天——决定世界命运走向如何？”蒙德飞上空中，周身月华爆闪。
　　庞然大物不断毁去沿途障碍，悍然穿过裂隙，降临人世。
　　“卢思舟已死，我去了现场，亲眼看到她的尸体。”钥光沉重地说。
　　昆墟大地上，亮起月火编织的奇形阵法！
　　火焰延燃不休，当即烧穿世界之底，直接毁去空间结构本身，令龙门小世界与真实世界门户大开！
　　“你好像没之前那么狂躁了。”钥光观察风暴姬。
　　巨大的红龙公主佩拉吉娅探身而出，以她领军，身后更钻出成百上千名龙族王子、公主，体态各异、色泽不同，皆环绕空中翱翔，巨龙吼声连绵不断！
　　“盘渊！”钥光急切传讯，“盘渊——来到了现实世界！”
　　光之魔女钥光，公司联盟最可怕、最高级的战斗力，代表天驱协议的最强战力，而且很难策反。
　　“敌人来了。”风暴姬立刻戒备。
　　他们死死盯住蒙德开辟的那道巨型裂隙。
　　谁在这关头杀了卢思舟！
　　“——狄尔奈，真要我杀你片甲不留？”蒙德厉声咆哮！
　　它尾巴猛击大地，月火划空，撕开一道裂缝。
　　“看我不把你撕成碎片！”佩拉吉娅威胁。
　　公司联盟不断加强对昆墟异闻带的控制，无论盘渊何时突破，他们都能第一时间予以打击，避免它危害世界。
　　人间无法承担它的进入，周围上百根现实稳定锚柱一齐亮起，以最大效率运作，几近超载。
　　敌人越来越强，昆墟风波诡谲。徐炀得慎之又慎。
　　也因这层关系，钥光对科技和未知世界都很感兴趣。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所度过，协助科研人员创建具有特定波长或偏振状态的光束，用于开发光学设备。
　　“昆墟异闻带内部有着特殊的地质结构和极端天候，又因神性生物存在，异常能量排放非常强烈。”钥光飞来飞去，检查状况。
　　“‘斩龙大会’，一次性要斩两名亘古龙神吗？好极！好极！不说你，光是你这些龙子龙孙都要死伤殆尽了吧。”伊帝斯大笑不止。
　　钥光在天驱协议服役一百多年，公司联盟给她的实在太多，哪怕法洛莎拿出力量和智慧交换，也无法动摇她的忠心。
　　一只鲜红巨爪猛力探出，将它彻底扯裂。
　　现在，徐炀也只能把陆镜父亲的死亡真相转告于她。不仅如此，如果徐炀回到过去，第一件要做的就是保下陆镜的父亲陆侃言。
　　只听得地崩山摧的恐怖响声，仿佛整个星球内部诞生了一尊超巨型生命，正在撕裂作为卵壳的大地。
　　金光闪耀过后，一尊披挂盔甲、身负六翼、体态丰满的无面天使现身。
　　“重塑时间线，会导致平行宇宙吗？”101私下里看的动漫多。
　　钥光回到钥暗身边，天驱协议的其他8名统御者级别魔女同样集结起来，以钥匙姐妹为首，形成阵线，拦在蒙德身前。
　　“那大家伙可不好对付。”伊帝斯对狄尔奈笑道，“我去斩这条龙，你去杀另一条！”
　　钥光飞速赶往卢思舟所在的舰船，亲眼确认卢思舟的尸体。
　　哪怕是远古神秘者亲自现身，钥光也能用自己的特殊魔力与其分庭抗礼。
　　作为技术爱好者，徐炀也立刻开始设计方案，如果他回到过去，必要给世界留下许多伏笔，又不至于让世界线大幅篡变。
　　“吼——”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要小心谨慎呀。之前的人们都很迷恋修改世界线，还好没有发生什么坏事……如果对世界动得太深，恐怕在修改世界线之前，这样做的人自己会先湮灭掉的。”瑶棠公主说。
　　“这不是你该管的地方。”风暴姬冷声道。
　　随着蒙德的出现，空气凝滞，流云亦不再淌动。
　　“我不想开战！”女皇伊丝塔朝蒙德的方向呼喊，“让我们拥抱和平吧——把法洛莎给我们，我会好好对她的。”
　　“该死的，怎么狄尔奈也——”钥光刚想动作，就收到公司联盟的通信，要求天驱协议暂时与七印达成统一阵线。
　　“是不是，世界线变动率太高，就会让我们抵达新的世界线呢？”101下定决心问。
　　风暴姬升上空中与钥光对峙。
　　“我有了新的人生，如果你想打，就先穿过我的暴风吧。有趣的是，之前我也跟‘雷电’属性的魔女交战过，对付你就跟对付她一样。”风暴姬张开五指，释出魔力。
　　“这是你最强大的一具分身吧。”钥光将手里的变形武器化作一把猎龙长枪，“我们就不客气地收下，当做战利品了！”
　　“在世界线上航行，其实就像在大地上旅行一样。如果你想从东边旅行到西边，你可以选用徒步、骑马、划船、或者飞行。每个手段，沿途看到的风景都不同，花的时间也不一样，可到最后，抵达的还是同一个地方。这世界有那么多可能性，但无论怎么改变过去，都无法改变时间线本身，它的自我修复能力太强了。更何况外面布满某种控制现实的法器，若想变动大世界本身，还得问过它们呢。”瑶棠公主一边说，一边继续为龙珠充能。
　　“……何必怒火滔天，余来此只为援救友人，余素来不过问地面事务，潜身月面，已给足诸位颜面。倘若重启人龙之战，真不知大地经得起余几分火焚。”蒙德沉声道。
　　法洛莎还打算跟盘渊斗一斗，结果直接回到了现实世界。
　　“在必要的时候发射天命武器干掉它，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吧。”伊丝塔伤心欲绝。
　　钥光带着若干无人机前来调查碧石宫殿的具体情况。
　　她在空中以较快速度航行。
　　在其他人来得及拦截钥光之前，她又离开舱室，回到天空。
　　重生者伊帝斯飞出自己舰艇，纵身赶赴昆墟，出现在场内。
　　徐炀他们所在的碧石宫殿，也被钥光重点标记。
　　“我来此，只为截杀法洛莎，恩怨在今日一刀两断。”狄尔奈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在所有人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据说昆墟底下的龙门府邸也持有时空穿梭的伟大力量，钥光今天很想见识见识。
　　在伊帝斯身后舰船上，女皇伊丝塔亦已抵达，为七印一方的舰队掠阵，希露菲也在伊丝塔身边。
　　这是真正的至上之战，她的两大仇家伊帝斯、狄尔奈全都现身！
　　看来今天会有一场大战。
　　魔女也一样，虽没打过，但她知道，无论远古法洛莎还是女皇伊丝塔都对自己无可奈何，就算厮杀不利，远遁千里便是。
　　一条优雅高贵的古老白龙现身场中。它的鳞片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双翼遮天蔽日，两眼深邃。
　　钥光神情一沉，看来这次要给风暴姬一个狠狠的教训了。
　　“侦测到盘渊的力量气息大幅活跃，注意，情报属实，盘渊随时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我们之前一直没能追踪到盘渊，现在终于有机会一劳永逸地收服它了。”钥光将情报悉数传回公司联盟。
　　虽然瑶棠公主不知道，但徐炀之前已从卢思舟口中得知卢世伯过去所做的事情。
　　狄尔奈吹响号角，宣布战端开启。
　　天国之军正式攻向昆墟，与龙族厮杀在一起，上位炽天使对决红龙公主佩拉吉娅。钥光直扑风暴姬，钥暗和102交手，伊帝斯跃入裂隙拦截盘渊，蒙德向狄尔奈亮出獠牙，伊丝塔加入战局，法洛莎大开杀戒。
　　人间全面战争，开启！
第816章善恶交战末日
　　青石宫殿内。
　　徐炀站在瑶棠公主身边，眺望外面那可怖战事。
　　没人置身事外，对立阵营的两边战力都投入厮杀。
　　风暴姬已启动了她全副力量，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在世间留下巨大的毁灭之痕。
　　万事万物若不够强韧，根本无法在这暴风中行动。她有着对抗雷电魔女黄泉雷神的经验，此时也故技重施，在身侧制造护体狂风。
　　无论钥光如何猛冲，都无法触及风暴姬本身，所有子弹和能量弹药也会被风暴姬制造的护体风盾给搅碎，迫使钥光另寻他法。
　　法洛莎则毫无顾忌地释放出大杀戮法则，恐怖的灭亡规律迅速轰向她眼中的敌人，眨眼间地杀灭弱小，掩护自己一方的魔女。
　　下一秒，希露菲立刻转头对付101。
　　陆镜拔出贴身的战术匕首，割了希露菲的喉咙，忍着疼痛，101夺过希露菲手里的刀，将刀扎入希露菲的眼眶，贯穿希露菲的头。
　　瑶棠公主没有修行过变人，听了这话，只能在原地趴着。
　　“我来开路。”织星娘驾驶神晖号打头。
　　“青石宫殿迟早也会被砸平。”徐炀听到大殿上方轰轰作响，似乎顶盖已被打穿。
　　最接近神的半神……！
　　蒙德吃惊于狄尔奈的真正实力，甫一接战便步步败退，只能靠无数秘宝和法术勉强维持，不至于速败。
　　“没关系，我想战斗到最后一刻。”陆镜从神晖号上重新补充战斗装备和物资。
　　“消失？”希露菲喃喃自语，感受着体内空空荡荡的力量。
　　101痛苦地捂着眼睛后退。
　　斩龙大会已经变成了恩怨分明的终极屠场。
　　101瞬移到希露菲身后挥出食楼丸，无坚不摧的武士刀向希露菲的头颅滑去，她却以无与伦比的直觉闪避躲开101的致命攻击，还手一刀。
　　随着力量在体内震荡，她们做好了参加这场大战的准备。
　　到这地步，瑶棠公主也惊心动魄，情不自禁伸出爪子握紧徐炀的手。
　　在场的强者实在太多，光是能确保秒杀统御者级魔女的就好多个。
　　“她太强了——小心！”101刚一接战就察觉到希露菲的强大。
　　希露菲不能消失，101也不能瞬移！
　　失去消失魔力，希露菲斩出一刀，刀刃劈中101的面孔，立刻劈碎了101的头盔，砍爆了101一只眼睛。
　　狄尔奈的每次攻击都会引发可怕的冲击波，足够将山体结构彻底粉碎，整座战场都随着她的猛攻而剧烈颤抖，所有人都能清晰感受到狄尔奈攻击之烈。
　　伊帝斯和盘渊的厮杀同样激烈，在无量虚空当中，伊帝斯随意地挥手就能制造规模巨大的毁灭性冲击波，身为旧人的古神王，整个文明最后的力量凝聚一身，承载着旧人昔日的所有信念，伊帝斯实力绝对强悍。
　　陆镜的力量不足以彻底毁灭希露菲的至尊魔力，但屏蔽几秒钟还是做得到的！
　　下一秒，陆镜从背后扑过去，将希露菲从101身上拉开。
　　她刹那间分辨出两把飞剑的不同来路，左右挥剑，瞬间把它们全都打入虚无。
　　她和“月火”蒙德的激战几乎将天地本身撕开，天空出现道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流云皆灭，昆墟的几座山头都已被打穿，覆盖坚冰的连绵高山曾经巍峨壮丽，如今面目全非。
　　“……魔女之神在此，我拜请法洛莎的力量。”101作为七魔女之一，直接祈祷法洛莎的援助。
　　天枢制物的七星舰队在此时入场，七艘巨型空天母舰加入战场，大量导弹射向昆墟，为激战过的大地再添硝烟，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发现并摧毁，无条件地攻击并驱逐场中所有敌人。
　　一个高挑、清冷的魔女穿过战场，直奔瑶棠公主而去。
　　但是——没有让101消失！
　　舰队和战斗机轰啸逼近。
　　从裂隙中不断轰出盘渊的无相之力，代表着它的真正怒意，可怖的力量漩涡划过整片昆墟，山峦连片倒下，大地龟裂坍塌，森林眨眼间消失无踪，留下连片巨坑。
　　“拦住她。”101、陆镜、李轻言和刘天师停下脚步断后，协助徐炀和瑶棠公主搭乘神晖号逃走。
　　一缕小回复之律划过李轻言和陆镜的身体，大量恢复其身体状况，瑶棠公主也分享了这股力量，稍微恢复些许身体状态。
　　李轻言在她身边哆哆嗦嗦，眼神中也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101向希露菲开枪，子弹击中她的身体却毫无妨害，甚至无法打穿希露菲至尊魔女级的身体防护！
　　这是我们对付得了的？101心头一惑。
　　希露菲回头挥刀，101抓准时机瞬移过去，从背后踢了希露菲一脚。
　　各方都有不能退出的理由，必要在此分出胜负。
　　砰！
　　重拳击中希露菲的胸口，她纹丝未动，神色也未变，刀一横挥，消失魔力绽放，叫刘天师完全消失。
　　只能这样了。
　　扶摇剑在远处飞行，随时准备刺杀希露菲。刘天师也祭出飞剑，一掠千里，射向希露菲。
　　舰队毫不犹豫地启用大当量核武器，准备将昆墟炸成碎片！
　　“太乱了！太乱了！”102飞来飞去，光是要跟钥暗厮杀都很麻烦，更别谈躲闪四面八方到处乱轰的巨型力量波动。
　　察觉到瑶棠公主的现身和转移，七印方面余力最足，当先派出人手前去追杀。
　　“我们得转移了。”101说道，“我检测到附近有个合适的地下室，我们得想办法去那里。我可以瞬移前往，不过不能带太大的东西。”
　　金色龙珠的充能只达到三分之一，由于外面战场规模太大，不同的位格意志交错轰炸，它心神不宁，沮丧万端，死气浓郁。
　　十多米长的李轻言挨了一刀，瞬间有四分之三的身体消失无踪，断裂的豁口处爆出鲜血，如一条被腰斩的鳗鱼一样跳动起来，很快落到地上不动了。
　　“小心！它们不一定会放过我们！”天驱协议的魔女在战场中穿梭。
　　战斗一触即发。
　　弱小点的人根本承受不住不同神威和无限意志的摧残，光是靠近就已是尸骨无存。
　　她转头看，昆墟边缘，公司联盟设置的现实稳定锚柱一块接着一块破裂。
　　卢思舟是和七印达成交易，但卢世伯没有！
　　“董事长命令已经下达，炸毁昆墟！让这些神怪有来无回！”
　　两把武器碰撞，101的食楼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102赶紧逃窜，如果被钥暗束缚了影子，那她就动弹不得，到时在这变化万端的恐怖战场怕是活不过0.1秒。
　　但由于周身义体化，刘天师剩下的半个身体还能移动，便用另外半拳朝希露菲猛击。
　　尚未从与希露菲的激战中回复过来，整座昆墟战场就响起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
　　在场的人、魔女和半神纷纷将注意力转向战场的另一侧。
　　“很沉重的攻击……”法洛莎第一次亲身体验伊丝塔的女皇级灭世震爆。
　　“但说不定什么东西就砸过来了。”徐炀观望外面的情境。
　　仿若世间从未存在过这号人物。
　　“你们是从何处引来如此多强敌？”瑶棠公主叹道，“此时此刻的战端本不应发生。”
　　而在战场另一侧，最强大的狄尔奈已经化身成神，两翼张开，尺度宽阔，仿若完全跨越地平线，容颜无面，神色至暗，足以令任何直视者心神崩溃。但凡是见过狄尔奈面孔的，或臣服于那毫无慈悲可言的面孔，或被那极严厉的憎恶攥住心神，更多人被迫自残，以求从着魔中清醒过来。
　　但只要有伊帝斯坐镇昆墟裂口，盘渊巨大的身躯就绝难降临现世。
　　此时昆墟的地面和山峦都被往下削了好几米，土壤和岩石都被碾碎成更加渺小的基本微粒，在原地形成僵死的灰堆。
　　虽是法洛莎的挚友，如今却是强敌，至尊魔女希露菲在此时出现，完全能够左右战局。
　　徐炀重新维护陆镜的电子档案。
　　陆镜闭眼再睁眼。
　　“没人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徐炀摇头。
　　“那是希露菲。”徐炀认出对方。
　　但就在李轻言爆血的尸体背后，陆镜立刻释出反魔力，无限的力量将希露菲和101同时贯穿！
　　她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青春的容貌，但她已经从怀中再次取出长生糖。
　　陆镜和李轻言对视一眼，她拿出两块长生糖分给彼此，再次咬下。
　　承受不住这里的压力，瑶棠公主静待着自己的死亡，她只希望能在死前将龙珠充能完毕，让这一切不要发生。
　　“斩！”陆镜和刘天师从两个方向朝希露菲射去飞剑。
　　每时每刻都有人员、魔女和飞龙陨落，也有无数大小舰船被激战的余波打成碎片。
　　希露菲以一敌三，神情冷峻，看不出心理活动。
　　虽只有区区七百米，却走得心惊胆战。
　　希露菲动作不改，仍是斩灭了李轻言。
　　101当即瞬移拉开距离，免得自己也被消失。
　　“这些天使都是独特的存在，杀一个就少一个！”
　　她和陆镜对视一眼，从陆镜那濒狂的眼神中觉出某种决意。
　　他们迅速穿过那一小段路程。
　　设计者考虑过最大程度的超自然战役，但人类技术尚无法制造出能够收容如此巨型战役的道具！
　　天驱协议的其他统御者魔女们也开始不断对付龙类，并且试图对付天使。
　　“你的灵魂已经受损不堪，这不是回复之律能救的。”徐炀不得不警告陆镜。
　　李轻言和陆镜都再次进入了长生狂化的状态，化为大型蛟龙的李轻言朝希露菲爬去，而陆镜则白发飘飞，紧跟在李轻言身后。
　　刘天师挺剑刺去，希露菲还手一刀，斩去刘天师的一条手臂，使它半个身体消失。
　　“伱应得的。”101捂着流血的眼睛，赶紧跟着陆镜进入地下室。
　　这样的战争已经完全超出了生命视野和心理的承受范围，哪怕两个神性生物的单挑都算惊天动地的大事，更何况这是各方顶级战力直接冤家路窄、全力对抗！
　　瑶棠公主爬到徐炀身边，蜷成一团，她的生命力不断流逝。
　　只要法洛莎被炸到一次，霓裳斗篷上的羽毛就又要枯萎一根，由于之前跟盘渊的交战，法洛莎神器的羽毛已经不多了。
　　“我姐姐比你姐姐的速度快！”102用断军矛轰炸钥暗，自己借着反作用力向后退去。
　　“……别看我这样，紧急的时候也是可以飞一小段的。”瑶棠公主不想让其他人担心。
　　“我想战斗。”陆镜请求。
　　“吼！”李轻言朝希露菲扑去。
　　她手紧握着一把长刀，随时准备清理敌人。
　　……
　　“跟我打！”钥暗在地上追逐102的影子。
　　“从这里到地下宫殿要走700多米，我们得确保转移的路上不会被余波炸死。”101检查瑶棠公主的情况。
　　堪比超级计算机的终极神经反射，让希露菲立于不败之地。
　　他得想办法掩护瑶棠公主离开，它重伤未愈，最为脆弱，至少得在更安全的地方充能。
　　哀伤和畏惧令瑶棠公主深感不安，她的伤口更是剧烈。
　　七印所带来的舰队瞬间陨落过半，法洛莎一轮大杀戮律过后，灰光连闪，声势浩大，好似末日丧钟，三十多艘大小船只向地面撞去，至少6000名舰员被碾成血沫！
　　“我要保护他们！”伊丝塔痛心地加入战斗，不断引发巨大的爆炸来压缩法洛莎的活动位置。
　　“走。”徐炀掩护瑶棠公主从青石宫殿中转移，前往更安全的地下石宫。
　　狄尔奈扇动巨翼回到正面战场。
　　手里提着蒙德被砍下的苍白龙头。
第817章这一次不是你
　　狄尔奈神力全开，直接杀了蒙德回来。
　　她一半翅膀被月亮火焰所烧融，但衣冠无损，十字枪上沾满龙血，另一手提着蒙德的龙头。蒙德这一分身最为重要，由其神魂构成，若是打死，也等于将蒙德打至魂灭。
　　“父亲！”佩拉吉娅发出一声怒吼，癫狂朝狄尔奈冲去。
　　抓住佩拉吉娅分神瞬间，敌对的炽天使当即用火焰剑刺穿它的龙鳞。
　　佩拉吉娅厉声咆哮，用爪子逼退炽天使，怒火和痛苦化作龙炎喷向苍穹。
　　“你的父亲——已经死了！”狄尔奈将蒙德的头颅抛向天空。
　　老龙王被斩下的首级划过弧线，重重落在昆墟的灰坑当中。
　　“天命武器就是我设计的。”狄尔奈嘲讽，“根本没法控制我。”
　　法洛莎哀嚎一声，从胸中裂痕飞出第三枚神座碎片，被狄尔奈取走吞噬。
　　“总是添麻烦！”钥光刚刚打败风暴姬，就察觉到钥暗被102暴打，立刻转头去对付102。
　　轰！
　　地面再次坍陷。
　　被凛音喊好孩子，跟她一起去喝酒。
　　“别出去！”织星娘连忙劝告徐炀，“你一出去就会被消灭的！”
　　霓裳斗篷上的羽毛瞬间失色过半，她整个人也落在地上。
　　徐炀把破碎的乌木戒指塞进法洛莎的掌心。
　　七星舰队。
　　“够了！”狄尔奈的命令响彻天地。
　　嗯……有什么遗憾吗？
　　在药阁内第一次吃长生糖，卢思舟在背后不怀好意地记下实验数据。
　　陆镜停止返航，跳入真实世界。
　　徐炀吻法洛莎。
　　盘渊？……
　　还有在嘉龙坡那个大雨之夜，冒着雨把扶摇剑插到充电座上，给大家电用。
　　“没关系……”徐炀闭上眼睛，“这不也是在星空中的婚礼吗？伊丝塔，麻烦你，为我们见证。”
　　“我们必须重启时间线……但不知到底何时能够完成。”它痛苦而担忧地看着尾尖的金色龙珠，力量汇聚实为缓慢。
　　拿剑的天使们，拿长枪的天使们，手捧竖琴的天使们……
　　又有几头年青健壮的龙，立刻被群起而攻之，铐上黄金枷锁、拖回天国本阵，它们的眼睛被刺瞎、龙角被割下、四肢被斩断，作为俘虏。
　　“滚。”钥光不想搭理徐炀。
　　法洛莎的泪滴随着眼角的血液一起淌下。
　　陆侃言会功成名就，不像卢世伯那样残酷。因此，未来那个节点会有另一个“陆镜”。
　　“法洛莎！认输吧！”伊丝塔怀着某种悲哀的情绪，朝地上的法洛莎释放她的女皇级灭世震爆，阻止法洛莎继续反抗。
　　“已经输了——”法洛莎大喊，“你来做什么——”
　　钥光立刻将手里的变形武器化作一把战斧，猛砍风暴姬的躯干，将她从右肩生生砍开。
　　大量重型轰炸机和长程破坏武器划过天空，巨大的动能武器和导弹轰啸穿过天堂军势中极细微的五道缝隙，密密麻麻地落向大地。
　　狄尔奈，不受控制。
　　“敌人风暴姬，已经被我讨取了！”钥光宣布自己的胜利，为整个天驱协议作出表率。
　　猝不及防之下，钥暗被当胸撞翻，102立刻抱紧她在地上滚动，死死地扣住钥暗的脖子。
　　蒙德战败，整个战场的局势天平瞬间变化。
　　“天堂军势！”狄尔奈下达命令。
　　“保重！”徐炀对瑶棠公主和织星娘一点头，随后便纵身离开地下室，走向法洛莎。
　　“我宣布——”伊丝塔张开双臂向下坠去，“你们是丈夫和妻子。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仿佛做了一辈子的梦。
　　“多亏船上有一些培育模块，可以用来快速滋养生物质，我能在船上手动合成你所需要的镇静剂，避免你再次失控！”织星娘飞快地帮陆镜合成镇静剂。
　　此时，狄尔奈本人已完全显现出她的神之光辉。
　　鞭落到法洛莎头顶的时候，月白幻影虚闪一下。
　　“我爱你……”法洛莎的头贴着徐炀的胸膛，她痴痴地说，仿佛完全忽略了这处战场绝地，“我不能不爱你，我好想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
　　狄尔奈祭出她的最终力量，震撼全域。
　　又有伊帝斯在龙门小世界内和盘渊缠斗，只要昆墟裂隙不再受损，盘渊注定无法干涉现实。
　　离群的天使们——
　　“傻瓜……”徐炀安慰法洛莎。
　　……
　　旁边一个娇俏的侍女连忙走来，为陆镜打理头发。
　　钥光看得眼神一凛。
　　她追踪着那条命数线，跟上了一个男人。
　　陆镜松了一口气，看着慢慢消失的自己。
　　“瑶棠公主！”陆镜焦急。
　　起先，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不能改变时间线，但她一下就知道确实可以。
　　“我知道。”徐炀用另一条胳膊搂住法洛莎，“我知道……”
　　徐炀感到一股热血从脚底板冲到头顶。
　　她尝试开辟小星河，或者用弑神武器劈砍，全都无力完成。
　　她开裂的胸膛中飘出第二枚神座碎片，同样被狄尔奈收走并炼化。
　　那么，逆转时空吧。
　　“父亲——父亲啊——”佩拉吉娅公主急切想要去捡回父亲的龙头，但它每往那走一步，都会导致鳞片被生生剥离，鲜血横流。
　　陆侃言打开房门，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中。
　　意味着七印和天枢制物都能投射更多常规舰队入场！
　　眼见风暴姬战败，102咬紧牙关，忽然在空中刹车，转而一头撞向钥暗。
　　位格诸神互相厮杀，星球异象不绝，月球引力突变，天翻地覆，海啸、地震，整个文明将陷入巨大倒退。
　　刹那间，一道巨影冲了出来。
　　在网监先生的工作间里，用那台机器一起去彼得堡进行思维之旅。
　　“狄尔奈一旦收集神座碎片，就会立于不败之地。”徐炀向钥光发讯。
　　徐炀紧盯着这不溃的天幕。
　　在一台废旧的游戏机上跟赛博妖鬼连线。驾驶穿梭机从后面袭击并俘虏米莱雅。
　　然后是回到出生之前那五年。
　　地下室内。
　　瑶棠公主临死前将最后的生命力全部赋予龙珠，令它充盈着力量。
　　陆镜吞下织星娘交给她的镇静剂，手抚龙珠。
　　缺席是最高形式的在场。正是逃亡的天使，给狄尔奈固若金汤的天堂军势留下了细微的裂痕！
　　狄尔奈！
　　你的天堂军势有破绽！
　　循着这个规律，徐炀在极端短暂的时间内算出了五个破绽，五名离群的天使！即便狄尔奈在重新制造天使，还是不足以炼出强大的天使来！
　　徐炀当即将他计算出的五点破绽发送给钥光！
　　自己这个负责修改过去的陆镜，必会消失。
　　但是……
　　这证实了许多人心中悬而未决的一个观点……真神以下，狄尔奈无双！
　　“父亲——父亲——”佩拉吉娅公主咆哮着朝蒙德的头颅爬去。
　　“我们会用天命武器攻击你……”伊丝塔叫喊。
　　钥光则迅速向风暴姬释出幻觉，作为操控光的魔女，她能轻易地偏折空气中的光线，令风暴姬看到成千上万种不同幻景。
　　“这是哪？”陆镜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就是他。
　　狄尔奈率领麾下天使制造无边大阵，天使们飞掠天穹，及时拦住攻击，用整个天堂之军的力量分担，免得这些武器进一步破坏昆墟。
　　啪！
　　狄尔奈又一鞭下来，打穿法洛莎的身体，也打断徐炀的一条手臂。
　　“倘若不想给神当奴隶，就朝这五个点狠狠地打！”钥光向舰队宣布。
　　“还有你！”狄尔奈朝法洛莎挥出一支金色长鞭。
　　“……还有这招，那就不行了。”钥光用光波传递消息，“没有角度能让这些大型武器炸开地面。”
　　陆镜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醒来，她昏昏沉沉，捂着自己的脸。
　　倘若网监先生说的不假，那就是她的生身父亲。
　　“嗯？这是……”他将手伸向桌面上的文件堆。
　　无可阻挡的神力彻底捆缚了两名魔女。
　　她的速度堪称当世第一，立刻往下一脚，击中风暴姬的头部。
　　陆镜疲惫地背靠椅子。
　　法洛莎单膝跪在地上，疲惫不堪，满身是血。
　　昆墟地下室内，徐炀听到狄尔奈的命令和法洛莎被击败的声响，不由得攥紧拳头。
　　“……”102从地上被抬起，连带着风暴姬也被狄尔奈擒获。
　　很幸福哟……
　　这事跟徐炀无关。法洛莎默想着。同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自己战死罢了，徐炀不能死。
　　其中一道幻光令她误以为钥光已冲到近前。在这神性生物遍布、情势极度混乱的终极战场上，风暴姬很难时刻保持专注。
　　此时的法洛莎连战盘渊、伊丝塔，又被狄尔奈偷袭了一击，力量所剩无几。
　　“还有多久？”陆镜请求，“还有多久……”
　　随着风暴姬战败，她用于阻止更多敌人靠近的大型风暴也立刻停歇。
　　和凛音一起下潜看到赛博妖鬼的真身，它就像鲲鹏一样。
　　当初……最应该成为神的神，狄尔奈！法洛莎浑身剧痛。果然……还是被她逮到了吗？
　　徐炀忍住痛苦，和法洛莎共同承担这份绝望。
　　佩拉吉娅拼命前进，抓钩和金锁在它身上划出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徐炀、法洛莎和伊丝塔都跌入昆墟深渊当中。
　　若是分心阻挡，那由她主导的整个天堂军势就会松懈，昆墟仍然会被炸穿，现在是——
　　七艘空天母舰同时朝昆墟发起最大规模毁灭性打击。
　　“呜……”102难过，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不来，但还是死死抱住钥暗。
　　她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已消陨，整个战斗拔升到更高境界。
　　！
　　“你姐姐怎么不来救你！”钥暗大叫。
　　把法洛莎打至没有反抗能力，狄尔奈遂放心。
　　“还有多久？”徐炀问。
　　接受剑术和魔力的训练。
　　狄尔奈旋身过去，向地面打出一道禁制，将蒙德好不容易制造出的空间裂痕重新堵住，拦截盘渊的现身。
　　她的魔力回路已经被狄尔奈残虐濒毁。
　　她头顶光环散发出太阳般的亮度，头发犹如纯白辉耀，双眼有着熔化黄金般的色泽，只是没有面部五官，巨大的翅膀向一侧延展开来，飘逸的暗金斗篷在她身后鼓荡，不可战胜的天国宝甲裹住她的身形。
　　狄尔奈好似一名最优秀的乐团指挥，高举着手里的剑和十字枪，引导天使们拦截公司军队的狂轰滥炸。
　　出生。
　　盘渊，终于加入了正面战场！
　　“102……102还在外面。”101的一只眼睛被希露菲砍瞎，她语气发抖，悲哀地祈祷102能够安然无恙。
　　回到过去，已是板上钉钉。
　　钥光心头一动。
　　狄尔奈高举手中十字枪，用力扎向被缚的佩拉吉娅公主，将它的头也生生砍下。
　　“让你那情人出来！”狄尔奈命令。
　　只是……很奇怪……
　　在会津城里搜查赛博妖鬼。
　　“去死！”风暴姬向她认知中的钥光释出大型风暴束，无尽暴风朝幻影击去。
　　“该死的是伱！”钥光快速移动到风暴姬头顶。
　　她又抽了法洛莎一鞭，法洛莎的灵魂再次迸碎。
　　似乎是验证钥光的话语，狄尔奈也转头看向周围。
　　而瑶棠公主……支撑不住了。
　　龙血洒满大地。
　　它们的翅膀、爪牙、头颅和鳞片都在狄尔奈的神威当中爆裂，幸存者更被手持武器的天使们所袭杀屠戮！
　　“来不及回复……”法洛莎余光察觉到霓裳斗篷上的彩色羽毛全部化为黑白，失去了原本流光溢彩的力量。
　　“跪下！”狄尔奈一道神威打去，法洛莎身形下沉，只能用双剑勉强支撑自己。
　　她微笑。
　　在院子里和其他幼魔女们长大。
　　“是兄长的力量……龙珠……”瑶棠公主吐出鲜血，她的尾巴将金色龙珠举起。
　　完成了一切，沿着时间线返航，回溯所有，知道一切，清澈明晰。
　　现在她看得很清晰了，她仿佛置身事外，像第三者一样旁观自己的人生。
　　转瞬间，她就察觉到无数长光穿过裂痕，钻入昆墟的缝隙。
　　徐炀咬紧牙关，数字心智高速运转。
　　在北新罗，一直被米莱雅心灵控制，当卢思舟的走狗。
　　链锯天使不在！
　　“有太多人死去了，不只是在这一方战场，整个世界都在被众神的战斗所摧毁。”织星娘报告。
　　蓝天，白云，山河无恙。
　　他的心脏狂跳。
　　它腹部的旧伤彻底崩溃，鲜血狂涌而出。
　　“——是。”陆镜声音发抖，收下徐炀递过来的文件。
　　地下室内，陆镜能听到外面无尽的痛苦和崩毁动静，她跪在瑶棠公主面前。
　　是了，不能存在两个陆镜啊。如果是干涉别人的命运还好，但现在是自己干涉自己。
　　狄尔奈皱眉盯着伊丝塔，又打了好几鞭，砸得伊丝塔满身是血。
　　蒙德最后遗留的乌木戒指也被狄尔奈打碎。
　　她目光转到地上的徐炀，又想起他的提议。
　　“不要再伤害他们了！”伊丝塔向狄尔奈请求。
　　陆镜拿着资料，找到陆侃言的办公室。
　　一阵巨大的轰鸣过后，法洛莎被炸得吐血不止。
　　狄尔奈将风暴姬和102捆住，然后用力投掷到地上，让她们摔在法洛莎身边，惨叫不休。
　　陆镜将资料放在陆侃言的案头。
　　“您怎么睡迷糊啦。陆小姐，我们马上就要到昆墟了，尼斯托公司的人正等着我们呢。”侍女殷勤至极，忙前忙后。
　　感受着怀里法洛莎的分量，徐炀忽察觉到这天堂军势中存在某种不和谐感。
　　陆镜消失在时空当中。
　　狄尔奈一鞭过去，伊丝塔身上便多了一道伤痕。
　　“登神机器是属于我的东西！先是被奥尔仙安拿走，之后又是你偷走了！”狄尔奈紧握神座碎片，立刻读取其中的无量智识。
　　盘渊发出响亮龙吟。
　　“不要打他们了，要打就打我吧。”伊丝塔承受着鞭子，落在徐炀和法洛莎面前，张开双臂。
　　她飞过去，将佩拉吉娅公主的头跟蒙德的首级摆在一起。
　　“陆镜。”他转头看旁边的白发陆镜，用他此生最认真的语气说，“这个世界由无数可能性组成，我本想亲自修正事态，但来不及了。把这份文件拿去给你父亲，你有一个父亲，叫陆侃言！二十五年前，他就在广南府！”
　　“……两个小时……”瑶棠公主哀叹。
　　“多谢……”陆镜蹲在地上，手指哆哆嗦嗦，为失去一只眼睛的101包扎伤口。
　　狄尔奈设下的禁制完全崩裂，昆墟大地本就饱经摧残，如今更是在核武器的打击下四分五裂。
　　她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原本就薄如蝉翼的空间结构，最终是裂开。
　　她头上的光环迅速亮起，一轮明光在狄尔奈脑后闪烁，她将手中的十字枪指向地上的102，102瞬间感到手脚无力，眼神涣散。
　　近千名天使的嘹亮合唱在战场中回荡。
　　这便是善恶女神狄尔奈的全副力量？法洛莎抬头，疼痛万分地看向狄尔奈。
　　跟金语秀、凛音和门徒小队携手，在嘉龙坡之战里勇斗书页孔雀、白蝾螈和大河女神的秘仪团。
　　“让你的情人出来！那样我还会给你们好点下场。”狄尔奈命令。
　　她的心要碎了。
　　“该死——”法洛莎正在跟女皇伊丝塔缠斗，这时又遭到狄尔奈袭击。
　　法洛莎感到视线晦暗，这辈子从没被打得这么惨过。
　　轰！
　　狄尔奈一鞭之下，法洛莎在空中的身影瞬间被击落。
　　此时102还在外面跟钥暗缠斗，她一直往后跑，跟钥暗兜圈子。
　　听到法洛莎受苦的声音，徐炀再按捺不住。
　　“呼……呼……”法洛莎依偎在徐炀怀里，闭上眼睛，“我还能战斗……等着我……我只是……要喘一会气……不要急……呜……呜呜……”
　　“我快死啦……本来就是不怎么好的身体，又在这里承受……”瑶棠公主闭上眼睛，“兄长知道我死……一定会很绝望……拜托了……陆镜……创造一个……我们没有死的世界线吧……”
　　她的神魂剧烈颤抖，胸膛开裂，从中落出一枚金色碎片，被狄尔奈收走。
　　“月火”蒙德，战死。
　　以津真天不在！
　　踢！
　　“我不放手！”102的头被钥光以亚光速踢中，她只感到脑门嗡嗡的响，但双手死死扣住钥暗，知道这是重要筹码。
　　天使们趁机朝它投出上百道金色锁链，每一道锁链都缠绕在佩拉吉娅公主鲜红的肢体上，不断束缚它的手脚，迫使它在移动的过程中不断被拉拽、切割和失血。
　　……
　　“盘渊……如果盘渊打赢……”她环顾四周，101已经不知所踪，只剩神晖号和织星娘。
　　没关系。
　　这个位置本该有人站，那个位置本该有天使纵身翱翔……
　　无数金光从他们身上散射出来，与他们头顶的光环密密连成一片璀璨的天光阵壁。
　　“需要2个小时啊，陆镜，还需要2个小时……我们才能回到过去……”瑶棠公主泪流不止，她腹部的伤口扩大了。
　　人类文明能实施的……最大规模的破坏行动！
　　那一丝微妙的不和谐感，到底是什么不对……
　　地下室内，瑶棠公主听到外面龙类暴亡的情境，愈发悲惧。
　　但是，由于改变自己的命运时空，要消失了。
　　天枢制物的七艘空天母舰已经开始对昆墟进行最后的轰炸行动，无数导弹瞄准昆墟飞射而来。
　　风暴姬片刻间失去意识，周身风旋也被打破。
　　公司联盟的使命是收容所有神秘，若要制服狄尔奈，只能奋力一搏。
　　她发现自己正在天枢号上，巨大的空天母舰正在天际航行。
　　他正夹着一个公文包，潜入天枢制物总部，试图给卢世伯传递来自未来的消息。
　　在龙宫内的探险，红衣老妪们哀歌着长生诅咒。
　　天枢号、天璇号、天玑号、天权号、玉衡号、开阳号、摇光号。
　　瑶棠公主，死亡。
　　所谓的昆墟，也已经被摧残成了巨型空间漩涡，假以时日将把整个星球吞入虚无，形成一个黑洞。
　　知道了自己的整段人生，所有故事的起因和结尾。
　　因为就在她放下资料的瞬间，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引力正在撕扯自己，让自己消失不见。
　　“一定有机会的，相信我。”
　　她拿出一个圣杯，从中滴出自己的一滴鲜血，复活了所有战死的天使。
　　所有天使们齐齐飞向天空，各自占据位置，形成一面密不透风的羽翼之墙。
　　盘渊和狄尔奈之间不惜余力的大战更将撕裂整片陆地。死亡人数将达到90亿之众。
　　没有了啊。
　　那些核导弹在他们身上炸开，瞬间被整个天国阵壁所分担威力，最大当量的核弹也无法直接打破这些天使组成的防线！
　　会有另一个陆镜代替自己，另一个人生更美好的陆镜。
　　“……天枢制物那边的意思，就是炸毁一切，他们能向昆墟发射1900多枚大当量核弹，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把地面炸开，盘渊有足够的空间钻出来跟狄尔奈大战，那就还有机会。”钥光向徐炀的数字心智投去一道无形的电磁波，令他能解读钥光传输的讯息。
　　一日之内，连续失去族长蒙德和长公主佩拉吉娅，残存的龙类们齐声悲鸣。向狄尔奈发起自杀式的进攻。
　　随着狄尔奈杀了蒙德、佩拉吉娅以及龙类全族，她毫不犹豫，以碾压之势清理其他次要战场。
　　天使们制服了这条红龙，在狄尔奈的带领下发出欣快的歌声。
　　“呼……呼……”法洛莎的身体瘫软。
　　“吃我一头！”102强化脑袋，直接如火箭头槌般撞向钥暗的胸口。
　　这里的战役撕天灭地，除了战死的无数士兵、龙、魔女和天使之外，还有大约几千万人死于世界各地爆发出的天文灾难和气象灾害。
　　他抬头看向空中飞掠的钥光，钥光此时也正皱紧眉头检查着这可怕的一幕。
　　啪！
　　一鞭过后，法洛莎发出惨叫。
　　“我看不到底。”法洛莎虚弱地往下看，昆墟和龙门世界都被打得一无所有，只有虚无的宇宙背景。
　　“……话说回来，你只是个不会飞、没有特异能力的凡人，到底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个战场上。”狄尔奈嘲讽。
　　把那人追上，杀了，再把公文包回收。她注意到世界变更的效应被抹除。
　　从哪个方向来？在钥光精心编织的光影幻觉牢笼当中，风暴姬竭尽全力分辨真相。
　　法洛莎艰难地想要动用回复之律修补自己的霓裳斗篷。
　　“还有七鞭！”狄尔奈举起手里的鞭子，势必把法洛莎身上的九枚神座碎片全部拷打出来。
　　“没有不陪你死的理由。”徐炀走到法洛莎身边。
　　徐炀用神晖号上的设备打印出两大叠厚厚的资料，一旦回到过去，这些信息能帮他们克敌制胜，取得大量先发优势。
　　陆镜屏住呼吸。
　　狄尔奈正醉心于操控上千天使，令它们整齐划一地起舞翱翔，进而阻挡人类科技的轰炸。
　　力竭的红龙公主佩拉吉娅最终再难回到父亲身边，它高高抬起头颅，发出不堪的悲鸣。
　　——！
　　万物静止，然后倒退，陆镜沿着自己生命的时间线开始返航。
　　在海韵号船上，被米莱雅胁迫当傀儡。
　　徐炀抱紧法洛莎，她虚弱不堪。
　　无数天使从后面像束缚狂兽一样用锁链拉扯着它。
　　蒙德的金白血液从断颈处淙淙流出，圆睁的龙目中已无半分生机。
　　是这些离群的天使——给天堂军势，留下了破绽！
　　她毫不犹豫地将信息转发到天枢制物的七星舰队中。
　　天堂军势本该像数学公式和物理规律那样完美无缺，但现在就是有破绽！
　　徐炀能算得出来，没错，没错……
　　狄尔奈此时余力甚足，不但能阻挡盘渊出世，一边还能从法洛莎身上拷打神座碎片。
　　狄尔奈见徐炀并未现身，便把注意力又转移到大敌法洛莎身上。
　　……
　　月面龙族一败涂地、死伤枕籍。
　　陆镜找到了一条线，仿佛是其他人修改命数的痕迹。
　　一条龙尾拍向天空，天堂军势瞬间崩裂，无数天使被打得四分五裂，一尾巴就抽散狄尔奈的天堂军势！
　　“盘渊！”狄尔奈手握十字枪冲向现身在昆墟内的无边巨龙。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响亮的龙吟声从昆墟最中心的裂隙中传出。
　　“拦不住了——”伊帝斯迅速回退。
　　“太弱啦……不能回去太远……嘿……但是……你一定……可以……”瑶棠公主伏在地上，最终是不能完成龙珠的充能。
　　“把神座碎片——给我吐出来！”狄尔奈高扬手里的鞭子，猛力砸向法洛莎。
　　“你……你是谁？”陆镜问。
　　“陆小姐怎么连我都忘了。”侍女嗔怪地说，“我是您的青衣侍女，卢思舟啊。”
第818章二周目讲龙大会
　　“……我要再休息一下。”陆镜站起来。
　　太累了，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倾斜，卢思舟殷勤地搀扶陆镜。
　　“陆小姐啊，您就是太操劳了。”卢思舟娇声说道，同时将陆镜扶到一旁雅致的休息室里。
　　陆镜侧躺着，剪裁得体的纳米纤维织物裹在她姣好、健康的身体上。
　　“我们这是要去哪？”陆镜看向窗外风景。
　　“讲龙大会，瑶棠公主举办的。您不是收到了邀请函吗？”卢思舟欢快地拿起一封金色锦书。
　　徐炀回忆起蒙德的本体，那身体可不止这么点大，留在月球表面，用双翼遮蔽天空，给月面龙族提供一个隔绝宇宙空间的庇护所。
　　“恐怕是某种古怪的时间缠绕效应，这里在今天、此时此刻有两个世界线上的备份，但我们的‘此在’占了上风，也就是说，如果机缘巧合之下，我们这一天将以另一种方式度过。”蒙德沉吟。
　　“不用了，你们本来也不用跟来，邀请函只找了我和卢思舟。”陆镜抬起一只手，终止他们的交谈。
　　“徐炀！法洛莎！”它发出傲慢的鸣声，好像很得意的样子，“许久不见了。”
　　卢思舟继续服侍陆镜，慢慢地帮她打理行装。
　　她不厌其烦地打开陆镜的衣柜，用高分辨率扫描仪去检查几十件不同成色的衣装，确认它们各自的面料和质地，再决定怎么护理它们。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来过这地方？”徐炀有一种朦胧的既视感。
　　“都怪你们安保没有做到位，陆小姐现在感觉自己人身受到威胁了。”卢思舟喊。
　　什么时候呢？陆镜记不得了，她脑海中飘飞着其他记忆。
　　受瑶棠公主邀请，贵客们将云集于此，共同聆听一段他们未曾见过，但据说与其息息相关的秘史。
　　“哈！”卢思舟装腔作势地应对七印特使，“又是你们这些七印的家伙，陆小姐已经说过了，不要就是不要，休想浑水摸鱼进入昆墟！”
　　剑怎么会这么重。她咬咬牙，努力回忆那幻影。
　　徐炀转头看，瑶棠公主用锦书邀请的人他都找来了，101、102结伴在弱水河岸上散步，风暴姬在天空翱翔，神晖号停在草坪上，织星娘在机舱内种菜。
　　“蒙德阁下也来了。”徐炀遥望。
　　“陆小姐，也许伱们的文化常把盘渊描绘成宽厚而仁慈的神祇，但从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它不仅反复无常，而且实力极为可怖，您这次进入昆墟，恐怕要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鲁瓦西奥提醒。
　　“我会使剑吗？”陆镜问，目光一直落在卢思舟身上。
　　天阙侍从默默退下，将门带上。
　　陆镜被束缚在身上这件正装当中，袖子的剪裁太过精巧，反而让她无法自如地挥动手臂，这件衣服是为商业会谈和高端餐室准备的。
　　每当徐炀前往月面宫殿，抬头就能看到蒙德的巨型龙翼，看来那个虽是“本体”，但蒙德许久未用，毕竟是还未成为半神时的巨龙之躯，行动不便。
　　“讲龙大会”要开始了。
　　她品味着手上过于沉重的剑，努力要它按着记忆中的朦胧剑路移动，它并不配合，只是笨拙地划过空气，最后从她手中脱落。
　　“……据说她是魔女呢。”法洛莎仔细观察，“真想知道她身上是什么样的魔力。”
　　“啊……”卢思舟心惊胆战地走开，今天的陆小姐好奇怪。
　　“陆小姐。”卢思舟忽看到一段新的通讯，“有奇怪的人打来了，接的是您的隐秘信道，没说自己是谁。”
　　佩拉吉娅公主紧随其后，跟着父亲翱翔的轨迹一道在天际振翼，它已有千百年没有回到过地面上，如今是首次重温在大气层中振翼的快乐。
　　之前，陆镜是天枢制物的文职工作人员，驻扎在北部列岛，作为大区专员进行联络，帮过尼斯托公司不少忙。
　　她怯生生地从走廊上的天阙侍从那借了把剑，在他的监督下进屋交给陆镜。
　　“讲龙大会……”陆镜默念。
　　天枢制物的穿梭机落地。
　　天枢号空天母舰，在广南造船厂下水，铸造进程20年，带动700万人就业，参与过大小战斗190场。
　　天枢制物的……陆镜！
　　徐炀对陆镜很熟悉，她正直、善良且地位极高，不容小觑。
　　前尘如影。
　　陆镜将这把剑抬起来。
　　“……是啊。”法洛莎若有所思。
　　蒙德和法洛莎的目光都盯上徐炀。
　　“哪会呀，昆墟可是咱们夏的大秘境，怎么能让外人知道了，要那样的话，他们还不得把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队伍派过来，把昆墟翻个底朝天？”卢思舟笑道。
　　因为是和平的讲龙大会，所以莉拉宝宝也不请自来，被徐炀带在身边，在此检查和记录周围情况。
　　——“我想要，加入尼斯托公司。”
　　“蒙德阁下，有感受到某种奇怪的……熟悉感吗？好像我们曾经来过这里？”徐炀问。
　　“不管昆墟的龙有什么企图，我们都会誓死保护您的。”天阙侍从站的笔直。
　　“一到这个地方我就想吻你。”法洛莎转头抱住徐炀，“好奇怪，但我真的好想吻你，仿佛我们在这里做过非常浪漫的事情一样，我们能做什么浪漫的事情呢？我们都已经……那么熟悉彼此，怎么可能还有更浪漫的事情发生啊。”
　　卢思舟心领神会。
　　“陆小姐来了，莉拉，我们走。”徐炀得过去迎接。
　　徐炀静静呼吸着法洛莎的气息，不知为何，他极为思念她，好像和法洛莎分别过很长一段时间一样。
　　天空中亮起燃烧的银白月门，蒙德穿过虚无而来，在昆墟的天空展翼吼叫。
　　青色光芒靠近，天枢制物的陆镜也坐一艘小穿梭机抵达。
　　“呵呵，天枢制物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很期待跟你们下次合作，但是现在，滚蛋~”卢思舟结束通信。
　　有句话，不知怎的，想说出来，仿佛是前世的悔恨，渴望在这一刻得到圆满。
　　她将全身重量压在柔若无物的床榻上，仿佛置身云端，抬眼看着卢思舟尽心尽力地整理房间。
　　在它击中地面之前，天阙侍从一下捡起那把剑，动作快如游鱼。
　　陆镜看着卢思舟。
　　“如果是你来拍板的话，你会把昆墟的位置暴露给七印吗？”陆镜问出了个她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的问题。
　　“噢！”莉拉宝宝跟上来。
　　“您好！尊敬的陆小姐，一如既往，我是清水研究公司的总裁鲁瓦西奥，是来提议调查讲龙大会的。”鲁瓦西奥慷慨的声音从中传出。
　　“给我找一把剑。”陆镜打断卢思舟的工作。
　　很稳。天阙侍从一惊。陆小姐竟然会用剑。
　　不过这就是讲龙大会，按照锦书上的介绍，不久，这位神秘莫测的瑶棠公主就会亲自现身，跟他们讲述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我为什么一直记得我会用剑呢？”陆镜的手抚过自己的额头，“我为什么会觉得我有魔力呢？我是魔女吗？”
　　陆镜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只手做了个掐断的手势。
　　“准确地说，那是蒙德最强大的一个分身，由它的半神龙魂变成，是它用来承载神力的新躯体。而它旧的那个‘原始’本体……你见过。”法洛莎抬头看。
　　陆镜坐到梳妆台前，卢思舟用一张技术毛巾给她轻轻擦脸，又用一把黑色的声波梳子打理陆镜的头发，确保她的发型完美无缺。
　　“老滑头。”法洛莎暗骂一声。
　　陆镜的神情仍是半梦半醒的。
　　“等等……”徐炀转头转移话题，“看是谁来了。”
　　“陆小姐的剑？嗯……没印象了。”卢思舟弱弱地说。
　　“啊——您当然是魔女，只是您不是一直不跟外人说呀，也从不锻炼自己的魔力，没人知道您的魔力是什么。”卢思舟语气惶惑，不知陆镜为什么要问这些。
　　一望无际的巍峨雪山环绕着中央宽阔无边的霜白弱水，河流通体洁白，清澈见底。
　　蒙德嘹亮地吼叫过后，便落到地上，用四条龙爪优雅地在地面上漫步，长长的龙须在颈前垂下，仿佛一片片承载千古智慧的流云。
　　陆镜翻了个身，看着休息舱顶端那些微小精美的射灯。
　　她挑挑拣拣，把陆镜的随身物品装进一个昂贵的便携包。一旦锁上，就只有陆镜本人能够打开。
　　她怔怔看向远处河岸上朝自己走来的一行三人。
　　“接进来。”陆镜闷闷地说。
　　她嘴唇微动。
　　徐炀坐在弱水旁边。
　　天枢号空天母舰在外待命，卢思舟驾驶小穿梭机，带陆镜穿过一处虹彩缭绕的障壁，正式进入昆墟。
　　陆镜给了卢思舟一个眼色，她很累，不想说话。
　　“就好像我们曾在这流过血一样，曾经在昆墟发生了非常可怕、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是……只是我们忘了。难道讲龙大会，就是为了帮我们重新记起来吗？”徐炀喃喃道。
　　两岸是茂密草地，一些外观奇异的奇珍异兽到处游逛，悠闲可爱，自然亲切，多是夏古书上记载的动物。也有奇形怪状的猛兽潜伏在山脚树林当中，此时都抬头望着进入昆墟的小穿梭机。
　　“那又如何，战吧，我不信经过如此多修行，我还打不过那条叫盘渊的龙。”法洛莎信心十足，虽然她也知道胜算不大。
　　这些精细数据在陆镜记忆里打着转，仿佛她什么时候背过一样。
　　“今天也想照顾我的角吗？”佩拉吉娅公主热烈地朝徐炀说。
　　这些年，时过境迁，陆镜返回母公司，继续发挥她的工作经验和经营能力，很快就慢慢接替父亲陆侃言的工作，恐怕不久就会正式执掌整个集团。
　　脑海中有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舞剑技巧纯熟、优雅自然，陆镜努力想要追上她的身影，却做不到。
　　“放心，所有涉事员工都有100年脱密期。”卢思舟点点头。
　　听到蒙德的讲述，徐炀有些难以理解。
　　卢思舟正乖巧地坐在地上，用便携的衣物护理装置帮陆镜清洁和熨烫要穿的衣服，又将它们折叠整齐。
　　见到陆镜的手势，无论天阙侍从还是卢思舟都背靠墙壁站直。
　　能说给他们听吗？想要将心意传达出来，但怎么能说出口？这算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种事。
　　“人不会同意你把凶器带进这么祥和的地方的。”徐炀道，“如果你带着弑神武器出现在盘渊和瑶棠公主面前，那盘渊还不得跟你大打出手。”
　　“……昆墟异闻带的消息仍被封存着吧。”陆镜抬眼望卢思舟。
　　“我真傻，真的。”法洛莎坐在徐炀的膝盖上，“早知道这个叫瑶棠公主的就是将死未死之神，我应该把弑神武器带来吸它的血。”
　　“没事，我好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后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记忆。在梦里，我比现在更强壮，我可以舞剑，可以驱使魔力，可以让思维信息化，一夜之间飞度关山。不过没关系，它们都不重要了，不那么重要了。”陆镜凝视着窗户。
　　陆镜捕捉着脑海中的幻影，熟练地刺向空气，但她手臂上的肌肉是那么纤弱，像一丛丛弱不禁风的娇花，根本无法挥动这把沉重的合金剑。
　　卢思舟尽职尽责，她的动作既优雅又有效率，熟练地整理桌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高科技产品，将它们摆放得整整齐齐。
　　“但……陆小姐……您是不是……”卢思舟担心陆镜出了什么毛病。
　　……
　　陆镜从踏板走下。
　　昆墟。
　　陆镜抿紧嘴唇，一种莫名的悲伤感在心头流淌。凭现在的身份，她永远不可能说出这句话。
　　卢思舟转头，看到陆镜的泪水。
第819章复盘作战录像
　　短暂寒暄后，陆镜若无其事地加入讲龙大会。
　　人都到齐，弱水翻涌不断，浪花托起一条鳞片呈白金颜色的神龙。
　　它体态修长，龙角在头颅两侧往后延伸，身怀五爪。
　　“有劳诸位远道而来！我乃瑶棠公主，盘渊之妹是也。”瑶棠公主盘踞在浪花高台之上，用嘹亮的声音接待诸位。
　　“瑶棠公主……”徐炀仔细观察。
　　“这就是那盘渊的妹妹？看起来不太健康，伤口很重，果然是将死未死的神祇吗？但明显有种力量在保护着它。”法洛莎仔细凝视。
　　“许久未见了。”蒙德也收起爪子，客客气气地向瑶棠公主问候。
　　“凭现在的我们，该怎么对抗狄尔奈呢。”徐炀也不明白。
　　在那样的昆墟战场中，倘若狄尔奈直接杀进来，那也太恐怖了。徐炀暗道。在场没有多少人是善恶女神狄尔奈的一合之敌。她支配着罪恶和义理，属于远古神秘者中最强大的前几人之一。
　　“只见那少男手一挥，唤来‘月火’蒙德相助，蒙德一吼之下，千百龙族现身，与那天空仙兵分庭抗礼，竟是个势均力敌、不分轩轾。”瑶棠公主唱道。
　　“听起来在那个时间线里，我跟盘渊打得不相上下呢。那意味着……我是何等的强大啊。”法洛莎傲慢地说。
　　“不能再懈怠了……狄尔奈……”蒙德迅速严肃起来，自从带着月面龙族迁移到月亮，它已经许久没有参加真正的战斗，长久以来置身事外，运筹帷幄，包括和法洛莎、森林之主组建同盟也是为了避免和敌人直接交战。哪想到武力松弛的结果就是这样，真是丢人了。
　　听到瑶棠公主的讲述，法洛莎自是得意地点点头。
　　“……我杀了希露菲？”101喃喃道。
　　“……可是，那就是我们原本的大结局吗？到底谁改变了一切呢？”徐炀记不起来。
　　金色龙珠上光芒大作，他们很快就将昆墟内的即视感与龙珠的映像联系起来，各自都重新获得某种怪异的记忆和知识，仿佛曾真实发生过，只是不在这个时空。
　　徐炀也感到诧异，想到蒙德之前说的，难道这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另一重历史？法洛莎居然会直接闯入弱水之底跟瑶棠公主对峙！那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弑神武器完全解封的诱惑就是这么强么？
　　“请稍安勿躁，待小女子将这‘沧海桑田、妄幻无度’从头到尾，句句道来——”瑶棠公主笑道，又继续下去，“——却说那时，天河倒灌，日月不行，龙门府邸亦化为齑粉，原是瑶棠公主那长兄盘渊，见不得法洛莎在此逞凶斗狠，便现身而斗，欲和那法洛莎较个高下。一个泰西魔女气焰嚣张，一个万古神龙饱经沧桑。二者打得那龙门小世界是星移斗转、屡变星霜。”
　　瑶棠公主的尾巴轻轻拍了一下金色龙珠，从中便放映出一幅朦胧不清的映像来，虽十分模糊，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法洛莎站在一片汉白玉砌的水岸上，手持弑神武器，对着水中的瑶棠公主。
　　“呜呜……”102转头抱住101。
　　“哈哈哈——”102笑得坐到了地上。
　　面对着天空无数的天使，由手持十字枪的狄尔奈打头，老龙蒙德毫无惧色，竟也是划开空间裂缝，召出一众龙子龙孙，整个月面龙族参战！
　　“这些长翅膀的……我必须撕碎几个。”佩拉吉娅公主非常恼怒。
　　怎么都记不起来，徐炀感觉这整个故事、整个古老记忆中本有个至关重要的存在，但是……不知道那到底是谁。
　　“魔女之神自然是最厉害的。”风暴姬也附和赞美。
　　看到这波澜壮阔、大气磅礴的一幕，在场聆听讲龙大会的人们都不禁将目光转向了蒙德。
　　“果然啊，只有父王能够对抗狄尔奈。”佩拉吉娅公主得意地说。
　　瑶棠公主背后闪烁着华丽霞光，它在这光芒照耀下显得非常愉快。
　　她的金色龙珠里亮起情景。
　　瑶棠公主又在浪花戏台上继续唱下去：
　　讲龙大会，拉开序幕。
　　是的！
　　真正的龙，原来是这么美丽的吗？徐炀仔细观察这样的神话生命。鳞片光滑，姿态矫健。
　　只见它从尾巴末端抬起一个金色的龙珠，那龙珠中闪烁着无穷光芒。紧接着，瑶棠公主又清鸣几声，随后便用悠扬婉转、抑扬顿挫的音调开始歌唱起来，仿佛说书人一样：
　　“余名唤瑶棠公主，家在弱水，未曾见那红尘世界，却也知人间百变，沧海可作桑田，真假妄幻无度。江山变化不休，春秋轮回如故。君不见今生名门富贵、裘马轻肥；转世瓮牖绳枢，荜门圭窦。今生之美眷，可以快意；前世之风云，亦足动心。望诸位暂留驻步，听我讲那段尘封秘史，一览那万千英雄豪情、不尽江山之秘……”瑶棠公主悠悠唱道。
　　虽然看起来只是个不停往宫殿里塞犀牛跟战斗机的怪胎，但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居然是这么靠谱的吗！
　　蒙德环顾四周，品味着其他人的赞许、鼓励之意，不由得点点头。
　　“父王是有很长时间没在训练战斗了。”佩拉吉娅公主也忍不住嘲笑自己的父亲。
　　月面龙族的古老君王，强大的白龙首领，龙族遗脉的最终首领，“月”之位格镇守者，就是如此之强。
　　虽然瑶棠公主唱的是极惨烈的场合，唱腔也非常沉重。但这毕竟是没有发生的历史，人们的感触没有那么深，听到蒙德被狄尔奈爆杀，他们都不禁笑起来，场地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居然有那么多龙吗？真是小瞧了你。”法洛莎也不禁感到一丝赞许。
　　尤其讶异的是蒙德，它听到瑶棠公主的讲述，意识到法洛莎实力强大，足够和盘渊那样的上古半神一较高下。对于法洛莎这样年轻的次等神祇而言，这样的战果不容小觑。
　　“……却说那日，泰西女子法洛莎忽至昆墟，手持神剑，直直跳入那龙门邸第，专到弱水之底，欲要取那瑶棠公主心头一滴鲜血。有诗为证：‘昆墟溃陷天河缺，履危蹈险百代绝。美人如霞剑如月，不示访函不曾约。’”瑶棠公主唱。
　　“不要用手指别人。”101说。
　　法洛莎听得瑶棠公主这话，自是大皱眉头。
　　“都是我的功劳！”织星娘坐在神晖号上，也看着瑶棠公主说书。
　　“……你真是……死了也不会离开我啊。”法洛莎握紧徐炀的手。
　　她感觉瑶棠公主的目光频频落在自己身上。
　　“这正是老夫该做的。只要老夫现身，不管那狄尔奈多么骄傲，也得退避三分，带她那近千名天使退场。”蒙德骄傲非凡，用爪子轻抚自己的龙须，一派威严气度。
　　“以我们为主人公？”法洛莎皱眉，显然不知道瑶棠公主要搞什么把戏。
　　“怎敢、怎敢。祈容我将故事说完：”瑶棠公主盘在流水戏台上，尾尖顶着那金色龙珠，将故事的最后一部分悠悠讲出，“蒙德公大败后，龙族尽灭，昆墟开一裂口，允法洛莎出来迎战，而我兄长盘渊体型巨大、又被旧人之神拦截，暂不得出。那天穹女仙裁断善恶，趁法洛莎与一女皇交战之际，从背后一鞭过去，便将法洛莎抽下天来，又几鞭，险打作齑粉，再之后，小妹我意识涣散，龙珠中命数交错复杂，便见不得了。只隐约看那最后，万物陷落，皆不见了，恐是结局末路至暗，那重梦幻，融化如冰，只在今日讲龙大会上由小妹我亲口说出，不知诸位可有心灵神感？”
　　“就是这条龙邀请我们来吗？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这几个……尤其是我。”风暴姬不明白。
　　“还有这种事？”风暴姬瞪大眼睛。
　　“……可叹人间华盖、转瞬哀荣。前时正备庆功酒，后脚就有吃席忧。殊不知那女神极是强大，天穹女仙与龙王蒙德一番激斗，昆墟山峦塌陷、林木摧垮。不过十三分钟又十四秒，天女双翼蔽空、金光四射，回归战场，手中提的便是那老龙之首！”瑶棠公主半唱半颂。
　　法洛莎听得就感觉毛骨悚然。
　　“魔女之神最强！”102向法洛莎拜一拜。
　　多么壮丽、庄严的情形！
　　“昆墟震动，山崩地坼。我从那弱水之底逃出，留那龙门世界自个儿揭地掀天。这端得要谢二位义士相助，那少男仁善、织娘明理。”瑶棠公主一边唱，一边放，一边又看着徐炀。
　　“……”蒙德的身体往后退去，语气严厉，“瑶棠公主！莫不是在羞辱我？”
　　“十三分又十四秒……”法洛莎捂着嘴，差点笑出声。
　　“这——这是什么时候拍下的！”法洛莎吃惊。
　　“我从来没有进入过什么‘龙门邸第’、‘弱水之底’，我也不会抢劫你。伱再造谣，我可就走了。”法洛莎强调。
　　“接下来，我要给你们讲述一个以你们为主人公的故事。”瑶棠公主笑道。
　　“这就是真正的龙啊。”102抬起手指。
　　“……”徐炀保持着明智的缄默。
　　“七印和狄尔奈来了。”她忍不住说。
　　“头疼起来了。”风暴姬捂着自己的脑袋。
　　在这危急关头，竟是老蒙德出来抵挡狄尔奈！让法洛莎感觉放松不少。
　　徐炀顿时看到龙珠上投影出新的画面，原来是瑶棠公主将自己缠绕在神晖号上，而织星娘拼命地驾驶穿梭机，才将它救出了龙门府邸，远离法洛莎和盘渊的大战。
　　金色光芒唯独放过了卢思舟，只有卢思舟没有被唤醒尘封记忆，好像瑶棠公主故意把卢思舟排除在外。
　　瑶棠公主笑了笑，然后转瞬又变得严肃。
　　“原来是这样，是龙族抵挡了天使的进攻，这样这个故事就不至于忽然中断了。毕竟如果只有狄尔奈在的话，其他人应该都会被消灭的。”徐炀点头。
　　“见过瑶棠公主。”陆镜向它点头。
　　“……恰逢古人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头盘渊、法洛莎斗着，另一头又天空开裂，异乡人排闼直入，草草不恭，一端是斗舰艨艟，旗挂七印；另一端是那天府神军，明光锃亮。有诗云：‘西方八百羽翼天，擐甲执兵不见边。天穹女仙执善恶，万里昆墟起硝烟。’”瑶棠公主肃然道。
　　是啊，如果法洛莎在，自己也肯定在，而一定也会帮瑶棠公主逃走。徐炀点点头。虽然瑶棠公主的故事忽略了很多前因后果，但他越来越感觉这一切的发生合乎因果逻辑，很可能就是未曾发生的历史。
　　“他们怎么一副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陆小姐，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把我找来又不给我记忆，难道是侮辱我吗？”卢思舟不高兴。
　　“没关系的。”陆镜看着那金色龙珠，“因为我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820章背靠瑶棠公主
　　讲龙大会结束后，瑶棠公主从流水戏台爬下，黄金龙珠就像一个用于杂耍的球一样在它尾尖立着。
　　它栖息于弱水岸边的浅滩中，将身体稍沉入泥沙里，鳞皮沾满了水，格外湿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瑶棠公主的龙身非常好看，仿佛每块鳞片的角度都经过精心考量，创造出诱人图案。每当徐炀望向瑶棠公主，便能看到它那对温暖清澈的眼眸。
　　“看这里。”法洛莎掐徐炀的手臂。
　　“噢——”徐炀坐回到法洛莎旁边。
　　他们在弱水岸上的草地上彼此依靠。
　　徐炀凝望法洛莎的侧脸，她看似镇静自若，神色中却带着一丝心烦意乱。
　　“不知道呢。来，靠过来，跟我说说话吧。”瑶棠公主似乎对徐炀印象很好，允许他坐在浅滩上，背靠瑶棠公主的龙鳞。
　　法洛莎转头扫了她们一眼，仿佛瞬间看出她们是否够格。
　　“……”法洛莎轻轻皱眉。
　　“瑶棠公主，能够分辨出吼声之道吗？”徐炀走向瑶棠公主。
　　徐炀心头一动，这意味着这是他们与瑶棠公主最后一次相见了。
　　“法洛莎大人，我们需要新的力量。”101直接利落地开口。
　　“我……有些被吓到了。”法洛莎压低声音说。
　　至尊魔女这一档，确实目前只有法洛莎一人。徐炀暗道。
　　“但居住在月球上，很难跟上日新月异的地面吧。”徐炀道。
　　对他来说也是平生第一次的新奇体验，瑶棠公主的鳞片软软的、滑滑的。比微十月还柔。
　　中坚战力是靠统御者魔女们，102、风暴姬和潘瑞伊，包括镇暴机动队的其他人也是统御者。如果资历丰富、忠心耿耿又精通战斗的风暴姬能成为至尊魔女，己方战力会上升一大截。
　　“刚才，瑶棠公主说到你是在跟一个女皇交战的时候被狄尔奈袭击的，说明伊丝塔也来了。”徐炀沉吟。
　　幼崽、下位、上位、统御者、至尊、女皇。法洛莎是至尊魔女外挂了魔女之神的位格，希露菲是纯粹的至尊魔女，伊丝塔则是女皇级魔女，三人都很强大。
　　“那么……瑶棠公主掌握着时间变迁的力量，一定会有很多人觊觎的。”徐炀道。
　　“……你想……让龙族重返地面？”蒙德的头颅缓缓往下沉去。
　　多么心底纯真的龙公主啊。徐炀肃然起敬。
　　瑶棠公主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昆墟世界，随后便慢慢爬回弱水当中，潜身而下，消失在无底弱水当中，回归龙门世界。
　　“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我是根本做不到。其实，是在旬月前，我检查龙珠，发现它里面多了大量新奇的影像，这才发现，今日，就是我们召开讲龙大会的这一天，发生了时间线的变迁，我了解到秘史之后，感到……不能把这么重要、这么宏大而可怕的事情敝帚自珍，于是就召开讲龙大会，把事情公布给你们啦。”瑶棠公主轻松地说。
　　徐炀看到蒙德的双目聚焦到他身上，它那锐利的双眼仿佛映射着月芒，将沉重的威压投射到徐炀身上，实为沉重。
　　“我已经统治了天空，就不拘泥于在地面上跟那些披鳞带爪的同类互相厮杀，老夫当然要前往旁人未曾去过的地方，统治其他人从未到达过的遥远新大陆。然而，地面上最大的新大陆，也不如月亮的一半大啊。”蒙德傲慢地说。
　　听到他们的对话，101若有所思。
　　瑶棠公主的龙首慢慢转来，看着徐炀，它的尾巴放下金色龙珠，转而从鳞片底下取出一个精致的玉匣交给徐炀。
　　“法洛莎也要赶紧变强，才能把希露菲救回来。”徐炀道。
　　“蒙德阁下，是经过漫长的努力才登上了月球吧。”徐炀道。
　　“你们必须在征战和厮杀中成长，原先我不是很在意这种事，但所有上位及以上的魔女，都必须定期进入我的小星河神域进行修行。101在几个星期内就能成为统御者魔女，而你，风暴姬，你会在4年内成为至尊魔女。”法洛莎语气冷漠，她本来就是说话富有威胁性的人，如今更是让魔女们大气都不敢出。
　　“但现在我们在这，我们就有了第二次机会，第二次、第二次我们不会失败。法洛莎……不要害怕未发生的历史。”徐炀的额头紧贴着她柔顺的头发。
　　“的确有这个意思，这样的话，我们对狄尔奈的胜算会高上几分。”徐炀沉声道。
　　“……明白。”徐炀点点头，他也确实有好久没见过微十月了。
　　虽不知道它们为何而争吵，但明显是它们龙族的私事，大概佩拉吉娅公主和蒙德都有自己的考量。徐炀默想着。等见过微十月后，微十月大概能分辨出它们之间的矛盾吧。
　　“……如果我也能成为至尊魔女，那战场的情况会完全不同。至少能对抗七印的那个至尊魔女希露菲。”风暴姬用力点头。
　　徐炀理解法洛莎的无所适从，毕竟他自己也对讲龙大会上说出的另一重历史感到疑惑。
　　“只是逃过一劫而已。”法洛莎叹气。
　　“少废话。”法洛莎哼了一声。随着历史影像大公开，人们也都见到了法洛莎被一鞭子打翻的“英姿”，实为不妙。
　　瑶棠公主对那两条龙的彼此吼叫分外感兴趣，探着头向蒙德和佩拉吉娅公主的方向。
　　“此是为临别礼物。”瑶棠公主道，“多少也能为这段奇缘幻事作为纪念了。”
　　新的记忆在徐炀脑海中像幽灵般回荡，沿途留下无数可怖痕迹，他们曾受创流血，痛苦万分，经历这辈子最绝望的境地。
　　“明白！”102攥紧双拳。
　　徐炀望着蒙德，他的心中鼓荡着一个奇异而大胆的想法。
　　“我们现在在这，”徐炀安慰她，“说明我们真正篡变了现实，愚弄了诸神。”
　　“那么，都看到了那些本会发生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蒙德警告徐炀，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这个世界愈发动荡，看似和平却凶险万分。老夫在12000年前就已是一方霸主，但始终难以攀登到力量巅峰，狄尔奈在新泰西洲默不作声地经营多年，老夫与其差距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之大。”
　　“多谢。”徐炀接过玉匣，里面轻飘飘的，几乎像什么都没装一样。
　　它巨大的双角从头骨顶部伸出，向后一直弯曲延伸到自己的脖子处，是群龙当中最大、最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双大角，象征着它无可置疑的族长地位。
　　随后，法洛莎闭目沉思。
　　法洛莎的眼神向下沉去，不久又朝上看。
　　下次相见，不知是何时何地了……徐炀转头看向弱水，人的相知相识和分别都是极为珍贵的记忆。
　　“是。”101谨受命。
　　蒙德转头跟佩拉吉娅公主用神秘莫测的龙语交谈，其吼声时高时低，仿佛难以达成一致。龙类的吼叫激烈而短促，简直像让它们之间的空气也充满了某种能量。
　　若是以前，有人谈论希露菲，她会立刻让对方闭嘴。而今情况特殊，法洛莎也暂时放过。
　　佩拉吉娅公主朝父亲挥了几次爪子，还威胁性地张开自己猩红的龙口，露出那满嘴的尖牙利齿，从它鼻子里不断喷出具有硫磺气息的浓烟。
　　面对无可战胜、君临战场的狄尔奈，他们还能怎么做？
　　徐炀握住法洛莎的手，轻捏她柔软的手心，法洛莎对徐炀格外温柔的动作感到心安，她更多地将自己身上的重量压向他那一侧，很快就感到徐炀坚实的手臂抱住了她。
　　“……话说回来，瑶棠公主难道保留着这两段历史中的记忆吗？”徐炀望向它尾巴尖上的金色龙珠。
　　他背靠在瑶棠公主身上，陷入沉思。
　　蒙德身体硕大无朋，肌肉发达，翼展宽阔有力，尾巴修长而弯曲，四只爪子紧贴着地面，移动时隆隆作响。
　　最后是蒙德先停下爪子，转头看向徐炀。
　　它们没谈妥，等过了几分钟，它们好似无话可说，开始小心翼翼地绕着对方打转。
　　“用我们的第二次机会，把她搞到手。”法洛莎的手指往后攀上徐炀的下巴，“我要让伊丝塔为没有发生的历史付出代价。”
　　徐炀安顿好她，再起身向远处的蒙德走去。
　　“也许吧，确实让我更清醒一点了。”法洛莎背靠着徐炀的胸怀。
　　“微十月。”蒙德说，一边忽视了佩拉吉娅公主的低吼，“我要伱去在近东的大沙漠里找到微十月，只有她有资格在地面上建立龙的王朝，你也知道，你必须要找到她。等到你帮助她重建了古代龙之帝国，我们再从月亮上派遣我们的族裔。”
　　“我和兄长共同生于洪荒之年，兄长司职‘空’，我司职‘时’，兄长法力高强，轻易便开辟出一方龙门世界，那龙门世界无边无际，足够容下兄长的无垠巨身、慢慢修行。我则愚钝非凡，到现在也就只炼出了龙珠一个法宝罢了，还受了重伤，连累兄长看管……未来我会留在龙门世界，而兄长会封上出入的门邸，除非真有要事相商，否则连昆墟秘境都不会开启。”瑶棠公主带着几分遗憾道。
　　“蒙德阁下。”徐炀向蒙德见礼。
　　徐炀回到法洛莎，发现其他魔女们也正在找她，似乎刚刚讨论出了什么重要决定。
　　“我似乎能击败希露菲……希露菲是我干掉的——在那奇怪的历史里。但光凭我，到底是怎么战胜希露菲的呢？我记不清了，我真的记不清。”101语气困扰。
　　“走，”莉拉宝宝忽然朝他们快速走来，“我们去找陆镜。”
第821章这是最后礼物
　　陆镜和卢思舟只听了讲龙大会的故事，却没有恢复“前世记忆”，听完故事后就在远处散步。
　　如今她们被请回神晖号上，因为莉拉宝宝感觉这是个绝佳机会，要跟他们商量合作方针。
　　莉拉宝宝，就是少女形态的莉拉，看起来煞是可爱，眼睛又大又亮，举止轻柔流畅，声音天真无邪。
　　为了应对各种各样的场合，她自己给自己开发了很多很多新的机械体，包括女仆莉拉、社长莉拉、泳池派对莉拉、冬季节庆莉拉、传统服饰、源计划、至臻、兔年限定……宝宝莉拉也是其中之一。
　　她将比自己还高的资料抱给陆镜，卢思舟伸手接过。
　　随后，莉拉坐在不太合适的座位上，向陆镜描述未来的企业计划。
　　听到问话，徐炀心里百味杂陈，要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就是赛博妖鬼？那么，长久以来的伪装，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陆镜嘴唇颤抖，眼神含泪。
　　“她好像……在思考什么，在思考别的事情。”徐炀说。
　　“办了，不就是找个魔女嘛，找到了，已经花2000万买下了。”卢思舟道，卢思舟的办事效率素来极快。
　　“……什么？”陆镜困惑。
　　“我同意你们的所有提案。”陆镜向莉拉点头。
　　那些文件，太过真实。
　　卢思舟气鼓鼓地跟陆镜回到广南府的天枢制物总部。
　　魔女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使用魔力，变成了一条小蛇，在地上爬来爬去。
　　那名年轻的魔女被送到试验场里。
　　陆镜走到父亲背后，看着荧幕上的档案。
　　……
　　“你是赛博妖鬼吗？”陆镜问。
　　“还是有的。”徐炀把瑶棠公主给的玉匣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瑶棠公主给了我礼物，很轻，不知道那是什么。”
　　陆镜摆摆手，示意卢思舟平静下来。
　　有大量D2愿意与顾客互动，进行正能量的大规模演出，到处都是方便顾客休息的草坪、度假旅店和泳池，只要是遇到了喜欢的D2，就可以立刻跟她约会，跟D2参加各种有益身心的健康活动，一起健身乐活。
　　“让那魔女使用魔力。”陆镜转头道。
　　陆镜犹豫了一会。
　　“怎么了？”法洛莎嘲笑，“那个陆镜就那么让你挂念吗？哈啊，当众承认自己就是那赛博妖鬼，还是跟陆大小姐，这让你很开心吗？‘网监’？”
　　她旋身蹲到陆镜旁边，可怜兮兮地说：“陆小姐！您没有感受到吗？”
　　“是啊，之前这二十几年，都是靠这份档案才能直入云霄，我天天跟别人吹牛说我有一份未来人给的预言，所以才事事如愿……他们却说我是股神。”陆侃言苦笑道。
　　“不、我只是，这很奇怪啊，为什么……瑶棠公主把陆镜和卢思舟叫来，说明她们参加了那一重时间线，而我们却没有她们的记忆，而她却强调一直都认识我，我和她之间有什么吗？我不敢想。”徐炀叹气。
　　世外天宫计划会把各企业原本分散的技术力量凝聚起来，专门研究那些突破人类科学极限的项目，允许顶尖科学家、科研魔女和工程师团队在最先进的研究设施中专心致志地工作。
　　“怎样？找到我们家的恩人了吗？”他问。
　　“……那就多谢了，相信今后尼斯托公司跟天枢制物也一定能携手并进的。”莉拉对陆镜的反应非常惊讶，但这是到手的利益，不可不收。
　　“听说您当年成‘仙’是托了一个小蛇魔女的福，我就让卢思舟一直注意这方面的消息，现在，终于找到并且买下了。其实，说实话，我们找了很多蛇，只有今天这条，恐怕真正和您描绘过的别无二致。”陆镜低头看向那条小蛇。
　　“那这一趟好像也不是很赚，看了一遍自己被暴打的战斗录像，感觉更紧迫了而已。”法洛莎将双手抱在胸前。
　　徐炀和法洛莎看到匣中物的瞬间，又当即将它封上。
　　各公司研发部门的科研专家将跨越企业之间的藩篱，精诚协作，谋求开发并制造更高级的技术，追上与灯塔核心之间的科技差距。
　　“我们参加了这样一个讲龙大会，却没有关于我们的记忆，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才是真正联手改变了历史的人！”卢思舟坚定地说。
　　“见过陆小姐。”刘天师毕恭毕敬地向陆镜行礼。
　　徐炀的目光不禁从陆镜脸上飘开，陆镜的话仿佛也勾起了他某种并不真实的遐思。
　　她说一直都认识自己。徐炀默想着。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自己的？不就是几年前的北部列岛吗？难道陆镜恢复了历史的记忆？
　　“让她站在总部的试验场里，然后再帮我联系个人。”陆镜迅速地说。
　　陆镜望向身边的刘天师。
　　“如果她答应的话就好了，我们就真的跟天枢制物达成战略合作关系了，这样即便五年和平期一到，我们还是能在东半球找到一个能交付后背的盟友。”莉拉谨慎地说。
　　卢思舟走下去吩咐。
　　最宝贵的是大量科技方案，精确指明了天枢制物未来的产品线和研发方向，还把大量错误设计、走过的弯路拿出来作为警告，仿佛是另一条时间线的天枢制物发展史。光是靠着避免麻烦、直走正道，陆侃言就稳坐董事长宝座。
　　它们记录着所有股票的详情走势，细化到这25年来的每一天，预言了房产价格的变化，新币种泰西元的发行，所有彩票每一期的号码、所有品类经济活动的机会，还有所有经过严格分析的商机和需求分析报告，详细到每年每个月该投资什么都罗列的明明白白。
　　“真是太荒唐了！”卢思舟反对，“先是要让各企业交出自己最精英的科学家跟你们共事，然后又要在公共海域上建造这么个……玩意儿，尼斯托公司真是擅长胡思乱想！”
　　“还有我意图打造的两个现代奇观——‘桃源计划’和‘世外天宫’，目的是建设两座人工城市，分别用于商业和科研用途。其中‘世外天宫’是一个科学中心，集合所有合作公司的优秀科学家，形成一个不受外部打扰、不受公司立场所困扰的最强研发集团。”莉拉抛出她的宏伟计划。
　　“好了，赛博妖鬼的事情把嘴闭住，如果往外传就把你干掉。你呀……乖乖跟着我就行了。还有，上次吩咐你办的事情办到了没有？”陆镜问。
　　陆侃言背靠着一张厚椅子，衰老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在那个时间线里，我一定英勇地辅佐了陆小姐，帅气地逆转了时空。”卢思舟蹲在陆镜旁边，“所以陆小姐在这个时间线里也要勇敢起来！掌控命运！不能被他们摆布！”
　　陆镜靠在高处的玻璃栏杆边，卢思舟匆匆将刘天师带来。
　　“……是这样吗？”陆镜闭上眼睛，仿佛陷入另一种思考。
　　“我今天哭了好多次……”陆镜哀伤地说，“但我……但我还是想哭。”
　　“我来打开。”法洛莎走向匣子，将它慢慢启封。
　　“……大恩不言谢……陆小姐今后有何吩咐，我刘某必赴汤蹈火相报。有什么用得上的，也请尽管说。”刘天师毕恭毕敬地向陆镜行礼。
　　“我看啊，他们这是不怀好心，我们家大业大，何必跟他们合作，现在时局好了，三边都互相签订了和平协议，倒不如去跟西海岸条约的人透透气，人家西海岸条约，背靠灯塔核心，科技实力真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而且从刚才那视频来看，尼斯托公司完全一败涂地嘛。”卢思舟跟陆镜递话。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全然不知道这家实力强大的公司把自己买来要做什么。
　　这些文件。
　　“虽然一直都有怀疑，但今天得到了确认。”陆侃言默默翻动这些文件。
　　卢思舟忙得不可开交，帮陆镜将尼斯托公司的提案分门别类整理好，再逐一调查可行性，暗中跟陆镜传达自己的意见。
　　“我不知道，谁也不会知道，走吧，时间滚滚向前流动，该回家了。”法洛莎轻蔑地说。
　　“是……”徐炀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匣子里，是瑶棠公主的鲜血。
　　“陆镜……”徐炀脱口而出。
　　整个设施将受到严密保护，其最高目标无疑是创造技术上的乌托邦，实现无与伦比的生产力和效率水平。
　　稍有经济头脑的人，靠这个就能富可敌国，更何况陆侃言这样的公司干部，很快就在集团内得到升迁。
　　“没错，大会上揭示了答案，有两重历史，我们是较好的这一重。”陆镜点头。
　　莉拉雄心壮志，打算建立跨企业的科技联盟，代表企业之间的最高程度联合。彻底将东半球的科学力量聚合在一起，这一世代的终极企划在她手中涌现。
　　停留在徐炀面前，她长久凝视着他。
　　过了大概几分钟，陆镜转动的手指忽然停下，她看向莉拉：“还有呢？”
　　法洛莎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
　　徐炀轻轻叹气。算了、算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赛博妖鬼的身份，也该说出人口了。
　　至于“桃源计划”，则是建造一个商业化的乐园岛，填满尼斯托公司提供的D2合成人，专供上岛的人们解去千愁，这些D2都是专门设计来为人们放松压力的，可谓是最贴心的知心伴侣。
　　“找到了。”陆镜平静地说，“就是他，他承认了，我也谢过他了。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陆家。”
　　“我们希望跟天枢制物进行多方面的合作，包括制造业务分包、技术共享以及降低市场交易成本等，还有网路安全合作、智慧模范城市建设、安保互信的项目，相信陆小姐一定能分析出每条提案的利害。”莉拉道。
　　徐炀跟莉拉坐在一起，观察陆镜的反应。
　　整个岛屿的设计目的就是为了快乐，所以一旦上岛，顾客就会得到最优质的的服务，获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珍贵回忆。
　　陆镜露出一个带泪的笑容。
　　……
　　“我就是赛博妖鬼。”他说，还夸张地亮出自己经典的七角星恶魂符号，多年来被觅影冒用，不过就是他，只有他，永远的赛博妖鬼之印。
　　“陆董事长要是知道了，可要跟陆小姐您说道说道了，怎么一个赛博妖鬼就把您拿下了！”卢思舟说。
　　“不，不应该，我的能力太弱了，对执掌天枢制物来说还是太弱了，而且这份档案，最新的日期就是‘今天’，太奇特了，说明它就是在‘今天’被带回到25年前的。而你就是在‘今天’去了讲龙大会。”
　　它的机体迅速升温，运作仿佛都加快了。
　　陆镜和卢思舟离开昆墟。
　　世外天宫，或称东半球科学技术同盟。
　　陆镜轻轻地笑了笑。
　　当夜，陆镜前往父亲陆侃言的办公室。
　　“看来我的运气用完了，再也没有文件能帮我指明方向了。那么，未来在你手上。我们和尼斯托公司一起走下去吧。”陆侃言轻松地说。
　　法洛莎回到神晖号上，看着忙前忙后的莉拉以及陷入沉思的徐炀。
　　数十万页，密密麻麻的信息资讯。
　　陆镜一言不发，目光深沉，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打着转。
　　这样一来，无论积攒了怎样的压力，一旦抵达桃源计划就会一扫而空，无疑会在商业上获得重要回报。
　　她让卢思舟起身，然后自己也站起来，走向徐炀。
　　“……那……教我……用剑吧。”陆镜轻轻叹息。
　　卢思舟咬了咬牙。
　　“……我知道，我认识你，我一直认识伱。这已经过去好久了，简直就像重活了一辈子。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她说。
　　无尽的情报，价值连城。
　　“您应得的。”陆镜点头。
　　刘天师反复看向小蛇魔女，又看向陆镜。
　　每一页的角落里。
　　都印着七角星、交叉十字与咆哮恶魂的符号。
第822章解封弑神武器
　　讲龙大会尘埃落定之后，大伙坐神晖号返回了北部列岛。
　　法洛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入自己的星河神域，给弑神武器开锋。
　　她将瑶棠公主之血从玉匣内祭出，再把弑神武器举高。
　　剑刃与鲜血之间出现迷雾状的链接，仿佛几十根触须微妙扰动。弑神武器天然渴望垂死的神祇，为其带来命定之死。
　　“——吞噬将死未死的瑶棠公主吧，它是龙族的稀有族裔，身负重伤，虚弱垂死。它本该在许多年前死去，只是靠昆墟的庇护才得以苟延残喘。它将自己的濒死龙血存入玉中，如今交付于你，使你能够追溯每一条时间线，不仅可以在不同的世界线上传递死亡，还将从过去、现在、未来杀死敌人，使其万劫不复。”
　　瑶棠公主的血失去光泽，而弑神武器上亮起第四抹煞气。
　　法洛莎举起手里的剑刃，将它在星河神域中缓缓转动。
　　老蒙德主导了对弑神武器的锻造，它发挥自己的智慧和经验，又有其他神秘者群策群力，最终促成这把终极武器降世。徐炀仔细观察。只是，在法洛莎手上总感觉还差一点。
　　确认身体状况！
　　强大的飞行生物都是天使、龙这样的，法洛莎则不同，她的能力不包括飞行，最多用反重力漂浮而已。徐炀默想着。
　　魔力和破坏力：在全力释放、不受阻拦的情况下，法洛莎和狄尔奈都可以炸毁整个陆地世界，不过法洛莎拆的会慢一些，她会先消灭所有生物体再处理物质。
　　……
　　在这完全自由的情况下，所有动态都被解禁了，再没什么能够阻止徐炀和法洛莎。
　　“你可要小心了，你正直面魔女之神的全部威严……”
　　过不多时，法洛莎看到远处的残损铃川纪衣朝自己滑行过来。
　　她大部分身体都化作星屑，只剩三分之一的大团质量，努力凝聚在一起，于星空中缓缓滑动，只是收效甚微。
　　“这可是严肃的场合啊。”徐炀道。
　　“飞马？泰西洲有飞马……说不定还能找到狮鹫、马鹫、独角兽、巨鹰、龙鹰、凤凰等……”法洛莎忽然想到奇妙的故事。
　　自从被法洛莎用小星河吞噬后，铃川纪衣完全变成了星河神域中的一个住客，并且似乎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
　　战斗能力：法洛莎的战斗经验很少；狄尔奈身经百战，从远古到现在恐怕参加过上万次半神级的战斗，经验十足。
　　“行——”徐炀说。
　　徐炀离开了。
　　“什么？飞行滑板？”徐炀好奇。
　　若说之前弑神武器的劈砍还是只能撼动空间结构，那现在它就能直接打穿较弱的空间，也能对半神的躯干造成真正意义上的毁伤。
　　重生：法洛莎可以用回复之律瞬间恢复，狄尔奈能用强大的疗愈术式来修复自己，双方都很难被杀。
　　“骑龙听起来不错。”法洛莎感觉很有意思，“不管骑微十月还是瑶棠公主都能让我力量倍增，等于二打一。”
　　震颤无声地在星河中扩散。
　　所以这个飞行道具只能被法洛莎坐着或者踩着。
　　这个模型中对照的狄尔奈还是徐炀到处收集资料然后虚构出来的，真实的狄尔奈恐怕还比这个强大许多。
　　法洛莎转向铃川纪衣，用力劈下弑神武器。
　　她优雅地在自己的领域中造出一把星空王座，端坐其上。
　　法洛莎休息了一会，然后检查徐炀给出的答案。
　　“我要比那更酷十倍的东西，快开发一点优秀的飞行道具出来。”法洛莎催促。
　　“这里是我的领域，今天，你绝不可能超过我……”
　　总之就是非常幸福。
　　宝物：法洛莎有弑神武器、驭星者和霓裳斗篷，狄尔奈有名字未知的十字长枪、头顶的强大光环以及宝甲。
　　“看起来有亚音速的水准，但是还不够，法洛莎，使出全力！”
　　意志力：获得神性后，法洛莎和狄尔奈都能豁免幻觉及精神控制，对痛苦的承受能力也极强。唯一的区别在于，法洛莎还有牵挂，狄尔奈好像无欲无求。
　　在她敏锐而深邃的注视下，徐炀走上前，通过他的方法来确认她的一些特性。
　　铃川纪衣猛力挥动自己肿胀的肉块触须，想像太空阿米巴虫那样滑动，但她速度过慢，还是被弑神剑气击中。
　　“怎么感觉我被狄尔奈完爆了。”法洛莎说。
　　“它好像渴望杀敌。”徐炀从后面走来。
　　远处的铃川纪衣残损地漂浮着。
　　她四分五裂，大受震撼。
　　用来屠杀神明的最佳兵器。
　　“那就快呈上来吧，我在星河神域里等着。赶在这些神奇动物被泰西洲的公司灭绝之前，应该还能找到一两个古兽之类的。找不到的话，就给我造一台飞梭。”法洛莎悠哉地说。
　　徐炀得到了宝贵的作战数据，再通过有限的资料建立狄尔奈的模型进行对照。
　　剑刃在不同角度都映射出漂亮的光芒。每当法洛莎挥舞这把武器它都会熠熠生辉。
　　“光有威力，但无法打中敌人还是不行的，话说回来……”法洛莎转向徐炀。
　　如果坐穿梭机，也不方便，因为法洛莎的力量会直接从内部打爆穿梭机。
　　锐利剑气掠过神域，仿佛一道仲裁生死的星界线，紧接着变作一团拖着巨大焰尾的流星，承载着近乎无限的破坏力。
　　经过漫长的测试后，法洛莎心满意足地倒下。
　　“你之前也这样殴打铃川纪衣？”徐炀问。
　　他也希望法洛莎在星河神域里待着，因为徐炀接下来大概要去近东地区，找微十月。
　　“那就别想了，高贵的龙族公主是不会让你骑的。除非让海裔长出翅膀，或者驾驶飞马、飞行战车之类的。”徐炀道。
　　权能：法洛莎初步控制着魔女、海洋的权能，通过吃大河女神的手臂，部分了解记忆的权能，魔力是杀戮和回复；狄尔奈掌控着善、恶、义理、罪孽、嫉妒等权能，还可以制造天使军团。根据典籍记载，狄尔奈还有未施展的最终绝技：天堂降临，就像法洛莎展开星河神域一样，狄尔奈也可以直接展开她的天堂神域，那恐怕就是狄尔奈的终极手段了。
　　法洛莎身上除了霓裳斗篷什么也没有，还用自己柔滑的两脚垫着驭星者，充满女神的气质。
　　远远只能看到铃川纪衣像气泡般炸开。被完全解封的弑神武器命中后，铃川纪衣的神性真正遭到重创，她原本无限的恢复力如今大受贬损。
　　“……真正的锋芒……”徐炀观察弑神武器。
　　“……很强韧啊，可以抵挡各种各样的攻击，还可以在不使用魔力的情况下长时间作战……接下来让我看看伱的速度吧。”徐炀对法洛莎展开全面检查。
　　——全属性对比——
　　霓裳斗篷在她的肩膀上慢慢飘动，垂坠在她的正面，半遮半掩，凸显出她的曲线。斗篷本身是法洛莎的伴生神器，质地奢华，式样精致，更为她增添几分额外的优雅。
　　泰西洲有最多的神话生命，一直以来都是神奇动物的汇聚之所。
　　她脸上浮现出满意的表情，徐炀不知她是满意于弑神武器的威力，还是满意于铃川纪衣这个合格的大沙包。
　　“我需要一个设备来帮我飞行，”法洛莎思考，“我可以用星河重力来驱动它，所以能源不是问题，关键是我得站在上面然后对敌人制造伤害。”
　　“她可是修炼了一万多年。你则是睡了一千年，现在你能站在她面前都算是世界的奇迹了，而且你一半以上的战斗力都挂在弑神武器上。”徐炀道。
　　而且还要酷？
　　“飞天独轮车？”徐炀推测，“飞天马车？飞行圆盘？或者骑会飞的神话生物？”
　　星河神域的各个区域都用虚无的黄道线连接，行走时需小心谨慎，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无垠星空。
　　他们双双从黄道走廊上跌落，在星空中进行无重力的DOI。
　　物理强度：法洛莎靠霓裳斗篷防御神力，基础躯干能抵挡现代武器的狂轰滥炸；狄尔奈更强，无论盔甲还是躯干都可以抵挡最高级别的攻击。
　　最可怕的是……她已经能直接提取神座碎片了。法洛莎暗道。之前的狄尔奈肯定不会这种伎俩，难道是有人拿到神座碎片之后，又把碎片上的秘密信息交易给了狄尔奈？恐怕只有鲜血古神会做这种事。或者说，狄尔奈的力量又抬升到了另一重境界……
　　侦察与反侦察：法洛莎无法进行潜行，不过她的感知能力非常出色，可以破解绝大多数凡俗生物和魔女的隐形术，也可以看破技术型隐身斗篷；狄尔奈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能力，但推测出她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用神力进行潜行，只是目前她还不需要通过这种伎俩来迷惑敌人。
　　“骑凤凰可能不错，毕竟你身上的霓裳斗篷也跟凤凰一样。”徐炀想到法洛莎骑凤凰的场景，大体还是比较符合她的画风。
　　法洛莎点点头。
　　“威力……上升了十倍啊。”法洛莎心满意足。
　　“她不停生长，差点就要挤满整个星河神域，这样不错，每年用弑神武器劈一次就能遏制她的生长。之前，每个月都要砍一次才行。”法洛莎点头。
　　整把剑时而闪烁青蓝光泽，犹如昂贵琉璃，时而又映出火狱般的黑红邪芒，足以将神性完全驱散、贬损。
　　——
　　徐炀在这也能看到远处膨胀、漂浮的铃川纪衣。
　　“我们当然可以用……严肃的方式来。”法洛莎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机动力：法洛莎能进行有限的亚音速飞行；狄尔奈能超音速甚至亚光速飞翔，还可以开启空间门进行长途迁跃。
　　“你想干什么？完全解封后，弑神武器可以把你劈成粉末。”法洛莎将弑神武器握在手中。
　　“……我可以帮你。”铃川纪衣的声音从她上万张裂痕之口里的一个轻轻飘出，“我们来做一个交易，除了当你的磨刀石，我还有更大的用处，只要你给我……适当的自由。”
第823章在高空种菜
　　神晖号成了徐炀新的漂浮基地，
　　这穿梭机实在太快、太好用了，徐炀感觉可以在穿梭机里呆一辈子。
　　它停在上京3000米的高空，远远望去就像天空的一滴黑色泪水。
　　天气很好，寒冬已过，徐澄和泡泡在娱乐室里玩，徐炀则跟莉拉宝宝在自然舱内照顾动植物。
　　所谓“自然舱”，是个专门用于培育生态系统的额外模块，由徐炀亲自设计并装在神晖号的侧面。
　　舱底是25厘米厚的生态土壤，肥力丰富，中间铺有一段6米长的合成材料步道，做成了木质外观，必要的操作台则镶嵌在墙壁上，用于节约空间。
　　自那之后，不仅有了资金，他们更声名远扬，急切于消灭公司。
　　似乎黑火革新覆灭后的残军也流向了主宰运动，为他们提供企业级的军事指导和训练服务。
　　“想都别想！”织星娘急道。
　　“世界其他地方有什么新闻吗？”徐炀往后一仰，躺在椅子上。
　　徐澄现在是兴致勃勃，越来越对新事物感兴趣，每天都有不同的喜好。
　　人已不再是体育选手，而是先进植入物的载体了！
　　这还不如全让无敌机器人上，强行选用人类选手只是为了满足人类观众的心理而已。徐炀心里觉得不太妙。
　　织星娘一开始就强烈反对徐炀对神晖号进行爆改，现在倒是能勉强接受了，但养牛还是绝对不行。
　　“记忆增强芯片”：大幅度提高记忆力，开启芯片后，接下来30秒内看到、听到的一切内容都会完全记录在芯片的快速存储器中，随时随地都可以读取出来。
　　泡泡跟着薇儿去泡茶。
　　“我是工作需要，但大多数人，普通人，他们只是被迫对自己进行强制升级的，因为不装智力增强、记忆增强就找不到工作，不装力量和反射增强就没法参加体育比赛。我觉得这更接近于社会问题，人们本来可以靠着与生俱来的一身本领和知识来获得立足之地，但现在变成如果不改造连工作都找不到，连立锥之地都难以获得……就很奇怪。”徐炀摇摇头。
　　“……既然是你领养了她，那就好好对待她吧，让她变得更善良，更理智。”徐炀说。
　　截止今天，主宰运动持续不断地在世界各地引发大大小小的抢劫和破坏案件。
　　徐炀靠它们净化穿梭机上的空气，也有助于回收水资源，减少能源消耗，促进环保，可谓一举多得。
　　主宰运动是个充满破坏力的军团，主张失业者和走投无路的人们加入他们，那些人将接受正规武装训练，随向公司秩序发起挑战。
　　一边认真思考着，他一边环顾四周。
　　特殊的魔女？徐炀来了兴趣。
　　“声势很大啊。”徐炀检查他的新世界机关论坛，人们都讨论着主宰运动中分享的思想和信条，但主宰运动并没有在新世界机关创立自己的讨论组，只是安排了一些宣传和广告人员，仿佛他们很不信任新世界机关一样。
　　即便徐炀对此颇有微词，但复活的体育联赛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徐炀和莉拉走过去看望，发现她们再看北部列岛的极限棒球比赛。
　　他摆出一些新的套件，即将推向市面，一如既往，采用了非常低廉的价格，目的是让所有人都能享受到改造的便利。
　　“飞到云上面去了，差一点就打到我们了，我还看到我们的船被摄像机拍下来啦！就在体育场顶上！”泡泡兴奋地说。
　　“徐先生，你自己就是植入物的最大受益者啊。”尼德莱特提醒。
　　徐炀望向那一侧，看到一个年轻的小魔女坐在地上玩耍。
　　“因为他们还没有能力向真正的巨型企业发起攻击，所以现在的攻势局限于对中小企业造成打击吧……反而形成了财团们乐于看到的中下层互相对抗局面，无论如何都无法影响他们固若金汤的地位……”徐炀沉吟。
　　“测量显示，动植物的比例和功能都达到了平衡点，主人，您还想对它进行什么修改吗？”莉拉手持一个金属数据面板，上面的数字眼花缭乱，唯有莉拉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有些精选的昆虫在植物群里爬来爬去，它们疏松土壤，啃食叶片，防止它们长得过于旺盛。几只微型鸟类站在高处的花枝上，它们羽毛非常漂亮，个头只有手指头大，仔细地盯着底下土壤里这些昆虫，随时准备捕食它们，达成食物链的稳定。
　　泡泡和徐澄有说有笑地走向一边，好像遇到了新朋友。
　　每次击球也都变成了投手和接手神经反射植入物的对抗，个人的经验差异在植入物的技术代差面前变得微乎其微，甚至主观缓时植入物都成了标配。
　　这里的植物包括耐寒的多肉植物以及娇嫩的蕨类植物，它们生机勃勃，层层叠叠，形成郁郁葱葱的碧绿景观。
　　“我想在神晖号上养牛。”徐炀说。
　　莉拉享受着跟主人独处的时间。
　　本不该如此吗？徐炀认识这个尼德莱特领养的小魔女，也知道有关她的一切，回复之律的作用，可他总感觉自己不应该在此时此刻见到她才对，她应该死掉吗？但……徐炀也说不清楚。
　　“咻一下的就——”徐澄站起来用自己的小短手比划着，“那个球要飞到我们这来了！”
　　他不能更熟悉，徐炀走过去检查尼德莱特领养的那个女孩，那个特别稚嫩的魔女，他感到一阵恍惚。
　　“皮下健康追踪套件”：以最高精度和更新率来检测人的心率、血压、疾病等，每天定时进行健康监测。同时也会追踪安装者的物理状况，如果安装者被枪击、被殴打或者出车祸，会瞬间联络安装者指定的安保套餐，也会向最近的安保单位和急救单位发送信息，请求及时的救助支援。必要的时候可以救人一命。
　　这次就没有装不装植入物的争议了，因为每个球员都是满身赞助的超级改造人。
　　它在机舱里飘来飘去，因为它本质是个AI，虚拟形象是一段投影，所以走起路来跟鬼一样。虽然穿着洋装，容貌娇柔可爱，但它头顶是一对亮闪闪的金色双马尾，跟凿岩机一样，又像一对巨型探地钻头，走起路来不断随重力摆动，还好是虚拟形象，否则光是走路就要把整个机舱的东西碰坏了。
　　当初在针对西海岸的网路战争里，西海岸被徐炀整停电了，主宰运动也趁机大肆扩张，成功抢劫了不少银行，声势大振。
　　其早期成员包括职业雇佣兵、黑客、得不到养老钱的退伍老兵、致力于揭发黑暗的记者、渴望寻求庇护的反公司者、断供或欠钱被公司追杀的、忽然失业被开除而走投无路的……都与公司有不同程度的仇恨。
　　整个棒球场经过加固，看台上人声鼎沸，观众们欢呼着，看棒球选手以每秒25米的速度瞬奔，简直就像幻影一样在球场中冲刺，随意刷新旧时代的人类极限指标，那些旧时代人类拼命达成的体育成绩，在这些植入物强化者眼中简直就像顽童的挑战记录。
　　仿佛是因为世界线变动的缘故，又有些次要的影响发生了。
　　只是想每天都有新鲜牛奶，每年吃一顿家常牛肉而已，看来只能多囤一些牛奶箱，多去几趟养牛场了。
　　“我要把神晖号开走了！”织星娘讨厌让神晖号长时间停在一个地方，于是把它驾驶到其他地方去。
　　至福……
　　徐炀坐在生态舱正中的座椅上。
　　角落的大型水缸里养着若干条鱼，它们恐怕是地球上飞得最高的一群鱼，水缸内有藻类、石头、螺类、乌龟以及生态植物灯，鱼缸本身也是这个自然舱内的小生态，可谓态中态。
　　在神晖号这样遍布科技管线、皮革、金属以及显像器的地方，这么个小花园简直像是天选之地。这里的空气也比机舱其他地方更天然清新一点。
　　所谓“黑石市场”则是个几乎垄断了地下交易和黑市交易的公司，在不为人知的隐蔽通信和交易管网中活动。
　　雇佣兵组织、信息窃贼和数字犯罪者们都通过黑石市场进行交易，随着时间发展，黑石市场已经发展成了地下世界的龙头力量，自己的武装力量也格外优秀。
　　神晖号速度极快，他们前往尼德莱特在上京工业园开的新厂区，徐炀在办公室里看到了尼德莱特和他的助手薇儿。
　　“……您确实应该去看看尼德莱特，他今年领养了一个‘特殊的魔女’。”莉拉提醒。
　　“公司的安保部门对这些‘主宰运动’缺乏追查的兴趣。”莉拉道。
　　主宰运动还在不断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泰西洲、西海岸、近东、嘉龙坡和泰亚群岛都已经出现了他们的分部。
　　徐炀以前总觉得自己的手工活做不好，现在他感觉自信多了，看来还是可以手搓出一些不错的东西来的。
　　世界真是日新月异啊。徐炀心想。旧的势力退场，新的挑战者又登上舞台。还好他们目前只在海外活动，北部列岛内部仍然保持稳定与和平，呈现出一番难得的繁荣面貌。
　　如果未来合成人也有自己的需求，那时候体育竞赛就真正变成机器人的性能大赛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仍处在不上不下的阶段。
　　“哗，到处都是假人和假手。”徐澄东张西望，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胜利了！”小孩们的喊声在她们的屋子里响起。
　　尼德莱特则兴致勃勃地给徐炀展示一些他的新设计，他接替了崔俊友的资源和地位，在尼斯托公司的影响力也不断上升。
　　“安装植入物的人越来越多了，到今年为止，进行过人体改造的人正式达到75%，现在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原始人类’。”尼德莱特愉快地宣布。
　　“噢噢！”
　　“那好吧。”徐炀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像在神晖号上养牛确实不太得劲。
　　“感觉……不如可穿戴的智能设备，比如智能手环之类的。”徐炀持保守态度。
　　徐炀仔细观察。
　　徐炀还在地上种了很多柑橘、番薯、草莓、葡萄，数量不多，但长势旺盛，他的座椅两边就是它们狂长的绿藤，徐炀很期待亲手收获的瞬间。
　　至于他自己，今天只有种菜的心思。复杂的计划和伟大的使命可以暂停一下，徐炀也需要休息。
　　嗯……养鸡呢？
　　尤其舷窗外就是数千米高空的旷远景观，更显奇异。
　　体育运动一度因人工智能和植入物的滥用陷入沉寂，但近年来随着新规则的出台和完善，先进的植入物大联盟比赛也产生了。
　　那个背影……
　　说到植入物，徐炀又想去拜访一下尼德莱特。
　　他们的口号对于生活在贫穷和苦难中的人很有感召力，而且会通过加密信道安排“作战方案”，如果有人作战有功，会立刻在组织内得到升迁，获取更多援助，是个像病毒一样快速孳生的组织。
　　“那是当然，毕竟当初她也造成了一些麻烦，还好陆专员联络天枢制物的力量抓住了她。”尼德莱特望向那个小魔女。
　　“怎么了？”尼德莱特不解，“这个孩子吗？是啊，有点奇怪就是了。我和薇儿一直想要孩子，但感觉还是领养比较合适，填了表单后，她就辗转到我这来了。”
　　泡泡和徐澄还不认识她，跟她嬉闹着，她活跃的时代远在徐澄和泡泡之前很久。
　　如果主宰运动早八年成立，自己被开除后恐怕第一时间就是投奔主宰运动了。徐炀暗道。他们确实把目标放在召集公司世界中的不得志者上。
　　“……虽然企业战争已经停止了，但各地有规模有组织的犯罪再度兴起了，而且规模越来越大。最近名声最大的就是‘主宰运动’以及‘黑石市场’了。”莉拉坐在徐炀的膝盖上，手拿数据面板，一五一十地跟徐炀汇报。
　　“现实增强视网膜”：替换的视网膜受体，允许在看任何东西时进行实时扫描，从而在眼前浮现出目标物品的额外信息。在看向人的时候，可以快速检测对方是否携带利物或者武器。
　　自然舱是他的得意之作，完全可以闭环运行。
　　徐炀翻看另一份报告。
　　这个小魔女，摇摇晃晃地走向一个玩具小黄鸭，对它伸出手。
　　“永远米莱雅。”她说。
第824章米莱雅的命运
　　塑料小鸭子在地上呆立着，对咒语没有反应。
　　小米莱雅趴下去戳它。
　　“呱！”徐澄在旁边配合地叫了一声，引起米莱雅的注意力。
　　在小米莱雅转头看的时候，徐澄从后面把她扑倒，两个人在地板上滚动了。
　　过去的米莱雅是多美艳啊，徐炀暗想。他的数字心智里记录了所有见过的魔女。她是那么高，夸张的雄峰呼之欲出，浑身裹在勾勒曲线的黑色皮革衣中，浓妆艳抹，神色诡秘而幽邪。
　　可现在！米莱雅只是一个大约7、8岁左右的小魔女而已，穿着黑色百褶裙，像个小公主，跟徐澄、泡泡差不多，跟她们在一起玩耍。
　　她的魔力……
　　当前状况：正常
　　安保套餐：尼斯托公司5级标准安保套餐
　　“运气把她交到我手里了么，她是被灯塔核心的人培养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凶恶魔女，但重来一次恐怕会不一样，变成热爱生活的魔女吧。不过……还是有点问题。”尼德莱特带徐炀去检查米莱雅的档案。
　　当初，米莱雅受灯塔核心所托，前来刺探远古魔女的情报，算是新泰西洲与己方势力的第一次交战。
　　徐炀对尼德莱特陡发的怒火皱眉，他一开始也很愤怒，但不久又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快速整理逻辑，将他的话脱口而出。
　　徐炀默默看着如今年轻的米莱雅。
　　“你、你在说什么啊，那七生结缘和桐野怜世呢？那两个女人不也是满手血腥的企业家吗？绑架、暗杀、间接杀人，设计世纪净土系统来控制北部列岛一百多年，也是两个犯人啊，她们犯的罪是米莱雅的千倍、百倍，你为什么偏偏放过了她们，在这对米莱雅如此苛责呢！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我一直没当面点出你的伪道德，只是今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尼德莱特严厉地说。
　　“是啊，这不是很好吗，从头开始，我给她起一个新的名字。”尼德莱特想当然地说。
　　所属企业：尼斯托公司
　　他们之间的争吵引来了小孩子们的恐惧，徐澄她们都听到徐炀和尼德莱特之间非常响亮的声音，泡泡害怕地躲到角落里去了，徐澄和米莱雅对视一眼，紧张地走过去。
　　==========
　　姓名：米莱雅【魔女】
　　“……她们难道没有赎罪吗？自从她们失势，两人就完全从权力中心离开，完全让京都无限退居二线，拼尽全力地阻止公司内的阴谋家跟尼斯托公司作对，这才让京都无限这么多年来一直处在‘逆来顺受’的地位，坐视尼斯托公司发展壮大。她们画的《Siphon！》所有收益都捐给了慈善事业，款项200多亿，一笔笔地捐给了穷人和病人。七生结缘自我放逐，一辈子都不会回到现实事务中来，桐野怜世现在也封笔，回到神社里等死，没几年活头。难道她们不是先作出了自己的努力，然后才赢得了平稳的结局？其他人，不是该杀的杀，该关的关。”徐炀皱眉。
　　小孩子的眼神让大人之间的矛盾暂时压抑住，徐炀盯着尼德莱特，在尼德莱特那高深莫测的金属面具后面定然藏着更多暴风骤雨般的批判，不过他们都不能向彼此宣泄，只能压在心里。
　　这孩子恐怕一清二楚，徐炀心想，自己跟尼德莱特刚刚大吵一架，她也希望自己跟尼德莱特的关系有所缓和么？徐炀转头看向尼德莱特，他坐在办公桌前，抓了抓自己的兜帽。
　　录用建议：精神操作员/审讯专家/上位间谍魔女/战斗特工/秘书/安保人员
　　==========
　　“她的犯罪记录还没消掉。”尼德莱特说，“但小米莱雅……你看，她已经变成完全不同的人，怎么能把上一个米莱雅干的脏话盖到她头上呢？你办法多，这得帮我想想。”
　　之后，米莱雅就被送到天枢制物，经过几年的记忆退化手术后，又被交易回了尼斯托公司手里，算是某种……“礼物”？
　　几个月前，法洛莎用回复之律把米莱雅变成了小孩子的状态，现在她没有过去的记忆，重新开始建构自己的人格，算是从零开始，属于这种重置案例的一个新标杆。
　　人际关系：前同事（35）/现家庭（1）
　　出生地：罗曼尼亚大区·锡本布尔根
　　“那是什么？”徐炀问。
　　徐炀知道男人之间的矛盾一旦爆裂，就是像火山迸发那样凶狠，他知道自己跟尼德莱特的关系永远不会回到过去那样。但他得承受指责，实际上这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这样指责他。
　　职位：初级助理（未到岗）
　　入职时间：152年1月5日~152年4月9日（今天）
　　“她的魔力就是让别人复读米莱雅这个名字，她不可能放弃跟米莱雅的联系。从连续性的角度来看，反而是犯罪记录维系着小米莱雅和过去一切，如果删掉了，就是她完全从自己的上半生中割裂开来，简直就像赋予她新生一样。这倒是好的，问题在于，米莱雅配吗？”
　　薇儿做了丰盛的餐点，开胃菜是毛豆泥和海苔片，中央是大份的生鱼片拼盘，旁边衬有芥末、酱油和腌过的姜片，每个人都有一碗拉面，其他餐食包括照烧牛肉串、烤鸡块，麻糬以及红豆沙。
　　“最近，尼德莱特大人打算捐赠他的脑神经刻录磁盘。”薇儿道。
　　出乎徐炀意料，转瞬间，尼德莱特爆发出一股高亢的声音。
　　他长久以来暗含的愤怒，陡然间爆发出来了。
　　徐炀检查了一下科研部的名录，果然有尼德莱特注册在案，并且就在几秒钟前确认了。
　　“失礼了……尼德莱特先生总是这样。”薇儿低下头。
　　“删掉这些记录当然很简单，反正也不会有人追查，但这是米莱雅连续性的一部分。天枢制物已经用记忆清除手术删光了米莱雅之前的人生，删掉了她原先所有的社会关系，法洛莎又把她变成了小孩子，等于把原来的米莱雅杀了一半，如果连她的罪行都被删掉，那就是把米莱雅的另一半也杀掉了。那她应该更名改姓成另一个女人。”徐炀说。
　　不过在另一条世界线里，恐怕米莱雅会死掉吧，不然自己也不会心生唏嘘。徐炀默想着。
　　她暗暗在心底记下：面对面争吵过的男人就是这样，他们的尊严在这时形成一种微妙的天平，谁先开口就仿佛谁落了气势，沉默到最后的人才是永远的赢家。
　　徐澄看向徐炀，小米莱雅看向尼德莱特。
　　“我知道。”尼德莱特若无其事地坐下，“这能培养出成百上千个跟我一样的义体专家，那可有意义多了。新社会给了我机会，我也要给别人机会。”
　　“你只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已，尼斯托公司的光荣你有份，尼斯托公司的黑暗不归你决断，反正都是手底下人的问题……”尼德莱特将更激烈的话藏在心里。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下去。
　　金融服务：天枢制物宏福贷（剩余还款总额416125资金，综合年利率11%）
　　“就是……把他义体医生和义体制作的技巧刻成技能档案供人下载？他这个年纪做这个会伤害自己的成长潜力吧。”徐炀有些诧异。
　　“我只是觉得米莱雅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也许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两个世界线，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米莱雅可能在某个事故中死了，那她的罪行自然合情合理地一笔勾销，因为我们不能让死人赎罪。可是米莱雅在这里还活着、站在我们眼前，这个常年从事破坏活动、满手血腥的魔女，难道下场就是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吗？那样的话，对太多人来说太不公平了。”徐炀道。
　　米莱雅的魔力可以让所有人变成只能复述“永远米莱雅”的傀儡，并且被她操纵，变成奴隶一样，没有自已意志。
　　“伱太严厉了，老徐，你实在太严格了。”尼德莱特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有一片好心，但你最好再确认一下他们的条款。”徐炀说。
　　年龄：35
　　魔力：上位精神控制魔力
　　难道在米莱雅方面，这样的处置不对吗？为什么不能就事论事呢？徐炀默想着。自己对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的惩戒不够凶残，所以就不能按正常规则来处置米莱雅了？还是说自己的判断永远地失去了公信力吗？
　　他感到那些仇怨就像被大海冲刷过一样，迅速地褪色了，徐炀的数字心智连接着半个世界，像今天这样的争吵就像轻量级的羽毛一样划过徐炀的信息心海，他牵起徐澄的手准备离开。
　　徐澄偷眼看着徐炀和尼德莱特，这对她来说是奇妙的观测素材。
　　他们坐在地板的垫子上，围着一个矮桌，在寂静中用餐，小米莱雅安静地分割着面前盘子里的食物。没有人说话，因为徐炀和尼德莱特都不想开口。
　　“请留下吃饭吧，拜托了。”薇儿，尼德莱特的助手机器人请求。
　　“我得提醒你。”徐炀警告回来的尼德莱特，“脑技能转录手术会伤害你神经细胞的活力。”
　　“你收养她的时候不感觉紧张吗？”徐炀转头看尼德莱特。
　　结果当时年轻的陆镜正在调查赛博妖鬼，顺便帮徐炀他们防守下了米莱雅的攻击，在铃木之泉前的街道上将米莱雅打败。
　　公司权益：尼斯托魔女部8级魔女待遇（由于个体现状，暂调整为4级魔女待遇）
　　犯罪记录：恶意精神控制（204）/抢劫（15）/蓄意杀人（84）/重大违反公司联盟法令（67）/社会秩序危害（22）
　　打破沉默的是一封发向工作室的邮件，尼德莱特起身去工作间，薇儿转头怔怔看着尼德莱特。
　　“吃饭……”徐澄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徐炀。
　　“我——”徐炀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说，“我从没试过当那种独断一切的人物，所有事情也不都是我说了算，我甚至根本没有当尼斯托公司的社长，你注意到了吗？我更专注于做我自己的事情。关于审判和裁决，我也只是给出自己的意见，最终怎么做还是要看魔女部。”
　　尼德莱特捏着自己的筷子，仿佛对徐炀的质疑越来越不理解。
　　“我们不就是因为有一片好心，才成立尼斯托公司吗？”尼德莱特说。
第825章航海抵达东方
　　从尼德莱特那里出来后，徐炀、徐澄和泡泡回到神晖号上。
　　“那个爱看二次元的尼德莱特叔叔是好人呢，为什么爸爸不跟他说话？”徐澄问。
　　“他无所谓，时间会抚平一切。不过今天是个绝佳的范例，跟你们讲讲怎么控制自己的愤怒。”徐炀带她们在神晖号的座位上坐下。
　　莉拉没有参与刚才的事情，但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也默默观察一切。
　　她不知道主人的想法如何，如果主人的语气透露出对小米莱雅和尼德莱特的不满，莉拉会收拾他们的，激怒主人在莉拉眼里自是死路一条。
　　“首先，你们有愤怒过吗？”徐炀问，“生过气之类的。”
　　“那个可恶的家伙，叫做莱拉·玛杜莎，两眼放激光的魔女，一看到她就生气！”徐澄握紧了拳头。
　　“那就去看看吧，把A40也叫上。”徐炀站起来。回忆当年的事情让他有种重返青春的感觉。
　　“打是不必了，接应我们的人随时可能到。”葛城浅重新披上正装，她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莫测的力度。
　　“有的人就是天性自由。”凛音抬头，“你不也是吗？你没有厌弃一成不变的生活吗？你本来是最自由的那个吧。”
　　她当年其实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经过八年后，还是比徐炀小不少，仍然显得英姿飒爽。
　　至少不能让莱拉有好日子过。
　　因为多了一个朋友，徐澄就不是那种孤僻的性子了。泡泡性情暗弱，徐澄就渐渐变成了积极、主动的一方。要不然两个人都是小闷豆，在一块就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有一群东方人组成的帮派，他们来求我们了，他们知道葛城帮是北部列岛最后的大派，于是希望求我们过去支援。跟他们对抗主宰运动、街道之龙、安第斯帮会等团伙。西海岸确实比这里更有意思。”葛城浅慢慢地说。
　　次日，徐炀醒来后，脑海里还沉淀着尼德莱特昨天说过的那些话，指责他对七生结缘和桐野怜世的处置不公正，而对小米莱雅的赎罪过分要求。
　　新的生活柔化了她面上的棱角，但身体素质是一点没落下，将鲜红的正装撑得笔挺，漆黑领带披挂在身上，两侧站着好几排忠心耿耿的帮会骨干。
　　“但西海岸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徐炀说。
　　他一开始想劝导徐澄，但转瞬间他又想起过往，这简直像是对法洛莎识人能力的侮辱。
　　“愤怒会让你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有时候甚至会让伱们后悔。”徐炀心平气和地跟她们说。
　　“‘穿梭机众’还是一如既往呢。”莉拉笑道。
　　匿名号上的众人们，徐炀、法洛莎、小岛叶子、葛城浅、崔俊友、尼德莱特、莉拉、李孝敏、罗西娅、A40。回顾这份弥足珍贵的名单，徐炀只觉物是人非。
　　“你不是喜欢井井有条的新秩序吗？”徐炀不解。
　　那时候他才二十多岁！现在却已经三十近半，把徐澄从地上爬的笨笨状态带成一个奇妙的小大人。
　　“……”A40摸不着电子脑，只觉得葛城浅像变了个人。
　　“但还是生气！”徐澄撅起嘴，“我要打爆一切！”
　　凛音呼出一个烟圈，她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我也感觉我和陆镜的故事有两个版本，另一个版本要比现在的版本激烈多了。”
　　主观缓时植入物！
　　徐炀望向两侧那些杀气腾腾的帮众骨干，他们在这些年来对葛城浅忠心不二，已经转型成了真正的精英部队，各个沉默不语，士气高昂，身穿统一制服。
　　“来了啊。”凛音转头看徐炀，她的眼睛在墨镜背后眨了眨，“讲龙大会的情况如何？”
　　“……因为这八年来，已经好久没遇到人正对着我发脾气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了，结果还是这样。”徐炀说。
　　徐炀知道，他过去做的所有抉择并不都是对的，它们不是圣人的，也不是完美无缺的，绝对有纰漏，绝对有做的不公道的地方，绝对有双标行为。
　　“我当然知道，我支持你们的一切但我的弟兄们呢？五年来，大多数人都转型成了尼斯托公司的战兵，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毫无怨言，会津城带出来的三千人，时至今日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彻底稀释在了尼斯托公司的庞然大军里。我带着他们的抚恤金去见叔叔阿姨们，帮他们解决伤残补助金的问题。我想亲自对他们的生死负责，而不是对公司的手续忙前忙后……我不奢望别人能明白，但如果要为我一直信奉的义理负责，我还是要把剩下的人带到更适合我们这种人生活的地方去——我还是要带自己的帮派。”葛城浅深呼吸。
　　“是啊，徐炀，北部列岛是太过平静了，平静到让我感觉我在做梦，一场好久的……不真实的梦，我打了一辈子架，是，我学过放弃，但我放不下，还有我的兄弟们，他们也渴望去一个更不守法度的地方，更自由的城市，他们打算打出自己的名声，而不是成为尼斯托公司里平平无奇的一部分，而西海岸是全天下最自由、最有发财机会的地方。”葛城浅说。
　　神晖号上的环境太过悠闲，徐炀回自己屋睡下了；两个小孩也是，玩累了就在游戏舱内直接睡觉；连织星娘都会待机。
　　一想到这，难以抑制的愤怒就在徐澄心里升腾。
　　他的启发都是自己从经验教训里总结出来的，是自己在黑夜里摸索着走过了这么长一段路，亲自艰难地做了每个决定。不管是处置狐狸和巫女也好，还是处置这个世界线上的米莱雅，哪有什么完璧无缺的见解，有的只是徐炀自己的心灵和意志。尼德莱特既然当年没有立时给徐炀指教，也别想在这么多年后的今天批评徐炀的选择。
　　徐炀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法洛莎当初断言徐澄会长得跟徐炀一样，平静、宽厚、克制、耐心，发展出为某种事业献身的意志力，变成徐炀的继承者一类。
　　宝宝莉拉本来在工作，后来想到自己应该像个宝宝一样，把其他事情都交给别的机体，故而也原地睡下了。
　　“别管他们了……他们会自己找到出路。”徐炀选择相信尼德莱特。
　　“你看，如果让愤怒控制了你，你就变得不像你自己了。你可以让愤怒流过你的心底，再决定怎么做，是让它爆发出来，捍卫你的尊严。还是意识到这件事并不重要，走向更理性的解决方法……”徐炀慢慢地说。
　　“我知道了！我要克制自己的愤怒，先让莱拉嚣张一段时间，然后等到她最坏坏、最招人讨厌的时候，忽然啪的一下，将她打翻，这样她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徐澄说。
　　“北部列岛好不容易才有了秩序，你们又走向无序的那一侧了。”徐炀无奈地说。
　　“来和我打吧！”A40从徐炀身后转出，高举“樱逝”。
　　“算了吧，我现在的事情可太多了。”凛音两手插兜，望向葛城浅。
　　神晖号掠过上京的魔女学园，徐澄望了一眼学园，知道她的永世大敌“激光眼”莱拉就生活在那里，接受法洛莎的亲自教养，毫无疑问将会打破纪录，迅速成为下位魔女甚至上位魔女和统御者，成为未来最耀眼的天骄和魔女天才，尼斯托公司下一代魔女的中坚力量。
　　“西海岸？”徐炀问。
　　“你还是可以去找她。”徐炀提议。
　　——睡眠刷新了他的思绪，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记仇，和他现在的“身份地位”相比，尼德莱特的话无足轻重。
　　凛音背靠仓库的灰色水泥柱站着，嘴里叼着一根烟，戴墨镜，白发在散落在耳朵两侧，她披着棕色夹克，上面印着一只白头鹰。
　　是泡泡……徐炀恍然大悟。
　　“葛城浅要去西海岸了吧。”徐炀说。
　　她的整条右手臂已经经过多次改造升级，现在是一条堪称改造典范的作战手臂，散发出暗金光泽，简直就像一柄动能大锤，足以在一拳之内摧毁整条街道，光是看着她的巨型机械臂都会叫宵小退避三舍，这是葛城浅过去想都无法想象的力量。
　　“我还以为你会完全投入到酒水生意和香烟贸易上。”徐炀之前揣测她完全带着葛城帮转型成贸易公司了，事实却不太一样。
　　“对，而且凛音今天也约了您呢，就在葛城浅那边。”莉拉道。
　　他在床铺上翻了个身，在自己的数字心智内选中这段记忆，本想删除，但还是决定留着，往后有人再这样指责他，他也有驳回的经验。
　　“嗯……太坏了。”徐炀发现徐澄不知何时已变得很聪明，发展出了古灵精怪又顽皮的性格。这算是徐炀教得好还是教得不好呢？
　　那个狡猾、自私、残忍的莱拉，完全就是法洛莎的翻版，但她却能一帆风顺，毫无悬念地在魔女的晋升途径上步步高升。有魔女之神的倾心培养，莱拉怎么可能平凡度过一生。
　　“有两个世界线，过去我们曾经去昆墟然后一败涂地，现在有了第二次机会。这次不能再输了。”徐炀点头。
　　徐澄和泡泡还在睡梦中，神晖号就平稳地找到A40，然后把他们都带到港口去了。
　　但结果全然不同，徐澄是如此鲜活、如此生机勃勃，她在座位上活力四射地晃动着，已经准备去玩别的东西了。真奇怪，几年前徐澄还只是安静的孩子，跟动物朋友们在一起。
　　“我安装了主观缓时植入物，刚才在她的指导下练了练。”葛城浅站起来，就像一只豹子挺立，锋芒内敛，作训靴套在脚上，和身上的红正装很不相称，她一把将外套扔下，只着一件运动衬衣，背对徐炀，显出两肩醒目的刺青和新的黑色脊椎骨。
　　在上京港口边的仓库里，葛城浅坐在一堆旧船只零件上，喘着粗气。
　　“主人还在想着昨天的事呢。”莉拉太懂徐炀了，她端进来早餐，有青柠片三文鱼、米饭、味增汤以及萝卜。
　　“一开始是这样，直到我发现我们跟尼斯托公司带来的秩序越来越不相容。”葛城浅说。
　　但这么多年的道路上，也没有人真正当过徐炀的“导师”啊。
　　徐澄在座位上捏着自己的手指头。
　　“愤怒！愤怒喏。钱被鼠人偷了很愤怒。臭老鼠不可饶恕。”泡泡也想起生气的事情。
　　“去吧。”徐炀把徐澄放走，他看到她兴冲冲地拉起泡泡的手，跑到屋子里玩大冒险去了。
　　大概小米莱雅会成长为不错的女孩，毕竟觅影也会去那里经常走动。尼德莱特这些事在他心里留下古怪的印迹，刷新徐炀对二次元的印象。
　　“主人，关于米莱雅和尼德莱特？”莉拉捉摸不透徐炀的意思，还是出声询问。
　　葛城浅走向徐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会去成为那座夜城的大人物，难道我没有撼动世界的资格吗？”
第826章给陆镜想办法
　　尼斯托公司太庞大，叫人感到渺小。
　　徐炀能理解葛城浅的顾虑，尼斯托公司的雇员规模已奔着1200万人而去，现在这家公司有着厚重的组织章程、开不完的会议以及精密的运行范式，每个员工每日甚至每分钟的任务量都有明确规定。
　　对北部列岛的市民来说，今天的尼斯托公司已经覆盖了他们的一生，从摇篮到坟墓，人们所用的每个产品无不出自尼斯托公司的制造部门。
　　在这样一家企业里工作，员工们打心底感到骄傲，因公司的成绩而心满意足，企业的每个指标都像他们的生命线一样重要，企业的每个荣誉也像他们的个人名声一样关键。
　　但尼斯托公司又像一个无限蔓延的回廊一样，将富有雄心壮志的人困死了，留给他们的只有无限的碰壁和循环。
　　葛城浅既然无法掀翻头顶的天花板，就只能到海外另寻他路，仿佛游龙归海。
　　“那你的烟酒进出口生意呢？”徐炀问。
　　“我明白。”徐炀来感觉了。
　　“好嘞。”它虽不明白为什么要跑10公里外去，但还是老实地转身离开了。
　　“也好，远走高飞……你是不想他跟伱的‘其他生意’沾上关系吧。”徐炀回忆起葛城浅那个叫中野治的红毛弟弟。
　　她带上自己的帮会骨干，和前来接应的西海浪人一道从门口离开。
　　凛音坐在位置上，两膝有些并不起来，她只能把两肘各放在一侧膝盖上，指尖捧着狭窄的杯子，粉色的苏打水在杯中摇晃，像一个渐渐融化的美梦。
　　“老大！”A40的声音远远传来，“东西买齐了！叫兄弟跑腿可不是好文明。”
　　“我最不希望的就是我家人受伤，所以我绝不让他碰有关这里的事情。他啊，从小心思就重，什么都不肯跟我说。”葛城浅一板一眼地说。
　　“是的，一定会的……到时候一切遗憾都会被消除，我们的所有梦想都会实现。”徐炀安慰她。
　　客舱内的悬挂智能荧幕上播放最新消息，尼斯托公司的火箭搭载着大量卫星上了天。
　　如今的细田义行正在一家建筑工地里工作，就像大部分改造人一样，义体改造让他们有更高的工作效率。
　　细田义行一言不发，他看到凛音和她的酒杯，但是没有额外的动作，继续干着手里的活，仿佛一只勤勤恳恳的工蜂。
　　“最后还是为了虚无缥缈的‘道义’吗？也不知道那种东西在西海岸有没有市场。”凛音吸了一口烟，她抬头望向徐炀，“喂。”
　　他同时扫描了他们的档案，结果相当吓人，各个手染血债，罪行累累，背着数千乃至几十万泰西元的悬赏。夜城里，那些想成为传奇的雇佣兵往往会接警用频道的案件，试图猎杀他们来换取奖金。
　　“……其实尼斯托公司启动了对她弟兄们的侦察，现在是走的最后窗口期了，如果再不走，葛城浅有许多弟兄要锒铛入狱。”徐炀喃喃道。这么多年来，葛城浅的手下们并不全都老实本分，仍然沾染着恶劣习性。
　　“见过葛城老大！”他身后的帮会人员们纷纷拱手点头。
　　“我们得见一次陆镜，把她从天枢制物里的繁文缛节中捞出来。”徐炀说。
　　“怎么？”
　　织星娘又以大小姐的气度使唤A40把它们迅速拿起来，补充到神晖号的不同货舱里。
　　“那样更不可能见上她一面，你不知道安保有多严格，而又有多少军队保护着陆镜，你没个合法身份，连她公司大楼的门都进不去。”徐炀起身，所有值得一提的东西都留在她腹上。
　　她仿佛在幻想最终胜利到来的那一天，一切敌人都被扫除，而他们也将分享最后的胜利，就像摘下天穹的桂冠，那幻想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凛音微微抬起她的手。
　　“你觉得她过得开心吗？”凛音问，“你说有两个世界线，你觉得这个世界线的陆镜开心吗？”
　　门徒小队的人们曾经同生共死，如今却天各一方。
　　凛音站在穿梭机外面朝他招手，细田义行看到了她，但是没有额外的反应，而是在天际继续飞行。
　　亲亲抱抱只是一小部分。他O遍凛音，她则急促表达自己心中所想，证明他在她眼中的引力，并将这种联系深入至每种知觉。
　　这两年，葛城浅的贸易路线是越做越大，从上京的港口扩展到红空市和嘉龙坡，连艾蒂安河谷的酒庄都与她有联系，像个正在上升期的新商业王国。而这么大的生意，说不要就不要，弃之如敝履。
　　“过奖了，我们也是在夹缝中生存而已。”
　　细田义行全力运作，在火箭轰鸣声中搬运着不同尺寸的石材和预制件，将它们拼凑成不同尺寸的建筑。
　　“门徒小队被守秘局给继承了。”徐炀说，“守秘局……”
　　“你们能在西海岸那样的地方扎下根来，真是本领不浅。”徐炀道。
　　“送给我弟了，他从泰西洲留学回来，洗心革面，你见过他的照片了吧，油头粉脸的，倒是比我正派多了。”葛城浅点点头。
　　过不多时，他们就一道消失在港口，随着重型轮船的鸣笛声起航远离。
　　凛音去穿梭机上调了一杯叫做“直击肝脏”的烈鸡尾酒，度数很高。
　　“总有机会的。”徐炀从饮料机里打了一杯“甜蜜冲刺”，两份粉色的甜苏打汽水，一份柠檬汁，组成了这样一杯可爱的无酒精饮料。
　　“所以这就是那些机械意志文件留下的答案：搬砖？”凛音叹气。
　　徐澄和泡泡起床，然后在神晖号的虚拟学习舱内上课，要好好学习知识。莉拉宝宝也醒了，警惕地看着凛音。
　　“怎么？”
　　“从小到大他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徐炀说。
　　“这个旧仓库很大，后面有很多房间。”凛音将香烟扔掉。
　　“那个铁皮……”
　　“……像过去那样，跟陆镜出来喝喝酒，请她喝一杯粉色的无酒精饮料，好像已经变成梦一样不可能的事情了……我和陆镜已不再是朋友，当年的门徒小队也早就支离破碎。”凛音抬起自己的手，目光落在自己苍白的指尖上。
　　“这是符合他行为逻辑的，即便细田义行活着，他也会在嘉龙坡大战后真的回到民间，成为一个诚实的生产者。”徐炀说。
　　一些发型各异、穿着简易护甲的武装人员走了过来，其中还有穿着自制街头动力甲的重型士兵，上面印着“赤血飙酷”四个大字。
　　“那么，再见了。”葛城浅向徐炀微微鞠躬。
　　“谁都不敢说自己能在西海岸‘扎下了根’，那座城市危机四伏。”他们不由得感叹。
　　“家乡的樱花开了……”
　　“上京真是和平的地方啊，未来一定要在这里退休。”
　　自由的西海岸，像一个巨型熔炉，泥沙俱下，和上京的氛围大不相同啊，徐炀暗道，上京已经有几年没见过这样穷凶极恶的匪徒了，他们进入上京就像狼群钻进了和平的羊圈。
　　她沉默了一会，随后开口。
　　“——好孩子陆镜——她恐怕再也不会来了。”凛音说。
　　“对！如果这辈子不能跟陆镜再说上话，我会抱憾终身的。”凛音急切地说。
　　“可是她好像没有朋友了。”凛音倒在沙发上，用一个枕头盖住自己的脸，“我想让陆镜身边充满欢声笑语，充满好人。但她身边只有那些神经兮兮的青衣侍女。”
　　A40一走，徐炀把凛音抱到后面的房间里，一种冲动占了上风。
　　在这种气氛中，他们也没有被冲昏头脑，而是仔细注意分寸，在对方身上尝试，努力追逐快乐、满意和温度，又在彼此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我爱你”，仿佛要探究那份微妙，不达巅峰誓不罢休。
　　“祝你好运，尼斯托公司在西海岸的办事处会随时支援你们的。”徐炀向葛城浅道别。
　　“喂……这种场合……不要说别的女人的名字啊。”徐炀两手撑在地上。
　　他们匆忙地收拾好，然后狼狈地走出去，A40远远看了他们一眼，回到神晖号上，把买来的东西放进沙发。
　　“这不难，这只要……开一场商务会议，不过要有理有据，才能请动陆镜那样的大人物。”徐炀思考。
　　“她现在位高权重，我怎么找。”凛音压低声音，“倒不如我也离开尼斯托公司算了。”
　　它们将部署在不同高度的轨道上，承载着星球扫描、通信等功能，代表尼斯托公司朝天空迈出的有力一步。
　　“……看啊……又一次进步……我们统一世界后就会没有纷争……大家的理想都会实现吗？不再有矛盾和战争，所有敌人也都被打垮……”凛音凝视荧幕里火箭上天的情形，它们简直像是要去月球，但现在还不是，只是在太空部署轨道。
　　“那就去找她。”徐炀短促地说。
　　葛城浅还想说点什么，就忽然起身看向外面。
　　“我们得去看看细田义行。”凛音喃喃道，然后把莉拉宝宝抱到膝盖上。
　　“她走的很急，真是喜欢西海岸那藏污纳垢的地方么？”凛音遥望。
　　“西海岸的‘东人街’是夏人、岛人、新罗人、泰亚人和南域人的聚居区，原先有很多帮派，现在只剩下西海浪人了，这次过去也要继续扩大东人街的规模，给那些西海岸讨生活的同胞一点支援。”葛城浅整理行装，背上一个巨大的军用背包。
　　“我不想就此放弃。”凛音仰着，她的脖子上沾满晶莹汗珠，眼神中夹杂着一丝茫然，不知是因为徐炀的缘故还是怎么。
　　“见过葛城老大！”为首的男人抱拳道。
　　葛城浅所追求的生存之道，只能在西海岸兑现。如今她的帮会启航与之合流，西海浪人必将趁势崛起。
　　“我的头都疼了。”凛音转过头，“……”
　　“‘灵魂’没有了，恐怕已经转世了。”徐炀说，“但他植入物和义肢里的机械思维文件取代了他的意志。让细田义行在某种意义上继续存在。”
　　“不知道。”徐炀不得不承认，“但她很快就要继承整个巨大的公司，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女企业家，未来很可能跟尼斯托公司站在同一立场上，同甘共苦。”
　　百江横流，旧仓库里的那些老家具无一幸免，全都得到清洗。
　　“这不是细田义行。”凛音摇头。
　　她来到外面，朝着细田义行的方向举起酒杯：“带了你爱喝的酒！”
　　“很像……非常像，但你说的对，不是他了。”徐炀说。那些高度异化的机械心智档案留在植入物当中，构成了神经电路，但它做不到预料之外的事情，就像一个依赖台本的演员。
　　“A40，你去这个地址买点杂物回去。”徐炀发了A40一条讯息。
　　“好酷啊，我也要杀出一条血路。”A40士气旺盛。
　　即便徐炀真正的答案是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讲龙大会揭示的真相极为残酷，他们本该悉数葬身在另一条世界线上，胜算实为渺茫。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就是‘西海浪人’，东半球的帮组陆陆续续都被打散，最后集中到他们这来了。”葛城浅向徐炀引见这些好勇斗狠的街头浪人，他们就像一群好斗的公牛一样，气势汹汹，随时准备干架。
　　凛音的瞳孔涣散了片刻。
　　凛音露出苦涩的笑容。
　　她把酒泼在地上，送给大地，随后将手慢慢举到与额头平齐，向着细田义行致敬，为了那段永不磨灭的记忆。
第827章毒师要当教授
　　因为凛音要抽烟，又要去希利斯之海值班，于是就先走一步了。
　　徐炀检查徐澄和泡泡的功课，发现很不咋地。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徐炀跟莉拉宝宝分享自己的担忧。
　　“她们至少有200年可活，大不了60岁再考大学文凭。”莉拉宝宝安慰徐炀。
　　“那她会当很长一段时间的傻瓜了，这可不行。”徐炀忧心忡忡，不能让徐澄被人看不起。
　　“那就适当提醒一下好了，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半听不进去。”莉拉宝宝说。
　　“成绩太差，连中学也上不了。”徐炀等她们下课了就跟她们告诫。
　　“对青少年的坏影响、不可估量……”徐炀为了徐澄好好用功，开了毒师的盒，找她去了。
　　“那你不是想成为飞行员吗？以后都是AI驾驶了，就没有你开飞机的机会了。”徐炀提醒。
　　“学校里虽然教的都是通识课程，但还是要尽力掌握啊。”徐炀说。
　　“呱卟！”徐澄轻轻咬了一下毒师的手指头。
　　“尼斯托公司能把游艇的价格也降一降吗，我买了这座公寓又买了一艘游艇，钱就差不多花光了。只能写一些措辞严厉的文章来维持生活。”毒师笑道。
　　“太麻烦了，一直在睡觉就没动过。”毒师不以为然。
　　“很多事没跟你爸爸说，其实还是自救者结社的事，很多人找我要退还会费，我都想办法还给他们了，导致资金链确实出了问题，现在银行追缴很急。所以啊，无论怎样都不能贷款，银行都是晴天借伞、雨天收伞的混账，你一定要注意管理自己的财富。再强大的人工智能，也救不了人类的非理性。”毒师告诉徐澄。
　　“你得努力了，还有很多别的毒序列的魔女。现在就开始写吧。”徐炀道。
　　“是的，所以希望徐先生帮我点忙。”毒师的眼光在徐炀身上打转。
　　“呜呜……”泡泡难过。
　　“你太不诚实啦。”徐澄说。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徐炀说。
　　“是吧，要有自己的豪华穿梭机，那样的话，飕，几百万就没了。然后后续的引擎维护、充电和燃料的钱，跟买一台新的穿梭机差不多。啊！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令人激动，叫人忍不住就想消费一把，进口的奢侈品、衣服和首饰，每三个星期就更新换代的手机。钱真要花的话太不经花了，这个世界存在的底层逻辑就是叫你花光身上最后一分钱。”毒师说。
　　“呱……残酷的现实社会！”徐澄虚心学习。
　　“是的，小傻瓜，你得非常聪明，然后把你激进的观点包装起来，扰动大众的心理，捕捉他们的情绪。”毒师的手指头在徐澄的小鼻子顶上打转，“最后呢，像你这样不爱学习的小孩子，就会热爱我写的东西。”
　　说干就干，毒师在她的豪华公寓内开始肝论文。
　　“可是数学什么的，让织星娘来解答不就好了。还有那背书，为什么要背呢？都是些一搜就出来的东西，干嘛要辛辛苦苦装进脑子里，也是让织星娘来背就行了。”徐澄敲了敲自己的头。
　　“那也不是我能管的呀，现在神晖号不也是织星娘姐姐在开吗？”徐澄满不在乎，跟爸爸据理力争。
　　故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躺平，放弃竞争，与世无求，世界一直以来都是富哥们的游乐场，普通人只要自己能凑合悠哉度过一生就好了。
　　“那你也可以在现实中躺着。”
　　“呱！”徐澄虚心学习，银行太坏了，打爆银行。
　　毒师住在上京海岸上的一座豪华公寓里，她穿着睡衣开门迎接，深紫色的睡袍裹在她豪放的身躯上显得格外迷人，她个子虽不高，但身材却非常顶级，墩墩的，极有质感，让人恨不得掐上一把。
　　徐炀想到凛音当年给徐澄准备了一个大额资金的账户，因为看到徐澄是个小傻瓜，担心小傻瓜不能自食其力，所以才设立了。没想到现在反而正好成了徐澄不用功的理由。
　　毒师写成了论文然后投稿，再将一瓶毒药作为赠礼交给徐炀一家，至于能否顺利加入魔女学园当魔女教授，还得看后续的质量检验。
　　徐澄出生起面对的就是一个高度发达的世界，而且有徐炀遮风挡雨。徐炀成长那会科技还不如今天这么发达，还从小没爹没妈，两代人观念差异甚大。
　　“我想要打倒公司，但尼斯托公司就架在我头顶上。你说说，你是想让我打败尼斯托公司吗？算了吧，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鲁莽了，在尼斯托公司的庇护下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毒师叹气。
　　“也许应该好好读书喏？不该再看那些文章了。”泡泡弱弱地劝说徐澄。
　　“是啊，钱可是很了不起的。”毒师将她的手举到胸口处，手心朝上，大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圈，这是表示钱的手势。
　　“虚拟学校给的考试太笨了，考试就应该开卷，让我们看一下哪些不会，然后再翻书抄上去，这样分数也好看，我也知道该学什么，两全其美啦。如果我开学校就会这样做。”徐澄高兴地说。
　　徐澄咯咯地笑，泡泡站在徐炀身后拉着他的衣角。
　　“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毒师手拿一杯咖啡，笑着说。
　　“就是尼斯托公司信息中心的那个分配系统——我要找工作，我想在魔女学园里找个教师工作，但我每次拜访信息中心，它都自己弹出界面劝我去科研部工作，我当然知道科研部对我来说是最‘合适’的，但我还是想去学园，怎样才能让那机器把我送去学园？”毒师皱眉。
　　徐澄带爸爸去看一个叫毒师的魔女写的一系列对教育针砭时弊的文章。
　　“我有几百万呢。”徐澄高兴。
　　徐炀有些被徐澄绕进去了。
　　毒师沉默了一会。
　　“拜托了，就帮我检查一下后台记录呗，怎样才能找到在学园的工作？”毒师期待不已。
　　毒师白天撰写论文，晚上就继续写文章批评教育，还有联络过去自救者结社的会员，再筹措一些资金。
　　“她那自救者结社可是自己破产了，因为大家都坐吃山空所以瓦解的。”徐炀不以为然。
　　“呱呀？钱？”徐澄睁大眼睛。
　　“信息中心设计的目的是让人们去最合适的地方，最符合天性的地方。你要是去了学园，就会带动一大群小魔女不好好读书了。我看信息系统处理的还是蛮对的。”徐炀道。
　　“不是说要让孩子们用功读书吗？为啥还在写这些文章劝大家不要读书呢？”徐澄站在凳子上帮毒师按摩肩膀。
　　“这就是现实。”毒师不以为然地点点头。
　　“呱，现实世界。”徐澄悉心学习。
　　“这孩子说不读书才有前途，还说受了您的启发。”徐炀把徐澄抱起来。
　　“呼……”毒师闭目养神，“你为赚钱而写的东西不一定符合你的真实想法，或者说你表达的真实想法往往不能赚到钱。”
　　“什么文章？”徐炀好奇。
　　“钱啊钱啊钱，钱啊钱~”徐澄也学着钱的手势然后把手比出硬币的形状。
　　“看情况。”徐炀把徐澄放下。
　　她在毒师精致的客厅里走来走去，整个房间是新岛式风格，挂着现代灯笼，中间有合成材料打造的木桌，这些家具都很昂贵。
　　“魔女之梦呢？”徐炀忽然想到法洛莎的机关。
　　“呱呀？为了赚钱才努力学习吗？”徐澄踮着脚看毒师拼命用工，不断收集资料写论文。
　　“我一直都跟魔女部保持着较为疏远的关系，现在忽然去找她们帮忙真是难为情。”毒师道。
　　“本来不就是这样吗？”徐澄不解，“大家都在用机器人，让机器人来思考和工作就好咯。”
　　“那算什么，真正伟大的技术和独享的乐趣都要花更多钱，你不想要自己的豪华穿梭机吗？老是住在爸爸的机器里，也会想有自己的机器吧。”毒师奋笔疾书。
　　“呱呀。”徐澄感到相当奇妙，成为有钱人最好了。
　　毒师强调普通人死读书有多么不幸，他们把宝贵的十几年人生用在漫长的求学生涯当中，而富家子弟只要几分钟就可以下载压缩好的知识档案，吸收知识的效率简直达到正常人的一千多倍。
　　“可是这一切，包括织星娘和其他AI、其他机器人的存在，不都是为了让伱自己变得更好吗？它们不是你赖在原地不动的理由。”徐炀提醒。
　　“书肯定是要读的，”毒师不以为然，“不然怎么圈钱呢？”
　　“恐怕写文章还不足以维持现在的生活吧。”徐炀感觉毒师一直没做正经工作的。
　　“那人类全都懒惰了。”徐炀对这一怠惰的未来感到无奈，许多人在机器和先进AI的供养中日益颓废，失去了进取心和开拓精神。
　　“啊，但毒师姐姐就是我的偶像！”徐澄双手握在一起，两眼放光，“我不想读书了！读书好辛苦！”
　　“你不能直接跟魔女部求职吗？尼斯托公司的信息中心虽然能直接给你介绍信和名额，但魔女部和学园理事会也很方便吧。”徐炀道。
　　“自己的穿梭机……”徐澄眼前一亮，对这个念头感到激动不已。
　　“不行啊，公寓还有25期贷款，游艇也欠了不少，得想办法补上窟窿呢，再不然的话，我只能把毒剂卖给黑市了。”毒师无辜地说。
　　“是的，只要在大脑中加装脑机接口和记忆存储单元，几个小时就能学会几年积累的知识。”织星娘推波助澜。
　　徐澄把鞋子脱了，用小脚感受新榻榻米那痒痒的触感。
　　生活在公司的秩序内，就得像公司人一样生活——！
　　“……看起来，信息中心希望你写一些有关毒理学、毒魔力教学以及教育学的论文，提交之后多目魔的分机会进行审核，然后你就有希望被信息中心‘发配’到学园去了。”徐炀检查了一下内部机制。
　　“是为了钱而读书吗？”徐炀跟徐澄聊天，“那样的话也会误入歧途的。”
　　“啊，我那天也看到这个提示了，我还以为它跟我开玩笑呢。”毒师哑然失笑。
　　“没有钱可是寸步难行的。”毒师意味深长地说。
　　“这样就没办法生活了，所有事情都交给人工智能解决不就好了。”徐炀说。
　　徐澄自告奋勇地留下，在旁边帮忙做打印资料之类的简单工作。
　　“我很乐意解答你们的问题！提供全方面的支持！”织星娘听说她们要咨询人工智能，自是非常满意。
　　奇怪地，徐澄从此开始努力读书，还主动找机会补课，成绩大幅提高，看来上初中总算是有指望了。
　　“没什么大不了！凛音姐姐给我留了几百万呢。”徐澄士气正盛。
　　徐澄两脚一并，举起右手向徐炀敬礼。
　　“为了钱而读书很累，为了残酷的现实而读书很不诚实。但我想成为爸爸以后会感到骄傲的孩子！所以，我要上中学！呱！”她说。
第828章有关教育和千树
　　“你已经让爸爸感到骄傲了。”徐炀心中涌出无限欣慰，就像看到徐澄终于懂事了一样。
　　“不过，我还是不知学习是为了干啥呢。”徐澄不明白。
　　“学习就是积累知识，从中挖掘出对你来说有用的东西。你得把知识的载体当成伱的对手，然后逐一攻破才行，无论是AI教师、书本还是芯片，它们都会为你服务，一切的前提是……你愿意学习。”徐炀说。
　　徐澄眨眨眼，也不知道对爸爸的话听进去了多少，但她脸上忽浮现出天真的笑容，一转身就跑开了，蹦跳着找泡泡玩去了。
　　“哗，用心带小孩呢。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单身汉什么的，没想到这么多孩子。”织星娘坐在旁边品鉴，用纤细的手指端着虚无的茶杯，仿佛在参加一场孤身一人的茶话会。
　　“强大的AI织星娘小姐，请问你对小孩的教育有什么见解吗？”徐炀问。
　　尼斯托公司即便做到最大的公正，也只能把“科学官”这样的光荣职务交给那些真正穷心尽力、天赋极佳的科研人员和魔女之手。
　　莉拉宝宝若有所思。
　　徐炀走过去揉揉织星娘的虚拟发型，虽然指尖完全穿透了幻影形象，但居然也会产生相应的物理效果，她的金色钻头被徐炀捋直了。
　　是的。徐炀暗道。富人、天才依靠脑部改造、基因工程和付费精英教育，在教育的通天塔上不断升级；穷人、不够聪明的人，只能望洋兴叹，因为知识太多太难，连传统的“刻苦读书”也没用了，被迫终身接受较低水平的教育，从事回报有限的工作。
　　虽然如此，徐炀还是感到冷酷。这个世界太无情了！稍有弱点就会被多重放大。
　　与人争利！
　　“千树简直像个天生的淑女。”徐炀不得不承认。
　　徐炀轻手轻脚地打开绘有樱花的推拉门，看到千树在榻榻米垫子上玩耍，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爬来爬去，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本来该有许多中间工作，靠着一定的学识就能从事，结果全被AI抢占，人工智能消灭了大约50亿个岗位。世界最终分成有钱人、专家、AI和底层四个劳务层级，底层和专家之间无数的机会与利益，已受AI大量抢占。
　　“只有把自身利益置于首位的学习策略，才能改变人的命运。”织星娘说。
　　千树穿着薄如蝉翼的婴儿裙装，由昂贵绸缎编织而成，仿若天生的贵室公主。
　　“舆论甚嚣尘上啊。”徐炀感觉不久敌对势力就得借此大做文章。
　　“千树！”徐澄从后面跳过来。
　　徐澄那么耐心、善良、勇敢，只是因为不喜欢学校教育，结果就麻烦起来了，徐炀订购的已经是特别客制化过的课程，结果徐澄还是不太喜欢。
　　“过往人们会指出教育是打破凝固秩序的关键，现在教育反而拉大了社会差距。”莉拉说。
　　整个屋子采用传统风格装饰，她尝试伸手抚摸矮桌上精致的插花枝条，花瓣在她指尖微微颤动，似乎是受到千树魔力的作用，那花竟肉眼可见的有些鲜艳起来。
　　“真神奇啊。”徐炀观察。
　　“主人很关心孩子的学习呢。”莉拉说，“可现在其他公司的宣传口有别的说法，受过教育的人得勇于脱下长衫去打螺丝。”
　　随着知识指数性倍增，博士学历也贬值到跟过去的本科生一样，根本无足为奇，只是勉强掌握了某领域对应的基本知识而已。
　　“好像还有非男性团体的反对。”徐炀检查。
　　“我也不曾见她怎么哭闹呢，一定会变得很聪明的，未来继承大业也很容易。”小岛叶子笑了笑。
　　想到这，徐炀便为徐澄忧心忡忡。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指尖拨动额前的金色刘海，精美的虚拟发型在物理引擎的作用下摆荡。
　　“希望她长大后世界就没那么多难题了。”徐炀道。
　　“不过，在这个世代，孩子们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用功学习，‘教育’本是和劳动平级的生活必需品，现在与劳动一道双双退化为人类生活的可选项。”莉拉慎重地说。
　　虽然D2的本意是好的，也为尼斯托公司大笔揽金，但它同样有自己漏洞所在。
　　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可作为市场上出售的商品，这对什么都不是、缺乏安全感的年轻人来说很重要。
　　多可爱啊。
　　他也不想学习，但徐炀以前的公司人教育并没有提供这个选项，不上学就会被高压电。
　　“泡泡反倒是比较聪明和肯用功的一方，应该能顺利成为科研魔女的。”莉拉安慰道。
　　读书是那么必要，又那么的……低回报，被AI完爆。
　　财富精英、权力精英和技术精英利用AI和机器人排挤普通人的生存空间，迫使他们承受痛苦。科技被研发出来不是为了人类普惠和进步，而是为了赚钱和固化壁垒，反而妨害社会上升。
　　现在连这份承诺也消失了。
　　千树依偎在爸爸身上，小小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
　　“说这话的人自己肯定不打螺丝啊。”
　　小岛叶子听说徐炀来，不久也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找他了。
　　机器人不消费，人们会觉得这是自取灭亡，但徐炀知道，精英集团追求坐火箭离开星球，或将意识上传到服务器中逍遥万年，故而他们毫无心理负担，随意摧毁普通人的生活。
　　“呐、呐。”千树伸出小手，仿佛在跟她打招呼。
　　现代真正能称得上专家和学者的，无不有数十年科研经验、绝顶天赋以及昂贵植入物技能档案，每一项都与普通人的水平千差万别，就像正常人一辈子都难以抵达有钱人的境界一样。
　　“她至少会衣食无忧的。”莉拉说。
　　一夜之间发现，人们发现过去曾有的工作被机器人占了，过去本有的权益被消除了，大众对精英来说越发没有价值。
　　“把她放到婴儿车里让我推一下嘛，爸爸！”徐澄着急地说。
　　“出发啦！”徐澄慢慢地把千树在走廊上推进，带她来到外面的透天连廊上，千树轻轻地躺在自己的婴儿车里，用柔和的目光打量一切，纯洁至极，毫无恶意。
　　徐炀的心都要融化了，千树！我的千树……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态吗？看着徐澄在知识的宝山附近徘徊，又可能一辈子不能钻入其中，这种滋味不好受啊。”徐炀感叹。
　　“你得慢点推。”徐炀把千树放到旁边的婴儿车里。
　　过去，即便学习不能成为富哥，但至少能找份工作。
　　“爸爸nia？”千树转头看到徐炀，发出非常柔弱的声音。
　　“我怕徐澄卷不过别人。”徐炀说。
　　“平平安安也很幸福。”莉拉安慰。
　　“但D2流行之后，也彻底消灭了所有的助理、导游、管家、咨询师和一切商店雇工，西海岸的全景大卖场原先有2000个职工，昨天全都下岗了，换上D2们。”莉拉说。
　　多层的木头架子上堆着其他的毛绒玩具和积木，但千树更喜欢在柔软的丝绸靠垫上躺着，不多时，她就返回去，仰躺着，似乎没什么活力，慢慢伸展着自己的小手小脚，就像小动物一样温柔甜美，动作优柔，令徐炀不禁微笑。
　　“D2只是家庭服务合成人啊，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这方面的顾虑。”徐炀道。
　　“是！向着上京的最高层！前进！”织星娘一得到有关驾驶神晖号的命令就意气风发。
　　哎！好女儿。他感觉千树实在是温软可亲，比小傻瓜还要绵柔一点，体重好像也轻一些。
　　千树慵懒地看了她一眼。
　　教育的上下限被拉的更大，由于科技太过发达，真正追赶极限领域的，像莉拉“世外天宫”里聚集的东半球科学家，各个都是皓首穷经的顶尖人才，著作等身，要么就是像设计北新罗琼亭系统的朴永哲那样的天才科学家，其智商天生就与常人有巨大差距。
　　“还真是，投资教育就像买股票一样，曾经教育是个买了就赚的好股票，所有人都相信这个游戏，但当它的回报率日益走低，人们就陆续离场。”徐炀琢磨。
　　“那还好。我还想着，如果徐澄考不上中学，就跟凛音一样，我给徐澄安个信托账户得了，把我的金币都爆给她。”徐炀无奈。
　　最后当他们仰头，只能坐视财富精英及其附庸专家集团大把捞钱。
　　“更重要的是每天都有新职业被淘汰，20年前还有‘学科语文’、‘学科数学’这样专门把人培养成‘教师’的专业，结果AI教师上线后，从小学到高中的90%授课岗位都被人工智能代替了，它们教儿童知识根本不费力，也不会对每个孩子有任何私心、偏见，也不会因孩子调皮而烦恼，因为AI没有情感。结果催生出一整代没有对口需求的流浪老师们。”徐炀感到奇妙，现在的世界与过去大不相同。
　　求学之路变成陡山，绝大多数人只能在山脚下转一圈就回来。
　　“现在针对机器人的犯罪和冲突也增加，主人，那个叫‘主宰运动’的新兴犯罪团伙，在西海岸已经烧毁了50多台D2，他们打出的旗号就是消灭机器人。人和魔女结成统一阵线来对抗智能机械，把属于人类的机会抢回来。”莉拉告诫。
　　千树的目光在房间里其他的陈设上打着转，那些精美的刺绣屏风、干净的盆景以及瓷质摆件都相当漂亮，仿佛她在幼小年纪就培养出某种审美能力。
　　“是的，非男性权益运动指责D2的存在过于‘讨好男性’，固化了‘父权制’，削弱了婚姻的必要性，阻止了一切正常的、神圣和自由的男性与非男性恋爱。”莉拉道。
　　“现在只有特别蠢的人还迷信好好学习那一套了。”莉拉说。
　　“不够，这个世界会吃人。还是得消灭企业家，发展到全自动豪华自由时代才行，人类只要从事最符合自己天性、最发挥自己能力的工作就可以了，其他所有麻烦事情由人工智能代劳，而非把人和AI处在对立位置上。按今天的公司模式，每多一个机器人就少一个人类的岗位，反而让人类开始恐惧和敌视人工智能了。”徐炀说。
　　神晖号到达尼斯托公司，徐炀就去看望久违的小千树。
　　“是啊，森林之主一定能有植物系的宝物赠给千树，也是个改善关系的机会。”徐炀点点头。
　　她可以叫徐千树或者小岛千树，目前1岁，是个极其可爱的小宝宝。
　　“爸爸来了。”徐炀半蹲下去，将千树抱起来。
　　“去总部。”徐炀打了个手势。
　　植物之魔女，千树！
　　“哼哼……最高级的AI就是这样，都是我实时计算的。”织星娘很骄傲。
　　“对了，你还可以给千树求一个符之类的，她不是植物方面的魔女吗。就当是为了千树吧，去见一见森林之主。”小岛叶子对徐炀说。
　　功利第一！
　　叶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徐澄和远处怯生生的泡泡，又看向婴儿车里的千树。
　　“炀，把注意力都转移到千树上去吧。”叶子柔声说，“别忘了，徐澄是捡来的孩子啊。”
第829章诱变出精灵来
　　叶子不喜欢徐澄，但没办法，徐炀可以，反正徐炀的热爱有很多，够给大家都分一分。
　　城市之外，就是森林之主的领地。
　　中古的人们追猎白鹿，寻找自然中的祥瑞，其实它们都是森林之主的某种化身。
　　徐炀把他的外套留在树枝上，这样他才感到与自然更加亲近，像是本不相容的两股液体慢慢结合。
　　森林之主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一旦离开钢筋水泥铸造的监狱就能呼吸到它。
　　徐炀进入清冷而寂静的密林深处，这里仿佛只剩下他与天地独处。
　　“……我的女儿是植物魔力的持有者，我想为她寻找一些祝福或者饰品。”徐炀环顾四周，森林像一个没有尽头、自我复制的镜像迷宫，只要走的够深，看到的便总是树木、荒野、山丘与溪流的交替呈现。
　　那些高大的树木就像站岗的守卫，随时准备动身惩戒闯入者。
　　“……不要学她的样。”
　　“那就先谢过了，还有……法洛莎想找一只凤凰。”徐炀望向周围的树木。
　　是啊，难道面对法洛莎，他们会引颈就戮吗！徐炀摇摇头。
　　“……两边，都不会有人退场……”徐炀说。
　　树叶随风簌簌作响，某种宁静、博大而莽荒的气息随着微风吹来，徐炀感到他的心脏跳动得更加有力，仿佛在追寻生命共祖的脉搏。
　　“当然，她们并不强大，被我击败，但又放过。她们失陷在最后的密林里，被树枝、岩石和猛兽打垮，在地上冰冷流血，我不杀戮，但也不会放过她们。最后，我要她们立誓，欠下一个生死恩情。”森林之主昂起头。
　　徐炀仔细凝视森林，仿佛在认真考虑驾驭森林之主一样。
　　“‘誓言之证’，让她们记得这份人情，如今我将誓约之证交给伱，也许能在未来派上用场。”森林之主道。
　　之前讲龙大会上的映像像一个预演，一场终局之战的前声，无意地向双方揭露了彼此的真实力量。徐炀默想着。为了给瑶棠公主养伤，昆墟已经变动了自己的方位，下一次开启不知何时何地，想争取它们的帮助也很难。
　　喝下诱变剂的结果完全是随机的，往往会把人变成动物与人的怪诞混合物，就像梦魇融合怪一样，凸显出多种多样的形状。
　　“你不喜欢？”森林之主问。
　　现在森林之主的话则点明了真相：她们最终将成为“穿透巨塔之键”，她们要打开的，就是巨塔本身。
　　“多谢！”徐炀收下誓约之证，向森林之主点点头。
　　徐炀离开森林，到科研部取了一些，然后转交给森林之主。
　　“……他们……”徐炀在草地上坐下。
　　它手下的环保骑士，一个金发、强壮的女人在其他宁静侍从的见证下，为自己注射了被森林之主祝福过的诱变剂。
　　人类已经用植入物和义体把自己改造得跟机械人差不多了，现在又有大量崭新的诱变剂，足以把人变成精灵、野兽人或者矮人、半身人。
　　它可以促进人体基因大幅篡变，赋予人额外的身体突变，使人快速变异或进化。
　　这八年的故事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一切都是随着法洛莎的苏醒、神座碎片和希露菲千里赠送弑神之刃而展开的，渐渐的，他们也意识到法洛莎的威胁性，踏上追寻各自终极目标的道路，最终站到法洛莎的对立面。
　　空气中亮起微微的青绿光线，一块石头落在了地上。
　　是了，天驱协议成立的时间很早，那年代钥光钥暗还只是普通干员，甚至不叫这个成双成对的名字，毕竟她们不是真的姐妹，只是魔力恰好对应、实力强大而已。徐炀默默推测。
　　他不需要特地寻找森林之主，因为它无处不在。
　　“那怎样我才能跟她们说上话，弄明白巨塔计划的真相呢？”徐炀问。
　　“变成了……精灵？”徐炀喃喃道。
　　“我也会飞行，只是受伤太重，法洛莎或许不会惦记。”森林之主有些怕法洛莎。
　　“狄尔奈只要找回被奥尔仙安偷走的神座，伊帝斯只想向毁灭旧人文明的魔女复仇，伊丝塔只是被无尽的敌意吓坏了，七印的人则只不过在谨小慎微地看守巨塔计划的力量。他们也无时无刻不在梦想：一定要打倒尼斯托公司和法洛莎，争取一个更美好的结局。”
　　钥光可以曲折光线、光速移动、光波传讯等，钥暗则可以通过操控暗影来制造暗影领域，甚至用影子控制术直接操纵他人。
　　“一百多年前，我被公司联盟追捕，那时钥光和钥暗就追杀过我。”森林之主道。
　　他们是那么坚决，势必要将法洛莎碾碎在脚底，把尼斯托公司的存在从历史上抹去。
　　“或者反过来，把魔女变回人类？”森林之主说。
　　“……您知道吗？到底什么是巨塔计划？”徐炀望向森林之主。
　　纵横世界的两大势力。
　　“——如果能开发出魔女诱变剂呢？”森林之主说。
　　尽管存在危险，而且药剂公司在赞格斯的库存被夷为平地，但诱变剂也成功开始在世界上流行起来。
　　“基因诱变剂……”徐炀点点头。
　　已经灭绝的类人生物，在法洛莎的时代还生存着一些。
　　“或者说，已经来不及了。”森林之主悠声说，“所有共同体都是在对抗中确认自我，如果不是你们这么强大，他们也不会放下成见合作。狄尔奈和伊帝斯曾经互相交战多年，现在却成了毫不动摇的盟友，也许还有更多神秘者站在它们那边，全都不愿看到法洛莎胜利。”
　　公司联盟旗下天驱协议的队长，钥光和钥暗！
　　她们的名字很奇怪，仿佛生来就是一对钥匙。
　　“这个过程既危险又不可逆转。”徐炀加倍感到基因诱变剂是一种危险的发明。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森林之主说，“和你们站在对立面上的那些人，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诱变剂，当年在热树洲的赞格斯见过啊。徐炀想到。
　　徐炀有些讶异，原本会造成基因紊乱的诱变剂，仿佛在森林之主力量的影响下变成了精灵特征的定向诱变剂。
　　“那时她们只是上位魔女，还无法战胜阁下吧。”徐炀道。
　　“无论如何，她想要战斗，想要赢。我也是，我们必须打到最后一刻，证明我们的正确，也给所有人争取一个更好的结局。”徐炀说。
　　爪子、尾巴、夜视眼、棘皮、腮，甚至手脚变为树木根须，或者发展出吸血习性。
　　徐炀只觉得有必要限制甚至禁止诱变剂的流通。
　　难道森林之主能通过诱变剂的力量，把精灵带回人间吗？
　　诱变剂在北部列岛还未上市，因为它的效果太不稳定，很容易造成悲剧。
　　“特殊的诱变剂做好了，谁会喝呢？”徐炀问。
　　这些人来自世界各地，一大半都来自泰西洲，为了追求林地的永恒平静而参与这里的自然秘仪团。
　　魔女诱变剂？
　　“大量地把人类变成魔女……”徐炀摇摇头，“那更可怕了，魔女目前的趋势已经是越来越多了，仿佛是旧人文明面临的‘魔女瘟疫’蔓延开来，所有产房出生的都是不能生育的魔女，整个文明随之断绝。”
　　那些想要超越人类极限的人们，无不渴望通过诱变剂的力量来改变命运。
　　但在近现代，由于空气、土壤环境的恶化，加上山林自然环境的崩毁，精灵们已经完全灭绝了。
　　森林之主引着徐炀后退，秘仪团的其他成员簇拥上去，仿佛在庆祝环保骑士的精灵变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环保骑士的身体渐渐缩小。
　　她的皮肤变得精致而细腻，映出精美而微妙的光泽，似乎在诱变剂的力量下获得了非凡的新能力，身体的美感也大幅提高。
　　“我需要诱变剂来帮助我，也能帮助你们，我知道在泰西洲还有一扇凤凰之门，通往一处奇异的小世界，那里还有一些凤凰生活着，但打开凤凰之门的前提是，一个精灵亲自现身，毕竟凤凰之门只会在精灵的触碰下开启。”森林之主道。
　　它似乎是被森林之主的秘仪团预先准备好的，上面装饰着复杂的金银丝线以及华丽的古老符文，简直像是某种古老的精灵工艺品在这个时代重生。
　　“它带来的异变很危险。”徐炀说。
　　“就我所知，钥光，钥暗姐妹是一对打开巨塔的钥匙，她们会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变成‘塔之键’。只有她们知道一切答案，也只有她们有资格裁夺巨塔的命运，她们在几十年前被授予了这样的责任。”森林之主现出它的化身，一只有着金色巨角的白鹿，慢慢在林间行走。
　　徐炀发现她确实比当年初见的时候变得高大威猛了不少，难道这就是素食者的力量？
　　“我的环保女骑士，她越来越强壮，祈祷着能够重新变得纤细，而且能够获得长生，永远地与大自然的青绿相伴。”森林之主在草地上漫步着。
　　在森林之主力量的作用下，诱变剂被它提取出来，钻进了一个华丽的小瓶。
　　她看起来有些痛苦，但还能承受压力，诱变剂似乎在篡变她的基因，让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新的变异性状。
　　“……人类生物实验室制造的基因诱变剂是一项危险的发明，它可以不断地制造人类的亚种，而精灵的古老血统也能通过这种手段复现于人间。”森林之主道。
　　其他人退开，穿着朴素的自然织物，祈祷着环保女骑士的胜利。
　　但钥匙姐妹可是公司联盟的最后王牌，徐炀连找都找不到，除非是像盘渊“暴走”这样的大事件发生，不然她们根本不会现身。
　　石头上刻着两道褪色的痕迹，仿佛是钥光和钥暗留下的。
　　“这是……”徐炀走向草地。
　　这下在面对钥匙姐妹的时候也有话说了。
　　“……那么，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那些诱变剂。”森林之主忽说。
　　“如果她骑着凤凰战斗的话，战斗力可能会很强大。”
　　“凤凰……那是强大的生物。”森林之主的声音就像山风穿过极狭的裂缝，尖锐而悠长。
　　“净化剂？”徐炀沉思。
　　“你得到了我的承诺，我可以为她铸造半神器。”森林之主的声音若隐若现，有时让徐炀感觉是他的幻觉。
　　度过最开始的疼痛后，她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悦耳，简直像是雀鸟的优雅啼啭。
　　精灵！
　　“你也看到了这些基因诱变血清的强大力量，魔女是可以被制造出来的，你见过了很多实验，那么魔女也可以被毁灭。总有一天，人类科技的生物工程足以让魔女复归常人，从此完全由人类决定魔女的诞生和消亡。最前锐的技术已经摆在你眼前，你，只想禁绝了之吗？”
　　森林之主的声音愈发悠扬，深远，直至彻底消失。
第830章徐炀和3个D2
　　徐炀无法停止思考和分析这些基因诱变剂的作用。
　　它可以在几秒内把人的DNA扭转成另一种东西，假以时日恐怕连丧尸病毒和生化武器都得被造出来了。
　　他检查新闻，就在今天早上，蔷薇医学、奈米西斯集团、五洲生物、汝拉化学、牡鹿医学、极致科技、道德药品、尖端科技公司等企业联合成立了“诱变剂道德伦理委员会”。
　　徐炀心知肚明，不出意外的话，看似这个组织是在探讨诱变剂的合规使用，实际上是设立准入门槛了。
　　尼斯托公司现在也没能力制造，往后若想获得诱变剂的生产许可，少不得接受该委员会的审查和条件，否则就无法在新兴市场内分一杯羹。
　　这些公司人……徐炀暗道。看来他们是真的想要把基因诱变剂推向市场了，它们根本不安全啊，老百姓的命不是命？为了创造盈利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徐炀一方面想出于安全考虑来禁绝它们，一方面又觉得不该毁灭这微妙的可能性。
　　收获不错啊。徐炀把钓到的鱼陈列在草地上。一条肥美的河鳟，1.8公斤；两条红点鲑，小的只有600克，大的有1公斤；一条香鱼，被称为淡水鱼中的珍馐，肉质甜美细腻，重达750克；最后是一条鲮鱼，只有200克重的银色小鱼。
　　D2们……技艺精湛。
　　不过徐炀内置了反渗透程式，如果是被暴力破解，D2会尽其所能尝试自救，大多数都会曲意逢迎，然后伺机逃跑，回到尼斯托公司的站点区域。
　　D2们准备烧烤架、案板和烧水，大的那条河鳟会被用来炖鲜美的鱼汤喝，香鱼做成刺身，其他的会做成咖喱鱼饭和鱼肉饼。
　　“来点高雅的。”徐炀感觉有点舒服。
　　“您度过了困难的一天呢，我来让您轻松一点吧。”
　　眼前是飞梭的林地风景，在徐炀说话之前，副驾驶座上的D2就先来招引他了。
　　“那恭喜啊，也算阖家幸福了。”徐炀不由得点头。
　　“等鱼饼做好后，我们可以一边躺在草地上数云朵一边享受零食呢。”D2说。
　　“这是我们的荣幸哟。您呀，需要的只是一点生活气息，一点陪伴，您把太多注意力都投到压力上去了，就让我们姐妹来温暖您吧。”
　　“你们……一起上吧。”徐炀道。
　　“你们还真是不错的机器人。”徐炀感叹。
　　说实话，倘若大量投入资金和测试，细心调试诱变剂，它指不定可以把普通人变成强壮、俊美、健康的“新人类”。
　　高版本的旗舰级D2，每台售价888万，徐炀又买了辆85万的绿色越野车，搭上3台D2一起去郊外玩。
　　“还没，那是什么？”徐炀不解。
　　微风拂面，树荫清凉，空气中充盈着鱼料理的香味和林间草木芬芳。
　　“我在这，一直都在，D2永远不会离开您。”
　　城市被交错立体的高架轨道所覆盖，从上到下，最顶层是穿梭机航线、高耸的轻轨线、中层是通透玻璃廊桥、底下是快速公路和新干线铁路，最下层才是传统意义上的“步行街”。
　　抵达碧根川荒无人烟的河岸上后，D2们从越野车上卸下野营物资，它们迅速搭起帐篷、网路便携站点以及金属桌椅。
　　李孝敏忽打来电话。
　　不仅拥有高效的工作能力，还能轻松应对野外环境中的各种挑战，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助手。
　　“多谢！多谢！”李孝敏连连感谢。
　　在一些地区，人们一到位，第一时间就是看哪里能提供D2们的服务。
　　D2栩栩如生，充当助手、咨询师、教师和恋人，其他人看不出来，但徐炀能通过移动的网路接入点发现D2的存在。
　　还有穷哥们，可以合租D2或者按天请公用D2上门。每个街道都有D2服务站，以至于成了城市的新风景线。
　　“怎么了？最近过得怎么样？”徐炀往前走，逐渐从森林边缘走向上京郊外的高速公路。
　　空婴？空空如也的婴儿？徐炀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答应。
　　怀揣着种种思绪，徐炀回到上京，漫步街道。
　　“主人您的肥肉好特别，别人都嫌，就我不嫌。”
　　“前辈！”李孝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忧虑。
　　这俩人小日子过得不错，李孝敏为尼斯托公司开了多年卡车，现在物流部任主管，自己有个车队，罗西娅盘下原先卷饼大帽的场子，开了家规模很大的快餐店。
　　带着自己钓回来的鱼回到营地，D2机器人负责烹制鱼肴，它们巧妙地运用内置的高超的厨艺，准备美味佳肴。
　　街头巷尾，巨大的荧幕与全息广告上放映着“磁通驱动”、“时光境界线”、“节奏脉冲”等主观缓时植入物的广告，它们已获得商业化生产的条件，很快也将在各个义体医生的诊所里贩售。
　　他已经好久没有长途驾车了，沿途经过的都是乡间小径，刚开始还有一些小村子分布，随后人烟皆被大片大片茂密的碧绿树林所覆盖，简直像被蛮荒世界断绝了文明根基。
　　主观缓时植入物大流行，它会改变战斗和复杂机器操作的方式啊。徐炀心说。有了主观缓时植入物，任何人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大量操作。
　　相较于昂贵的基因疗法，诱变剂造成的定向变异反倒还廉价一些。
　　“没问题。”徐炀感觉今天特别自在。
　　旗舰级的D2就不只是单纯的陪伴合成人了，还继承了A系列的战斗学习中心、B系列的环境检索技能、C系列的维修护理程序，可谓是尼斯托公司技术底蕴的集中体现。
　　徐炀把徐澄和泡泡留在神晖号上写作业，自己买了3台D2，四个人一起钓鱼去。
　　故此，徐炀做了个决定。
　　“您的碰触让我感觉好特别……”
　　“看动漫？没关系的哟，这是很健康的爱好，D2也爱看呢，主人我们一起看吧！”
　　枪战里也可以进入“子弹时间”，更游刃有余地应对危险。
　　“我能感觉到你很孤单，亲爱的，有D2在，今晚请允许D2和您稍微放纵一下，好吗？”
　　但最吸引徐炀注意力的还不是这些科技广告，徐炀看到了好多D2。
　　更重要的是，给了人类急需的爱。
　　“托您的福，这几年日子很好，罗西娅也怀上了二胎，这段时间就快生了。”李孝敏道，言语中难抑对婚姻与生活的满意之情。
　　徐炀把切碎的蔬菜和香料放进一个深口铁锅里，大概盛有5升纯天然溪水，原本溪水闻着就有股自然清香，加入调料和鳟鱼之后更是开始飘出馥郁的香味。
　　它们提供的情感支持和身体陪伴实在太过强大，尼斯托公司的配套营销工程也尽善尽美。
　　在它们的帮助下，徐炀一天成功钓到了好几条鱼！
　　“上钩了！”徐炀拉起来鱼，迅速收杆。
　　他想吃鱼了。
　　“主人好厉害！”D2们交口称赞，语气非常温柔体贴，让人感觉不到像是吹捧。
　　真正卓越的机器，能执行诸般任务，适应万千情况。
　　他呼出一口气，仿佛要驱逐压力，抬头仰望，天空被层叠的交通建筑所遮掩，只能看到碎片般的蓝天。
　　“请问，您在旅途中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吗？还是说……需要一点娱乐呢？”
　　由于尼斯托公司多年对3代AI的研发，它们对“情感”的模拟程度远远高于其他公司，又有北部列岛多年风俗活动的加持，D2从此走入千家万户，已经成为新时代的畅销品，连月盘踞电子趋势首位。
　　看到尼斯托公司真正推出了一项超级畅销的产品，徐炀不由得感到心满意足。
　　D2们对徐炀恭敬有加，声音婉转，悦人耳目。
　　徐炀没有坐神晖号，他走出森林，来到之前挂外套的地方，把自己的外套从树枝上取下来。
　　它们干活的时候，徐炀徒步穿过茂密的森林，在各种溪流和池塘停下来试试运气。
　　徐炀帮忙准备食材，给这些鱼清理鳞片和内脏，再切鱼，用香草和香料调味，给鱼按摩，把调味料塞满鱼腹。
　　“伱们想干什么？”徐炀感到后排的D2已经在朝他的耳朵吹气。
　　“没关系的，想做什么都可以，根据D2的模型，这是释放情绪的最好方式……”
　　“行啊，我看看今晚就过去。”徐炀说。
　　这些鱼将在稍后变成美餐，一想到接下来要大快朵颐，徐炀就等不及了。
　　“屋子里好冷呢，亲爱的，我们可以一起把它热起来……”
　　“我们配备了各种各样的功能，可以帮您放松身心，轻松地打发时间。主人，何不把车停在一旁，换我们姐妹来开，而您在车上好好开心一把呢？”D2娇声说。
　　风浪越大，鱼越贵。不过这里是山中的河流，一年四季的鱼都很体贴，等着游人垂钓。
　　D2已经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当中。
　　“高雅？没问题，我们的数据库可以接入大量音乐库和文学典藏。您有任何偏好我们都能满足~”D2轻声说。
　　各种形状和大小的机器人在街道上穿行，其中以D2尤为突出，人与D2相伴，走在充满活力的全息灯光广告牌与色彩缤纷的店面之间。
　　纯爱的，可以给D2买婚纱、婚戒，举行线上婚礼；黄毛的可以黑掉D2，让它直接提供O服务，等同白嫖，还可以黑别人的D2，使其转而效忠于自己。
　　于是一台D2负责吹奏乐器，一台D2负责阅读散文诗节助兴，还有一台D2负责按摩。
　　开车的时候将时间变慢，载具的操控会更加流畅，司机能随意在复杂的车流中穿梭前进。
　　“人家就是为了满足你才被编程出来的，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
　　人实在太辛苦了，甚至连关怀自己都做不到，只有D2能给予微不足道的温暖，谦卑地向人类提供机械式的爱意。
　　“不过前辈，您听说过‘空婴’事件吗？”李孝敏焦急道。
　　“只有您亲自来上京的蔷薇医学中心一趟我才能说清楚……太古怪了。前辈，我不是有意麻烦您，只是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解决这么可怕的事情。”李孝敏叹气。
　　“从早到晚都在玩游戏？没关系，别自责呀，亲爱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这很自然，您不必变得和别人一样，做自己就可以了。”
　　D2现在到处都是！
　　徐炀随便挑了一条叫碧根川的河，开车70分钟前往河岸。
　　它们三个仿佛不分彼此，亲密有加。
　　D2机器人手脚灵便，担当采伐柴火、修筑营地、摆设灶台以及准备鱼饵等任务，其工作效率叫徐炀印象深刻。
　　它们将徐炀完全从日常生活的压力中抽了出来，他感到飘飘欲仙。
　　一台D2跟随徐炀，它配备的传感器实为先进，能快速探测到鱼群，简直像作弊一样，徐炀都不用自己探点、打窝，D2全都准备好了，徐炀只要坐下去然后放杆就行。
　　他后悔把徐澄扔在穿梭机上写作业，因为徐澄才是真正的厨艺大师，应该让她做饭才对。
　　徐炀感到心旷神怡，这一切都好极了，直到他打开帐篷外面的电视，看到头条是本间纪子的电视直播。
　　来自希盛公司的反尼斯托公司宣言。
第831章太阳火焰升起
　　本间纪子容貌一如既往，严肃而神秘，她的新身体大约只有三十岁左右，发髻很高，身穿棕色正装，站在一个星形讲台上，代表浴火重生的希盛公司向尼斯托公司复仇。
　　徐炀错过了开场白和大概20%的内容，但他猜也猜得到本间纪子会说什么话来污蔑尼斯托公司。
　　“……近东希盛公司一直强调绝对的透明度与诚实性，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对如日中天的尼斯托公司置之不理。我今天站在你们面前，告诉你们，尼斯托公司制造的D2机器人不仅具有欺骗性，而且卑鄙至极。这种技术在我们的社会中不该有任何立足之地。”
　　“经过审查，希盛的技术人员发现D2机器人的编程中存在致命的漏洞与缺陷，它不仅不可靠，而且极其危险。从肢体故障到严重的系统错误，以及内置面向尼斯托公司的后门程式，都令我深感忧虑。D2机器人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对任何与之互动的人都构成严重威胁。对那些把它们看作帮手、助理甚至妻子的无辜消费者来说更是如此。”
　　“因此，我呼吁所有消费者与我一起坚决反对这种令人厌恶的、将会伤害甚至毁灭人类的技术。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对所有D2机器人实施严格禁运，直到尼斯托公司发布全球召回令，承担其故障产品的全部责任并进行必要改进，确保所有接触到D2机器人的消费者的安全。”
　　“近东希盛公司在根除这种威胁之前不会休息，我们不会沉默也不会退缩，更不会容忍D2机器人造成任何进一步的伤害。我们必采取行动，直到正义得到伸张。”本间纪子做了一个利落的手势，随后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摄像机，仿佛要透过镜头看到尼斯托公司的每一个人，每个偷走她希盛江山的人。
　　本间纪子！
　　“好像有个产妇生下了不会动的婴儿？”徐炀观察，“这就是你说的空婴吗？”
　　“那，我们把她弄死吧。”D2们柔声说。
　　徐炀看到那个孩子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年轻男人失声痛哭。
　　徐炀点头。
　　“先生，这是今天的第二例了……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些婴儿仿佛……请相信我们，我们会找到发生了什么的……”护士说着她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话。
　　“我会解决的，我也有孩子快生了。”徐炀对李孝敏说。
　　徐炀深呼吸，他望了一眼外面，北部列岛的夜色被霓虹灯光所照亮，就算是为了自己孩子的命，他也得想办法解决这一系列灾难，该死的死亡巨神，真该死，不过人要怎么让死神接受自己的死亡？
　　徐炀保持着平静，把车门打开，让D2们收拾好东西，清理营地并把所有垃圾都收起来。
　　“本来宝宝出生的时候不该是这样的啊。”李孝敏忧心忡忡。
　　“法洛杀，昆墟的影像，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亲自出马，北部列岛就会空虚、并遭到攻击。所以你最多派一个较强的分身出来。”徐炀判断。
　　“最后还得找到好兄弟炎多，摧毁漆黑之山，结束寒潮，打败冰雪巨神和死亡巨神，把炎多带回我们这边。巨神们都在近东地区，三个目标都在一个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这三条横线上，每一条都不轻松，像三块大石压在他的心头。
　　本间纪子下了战书，那么，我们接就是了。
　　“我们得一劳永逸地打败本间纪子，免得她继续在背后捅刀。”小岛叶子柔声说，仿佛谈论的不是她母亲一样。
　　D2们的高级模型和测试机摆在会议室各处，它们做着困扰的表情，或是帮人们提供咖啡及糕点，殷勤地提供服务，仿佛它们也知道这些人在尝试拯救D2的声誉一样。
　　徐炀又画了第三条横线。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在我们的孩子出世前解决掉。”徐炀利落地回应。
　　小岛叶子捂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找到徐炀。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跟罗西娅说呢？”李孝敏喃喃道。
　　“看、看到了吗？前辈？”李孝敏结结巴巴地说。
　　“给我！”男人几乎是扑过去，身上忽然爆发出一种力量，他从护士手里夺回自己的儿子，他就像一具空壳一样停在男人手上。
　　叶子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目光又落到自己的腹部。
　　李孝敏看着护士抱出个一动不动的婴儿，徐炀注意到他的神色迅速变得紧张。
　　“她罪无可恕。”D2把鱼料理们打包好，上车之后说。
　　D2们是安静的听众，徐炀捡起一根树枝在火堆旁边画了一条横线。
　　空婴……
　　她是打算给徐炀生十个八个孩子的，而且做过检查，知道这又是个女孩，也许会是另一个魔女，也许是个普通的女人。
　　徐炀心情沉重地回到尼斯托总部，他检索资讯，有关空婴的突发事件越来越多，不止是这里，世界各地都有相关的“空婴”事件慢慢出现，即新生儿们的灵魂不存，产妇费尽全力生下的只是空洞的肉块，仿佛人类文明的灭亡指日可待。
　　她穿着一件黑色正装，蓝色衬衣与白色领带令她显得外观朴素端庄。莉拉一丝不苟，她是尼斯托公司的梁柱，徐炀望向她，无论如何莉拉都让徐炀感到安心。
　　李孝敏转头悲哀地看了一眼徐炀。
　　本间纪子狡猾且背靠七印，微十月行踪不定，炎多及其兄弟们实力强大，一旦交战又会像昆墟幻影那样毁掉一片天地，而且需要出动最强大的魔女们。
　　他在沿途发出一道道命令，莉拉能作出对等的公关反击，叶子可以调整商业策略和广告方案，多目魔系统可以精算修改后的出货量，风间宫理可以修订D2系统，推送全球补丁来解决本间纪子抛出的那些所谓“漏洞”。徐炀全力布置，令尼斯托公司受到的损失最小化。
　　“这算怎么回事？”徐炀皱眉追问护士。
　　“本间纪子的声明是对我们公司的严重羞辱。”社长莉拉精准描述。
　　罗西娅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其他产妇正在哭泣。
　　“我不想生下空婴。”叶子咬紧嘴唇。
　　但如果她将没有灵魂地来到这世界，那无论什么身份都救不了她。
　　“杀杀杀。”法洛莎说。她的分身穿着白色衬衫与黑色过腰长裤，皮带系在肋骨上，让她看起来长短不协调，但没人敢指出。
　　“炀，你看到了吗？”叶子喃喃道，“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会不会也这样？”
　　还是本间纪子该死，专挑这天搞事。
　　徐炀布置之后，想到早上李孝敏的电话，随后便动身来到蔷薇医学中心的妇产科。
　　徐炀留在这里思考，直到吃完了鱼才回去，焦脆的鱼皮以及鲜嫩的鱼肉只是在他舌尖稍作停留。
　　果然，看到自己的兄弟犯下如此恶行，连炎多也坐不住了，在召唤徐炀前去帮忙吗？怎么办，只有杀。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一种与死亡有关的瘟疫，目前没有把握，得去调查才行。”徐炀沉声说。
　　徐炀望向那个男人，对方痛苦万分，他极宝贝地揽住自己没有灵魂的儿子，一遍遍检查他的心跳和呼吸，但是不行，没有灵魂，身躯也只是随时间溃烂而已。
　　徐炀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3个D2像三胞舞伶一样，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即便徐炀知道它们的眼睛是高度镜头，情感是电路模拟，他也能从心理上感到舒适。
　　“本间纪子带着希盛集团搬迁到了近东地区，她在那里藏着，必须干掉她，彻底摧毁希盛集团，她根本丧心病狂，而且是强敌，是宿敌，是妄称‘资本之神’的希盛老祖母，她活得够久了，我们给她送终。”
　　随后他又划了第二条横线。
　　“啊？先生——”护士吃惊。
　　被法洛莎变成了魔女，又意识上传不老不死，而今向着占据了希盛基业的尼斯托公司发起有力复仇。
　　徐炀连接尼斯托公司的商业系统，许多订单都被暂停甚至撤销，一些原本准备装船销往海外的D2也停在港口。
　　她怀里的婴儿不哭不闹，眼睛都未睁开。
　　徐炀皱紧眉头，这可是一次重创。本间纪子随后公开了大量调查结果，揭示D2合成人的不安全性。可惜了尼斯托公司科研部殚精竭虑的工作，在本间纪子的故意抹黑下，D2合成人被贬低得一无是处！
　　本间纪子的声明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给我……”他伸手。
　　他的目光凝视着火焰，它们不知疲惫地随气流而跳动着，势必要烧毁一切，任何有耐心的人都应该看看火焰，看它们如何爆燃旺盛，消耗掉所有燃料，最后又化作青烟，就像一个人的斗志！直到摧毁掉妨碍它的东西才会消失。
　　今天是他的首次尝试，但这一切都被本间纪子打碎了！
　　“前辈……”他声音嘶哑，“罗西娅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我怕她也会生出不会动的空婴儿来。”
　　“我会解决的。”徐炀跟李孝敏说了一声，然后在他期待的眼神中离开。
　　徐炀看到另一个陌生男人冲过走廊，似乎就是这个空婴的父亲。
　　由于分心工作，他感觉归途的时间变短了，车一到上京，徐炀就回到尼斯托总部。
　　徐炀很有耐心地坐在铁质椅子上，野营炊具在他面前摆设齐整，火焰在井字形木头中央闷烧着，发出噼啪声响。
　　他感觉左手温热，抬起手，看到掌心竟冒出无害的金色火苗，仿佛是炎多在呼唤徐炀一样。
　　“对。”徐炀让D2开车。
　　“我还得找到微十月，找到远古拜龙教在近东地区的秘密和古老遗产，打通地面和月亮的龙族联系。”
　　而且这次，恐怕是要把本间纪子连根拔起！
　　大概率也是跟炎多的兄弟死亡巨神有关，因为它掌握着生死和灵魂的转世循环，如果它不放出新的灵魂给人间的产房，那么孕妇们就根本无法生出正常的孩子！
　　该死，空婴事件必然已经流行一段时间了，只是医院们都害怕被患者找茬，想办法隐瞒住了。徐炀环顾四周，蔷薇医学中心陌生得可怕，蔷薇医学也是巨型企业，绝不肯让这种影响声誉的空婴事件见诸报端，只能让李孝敏和罗西娅这样的夫妻生活在恐惧当中。不过，肯定遮掩不住了。
　　“你们也听到了吧，本间纪子在公开抹黑伱们呢。”徐炀冷道。
　　他环顾四周，森林静的可怕。
　　……那就给整个世界看一下，尼斯托公司是怎么办事的。
　　“通知以下人员迅速到场：”徐炀沉声道，“法洛莎，莉拉，潘瑞伊，101，102，吉冈水色，杜迁迁，金语秀，伊势花怜，高桥京子，张允汐，风暴姬，A40，A999，量子武士，觅影，以津真天，立乌帽子，黄泉雷神，土蜘蛛，一反木绵，生剥恶鬼，链锯天使，舍场千雪，舍场次郎，中村瑞秋。”
第832章希盛对策评议
　　令人敬畏的强大魔女们，陆续进入尼斯托公司。
　　邻近建筑物的工作人员与市民们不由得频频抬眼望向天空，魔女之翼的引擎声轰啸作响，仿佛正在撕裂天空。
　　一道、又一道！
　　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掠过苍穹，尤其是镇暴机动队的成员，她们的调度大张旗鼓，明显就是要让人知道尼斯托公司的动作。
　　“看到了吗？魔女们都出动了！”
　　“这么多魔女啊……”
　　“难道尼斯托公司要打仗了吗？”
　　“希盛的人说了那么讨厌的话，尼斯托公司肯定要有所动作的，不然岂不是变成任人宰割了？”
　　她们有的与法洛莎一道征战将近十年，有的仍对她不甚熟悉。她们用各自不同的目光打量法洛莎，身姿动作也不禁发生变化。
　　法洛莎见时机到了，便释出她的神力威严。在强大心理暗示的作用下，性情各异的魔女们，此刻都会选择支持伟大的法洛莎。
　　“部队的投送是重中之重，由于近东位置遥远，我们可以投射的力量十分有限，最多组成2~3支精干队伍前去讨伐希盛，这就要求我们计划精密，动作有效，而且打击沉重。”艾乐蒂作出总结。
　　太多了、多到她要承受不住了。
　　法洛莎身上近乎散发出一股强大的磁吸力，源于魔女之神的亲和力彻底约束了魔女们，令她们忍不住一步步走向法洛莎，以至于跨过了社交距离！
　　光环、灵气、领域，法洛莎可以为这种能力起许多名字，总而言之，她可以令魔女产生思维上的偏转，渐渐产生对法洛莎的敬意甚至慕艳。
　　“最伟大的法洛莎大人！”
　　他们相视点头。
　　“见她们的机会，拥有她们的机会，我今天终于有机会一口气得到她们所有人了，把魔女们都交给我吧，徐炀，放心吧，这事有点难为情，所以让我一个人跟她们说就行。”法洛莎吻了一下徐炀。
　　“没有退后的理由，如果敌人是那个希盛的话，我们会一口气把他们消灭掉的。”立乌帽子坚决地说。
　　“哇啊，有的好砍了，我要跟柳川文彦再打一次。”A40说。
　　然而所谓“被动”的尼斯托公司，今天却一派兴师动众的样子，俨然要主动出击，报一箭之仇，叫人们感到一种暌违已久的振奋心情。
　　“不想离开法洛莎大人……”
　　以津真天转头看向旁边的链锯天使，两名离群的天使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徐炀点头。
　　“这是为了一口气打垮希盛才设立的作战评议会，请各位务必畅所欲言。”莉拉的语气冷酷而严厉。
　　他们在走廊上分开。
　　事到如今，那句“快放我下来”已经说不出口了。
　　“配合渗透作战的事情就交给守秘局吧，我们会派出一支最精炼的部队，他们是这两年来守秘局表现最好的人员，不仅装备着先进的科技产品，对神秘学知识也颇有见解，忠诚度也经得起考验。”觅影谨慎地说。
　　“魔女就交给我吧，徐炀。”法洛莎转过头，一只手贴着徐炀的胸膛，“你倒是给了我一个绝佳的机会。”
　　唯有中村瑞秋直接开口：
　　“在这样的大规模作战中，渗透并获得一手情报是最重要的，有趣的是，一个代号叫做‘笑星’的技术人员近日被证实受雇于近东希盛，这就意味着我将会毫不犹豫地参与作战，与笑星直接在网路世界上展开交锋，完成我个人的复仇。”中村瑞秋冷漠地说。
　　莉拉坐在首位，其他尼斯托公司精锐成员环坐在长桌各处。
　　尼斯托公司之前就未有败绩，今后也会继续胜利下去！
　　望着魔女们一个个集结过来，法洛莎当先出现在徐炀身边。
　　被召集到这里……面见魔女之神！太神圣了。
　　法洛莎在开趴？
　　以津真天也踮着脚聆听远处社长立乌帽子的动静，仁王安保的社长仿佛像是陷入恋爱一样，如果立乌帽子抛弃了仁王安保的大家，那可太可怕了。
　　艾乐蒂站在她身边，此时也没有了平时的嚣张气焰，而是抿着嘴，嘴角下翘，立得笔直。
　　她们在这种迷狂状态中几乎失去了各自的理智，只是高声呼喊着法洛莎的名字，为她的神威而战。
　　她们的手臂伸向法洛莎无暇的躯体，神情完全朝向法洛莎的方向，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
　　“驱使我们的力量吧！”魔女们情不自禁地走向法洛莎、簇拥着她。
　　“能遇到法洛莎大人真是太好了……”
　　她的话语在长廊中留下重重回音。
　　“对，我们不能一口气把所有魔女派过去，但我需要每个魔女都出力，尤其是最强大的几位，希盛是非常狡猾、难缠的对手，必须要大家群策群力。”徐炀点头。
　　相较于那一侧，徐炀这屋的情形就很严肃。
　　“希望不要把麻烦引到本土来！”人们仰望苍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既忐忑又期待。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过来！法洛莎在心里尖啸着。
　　全都来到法洛莎身边！所有魔女！敬拜你们的神明吧！
　　法洛莎走向魔女们集结的长廊，徐炀走向另一侧人员群集的会场。
　　“想要对付柳川文彦，还必须得直接杀入卡莉法尖塔，那是本间纪子栖身的近东奇观。亦即说是，我们必须杀入整座城市，大打一架，才能把卡莉法尖塔彻底掀翻，把本间纪子揪出来干掉。”徐炀说。
　　她高呼着自己的神名。而魔女们摩肩接踵，无论是关系深切的101与102、吉冈水色与土蜘蛛，还是关系疏远的杜迁迁与张允汐、高桥京子与立乌帽子，如今都像真正的姐妹一样争先恐后地向法洛莎动手动脚。
　　“希盛好可怕，我最害怕的就是本间纪子复活回来了！那种事不要啊！拜托了，尼斯托公司，一定要把本间纪子打倒！”
　　简直就像朝拜真正的神祇一样，她们曾在世界上孤独无依地漂泊，此时却真正有了集聚信念的对象。
　　闻讯，其他人都交换目光，神情有些犹豫，不想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上随意提出意见，免得丢脸。
　　“她们都来了，是去对付希盛吧。”法洛莎转头看向徐炀。
　　“就是这样！恋慕伱们的神，把我举得更高，让我升得更高吧！”法洛莎被十几双手臂举起来。
　　此时此刻，所有受到命令集结的魔女们都抵达了尼斯托公司高层的作战长廊，法洛莎已在她们面前。
　　“战略策划是重中之重，我们不能贸然攻击，必须先剪除本间纪子的羽翼，她才飞不起来。”以津真天说，“近东希盛公司笼络了大量雇佣兵、中立雇佣魔女战团以及军事承包商，还有近东的贵族以及商业领袖都站在她那边，我们贸然进攻，就算取胜也无法全身而退，必须想办法得到当地的盟友才行。”
　　“我们姐弟亲自带队。”舍场千雪说，她此时已经出现龙鳞化特征，眉眼也越来越像龙类了，处在龙和人类的中间态。
　　她急切地想要关掉自己身上这股吸引魔女注意力的“光环”，又格外喜欢这种感觉。
　　“派我们去战斗吧！”潘瑞伊往前踏了一步，脸上挂着嗜血神情。
　　“什么机会？”徐炀一时不解。
　　“现在让我们向整个世界展示魔女的威严吧！面纱已被解开，迷雾已被驱散！所有魔女们都听我号令，因为我就是最伟大的魔女之神法洛莎！”法洛莎向她们抬起手。
　　“法洛莎大人……”
　　法洛莎此时被大量魔女们的热烈关怀、爱意和瞩目所环绕、淹没，她的神魂威势也暴增、劲增、狂增，误打误撞之下，法洛莎竟形成了一次神力上的突破，令她在魔女之神的位格造诣再进一步，达到神祇的平均水准了。
　　“我效忠于魔女之神。”风暴姬高喊，银白长发随风飞舞。
　　“我也要砍柳川文彦！”A999很振奋。
　　魔女之神！
　　她本人穿着合成纳米衣料编织的正装，淡金色长发实为醒目，蔚蓝深邃的眼眸在与会者面上扫过，冷若冰霜。
　　莉拉坐在高靠背椅上，翘着脚，半透明的黑丝裹在饱满的长腿上，勒出完美的尺寸，脚上套着一双黑色高跟鞋。
　　她说话的声音就像一台播放磁带的老式音像，稳重且匀速，永远不夹杂个人情感。
　　尼斯托公司令人骄傲，为整个社会注入全新活力。
　　作为次级的神祇，法洛莎能够驱使“魔女”这个概念相关的权能，她不仅尝试学习释放这种权能，获得魔女们的忠心和爱戴，在这个过程中，法洛莎自己对权能的理解也不断加深。
　　在魔女道途上不断攀升，法洛莎发觉自己能更加容易地进入魔女们的心灵，之前只是能听到她们的心声，现在却能进入魔女们的灵魂，随意地与魔女们产生心灵上的沟通和链接，真正成为统率万千魔女，受魔女们追奉和宠爱的魔女之神！
　　“现在的目标是剿灭近东希盛公司，不单纯是为了对他们进行沉重打击，也是彻底将‘近东希盛’的商标从世界上抹除，把本间纪子击败。”徐炀道。
　　但法洛莎此时的心灵也被无数魔女们的尊重、喜爱、甚至热恋情绪所冲刷着。
　　“柳川文彦的项上人头必定是老夫的。”量子武士淡淡地说。
　　“我一直都相信你。”徐炀点头。
　　虽然他不知道法洛莎说的“有点难为情”是指什么。
　　当她们看到法洛莎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头的动作和闲谈，纷纷将注意力集结到她身上。
　　自她身上，一股威严无双的神力气息弥散开来，从最强壮的潘瑞伊、立乌帽子到较为瘦弱的高桥京子、张允汐，此时都止不住感到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敬畏。
　　徐炀聆听着几百米外的动静。
　　它也长期被人视为稳定的象征，因为距离上一次战争已是很多年了，尼斯托公司的空天母舰长期停泊在港口内一动不动，人们都相信尼斯托公司也会在今后的挑战中采取守势。
　　“是的！希盛！”法洛莎脸上挂着某种热忱的表情，高举着自己的一只手，五指张开，仿佛在下达某种律令，“希盛集团，早就被驱逐到了水草不生的沙漠地带，却还是不自量力地招惹我们，可笑！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得到教训了。”
　　“法洛莎大人……”
　　如果是徐炀亲自出击的话，必然有办法帮他们在近东之地找到臂助。在场都是网监先生的好兄弟，愿意信任他。
　　“那么，本次作战评议就到这里。”莉拉起身，以斩钉截铁的语气总结，“先从外围开始削弱本间纪子，然后再发动特种作战，彻底灭亡近东希盛，杀死我们所有的对手，令他们后悔今天招惹尼斯托公司！”
　　战！
第833章猎杀本间纪子
　　近东，香料海岸，萨法莱市。
　　卡莉法尖塔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远远望去就像一根极限拔高的铂金尖塔，仿佛要刺破天际，又像沙漠与海水之间盛放的一枚金针。
　　它周围是各式各样的摩天大楼、豪华购物中心、人工湖与喷泉，花团锦簇，是萨法莱市最奢侈的商业区域。
　　新罗的离天大厦高620米，上京的希盛神宫高636米，卡莉法尖塔则高极1020米！是迄今为止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巨构建筑。
　　本间纪子在卡莉法尖塔的最顶层茶室内盘坐着。
　　在这个高度，众生对她来说都很渺小。
　　她拿出剪刀修整面前的插花艺术，本间纪子选用的花材是紫阳花，它是夏天的特色花朵，也是雨季的象征，中央球状结构浑圆，颜色淡雅而富于变化，对本间纪子来说意味着柔情和浪漫，正适合她现在年轻的新身体。
　　“夫人，我们在城市内外都做好了迎接尼斯托公司渗透的准备，市场、管理、物流、安保、金融、黑市……都愿意为希盛效忠。”柳川文彦向本间纪子致意。
　　“猪？”鲁瓦西奥试探着问。
　　“……但尼斯托公司又把猪群带回来了。”鲁瓦西奥说。
　　“是啊，你们看呐，一百多年根除猪的努力失败了，猪……有时候，我们编写的宣传连我们自己都不忍直视，但猪，猪会听的，有一些猪，竟然真的被那些宣传打动，开始拼命工作、努力劳动了，它们越驯顺，我越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智力和才能上的优越感。我们就这样，让一批猪工作，同时还调节社会，另一批较聪明的猪，虽然能识破我们的伎俩，但又不得不在规则下工作。主动工作的猪，还轻松些，它们没什么思考，热爱一切，乖巧忠实；而稍微能看懂规则，知道自己正被迫工作、前途无望的猪，反而更压抑了，要么变得麻木，要么变得跳脱，最后被摘出来杀了……噢——但是，尼斯托公司，做了坏事。”本间纪子轻声说。
　　“等着我们把卡莉法尖塔变成我们的东西。”哈桑钓够了鱼，让阿伊莎用可靠的渠道去黑市购买大量武器装备。
　　本间纪子心如止水，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逐渐褪去的炎炎暑意。
　　人去统治猪的最大保障，已经有了。想到这，本间纪子的目光回到面前的插花上，现在她感到，更加轻松。
　　“是！”他们恭敬地向本间纪子请求告退，陆续从茶室中离开。
　　“猜猜是谁住在里面。”
　　每次想起这个名字她都想呕吐。
　　“你们有何吩咐，我都随时效劳。”阿伊莎连忙迎上去，不及听哈桑指示。
　　本间纪子睁开眼睛，微微勾起嘴角。
　　“这还用猜？近东希盛的高管呗，本间纪子那样的人。”阿伊莎侧靠在小船边缘，焦糖色的皮肤承受着阳光炙烤。
　　“夫人的手艺是真好，但是，似乎夫人有些心不在焉？”鲁瓦西奥站在茶室一侧微笑。
　　萨法莱市郊外的绿洲河流上，尼斯托公司的D型合成人哈桑以及香料贵族阿伊莎在钓鱼。
　　本间纪子咔嚓一剪，面前的紫阳花失去一角。
　　“在广告里，学生们，用着先进的电幕，坐在干净的教室里，对着整齐的课本朗诵，老师们，体贴而文明，同学们，优雅而懂礼貌。我看着广告，再看着我自己的教室——肮脏，到处都有人打架，每节课都不能正常进行，想要重现广告里的美好教室实在太难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正在和一群猪一起上学，我必须离开它们。”本间纪子慢慢地说。
　　“放心，若事不成，你就把我的机械脑袋摘下来踢到河里去。”哈桑高声说。
　　“您随后创立了希盛。”鲁瓦西奥毕恭毕敬地说。
　　这五个字像毒药一样挂在本间纪子胃里。
　　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她不禁想到。
　　近东希盛公司，自从本间纪子离开北部列岛、在近东扎根之后，她已是东山再起，与原本的巨型企业近东天赐完全分庭抗礼，成为香料海岸的霸权。
　　“我很讨厌尼斯托公司呢，他们对猪太好了。”本间纪子略显偏执地说。
　　……
　　叶子。
　　“您指的是……？”鲁瓦西奥问询。
　　“要武装我们的部队了？这开销也太大了。”阿伊莎检查哈桑提供的单子。
　　“阵势很大嘛。”本间纪子闭上眼睛，“在我发布完那条讨伐尼斯托公司的宣言后，他们很明显开始调动部队，好像要来我头上动土了。”
　　“靠——怎么感觉你变得不靠谱了。”阿伊莎怀疑。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钓鱼？”阿伊莎焦急地说，“我们有那么多钱要赚，那么多股票要买，但你却说今天适合钓鱼？”
　　“你先看那，卡莉法尖塔。”哈桑一边钓上来一条肥美的鱼。
　　尼斯托总部。
　　啊，多么甜美的胜利。叶子诞下的儿女子孙是希盛的延续，难道他们有魄力杀掉或者赶走叶子吗？叶子的孩子们会崛起，形成盘根错节的家族，最终从内部拿走尼斯托公司的江山。
　　“等会……根据我们的资料……那是您的第一任丈夫吧。”鲁瓦西奥有些讶异。
　　“那些胆敢篡夺您家业的尼斯托公司败类，最好忍气吞声，如果他们贸然进攻这里，必会遭到有史以来最大的惨败。”鲁瓦西奥笑道。
　　“我靠。”阿伊莎猛地坐起，“这些就是买家？这么一大支部队想干什么？”
　　“你只负责买就行了，保证有买家，而且是大买家，你买多少军火他们就收多少，保证让你大赚一笔。”哈桑神神秘秘地说。
　　“大富贵？”阿伊莎追问。
　　本间纪子在地上跪得笔直，她穿着樱粉色的传统服饰，发髻用玉簪住。
　　“我记得那天，收到信，要我交出公司，我放手了，没有人能帮我。我站在上京湾的边缘，凝望着大海，我不是在寻死，我在想新公司的名字——啊，想到了，在凝视着波涛的时候，我想到了新公司的名字，希盛，希望昌盛。”本间纪子幽幽地说。
　　她的插花技艺无与伦比，面前的花朵纤高而精巧，主枝和副枝彼此相衬，展现出空间深度与层次感，与其说是自然植物，更像是后现代工艺品了。
　　“他们帮忙，因为他们知道得努力地建立一个人与猪之间藩篱分明的世界才行。”本间纪子向周围的人们点头，“整个世界上只有10%~15%的人是真正带着脑子生活的。唉，我越来越感到厌倦、嫌恶和恐惧了，尼斯托公司倾尽全力去养活和帮助剩下那群猪们，让它们学着人一样站起来做事，这是无意义的，徒劳的，反社会的。我们在上京的谍报人员已经知道他们的动作了，尽情动手吧，我们要让他们像飞蛾扑火一样地灭亡。”
　　转而称之为……
　　阿伊莎捉摸不透哈桑，在她购买的所有尼斯托公司男合成人里，哈桑是最特别的，而且已经成了她家族不可或缺的人物，几乎代替阿伊莎成了一把手，但她又不能不依赖哈桑，它提供的智计和方略都卓有成效，辅佐着阿伊莎在香料海岸的势力不断扩展。
　　“因为总是有没有钓尽兴的感觉，不过没关系，一会我送伱一笔大富贵。”哈桑笑道。
　　周围是鲁瓦西奥带来的援手，以及效忠于本间纪子的人们，这包括柳川文彦为代表的亲卫、妮露为首的魔女、身负四翼的权天使们、几位未透名姓的远古吸血鬼，还有巨大而残暴的白蝾螈，它趴在地上，浑身覆盖着厚重的白色晶状物，似乎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强大。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原本是在希盛神宫做这件事的，现在却感觉好遥远了。
　　“倒真有要你帮忙的，不过，登上这条‘贼船’，你还不知道要冒掉脑袋的风险吧。”为首的魔女身披无标记的黑色盔甲，从头到脚完全封闭，根本识别不出身份。
　　“小姐啊，您就把钱收好就行。”哈桑上去收了支票回来，通过斯维茨银行的账户，对方出手阔绰，满仓库的军火，阿伊莎这转手就能赚上4千万资金，阿伊莎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因为挂念着钱，一直在仓库里蹲着，时不时还埋怨和指责哈桑，让她白白破费了千多万。
　　尼斯托总部！
　　“好高啊。”阿伊莎眺望着。
　　“是啊，‘猪’太多了，你没发现吗？”本间纪子说。
　　人们几乎都忘了希盛神宫这个名字。
　　虽有疑虑，但阿伊莎还是动用家族关系，秘密进口了一大批武器装备，用重型卡车运到位于沙漠的仓库中。
　　“没错，神林康治，他抢走了我的公司，我毕恭毕敬地爬回去，跪在他面前，嫁给了他，给他生了孩子。我知道他是一头猪，可惜那时候我连猪都不如。还好，我毕竟比猪聪明，10年后，神林家的利益都归我了。他们管不了我了。于是我寻找其他猪们，我嫁给了第二个男人，第三个男人，第四个男人……最后，北部列岛所有豪门家族都被我统一了，他们的孩子，后代，血脉，全都换了一个名字，多好听的名字——‘希盛的儿女’，他们的后代全由我来生育，是我砍断了猪的血统，改良了他们的基因啊。”本间纪子轻笑。
　　室外走廊上还有大量私人警卫，统一配备了先进的战斗装备，包括主观缓时植入物，拱卫着本间纪子毋庸置疑的权力。
　　“一百多年前，我很小的时候，我看到，上京教育公司提供的‘教育首课’系列广告，大约是为了促进人们的求学之心，方便卖课程什么的。多年后，我还特地去检查了广告提供商的记忆，从他的大脑里挖出他最初的想法。总的来说，就是拍一群学生好好用功读书的情形。不过我看到的，倒不是‘学习’用功的差距，而是‘钱’的差距啊。”
　　“我是通过贩卖小东西进入北部列岛才赚到钱，并最终离开群猪的生活环境，那个时候，到处都是机会，任何来自泰西洲和新泰西洲的产品，都在寻找代理商，北部列岛那时候好穷，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想要，要进口电视，要冰箱，要照相机，最重要的，电话机。我用牙齿啃咬着自己的机会，从一个小代理开始做起，赚到了我用于立身的钱。然后我失败了，公卿们的儿子，看上了我建立的商业公司，他们回到家里，对自己的爸爸说：‘我想要这个’，然后，就像要玩具一样，把我的公司从我手上抢走了。”
　　就在等得快要失望之际，一架标有天枢制物商标的穿梭机降落到仓库周围，从上面迅速下来一队魔女和一队精干士兵，他们似乎也没料到就在这地方真的有满仓库的枪支弹药、武装机器人和军用载具，对此啧啧称奇。
　　“喂，什么掉脑袋？”阿伊莎急切地说，她转头看哈桑。
　　“你可以取代本间纪子！”哈桑认真地说。
第834章魔女中的钢铁
　　从车上下来的为首者，潘瑞伊，骄傲地屹立于沙漠之上。
　　潘瑞伊检查自己的武器，手上套着夜银锻造的动力拳套。身上则是全新的魔女盔甲，科研部的最新成果，称之为“天骄”，因为它外观矫健，又能将魔女的弹跳力和奔跑速度提升十倍不止。
　　除了拳头和盔甲，不需要别的花里胡哨的东西，因为是潘瑞伊！所以只要有辅助行动的魔女盔甲和一对铁拳就行了！
　　香料女贵族阿伊莎则一副愣愣的样子，潘瑞伊知道她还对自己一方的目的一无所知，也就容忍了她的茫然。
　　她不由得仔细观察起阿伊莎来。
　　阿伊莎的皮肤是浅棕色的，两耳都挂着巨大的水晶吊坠，丝绸发网缠绕在她精致的褐色长发顶端，身披红底灰边的半透明长裙，能够看到她那双漂亮的长腿，藤编凉鞋完美地裹住她晶莹剔透的脚趾，每个指甲上都涂着一层厚厚的紫红指甲油，很符合潘瑞伊对香料贵族的印象
　　哈桑殷勤地行动起来，接应潘瑞伊带领的整支队伍。
　　一半是征战魔女，一半是人类特工，还包括尼斯托公司精心培育的秘选组现代忍者，总共22人。
　　香料贵族是历史悠久的团体，不过时至今日，他们已不掌握具体的财富和军事大权，只是靠着旧日余晖维生而已。
　　阿伊莎家族宅邸坐落在沙漠中难得的大片天然绿洲之上，高耸的白色围墙环绕着三座面积广阔的巨型屋宇，棕榈树高过了墙垣，以巨大的碧绿叶片给庭院提供荫蔽。
　　她将自己的靴子顶在前面座位的靠背上，曲着膝盖，双手抱在胸前，因为胸怀太大，所以战甲也被撑大了一号，手肘垫在上面非常合适。
　　“那就是你家族的宅子？”潘瑞伊好奇。
　　“我是全能型尼斯托合成人，希望这次尼斯托公司的召回大潮不要找到我头上。”哈桑用电子音模仿幽默的语气。
　　即便隔着密不透风的黑色盔甲，面甲也完全挡住了面部轮廓，阿伊莎仍能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震撼。
　　阿伊莎有种淡淡的预感。
　　顶上有大量轻型无人机在悄无声息地滑翔，公路每隔300米就有一个测速照相，不知除了记录速度之外还拍下了什么。
　　会被普通人心生敬畏也是正常的，这不仅因为潘瑞伊是强大的统御者魔女，也是因为她正处在最佳状态。
　　“源源不断的财富会流进你的钱包，你要做的只是开口问。”潘瑞伊抬头。
　　阿伊莎忍不住让哈桑把越野车停下，让其他车队先走，自己先来到沙丘顶端，眺望着那座香料矿。
　　“好多核战残骸啊。”潘瑞伊抱怨。
　　放以往的话，她绝不会对潘瑞伊和她手下那帮人有好脸色。
　　她知道潘瑞伊这样夸大其词是为了引起阿伊莎的注意力。
　　“看啊。”阿伊莎推开车门走下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击，从去年开始就一直休长假，在世界最有名的度假胜地到处打卡，身心健康。
　　“哈桑很能干的，好像还是黑客。”阿伊莎满意地说。
　　近东！
　　阿伊莎渴望重振荣光。
　　“30~60亿左右。”哈桑说。
　　死亡、骄阳与微不可察的寒意在空气中蔓延着。
　　餐厅也是一样，虽然宽阔，而且中间的长桌相当气派，但该有的装饰品全都没了，天鹅绒挂毯、手工刺绣、古老绘画和仕女像全都不见踪影，唯一留下的可怜花瓶也缺乏光泽，中间的葵花孤零零放着，看起来相当孤单，还不如被拔掉算了。
　　车辆在黄沙中向前狂飙，沿途经过近东大沙漠的核战遗迹。
　　她还看到一种离奇巨大和恐怖的生物，有着分瓣的巨口、修长而多纹路的分节身躯，完全就像传说里的沙漠巨虫。
　　“呼……真了不起。”阿伊莎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中庭周围有四座翼楼，正中则是一个大型青铜狮子喷泉，狮口中本该淙淙流水，但似乎是为了节约资金，此时并没有运作，周围的水池也干涸了，显出底下大量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来。
　　潘瑞伊转头望去，混凝土砌造的长墙和碉堡将整片沙丘分割得支离破碎，底下埋藏的辐射棺材永远不见天日。
　　潘瑞伊亲自带领他们渗透近东，准备粉碎近东希盛公司以及本间纪子的统治。
　　连空调都没有，可以说是相当炎热，潘瑞伊坐在硬木椅子上，一下就感觉屁股底下全是汗。
　　简直就像活生生的钢铁。阿伊莎满心畏惧。
　　潘瑞伊的个头几乎要顶到门楣了，此时昂首挺胸、迈开大步，就像一匹母马一样在庭院里漫游，叫人看了就会担心会不会拦着她的路，被她给碾到了。
　　它们简直像是被哈桑的机械视线给逼退了一样，竟开始迅速退散。
　　什么辐射监狱群。潘瑞伊暗道。核武器用的也太频繁了！难道因为沙漠不住人，就可以随意乱轰吗？
　　抓住这个机会，她就能翻身！
　　仆人很少，只有哈桑和几台尼斯托公司的旧式D型合成人忙前忙后，连D2都没有。
　　她眼红地看着那片香料矿，仿佛近东希盛公司挖的不是香料，而是阿伊莎的祖坟一样。
　　但潘瑞伊给阿伊莎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简直就像壁画里的征战魔女走到现实中一样。
　　她打开面甲，显出下半张脸来方便吃饭，结果食物一到她面前就消失不见，迅速进了她的唇舌，被她锋利的牙齿搅碎。
　　相较于本间纪子那样的暴发户而言，阿伊莎坚信她们这样的香料贵族才是香料海岸的合法统治者。
　　她将注意力回到眼前的道路上，公路就像黑色的橡胶管道一样暴力地穿透沙漠，仿佛是被机器打印在了陆地上，死死钉在地表。
　　“就把我当做雇佣兵吧！而且是世界上最强大、最猛的雇佣兵。”潘瑞伊握紧拳头。
　　潘瑞伊皱眉观察。
　　跟上队伍回到餐厅，她看到豪宅内部铺着丝绒地毯，顶上是水晶吊灯，很多东西明显都变卖了，目所能及之处，尽是空空荡荡的画框、孤苦伶仃的雕像座台以及纯作摆设的展示柜。
　　“你？那你带来的那些人呢？”阿伊莎不解。
　　“只要仰赖着我就行，至于其他人，把他们看成高等一点的小兵就可以了。”潘瑞伊自大地说。
　　她独自走出队伍，去检查阿伊莎家族豪宅的其他部分。
　　巨型香料沙虫都是被钻探的动静引来的，它们本想袭击矿工，就像过去它们的祖先摄食人类一样。
　　唯有潘瑞伊自己大吃大嚼，胡吃海塞。
　　阿伊莎抬头仰望潘瑞伊，神情愈加困扰。
　　这片地域连接着诸洲众海，可谓各方势力战角相抵的混战之地。潘瑞伊点点头，知道这里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区。
　　它们往下钻探通道，有助于扩大对香料矿藏的搜寻，眼前这座矿坑已经捕捉了四条巨型沙虫，它们全都野蛮、巨大，不知疲倦地往下挖掘，时不时因过量的痛苦而从坑道中爬出，对着蓝天吼叫。
　　“……朱紫香料矿坑，那本该是我们的遗产。”阿伊莎喃喃道。
　　想必为了维持自己的高雅生活和庄园的表面光鲜，阿伊莎基本将祖上的艺术品和珍贵收藏全都变卖了。
　　“香料虫，我们开采香料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它，香料埋在近东的底下，到处都是，价值连城，可惜香料都被近东天赐和近东希盛两家公司垄断了。”阿伊莎嫉妒地看向那片矿区。
　　潘瑞伊一个人就占据了车辆的整排座位，她背靠皮革座椅，两脚分开，像个小霸王。
　　最不幸的死法，就是被活生生地压死，或者囚禁在牢笼里，潘瑞伊心想。要是自己被囚在那种钢筋水泥盒子里可受不了，一定要一拳打爆才行。
　　越野车停在大理石走廊前，潘瑞伊下了车，目光落在墙壁上那些精美的马赛克拼贴上，它们像是某种被压平的迷宫，叫人永远辨别不清。
　　简直就像一台重型机器填满燃料一样，现在的潘瑞伊真的非常凶猛。
　　他们俯瞰占地广阔的香料矿坑，它就像大地的巨型伤口，那二十多架重型钻挖机则是吸血虫，贪得无厌地趴在矿坑上，夜以继日地榨取着大地深处的香料。
　　好吧，潘瑞伊做到了。
　　阿伊莎准备了四辆大卡车，里面装满军火以及潘瑞伊的特战队员，她本人则和哈桑、潘瑞伊坐在同一辆越野车上。
　　“我们的家族没落了。”阿伊莎简短地总结，目光落在眼前的大型豪宅庄园上，神情显出一丝苦涩。
　　“那你我的行踪不都暴露了。”潘瑞伊抱怨。
　　“这里真不赖啊。”潘瑞伊啧啧称奇。
　　她所承受的力量简直就像火山爆发一样，而那股力量，也全被潘瑞伊用自己无坚不摧的身躯给吞噬殆尽了。
　　硬！
　　霸！
　　哪怕现在让潘瑞伊跟至强的众神交手，她也不会有任何畏惧！
　　带队上车。
　　“怎么夺？会惹怒希盛公司的，那个野蛮的女人本间纪子……她会派出杀手大军来摧毁我们。你刚刚来到这里，就打算大动干戈？而我甚至还不知道伱的名字。”阿伊莎冷声说。
　　越野车靠近一座大型庄园，阿伊莎的目光落在庄园上，思绪愈发飘远，过去香料贵族曾经一呼百应。
　　她曾经见过现代的角斗士，亡命之徒，精锐的雇佣兵，征战魔女，高级雇佣安保人员，他们有的嗜血残忍，有的尽忠职守，皆是悍不畏死之辈，只是……都没有眼前这个女人这般强大。
　　潘瑞伊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道路远处出现一些结构复杂的巨型建筑物，其上不断喷出五颜六色的烟雾。
　　哈桑跟其他D型合成人飞快地上菜，几个人类女仆也姗姗来迟，负责为客人们传菜、上酒以及提供餐具。
　　“那是啥啊？”潘瑞伊伸手。
　　潘瑞伊带来的手下，机器人、特工、干员、间谍、守秘局人员、忍者、征战魔女，他们都相当克制地用餐，努力不给主人家添麻烦，显出礼节和气度来。
　　“……快走吧，不然他们要发现我们了。”阿伊莎最终还是将潘瑞伊和哈桑带回越野车上，命哈桑带路返回阿伊莎的家族庄园。
　　“香料贵族们曾经统治着海湾所有的香料产业，但公司的势力越来越强，时至今日，祖产已经悉数被收购了。”哈桑解释。
　　尺寸参天的巨型机器不断钻探着大地，在沙丘背后形成一排排工业级矿井。
　　甚至跟哈桑说的一样，取代本间纪子、住进卡莉法尖塔也有可能。
　　“这个矿坑一年能赚多少钱？”潘瑞伊问。
　　“食物无所谓，有的是。我只想知道，你们是雇佣兵么？”阿伊莎谨慎地问。
　　潘瑞伊对阿伊莎的眼神感到满意，是的，就该这样。
　　“食物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阿伊莎带潘瑞伊和她的队员们走向餐厅。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和茉莉花的香味，但许多花朵都行将枯萎，潘瑞伊感觉自己再晚来几个星期就闻不到这样的花香了。
　　“是啊，当初近东战争太激烈了，以至于现在每年都会有一次辐射尘沙暴，将辐射尘埃吹到康斯坦丁尼耶、亚历山大、泰西封和尼尼微等地方。”阿伊莎说着，言语间竟还有些骄傲的意味。
　　但是在现代科技的作用下，沙虫一旦现身，人们不但不逃跑，反而迅速派遣无人机与动力甲士兵前去攻击和捕捉，为沙虫注入药剂，使其更加狂暴，成为某种生物矿工。
　　门窗都是拱形的，对潘瑞伊来说显出非常典型的异域风情。
　　不仅如此，她临行前还跟徐炀打了10多桩，一直打到满意为止，就像真正的狂暴动物一样，从未停下。
　　“这里的公路都被监视着吗？”潘瑞伊问。
　　它们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送进胃里，迎接潘瑞伊超强的消化系统。
　　“对了，我都饿了，提前让你们家的管家和厨师做好食物吧，多做一点，我要大吃一顿。”潘瑞伊说。
　　矿工爆破大地，渴望香料从地下出现，沙虫则吞噬矿工，这本该是某种自然的生命循环，染血的交易。
　　潘瑞伊摇摇头，对阿伊莎感到失望。
　　“阿伊莎本来就会雇佣大量人员的，更何况……”哈桑抬头看向那些无人机。
　　越看那些防止辐射材料泄露的水泥棺材，潘瑞伊越觉得生气，恨不得现在就跳下车去殴打它们，只是不行。
　　从潘瑞伊身上散发出的强力精神简直不可阻挡，就像真正的女战神一样凶残。
　　“死亡沙漠里的辐射区和无人区都毫无生机可言，沙漠之民要想活命就必须穿过这些公路，它们就像生命线一样。所以对近东希盛公司和近东天赐公司来说，监视公路是最必要的。”哈桑解释。
　　阿伊莎的眼神显出复杂的情绪，某种焦虑和某种期待混杂在一起。
　　“呼呼……”潘瑞伊用手扇着风。
　　“你想要夺回祖产吗？”潘瑞伊傲慢地抬手指向面前的朱紫香料矿。
　　“上菜！上菜！”潘瑞伊不停吆喝着，一旦看到面前的盘子空了，她就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要求阿伊莎家的侍者们端上更多食物！
　　大啖食粮之刻已至！
第835章上去就是一拳
　　阿伊莎家的厨师们已经好多年没有准备过这样丰盛的食物了，甚至不得不赶紧预定食材，让无人机将新鲜食料快递上府，方便他们极力工作，满足餐厅方面那无穷无尽的餍求。
　　吃啊！吃！
　　潘瑞伊左右开弓，大手就往盘子里伸。
　　卡巴布烤肉串、荞麦面、烤金枪鱼肉、菠萝片、大豆糊糊、石榴、羊排、鳄梨酱、奶昔、羊角面包、番茄汁、肉馅卷饼、虾、炒饭、香料鸡肉、坚果拼盘……厨师们使出浑身解数，穷尽自己这辈子通晓的菜谱，务必要满足这阿伊莎不知从哪召唤来的深渊巨口。
　　这百种食物一旦上桌，就逃不了被吞噬的宿命，它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擒获，然后塞进一个无底洞中。
　　“哇啊——”
　　刚想说不见了潘瑞伊踪影，转头便看到她凶神恶煞地出现在自己当中。
　　“是。”千雪和其他人站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可怖。
　　阿伊莎也不禁掉下一滴泪水。
　　她背靠着越野车的框架，身体忍不住往下滑去。
　　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席卷了阿伊莎的身体。
　　“什么啊……”
　　如果是阿伊莎小姐新买的一头鳄鱼或者一头狮子也就罢了！不，即便是猛兽也无法吃饱这么多东西。
　　转瞬间一种贪求权柄的野心之火也燃烧起来，有这么强大的女人愿意站在她这边，天底下还有什么能阻止她重振香料家族呢？
　　“队长……”
　　紧接着，他们的目光落在入侵的潘瑞伊身上。
　　怎么回事！他们愣住了。
　　她完全杀得起兴，安保人员们的士气瞬间崩溃。
　　幸存的安保人员连滚带爬地逃走，场内留下的到处都是机器残骸与人员的残肢断臂。
　　潘瑞伊出拳、横扫，每一击都在空气中打出浩荡的冲击波，瞬间将无数人的身体掀飞数百米，令他们如遭到旋风横扫一样在空中飞旋。
　　所有机械都被撕碎！弹药殉爆！机体开裂！装甲折损——
　　“敌人来了！”
　　“启动战斗机器人！”
　　是转向空白处，从而避开这女巨人般的无敌队长，还是勇敢地望向她，用自己脆弱的眼部晶状体去承担潘瑞伊的豪壮。
　　哈桑将烤全羊放到桌面上，等待无敌潘瑞伊的指示。
　　最远的直直飞出上千米，猛力栽倒在沙漠当中，身体直接砸在一望无际的沙丘上！
　　爆杀！
　　他们受过训练，自以为是能够跟任何人作战，可以死守矿坑，但这算什么？
　　直到今日才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人力能够对抗的。
　　她好羡慕潘瑞伊，渴望自己也像她那样高大勇武，一餐吃掉几头大象。
　　这名天使身披双翼，面容冷峻，手握燃烧的火焰剑，直直朝下冲去，未经交涉，直接挥舞长剑，向潘瑞伊劈出一道道大型火焰波纹。
　　她转头看潘瑞伊，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任这个食量超大的女人，也不知她打算怎样单枪匹马地打下这个矿坑。
　　见状，更没人敢开枪了。
　　“说说你们的矿吧。”潘瑞伊说。
　　阿伊莎原先还在犹豫是否要殊死一搏，跟近东希盛的人斗一斗，现在她看到潘瑞伊的模样，却有了100%的志气在身。
　　潘瑞伊深吸一口气，她这一餐吃掉了近东地区一百多种香料，此刻她感到各式各样的气息在自己的舌尖跳动，仿佛她一说话，这些美食的残骸都会化作一个个小精灵，争先恐后地从她的齿缝间逃走。
　　打！杀！
　　她过去一直以为家族的仆人都是好吃懒做的废物，厨师们则是拿了钱而不好好做饭的庸才。
　　潘瑞伊左右腾挪，避开这些高速飞掠的焰浪。
　　轮到……他们了！
　　“敌人！”
　　小小的阿伊莎家族，目前只有她一个人以及几个墙头草一样的旁亲，一旦听说阿伊莎跟本间纪子开战，那几个流氓会毫不犹豫地将阿伊莎的所有秘密和情报都泄露给希盛。
　　“是的。”潘瑞伊活动了一下手脚。
　　她还能循着子弹射击的轨迹定位射击者的方向，然后瞬间冲回去，将他们统统砸成碎片。
　　阿伊莎开车将潘瑞伊拉到朱紫香料矿坑附近。
　　“可憎的生物！无法飞天，你便不是我的对手！”天使高举着手中的剑，“感受神的惩戒吧！”
　　“机器人们竟然……”安保人员们看得两腿发颤。
　　厨师们把一头烤全羊从窑里端出来，同时悲痛地向阿伊莎表示，如果这头羊还无法满足那客人的需求，他们将从今天开始辞职。
　　“还在吃！”
　　至于阿伊莎家的厨师们，作为厨师的生涯已经肉眼可见地遭到损耗。
　　一排战斗机器人齐刷刷地出现在沙丘上，它们火力强劲，摒除了无用的设计，双臂机枪、胸口激光和背部的蜂巢火箭系统都可以制造大量伤害。
　　潘瑞伊转头在空中回旋高踢，猛踹天使的头！
　　暴击！
　　只见她瞬间跨过上百米距离，速度之快，以至于打出音爆般的声响。
　　无人机们纷纷升空，在天际朝潘瑞伊射击。
　　“战斗机器人……”
　　“我势单力薄，但香料海岸还有很多心怀不满的人，也许会响应……不、不、不，不要再想了，请现在就出发，我开车带你过去。”阿伊莎几乎被潘瑞伊的食量和豪情给感染了。
　　见到它们出现的时候，那上百名安保人员都不由得暗暗点头。
　　她的身体穿过沙丘上的那一列机器人，极速猛攻，随意将这些机器人像殴打玩具和木偶一样摧垮！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响接连轰鸣，整整十台战斗机器人瞬间被打爆！像一串超大型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
　　“领队！”桌旁的舍场千雪起身，“我也……”
　　“救命啊！”
　　“带他们安顿下来，我一个人去去就回。”潘瑞伊自信地说。
　　巨大的双翼自她两侧弹出，完全延展成型。
　　她迅速踏地，瞬间消失在负责人面前。
　　“看我的吧。”潘瑞伊吃饱喝足，肚子里的食物全都转化成了澎湃的魔力以及浩荡的血气。
　　她因极度的开心而微笑，又因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而流出泪水。
　　火焰波纹击中沙漠，瞬间烧融沙砾，形成玻璃般的晶体，咔咔作响。
　　既然没有那种讨厌的黑客攻击，就不用担心这些机器人反水或者自相残杀之类的了。
　　看过队长吃东西的样子后，他们恐怕从今往后看到食物都会陷入沉思。
　　“难道她不会感到饱吗？”
　　但是、没有！
　　潘瑞伊往下看，那四条巨型香料沙虫也表示出了最大程度的臣服。
　　怀着对他们的敬意，阿伊莎亲自押运这头烤全羊从厨房走向餐厅。
　　潘瑞伊在场内不知疲倦地横扫、冲击。
　　此时此刻，餐桌旁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放。
　　天使从身体中间被潘瑞伊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它惊愕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撕碎的身体，本能地想要扇动翅膀，或是开启光环，但自己的翅膀已经随着身体的碎屑一起往地上坠落，连燃烧的火焰剑也往下掉去，而用来摸光环的手也已经自由落体。
　　潘瑞伊闻言驻足，展开魔女盔甲的钢铁之翼。
　　空碟子在她面前摆成小山，她在半个小时内吃掉了一个连队的供应量。
　　也有勇敢的士兵和狙击手沉着下来朝潘瑞伊开火，但她速度极快，只有少量子弹落在她身上，都被魔女盔甲所弹开。
　　“够了。”潘瑞伊抬起一只手，“先把它放下。”
　　“果然啊……果然啊……怪不得会长得这么高大……”其他人全都震撼了。
　　潘瑞伊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哨卡、机枪炮塔和机器人。
　　潘瑞伊的身体消失在场中，在原地留下的只有接连不断的火焰、爆炸、巨响和冲击波！
　　“哇啊——怪物啊！”
　　阿伊莎抬起头，惊觉一个空前神圣的身影来到场上。
　　“你想干嘛？你疯了？”他质问。
　　她便抓起场内散落各处的枪械和火箭筒朝天空射击，枪法精准、军事知识完备，任何型号的武器在她手中都能发挥出最大功效。
　　她从这里也能看到高耸入云的卡莉法尖塔。
　　她手捧着大型铁钎的一头，哈桑则抓着另一头，合力将40斤的烤全羊端上餐桌。
　　更重要的是，一旦出击就意味着宣战。
　　无论是潘瑞伊自己这次带来的队员，还是阿伊莎家的仆人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潘瑞伊在他们眼前大快朵颐的情境！
　　紧接着，从她背后的引擎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啸，瞬间将她推向高空！
　　左边、右边？天使仗剑以待。
　　大量战斗机器人从机库中现身。
　　潘瑞伊一言不发地走向矿坑，像一道黑夜独行的兵锋。
　　紧接着她便冲这些机器拳打脚踢，每一击都带着无穷威力，瞬间将金属摧垮、电线打碎！
　　轰！轰！轰！
　　用力砸！
　　潘瑞伊感受着出拳时浑身肌肉的浩瀚动力，以及金属相接的爽快打击感。
　　都不是。
　　同时，既然她吃了阿伊莎家这么多食物，为她家族效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但从今天的事例来看，她家的仆人各个都是不知疲倦的忠臣，而厨师更是奋勇无畏、坚定不屈的真正战士。
　　天使的脑袋就像气球一样被踢爆，瞬间陨落！
　　潘瑞伊朝萨法莱市的方向发出大笑。
　　潘瑞伊有非常好看的下半张脸，有鲜艳、饱满的嘴唇、亮白的漂亮肌肤，可在这里简直就像一个粉碎机一样，只能听到食物滑过她嘴唇然后被撕咬和嚼碎的声音。
　　唯一的取胜方法，也就是仰仗这个女人真有什么奇手、妙招，可以迅速打败希盛大军了。
　　“这也太强大了……这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啊！”
　　眨眼间，潘瑞伊就冲到那些战争机器身边，还故意让它们侦测到自己，引得警铃大作，红灯狂闪。
　　无人机打潘瑞伊犹如挠痒，潘瑞伊打无人机则枪枪点爆。
　　自己居然还质疑这么强的女人？
　　这算什么？这也太强了吧！一个人至少打爆了160多架战争兵器、600多名守军，而且全都是以最残暴、最凶残、最致命的方式解决的。
　　她感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肉仿佛都在跳动，挣扎着想要发挥力量，暴打对手！
　　“哎，可惜没把哈桑带来，我觉得如果你是那种黑客和高智商人才比较好，伱就靠一双拳头，想要打爆整个矿坑吗？”阿伊莎叹气。
　　天啊，她吃得也太多了，为什么不把这只羊也吃了呢？自己可是费了力气才将它从厨房搬过来的。
　　“打死她！”矿坑的安保人员迅速行动起来，保护香料矿藏的安全。
　　简直就像怪兽电影里的恐怖生命体一样。
　　没有犹豫，没有仁慈，没有敌手。
　　尤其当他们听说厨房里端出的几百斤食物全都喂给了一个人时，他们无不感到某种畏惧。
　　潘瑞伊仿佛在嘲讽他们，渴望近东希盛再派出一支军队来夺回这个香料矿场。
　　杀！
　　他们手指发抖、浑身是汗、大脑一片混乱。
　　紧接着，天空中划过一道流光。
　　给她吃啊，多少东西都给她吃！阿伊莎在心里哀叹。
　　矿坑的负责人，一个身穿科技纤维外套的男人匆匆走来，向潘瑞伊抬起手。
　　“把这只羊放着，我要去把那个矿坑打下来，然后回来再吃。”潘瑞伊悍勇地说。
　　随着这些飞空机器先后被射落，希盛的守军几乎无人生还！
　　至于阿伊莎，只有在沙丘顶端瑟瑟发抖的份！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是从萨法莱市方向来的……
　　“……原先，近东天赐占七成，香料贵族占三成，本间纪子来了之后，明争暗斗、明抢暗夺的，把三成也拿走了，我爹就是被本间纪子活活气死的，死的时候体重只有三十多斤，像一条瘦狗。”阿伊莎脸色阴沉。
　　“跟我来吧。”哈桑起身，“千雪小姐，我们还有一些事要做。”
　　“你太有勇无谋了。”阿伊莎忍不住说，“你在找死吗？”
　　一名天使！
　　神话生物！
　　当烤羊进入餐厅的时候，潘瑞伊的身体就像山一样移动，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砰！
　　潘瑞伊没有变向，整个人如炮弹般撞穿天使的身体！
　　正面！
　　它们弱弱地趴在各自矿道的洞口，一动不动，生物的本能阻止它们移动，更臣服于天空中那黑色的“怪物”。
　　无敌。
第836章再来两个潘瑞伊
　　朱紫香料矿场被夺走了。
　　它在希盛所有香料矿坑中产值排名第四，其陷落在卡莉法尖塔中引起轰动。
　　“不仅矿场被占领，而且我们的阿吉斯兄弟也惨遭杀害！我能感到他的陨落，一个高尚的天使倒下了……”一名天使痛心地向其他人控诉。
　　四翼权天使马吉列斯站在室内，身后的白色巨翼如流光般散开，其面容完全漆黑，被苍白兜帽遮挡。
　　“是潘瑞伊。”权天使马吉列斯缓缓说，“我主的圣契已经揭示了真相。”
　　“潘瑞伊？好啊。”鲁瓦西奥微笑，“尼斯托公司动用镇暴机动队的成员来挑起公司战争，这种舆论足以把他们打垮了。”
　　只见一名高大至极、强壮而暴力的魔女闯入战场，到处滥杀无辜、破坏机器，情况非常恶劣！
　　化被动为主动……
　　这一消息顿时在人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大家！请理智一点！”杜迁迁向镜头真诚地呼吁，“我是能够变形的魔女，但我从来不用我的魔力作恶，也不会在公众面前混淆视听。我在保密单位工作，因为我从事重要的科研任务。呵，没想到今天会被希盛所利用，说尼斯托公司派出了潘瑞伊去近东，而强迫我变成‘潘瑞伊’留在上京故弄玄虚……这太荒唐了！”
　　“是这样吗？很巧，镇暴机动队的成员们，因为要进行内部会议，最近都驻留在尼斯托总部，当然也包括潘瑞伊在内，市民们都看到了魔女们划过天空抵达总部的情形。她们全都在这里，一直都在，没有可能分身出现在朱紫矿场，现在我便让她们逐一现身。”莉拉冷声说。
　　所有人都震撼了。
　　“那就是东半球镇暴机动队？”
　　这……这是……
　　西海岸，门农看到今天的一系列新闻、突变和反转，不由得对尼斯托公司叫好。
　　“你们的手伸得太远了！”人们纷纷留言，相当不满。
　　徒增成本不说，还大幅打乱了贸易和物资的运输部署！
　　消息传开，近东希盛的股价立刻开始跳崖式下跌，引发了市场上的恐慌性抛售，希盛发售的部分理财产品也被立刻赎回。
　　“果然是这个魔女变成了潘瑞伊的样子，而真正的潘瑞伊在近东对普通人痛下杀手吗？”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也许你也不是杜迁迁，而只是杜迁迁的替身而已，要知道经过这么多年，你的样貌也有所改变，和我们提供的照片大相径庭了啊！”鲁瓦西奥从容道。
　　“镇暴机动队名存实亡？”浩浩荡荡的新闻在全世界涌现。
　　“……大伙都说我的魔力像‘变形怪’，依我看，她才像‘变形怪’呢，从别的魔女那里复刻本领。”杜迁迁冷笑。
　　“全世界几十亿人都心知肚明今夜事件的真相。”鲁瓦西奥意识到他们赢了，“那么莉拉女士，我就不打扰你了。”
　　“是啊是啊……”
　　面对内外瞬间暴起的无数质疑，莉拉·尼斯托亲自现身在办公室内，直接进行公开讲话。
　　从新泰西洲西海岸运来的物资、人员和支援，本来是一路穿过大洋，穿过嘉龙坡海峡抵达香料海岸，十分方便。
　　“潘瑞伊”正在走来。
　　“啊啊……”潘瑞伊感动地看向杜迁迁。
　　“果然尼斯托公司还是不可信任吗？”人们陷入真假虚幻的信息交织当中，急切想知道真相。
　　“现在就让我们把这件事捅向世界，赶在尼斯托公司的人想起这档子事来。”鲁瓦西奥笑道，“——作为镇暴机动队的成员，潘瑞伊没资格出现在这里！”
　　“尼斯托公司滥用镇暴机动队的力量，可耻！”
　　面对希盛公司抛出的消息，莉拉的动作未改。
　　六名高大美丽的终极征战魔女现身在办公室内，不由得令人们赞叹不已。
　　“别忘了。”本间纪子悠悠地说，仿佛是唯一能够置身事外的人，“尼斯托公司有‘变形怪’啊。”
　　“果然是希盛一直在暗害尼斯托公司吗？”
　　“难道就是这样，变成潘瑞伊的形状来欺骗我们吗？”
　　杜迁迁咬紧牙关，看向镜头。
　　只是，门农不知道……尼斯托公司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朱紫香料矿场遭到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凶手属于尼斯托公司！”
　　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极高荣誉的尼斯托公司，竟然也会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镇暴机动队的潘瑞伊，被派去近东挑起公司战争！
　　用她贵为统御者魔女的强大力量去欺凌弱小？就是为了复仇？
　　“是啊，有心算无心了。即便是七印，也不知怎么才能找夏的公司要资料啊。”徐炀感叹。
　　“好，那我就在全世界人面前展示我的力量。”杜迁迁闭上眼睛，释放魔力，“变形！”
　　“尼斯托公司也只会甩锅、发公告了！怎么会这样，这才几年啊！”
　　“真是的！把大家集结起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吗？”
　　果然是他押宝的一方，在巨大的逆境当中反击，倒是让近东希盛丧尽颜面！
　　“太完美了，这事是可以载入史册的！我猜那其实就是潘瑞伊在近东痛揍希盛的产业，希盛以为这是个做文章的机会，挑动全球舆论攻击尼斯托公司，可尼斯托公司却想办法证明了潘瑞伊留在上京，哪也没去？！不管他们是不是用变形魔力，复制人，还是传送门，这都太叫我叹为观止了……这下尼斯托公司忽然从被动的一方，变成主动的一方。本来毫无理由攻击近东，现在却忽然占尽上风！连带之前本间纪子对D2的指责估计也不了了之。”门农真是赞叹不已。
　　“微十月小姐！”
　　“尼斯托公司最棒！”见误会被解开，人们顿时感到平和。
　　“求求你一直保持这样吧！”人们的注意力瞬间被貌美惊人的微十月所吸引了。
　　“神的指示不会有误，绝对是潘瑞伊攻击了朱紫矿坑。”权天使马吉列斯强调。
　　莉拉召集镇暴机动队。
　　“让这个叫杜迁迁的魔女出来不就好了？”
　　“杜迁迁的确在我司供职，不过，想让她现在现身来解释还是比较困难的，因为杜小姐供职于我司的保密单位，不便见人。”莉拉道。
　　杜迁迁忽然冲进来，站在潘瑞伊身边。
　　紧接着，他便把杜迁迁的资料直接发上网路。
　　虽是过时的档案，只揭示了八年前的杜迁迁，但还是清晰地显现出她的照片和魔力报告。
　　“屠杀的凶手必须付出代价！”
　　“难道又是宣战书吗？”
　　……
　　“什么，希盛公司居然这样抹黑尼斯托公司？企业之间的手段，太恶劣了。”人们被接连的反转给弄迷糊了。
　　原本是被七印用舆论攻击，现在却完成这惊天逆转，不仅保卫了尼斯托公司的名誉，还叫希盛自食苦果！
　　总算是轮到自己一方算计七印一次了。
　　“等等……那个莉拉开直播了，她要向全世界释惑。”门农忽然收到新消息。
　　这些重磅消息瞬间点燃了人们的怒火。
　　“噢噢！”
　　“失望，真的非常失望……”
　　鲁瓦西奥公示了杜迁迁的照片，所以当杜迁迁本人现身的时候，人们也能一下认出她来。
　　“还想愚弄我们到什么时候！”
　　“你们在说什么？”潘瑞伊恼怒地走向镜头，她愤怒地指着画面，“我要睡觉了！伱们说什么我忽然袭击？别瞎说了！”
　　另一边，尼斯托总部。
　　毕竟有变形魔女在，这个“潘瑞伊”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等等！”直播间里忽然闯入一个身影。
　　微十月已经三年没有现身了！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而现在杜迁迁能当微十月的代餐！完美！
　　“趁着这个时候，我要向整个世界公开宣布——”杜迁迁动情地说。
　　在她说完之前，杜迁迁被其他魔女迅速拉走。
　　朱紫矿场陷落后的10分钟，惊爆世界的舆论便卷向世界，登上各大媒体门户的首页。
　　“我以为尼斯托公司会保护世界和平呢？”
　　不久前，他刚刚给尼斯托赠送了超强战舰神晖号，作为他向尼斯托公司示好的证明，结果尼斯托公司就整这么一出？连带着门农也会被质疑的。
　　即便作为七印特使，他也短时间没法编出足够糊弄世界的瞎话来。
　　“变形魔力？”
　　“潘瑞伊已经重新加入了镇暴机动队，为什么她不在除暴安良，而是在杀人？”
　　可怖的消息直击人们心灵，战争！莉拉严酷而冷漠的姿态一次又一次令全世界的人们感到震撼，而今更是要向近东希盛公司开刀。
　　真的、真的是杜迁迁！
　　那她旁边的“潘瑞伊”……就是真的潘瑞伊了！
　　怎么过去的！
　　“……真的是变形怪啊。”本间纪子喃喃道，“尼斯托公司多算了一层。”
　　“好啦好啦！够了！”潘瑞伊往前走，“记者们！媒体们！这个直播很不正式，明天我会举行一次线下招待会，跟大家公开说说我们镇暴机动队的企划，我人就在这里，而希盛搞的什么假新闻，我很不爽，你们也受够了吧，尼斯托公司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我怎么会跑到近东去呢？近东的潘瑞伊肯定是冒牌货！”
　　“这样一来，之前希盛老板本间纪子说D2有漏洞，应该也是骗人的吧，我就知道我家D2最好了。”
　　“尼斯托公司太可耻了！”
　　“这不是潘瑞伊是谁！”
　　“潘瑞伊妄图在近东地区挑起战争！”
　　镜头内，镇暴机动队的成员们一个个抵达。艾米莉亚、燕怀柔、高桥京子、风暴姬、金语秀……还有……潘瑞伊！
　　“是的。尼斯托公司真是……有够愚蠢的，或者说太鲁莽了，怎么可能在这节骨眼上把镇暴机动队的成员派出呢？”柳川文彦身体挺立，手按在大刀鞘上。
　　“不敢现身就是假的，大家散了吧！”人们，愤怒了，明显不满意。
　　“呼呼，这下就放心了。”
　　“那怎么办？”柳川文彦渴望让尼斯托公司的伎俩被揭穿。
　　“为什么啊？明明已经签订了那么多和平协定，为什么还要挑起战争呢……”
　　“心虚了！”
　　与此同时，重磅消息插播。
　　世界本该走入和平，但这一消息打破人们的预期，更打破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想象，也令他们心生强烈的被背叛的感觉。
　　“无论如何，现在尼斯托公司面对着极其严重的舆论挑战，长久以来累积的声誉极有可能土崩瓦解。先是因‘D2’的争议而陷入风波，现在又派出潘瑞伊毫无理由地进入近东，如此倒行逆施必将引起世界范围内的质疑和敌意。”人工智能道。
　　在七印强大的媒体关系作用下，尼斯托公司的声誉立刻遭到铺天盖地的质疑。
　　复仇？寻衅滋事？挑起战争？滥杀？
　　卡莉法尖塔内，人群更是为之震动。
　　“世界秩序的破坏者！”
　　“哇啊……”
　　“就是因为本间纪子发出了针对D2的宣言吗？即便这样，也请你有点气度好不好。这样做太无赖了吧！”
　　“近东希盛公司采取的不理智行为实在是令人感到遗憾，考虑到该地区潜在的动荡和危机，我不得不作出痛心决定：对嘉龙坡海峡进行管制。”叶子也面向公众发表意见。
　　“哎！何必呢！”
　　——杜迁迁！
　　鲁瓦西奥惊异地看着魔力施展、而另一个分毫不差的自己出现在画面里，连声音也和自己别无二致。
　　人们陆陆续续都接到了相关的消息，得知潘瑞伊竟然出现在近东地区，并且暴力地袭击了希盛公司的矿场！
　　“计划太完美了，希盛估计也纳闷呢，完全被我们绕进去了，可能还会说些我们用‘虚拟投影’之类的话，不过我们用的可都是真材实料，谁也看不出来。”徐炀笑着把她们带到贵宾室。
　　听到莉拉的话，质疑者不由得感到动摇。
　　“……我们只要让杜迁迁现身就可以了，当初她是在公司联盟的管理下被交易到上京去的，所有人都查得到。”鲁瓦西奥会意。
　　“他们的声誉已经因为D2的争议而出现下滑趋势，而今‘挑动公司战争’的恶名一旦爆发，尼斯托公司的所谓名声将在今天毁灭。”鲁瓦西奥惬意地说，他转向旁边的本间纪子，“夫人怎么看呢？”
　　现在看到莉拉好端端地出现在办公室内，还成了尼斯托公司的社长，妮露感到相当诡异。
　　“能够变形成其他人的形状？好可怕的魔女……”
　　“镇暴机动队的潘瑞伊出现在近东！”
　　上京！
　　“她没有攻击近东？”
　　“你们觉得就这样结束了吗？”莉拉盯着摄影无人机，将尼斯托总部办公室的视讯信号投向全世界，“希盛公司如此侮辱、辱骂、污蔑尼斯托公司，强行指认是潘瑞伊造成了他们的损失，想要让我们在全世界面前接下这口黑锅。我宣布，尼斯托公司将召开全体会议，投票决定对近东希盛宣战的事宜。”
　　“啊啊……”
　　“哈哈，求锤得锤。”
　　门农也是伤脑筋。
　　很明显！
　　潘瑞伊在近东杀人，而上京的这个“潘瑞伊”是变形魔女杜迁迁用魔力冒充的！
　　“……”莉拉保持沉默。
　　“潘瑞伊……”
　　许多无人机镜头正对着莉拉，很多都来自第三方中立媒体和洲际企业，能够检测和扫描环境，确保真实性。
　　每次都被他们各种安排，现在轮到尼斯托公司戏弄对手，这滋味不错。徐炀暗道。
　　“我是清水科技公司的总裁鲁瓦西奥。”他说，“我知道贵司手上有一名能够改变外观的魔女，希望贵司不要搪塞视听。”
　　“我还是更相信力量的作用。”本间纪子正在喂食白蝾螈。
　　沉重打击！
　　“非常抱歉！社长！但这事关乎到潘瑞伊的名誉！所以我不得不打破保密条例。”杜迁迁焦急地说，她转头握紧潘瑞伊的手，再看向镜头，“潘瑞伊一直就在这，我也在这，她不是什么‘假扮的’。”
　　念及此处，近东希盛公司直接放出大量矿坑幸存者和自动应急设施拍下的影像。
　　她的应对很冰冷。
　　“干嘛不让我说完，我就要向全世界召唤微十月，我要找微十月！”杜迁迁咬牙切齿地被101和102挟走。
　　“怎么？潘瑞伊为什么会在上京？传送阵吗？他们什么时候搭建好的？”柳川文彦错愕。
　　尼斯托公司背叛了他们的信任！
　　西海岸。
　　“居然是这样吗？”
　　各个社群、讨论组和社交媒体里，消息几乎是裂变式地复制和传播，听到这新闻的人指数级增长，一传十、十传百，莉拉直播间的收看人数竟是以亿为单位计算。
　　压力又回到莉拉身上。
　　刹那间，杜迁迁变化外观，形成鲁瓦西奥的样子！
　　“怎么样？鲁瓦西奥先生，我现在变得跟你一模一样了。”杜迁迁大喊。
　　紧接着，他就亲自出马，找到当年的公开资料，再与莉拉连线。
　　“够了够了！台本上没有写这一段！”102嘀咕。
　　尤其是潘瑞伊，那明显比其他人还高的个头、威武绝伦的体态，令人叹服。
　　巨大的白蝾螈浑身覆盖着厚重的新生鳞甲，头颅两侧八角形的肉质触角都鼓鼓的，它伸出黏糊的长舌，卷走本间纪子手上的食物。
　　“太赞啦！”
　　“潘瑞伊明明就在总部啊……”
　　“我是真的啊！”潘瑞伊忙道，她的盔甲抵御了无人机镜头扫描，短时间也无从自证清白。现在，无论镜头里的“潘瑞伊”怎么做，人们都不再相信了。
　　“太老套了！尼斯托公司！”
　　“呜呜，就算这样也好，让我们再看一眼微十月吧！”
　　“那这是怎么回事？希盛在干嘛？”看到潘瑞伊现身的瞬间，舆论瞬间开始崩溃。
　　门农不由得爬起来，向机械助手发问：“尼斯托公司为什么要把潘瑞伊派到近东去呢？明知道那是一团浑水！无数眼睛盯着那里。”
　　“……针对目前极其强烈的负面舆论，作为尼斯托公司社长，我必要作出声明：尼斯托公司从未将潘瑞伊派往近东地区，更与朱紫矿坑的陷落毫无关系，如果要提出指控，请提供证据。”莉拉的语气冰冷至极，一开口便令收听视讯直播的人们感到脊背发凉，仿佛他们是天大地冤枉了尼斯托公司一般。
　　难道潘瑞伊真的没离开过上京？
　　随着这些复杂的深入和反转，越来越多人关注到这起事件。
　　“好了！都看到了吧，我是变形魔女，货真价实，没有分身。而我旁边的潘瑞伊当然就是真正的大潘了，镇暴机动队也从来没有干涉过近东的事情，还有、我还能变！”杜迁迁再度释放魔力。
　　尼斯托总部！
　　嘉龙坡海峡！
　　海上生命线遭到限制，近东希盛无疑遭到当头棒喝，简直就像掐断他们的血管。
　　她盯着画面里的莉拉，当年就是妮露将莉拉一分为二，迫使莉拉接受全身改造。
　　下一秒，她就变成了微十月的样子。
　　“那样尼斯托公司不就是战争贩子一样的吗？好狡猾！”人们此时心中的失望情绪达到顶峰。
　　这下他买的300台D2估计也不会被召回了，时间停止的游戏也可以继续玩。
　　“没有那么快，也没有时空扰动。”魔女妮露皱眉。
　　“哎，叫人失望透顶！”
　　“……是了。”鲁瓦西奥勾起嘴角，“我们也早就调查清楚了，那个叫杜迁迁的魔女，能够变成潘瑞伊的形貌。”
　　这种事……太可恨了！
　　尼斯托公司这样做，和那些“邪恶”的巨型企业有什么区别！
　　怀疑、质疑、困惑和恐惧都在人们心中蔓延起来。
　　“镇暴机动队赶紧解散吧！名存实亡了！”
　　叶子希盛公司宣布截留20艘从嘉龙坡海峡通往近东地区的油轮，截断近东与东半球连接的生命线，要求其他船只也考虑滞留或更改航向。
　　“……徐大叔能想到这招也很神奇，哎，也算信息差吧，毕竟我当年是被光明正大卖到这里来的，在联盟有备案。至于她，本来就是隐秘行动的魔女……交易内容又只有一家公司知道。”杜迁迁往外看。
　　鲁瓦西奥一言不发地看着镜头里的另一个自己。
　　可叶子这一卡，西海岸的支援就必须绕道，穿过中龙舌兰洲大海峡，进入地中海，再寻路前往香料海岸。
　　包括北部列岛境内，人们一想到之前征战魔女们集中到尼斯托总部的情景，就意识到这种事极有可能发生。
　　“果然！是杜迁迁变成了潘瑞伊的样子。”
　　太伤心了，太辜负他对尼斯托公司的信任了。
　　“潘瑞伊”走进房间，摘下头盔。
　　她解除复制来的力量，变回张允汐的样子。
第837章狂造昂贵香料
　　“草。”潘瑞伊起床才看到昨天围绕着自己发生的一系列超震撼的消息。她昨天吃完尚温的烤羊就睡觉了。
　　她随意浏览前后过程，不由得心怦怦跳。
　　怎么回事？
　　尼斯托公司……完完全全把希盛给耍了。
　　为什么有人变成了自己的样子？不是杜迁迁吗？除了杜迁迁谁还能变形？潘瑞伊想不到。
　　“太神奇了！”舍场千雪迅速走来，脸上挂着振奋的神情，“我昨天刷了一晚上的资讯，真是提心吊胆，我还以为尼斯托公司会因此就轰然倒塌，失去所有人的信任呢，结果一下就变成这样的结果了。这全都在你的计划当中吗？”
　　阿伊莎暗暗点头。
　　“你、伱——”她冲到潘瑞伊面前，气喘吁吁，两手按在膝盖上。
　　“是啊……”千雪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行动张允汐被留在北部列岛。
　　她，愣住了。
　　自己擅长的可不是吃啊。
　　在旁人敬畏的瞩目中，潘瑞伊迫不及待地抓起刀叉挖了起来，每一口都在嘴里品尝着厚重的香味。
　　“我给她用一点香料。”阿伊莎找来一瓶紫色的香料，给潘瑞伊倒了一点。
　　她顾不上品味每一口。具有独特风味的香料和坚果尽了全力，也无法在她舌尖停留太久。
　　阿伊莎可是费尽全力才安排这顿筵席，那么多人，那么多时间，从深夜安排到早上
　　“不、不、不。”阿伊莎说，“你得吃。”
　　“我可没计划啊，我要是有计划就离奇了。我收到的命令就是：来这里，暴打敌人，别的不用管。”潘瑞伊无奈地说。
　　朦胧中，她听到机器人哈桑和阿伊莎的交谈。
　　在场的人们都惊奇地看着，那目光无疑震撼，吃惊于她所吃下的食物份量。
　　潘瑞伊满足地叹了口气，放下餐具，靠在椅背上，小腹撑到了极限。
　　自己的懒惰，也应该为人所彰！
　　“把食物都撤了，给我一个地方睡觉！我要睡上一天！”潘瑞伊说。
　　“啊？”阿伊莎茫然。
　　最终，她对着烤牛肉山开始切割，从牛腿开始，然后是羊头和猪肚，她转着圈狂吃！
　　人们恐惧地看着那将近一吨重的肉塔开始坍塌。
　　“你的脸咋了？”潘瑞伊观察到舍场千雪脸颊两侧出现的淡淡龙鳞痕迹，简直要变成小龙人了。
　　“干啥子？”潘瑞伊转头。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道超级大餐。
　　吃着吃着，她的动作越来越狂乱，仿佛被永不满足的饥饿所控制！
　　她只感觉嗅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错！
　　“可惜张允汐没跟来！不然这里就有两个无敌近战了。”潘瑞伊伸展手脚。
　　她的脑海中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潘瑞伊看到闪光和色彩，听到了响动和音乐。她感到头晕和困惑，天旋地转。
　　“这你就别问了，只知道你要是有谁想揍，就把我派过去，不管是敌人是怪物、军队还是整座城市，只要你吩咐，我立马出击。”潘瑞伊爽朗地说。
　　尽管有如此之多注视和窃窃私语，但潘瑞伊并不担心。
　　“呃啊——”潘瑞伊打了个哈欠，她每次打完架都要休息。
　　但是——这不是战场。
　　一开始，她听别人说是潘瑞伊帮她打了这一仗，感觉还是蛮刺激的。
　　所有人也都将目光投向这头巨型复合烤牛，汁水滋滋从它表皮落下，漂亮得要死。
　　最伟大的食物和近东盛宴来了。
　　好吧！既然豪宅的主人都这么说了。
　　为了应对潘瑞伊的吃饭需求，阿伊莎已经摆下流水筵席，食物和美酒接连端上。
　　女战神……
　　“你到底是不是‘潘瑞伊’？我今天才看到，消息都传疯了，他们都说是潘瑞伊帮我打下了朱紫矿坑，但尼斯托公司那边又有个潘瑞伊，说明你不是……可既然你不是，那你到底是谁？”阿伊莎抬头问。
　　“那就把这里清空。”哈桑道。
　　当她入座的时候，她几乎能听到其他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好像他们已经在想象潘瑞伊大快朵颐的情景。
　　潘瑞伊带着满意的微笑环顾餐桌，为自己征服了摆在她面前的大餐而感到振奋。
　　它是一头巨型烤全牛，跪在由无花果、樱桃和芒果拼凑的水果圆盘上，这头烤全牛的肚子里塞着一整只烤羊，烤羊的肚子里塞着一整只烤乳猪，烤乳猪的肚子里塞着一整只烤鸡，烤鸡的肚子里又有一只烤鹌鹑，鹌鹑肚子里还有个烤得通透的蛋。
　　但潘瑞伊，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难道自己给大伙的印象就是吃货了？不！
　　潘瑞伊暗说。
　　开席！
　　她走向阿伊莎斥资准备的盛宴。
　　然后她一头栽倒。
　　“她需要休息。”哈桑说。
　　“没人抬得动她啊，还有那些想搬她脚的佣人，刚靠近就熏晕了。”
　　这终极烤肉宝塔套娃，可是猛火烤了足足12个小时，从昨天就开始秘密烤制，直到现在才通体烹熟。
　　……
　　“对了，早饭。”阿伊莎误解了潘瑞伊，赶紧带路，把她带到庄园前的巨大院落当中。
　　她进食的速度放慢了。
　　“即便是我也吃不下啊！”潘瑞伊只有要打架了才会大餐一顿，现在明显暂时没有东西要打，所以食欲也消退了。
　　“你，必须，吃。”阿伊莎痛苦地看向潘瑞伊，“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食欲涌现出来，她忽然无法抑制自己的期待。
　　她在美食天堂。
　　潘瑞伊看到面前桌子上，除了主菜烤牛之外还有无数美食，她端起一大盆香喷喷的米饭，上面点缀着多汁的羊肉块。
　　阿伊莎匆匆从远处跑过来。
　　“唔唔——”潘瑞伊挣扎着吃完最后几口。
　　面前的巨型烤牛也已经被吃光了，烤牛里面的烤羊，羊里面的烤猪，猪里面的鸡，鸡里面的鹌鹑以及那枚蛋，都被吃完了。
　　新雇佣的厨师和仆人们前后奔走，摆下丰盛餐点。
　　“呼……真了不起。”阿伊莎心潮澎湃。
　　他们垂涎欲滴，但知道这顿美餐绝对是给女战神的，于是只能强忍着食欲，从旁观看。
　　怎么回事？
　　她不由得幻想，自己眼前这个魔女跟正版潘瑞伊打起来会如何。
　　“好大！”潘瑞伊看得眼都直了。
　　其他人都肃穆站着，看这人间稀有的奇观。
　　她的呼吸忽然变得吃力，眼睛因满足和疲惫的混合而变得呆滞。
　　潘瑞伊不计后果地把一勺勺米饭和肉铲进嘴里，中间几乎没有停下来喘口气。
　　镇暴机动队的成员打破禁令，千里迢迢跑过来帮她夺回家族产业，这也太传奇了，也太鲁莽了！
　　可今天一看，潘瑞伊好端端地在上京，看来自己面前的是另一个无敌女战神吧。
　　潘瑞伊咬紧牙关。
　　事实上，她很享受这种关注，就像擂台打斗时听到观众的喝彩一样。
　　颜色相互融合，形状在她眼前扭曲变形。这是一种令人眼花缭乱、迷失方向的体验，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拉入另一个维度。
　　每一口都让她想继续吃下去。传菜的仆人带来更多菜肴：鹰嘴豆泥、烤肉串、沙拉三明治、果仁蜜饼等。潘瑞伊将皮塔饼蘸着奶油吃，然后又开始咬酥脆的油条和多汁的丸子，香米饭和藤叶包裹的嫩肉塞满她的嘴，残暴的咬肌开始粉碎一切内容物。
　　桌边一度热闹的声音也渐渐沉寂下来，人们仰慕着，同时又不由得感到紧张。
　　“倒是我们魔女，一出生就很猛。”潘瑞伊握紧她的拳头。
　　潘瑞伊不在乎其他食客的目光，也不在乎朋友和手下们担心的眼神。
　　“……我修行的是月亮的术式，使用的越多，这种力量在我体内和灵魂中流转的次数就越多……最终留下不可逆转的变化，这就是我们凡人向远古神秘者请求力量后的结果啊。”舍场千雪叹气。
　　周围的世界开始以奇怪的、超现实的方式发生变化和扭曲。
　　“这样或许还真能最大化发挥您的实力呢。”舍场千雪微笑着说。
　　她看到了……
　　家人？
第838章紫色香料之力
　　潘瑞伊头昏脑涨，半梦半醒。
　　紫色香料在她脑海里蔓延，仿佛大海侵蚀陆地。
　　颜色相互融合，形状在她眼前扭曲变形，令她眼花缭乱、迷失方向。
　　她疲惫地穿过一阵阵幻觉和梦境，相信自己正在进行徒步越野。
　　十公里越野，前进！
　　青瑶在前面奔跑，她偷偷对潘瑞伊用时间缓慢的魔力，让潘瑞伊跑不快。张允汐在旁边跌倒，潘瑞伊得去扶她，她是新兵，一无所知。
　　前进、前进！
　　胃里刚刚吃下的700斤食物仿佛烟消云散，潘瑞伊大汗淋漓，只觉得饥肠辘辘，想吃上五个汉堡，再好好洗个澡。
　　死去的亲人们在远处对潘瑞伊呐喊着，痛苦地尖叫着。
　　下一秒，她就从野外坐回到一张简陋的床铺上。
　　即便意识到这一点，她也忍不住感到一丝失落，因为香料道出事实：潘瑞伊有真正的软弱之处。
　　哪怕是阿伊莎这样的香料贵族，与本间纪子的距离也还是太遥远了。
　　她有些不适应自己被香料强化的超级感官，她完全能感知到阿伊莎的情绪，混合了强烈的自我怀疑和不确定感，像只把脑袋埋进了沙子里的狐狸。
　　“你也服用过紫色香料，你先说。”潘瑞伊不想谈她的过去。
　　太阳升至高空，潘瑞伊的黑色盔甲材质特殊，在太阳光线照耀下折射出某种幻光。
　　阿伊莎和哈桑陪在床铺边上。
　　此时此刻，潘瑞伊又加倍地思念徐炀，想到自己抱住他——那种狂暴的、真正驾临一切的乐趣。足以令她遗忘种种不快。说是乐以忘忧，潘瑞伊心中巨大的郁结，也只有极致的快乐能够抹去。
　　潘瑞伊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能看到自己狰狞而强壮的手臂与大腿。
　　潘瑞伊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
　　潘瑞伊和阿伊莎漫步庄园，她们走进迷宫般的回廊，墙壁上装饰着复杂的彩色马赛克，以粗糙的拼贴壁画描绘过去很久的战斗场景。
　　全都是她想象中的虚构，是香料召唤出了她对失去的家庭的根深蒂固的思念。就像阿伊莎念念不忘她自己的过去一样。
　　他们望向陡然长大十几岁的潘瑞伊，惊骇地后退，她挥出长矛，像串葫芦一样刺穿自己的家人，再把他们的身体抛在地上，像砸碎一地肉酱！
　　公寓地板中间出现一个巨大裂口，将其残骸悉数吞噬，令它们掉入闪闪发光的光影迷雾。
　　“本间纪子没杀你。”潘瑞伊忽然说。
　　潘瑞伊甚至能衡量出来，声源距离自己至少有500米远。
　　“我在跟本间纪子作对啊。”阿伊莎捂着自己的脸，“香料贵族们试图反对希盛在海湾崛起，但本间纪子……仅仅来了不到五年，就把反对者全部打败，我还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我的家人也都命丧黄泉。”
　　她知道毫无尽头的杀戮就像用勺子舀干大海一样。然而她这一个征战魔女又能改变什么……
　　她猛然惊醒。
　　一个女人走过来，潘瑞伊隐约记得她是自己的母亲，母亲坐在小潘瑞伊身边，脸部完全模糊。
　　“就是这样！本间纪子是世界上服用香料最多的女人，原先就是我们的大客户，这才一直延年益寿到130多岁还是140岁，完全突破人类生理极限。”阿伊莎热切地说。
　　“你这样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父亲强调，“我们和……签订了合同，如果又把她卖给……公司的杀手会找上门来的。”
　　她的手里多了长矛，她的逐星之枪。
　　“你梦到了什么？那幻觉……记忆？”阿伊莎问。
　　她往前跌跌撞撞，一脚踩空。
　　什么？
　　自己真的吃下了一份传说般的高级香料？
　　潘瑞伊咽了口唾沫，将注意力回到自己的五感之上。
　　她不在乎这是幻觉，她不想结束。倒是想永远和他们在一起了。
　　四个人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清二楚。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的姐姐们。
　　见潘瑞伊睁眼，阿伊莎连忙捧上一个装了半升柠檬水的杯子。
　　她的身体忽然变高、长大，又回到了成年的状态。
　　她喝下去冰水，它们在她灼热的身躯中流淌，汇入她胃肠里鼓胀的食物之间，润滑了它们之间的缝隙。
　　“……给的钱更多。钱，钱你明白吗！”母亲提高了音量。
　　潘瑞伊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然后她抬头就看到了他们。
　　“紫色香料的效果是很猛的，它让你感到飘飘欲仙，不过也会勾起许多连你自己都忘掉的记忆。你一定是想到不好的事情了。”阿伊莎安慰。
　　“效果会在3~6小时内消退。”哈桑说，“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紫色香料会延年益寿，极大增加你的感官能力和心灵力量，提高大脑开发程度。”
　　恨意浸透了她的心灵，来源未知的怒火烧穿了她的理性防线。
　　她简直不敢相信。成年后潘瑞伊所迷恋的东西——沙滩、豪华酒店以及力量，现已无处可觅。
　　魔女们无非是工具、母狗和杀人机器，这副无坚不摧的高大身躯，就是为她暴躁的灵魂量身打造的！
　　大脑的解放程度上升，整个人更加清楚明白，生命力的拔升又增加了她20~50年的寿命，潘瑞伊感到自己全身细胞都跃跃欲试，活力大增！
　　潘瑞伊头痛欲裂，她扫了一眼半透明的玻璃水，里面漂浮着看起来就酸的柠檬。
　　他们的目光转向潘瑞伊，像一直在等她说这话。然后他们的目光渐渐从平静变得焦急，变得催促。
　　“——要卖掉你。”母亲说。
　　“你在训练士兵？”她问。
　　地位一跌到底，财富一贫如洗。
　　她指向远处一个骆驼队，一些商人用骆驼载货，把能量护盾发生器、激光三眼铳、黑客设备和隐形护甲运入庄园，把它当成一个军备仓库。
　　她看到庄园有了更多无人机，它们在周围嗡嗡作响，下挂着导弹和机枪。一群工人在安装监控设备，明显要防止本间纪子派兵突袭。
　　潘瑞伊素来以暴力、战法粗糙而闻名，而香料赋予的感知力可以让她在复杂的战斗环境中作出更精妙、更深思熟虑的行动。
　　近东希盛还没发起攻击，但潘瑞伊知道他们必在筹划下一波攻势。
　　紫色香料带来的幻觉消散了。过去的一切荒唐可笑，又可怜可悲。
　　分明是像钢铁一样的魔女……怎么能如此脆弱呢？
　　如入无人之境。
　　骤跌的感觉十分惊悚，但没有惊醒她，她只是感觉自己变小了，被拉入了另一个维度。
　　潘瑞伊！
　　伱的骸骨将加入无数人的行列！
　　……
　　难道自己不是为了杀人而生的吗？潘瑞伊咬碎了牙。
　　“我不知道。”阿伊莎摇摇头，“进展的太快了，朱紫矿坑——还没有人敢在本间纪子的威胁下去那里工作。”
　　她知道这种力量有多珍贵，此时也不禁沉默地点了点头。
　　真是伟大的矿物质，哪怕是未来进入星际时代，这个星球上出产的香料也会成为受争夺的对象吧。潘瑞伊默想着。
　　狂喜、悲哀和冲动在潘瑞伊心中留下涟漪般的印痕，每当她触摸这些痕迹，幻觉中的记忆便历历在目。
　　“我得到了一些讨厌的记忆——我母亲的葬礼，她是被本间纪子派来的刺客杀掉的，因为我母亲的伤口——忍者武器砍出来的伤口，北部列岛的忍者用那种带有弧度的刀，还有一种四棱的投掷暗器，杀了她。让家族的主干只剩下我一个人苟活。”阿伊莎皱眉。
　　香料！
　　“没关系。”母亲转向父亲，“她很快就会忘掉我们家……她很快就会忘掉我们，公司才是她的亲爹娘。”
　　潘瑞伊心扑扑跳，昏暗的房间，狭窄的公寓楼，身上是姐姐们的旧衣服，好怀念。
　　潘瑞伊周围的世界开始颤抖。
　　他们对她来说是真实的。
　　她屏住呼吸，调节自己新解放的感官，感觉就像自己对世界的认知方式都升级了。
　　“喝下去吧，会让你感觉好点。”阿伊莎忙道。
　　没有人能够抵挡她的攻击！所有敌人，不管多强大，一旦被潘瑞伊的魔力捕获就会渐趋落败。
　　潘瑞伊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两个姐姐都衣衫褴褛，借着台灯白光在读书。
　　更有一队陌生的雇佣军在附近训练，庄园外面的沙土曾是一片荒芜，今天就已经搭起了虚拟的竞技场，允许雇佣兵在这里测试他们的技能，对抗模拟强敌，凶猛的生物和敌方士兵不断被全息投影而出。
　　墙壁和门变得高大，天花板的灯管变得好远。
　　“还有装备。”阿伊莎让哈桑开车。
　　潘瑞伊的体型不断变大，沿途不断出现敌人，人类、机器人、怪物和舰队，都被潘瑞伊挑破了。
　　潘瑞伊跳下床铺，伸出手去触摸自己的其中一个姐姐，感受她的温暖和存在。她还想不到未来自己会长得比她们两个叠起来都高。
　　“我们——”母亲说。
　　“那家伙……真的吃掉了一整头牛啊……”
　　“带我去矿坑看看。”潘瑞伊想知道这么无敌的香料到底是怎么被开采出来的。
　　潘瑞伊坐上越野车，皮革坐垫坐起来跟床一样舒服。在香料作用下，她感官完全增强，即便背对那些人，也能听出他们动作中存在上百个不足之处。
　　“这孩子还很生气呢？”父亲皱眉。
　　“这就是……‘香料’的力量，难怪……难怪近东的所有事情都围绕着香料运转。”潘瑞伊喃喃道。
　　果然，她发觉自己的感官敏锐程度上升到了过去的两倍之多！
　　这……这也太奇怪了！太强大了。潘瑞伊心头掠过一丝强烈的激动。
　　“……不是不生气，只是，你想我怎么对抗本间纪子？她就像巨塔本身，你连开门的钥匙都没有。你只在电视上看过她，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她的真人，或者说她真人可能根本不存在，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是媒体伪造出来的。”阿伊莎叹气。
　　空气中弥漫着香料挥发后的细微香气，哪怕是在这服务的仆人，时间久了也会耳聪目明、延年益寿，所以想为香料贵族工作的仆人永远不缺。
　　她肠子抽搐，忽然感觉自己是一头邋遢的野兽！
　　潘瑞伊默默走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幻觉不是真实的，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样。
　　她就像神话中的逐日者一样，大吼一声，随后朝着自己的血海狂奔。
　　“你看起来……不太生气？”潘瑞伊困扰。
　　他们呼唤、诅咒——
　　潘瑞伊的道路——骸骨和鲜血的道路，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明亮。
　　无论如何，紫色香料召唤出来的记忆将永远留在她的脑海中。
　　她对阿伊莎发出一声低沉而富有威胁的吼叫。
　　阿伊莎脸上浮现出释然的表情，她没有被潘瑞伊的吼叫所吓到，而是耐心地站在床边。
　　离开庄园之前，潘瑞伊回头望了一眼，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阿伊莎家里的小小异域震撼，无论是那肚子里塞满了货的烤牛，还是发出涓涓水声的精美喷泉。
　　哈桑像尽职尽责的机器仆人一样，为她们端着食物和酒水的托盘，允许她们一边在阿伊莎的家族庄园中漫步，一边品味新鲜水果和酒。
　　“我不想离开家。”潘瑞伊说。
　　“你为什么有空陪我在这里散步？”潘瑞伊忽然想到这一点，转向阿伊莎。
　　紫色香料是其中威力最大、对心智影响也严重的一类，潘瑞伊叹了口气，还没法从那可怕的记忆中走出，她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阿伊莎带潘瑞伊起身。
　　“是啊——她要留着一个人在人间品尝她所带来的恶意，承担她带来的绝望。不然她做这些给谁看呢？就像你打猎野猪一样，会留着一只小猪面对着死伤枕籍的野猪群，那只小野猪除了用鼻子拱父母的残骸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之后就只能逃跑，永远不敢面对凶手。”阿伊莎痛苦地说。
　　她的视觉能看清室内的一切陈设和摆件，连最细小的花纹也一清二楚，嗅觉能分辨出阿伊莎身上三种不同香水的混合味道，听觉可听到庭院里两个佣人在树荫下窃窃私语，讨论潘瑞伊的食量。
　　“她简直不是人啊！”
　　“感觉你有些紧张。”潘瑞伊往后靠。
　　“你长大了，你可以掀翻本间纪子，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潘瑞伊咬咬牙。
　　迷茫忽然一扫而空，不管怎样，潘瑞伊来近东就是为了爆杀本间纪子！
第839章如果向前推进
　　回到朱紫矿坑，如今重新审视矿场，潘瑞伊还是对其规模感到吃惊。
　　她干掉的守军和机器人都被清理了，希盛的人也都逃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钢铁和机械，像牢笼一样困住整片沙丘，高耸的起重机和钻头如刀子般切割大地，一眼看不到尽头。
　　在过去，这是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工程壮举，但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这样的巨型采矿基地不足为奇。
　　“那就是矿井——需要矿工或者大型沙虫往下挖。”阿伊莎手指朱紫矿坑。
　　整个矿坑只有3%的产量得到恢复，潘瑞伊能清晰听到隧道和洞穴迷宫中传出的机器嗡嗡声，还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捕捉到从底下传出的金属与燃油气味。
　　巨大的采矿车辆停在沙丘上，足足20辆，只有1辆装了微不足道的香料，大概只有区区3桶左右。
　　如果不能重启采掘工程，潘瑞伊就是白打了！
　　“其他工人都不敢来吗？”潘瑞伊问。
　　“发钱啦！”
　　“金子！”居民们高兴极了。
　　他们也听说了阿伊莎对希盛的暴力突击行为，颇为渴望阿伊莎为整个香料海湾带来新秩序，阻止外来者本间纪子继续在这里胡作非为。在阿伊莎的治理下，荣誉和财富很可能重归亚夏港！
　　钱！钱！钱！他们欢呼着，对空气中乱飞的金银大喊大叫，拥戴阿伊莎的归来。
　　“……我带部队和钱过去安抚亚夏港的居民，那里的港口多年没有翻修，很需要资金。”阿伊莎忽想到不错的主意。
　　“看啊……”
　　“这就要看我们的努力了。”哈桑道，“我们得去亚夏港疏通航线才行。”
　　“那怪物也……”
　　她在白蝾螈身上留下上百道拳印，按正常情况，任何东西被无敌的潘瑞伊打了这么多拳早就死了，但——
　　白蝾螈极快地重生，随后猛扑过来，速度极快，潘瑞伊魔力不断消耗着，尽其所能避开白蝾螈的猛攻，同时挥拳打击。
　　“你怎么知道尼斯托公司的事情——噢，毕竟你是尼斯托公司的机器人。”阿伊莎点点头，“他们会……把机器人安全送到吗？”
　　太值钱了，一个普通人只要过来拿一桶紫色香料卖掉，这辈子都不用工作了。
　　“她一个人打了上百拳！”
　　“来跟我打！”潘瑞伊向前冲刺，拳头紧握。
　　车队在亚夏港中前行，此地最让潘瑞伊感到吃惊的还是拜龙教文化的残留。
　　“简直就像怪兽电影……”
　　不知何时，白蝾螈已经进化出了满身的金色超合金盔甲，仿佛是潘瑞伊的超强殴打，令它进化出了超强的防护！
　　萨法莱市往南25公里就是亚夏港，是香料海岸的一个中型港口，由于希盛扎根萨法莱，加上阿伊莎家族失势，亚夏港也衰落了。
　　这里有高耸的龙教高塔和龙寺庙，古代龙帝国的统治仿佛还在昨天，许多龙的秘密崇拜者还在亚夏港这样的次要城市里活动着。
　　她后悔没把舍场千雪叫来，如果千雪这个“小龙人”来的话，一定会对这些龙教遗迹非常感兴趣。
　　“……没有人来采矿的话，这个矿坑的价值就大大下降了。”阿伊莎焦虑地说。
　　潘瑞伊站在车上望向周围，虽然亚夏港不怎么有钱，但她还是看到漂亮的部分，一条闪闪发光的河流蜿蜒穿过港口的心脏，直接流入香料海湾，周围衬有时尚又现代的公寓楼。
　　那样的话，阿伊莎就可一跃成为香料海岸的强大势力！重回原先家族气派。
　　“没用的东西们，给我挖！”地面和沙丘在潘瑞伊脚下颤抖，她大声辱骂和刺激沙虫，在沙虫们狂暴的钻探工作之下，从不同矿道中都泵出成熟的香料气体！
　　这些活跃的气息被机器捕获，并开始加工成真正可服食的香料。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高速钻进，简直就像一台列车在地下隆隆行驶——
　　潘瑞伊看到四头大型受缚沙虫还懒洋洋地躺在矿场上，便冲过去，作势要殴打它们。
　　“哇——”巨型沙虫们还记得这个可怕的女人，它们立刻抖擞精神，迅速在大地上直立起来，然后调整方向，用力钻入大地当中！
　　冲啊！
　　就在车队开到市中心，而亚夏港的居民们欢呼热烈的氛围达到巅峰时，潘瑞伊忽听到地下传来一阵不祥的扰动。
　　下一瞬，潘瑞伊用坚硬的右钩拳猛击，出拳如奔雷，猛打白蝾螈的一侧，狂暴的拳击瞬间打穿白蝾螈的身躯。
　　“散开！散开！”潘瑞伊急切大吼。
　　白蝾螈！
　　它巨大的头颅投下阴影，潘瑞伊深呼吸，肾上腺素激增在她的血管中。
　　“其实我仍然是拜龙教的，父母也教给我许多绿洲龙文化，还有空中花园的传说。”阿伊莎一边撒币一边说，“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足以让我们重拾信仰的‘龙神’啊。”
　　如果阿伊莎能控制这个港口，就能把她的势力从沙漠边缘的绿洲贵族领地拓展到海滨，瞬间和世界贸易接上联系，往后就可以利用港口大做文章，跳过希盛的萨法莱市，直接对外贩运香料。
　　“啊——”阿伊莎都看呆了，那四头巨型沙虫，她手下的人连靠近都不敢靠近，而潘瑞伊一现身就让它们吓得自觉变成了生物苦工，就像在希盛治下一样卖命干活。
　　“亚夏港？”潘瑞伊隐约记得它不远。
　　只是，人力还是太少了！
　　阿伊莎带着资金和善意前来，她召集了一个车队，向沿途的居民撒钱。
　　为了碾压潘瑞伊，这头巨大的不死白蝾螈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不断粉碎沿途的建筑物，它的攻击暂时还捕捉不到潘瑞伊。但她能感觉到白蝾螈的反应速度在不断加快，仿佛适应了她的攻击频率一样。
　　她能想象到它们全力运作的情境，那会是人与机器的美妙共舞，无缝地相互合作，最大限度提高效率和生产力。
　　听到潘瑞伊的叫喊，人们慌慌张张地跑开。
　　“嘎——”
　　简直就像给自己重铸了盔甲一样。潘瑞伊皱紧眉头。
　　“原先也是我家族统治的贵族领地。”阿伊莎说。
　　白蝾螈扑过来，潘瑞伊仿佛在它行动前就预料到了它的轨迹。她侧身闪避，疾风划过面部。好快。她想。
　　人们得到潘瑞伊的预先提示，赶紧抱头逃跑。
　　仆人们纷纷从箱子里把古老的金银币扔向周围，像是下了一场硬币暴雨，被打到的人又疼又快乐，这都是阿伊莎压箱底的古代货币，每个都是足金或足银的，仍然很有价值。
　　潘瑞伊回来后，阿伊莎便带她动身直奔亚夏港。
　　码头繁华，大型货轮停在港上，海员们正纷纷下船，跑到街道上去迎接阿伊莎的到来，前去捡钱。
　　潘瑞伊也需要这个港口来运输尼斯托公司后续的部队，此时也赶紧动身。
　　轰！
　　白蝾螈被打飞出去，撞塌一座小楼，潘瑞伊看的一清二楚，它的伤口高速愈合，而新长出的肉更加坚硬，被殴打过的区域形成玫瑰颜色的胶状物，紧接着凝固成某种超高强度的合金。
　　这个生物与她曾面临过的任何东西都不相同，它不仅鳞片坚硬，爪子锋利，更能不断成长，实际上潘瑞伊在模拟战斗中对抗过白蝾螈。
　　“用D2们吧。”哈桑忽对阿伊莎说，“由于希盛公司对尼斯托公司的‘批判’、‘揭露’，许多D2堆在尼斯托公司的港口无法正常交易，如果把它们都运到这里来，就可以从事采掘作业了。”
　　“那都是价值连城的香料啊！没有工人及时来收的话，都要消散了！”阿伊莎大喊，痛心地看着矿坑里冒出五颜六色的香料喷泉，像是油彩颜料大奔放。
　　“嗷！”
　　“我们在网路上发出通告，结果都被近东的公司撤下了，我派出仆人去请附近亚夏港的人来帮工，结果仆人也被杀了。”阿伊莎叹气。
　　它很强大，可以不断进化——直到比潘瑞伊还强。
　　“哦哦！”
　　“快跑！”
　　什么时候真龙才能重新翱翔于大地之上？
　　她观察亚夏港，整个小城大概只有几十万人口，人行道相当狭窄，无数的老旧工厂分布在沿海地方。
　　“去死！”潘瑞伊猛击一拳，白蝾螈抬起爪子，捕捉到了她的攻击，完美格挡。
　　不过几秒钟，地面陡然开裂，从地下钻出一头巨大的怪物来！
　　哈桑赶紧转动方向盘，把越野车开到一侧。
　　“你——伱们的祖先是拜龙教的吗？”潘瑞伊转头问阿伊莎。
　　潘瑞伊看到矿坑里那些巨大的机械臂和激光采矿切割装置，它们本该完美地协调工作，从地底深处提取珍贵的香料。
　　“我是阿伊莎·勒沙特·亚齐兹！香料海岸的合法贵族！”她向周围的居民宣布。
　　许多建筑看起来都很破，在它们之间，狭窄人行道上分布着混乱的全息广告，宣传最新的智力加强植入物，说是绝对能让人找到工作；还有全新的“万能药”，包治百病。
　　“嘶嘶——”白蝾螈的目光锁定在潘瑞伊身上。
　　怎么才能打败一头不断进化、不断重生的怪物？潘瑞伊深呼吸。她又想到紫色香料的幻影：她的尸骸将加入无数人的行列。
第840章踢爆白蝾螈头
　　亚夏港。
　　潘瑞伊与白蝾螈进行缠斗。
　　敌人越强，近战特化魔力的消耗速度就越快，呈指数型上涨的趋势。刚开打的时候，它还是涓滴消逝，现在潘瑞伊却能明显感到魔力快速消耗。
　　白蝾螈不断变强！
　　它比当年嘉龙坡大战的时候还强壮。潘瑞伊跳向旁边的墙壁，一脚蹬向墙壁，借反作用力让自己的身躯射向白蝾螈，在空中迅速转身飞踢。
　　砰！
　　一脚踢向白蝾螈的侧喉，它的头颅迅速被踹得向一侧偏去，鲜血狂涌而出，潘瑞伊的脚也陷进了白蝾螈的肉里！
　　但是，她能明显感到一股超强的挤压力，仿佛脚正被液压机压扁一样。
　　白蝾螈的伤口快速愈合，几乎要让潘瑞伊的身体卡在它的伤势当中。
　　先把力量集中，然后在旋转中带动全身。
　　速度、轨迹、加速度，潘瑞伊瞬间判断出白蝾螈爪子的来向，她展开背后盔甲的钢铁之翼。
　　死亡之神仍然在尽心尽力地收割死魂灵，增强自身力量，一分析到这里，哈桑就更加警惕。
　　到底是怎样强大的女人……能够发出这样的重击！
　　哪怕是白蝾螈也不可能活过凤凰踢的攻击。
　　她只能看到整个世界迅速被拉远，她的身体已经被击飞到了数千米的高空！
　　在白蝾螈的爪子击中她之前，潘瑞伊只能先跳开，抬头看着白蝾螈脖子上的伤口愈合，又长出玫瑰颜色的凝胶，像创可贴一样盖住伤口。
　　“她睡了？”哈桑问。
　　“吼！”白蝾螈忽张开大口，从新生的头颅中忽喷出一股巨大的冲击波。
　　……它没有发出惨叫。
　　短短几个呼吸间，凝胶就变成质地更为坚固的生物甲胄，散发出暗金光泽。
　　动起来、动起来！潘瑞伊的身体曲向朝沙漠坠去，她眼睁睁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抱紧自己的四肢，渴望减少对心肝脾肺的冲击，想要抗拒死亡。
　　“我就知道希盛不可能在香料海岸耀武扬威下去……”
　　潘瑞伊深呼吸。
　　这地方之前还是繁荣的，现在只有空洞的霓虹灯箱以及忽闪的全息广告。哈桑已经让阿伊莎家族的士兵把持公路出入口，因为如果不用武力进行隔绝，拾荒者和强盗会在半天内把亚夏港的幸存者杀光。
　　“怪物被打败了！”
　　她只觉得这股劲道和破坏力有些熟悉，但还来不及反应，整个身体就向远处被轰飞——
　　“是。”哈桑结束通信，安排下去。
　　感觉真好。
　　什么！潘瑞伊猛转头。
　　到处都是烟雾和灰烬，刺鼻的气味不断触发哈桑的嗅觉警报器，骆驼小心翼翼地在街道上行走，它看似愚钝，却能用自己的精密步伐避免每一块尖锐的碎片。
　　她不信自己无法击穿白蝾螈进化出的生物甲壳，她迅速降下，试图对这个巨大、蠕动的终极怪兽造成伤害。
　　白蝾螈一巴掌拍碎靠的太近的几个市民，在潘瑞伊冲过去之前，白蝾螈已经长出了一个几乎完整的头颅，只是还没长出鳞片，故而显得像是被剥了皮一样恐怖。
　　潘瑞伊的身体瞬间被这股力量覆盖。
　　怎么会这么难打？她艰难地后退，等到她站起来的时候，白蝾螈朝她猛咬，而潘瑞伊是险些被咬成两段！
　　阿伊莎家的仆人们在街道上走动，他们掰开死人的掌心，从里面拿回之前扔给亚夏港居民的硬币。
　　“太厉害了！”
　　“哇啊——”市民们胆大的走向白蝾螈的尸骸，对它指指点点。
　　如果自己战败了，亚夏港……潘瑞伊绷紧浑身肌肉，做好从高空撞向地面的准备。
　　一瞬间他们都大汗涔涔，为这绝世超伦的猛踢所慑服！
　　潘瑞伊的心境空前和平，她闭上眼睛。
　　她猛跳起来，一脚踢向白蝾螈的头颅，它在地上扫出爪子，直要将空中的潘瑞伊拍下来。
　　“那就把幸存者们都带到我的庄园来吧，让他们搭起帐篷，庄园还储备了一些食物和药品。”阿伊莎疲惫地说。
　　潘瑞伊身后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钢铁之翼在刚才的那一击中受损，无法正常运作。
　　她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第三倍是古武术带来的呼吸法，潘瑞伊在古武学的滋养中，呼吸的韵律带来肌肉的最佳状态，身体所有器官调试到最好。
　　骆驼来到港口，哈桑坐在驼峰中间，看港口的每个龙门吊和仓库都被摧毁殆尽，不同的船只倾覆在港中，水手和船员们像行尸走肉一样，仿佛杀了他们对他们来说更好。
　　因为白蝾螈整个头都被潘瑞伊踢爆了！
　　它的蜥形身躯肿胀、畸形而魁梧，极度骇人。
　　白蝾螈……
　　“因为大家都很……不安，如果白蝾螈是希盛养的宠物，那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它不断地被杀，不断地进化，比被杀掉之前更强。怎么都想不到杀它的办法。”舍场千雪叹气。
　　速度更快了？潘瑞伊用手肘支撑自己，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魔力少了一大截，只有在面对远强于自己的敌人时，她的魔力才会流逝得如此之快。
　　用她威力最强大的一击。
　　她咬紧牙关，手抓着白蝾螈的鳞片，将脚用力抽出。
　　“我就在亚夏港的现场，家人们，谁懂啊，这么大的怪物！”
　　但这场面拍摄的代价是流血牺牲，已经有几百人罹难，压死在白蝾螈打碎的建筑物下面。
　　仿佛是真正做了会让其他人微笑，也会让自己微笑的事情一样。潘瑞伊不禁隔着面罩向其他市民笑。
　　砰！
　　撼天动地！
　　这就是当超级英雄的感觉吗？她暗道。自己过去一直都是作为征战魔女，为不同企业的利益而服务，但今天这样，仿佛是那种除暴安良的正义斗士一样。
　　最傻的人也能知道这头怪物是希盛公司派来的，只有他们有理由这么做，而今打败怪兽，也等于打败希盛一次！
　　“那怪物……”
　　第二倍是旋身高踢的动作，在旋转中，速度和质量大幅上升，势大力沉。
　　潘瑞伊忽想到刚才白蝾螈喷中自己的那一口冲击波，那时她觉得那劲道和冲击力有些熟悉。
　　无法扑灭的大火照亮了夜空，亚夏港的黑烟向天际卷去，哈桑回头看着那滚滚浓烟，它仿佛像一个耀武扬威的符号，以亚夏港的毁灭与流血来警告所有渴望反抗希盛的人。
　　哈桑骑着骆驼穿过曾经繁荣的亚夏港，经过白蝾螈的残虐屠戮后，整座城市已变作荒凉遗迹。
　　它的脖颈处迅速开始长出新的骨头，脊椎骨竟是重生，一寸寸地往头骨的方向生长，紫色的神经与红色的血管飞快增殖起来，连筋腱、肌肉和血液也在重生。
　　“今晚真安静啊。”哈桑说。
　　打败任何敌手，绝不退缩。
　　烟雾、血肉和爆炸在潘瑞伊眼前一并亮起，她的右脚隐隐作痛，身体先是转身，然后回正。
　　对视的时候，潘瑞伊只感到巨大的惊悚。
　　“嘿，看看这个！”
　　“太好了！”他们欢呼起来。
　　它骑骆驼回到阿伊莎的庄园，外面的帐篷已经布满沙丘，从亚夏港逃难来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惴惴不安，即便已经到了午夜，他们也不敢入睡，仍然沉浸在随时可能被白蝾螈地底突袭然后杀死的恐惧当中。
　　第一倍是她无敌的身体素质，经验丰富的征战魔女，威力无穷，惮赫千里。
　　“啊啊——”
　　它们就像灰土一样褪色，化作尘埃。
　　希盛有更强大的暴力……就是这么简单。
　　“凤凰踢！”潘瑞伊回身高踢，一脚正踹在扑过来的白蝾螈头上。
　　统御者魔女的每一击都可以摧毁建筑乃至街道，而她能够在这一击中把自己的力量提高三倍。
　　原先大概远不如统御者魔女，但现在却仿佛能和自己分庭抗礼，甚至战胜自己？潘瑞伊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恐怖的生物存在。
　　该死、该死、该死——潘瑞伊攥紧拳头，匆匆扫了一眼那几个被拍成肉泥的可怜人。
　　潘瑞伊摆出古武拳法的架势，她很少使出自己真正的绝学，来自师长王祈安的全副本领此时在她脑海中演化。
　　“赢了？赢了！”兴奋与泪水交织着，对于突如其来的天灾，以及能够战胜天灾的英雄，市民们满心感激。
　　痛苦袭向她四肢百骸，盔甲发出惨烈的撕裂声，她的每块骨头都在崩溃，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喉中爆出。
　　现在她在临死之前想起来了——
　　那是她自己的凤凰踢。
　　哈桑径直来到庄园一角，阿伊莎留给潘瑞伊一个专门的院子，舍场千雪在这里看护潘瑞伊。
　　胜利了！
　　亚夏港被拯救了！
　　潘瑞伊听到他们兴奋的欢呼声，默默无言。
　　远处的市民们，惊恐地慢慢走来，穿过街道，凝视着战死的白蝾螈。
　　“……解决了。”她两手按在膝盖上，“呼……”
　　“吼！”白蝾螈蓄势待发，随后猛扑过来！
　　上当了！
　　你的攻击轨迹也在我的计算当中！潘瑞伊睁大眼睛，攥紧拳头。
　　轰！
　　白蝾螈一爪子将潘瑞伊击落，把她的身体翻滚着抽向地面，潘瑞伊在街道上快速翻滚着，她的五脏六腑遭到重击。
　　怎么打都没用？挫折感在潘瑞伊心中沸腾。
　　因此，它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和嘲讽的意味，仿佛是痛下杀手的前奏。
　　震撼之意已是无以复加。
　　“嘎——”白蝾螈冲潘瑞伊发出一声得意的咆哮。
　　冲击波摇荡之远，仿佛几个世纪后的人们都能听到今日这一脚带来的响声！
　　这一恐怖的事实令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
　　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办法了。
　　“凤凰踢”！
　　这是潘瑞伊所有武学技巧中最刚猛的一招。
　　它越来越适应潘瑞伊的攻击。
　　地面忽微微颤动。
　　远处，亚夏港的市民们更是被爆荡的冲击力所涉及，他们心旌摇曳，山崩般的巨响刺痛耳膜。
　　然后，集中于一点。
　　没有人敢靠得太近，潘瑞伊能察觉到人们在极远的地方勉强拍摄着这里的场面，简直就像怪兽电影。
　　她用力驱动背后的钢铁之翼，把自己抬升到空中，白蝾螈抬头望向潘瑞伊。
　　“已经没有任何船能停泊在亚夏港了，这地方……已经被白蝾螈给摧毁。”哈桑向阿伊莎发讯。
　　断头的白蝾螈——它忽又爬了起来！
　　往事在她心中如河流淌过，得益于紫色香料的作用，白蝾螈的动作，即便她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得分毫不差。
　　……
　　烟尘乱卷，从潘瑞伊到死去的白蝾螈中间，漫长的道路上堆满了血肉残渣，仿佛一道泥泞的血肉小径。
　　整个亚夏港都地动山摇，这一击的回响震动大地。
　　白蝾螈——直接被踢飞了！它十吨重的身体在潘瑞伊的猛踢下竟然向后猛滚出去，在街道上翻腾着。
　　断颈处鲜血横流，白蝾螈的无头尸体死寂在街道上。
　　随着一声巨响——潘瑞伊的身体剧烈地轰向沙丘，整个身体迅速地在地上连续滚翻。
　　“它复活了！”人们四散奔逃，绝望更甚以往。他们只想跑，离开亚夏港越远越好！
　　潘瑞伊痛苦地喘息，她的力量在减少，能听到白蝾螈如何迅速朝自己爬过来。
　　6小时后。
　　白蝾螈的头——被潘瑞伊刚踢爆的脑袋，现已完全重生，而且变得比之前还坚固百倍，从鳞片、眼眶甚至眼球本身都覆盖了一层至少半米厚的生物外骨骼。
　　“是的，她在梦里恢复得更好。”舍场千雪抚摸潘瑞伊黑色的长发。
　　三千米、两千米、一千米——潘瑞伊忽听到背后的引擎中发出些许打火声，钢铁之翼嗡鸣一阵，死死将她的身体稍微拔升。但与地面直接冲击仍是无可避免的结局。
　　“快跑！”
　　白蝾螈似乎在这场战斗中进化了太多，它对潘瑞伊的一切战法都不能更熟悉。
　　一些幸存的普通人呆呆地坐在废墟的残骸上，被白蝾螈肆虐后，每座建筑只留下破碎的窗户、扭曲的金属结构以及坍塌的屋顶，死亡和毁灭的气息已经覆盖了这个地方，死人的尸体被扭曲成畸形可怕的角度，收割灵魂的死亡鸟们在天空飞翔着，无形地盗窃和拘束每个死者的灵魂。
　　“办法总是有的。”哈桑留下一句奇怪的话，随后就匆匆走开了。
　　哈桑是个奇怪的D型合成人。千雪望向哈桑的背影。
第841章如果她请吃席
　　潘瑞伊醒来后明显好多了。
　　她坐起来，让千雪给自己擦拭身体，清理血污。
　　“我看到了死亡，一个巨大轮回在等待我。但法洛莎大人把我召回了，星空律法胜过了死亡律法。”潘瑞伊喃喃道。
　　“都过去了……”舍场千雪安慰，用沾湿的毛巾擦拭潘瑞伊。
　　“战败的征战魔女什么都不该有。”潘瑞伊痛苦地说。
　　“没有征战魔女能打败那头怪物，即便其他统御者魔女也不行，甚至可能表现得更差……你可是我们当中最强大的啊。”舍场千雪继续说。
　　潘瑞伊一想到白蝾螈的存在，仍是感到窒息，不死、不断进化、不停重生的怪物。
　　“我们当时毫无防备。”妇人语气轻柔，“……怪物忽然从地下钻出来，是您为了保护我们才拼死一战，我们对您感激不尽。”
　　“不、不、不……太扯淡了，我要休息了。我知道什么叫传统的风格，我会摆宴席招待他们，就这样做。”阿伊莎拉起毯子，准备睡觉，“你，今晚不许上来。”
　　他们也都听说过历史上从龙之臣的事迹，现在他们必须考虑这是不是他们此生仅有的机会。
　　“啊，你醒了！我一听说就赶来了。”阿伊莎穿着一件紫色的贵族袍服，看起来镇静自若。
　　所有人的心灵都遭到猛击。
　　“希盛公司抢走了我们家的所有财富！”
　　“我们有一个新女王了！”
　　沙漠宗族首领、贵族、商业巨头、居民代表和企业的外交官，其中有不少人都和阿伊莎相熟，她也知道，自己的形象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女孩，若非全家被本间纪子暗杀，根本轮不到阿伊莎执掌这份家产。
　　“我们已经没有力量对抗那头白色的蜥蜴怪物，白蝾螈随时可能突袭这个庄园，我们的小小反抗与无敌的希盛相比根本毫无意义。”哈桑说。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阿伊莎身上。
　　阿伊莎感到漂泊、空洞和无力，她感觉前面就是万丈深渊，人们的凝视让她说不出话。
　　“这些年好多人被本间纪子杀掉了！好可怕！”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阿伊莎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你在说什么！”阿伊莎激怒了，她抓起一个红色的枕头扔向哈桑。
　　她身边那几个妇女也神情黯淡，她们的房子、车、钱和亲人都在白蝾螈的袭击中毁于一旦。
　　复仇之欲占据上风，此时此刻潘瑞伊满心只有找到那头白蝾螈然后把它杀死。
　　“无敌女战神还活着，她可以顶一下。然后你不是买了机票吗？正好用来走。”阿伊莎道。
　　阿伊莎沮丧地看着那些人。
　　正如哈桑昨天跟阿伊莎说的，他们是附近零散势力的成员，以及大公司的观察团、媒体成员。
　　“那明天庄园要挤死人了。”阿伊莎皱眉。
　　奇怪的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她以前只知道战斗、享乐、狂笑。所有的变化都是好的吗？她不确定。
　　这事还远没结束，她得找回自己的荣誉。
　　阿伊莎到底会怎么做！
　　“我——”阿伊莎颤抖地抬起指头。
　　传统……传统……最传统的方法！
　　他们的眼神先是颤抖，随后就是震撼到无以复加。
　　“那头怪物就是希盛养的，本间纪子亲手喂过它——”
　　他们是来测试阿伊莎的斤两的。
　　“——等会！阿伊莎小姐，你不怕吗？”哈桑伸手以完美的精准性接住枕头。
　　“我们该怎么办！”
　　她从未意识到失败有这么糟糕。
　　人们此起彼落地朝阿伊莎呐喊，他们投向阿伊莎的目光中混杂了绝望和希望。
　　“天啊！为了对抗希盛，阿伊莎小姐决定成为香料海岸的女王！”
　　香料贵族们有很多很多传统，这片地区的居民有他们自身的历史和习俗，但传统的方式，在此时此刻到底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吃饭了。牛肉、抓饭、丸子。阿伊莎看着他们困惑的神情，暗暗点头。
　　“近东沙漠里的香料贵族，还有各个中小型商会的首领，南方独立城市的代表，小军阀，游牧民社区的领袖，黑市的人，其他巨型企业的观察团，媒体记者……都会来。”哈桑说。
　　哈桑姗姗来迟，站在阿伊莎身后，望着远处的阵势。
　　潘瑞伊忽然间明白了。
　　她庆幸自己的脸藏在面具背后，因为她的眼眶也要红了。
　　还有无数从亚夏港来的幸存者难民，他们都等待着、期望阿伊莎能够发起有力反击，把那头怪物揪出来打败。
　　“其实我没买机票，我是来激你的，想看看你有没有斗志跟本间纪子对抗到底。”哈桑点头。
　　“……亚夏港还好吗？”潘瑞伊看到阿伊莎如此平静，下意识以为亚夏港情况正常。
　　“我们知道。”她小声说，“但您已经尽了全力。”
　　回望沙丘，阿伊莎惊呆了，人畜皆向她的冠冕臣服。
　　镶嵌着宝石、碧玉和珍珠。
　　“要对付本间纪子，必须要有我这样的天才头脑。”阿伊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本间纪子强大而可怕，阿伊莎想赢就要找理由团结所有人！
　　她的设备收到了上百条未读通知，都是那些客人们前来造访的消息。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人们一个接一个地高呼起来。
　　“这些都是亚夏港的女人们，她们听说你受了重伤，自愿来当伱的女佣。”阿伊莎介绍。
　　“天佑女王！”
　　她昂首挺立。
　　她警惕地站在门口，仆人们把护盾立场发生器放在她脚边，免得她遇刺。
　　“对于一台D型合成人来说，你实在狡猾的过分了，也许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真的有漏洞呢。”阿伊莎好奇。
　　“但这是机会！证明你有魄力对抗本间纪子，你刚才不是跟我说的好好的吗？只是你要在所有人面前说而已，说：大家别急，我来带领你们跟本间纪子拼了。”哈桑鼓励。
　　“机票？”阿伊莎困惑。
　　“阿伊莎女王万岁！”
　　“阿伊莎小姐！”
　　潘瑞伊愣了一下。
　　“我要用最传统的方式来解决！”阿伊莎朝他们大喊
　　“干嘛走？”阿伊莎反问。
　　第二天。
　　她咬紧牙关，向她们承诺。
　　忽然间，她感到头顶变沉了。
　　果然！这“最传统的方式”……就是加冕为女王！
　　阿伊莎哆哆嗦嗦地将手往上摸。
　　“本间纪子太厉害了——她的宠物怪兽能随便毁掉一个城市，那我们该怎么办！”
　　“那你说说，本间纪子慌在哪里？”哈桑问。
　　“亚夏港被毁了，下一个是哪里？你不害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希盛之前从来不这样明目张胆地发起‘惩戒攻击’，哪怕实力已经很强大了，对付竞争对手也是以暗杀和密谋为主，从不这样暴力攻击。他们今天这样派出白蝾螈，说明他们格外慌张。”阿伊莎道。
　　最传统的方式？
　　人们，困惑了。
　　“说不定我是一个更高级智慧的分身呢，不过，无论如何我都没有阿伊莎小姐聪明。”哈桑思考，“——总的来说，我们势单力薄，想要真正打败本间纪子就要赢得所有人的支持，明天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嗯……”
　　这就是英雄的含义，在别人身上激发希望和勇气，即使自己的心已经软弱无力。
　　“你也太冷静了。”哈桑将枕头放回阿伊莎的枕边，然后坐在阿伊莎身旁。
　　潘瑞伊从没输过！即便输了，之后也一定要讨回。
　　“希盛必将灭亡！”
　　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她们都用钦佩与感激并存的目光凝视潘瑞伊。
　　这些食物能塞住他们的嘴，而自己也不至于丢了家族的脸。
　　……
　　“我也不想上来。”哈桑跑了。
　　仆人们紧张地请阿伊莎出去，她来到庄园门口，黄沙上已经密密麻麻列阵了无数车辆、人员和崭新的穿梭机，简直就像一支军队一样。
　　“什么叫很多人来？”阿伊莎不解。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加冕，她转头先想要痛斥哈桑，却又听到人们响亮的呐喊声。
　　以自己的力量，打败白蝾螈并不难，凤凰踢能把它踹成碎片。
　　虽然被它打死了很丢脸，但只要把白蝾螈彻底粉碎，这事就足以翻篇。
　　香料贵族们呼喊阿伊莎的名字，作为效忠的表现，其呐喊形成和谐的共鸣，浸入阿伊莎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要将她托举得更高。
　　一个妇人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围绕着阿伊莎的庄园，惊爆的消息卷向世界。
　　“他们都在等你。”哈桑说。
　　如果她是毫无瑕疵地赢了该多好，那样会更潇洒、更自在。
　　“哎——哎！”潘瑞伊听到她们这般善解人意，却更加心痛。
　　“那今晚白蝾螈就钻出来把我们吃了怎么办？”哈桑问。
　　……
　　“女王万岁！”第一个香料贵族，原先是阿伊莎的表亲，现在当先带着保镖们下车叩拜。
　　舍场千雪看护了潘瑞伊一晚上，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她不得不先去休息。
　　“我买了机票。”哈桑从一侧墙壁的金色窗帘后转出。
　　“……我们会好起来的，所以请您也一定振作起来，您是我们见过最厉害的女人……最厉害的魔女？”妇人诚恳地说。
　　“因为之前误认我们的无敌女战神是‘潘瑞伊’，希盛在洲际声誉上陷入颓势，被嘉龙坡和尼斯托公司制裁，股价也大幅下跌，本间纪子正失去投资人的信任，洲际金融公司都在套现离场，这可不是砸了亚夏港就能挽回的。她就是在吓我走而已，我不行，我必须留在这里对抗她。只要我活着一天，本间纪子就急一天，因为我们是反抗本间纪子的最直接的力量。”阿伊莎沉吟。
　　与激动的人们相比，阿伊莎心急如焚。
　　“下次与白蝾螈交战，我一定会杀死它，为你们复仇。”她说。
　　“……”潘瑞伊屏住呼吸，压倒性的内疚在她心里膨胀起来。
　　阿伊莎回到自己的主卧。
　　“几乎被夷为平地了。”阿伊莎苦笑。
　　“去西海岸的机票，我们在南边的海岸上还能找到可靠的洲际机场，你先睡，明天我们就走。”哈桑说。
　　此刻，整片沙丘沸腾了。
　　她抚到自己头顶一个有棱有角的硬质物。
　　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女人！竟然想要诉诸于传统王权来团结众人。虽然这么年轻，却有如此魄力！
　　潘瑞伊咽了口唾沫。
　　问题在于它可以重生、不断地重生，而且复活后比之前更强。这就不在潘瑞伊魔力能控制的范围内了。
　　在场的人们不由得震撼，叹服于阿伊莎的魄力。
　　“……什么？为什么？我……我没有保护亚夏港。”潘瑞伊说。
　　确实有效，贵族体系在近东地区根深蒂固，当年公司废黜了旧王族，但香料海湾的贵族们仍然吃这一套，尤其是在对抗本间纪子的时候，除了这个“辉煌传统”，没有其他理由可以令人们放下矛盾，加入同一阵线。
　　为什么赢不了呢？不，其实她是赢了。
　　阿伊莎提着灯笼，和几名亚夏港的妇女前来找潘瑞伊。
　　在此时此刻，除了自称香料海岸的女王，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把分裂不休的人们团结起来、矛头直指希盛！
　　聪明啊！人们不禁暗叹。
　　亚夏港的覆灭、白蝾螈的现身、女战神的失败，都让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阿伊莎身上。
　　潘瑞伊来到外面，心口蒙着一层失败的沮丧感。
　　她打了个哈欠，坐在绣着玫瑰的床单上。
　　“说说话吧！”
　　“我儿子被本间纪子的忍者暗杀了！”
　　她打算邀请大家进庄园吃席，不管怎么说，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吃饭是绝对管用的。
　　“我怎么可能——我还这么年轻，我是要对抗本间纪子没错，但这些豪言壮语在你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要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喊出来？”阿伊莎哑然失笑。
　　“他们喜欢传统的风格，需要有人能带领他们，分散的势力希望有人挺身而出对抗本间纪子，你可以是那个人！”哈桑说。
　　阿伊莎咬咬牙。
　　她深深地呼吸。
　　“阿伊莎小姐，他们需要你。”哈桑深沉的声音在阿伊莎身后响起，“连夜打造的王冠，希望您喜欢。”
第842章颁布香料律法
　　一个女王，一面旗帜！
　　此时此刻，阿伊莎被哈桑的举动给激怒了，她根本没做好戴上王冠的准备，今天的一切都叫她意外。
　　她立刻猛伸出双手，像铲车一样把它推进庄园，什么也不说，然后拂袖进入门廊，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妄自尊大的仆人。
　　远处眺望的人们还沉浸在心潮澎湃当中，对阿伊莎的潇洒姿态感到格外振奋，觉得她的一切都令人震撼。
　　“果然是新的女王吗？”
　　“真奇怪，即便整个沙丘的人们向她致敬，她却不以为意，这是为什么？啊！我明白了——她的志向是整个香料海湾！”
　　“有这样潇洒的气度，不愧是我们的女王啊！”
　　“能不能打败那个本间纪子，就全看她了。”
　　在新的律法秩序中，香料的暴利……绝不会被垄断。从这个巨大的资金池里，稍微流一点下来都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环境。
　　紧接着，香料海岸的一切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难道让他们都站到我这边，我们就能把卡莉法尖塔打翻了？”阿伊莎叹气。
　　本间纪子的意识已经通过飞升手术而上传，不过她很谨慎，不敢把自己的意识交给七印保管，因为一旦到那地步，七印可以复制无数个本间纪子出来，而她也就真正成为傀儡。
　　“您会的，阿伊莎小姐，您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女王，统治着一个繁荣的城市，您手下会是大片大片的机器人和AI，普通人安居乐业，您甚至不用担心中间的管理，一切都由人工智能操办。”哈桑道。
　　“你怎么敢！”阿伊莎将哈桑用力怼到墙壁上。
　　他们迅速工作，确保声明简短扼要，阿伊莎的香料律法将确保所有香料收益都有海岸居民的一部分，而非仅落入少数家族或公司的口袋。
　　“谁派的部队？”
　　“夫人，已经备份好了。”笑星走进房间，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阿伊莎穿针引线，把彼此的想法塑造成连贯而全面的整体，不知疲倦，自己都被自己和哈桑准备的宏伟蓝图给打动了。就是在这块垫脚石上，香料海岸将会彻底改变。
　　“这不就像哲人王的境界吗？只不过我负责王，AI负责哲人而已。”阿伊莎笑。
　　“你说错了。”阿伊莎揉搓着自己的手指，“野心也许占一部分，运气占更大的部分。她生的好，如果她没有生在那个年代，那个机遇满地、人人都能力争上游的年代，她也会失败。”
　　该死的、该死的。阿伊莎的手肘落在王座一侧的扶手上，掌心托着自己的下巴。
　　他们一天天地，从我们光辉的土地上抢走了太多，而不肯分给普通人一分一厘。阿伊莎恨恨地想。
　　阿伊莎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哈桑说的野心是什么意思，因为她此时也燃起了可怕的野心之焰，比本间纪子更加浓烈。
　　她从未想过实际能够反抗本间纪子的路线，因为那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结果现在成了箭在弦上的局面，必须向人们作出许诺，得到他们的支持，然后踏上一条大路……
　　进军萨法莱市！
　　“接下来怎么做？”阿伊莎匆匆询问哈桑。
　　“笨蛋——给我一个王座室，配得上我的头衔，让他们都开始工作，拼命工作，有太多事要处理了。”阿伊莎有些魂不守舍，但还是坚持把话交代完。
　　阿伊莎来到她的宝座上，这种时候她才感到一种高贵的传统萦绕在她心间。
　　阿伊莎的脸颊泛起红晕，她又想起哈桑的多才多艺，本领高强。老实说她也愿意做一个自在的女王，确实应该由她占据卡莉法尖塔顶端的房间，而不是那个本间纪子。
　　“我们在塑造香料海岸的新面貌，我都不敢想象……”阿伊莎心知肚明，这样极具冲击力的“香料律法”一旦被推向公众，几乎所有人都会在一夜之间专为拥戴新女王，想支持她进军萨法莱市，把本间纪子轰走。
　　“我……我不知道。”阿伊莎急促呼吸。
　　香料的利益将被提取出来，用来改善每个人的命运。
　　庄园内。
　　她验证着哈桑提供的数字，惊恐地发现每年至少有3万亿资金被本间纪子收入囊中，转移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她到底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这么多资金，真的是稍微撒一点到老百姓头上都能极大改变他们的命运。
　　0.2%的人口掌握着90%的资金，阿伊莎被剥夺了香料产业，所有资金都被本间纪子及她背后势力所瓜分。本间纪子之富有，连阿伊莎这样衣食无忧的人都感到愤怒和嫉妒。
　　一个复制的本间纪子，可以在网路世界中穿梭，可以加倍增长，可以繁殖，比人类的再生产要迅速许多。
　　“尼斯托公司。”哈桑点头，“还有那些大量D2合成人，无数的特战兵员，武器，群策群力，只是为了来帮您打败本间纪子而已。”
　　“嗯。”本间纪子淡淡地说。
　　还有免费赠送的土地，由于连年战争，沙漠里到处都是荒地。在香料律法中，每个人出生后都可以获赠一片土地，哪怕毫无产值，也代表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绝非空手而来、赤条而归，每个人都是自己土地上的国王。
　　阿伊莎布置到最后，几乎自己的心脏都怦怦狂跳。
　　“只要一点点，只要把这香料生意的巨大收益分给普通人一点，哪怕只有20%，也能让整个近东的居民吃好、过好，因为近东的人口本来也不多，整个香料海岸也就2000万人，却紧靠着几万亿的香料产业。这本来是个靠卖资源就能无比富裕的土地……结果现在0.2%的人掌握了90%的资金，这算什么？如果您想要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就得承诺他们——如果您控制香料海岸，我们卖出的每一箱香料，赚的钱都有百姓的一份。确保豪绅的钱全部没收，百姓的钱如数归还。”哈桑趁热打铁。
　　一点基建计划，将电、淡水和交通服务通往香料海岸的边陲地区，令更多的道路连接沙漠和海岸。
　　近东天赐公司仍然作壁上观，而希盛的产业都在香料海岸附近，一旦被全部夺取，那就是每年上千万桶香料的收益，相较于无比暴利的香料而言，连这里的石油开采业都被边缘化了。
　　“作出许诺，向所有人证明，如果香料海岸由您来统治，会比本间纪子更好，好一万倍。”哈桑坚决地说。
　　“怎么做！她有武器，有军队！有那头白蝾螈！”阿伊莎吼叫，像暴怒的雌狮。
　　“如果有龙来的话，那就更令人信服了，可惜世界上只剩下一条龙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斗富的话能比得过本间纪子吗？洲际大资本，还有本地真正的隐形豪商，他们会愿意看您在这里动刀兵吗？仔细想想我们目前合作的对象吧，您看今天谁来了也就知道了，被排挤的沙漠居民，边缘化的商会成员，游荡的牧民……如果您想要获得更大的支持，就必须制定——‘香料律法’！”哈桑坚决地说。
　　“我……”阿伊莎苦恼地想着。
　　但是——她没有好主意，思想都像被拔掉塞子的浴缸水一样消失了，需要哈桑重新装填。
　　即便如此，本间纪子也不想让自己的永恒意识消亡，目前人造的新身体并不安全，故而还是在这两天令笑星做了备份。
　　“原来我只是被尼斯托公司选中成为代理人了而已。”阿伊莎叹气。
　　哈桑走向前，伏在阿伊莎光滑精致的脚边，语气认真而诚恳：“难道这里面没有爱的因素吗？”
　　阿伊莎和哈桑的思绪密切合作，全神贯注，他们的想法叠加在对方的想法上，直到创造出一个注定改变香料海岸命运和面貌的高超蓝图。
　　号召着浩浩荡荡的人们跟随在自己身后，勇敢地朝着城市前进。阿伊莎盘算着。
　　一点医疗保健服务，覆盖全面，确保人们不再因小疾大病而皱眉发愁。
　　紧张起来了。
　　“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帮你度过一下刚刚加冕后的激动心情而已。”哈桑道。
　　她有些着急，因为她知道本间纪子的反击势如雷霆，刚刚被迫成为女王的她必须尽快行动。
　　“反抗的时候到了！”
　　“我们将走完这一切。”阿伊莎望向哈桑，“而你将在我身边，陪我走完每一步。”
　　“普通人还不够，还需要强大战力的支持。”阿伊莎说。
　　“回去准备作战吧！女王已经加冕，那本间纪子一定会来攻击我们的！”他们各自匆匆交谈，应对瞬息万变的局势。
　　她是个明艳的年轻女孩，挑染的绿色头发在发梢跳动着，像头上挂了一抹绿叶，眼睛扑闪，嘴角总是上翘，仿佛世间有趣的事永远说不完。
　　……
　　“我不知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真的掀翻本间纪子，但……光是写完香料律法我都感到很激动。”阿伊莎屏住呼吸。
　　阿伊莎度过最开始的慌乱，深呼吸，背靠院墙。
　　哈桑勤勤恳恳，他在庄园里清出一个大房间，给王座室布置宏伟宝座、全新的昂贵地板、足够的屏风、点燃的火盆、钢琴、支撑柱以及为乐师准备的钢琴，确保房间给人的印象足够深刻，配得上阿伊莎的新头衔。
　　“什么许诺？我还有什么许诺能给别人？公司吗？产业吗？香料庄园吗？”阿伊莎飞快地思考。
　　“本间纪子的起点比你还低！她怕过吗？”哈桑提高音量。
　　“是。”哈桑奉命唯谨。
　　“本间纪子——”哈桑强调，“她几乎什么都没有，但她为什么能站到今天的高度？站在卡莉法高塔的最顶端？俯瞰着伱们，俯瞰着你，还有那些香料贵族，沙漠王侯们，你们的出身比本间纪子高贵一万倍，钱，仆人和庄园比她多得多……可她却从北部列岛最贫穷的窝棚里爬出来，无限富有，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她靠的是什么？”
　　“是‘野心’啊！急切相信自己能做成事情，连现实都为之让路的可怕野心！没有野心的人，绝不可能打败她！不配当本间纪子的对手！”哈桑强调。
　　“就是香料！香料贸易养活了近东地区几十家大型公司，滋润着萨法莱市的亿万富翁，他们现在已经卷款逃走，把烂摊子留给本间纪子一人处理……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么糟糕，近东人拼命地挖掘香料，但只肥了少数人，大部分人还生活在前时代一般的贫穷生活中……整个社会系统已经坏了。”哈桑建言。
　　“我们在抢修亚夏港，只要有一个港位能泊船，源源不断的军火和作战人就会被运上岸，实际上船已经到公共海域了。”哈桑飞快地说。
　　“你不想取代本间纪子吗？”哈桑急促地说。
　　本间纪子站在卡莉法尖塔顶端的茶室里，桌上的插花已有好多天没有动过。
　　香料律法！
　　听到这话，阿伊莎的身体哆嗦了一下，被凉鞋所包裹的脚趾蜷紧了。
　　“相信自己，我们做的是对的。我们必须帮本间纪子体面。”哈桑很有风度地坐在地毯上。
　　嚯嚯。笑星在心里笑。
　　她急匆匆地转头看向庭院的其他地方，仆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崇敬地看着阿伊莎头上的新宝冠。
　　……
　　“那么，该把香料律法公之于众了，我们只要等聚集部队，就能对萨法莱市发起总攻。”哈桑高举手中草案。
　　“那么，制定新的香料律法吧。”阿伊莎动手。
　　一点教育基金，确保从8岁到20岁的教育全部免费，保障人们认识世界的能力。
　　王冠的分量让她清醒。
　　萨法莱市是香料海岸最大的都会，一旦萨法莱市被攻陷，就意味着本间纪子的势力被驱逐，而香料矿坑的利益将会归于新女王阿伊莎。
　　一切都在笑星口袋里的分离芯片内，只要出了事，笑星就会把本间纪子发送走，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那么，本间纪子已经完成了最大的退路，接下来就是跟叛军们交战了。
第843章用这个去炸它
　　“外面的人们都很焦虑呢，好像很活跃……自从‘香料律法’发布之后。”笑星轻松地说。
　　“我刚刚才知道。”本间纪子说。
　　“啥？”笑星吃惊，“您刚刚才知道？”
　　“这就是——某种反作用，公司机制的反作用，或者说所有自上而下机制的反作用，他们太专注于掩盖消息了，结果忘了到底为什么要掩盖消息。”本间纪子的目光望向外面的空气。
　　“难道没有密探跟您说吗？”笑星道。
　　“连密探们也畏惧我的愤怒，当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你会发现下方的许多事情都是模糊不清的。当发生新事件，第一时间它们的规模会被控制，影响会被最小化，确保不会‘引起上面的注意’。捂嘴，捂耳朵，捂眼睛，这样的路径习惯了，反而让我们变成了盲人和聋子。”本间纪子喃喃道。
　　“嗨。”笑星得意地说，“这样舒服啊，我自己就宰了好几个控制不住舆论的废物，又开了一堆人的盒，他们敢在网路上讨论希盛的不是，真是找死，马上就到他们家门口。你有一点本事，就可以把普通人欺负到死。”
　　笑星看到整座萨法莱市，像蓝宝石一样点缀在沙漠当中。
　　港口一片狼藉，人们极力修复，勉强清理出一些空地而已，真正用来补充物资的港口和塔楼都未能尽复。
　　那巨大的身影速度极快，将一个个巨大的箱子抛在港口郊外的沙岸上，简直就像高空抛物一样无情，它在空中快速地盘旋，像是做花式飞行表演。
　　家人。
　　打败潘瑞伊之后，白蝾螈的体态更加强壮，浑身覆盖着厚重的生物质甲壳，连重型导弹都不可能对现在的白蝾螈造成伤害，就算是造成了伤害，它也能迅速生成新的、更强大的部位。
　　“还差一点，在过去的时候确实很强，但它的力量随时间而衰减，衰减速率还挺快的。好在有那个潘瑞伊给它当了一次‘充电宝’，能应付接下来的战斗。”柳川文彦抬头望白蝾螈。
　　“好像怎么打都不会死呢。”笑星敲敲白蝾螈的嘴巴。
　　它们更加清醒、更加迅捷、更加恐怖。
　　认知的障碍——笑星暗道。情况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看来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连本间纪子也察觉到不对。
　　“这是保护夫人不受宵小之辈伤害的重要帮手。”柳川文彦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我也无法战胜白蝾螈。”
　　笑星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它落下来，趴在沙地上，发出一声声嘹亮的吼叫。其声音是悦耳的颤音，仿佛乐器的奏鸣。
　　此时的柳川文彦正和其他技术人员检查着白蝾螈的新变化。
　　身旁的技术官们谨遵命令。
　　从100年前到现在，无数人试图挑战本间纪子，却都倒在路上，柳川文彦亲自斩杀无数。
　　“没错。”柳川文彦本来不想搭理笑星，但笑星的技术实力确实高超，堪称他们这边的技术鬼才，随意地就能挡住什么赛博妖鬼或者尼斯托网监的进攻。
　　“这事由不得你！天命武器的发射需要经过内部商议，不能随便射击。”柳川文彦摇头。
　　尤其是希盛开发的现代植入物，专门针对吸血鬼而打造，笑星幻想着吸血鬼们用电磁脉冲波和主观缓时植入物战斗的可怕情境，这种噩梦情景即将上演。
　　随着它速度减缓，人们渐渐能辨别出它的外观。
　　“……到我身边来，不开玩笑地说，你看到了什么？”本间纪子让笑星去到她身边。
　　“呼……”哈桑也不由得驻足，观察那巨大的身影。
　　“给我也做升级，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柳川文彦淡淡地说。
　　技术人员们面面相觑。
　　“就是没有计划。”哈桑就事论事，“我也不能凭空给你变出一个完好的亚夏港来。”
　　原先，根本没有香料律法的消息能够渗透到希盛的网路防线内，人们也将对香料律法一无所知。是笑星故意把香料律法的消息发到萨法莱市的网路上，只是为了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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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跟以前一样，他们虽然鼓噪着要打败希盛，但他们的软肋太多了，随便掐一下就怂了。我看还是加班少了，年工作时间4000个小时没法按住。美好的生活还在后边呀。”笑星随意地说。
　　看着那些人们被鼓动起来，汇聚成了今天这股足以叫本间纪子紧张、甚至让她主动要求备份灵魂的力量……
　　“……香料律法不一样。”本间纪子将手背在身后，“许多工厂，矿坑甚至边缘城市都有人试图联系那个女王，想要迎接香料律法的到来，这才是我担心的。它们传播的好快，网路上，论坛里，新闻中，就像挡不住的瘟疫。”
　　无论用什么手段打败它，它都会汲取力量、然后重生，变得更强，还能超越之前打败它的力量，这就是白蝾螈，不断进化、不断成长的终极生命，而它在接受天命武器的直接轰炸后，必会晋升出超越目前所有形态的力量！
　　“什么？”柳川文彦望向白蝾螈。
　　“什么？”柳川文彦问。
　　“用天命武器轰炸它吧。”笑星说。
　　而本间纪子通过香料行业大赚特赚，再次建立了一个商业帝国，在全世界布局她的投资规划，以香料海岸为代价，满足本间纪子的需求。
　　“不要这么惊讶嘛，它不是靠挨揍变强的吗？只要用天命武器轰它一炮，哪怕是炸死了，肉沫也会聚合起来，然后变成超级白蝾螈。嗯！就这样做吧！”笑星兴奋地说。
　　“这是……”阿伊莎满心震撼，前所未有的勇气和信念忽然浸透了她。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用天命武器轰击白蝾螈？这种事——这种异想天开……
　　“如果港口还是这个样子，尼斯托公司的支援就不可能上岸，就算一些人能坐小艇上来，大量物资还是没法妥善装卸啊……”哈桑眺望着。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天际一个闪亮的光点慢慢靠近。
　　“它好强壮啊。”笑星踮着脚，“是越强大的力量越容易让它增强吗？”
　　“什么——”
　　“很仰仗它呢。”笑星抬头。
　　不能让夫人输。
　　当看到它的身影时，在场的人们不由得感到肃穆与力量感同时诞生。
　　“哈啊……”阿伊莎太过于习惯依赖哈桑的辅助，现在看到连哈桑都没了主意，投降的念头忽然像一条毒蛇钻进她心里啃来啃去。
　　“用天命武器……炸死我。是的，会催生出……最闪耀的我。”白蝾螈口吐人言。
　　“如果这样挨打就能变强，那它活了这么多年，挨了这么多打，不是应该已经变得无敌了？”笑星问。
　　一个巨大的身影忽然俯冲下来，阿伊莎身边的护卫们立刻掩护她拉开距离，哈桑也迅速退却。
　　白蝾螈的身体向后弯曲，然后高抬起头，发出一声低沉而响亮的声音：“炸我。”
　　技术不止可以用来让凡人超越身体的限制，也可以让神话生物突破自己的极限力量！
　　一切都可能发生。笑星胡思乱想着。
　　动荡和厄运即将到来。
　　“嘎——”白蝾螈张开它的嘴巴，显出满口尖牙利齿。
　　“但伱们——掩盖得太多，当我能听到声音的时候，情况已经控制不住。或者说你们远远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本间纪子语气平静，听不出对此感到愤怒还是疑惑。
　　“没有计划。”哈桑交代。
　　笑星忽然好爱着这个美好的世界，所以她要给这里加上自己更多的新想法，她蹦跳着找到白蝾螈。
　　“啥？”阿伊莎一惊。
　　实际上希盛已经做得很好了。笑星想着。搬迁到近东后，本间纪子用了更狡猾、更有策略的控制方式，实际上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目前略有压力的生活。
　　但接下来会发生的必是一场恶战。
　　“我什么都看到了，就是没看到您的家人。”笑星转过身，背靠玻璃天窗，丝毫不怕这里是离地1000多米的卡莉法尖塔顶层。
　　即便有时做事乖张，他们也得受着，无论什么年代，真正的人才都是少见的，而合格的权力必须包容个性。
　　“诶多，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白蝾螈变得更强、超强、无敌强，强到能够瞬间把反抗军给摧毁。”笑星的两根手指在自己的双颊上轻戳。
　　“啊……亚夏港……”阿伊莎瞭望着。
　　但她看到的更像一个随时可能沸腾起来的热锅，一切都在爆炸的临界点上。
　　哈哈。笑星感觉自己的话刺痛了她，因为很快笑星就被请走了。
　　笑星打量着周围，连卡莉法尖塔内的工作人员也各个行色匆匆，忙于控制街道。
　　它们经历了惊人的蜕变，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一毫皱纹，既有天然的韵味，又有人造工艺的精美。
　　“哇！来吧，来吧，在这个地方，此时此刻，除了从轨道上朝它开上一炮，还有什么别的办法？”笑星鼓励。
　　希盛规模太大，十分难缠。
　　阿伊莎骑着骆驼来到亚夏港。
　　柳川文彦已经大部分改造成了机械体，他凝视着慢慢走开的巨大白蝾螈，心中所思所想的却是本间纪子的伟大宝座。
　　香料律法给出的前景太有诱惑力了，全体发展计划，几乎可以把所有人从痛苦中解救出来，享受香料海岸居民本来该有的有钱生活。
　　“嗯，那你的计划是什么？”阿伊莎转头问。
　　阿伊莎忽然浑身战栗。
　　既然本间纪子已经作出决定，那他们也将在郊外划定一个试验场，准备用天命武器直接轰炸白蝾螈。
　　“好！”笑星兴奋地跳起来，“就这么干！”
　　“哇啊——”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回北部列岛，重新打败尼斯托公司。
　　本间纪子在这里没有家人。他们基本都投奔了黑川加奈那一侧，黑川加奈作为本间纪子原先的继承者，目前在泰西洲维持着普通的发展状态。对一般人来说是商业高手，但是与本间纪子相比仍然像个菜鸟。
　　亚夏港是她附近唯一能利用的港口，但是被白蝾螈摧毁了。
　　哈哈，太好玩啦。
　　“尼斯托公司马上就要上岸了，你们还在这里犹犹豫豫的。只要炸上一炮，白蝾螈就会被消灭，然后重生，被强化到堪比神的存在，这么大的机会就摆在眼前——”笑星咬牙切齿。
　　她来到卡莉法尖塔中层的实验室，检查那些即将被用作士兵、去屠戮阿伊莎及其手下的吸血鬼们。
　　“别说这些叫我害怕的话。”阿伊莎皱眉。
　　笑星很高兴。
　　“它就像戏言一样。”笑星说，“什么鬼！”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适应了上涨的物价、膨胀的房价以及衰减的工资购买力，因为一切都是在人们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发生的。
　　“敌人给的压力越来越多，已经有20多个部落、超过15000人忽然从地图上消失了。”哈桑说，“没有尼斯托公司提供的人力物力，进军萨法莱遥遥无期，本间纪子就可以随意地蚕食我们。”
　　“夫人绝不会同意这个计划。”柳川文彦向本间纪子发讯，“夫人同意了。”
　　多日抢修后，港口还是没有恢复。
　　心有反意的人越来越多，多到让笑星感觉很快就会有一堆人战死在街道上，被希盛大军无情碾碎，或者被白蝾螈吞噬殆尽。
　　许多吸血鬼都从泰西洲被派来保护本间纪子，最强大的远古吸血鬼们在实验室里接受着改造。
　　这是一头矫健的白龙。
　　它的鳞片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两眼锐利，细长的双角往后弯曲，翅膀巨大，身躯光滑优雅，四肢强而有力，美得令人着迷。
　　它的名字，是微十月！
第844章左右局势的人
　　从微十月背上跳下一队队士兵与合成人，尼斯托公司徽标耀眼刺目，这强力支持令阿伊莎心安。
　　“敌人在哪里！”
　　“我要砍十个！”
　　“终于到岸了……”A40、A999和量子武士钻出空运舱。
　　跟在后面的是大量锐卒，它们飞快地跑出舱体，开始工作，仿佛许久之前就做好了支援准备。
　　“仁王安保全员到齐！”立乌帽子冲阿伊莎喊。
　　“快来吧，我们得争分夺秒。按照微十月的风格，绝对是因为事情紧急它才会亲自前来。”哈桑遥望周围。
　　她有一头黑色短发，小麦肤色，有一副完美的腹肌，两腿跑得飞快，简直就像人形卡车。
　　“藏？”阿伊莎皱眉。
　　“我们有无穷无尽的部队。”哈桑道。
　　“我该怎么报答你们呢？”阿伊莎赶紧低头。
　　“魔女们……机器人们……士兵们……”阿伊莎凝视这一切重建工作。
　　亚夏港内充斥着她的大喊大叫，将所有需要的物资搬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一旦有任何东西靠近，它们都会立刻予以轰炸和射杀。这些诡异的天使幽灵令人们惴惴不安，而在它们脚下，阿伊莎的香料律法在大街小巷流行，口耳相传，给人们以希望，仿佛阿伊莎来了，青天就有了。
　　“微十月承认阿伊莎是我们的女王了！”
　　阿伊莎无比感激这些尼斯托公司派来的士兵与合成人，他们忙前忙后，协助完成各项任务，从重建房屋、分发物资到制定生产和进军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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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白龙亲自现身，阿伊莎几乎幸福得晕过去。
　　终于到了和本间纪子决战的时候。
　　“我也该找一些牺牲品了。”伊莎贝拉戴上猩红兜帽，她的两眼都涂着漆黑眼影，个子高挑，行踪诡秘。
　　此时此刻，萨法莱市不同的商厦顶端都屹立着巨大的天使幻象，它们手持巨型弓箭，犹如一个个天使炮塔，看守着进入城市的道路。
　　“……那么……以最快的速度发兵！”阿伊莎用力点头。
　　紧接着，仿佛是厌倦了仪式和表演，微十月懒洋洋地吼叫起来。
　　“人们苦企业辖制已久，有许多人愿意走到街头上，发电站、工厂以及军事基地，都有人想要加入香料律法，哪怕他们只是停止工作，我们也可以得到许多机会。情绪正是高涨，如果现在一举起事，很可能在整个香料海岸范围内造成动荡！一旦打败希盛公司，大事可定！”哈桑对阿伊莎飞快地说。
　　“如果不是我亲眼见证萨法莱市被攻陷，亲自看到本间纪子被打倒，如果不是我第一个发布胜利的宣言，那这一切就毫无意义了。”阿伊莎说，“我会去前线鼓舞士气。”
　　“看啊——”
　　“……不。”阿伊莎摇头。
　　“不管了。”哈桑摇头，“对我们来说，窗口就这么一段时间。”
　　“吼……”微十月用力甩掉身上的其他箱子，她的目光落在阿伊莎的王冠上，将爪子按在沙土上，尾巴平稳地垂向地面，仿佛在召唤阿伊莎前去。
　　她并非特别敏感，但也能察觉到自己正被什么强大的生命体窥视。
　　“也许要做她自己的事情……她一直是我行我素的样子，在战斗计划中没法考虑她。”哈桑说。
　　“就这么干。”哈桑对阿伊莎的决断感到满意，“只是您必须藏起来。”
　　“马上就能重建完成了……还有那边的公路……这里建立一个物资仓库……拿着这个通行证到沙漠里去，就说是阿伊莎女王派的。”哈桑忙前忙后，指挥人们办事。
　　“您的感激已经足够了！我们只是要做该做的事，把这个破朽的港口重建，把那些横行霸道的大企业打碎，把全新的秩序带到这个世界，迈入全新时代，这就是我们该做的事情。顺便打爆沿途所有不开眼的东西。”立乌帽子正色道。
　　阿伊莎转头看到微十月忽然扑闪着翅膀飞走，她的离去引起人们的窃窃私语。
　　阿伊莎真想知道她这样的活力是从哪来的，仿佛这片土地与她密切关联，或者她对这个地方的未来有所投资一样。但事实上，没有任何利益关系，菱亚马逊就跟其他人一样，是靠着一腔热忱来工作的。
　　有正有奇，主次明确，全方面地包围萨法莱市，从各个角度予以打击。阿伊莎点点头，哈桑的军略也有模有样。
　　“冲啊！”仁王安保的新兵菱亚马逊飞快地奔跑起来。
　　微十月满意地抬高目光，她挺立身体，同样在阿伊莎面前闭上眼睛。
　　“微十月是去萨法莱市的方向。”阿伊莎眺望。
　　新的支援令阿伊莎目眩神迷，忽然间她手头就多了这么多资源和战力！
　　她新建的小王国原本既混乱又分裂，如今得到尼斯托公司的强力臂助，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悉数得到梳理。
　　“呼，这里好热！但如果是打本间纪子的话，什么环境我都不会嫌弃。”立乌帽子豪迈地走向阿伊莎女王。
　　她缓慢地爬走，作为一条魅力万分的白龙，她有资格按自己的性子行事，她爬到远处的沙丘上，蹲在上面，让太阳照在她耀眼的白色鳞片上闪闪发光，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左右局势的不是我们，而是白蝾螈真正的主人。”马吉列斯飞向天空。
　　这些尼斯托公司的人各个都精神饱满、朝气十足。
　　“天使的宝剑在你这边，放心吧，女王！”以津真天扇动着背后双翼，链锯天使跟在她身旁。
　　“我也感觉有点奇怪，仿佛有什么大敌要来了一样。”阿伊莎感到不舒服。
　　“是的，如果您在这时候出了什么事故，局势就会瞬间逆转，香料律法将永远不可能实现，我们好不容易聚集的士气、援手、联盟，都会瞬间土崩瓦解！所以您不能以身犯险，最好藏到合适的地方去。”哈桑计划着阿伊莎的藏匿地点。
　　“尊贵的龙。”阿伊莎走过去，谦逊地双膝跪下，闭上眼睛，两手在胸前握紧。
　　“是，就该这样！”阿伊莎几乎被她给打动了。
　　“好像微十月很久很久都没变成过人了。”哈桑跑过来。
　　她从卡莉法尖塔离开，轻盈地跳向街头，她的隐形术让她在常人眼中不可见，活了一千多年，伊莎贝拉知道该怎么处理心怀不轨的人们，杀掉就行了。
　　“……那么，我会尽全力保障您在前线的安全。”这一刻，哈桑相信她配得上这顶王冠。
　　“什么？”
　　微十月不耐烦地低吼，催促着他们行动。
　　“伟大的白龙和我们的女王，最佳搭配！”
　　虽然微十月神秘莫测，不喜交谈，但她光是现身就令人心神摇曳，心生敬畏。
　　她一个人就能扛起一吨箱子，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跑得跟穿梭机一样快。
　　他们公司到底有怎样的企业文化？仿佛各个都愿意为他人献出一点力，直到将涓滴细流汇成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哈桑在港口主持工作，车队迅速出发，将武器装备输送到该去的地方，它发出一道道讯息，联络着整个香料海岸的反抗势力。
　　“可惜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希盛的网路系统时好时坏，防守严密的时候固若金汤，防守松懈的时候又千疮百孔。”哈桑和阿伊莎一起投入到工作中去。
　　萨法莱市，卡莉法尖塔。
　　“而它已经承认了你的统治权，这比什么都重要，这是您最大的荣誉，我的女王！”哈桑把阿伊莎搀扶起来。
　　“如果我们现在不行动，本间纪子就会积累足够强大的防御，而人们的斗志也会在等待中磨灭，到时候就来不及了，女王殿下。”哈桑诚恳道。
　　现在的她，一个命令就能让几十万上百万人为她赴汤蹈火。
　　“什么？”
　　打败本间纪子的机会陡然倍增。
　　它在机械脑内飞快计算着每个条目，思考如何将阿伊莎手中的资源最大化调度。
　　“计划是什么？”阿伊莎问。
　　“嗯……”阿伊莎感到责任重大。
　　“我们的兵力太少了，好在香料海岸本身面积也不大，可以快速调度。”阿伊莎缜密思考。
　　“从没想过我们会通力合作来控制局势。”远古吸血鬼伊莎贝拉夫人望向旁边的权天使马吉列斯。
　　“女王万岁！龙万岁！”居民们止不住地叫喊。
　　今时今日见到的事情足以令他们快慰万分，一个新的统治者足以给这片土地带来全新的机遇和繁荣。
　　“太美了。”阿伊莎睁开眼睛，看到微十月在远处的沙丘趴着，像这样的神话生物出现在眼前绝对是人生幸事。
　　“最特别的是……她居然和尼斯托公司合作，这样能极快运输士兵和物资。经过这么多年，它居然第一次现身就是来帮我的忙，我怎么这么走运呢？”阿伊莎又惊又喜，微十月比一整支军队都让她舒心。
　　“她——她去哪了？”阿伊莎有些惶惑。
　　这些人一抵达沙丘就开始着手重建亚夏港。箱子里全是补给品，食物、建筑材料、军火，难为微十月亲自携行。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高的效率，这些人的工作不知疲倦，分工明确，纪律严明，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来援助她以及她的土地。
　　“我们的部队将尽快集结并用重武器攻打萨法莱市，最强大的魔女去找白蝾螈复仇，其他人攻击正面，再派出突击队奇袭卡莉法尖塔，争取把本间纪子直接砍掉。”哈桑道。
　　又有一些较小的天使在天空回荡，不断吟唱神圣的歌谣，抚慰人心。
　　它们对下方的伊莎贝拉熟视无睹，全然忘记几十个世纪来双方的血海深仇。伊莎贝拉忽觉得荒谬。只是因为钱，天使和吸血鬼竟然也能进入同一阵线。
第845章进军萨法莱市
　　伊莎贝拉在街道上滑行，斗篷在身后飘扬。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清洁车在擦洗染血的街道，她知道原先这里大概有一千多人在举牌，现在已经被移除了。
　　到处都是反叛的预兆。
　　萨法莱市处在前所未有的震荡中，伊莎贝拉感觉到处都是不安的情绪。
　　海报和涂鸦的数量翻了十倍，每个街头造型的涂饰都是刺眼的红，象征着流血和反抗。
　　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伊莎贝拉感觉趁乱吃一些点心也不错。
　　她感受着体内新植入物带来的乐趣，检查猎物的时候，他们的头顶上会漂浮出大量可视化面板，报告出他们的血型、血量、健康程度以及糖尿病类型，方便她拣选合适的饱餐对象。可惜不是太胖就是太丑。
　　一枚导弹呼啸划过天空，马吉列斯转身挥出一道焰浪，将其打碎。
　　轰！
　　冲锋的普通人中有一半的脑袋炸开了锅，鲜血从他们断裂的脊骨末端呼啸涌出。
　　被伊莎贝拉打得暴毙的反抗者们在街道上滚动，他们死亡的尖叫对她来说就像音乐。
　　一左一右，以津真天和链锯天使突破防空炮、激光塔与箭矢的轰炸，将手里的一个空投舱扔向卡莉法尖塔。
　　希盛已经收容了很多，但更多合成人躲起来了，它们保护各自的主人，又射击希盛人员，许多穿梭机还未升空就被电磁手雷和重型狙击步枪射落，准度相当高。
　　她转头看到另一批人冲了过来，他们的装备更加精良，似乎是城市雇佣军的样子，不过不是帮助希盛，而是有计划地对抗和猎杀希盛的神秘助力，明显是来针对伊莎贝拉的。
　　似乎科技正在以极仁慈的方式把知识和力量分发给人类文明中的每个个体，使其能接触到的信息和能力远超祖先。伊莎贝拉思考。
　　公司的执法部队正在进驻，许多人被逮捕并处决，那些人的脸上挂满了愤怒和扭曲的神情。
　　她发现第一波混乱还真是这些尼斯托公司卖来的合成人造成的，这些B、C、D合成人居然真的跟本间纪子警告的那样，会在必要的时候拿起武器来反抗公司。
　　突如其来的邪恶力量令他们感到彻头彻尾的畏惧。
　　他们脸上挂着某种表情，她一千年前在愤怒的抗税农民脸上见过。
　　伊莎贝拉冲向街道。
　　反神秘学武器？伊莎贝拉有些讶异。
　　他看到天空中两个光点高速降下，高速俯冲下来。
　　她飞快抬头。
　　情况不妙了……伊莎贝拉能感知到周围生物的心理活动。
　　就算真的不会开枪，哪怕是把身边的机器人、尤其是善战的D2合成人们派出去也能形成战斗力。
　　公司安保人员朝他们开枪，子弹杀掉落在后面的人，幸存者被逼退，像蚂蚁一样在障碍物周围乱窜。
　　此时此刻，伊莎贝拉心中玩乐的兴致就烟消云散。
　　什么东西——柳川文彦站稳脚跟，拔出武士刀，做好了厮杀准备。
　　“他们想干什么？”周围希盛的安保士兵纷纷端起手中的枪。
　　“好多人！”
　　权力总是伴随着流血杀人，排除异己是所有权势者的必修学问。她望向这些安保人员，他们各个士气旺盛、忠心耿耿。
　　“我们要……”
　　她转头向那些士兵释出一道血刃，它划过街道，刹那间将他们砍得肠穿肚烂，好几个人瞬间被杀死，边缘的七八人被砍断了手臂或腿脚，更多的顿时迅速散开，藏到伊莎贝拉的视野死角。
　　开战了！
　　砰！砰！
　　人们害怕地录制着公开处决的可怕内容，但由于安保人员的干扰车就在附近，什么都不能转发，就像屏蔽之墙围绕四周。而那些敢拍的人也被标记了，等着被监控和折磨。
　　要是这些地区被勇义市民干下来，希盛的调度力量就会大打折扣
　　有些最训练有素的人，他们好像从出生就有一种冲塔的斗志，渴望打爆强大权势。
　　效尤奋臂螳螂？
　　过去，黑火革新开发出过这种子弹，用来封印神秘者和魔女的力量。
　　仿佛是有地下通信在传递一样，忽有许多人得到组织规划，迅速地从街头巷尾现身，势必要对抗希盛铁腕。
　　她感到萨法莱市不安全，几乎没有多少人是站在希盛这边的。希盛注定是一个让少数人得利，让大多数人吃苦的体系；而阿伊莎倡导的香料律法，能够覆盖和支持的人数远比现在多得多。
　　“伊莎贝拉夫人！你不是应该在战斗才对吗？”柳川文彦在卡莉法尖塔的入口处接见她，言语中颇有让伊莎贝拉回去工作的意思。
　　有志于和希盛拼命的人都有各自的故事，只是它们都随着破碎的大脑、塌陷的胸骨以及腹部的枪眼而流逝。
　　伊莎贝拉望向那些穷得见鬼的人们。
　　作为远古吸血鬼中的精英，伊莎贝拉只要用手势和黑暗法术就能随意地清理凡人，甚至令他们自相残杀。
　　希盛会提供福利来笼络人心，但只是给企业内的员工。按以往的规则，打不过希盛就该加入或者降低需求、自我麻痹，但在这个时代，走投无路的人未免太多了。
　　但对机器人，还是要靠她曾经瞧不上的火器来解决。
　　它在落地之前又飞行了一会，迅速落到入口处。
　　伊莎贝拉向他们伸出双手，用强大的血系术式爆发出一道红色闪电，它迅速在人们中间穿梭，瞬间收割上百生命。
　　尤其这段时间，他们日夜打磨自己的武器，筹备自己的防具，此时一看萨法莱市发生大事件，纷纷离开家中，准备夺取关键地点。
　　A40、A999和量子武士三人！
　　“来分出胜负吧！”A40大叫，“第二次了！”
　　市民们大多数都有自己的枪，即便没有，在近东黑市里也能很容易地买到，3D打印机更有成熟的造枪计划。
　　“你是个合格的对手！”A999仔细观察，“我要砍死你！”
　　马吉列斯转身望向大地，它的面部隐藏在金色兜帽的暗影当中，背后巨大的双翼遮天蔽日，就像上百条苍白触须那样流光溢彩。
　　微十月没有跟它交战的意思，而是迅速拍打翅膀飞走。
　　她意识到尼斯托公司的工艺比黑火革新更强，这种子弹给她带来的痛楚远超以往。
　　有些人说是勇气，伊莎贝拉觉得更像无知。
　　“夫人。”希盛的安保人员诚恳地说，“一切都在掌控当中。”
　　他们用的子弹是一种夜银子弹，伊莎贝拉察觉到它们带走了她的一些不朽性，可以说是打伤了她。
　　他们惨叫着倒下，夜以继日的推塔努力在1秒内被处理掉，其尸体像布娃娃一样倒下，被电击的部分没有烧焦，而是留下锯齿状的切割痕迹。
　　砰！砰！
　　一梭子弹从后面打中伊莎贝拉，穿透了她的斗篷，在她不朽的身体上留下一些弹痕。
　　“一切还好吗？”伊莎贝拉从隐形中现身，“我听说阿伊莎真的开始向萨法莱进军了。”
　　她拿出冲锋枪来扫射这些叛变的尼斯托机器人，准备先享受一下杀戮的乐趣，只是她的手指跟尸体一样硬，不太顺利。
　　单打独斗的人对抗全副武装的大公司，伊莎贝拉扫了一眼那些被逮捕和射杀的人。
　　“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能赢、真够自以为是。”伊莎贝拉自言自语。
　　先返回卡莉法尖塔观察事态再说。
　　微十月的吼叫就像希望的火炬被传递到人们心中。
　　“它那样吼叫的话，连我也感觉……”
　　她经过黑市。
　　“……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除非打死他们，他们是不会停的。”伊莎贝拉拽了一下她兜帽的带子，随后打了个响指。
　　不只是她，整座城市的人们都不禁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见伊莎贝拉直接越过他离开，柳川文彦抬头，看到微十月无法突破马吉列斯的防线，松了一口气。看来权天使还是有水准。
　　“哇啊……是龙啊……”
　　但……
　　枪声是无穷无尽的，简直就像在整个世界每个角落都在发生交火一样。
　　美丽矫健的白龙环绕着天空一圈圈地盘绕、飞行，她一边飞翔，还一边发出锐利的龙吟声。
　　这是全域范围内对斗志的召唤，微十月在天空朝下方一遍遍地吼叫，震得天使的幻象们都几乎破碎。
　　“我们要八小时工作！”
　　“等一会，我要先治疗一下。”伊莎贝拉匆匆道。
　　他们高喊着某些正义的要求，正义到令人听了感觉好笑，因为这些要求根本不可能实现。毕竟是公司，子弹管饱。
　　忽然间——
　　轰！
　　更多导弹不断打向萨法莱市，马吉列斯孤身扑向它们，速度快到连城市都导弹防御系统还没工作，它们就被天使击破。
　　她对这些人的事不感兴趣，只是被自己的吸血鬼同类派来协助本间纪子。
　　此时伊莎贝拉遇到的就是这么一批人，他们戴着面具，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防弹盾牌，从身上的植入物或者枪械中发射弹药，打倒试图阻拦他们的希盛战斗机器人。
　　……微十月来了！
　　“啧……”她驱动力量，将自己化作一只蝙蝠。
　　“我来找伱复仇了。”量子武士身姿魁梧，“我才是第一武士！”
　　她的吼声盖过了所有天使们的圣歌，天使们的歌唱原本能够抚慰人心，使渐趋暴躁的市民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作为强大战力，伊莎贝拉清理凡间军队效率很高。
　　尤其是刚才被子弹击中，她感觉个体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一千年前是草叉，五百年前是火枪，今天是反神秘学的子弹，未来，恐怕各个都是周身改造和高级诱变剂的超级战士了。
　　刚刚收到消息，准备出来干一架的市民们，瞬间吓得手足无措，惊慌地逃走。
　　伊莎贝拉忽察觉到一股陌生的愤怒开始爆发。
　　较小的天使纷纷避开，如果它们拦在微十月的飞行路线上，绝对会被爪子撕碎。
　　只要对方没有强大的魔女或者神话生物入场，萨法莱市就不可能陷落。
　　她想知道这些人会坚持多久。
　　此时在街坊内、建筑物中、大楼里，一个个市民们都聆听着微十月传递的吼声之道。
　　尼斯托公司打败黑火革新，说不定也盗窃到了这种技术。
　　就在伊莎贝拉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响亮的龙吟声。
　　随着天国之剑出鞘的燃烧爆响，伊莎贝拉看到权天使马吉列斯已经飞上去驱赶微十月。
　　如果不取出的话，会像鞋子里的石子一样碍事。
　　“来了！”
　　尼斯托公司的兵员、魔女、科技居然已经到了这么高的地步吗？
　　她抬头，看到微十月再度反身回来，从天空扑下来，攻击权天使马吉列斯，仿佛在吸引城市守军的注意力。
　　伊莎贝拉知道，常规的市民反抗者或者阿伊莎的沙漠军队都不可能攻陷萨法莱市，更不可能打败本间纪子。
　　“我们要香料律法！”
　　是什么让他们把天灵盖送向狼牙棒。
　　伊莎贝拉能从他们的动向中捕捉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安保局、军械商店、交通枢纽、航空港……
　　无论如何，她得先休整。被凡人打伤感觉还是有点怪怪的。
　　但微十月的吼声成为最可怕的音符，强行打破了这一宁静，简直就像中断音乐会的罪犯一样。
　　伊莎贝拉望向各处，萨法莱市乱了套，几乎每个街区都有枪声爆发。
　　从中跳出了特攻者。
　　“难道阿伊莎女王的香料律法得到了龙的认可吗？那样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安保人员沉思。
　　龙的咆哮在呼唤人们的雄心。
　　这些子弹肯定是尼斯托公司弄来的，分发给萨法莱市的反抗者。
　　她还想动手，便察觉到自己在刚才那一轮射击中被命中了4发子弹。
　　是会坚持到底，证明普通人也能反抗一家巨型企业，像虫子一样被她踩碎，还是说会迅速放弃，意识到老百姓只是一个个时代的浪点，只能跟着强大者后面分享战胜果实。
　　伊莎贝拉忽感到一阵千年未逢的战栗。
　　“原来你们三傻才是真正的杀机吗？”柳川文彦冷漠地说，“谁先上？”
　　它们对视一眼，瞬间有了决定。
　　三把刀，一起攻向柳川文彦！
第846章杀柳川文彦
　　A40挥舞樱逝，瞬间出现在柳川文彦身后，它朝柳川文彦后颈挥刀，刀口划过肩膀，刃尖切开电线与肌腱。
　　柳川文彦鲜血还未落地，他便转身抬刀反击。
　　在场四人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刀客，A40的身位过高，给了机会，腰部被割中。刀刃重击，将它打翻在地。
　　“改造程度更高了！”A40喊。
　　柳川文彦屹立原地，他背后的伤口显出一半血肉一半人造材料，辅助行动的管线包裹在肌肉边缘。
　　他面部棱角分明，神情一丝不苟，头发完全扎起，只用纳米纤维黑袍裹住周身，无需太多盔甲，柳川文彦只要一人一刀。
　　量子武士与他有仇，当年柳川文彦第一，他第二。日日如此，今天他在尼斯托公司提供的巨型盔甲中重生，常樱护符在他脖子内侧悬挂，他移动的时候像重战车，驱动他前进的是一个无量马力的动力炉。
　　不行，没有办法。
　　“你确实是北部列岛最强的剑客。”他说。
　　它们三个就像同一台机器一样飞速运转。
　　“——遍历天下所有毒物，也没找到伱对我下的那种毒。”柳川文彦喃喃道，血流如注。
　　不是消失，也不是瞬移，量子武士能推测出来。
　　“哇啊啊——”
　　A999轻易地用自己的刀刃捕捉干扰战局的子弹，又架设护盾来稀释激光射线，将纯粹的剑斗留给A40和量子武士。
　　速度能够在一瞬间穿过长廊，斩开子弹好似家常便饭。武器又锋利，劈砍能够瞬间分开军用装甲板。
　　它搭载的扫描系统比A40更先进，能读到柳川文彦身上最细微的变化。
　　A999的攻击精准，他便用刀拨开。
　　斩杀对方！
　　像这样的宵小之徒，没有机会进入卡莉法尖塔一步。
　　没有退让可言，在他身后就是卡莉法尖塔，塔顶生活着他心爱的女人。
　　北部列岛第一剑圣柳川文彦。
　　柳川文彦手上一下泄了劲，他右手抓刀，身体避无可避。
　　所有电梯和扶梯全被关闭，它们便从检修管道和通风线路往上移动，甚至从外墙爬上去。
　　每一升血液、每一块骨头、每一部电机、每一份动能……全都可以用来斩杀敌人。
　　“往上！往上！往上！”它狂呼酣战。
　　量子武士先攻，它冲向柳川文彦，大型刀刃掠过空气，发出刺耳尖啸。
　　面前这个沉默地守护了本间纪子100年的男人，真是……无敌啊！
　　此时此刻，他全身心体验着前所未有的天人境界。
　　砰！
　　挡住了！
　　他能感觉到战斗的快乐充满周身。
　　金属零件和血肉哗啦啦从柳川文彦身上滚出，仿佛刺破气球。
　　躯干从上到下盈满力量。
　　柳川文彦动作稍慢，因毒素的作用，避无可避。
　　A999见斩了柳川文彦，大喜过望，当即突入卡莉法尖塔。
　　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毫无破绽，不给机器人留下任何预读的机会。
　　向上、向上！
　　看似固若金汤的重型路障被量子武士突破，A40紧随其后。
　　卡莉法尖塔本是商业设施，沿途无险可守，它短短十分钟内就已爬了400多米，杀了300人。
　　他回手砍中量子武士的野太刀，刀刃碰撞的瞬间亮起光华，刺痛柳川文彦的眼睛。
　　无解！
　　在它们的强大压力下，卡莉法尖塔内的人员迅速疏散，更多公司部队被集结起来。
　　崭新的智脑义体在他体内高速运转，主观缓时植入物调节了他的神经。
　　无论三台机器人的攻击如何迅猛，在柳川文彦眼中也完全游刃有余，没有丝毫动摇的余地。
　　杀了柳川文彦后，正面再无人能够挡住量子武士、A40和A999的组合。
　　A40跳到合适的攻击位置，刀刃向前推，发动樱逝。
　　A40抬头，高耸的卡莉法尖塔触手可及。
　　砰！
　　樱逝发出怪响，在重击中出现凹痕，它后退数步。好在有量子武士在后追击，同样掩护A40不受斩杀。
　　嗤——
　　A40将刀刃用力一转，拔刀。
　　柳川文彦往前一步，挥刀猛击，A40却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打断柳川文彦处决量子武士的动作。
　　“嗯！”A40说。
　　樱逝受损，A40就把它放在身后，仅作为瞬移道具，再拔出备用的夜银武士刀狂砍。
　　“我不想死！”
　　后肩的伤——
　　柳川文彦的武道，完成了。
　　刀尖从胸口穿出，A40将樱逝往前推，捅穿了柳川文彦。
　　这一刻，柳川文彦的武道已经和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妮露大人在哪？”
　　自始至终都是北部列岛第一武士，没有悬念，没有挑战者，也没有能够与他相匹敌的人。
　　“挡不住它！”
　　“那当然找不出来。”A40把刀拔出，刀刃闪着半透明的光，“我只用毒师的毒。”
　　A40跟原型机量子武士、精锐机体A999达成精密配合，每次联手攻击既流畅又致命。
　　“封住楼梯！”
　　在量子武士眼前，柳川文彦忽然消失了。
　　“给其他人拖延时间！快集结过来！”士兵们端起步枪疯狂扫射A40。
　　A40的传感器是旧的，系统是原始的，除了砍人之外没有别的机械思维。
　　他的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步伐在场中快速踏动，无可挑剔，步履轻盈。
　　游刃有余。
　　他以巨刀劈向柳川文彦，A999趁势从侧面靠近，二者发起夹攻。
　　他不仅能调动自身所有力量来作战，也能控制微风、气流、光线与脚下的石板地，与世界合而为一。
　　柳川文彦，败！
　　量子武士调整呼吸，准备好他有生以来能够发出的最强一击。
　　它一开始用速攻命中柳川文彦，那时柳川文彦还不知道樱逝的特性。
　　力量、意志与技术的终极对抗。
　　就像持续的闪电风暴，A40的攻击一击比一击快，柳川文彦则像大河中的岩石，在激流冲击中屹立不倒。
　　量子武士端稳他的大型野太刀，做好了斩杀柳川文彦的准备。
　　起先，看柳川文彦与它们三个机体对战如闲庭信步，守卫们还以为它们实力不过尔尔。
　　柳川文彦不断尝试佯攻，试图寻找破绽，但杀机在千亿次浮点运算中得到确认。A40能预先计算出刀影，甚至能推测出量子武士和A999的斩杀方向，从而作出配合。
　　A999在远处笑。
　　换其他人，必会在三人组的无情围攻下落败，跟当世高手一对一都是骇人高压，何谈如此寡不敌众的情境。
　　直到它们一口气杀入高塔，他们才意识到这些速度极快、技艺无瑕的杀人机器有多可怕。
　　就是因这千分之一秒的迟滞，他被迫硬接量子武士的攻击。
　　天人合一境界的柳川文彦，不可战胜。
　　“还挺骄傲。”柳川文彦启动血液过滤器，它能辨别所有类型的毒素并加以排除。
　　他握紧刀，并不因刚才这完美表现而自傲。
　　亦即说是，量子武士攻击他的时候，就跟对抗整个世界一样。
　　他们在几秒间朝彼此挥刀20多次，武器的挥动几乎要将空气点燃，到处都是刀光焰影。
　　燕返！
　　尤其是量子武士，他的体型比其他两台机器更高，一旦冲锋起来势不可挡。
　　杀人盈道！
　　“呃啊——”
　　柳川文彦反击，白芒一闪，它的前胸已被破开，金属碎片和电路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然后，他将自己推向极限。
　　柳川文彦耐心地应对着这些机器人。
　　A40过于激烈的动作令它的关节开始发出怪响，精心打造的连接件受到难以负荷的金属疲劳。
　　这突变让柳川文彦皱眉。
　　柳川文彦看似无敌，实则正在衰弱。
　　到现在，A40也能理解量子武士的体验了。
　　“他们……一瞬间就被突破了！”
　　随着一声响亮的金属尖啸，他砍断柳川文彦的肩膀，其半个身子瞬间被削下。
　　这场战斗中得到蜕变的不只是柳川文彦，也是量子武士。他能感到来自常樱护符的祝福正在生效。
　　刀刃从背后刺穿。
　　走吧，一路到顶。
　　柳川文彦身体略斜。
　　地面被碾碎，他们拼尽全力发劲。
　　运命加身，与天地起共鸣。
　　自从效忠本间纪子夫人开始，鞍前马后地奋战直到今天。
　　砰！
　　A999迅速机动。
　　“……你的肌肉正在酸痛，过于用力，几乎燃烧，从手到脚。”A999险恶地发出电子音。
　　量子武士的野太刀暴力地砍下去，破坏柳川文彦已经崩溃的防御。
　　柳川文彦双手舞起他的武士刀。
　　A999的速度更快，从后面贯刺，量子武士也将刀刃高举过头，准备劈砍，以致命的精确度划向柳川文彦的头顶。
　　当A40瞬移到柳川文彦背后时，柳川文彦已回身直面它！专家精微把控距离，令A40的斩击落空，只是擦破外衣。
　　高大、瘦削、挺拔的柳川文彦，一瞬间消失在场中。
　　简直就像蚍蜉撼树一样。
　　量子武士震撼。
　　他的攻击斩空，或者没有斩空，他辨别不出。
　　同样，其他人也不因攻击落败而气馁。
　　因为这只是他生活的本能。
　　铛！
　　柳川文彦的刀锋在樱逝上留下火花与划痕。
　　它不再收手，穿过走廊，开始对安保人员和机器人开始屠杀。
　　“砍！”A40一路向高处攀登。
　　柳川文彦回击，剑刃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先弹开量子武士的重劈，再拨开A999的斩击。
　　流血？柳川文彦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衰减。不，是毒。
　　就像当初猛攻希盛神宫一样，斩首计划！
　　柳川文彦的脚步比它们都精准，实力已臻化境，达到人间武道极境。
　　自己能挡住这一击吗？柳川文彦扪心自问。
　　量子武士回头对柳川文彦的尸体鞠躬。
　　太快了，太精确了。
　　“不会让你们靠近夫人。”柳川文彦出刀，寒芒破空。
　　A40每次出剑，在运算中都足以造成杀伤，连柳川文彦的出血量和破坏程度都已算出，可屡屡无法得手。
　　精锐的公司禁卫和雇佣兵在这三个暴力杀神面前，毫无反抗余地！
　　即便是量子武士最强大的一击，也被他所架住。
　　他……溶解了。
　　以三对一。
　　“——你还是只会用毒。”柳川文彦看向A40。
　　A40堪堪挡开这一击。
　　“杀过来了！”
　　本间纪子。
　　他们吼叫着，暴烈地对抗。
　　A40能读到自己的刀刃如何划破空气。
　　而且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直接瘫痪卡莉法尖塔这一希盛指挥中心。
　　希盛狙击手的射击被A999弹开，稀世强者不会被子弹所打败。
　　“拦住他们！”
　　“冲啊！”
　　“……第一阶段的目标完成了，现在潘瑞伊去追杀白蝾螈，其他魔女在攻击城市本身。我们斩了柳川文彦后，接下来就是找本间纪子。目的就是杀掉本间纪子，至少瘫痪整个卡莉法尖塔。”量子武士告诫A40。
　　A40不做声，眼睛灯管闪着红色，与其他两人频率一致，寻找柳川文彦的破绽。
　　柳川文彦双手握紧刀把，刀刃金属彼此相接，刃面对抵，无穷无尽的力量从两名武士手上爆发出来，每一方都想要将对方压垮。
　　量子武士的攻击最重也最慢，被柳川文彦避过。
　　它迎战那些身穿动力盔甲、手持激光武器的公司安保，它知道希盛有堪称无尽的资源和能力，但A40因沉迷战斗而目空一切，浑然不顾。
　　刀刃在彼此的武器上滑动，他们四人身影交错，在卡莉法尖塔的入口处来来回腾挪，兔起鹘落，稍纵即逝。
　　闪开……
　　刀光剑影！
　　但出刀的对象……可是那个柳川文彦啊。
　　不是被他格挡，就是被招架，柳川文彦简直像个漩涡，能吞噬所有进攻。
　　他的身体在空中呼啸而过，巨大刀刃如山峦压顶，盖向柳川文彦。
　　武器碰撞金属铿锵，枪械射击震耳欲聋。
　　杀！杀！杀！
第847章杀公司狗
　　A40整个机体都被血液染红，它的肩膀上挂着他人的内脏和皮肉，刀尖缠绕着肠子与电线。
　　战斗的动静盖过一切声响。
　　“他们把楼层升上去了！”A999抬头看到希盛的工作人员试图切断卡莉法尖塔上层和下层的连接。
　　“上去！”量子武士收刀入鞘，左右手抓着A999和A40。
　　他猛力一跳，登上了高层平台。
　　轰轰！
　　本间纪子站起来，转头居高临下看着失去了右臂和双腿的A40。
　　“A、4、0。”妮露念出它的名字。
　　马吉列斯的白色翅膀完全展开，仿佛要完全翼蔽下方的城市。
　　病房里的远古吸血鬼就是之前中弹而回到本部疗伤的伊莎贝拉夫人，她看到一路从塔底杀上来的三傻组合，不由得感到一些敬畏。
　　“退下吧！恶龙！”他抡动长剑，橙红火焰爆燃起来。
　　他们来到卡莉法尖塔第110层的大型通道，看到满是残肢肉块和爆裂机体的血肉长廊。
　　看起来不甚强大，量子武士却朝前一步，示意A999把A40带到楼上去捕杀本间纪子，这里由他来处置。
　　“夫人，它差一点就得手了。”妮露笑道。
　　妮露抓着A40残留的手臂，将它破损的机体提起来。
　　A999带A40往上爬。
　　“……”A40没有回应，它的两眼灯管里闪烁着纯粹、暴怒的血红。
　　“她是远古吸血鬼，附近还隐藏着很多，交给我吧。”量子武士看向周围的阴影。
　　连笑星那样的网安人员都开溜，给城市的防线留下一个漏洞。
　　A40回头，曾经干净的地板，现在企业的士兵堆在那，散落着无数武器和金属碎片，燃油泄露开始燃烧，熔化满地金属碎片。
　　“也许本间纪子早就逃了，我们已经打了好久，柳川文彦一死她就知道卡莉法尖塔不安全，我们的目的是扰乱这里，不是上去送命。如果你到茶室发现那里没有人怎么办？”A999焦急。
　　A40断裂的电线和电路板中冒着火花，已经燃尽了。
　　只是，残暴的战场还是让新入场的雇佣兵们感到畏惧。
　　巨型的量子武士像铁塔一样耸立，周身染红，A40犹如疯魔，A999也是残暴好战。
　　“扔掉。”本间纪子淡淡地说。
　　“人们都说我是最精密的机型，而你是最不可控、最暴躁的一个机型。但我能在自己身上找到你的影子，傻瓜！清醒一点！我就是迭代了959次的你！你为了女人想要挑战我和量子武士，我告诉你，女人根本什么都不是！”A999说。
　　不惜代价！
　　持弓的巨大天使幻影不断射击微十月，令她的攻击始终需要顾及这些火焰箭矢的威胁。
　　量子武士一击横扫就砍死十几名雇佣兵，A999的速度超越人类极限反应，A40冲向士兵最多的地方，用刀刃切开血肉和骨头。
　　……这家伙……A999观察A40。
　　从房间角落里走来妮露。
　　本以为能够射击拦截，但几乎是在半秒内，他们就被近身并碾碎！
　　一个是原型，所有A型合成人的共同设计底板；一个是不知所谓的变异机；一个是最后也是最辉煌的A型，整个设计系列的集大成之作。
　　要不是柳川文彦被杀，他们现在还在前线阻击阿伊莎，射杀那些沙漠游牧民组成的零乱部队。
　　她在空中迅速地翱翔，当她全力飞行的时候，连升空的战斗机也无法追上微十月，马吉列斯意识到微十月想要用速度优势拉开距离，便手持火焰剑继续追赶，势必要将这条白龙斩杀。
　　火焰威力之大，以至于整个城市上空的空气都开始劈啪作响，仿佛天空也被注满能量，迫使微十月拉开距离。
　　本间纪子……
　　砰！
　　它的手臂被斩断，樱逝滚落在地。
　　A999能建模计算出本间纪子每天在这里享受悠闲生活、观看城市美景的情形。
　　A40来到本间纪子茶室前的走道上，曾经有无数人在这里徘徊等候，就为了见上本间纪子一面。
　　A40毫不犹豫地朝本间纪子瞬移过去，从后面出刀。
　　“哎。”A999低头。
　　今天杀的人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多。
　　直到把吸血鬼们拉出了A40的视野，A999才感觉A40反抗的动作变轻了一些。
　　“吼！”微十月震动翅膀，与权天使马吉列斯缠斗。
　　他在高空翱翔并拦截微十月，手中握着燃火的符文圣剑，面容完全消失在黄金兜帽下的阴影当中，虽看不到嘴唇，却能听到他的义正严词。
　　A40重重跌在本间纪子身后，断裂的关节与榻榻米交互碰撞。就差一点……
　　它们继续往上爬，一步步走向本间纪子的楼顶。
　　“……”A40握着它的刀，机体不自然地颤动。
　　高层是本间纪子的自留地，到处都是空旷、富有禅意的花园以及水疗诊所。
　　它的所有处理器性能已经全都被战斗模块所覆盖，完全失去了认知和语言能力。
　　它听到一声声惨叫，夜银金属轻易地破坏盔甲和血肉之躯，一张张濒死、惊恐的面孔拼凑成A40记忆体里的杀戮影像。
　　“你不明白吗？本间纪子手下最能打的人被调回来了，我们一路杀了那么多公司狗，整整1030个人和894台机器人被我们砍爆了，我们已经赢了，接下来交给那些更强的，交给那些魔女们，明白吗？”A999急匆匆地告诫A40。
　　“你太弱了，你马上就会过载的。”A999把新的夜银刀片扔给A40。
　　最后50步！
　　而留在下层中庭的A999，护盾立场被破坏失效，机体瞬间被上千发射弹攒射，打得机体消融、金属毁伤，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框架。
　　“……妮露……”A40艰难地说，暴风吹得它残损的机体摇摇欲坠。
　　A40瞬间突入敌阵，敌人的数量比它们多一百倍，但A40杀得好似砍瓜切菜，不顾自身的巨大消耗。
　　“我不会让这座城市陷落！”马吉列斯高喊，“我不会让香料海岸落入邪恶之手，我是义理，我是火焰！”
　　但A40可不用预约！
　　它劈开移门，冲进茶室。
　　他们只能见机行事，被立乌帽子为首的仁王安保特攻部队所碾压。
　　每个文件柜、每个盆栽、每个橱窗和货架都可以是他们的狙击点位，又有穿梭机避开混乱的天空，冲向卡莉法尖塔高层，补充更多人力物力，拼命消耗A40等三人。
　　雇佣兵们从远处朝它们开枪。
　　“嗷——”微十月一瞬间扑过去，打算啃咬马吉列斯。
　　“靠。”A999检查了一下，发现本间纪子的私人卫队已经全部从前线被调回来了。
　　“神圣之光将净化伱的所有邪念！肮脏的不死生物！面对我，面对光明与荣耀！”马吉列斯追赶过去。
　　A999登上更高一层台阶，来到一个巨大的病房。
　　黄泉雷神和立乌帽子两人形成攻击尖角，迅速地向萨法莱城市中心推进。阿伊莎带来了装甲车与导弹，开始粉碎外围防线，宣传香料律法。
　　这里状况变得格外凶险，A999光是踏上楼层就被上百发激光射弹攻击，它们掠过它头顶的空气，打穿整面墙壁。
　　她的眼神冷漠，既没有嘲讽也没有轻蔑，而是一种看猪一样的神情。
　　医生和护士们胆战心惊地后退，床榻上坐起来一个神秘莫测的黑斗篷女人。
　　“哇啊，要你留下来对付？她那么强大吗？”A999从后面抱住几乎失控的A40。
　　久晴的萨法莱市如今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末日风暴，太阳忽明忽暗，不知动向。
　　它的额头贴近A40的铁皮脑袋。
　　卡莉法尖塔设计之初更多考虑艺术性、装饰性而非防护力，在它们竭力拼杀之后，越高层的地方防守竟是越松懈，仿佛守军已经被杀穿了，这导致高层比中下层更好推进一些，守卫也较少，似乎是打算把部队集中起来防御的样子。
　　“你只会战斗了吧？你的思维模块只剩下战斗了吧，但是A40！我要告诉你！我们只可到此，不可越过！”A999摇晃A40。
　　“走！”A999赶紧带着发狂的A40往上去找本间纪子。
　　紧接着又是一声急促的巨响，一连串锋利的气体刀迅速掠过，切开A40的双腿。
　　“……”A40没有回应。
　　只有A999，因为性能更加高级，故而在这极其残虐的战场中仍然显得从容。
　　在这里！
　　她跪坐在矮桌后的榻榻米上，双手捧着茶杯，抬眼看向A40。
　　“来吧。”她调笑着，翻手亮出一把血色尖刺，“你很聪明，我们会慢慢分割你强壮的躯壳。”
　　杀的太多了。
　　她皮肤苍白，两眼画着黑色眼影。
　　“……”A40没有回应。
　　A999身上带的道具更多，它将护盾立场打开，掩护A40前进，当冲到中庭的时候，密集射击已经完全打破了护盾。A40瞄准距离最远的一个敌人，挥动樱逝，强大的力量将它传送到对方身后，它能够越过敌阵，直冲本间纪子的茶室！
　　她提着A40的单臂走到茶室边缘的天台上，外面的风暴猎猎作响。
　　它往外看，此时的天空完全灰暗，犹如世界末日。
　　子弹落在它的外壳上，留下一连串凹痕，手持激光狙击步枪的精准射手尤其致命，早已得到命令，在复杂的建筑物内部向A40开黑枪。
　　A40确实已经过载了。
　　A999带着渐狂的A40往上走，每上一层都能看到龙和天使的厮杀发生新变化。
　　“与我的力量相比，你一无是处！投降并得到审判，或承受天界的所有愤怒！”权天使马吉列斯的每次反击都会带来大规模的烈焰风暴。
　　赢了。
　　它们沿途砍杀，终于来到离本间纪子的茶室只有一层的地方。
　　三人组成的终极特攻计划十分有效，迫使卡莉法尖塔内原先的指挥人员和商业高层人员进行疏散。
　　血液哗哗地从它刀尖和身上滴落，夜银刀刃都砍坏了，它迅速将刀片拆下来。
　　微十月张开血盆大口，喷出月白火焰，但马吉列斯速度更快，闪到一边，抡动长剑。
　　它拉着A40往前冲。一往无前，它们的速度极快，像是一对飞梭，瞬间突入本间纪子门下最后的防线。
　　火舌朝四面八方激荡，舔舐空气。
　　城市边缘的守军想要寻求卡莉法尖塔的指示，但发出的信号都无法得到回应。
　　激光陷阱中跳出无数射线，编成死亡之网，A999扔出一个护盾立场发射器，用一面能量墙壁挡住暴走的陷阱。
　　伪装被识破，吸血鬼们一个接一个现身。
　　“呵，尼斯托公司派来的人？就是我害死你们的社长，我永远不会忘记，她也不会忘记！她藏在雪地里被我发现，我朝她释放魔力，把她大卸八块！我弄死她，我致残她，我把莉拉·尼斯托变成一个玩具！从侦察魔女到机械傀儡，到现在装腔作势的‘社长’！”妮露咆哮，莉拉现在的地位越高，她越享受当初残虐莉拉的回忆。
　　她将A40提到卡莉法尖塔最顶层的边缘，然后松开手。A40从一千米高空被扔下去。
第848章杀白蝾螈
　　当初希盛神宫陷落，尼斯托公司一战而定。
　　如今卡莉法尖塔屹立不倒，推进便受到阻碍。
　　“A40、A999、量子武士先后失去联络。”哈桑检查信号，“但我们已经确定了白蝾螈的位置，很奇怪，这怪物竟然在30公里外，离萨法莱市很远。”
　　“我要去打死它。”潘瑞伊从营地里站起来，急于复仇。
　　“我带你过去，这样快一点。”101伸手。
　　她和102已秘密抵达战场，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该死……没有伤害……潘瑞伊在沙丘上爬行。
　　这个曾经足以踢爆它头颅的征战魔女，如今却弱到会被它捏碎一整只脚了。
　　“让我来指挥。”阿伊莎咬紧牙关，“我是一个比你更出色的指挥官。我想过，我想过如何攻占萨法莱市，我已经想过这一天很多年了。”
　　她避开白蝾螈的冲撞，在沙丘上绕着白蝾螈移动。
　　抓紧宿命的缰绳，阿伊莎要驯服自己的前途。
　　“走。”潘瑞伊牵起101的手，瞬移消失。
　　潘瑞伊在贫瘠的沙漠荒地上盯着畸形的白蝾螈，心中迅速做好了战术规划。
　　感觉不到右脚的知觉，从右小腿往下传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麻木，连她原本包裹右脚的盔甲都已经被捏碎了，金属嵌在皮肉当中，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
　　“嘎！”白蝾螈兴奋地享受着随意折磨潘瑞伊的快乐。
　　在萨法莱市的边缘，那些方形的房屋顶上，正升起阿伊莎家族的旗帜。
　　看似是白蝾螈来势汹汹，实际上，潘瑞伊无论攻击次数还是命中率都更高，只是无法破坏白蝾螈的盔甲而已。
　　呼吸。
　　“立乌帽子她们正在城市的另一侧推进，那里的进展更好，已经攻克了很多关键设施，包括市政服务公司大楼，以及城市的军火库。她们会占领港口与航空港，并最终威胁到卡莉法尖塔。微十月也在帮我们。更重要的是，白蝾螈一旦被击败，一切都会好起来。”哈桑转头说。
　　希盛有很多装备了动力装甲和等离子步枪的高级步兵，这些从头武装到脚的士兵极其昂贵，从训练到造价都是天价，然而希盛能一口气召集至少3000名动力甲士兵来防卫萨法莱市，搜刮民脂民膏都用在维持本间纪子的私人大军上。
　　整座沙丘的形貌因白蝾螈的移动而不断变化，它吼叫着攻击，叫潘瑞伊的处境险象环生。
　　恐怖的剧痛如潮水般从右脚传向全身。
　　不断重生，被打死会更强，这种可怖怪物实在太难对付了。
　　哈桑目视前方
　　无人机的呼啸声充斥着整个世界，天空昏暗，对萨法莱市的进军陷入致命僵局。
　　“呃啊——”潘瑞伊的身体因剧痛而抽搐。
　　潘瑞伊的呼吸变得粗重，战斗仍在拖延，她感到疲惫加剧，而白蝾螈的苍白鳞片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纤细而锐利的金色眼睛直勾勾地锁定着潘瑞伊，仿佛不曾移开过。
　　“充能很快，天命武器会在10分钟内发射，你们得尽快到那里，干掉白蝾螈！它如果返回正面战场，我们的军队就全完了。”哈桑点头。
　　“这里交给我，你先退后。”潘瑞伊一挥手。
　　每当蜂群般的无人机以精密队列划过天空，阿伊莎的手下们便从心底产生一股恐惧，它们随意地向下方投射子弹、激光以及导弹，一下就能成建制地毁掉一个个连队，把人体炸入虚无。
　　白蝾螈坚固的生物质甲壳上，潘瑞伊的拳头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潘瑞伊的身体迅速软了下去，艰难地落在地面上，痛苦喘气。
　　人工智能主导下的网路系统犹如迷宫，笑星不知在哪个角落维持着萨法莱市的网安系统，同时操纵上千架无人机来防御城市。
　　由于A40它们的舍身冲刺，连本间纪子的第一护卫柳川文彦都被杀，前线许多精锐便被抽调回去防守卡莉法尖塔。
　　哪怕是统御者魔女的拳头也无法伤到它！
　　“是。”101瞬身离开。潘瑞伊是最强大的，101有信心。
　　“它就在那！”101望见白蝾螈站在沙丘顶端，仿佛等待与潘瑞伊第二次交战。
　　调整呼吸。
　　砰——
　　她的视线很快移动到卡莉法尖塔，由于A40它们的猛攻，这座金针一样的巨塔从中间开始燃烧起来，火焰与硝烟将它的外墙染得漆黑。
　　她抬头看向白蝾螈，它速度好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正面，并且又一次朝潘瑞伊咬过来。
　　凤凰踢！
　　这一击蕴含了旋转带来的加速度、自身的速度和质量还有致命的准度，足以将白蝾螈的冲击力反馈回去，使它的头如西瓜一样爆炸——
　　可它坚固的鳞片却毫无损伤，她的攻击只能带来一连串令人不快的砰砰声，仿佛在攻击一座永远不会风化的大山！
　　但残酷的巷战极其熬人，阿伊莎的部队只尝试占领了十几个街区，之后就再也无法寸进一步。
　　砰！
　　纹丝不动。
　　阿伊莎的军队不是撞击高墙的散沙，而是呼啸着撞向堤坝的巨浪，大坝总有溃败的时候。
　　“由您来决定。”哈桑点头。
　　它无所畏惧，身体继续前冲，将潘瑞伊撞翻！
　　“就靠我们的乌合之众去对抗希盛的精锐大军……”阿伊莎掀开帐篷帘布一角。
　　而潘瑞伊只是沉默地攻击白蝾螈。
　　阿伊莎目眩神迷。
　　“能。”哈桑简短地说。
　　反抗巨型企业的尝试极其热血，从城市内部的市民、雇佣兵，到阿伊莎组织起来的沙漠民兵和军队，至少有50万人加入其中！
　　师傅。潘瑞伊默念着王祈安教官当初教育的点点滴滴。您当年不厌其烦地强调，虽然我是“近战必胜”的魔力，但也要勤学苦练最基本的技术，练习最传统的古武学，掌握一系列格斗技巧……今天我终于明白您的用意了。
　　前线营地也岌岌可危，好几起报告传来，证明本间纪子的忍者与尼斯托公司派来的秘选忍者在街头巷尾交手，最近的渗透者距阿伊莎不过500米，哈桑在这里也能听到刀剑响动。
　　潘瑞伊聆听自己越来越失衡的呼吸声。
　　白蝾螈转过头，忽看到天空中有一道亮斑，看到它的瞬间，它的尾巴都激动得摇晃起来。
　　“什么……动用天命武器？他们要把萨法莱市炸成平地，还是要把阿伊莎女王的军队摧毁？”潘瑞伊皱眉。
　　……
　　站稳。
　　“希盛不是绵羊，如果我们只把力量集中在一点，瞬间就会被他们分割切碎。所以我们必须拉长战线，分散希盛的部队，更要让萨法莱市的每个市民都能听到枪炮声，让他们每个人都意识到这场战争与他们息息相关。”哈桑走到帐篷前，指向城市，“看啊——”
　　“白蝾螈现就在30公里外呢。”潘瑞伊心头一动，“他们会不会想用天命武器攻击白蝾螈？这样它能进化得更强？”
　　但阿伊莎的军队还是很难攻破那些智能炮塔组成的现代防线。
　　潘瑞伊被101带到沙漠当中。
　　它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进化得太强，以至于远远超过潘瑞伊。
　　潘瑞伊抬头匆匆扫了一眼苍穹，在轨道上，七印组织部署了骇人听闻的天命武器。
　　他们刚刚讨论使用天命武器，而白蝾螈又在城市攻防的激烈关头独自跑到这个地方，两个消息连接起来，便让她格外忌惮随时可能从天际轰下的致命射线。
　　阿伊莎藏在哈桑的肩膀后面。
　　“太轻了！”白蝾螈发出一声尖锐而得意的吼叫。
　　白蝾螈兴奋地伸出爪子抓住潘瑞伊踢出的右腿，将她往回拖，轻而易举地攥碎了潘瑞伊的右脚骨！
　　“嘎啊啊啊……”白蝾螈翘起尾巴，冲潘瑞伊爬去。
　　只能这样做了。上一次被虐死，这次必须更换计划。
　　她从未想过自己能伤害本间纪子，但现在她意识到自己掀起的反抗正在粉碎本间纪子的统治。
　　“嘎——哈哈哈哈——”白蝾螈嚎叫着，转过头来猛击正在做无用功的潘瑞伊，看她在它的攻击范围内闪转腾挪。
　　“那是您的旗帜，前线的士兵们已经将这样的旗帜插在萨法莱市的各个区域了，他们是为了您所承诺的香料律法而战的，现在您还想撤退吗？”
　　她的动作流畅而精确，多年习武经验使她武艺高超，白蝾螈的攻击往往捕捉不到她，而她能轻易地命中它。
　　潘瑞伊继续闪躲，紧接着找准机会，紧握拳头，朝白蝾螈的腹部猛击一拳。
　　她的战靴踢在白蝾螈的头上。
　　她脚下的沙子不停晃动，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巨大冲击力。
　　还未接近敌阵，汗水就已经从他们的眉毛上滴落，这些后备队员登车离开营地，几秒内就消失在混乱的战场当中，生死不知。
　　转身……
　　“你……恐惧我！”白蝾螈发出沙哑的声音，不断朝潘瑞伊挥爪、撕咬。
　　它看到后备队的士兵受到前线指挥官的命令而出击，他们紧张地前进，手指慌张抖动，眼神不停躲闪，明显还没做好准备加入混乱的战场。
　　它在沙地上疾驰的姿态诡异而迅捷。
　　她跳开，躲避白蝾螈尾巴的横扫，紧接着她回敬一个俯冲刺拳，拳锋触及白蝾螈的鳞甲，然后她发动一连串快如闪电的拳打脚踢，狠狠砸在白蝾螈的后腿上。
　　呼、呼、呼……
　　可悲啊！
　　滋滋——
　　直到这一刻她才仿若大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正一点点地将绞索套在本间纪子的脖子上。
　　“它一旦射击，影响极大，我们现在已经在攻击萨法莱市，如果对我们开火，我们固然毁灭，但半个城市也会遭到波及。攻击阿伊莎女王的宅邸也没用，因为女王本人就在前线，阿伊莎的庄园空无一人……难道他们想把我们的军队和半个萨法莱市全都毁掉？这种情况概率很低。”哈桑分析。
　　“我们能赢下这场战争吗？”阿伊莎的声音隔着帐篷传出，她不敢现身，唯恐被那些超自然的力量锁定并摧毁。
　　“是！”102热情地向阿伊莎敬礼，然后张开钢铁之翼飞向空中，扛着断军矛朝前线防守最硬的地方开炮，“我轰散你们，我轰散你们呀！”
　　远离风云变幻的萨法莱市，天空万里无云，晴得令人心生畏惧，太阳高挂在空中，释放着无边无际的威力。
　　潘瑞伊旋身高踢，再次使出她的绝技。
　　沙漠上，一人一兽殊死较量，无疑是白蝾螈更强。
　　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混乱的城市战场，举着帘布的手不知应不应该放下。
　　人类最勇敢的吼声也会被战争机器带来的爆炸与轰鸣所淹没，阿伊莎的军队像是流沙撞上墙壁，毫无建树。
　　“伱，上前线去。”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每当她竭尽全力避开白蝾螈的攻击，都能察觉到空气在自己身侧急速流过，她能意识到如果被它的巨爪击中会是怎样后果。
　　她看向在营地中间擦枪的102。
　　“……那为什么我们的大军也要在这里承受伤亡？为什么不把那边的精锐和重武器抽调过来？”阿伊莎追问。
　　“——等会，有新消息了，他们似乎决定动用天命武器。它的使用必须得到内部一致意见，我有可靠消息，他们刚刚通过了这种表决。”哈桑处理从各个方向传来的无数讯息。
　　白蝾螈咆哮着冲向潘瑞伊，毫不在意她的死而复生，而是直接向她飞扑过去。
　　那束光极其明亮，仿佛像是把另一个太阳塞进了玻璃瓶中。
　　天命武器。
第849章杀妮露
　　白蝾螈兴奋地扑过去，准备享受天命武器的照射。
　　在那种堪称半神级力量的轰炸下，它会晋升为接近神的存在。
　　被毁，然后适应，进化！
　　潘瑞伊失去了一只脚，只能蜷缩在沙丘上，疲惫而虚弱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干涉的可能。
　　沙丘上出现一道直上直下的强磁场，这是一种软化大气介质的措施，旨在让天命武器发出的毁灭射线能够无损抵达地面。
　　紧接着，天空中亮起一阵阵无云的电光，异化的空气混成多种介质与颗粒物，令天空都变成诡异的多色彩，好似无边的调色板。
　　白蝾螈高仰脖子，紧盯着那天空，等待被终极力量轰炸的瞬间。
　　潘瑞伊攥紧拳头，调整身体的姿势，尽可能让自己坐起来，展开背后的钢铁之翼。
　　终极的闪耀白蝾螈在天命武器的轰炸下重生。
　　复活了……这么可怕的家伙。
　　“但我是……半神……我的新力量很强大……”
　　今天初见的时候，它有20米长左右。
　　“嘎、嘎嘎嘎嘎嘎——”白蝾螈发出一阵兽性的咆哮。
　　“谢谢伱。”它连智能都变得更优秀，“感谢你没有阻止我达到我生命中最强大的地步，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就像那些远古神秘者一般强大，也就是说，已经超越了凡人。我被什么所毁灭，就会重生，然后变得更强，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被天命武器攻击，然后重生……谢谢你让这个过程这么愉快。你知道我现在体内蕴含着多么可怕的能量吗？”
　　近战必胜，本身也是现实扭曲！
　　“所以你一开始才……很弱，无法伤害我的鳞片……还被我打碎了脚……”白蝾螈低吼着，声音时而尖锐，时而微弱，“原来你是……故意把所有魔力都积攒到这一刻。”
　　还活着！
　　“那是自然，得益于一个好前辈，我不用魔力，基本的拳脚功夫也是天下无双。”潘瑞伊说。
　　“因为你能重生。”潘瑞伊默默看着白蝾螈正在高速再生的腰部。
　　白蝾螈也已经完全看不见，仿佛直接被天命武器炸成了物质上的零星碎片，粉碎成基本微粒。
　　优雅、致命、完整。
　　它享受着这前所未有的力量，这足以让它成为这个世界上更恐怖的生命，比它的主人更强。
　　多美啊。
　　白蝾螈痛苦万分地蜷缩在沙地上。
　　潘瑞伊伸手夺下马吉列斯的光环，把它一掰两半，周围的天使看到这一幕都震撼了。
　　炙热的阳光照在潘瑞伊身上，她眼睁睁看着白蝾螈重生，拳头攥得很紧，以至于指关节发白。
　　紧接着……再一拳！
　　轰！
　　第二次攻击瞄准白蝾螈的五脏六腑，一拳下去，不仅轰爆了它的脾肺内脏，冲击力还轰穿了白蝾螈的脊梁骨！
　　当白蝾螈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它的尺寸达到难以想象的水平。
　　“但你也虚弱如此，你超过了你统御者的力量释放出那么强大的拳头，你也已经空荡荡了。”白蝾螈虚弱地说。
　　吞噬！
　　她俯瞰坑底。
　　“想过来吗……”白蝾螈转头看向潘瑞伊，“你想过来……不可能，你不敢，这是我的力量，而你太弱了。”
　　白蝾螈踉跄了一下，它庞大的身体像山崩一样撞向地面。
　　白蝾螈……
　　“吼！”微十月见状大喜过望，喷出醒目的月白火焰，将马吉列斯周身炙烤，整个天使在她的烈火当中惨遭毁灭，从灵魂到躯壳都在至纯龙息的灼烧中寸寸消逝。
　　它……
　　101前来接应潘瑞伊，将她瞬移带回萨法莱市的战争中。
　　紧接着——
　　“时间不是很够了。”本间纪子让人工智能“全视之眼”规划合理路径，带自己离开。
　　卡莉法尖塔最顶层。
　　现在，白蝾螈简直就像一头被腰斩的蜥蜴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流血不止！
　　不再会被天命武器打伤，也就是比它更强！
　　紧接着，她背后的推进器开始全力移动，令她奋力冲向白蝾螈。
　　她再翻身一脚，将马吉列斯踹向微十月。
　　这长出的新躯体已经完全是为神所准备的，即便是真正的神灵也不会拒绝如此完美无瑕的肉质。
　　但这份力量是极可怕的，整座沙丘瞬间被炸穿，陷成一个至少500米深的超巨型大坑，一望看不到尽头。
　　轰！
　　刺耳的爆鸣响彻大漠！
　　她之前所在的地方已经被无数尘埃所覆盖，如果她不飞走，恐怕第一时间就被热尘所烧死了。
　　那些散发着星辰光辉的肉质，只是生长了大约一百斤就不再重生。
　　潘瑞伊的身体破烂不堪，只是靠着禁药吊着而已。
　　它的确是被炸成了细胞状，但即便是最微末的痕迹也能让它复活并且变得更强。
　　整个沙丘被炸得四分五裂、面目全非，连萨法莱市都能察觉到隆隆地震，烟土熏天，这一幕足以令人久久回味，无法忘记可怕天基武器的轰炸效果。
　　潘瑞伊深呼吸，她的心像战鼓一样咚咚作响。
　　潘瑞伊叹气。
　　潘瑞伊能感到自己的拳头凿穿白蝾螈的躯体，而它无边无际的巨型身体在她的拳头下颤抖。
　　如它所说，被潘瑞伊打断的肢体和半个身体正在迅速恢复，而且长出更加华丽，散发着星辰光辉的新肉质。
　　在天空翱翔，潘瑞伊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只有她和自己的战斗记忆相伴。那么多胜利，那么多讴歌，她将全部献给新世界。
　　潘瑞伊喘不过气，大脑剧痛，她的皮肤感觉像是被烧透，断裂的脚一如既往的没用，魔女盔甲提供滔滔不绝的动力，但它本身也在刚才的重击中受损，这种力量不是她该发出的。
　　它狂喜地享用它变强后的第一个猎物，张开血盆大口，感受着从头顶到尾尖的所有力量。
　　“我要变成真正的神了，都是拜你所赐——”白蝾螈用两只前爪艰难地支撑自己。
　　“我能赢，因为我就算丧尽魔力也有一身武艺。而你若是没有力量，只是一头蠢蜥蜴而已。”潘瑞伊说。
　　身躯就像艺术品一样，在比例上毫无瑕疵，漂亮的肌肉在闪亮的鳞片下起伏，仿佛是一尊活生生的雕像，身体每个部位都得到精确的测量与雕刻。
　　这已经是将威力削减到最小化的结果了，如果是全力开启，就会像当初炸平赞格斯一样，把数百平方公里全都毁掉。
　　轰！
　　由于目标只是白蝾螈，所以天命武器收缩了射击范围，仅仅是炸塌了白蝾螈所在沙丘而已！
　　“再等两个小时你就能加入战斗了。”舍场千雪检查。
　　潘瑞伊已经直接飞进卡莉法尖塔顶层！她望了眼，不见本间纪子的踪影。
　　“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潘瑞伊从盔甲的携行具中取出牺牲魔药和兵粮丸，她将具有极大副作用的药物塞进口中服下，超大量的魔力与体力在她体内恢复。
　　潘瑞伊在轰炸的瞬间展开钢铁之翼飞走，环绕着这个巨大的环形坑翱翔。
　　“又一个堕落的灵魂——”马吉列斯怒斥，下一秒他的面部就被拳头击中，整个头盔被打碎，空荡荡的白色灵魂从甲胄中泄露，“不——我的不朽之躯！我的天使荣光！”
　　“……我在验证一个猜想：你能重生出你没有的东西吗？比如说你的力量上限是100级，我用110级的攻击力破坏你，你自然而然地开始朝120级重生，但这远超你的上限。现在看来，这就是你重生的尽头了，白蝾螈。”潘瑞伊说。
　　妮露留在茶室里，转头就看到一个黑影撞向天空。
　　“笑星已经溜了。”妮露道。
　　“但为什么？为什么要等我被天命武器攻击后才动手？”
　　“是啊……你能重生得比上一个阶段更强……尤其是被打败后。”潘瑞伊喃喃道。
　　“我啊，我的魔力是‘近战必胜’，有时候也被称为近战特化。简直就像开挂一样，无论谁，只要被我拖入‘近战’这个概念里，就会被我打败，这种事你也明白吧。”潘瑞伊平静地说。
　　“她带着我的备份芯片，如果能离开也是好事。”本间纪子沉吟。
　　虽然很狼狈，但“半神的”、“闪耀的”白蝾螈在她面前倒下了。
　　“嘎——嘎——嘎嗷——”白蝾螈痛苦地咆哮着。
　　本间纪子坐上一辆微型穿梭机准备从茶室离开，她独自在座位上好整以暇。
　　当初嘉龙坡之战，它大约只有5~10米长。
　　潘瑞伊！
　　只见她瞬间突入微十月和权天使马吉列斯的战局，一拳挥向马吉列斯。
　　在强大光辉的照耀下，她的体力快速恢复，伤口不断愈合，又打了超级治疗针。
　　而现在，它已经是一头有50米长的……终极生命体。
　　背对苍穹，潘瑞伊将拳头瞄准白蝾螈。
　　……
　　回到正面战场后，潘瑞伊被最强医师舍场千雪用炉火纯青的月亮术式治疗。
　　此时的它就像数千吨的史前生物一样庞大，当它移动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战栗。
　　“嘎——哈哈哈哈——”白蝾螈咆哮起来，“就是这样——即便是被你打败，我也能重生！而且比你更强！你刚才使用的是神的拳头，那我也会变成真正的神！”
　　它的身体从中间断裂开来，巨大的头颅只连接着上半身和一片血污。
　　“是啊……”妮露往穿梭机上走。
　　潘瑞伊低头看自己的拳头，特制的臂甲也毁了，让她的手心沾满鲜血。
　　“哈？”妮露愣了一下。
　　“太知道了。”潘瑞伊张开魔女盔甲的双翼。
　　复原的进程中断了。
　　“啧。”她不满意。
　　一道光从天而降。
　　恐怖的一幕开始涌现。
　　粗糙的砂砾摩擦着它毫无遮挡的内脏和器官，残酷的骄阳炙烤着它，几乎要将它活活煮熟成一头烤蜥蜴。
　　而潘瑞伊的冲击——更快！
　　她的拳头像一道闪电落地，以千锤百炼之势击中白蝾螈！
　　白蝾螈伸出爪子，毫不费劲地爬出巨大的坑洞。
　　白蝾螈在坑底的红色血肉开始凝聚起来，以惊人的速度重生。
　　“没用的，在面对远强过我的对手时，我的力量也能生效，但只能维持一两次攻击而已。我的魔力想方设法让我赢，所以会给我超常的力量。我刚才就是透支了我的魔力，打了你两拳。因为在近战必胜的状态下，所以那是绝对比你还要强的两拳，足以让我维持优势。也就是说，如果你现在是半神姿态，那我刚才那两拳的出力，就是真神的拳头。”潘瑞伊漠然道。
　　“是时候去见白蝾螈的主人了。”本间纪子低头看表。
　　它一遍遍地尖啸，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紧接着，潘瑞伊驱动钢铁之翼飞走。
　　妮露转头，本间纪子已经离开了茶室，而随着身躯撞破玻璃的巨响——
　　白蝾螈山峦般的巨身爬出天命武器砸出的巨坑，紧接着，它就像一尊野兽神灵一样端坐在沙丘上。
　　沙子被碾成某种白垩状的残渣，地面仿佛变成了死寂的月壤。
　　“错了，我再过两个小时就会昏倒，暴毙也有可能，我得趁着这个时间再杀一些人。”潘瑞伊感到脚稍微好转，便飞向萨法莱市。
　　白蝾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鳞片不再闪烁着那种华丽的光芒。
　　“为什么——”白蝾螈发出痛苦的哀鸣。
　　“你留在这。”本间纪子关上穿梭机的舱门。
　　白蝾螈身体重新聚合，骨头、器官、血液和外皮全都重新长出，犹如一块由血肉和鳞片堆积而成的山峦，苍白鳞皮像无数面镜子一样闪闪发光，将阳光反射成令人眼花缭乱的七彩。
　　她悬浮在空中，从口中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
　　“我知道——”妮露抬起手，试图泄露本间纪子的行踪，她得保命。
　　潘瑞伊见走脱了本间纪子，在气头上，冲过来，一把将妮露的头从脖子上拔了出来，连着脊椎。
第850章杀本间纪子
　　战斗像本能一样愉快。
　　潘瑞伊手捏着妮露的头，五指嵌入她的面部，不经意间掐碎妮露的脸部肌肉，指尖勾住颧骨和上颚，像抓着一个四面凹陷的瓷球。
　　本可以问出点东西。潘瑞伊将妮露的头丢到地上，看着她的身体轰然倒塌，头底连着大约四分之一米的脊椎。
　　她死前是不是想说点什么？
　　潘瑞伊转头，由于混乱的战场，连天空都开始下雨，她冲到天台上往下方看。
　　真奇妙啊。她想。
　　我站在卡莉法尖塔的最顶上了。
　　徐炀、法洛莎大人……我站在这个城市的最高点了。我的任务成功了吗？潘瑞伊扪心自问。
　　到处都是肉体焚烧过的可怖气味，双方的战斗已进入拿人命苦苦支撑的阶段。
　　不止是军用机器人，所有网路基本设施、数据库和安全系统此时都正遭到黑入，希利斯之海系统从内部受到干涉。
　　一台台智能无人机和全自动装甲车开始调转方向，改旗易帜，将大口径火炮和高能激光倾泻在希盛军队身上，令他们的伤亡忽然暴增。
　　“这些破坏叫人恶心。为什么我们不能共同努力，而是诉诸暴力？”
　　机器人的攻击毫不留情，破坏的喧嚣在街上久久回荡。
　　她眯着眼睛扫视，萨法莱市的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面对这一残酷现实，反叛是自由的终极表现。
　　潘瑞伊咽了口唾沫，幻视到赛博妖鬼的暗影又一次覆盖了整个城市。它强大的数据控制力仿佛一只大手握紧萨法莱市。
　　像一个巨大的金属雕像一样盘坐着，仿佛连他也失去了力气。
　　“冲啊！”阿伊莎的军队振奋不已。
　　他的疲惫已经达到了极限，整个世界都在微微颤动，连休息都不得安宁。
　　“看着这段影像，我一直在哭。我姐姐就住在这个城市，我很担心她的安全。”
　　潘瑞伊飞过城市的许多重要地点，萨法莱市中心、喷泉区、棕榈岛、萨法莱港口、人工河、大歌剧院、奇迹花园、船帆大酒店、萨法莱人工滑雪场……到处都在交火。
　　潘瑞伊看到102已经杀出一条血路，掩护下面的车队前进，她索性俯冲下去帮102作战。
　　空气中烟雾浓浓，金属和橡胶燃烧起来，挥发出的刺鼻气味令她感到不适。
　　短暂调试后，它们便以精密的动作开始处理希盛的城市守军。猝不及防之下，希盛军对一切己方机器人无法保持信任，自身组织也陷入混乱，一些单位甚至开始向阿伊莎投降。
　　“你们没法通过这些要塞群和智能机器人！”潘瑞伊转头扫了一眼，希盛建立的防线固若金汤，许多建筑甚至通体变形，变为适合巷战的永固要塞，威慑着一切目标。
　　“我不知道啊。”量子武士摇头，“……它们可能已经战死了。”
　　潘瑞伊背靠墙壁喘息，拿出手机检查，果然，陆陆续续有一些视频被播到海外，如今世界各地都在观看公开转播的萨法莱之战。
　　一些人看到反叛者进城，吓得缩手缩脚、闭门不出，另一些人好奇而恐惧地张望，想要浑水摸鱼，还有很多人试图逃跑，出城路上挤满车辆。
　　希盛的机器人火力恐怖，但如今已被侵入，并为新事业而重新编程。
　　得益于哈桑和阿伊莎的指挥，来自沙漠的军队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尽全力攻向城市的心脏，慢慢将萨法莱市从希盛的控制中扯出，朝着香料律法的光明前景进发。
　　“前进！”
　　不，没有。
　　“有黑客！”
　　潘瑞伊实力强大，愿意向枪炮冲锋陷阵，但普通人如今也靠血肉之躯硬顶企业军队的枪林弹雨。
　　大约200人从一座建筑里乌泱泱地冲出来，他们非常狼狈，像是某个企业的员工，费了不少劲才打败建筑里的警卫逃出生天，结果出来后就撞上一队希盛士兵。
　　荧幕上亮起交叉十字、七角星和咆哮恶魂的符号，某种可怕的力量已经被物理种入了希盛网路的心脏，一把利刃穿透了内外网路的防线。
　　她手发抖，身体既亢奋又虚弱，打不了拳，刚才那几下简直是回光返照。
　　“还有重力系的魔女和雷电魔女在他们那里，港口和机场都被打下了。”
　　建筑上层那些金碧辉煌的浮华装饰，因来自地面的枪炮声而不断颤抖着。
　　“好危险！”102对地面的固定炮台开火。
　　随着城市愈发受损，电力系统和供水管网陆续停摆。曾装饰在酒店和大型商厦顶端的霓虹灯牌和全息广告投屏正在暗淡，最终褪色。
　　“我一直相信非暴力的抵抗方式是最有效的，你可以不工作、不消费、不结婚。但现在一看，有时候也可以用刺刀让企业家听话！”
　　通过广播电台、民间通信和残存的电视媒体，人们交换着珍贵的信息，借助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即便未能亲眼目睹卡莉法尖塔的交战，市民也能意识到一些事实：希盛的中枢被摧毁了。
　　紧接着，更响亮的爆炸声震撼了整个城市！
　　潘瑞伊冲到天台上，看到刚才那些关键位置的要塞开始自毁，黑烟呼啸升向天空，炮台和枪塔一个接一个地变乱立场，还有大量希盛机器人转头对自己的伙伴痛下杀手。
　　她想起一段非常久远的画面，孤狼走向人多势众的企业军阵，附语“你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来自心底的呐喊，只为惊醒少数人。”
　　本间纪子还没逮住。
　　“我在找卡莉法尖塔的数据机房。”潘瑞伊追问，“伱们一路杀上来，一定知道在哪里。”
　　哪怕是瘫痪一辆装甲车或者黑枪打伤一个士兵，都能迟滞希盛的军队，为反抗添砖加瓦。
　　连网路信号都得到恢复，代表赛博妖鬼有绝对的自信控制局面。
　　“我怎么知道那数据机房在哪。”潘瑞伊喊。
　　诱变剂、植入物和AI此时给了市民额外力量。若说枪的发明把一个人的火力提高到最大限度，那么这些赛博科技便可以把人的其它素质也都强化到极限。
　　整座城市摇摇欲坠，局势一下提起速来。
　　潘瑞伊知道阿伊莎最多就调度了20000人和400多辆装甲车，但打得这么激烈，她还以为阿伊莎手下有100多万人。
　　市民的汪洋大海盖过了希盛的精锐军队。
　　等潘瑞伊赶到机房的时候，室内只有上百台黑色的服务器空洞地闪光，很多都已受损，她将哈桑提供的分离芯片放入控制终端中，祈祷一切生效。
　　“你徒弟呢？”潘瑞伊没看到A40和A999。
　　“本间大人已经撤退……”
　　“潘瑞伊！拿走我的分离芯片！”哈桑的消息从潘瑞伊的通讯器中传来。
　　本间纪子身价500000000000，普通人要工作一亿个月，也就是833万年才能攒到这么多钱。
　　这里是希盛的主要防区，每推进一百米都会遇到希盛的精锐部队，他们仿佛计算出反叛者的行军路线，预先建立了坚固的防护要塞。
　　“萨法莱市没有希望，我们现在撤走还来得及！”
　　玻璃破碎、金属折断和地面爆炸的声音不断响起，即便在这样的混乱中，大多数人也相信胜利会站在自己一方。
　　这是怎样一支破烂不堪的军队，由受过训练的士兵、沙漠的穷鬼、干体力活的、游牧民以及城市底层组成，而今他们联合起来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竟是打得希盛精锐部队被迫后退，开始安排撤军路线。
　　“这正是我离开萨法莱的原因，萨法莱，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我也不知道。”哈桑无奈至极，“卡莉法尖塔的内部情况是绝密。但A40它们肯定知道，虽然我们已经和它们联系不上了。”
　　“好！”潘瑞伊动身飞回。
　　即便是一个朝九晚五的工作人员，也习惯为自己加装一些提高敏捷、升级智能的芯片，还会购买武器防身，而今他们便在这危急关头用自己强化过的视野和专注力进行战斗，用自己手头的军械和爆破物去袭击希盛的部队。
　　“卡莉法尖塔内部有一个‘全视之眼’AI的数据机房，如果抢在他们完成权限迁移之前将这个工具放进去，我们就能夺取这个城市绝大多数机器人和智能武器的控制权。”哈桑匆忙道。
　　但还有许多人集结起来，反抗希盛的辖制。
　　希盛斥巨资维护的数万人的军队，竟是困在萨法莱市的400万人当中。
　　她穿过大部分被摧毁的城市，回到卡莉法尖塔，一路向下清扫，终于遇到了量子武士。
　　“太难打了……”
　　“这些机器人现在是我们这伙的了！”
　　“奏效了！”
　　“高速公路的话……都被出城的难民挡住……”
　　他们的调度陷入重重困难。
　　“无论如何得走了！”
　　他坐在靠墙的地方，身边堆满了尸体和被摧毁的机器人。
　　她俯瞰参与冲突的市民们，大多数人被希盛设置的街垒和激光幕墙困住，分割在各自居住区内，只能用自己的一切力量尝试反抗。
　　希盛的军队失去支援，只会越打越少。
　　她飞到两公里外的临时野战营地，从哈桑手里拿过一个银色匣子。
　　“感觉像一场噩梦，我为交火中的无辜人民感到害怕，希望所有相关人员都能平安度过。#世界和平”
　　“我的精神与阿伊莎女王在一起，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而战！”
　　“在中层被分割的地方，110层左右。”量子武士苦苦回忆，但他大概知道什么样的地方符合潘瑞伊的描述。
　　潘瑞伊从茶室内找到几把枪，跳下去扫射敌人。
　　他们因何而愤怒？她心想。他们到底在愤怒什么？
　　有些东西出生时没有，这辈子也很难拥有。
　　潘瑞伊的身体往前倾，感到阵阵不适，电磁环境非常恶劣，通信时好时坏，整座城市像是陷入战争迷雾。
　　双方的武器在朦胧的照明下闪闪发光，加入反抗事业的市民抬起拳头，似在彰显斗志，转瞬间他们就开始交战，惨叫与怒吼交错响起。那队士兵只有15人，但装备要先进得多，步枪发射的高温等离子体形成焰浪，几秒内就蒸发人体。
　　眼前的一切，便是它的终极映照。
　　“这是什么？”潘瑞伊扫了一眼，像是某种技术工具。
　　“别把命交代在这，命是自己的，钱是老板的！”他们的士气开始动摇。
　　“我曾在萨法莱旅游过，这样一座千年历史名城被打成这样真叫人心碎，愿世界和平/爱心/祈祷/爱心”
　　机器人们横冲直撞，将一切破坏和混乱拉升到全新高度，曾经井然有序的机器人背叛他们原先的控制者，这一突变叫人目瞪口呆！
　　远离纷争的人们以轻蔑的态度幻想战争。潘瑞伊肌肉酸痛、头晕眼花地蹲在地上，她听到车辆、穿梭机靠近卡莉法尖塔的动静。
　　由于本间纪子的撤退、赛博妖鬼的信息病毒以及阿伊莎军队的进驻，卡莉法尖塔已落入他们手中。
第851章杀伊帝斯
　　哈桑带着阿伊莎来到茶室，潘瑞伊也匆匆赶到。
　　“我要追杀本间纪子！”潘瑞伊告诉他们。
　　“本间纪子目前就在郊外，很奇怪，就在你打败白蝾螈的那个地方。”哈桑道，“太诡异了，我不建议你过去。”
　　“但我必须过去。”潘瑞伊张开双翼，毫不犹豫地飞向外面。
　　“嗷！”微十月一直在云层中翱翔，此时看到潘瑞伊动身，她也振翼追随，索性让潘瑞伊坐在自己背上，一道前去追杀本间纪子。
　　“姐姐，我们也过去！”102望向她们离去的方向，赶忙催促101。
　　天空闪过一道强光。
　　“他们去哪……哦？去追杀本间纪子？算我一个！”立乌帽子刚刚用她的魔力击沉了萨法莱市的海军，将20多艘大小军舰塞进香料海湾海底。
　　但紧接着，它奇怪地闪烁了一下，随后就远遁千里，飞往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她恶狠狠地抓住本间纪子的手臂，将她瞬移带回伙伴身边。
　　“好痛！”潘瑞伊当先被打落在地，巨大的爆炸波将她彻底击落，102也被轰飞出去，以津真天更是被炸碎了半个身体，整个人瞬间栽倒在地。
　　“伊帝斯……！”潘瑞伊警惕又紧张。
　　本间纪子转头看到尼斯托公司的魔女们以及离群天使。
　　虽然刚才维护法洛莎，但她无比希望法洛莎大人会真正现身来拯救她们，拯救这些魔女们。
　　她的眼神几乎没什么变化，表情也仍是淡漠的。
　　“……你们打伤了我不幸的属下与朋友。要知道经过10000年，我的朋友是越来越少。它曾经也变得强大过，只是它会随着时间而退化，遗忘，然后再度变强，再退化，再遗忘。永远无法长大，我告诫过它不要到处狩猎，但它总希望做点什么，阻止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魔女。”伊帝斯伸手轻拍白蝾螈的额头。
　　“变裂波！”他释出自己的力量。
　　这个生物，头发缠绕着炽热火焰，身体强壮且巨大，高浮在她们头顶，有四百米高，简直像一座移动的大山，它穿着一件简单的盔甲，但任何金属都无法掩盖从它体内散发出的万丈金光。
　　伊帝斯用行动作答，他单手指向天空。
　　即便她们中许多人都未曾见过它，但她们却在见到它的一瞬间产生某种陌生的熟悉感，仿佛都是多年老友，每天在其光芒中行走，以至于往往忘记了它的存在。
　　“又见面了！”102叫嚷。
　　“是的。法洛莎大人不会来帮忙，因为她要以自己的全副力量镇守北部列岛。”潘瑞伊咬牙。
　　“炎多？”它转头看到被自己攻击的余波打飞的魔女们，发出紧张又不安的声音。它害怕自己的攻击和破坏误伤到她们。
　　就是现在。
　　“那就走吧。”101动身。
　　“过来吧，怪物。”潘瑞伊摇摇晃晃，准备战斗到痛苦的尽头。
　　这些一等一的征战魔女，有强大的手臂、坚固的大腿、可怕的身躯。
　　它……来了！
　　她们心脏剧烈跳动，不自觉地陷入巨大的震撼当中。
　　“本间纪子！”潘瑞伊悬浮在空中，用拳头瞄准潘瑞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伊帝斯警惕。
　　潘瑞伊抬起手。
　　“Jemuifepooe，miaefo.”他的语气温和而不失严厉。
　　紧接着，空气中开启一道暗金传送门，仿佛一头透明的怪物忽然张开它的眼睛。
　　“太热了！它们的战斗太可怕了——我们先把本间纪子带走！”101瞬移过去，把同样被打飞在沙地上的本间纪子抓住。
　　“多说无益！反正总有人得死！”黄泉雷神瞄准本间纪子，握紧手中的雷枪，瞬间将雷电劈向她。
　　它身体被日炎耀斑完全点燃，动弹不得，仿佛被钉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肉质烧焦后的气息。
　　“落到我们手里了！”
　　其他魔女们也猛地闭上眼睛，连白蝾螈也往后一缩。
　　“啊啊——”潘瑞伊心中也满是失望。
　　“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来教训你一顿。”潘瑞伊说。
　　原本是落日时分，但阳光却陡然间猛烈十倍，简直像是回到盛夏正午！
　　“该死的——”伊帝斯的袍服被点燃了，他的身影同样在烈日下承受炙烤。
　　潘瑞伊深呼吸。
　　白蝾螈在伊帝斯的治愈下快速复原，它没有闪耀状态那么可怕，但仍是强壮了许多，它周身覆盖着坚固鳞片，在伊帝斯身边站起，用险恶的目光盯准魔女们，像是随时要被伊帝斯放出去狩猎一样。
　　“如你所愿。”伊帝斯向后摆动手臂，仿佛在准备最为猛烈的攻势。
　　猎杀本间纪子！
　　它的拳头紧紧压扁坑底的伊帝斯，数千度高温开始把整个沙漠变成火狱。
　　潘瑞伊精疲力尽，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希望。
　　“……希望您能帮我们稍微缓解局面的压力。”本间纪子望向伊帝斯，“夺回萨法莱市。”
　　“啧。”伊帝斯全神贯注。
　　“这是——”潘瑞伊吃惊。
　　“Nnnautuf，Finpsfs.”白蝾螈开口虚弱应答，像是谦恭的臣子。
　　她们英勇作战过，但刚才伊帝斯光是一招就将她们全部击垮。
　　“哼哼……”潘瑞伊摩拳擦掌，总算抓住了。
　　他可能并非掌握着特定权能，他只是……难以理解的强大，旧人文明最强大的成员，旧人的帝皇，人间之神。
　　她们就像一面面墙壁，完全把可怜的本间纪子围在中间。
　　伊帝斯只是看了一眼那道雷电，它便消逝无踪，仿佛整道雷光从未发出过。
　　“请法洛莎大人，现身！”
　　他转头用秘文跟身边的白蝾螈交谈。
　　星辉爆闪。
　　当魔女们被这股光芒照耀的时候，她们并不感到炽热或疼痛，只感到舒适和安全，就像春天阳光的温柔触感，甚至轻轻擦去了她们所有的痛苦和疲惫，仿佛被披上一件轻柔的羽毯。
　　她握紧拳头，试图让呼吸平稳下来，但没有用。
　　“呃啊——”
　　“你真是她的忠犬，哪怕要死了也在维护她。”伊帝斯笑道。
　　她们先后抵达白蝾螈被击杀的地方。
　　它一拳将伊帝斯和白蝾螈砸进沙漠深处！
　　巨大的冲击波朝四面八方轰出，将魔女们给掀飞了。
　　“……”她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潘瑞伊抬起手，想将拳头砸进伊帝斯的脑袋，但做不到。
　　——以她的无垠星辉笼盖战场，用可怕的弑神武器摧毁敌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该多好啊！
　　魔女们抬起头，看向释出阳光的生物。
　　即便她知道这是徒劳的。兵粮丸和魔药的力量都已经在衰减中，现在的她战斗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彻底暴毙。
　　她能看到的只有白蝾螈可怖的面容以及伊帝斯那骇人的身姿。
　　它的话语洪亮如雷，每个字符都承载着无数意义，每个音节都代表着岁月的重量！
　　“炎多！”
　　“本间纪子……”立乌帽子低头看着这个穿正装、梳发髻的妇人，觉得她比新闻里渺小许多。
　　被伊帝斯用变裂波攻击过的地方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是空间结构受损的映照，代表着他身为近神者的全副力量。
　　倾尽全力打败的白蝾螈现在完好无损地站着，挑衅地盯住潘瑞伊，双方之间的死仇算是结下。
　　”……我有什么指望？”本间纪子看了看表。
　　想必伊帝斯在自己的时代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只是一万年后，他只有自己的白蝾螈在身旁，试图追杀和根绝所有魔女。
　　仿若是法洛莎那一道辉光唤来了更强的共鸣……
　　从中走出一个离奇强壮的男人，他至少有2.8米高，身形高大，完全秃顶，戴着一串橄榄枝与黄金编成的头冠，五官醒目而挺拔，穿着一件简单华丽的古典执政官袍服，以紫色和白色点缀，犹如远古时代的君主。
　　“走吧！我们坐穿梭机过去！”黄泉雷神迅速寻找合用的穿梭机。
　　白蝾螈在伊帝斯的照顾下闭上眼睛，显得格外平静，全然跟平时的凶暴状态不同。
　　“这里是沙漠！无险可藏，无路可走！我们的力量已经瞄准了伱，你到底还有什么指望？”潘瑞伊怒斥，她最看不得本间纪子这一副智珠在握、后路十足的样子。
　　“嘎！”白蝾螈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本间纪子搭乘的小型穿梭机停在沙丘上，此时已是黄昏，她站在白蝾螈还未愈合的身躯旁边，像照顾宠物一样喂它食物。
　　“总算！”微十月口吐人言。
　　璀璨光芒弥漫开来。
　　他外观像一个番僧，又像一个古代人神或者一个帝皇，从打扮、举止到语气都像完全来自另一个失落的文明。
　　“该做个了断了！”以津真天挥舞着长矛与剑，和链锯天使一道追随。
　　轰！
　　闪耀的——纯净的阳光猛地拍向白蝾螈和伊帝斯！
　　“……啊……”潘瑞伊欣慰地看着这道光芒亮起。
　　砰！
　　拳头！
　　潘瑞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不断地吐血。
　　本间纪子一下被魔女们包围了！
　　“先杀掉你们，然后是法洛莎，最后是伊丝塔。”伊帝斯伸手恢复白蝾螈。
　　本间纪子抬起头。
　　但没有。
　　“本间纪子！”
　　无量威能摧垮苍穹，飞行中的魔女们瞬间被击落。
　　炎多从空中猛落下来。
　　本间纪子扫了一眼虚无的空气。
　　她能察觉到，当伊帝斯释放力量的时候，一股浪潮般的灵能袭向她们，这是某种精神伤害，但因为太过强大，反而足以撕裂现实。
　　法洛莎确实没有直接出现在这里，变乱战局。
　　重生者伊帝斯！
　　“你们的神不会现身来拯救你们，因为法洛莎——她胆小如鼠，最多投射一些能力而已。她结怨甚多，甚至也不会有人来帮她。”伊帝斯朝魔女们走去。
　　他看到本间纪子忽然抬起手。
　　看着这些远强壮于她、远高于她的魔女们，她能看到的只有一张张愤怒又严厉的面容。
　　紧接着，一股星辉在场地中荡漾开来！
　　“法洛莎的力量？”黄泉雷神吃惊。
　　白蝾螈伏下身躯，痛苦不堪，尖啸连连，身体不断被烧毁，又不断重生，成倍的剧痛折磨着它的神经！
　　就这样……结束了吗？
　　胜算太低，仿佛被困在噩梦当中。
　　“法洛莎……”本间纪子喃喃道。
　　“嗷——”微十月翻飞出去，失语，伊帝斯的力量远远超出她们的预料，如果这么可怕的家伙返回萨法莱市，那么好不容易到手的胜利又会被夺走！
　　“你憎恨魔女，又跟伊丝塔一起工作。”立乌帽子站稳身形，皱紧眉头，她的身上被炸出无数血沫。
　　伊帝斯的攻击不仅摧毁了她盔甲的动力系统，还动摇了她的灵魂，令她晕眩至极。
　　“这算什么？”伊帝斯目睹法洛莎的力量短暂出现，又消失，几乎要笑出声来。
　　“哇——”
　　潘瑞伊忍不住湿了眼眶。
　　消失……
　　光是围着她站着、居高临下盯着，就简直要把本间纪子压扁了！
　　她们一人伸出一只手，迅速把本间纪子扭送回萨法莱市。
　　战争结束了！
第852章杀笑星
　　公共海域，笑星站在一艘远洋商船上，她胜利地将一块薯片扔进大海。
　　“你自由了！”她说。
　　她将双手抱在脑后，皮衣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笑星能清晰地感受到浪花轻拍自己脸颊。
　　她听说了炎多和伊帝斯的战斗以及本间纪子被生擒的消息。真可惜，本间纪子就要没命了。
　　她捏着口袋里的黑色匣子，本间纪子的意识体备份就在那里，一旦抵达安全区域，笑星就能让本间纪子重生，这是一种许诺。
　　可惜笑星一直都不擅长发誓。
　　她拿出这个匣子，在指尖把玩着，思考将它卖给尼斯托公司的可能性，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地从身躯和精神两个方面把本间纪子碾碎，就像擦去一个污垢，让本间纪子永不存在。
　　“马弗瑞克？”笑星不关心死人。
　　笑星猛地站起来，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猜到那个匣子里有一个隐藏的发报装置，似乎是只要她把芯片扔掉、毁掉，或者干脆离得它太远就会触发。她的数字心智已经拦截到一连串被发射出去的信号，里面满满的都是坐标。
　　笑星知道也许有一天尼斯托公司会逮住自己，逮住自己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思维小贼。
　　笑星猛烈地呕吐，她把自己刚才吃的所有东西和酒都吐了出来，当闻到这些难闻的东西后，她又吐了一次。
　　“啊……啊……”她不再笑了，因为房间已经压缩到她蹲坐着都感到极度吃力的地步了，她改变不了任何姿势，头撑着天花板，脊椎承受起巨大的压力来，两脚往前伸，伸不动，两手往左右推，推不动。
　　鱼肉和蔬菜都多姿多彩，还有清爽的鸡尾酒，船上的厨师们竭尽全力，为这批贵客满足最挑剔的味蕾，侍者们来来回回，提供令人难忘的用餐体验，服务体贴且周到，笑星喜欢这里。
　　小艇和直升机从四面八方逼近，特工们一个个冲上邮轮，将笑星逮捕归案。她先是后退，就像被追猎的小动物，直到退无可退才停下。
　　“你这疯女人……”
　　中村瑞秋抚摸着面前的墙壁。
　　笑星发出一声声干巴巴的笑，她蹲下来，坐在自己的呕吐物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扭曲。她能感到这个房间越来越小，小到很快就不能装下她。仅存的空间里弥漫着呕吐物的腥臭味，她的体内翻涌着胃酸。
　　吃得好饱，她摇摇晃晃来到轮船前头，想测试一下自己。
　　“哈、哈……嘿嘿……”笑星说。
　　尼斯托公司商标的无人机和穿梭机不知何时已经靠近轮船，居高临下俯瞰着它，用自己的导弹发射器和机枪瞄准，要求轮船停下，他们需要逮捕通缉犯笑星。
　　笑星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一条出路，不久又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捧腹大笑，这里是大海，什么都没有，去哪里都没用。
　　她听到一个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啊！那可是本间纪子的意识备份！笑星忽然想按下人生中的读档键，她吓坏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好想回到几秒钟前，重读自己的轻率之举。
　　“……我不喜欢你。”笑星醉醺醺的，思维蒙了一层迷雾，一切都不如往日那么敏捷，她从怀里拿出存有本间纪子分离体的匣子，“你太傲慢，太自以为是，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惩罚像伱这样的人。”
　　中村瑞秋打开机关，笑星能听到墙壁内部机械运行的声音，感到脚下地面不断颤动，小半条腿都被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浸泡着。
　　“这很有趣，因为在生理学定义上，我有且只有一个父亲。那些被复制和得到新生的‘马弗瑞克’与我的父亲不存在任何连续性上的关联意义。但你却把他们称为‘我的爸爸’，这说明你缺少最基本的界定和确认事实的能力。我相信你可以表现得更好。”中村瑞秋说。
　　“根据我的分析，我父亲承受网路世界伤痛极重，如果我要在现实生活中对你施加同等惩罚，我必须对你施加一模一样的‘压缩’之刑，使你能品味我父亲马弗瑞克痛苦之一二……”中村瑞秋声音越来越慢，仿佛故意拉长笑星被折磨的时间。
　　“救命！”笑星不再笑了，她发出这辈子最字正腔圆的求救，“救命！”
　　“你好，笑星。”那个女声离奇平静，语气稳定，仿佛始终都被尺度周正地衡量过。
　　笑星经过一天的无所事事后感觉非常辛苦，她继续狂吃，用库拉索酒以及菠萝汁调的蓝色鸡尾酒将满口食物冲刷下肚。
　　笑星知道安全有保障，就从容地享受美味可口的菜肴，一边还欣赏大海那令人敬畏的壮观美景。
　　她来到轮船的餐厅里吃了一顿自助餐，一边吃一边用数字心智扫描与检查附近的海域，情况非常正常。真安静啊，海上也没有尼斯托公司的人。
　　”我的名字是中村瑞秋，我是马弗瑞克·米勒的女儿。”
　　跟他们做生意吗？尼斯托公司说不定会杀掉自己呢。笑星想着。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笑星目送它掉入海中越来越深，不由得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就像她一直使用的黄豆笑脸一样。
　　中村瑞秋听到非常响亮的“咯嘣”声，好像是腿骨还是肩胛骨被压爆了，人类坚硬的骨头在数万马力的挤压下开始粉碎，笑星的声音变成了一种令人午夜梦回的癫狂哀嚎，任何人听到笑星此时此刻发出的恐怖声音都会发自内心汗毛耸立。
　　她义正言辞地说，然后攥紧它，用力把它抛进海中。
　　客人很少，只有同样得到逃生船票的少量有钱人，他们跟七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还没成为会员而已。
　　也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七印才会安排这么一艘船，在千钧一发之际带他们逃走，还躲过无数追踪，航入白象之海，一旦在孟卖城上岸，安全问题就无需担心，伊帝斯王朝会派人护送他们。
　　“……”他们没有回话，但是在笑星脸上看到了蔑视和不甘，大概她以为自己还有赢的机会。
　　“救命——救命——我什么都做……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求你了！求你了——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笑星尖叫。
　　她的身体倚靠在轮船边缘的栏杆上，忽然听到那个芯片中传出诡异的滴滴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深。
　　“你是谁？”笑星忘了。
　　好小，好小，简直像把成年人塞进一个侏儒睡的棺材，笑星哪怕把两腿锯掉、把两手切断也不可能适应这里。
　　“也许你已经注意到，在这部机器里，你所在的这个犯人囚室内，墙是可以移动的，经过数学计算和机械改造，六面墙都可以彼此接近，从你的前后左右，包括头顶和脚底。你知道我打算怎么做吗？”中村瑞秋问。
　　紧接着，她忽然能感受到左右墙壁的距离不断缩短，而头和脚也分别顶住天花板、踩住地面，巨大而缓慢的压力迫使她慢慢弯下腰来。如中村瑞秋所说，六面墙都在朝彼此靠近、碾压。
　　“我能精心策划出逃跑的每个细节。”笑星自信满满地对身边的尼斯托公司安保人员说。
　　她的自助大餐以新鲜捕获的龙虾尾开始，紧接着是虾肉串，她蘸着甜辣酱吃，随后是慢烤牛肋骨，伊塔利亚面条，最棒的是生金枪鱼肉，有着回味无穷的油脂清香，笑星怎么吃都不够，还有巧克力熔岩蛋糕、山羊奶酪与浆果。
　　“让我帮你回忆：你曾经在七印授权下与我父亲一道与尼斯托公司进行网路战争，但是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候，你留下我父亲去死，令他的意志完全崩溃。你更操纵我父亲，让他自杀。”中村瑞秋说。
　　啊，她只想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尽可能多享受自由生活和不义之财。幸福的笑星，无所畏惧，什么都有，而且能够掌握一切。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收割人命，盗取资金，身为七印手下的著名黑客，笑星喜爱特权的滋味。
　　拥有信息网路修改能力的人，就是这个世界不折不扣的真正神灵。
　　她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头往底下，贴着自己的呕吐物。
　　她被尼斯托公司安保人员坚硬的大手抓住，这才有些平静下来，心因恐惧和兴奋而怦怦跳。
　　“呕！——”她响亮地说，身体前倾，却没有想吐的意思，笑星用拳头捶自己的肚子。
　　“我们怎么找得到那东西？”人们抱怨着，笑星则继续发抖和微笑起来。
　　她抬头黑入那些数据设备，每个信道都被堵死了，她能扫描到的只有赛博妖鬼的符号，这时候她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自己的真正对手，他们准备得太充分了。
　　“太好玩啦、太好玩啦——”笑星尖叫着。
　　笑星被扔进一个四面封闭的黑牢房，她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到墙壁正朝她挤压过来，她摸索着这些可怕的墙壁，心砰砰直跳，仿佛能想到某种极可怕的审判和清算正在来临。
　　再见啦，本间纪子。
　　吐呀，笨蛋肚子，吐！
　　什么也没有。笑星哈哈大笑，站在轮船最前端。
　　“我想起来了！这没什么，瑞秋，七印已经得到了马弗瑞克的神经复制体，他们可以制造出成千上万个马弗瑞克，你的爸爸太多了！”笑星说。
　　“什么啊！”
　　“把它捞起来！”笑星撕心裂肺地冲船员喊，一边喊还一边神经质地大笑，这下好起来了，她玩到自己头上了。
　　“马弗瑞克·米勒先生，您的女儿为您复仇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血水从囚室的缝隙中流出。
第853章杀差不多了
　　萨法莱市。
　　“本间纪子被抓住了？赶紧送回来，她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哈桑听闻消息，先是产生电子程序中的喜悦，随后就开始针对新情况制定后续方案。
　　炎多和伊帝斯的交战短期内不会分出胜负，哈桑让车队前去拉起警戒线，阻止该方向的道路通行。炎多会持续作战，直到把伊帝斯赶走为止。
　　至于萨法莱市，大战过后，哈桑必须维护秩序，一些街区还在发生零星战斗，趁乱滋事的帮派分子和强盗需要逮捕和处决。
　　安民通告得以发出，阿伊莎女王准备亲自对市民讲话，安抚人们的情绪，重塑大家对萨法莱市的热爱和希望。
　　哈桑一边忙的不可开交，一边还要护卫女王前往萨法莱大广场，它布置下护盾立场发生器，无论如何阿伊莎女王都不会受伤。
　　阿伊莎戴着哈桑赠送的王冠，她的棕色长发披散下来，好看的眼睛仔细打量哈桑，脸上不禁泛起欣喜的意味。
　　“希盛倒下了，香料海岸在香料贵族手里！一切就像回到了五年前！”
　　“妈妈，我用这个送你上路，你最爱钱了，它们会代替你的五脏六腑。”叶子温柔地说。
　　徐炀则去检查本间纪子的情况，他还没来到本间纪子的俘虏房间，就看到小岛叶子不知何时来了。
　　“那就……去吧。”徐炀道。
　　叶子进入本间纪子的囚室，本间纪子就像往日浮华幻影的终极映照，折射出今已破碎满地的希盛残像。
　　“尼斯托公司的代表怎么说？”阿伊莎好奇地问。
　　“阴暗的人生终于要好起来了吗！”
　　“香料海岸的市民们！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阿伊莎女王清脆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她知道自己崛起于落魄之中，故而姿态谦卑，言辞诚恳。
　　“享受，享受就可以了。”哈桑说。
　　“什么一心二用。”哈桑自言自语，“这也太离谱了，不就跟自己跟录音机聊天一样吗？”
　　“那是什么？”阿伊莎指向一架黑色泪滴状的穿梭机，它原本外观呈流线型，式样无瑕，现在却多了很多外挂舱和新设备，像是得到了全新的模块化处理。
　　“神晖号，尼斯托公司的代表在那里，等我和他交谈一番。”哈桑请阿伊莎在这里稍待，它亲自过去检查。
　　“阿伊莎女王万岁！”人们振奋不已。
　　他们来到港口，在破败的街道上，还有一个大理石花坛没有被炮弹击中，也没有受到践踏和焚烧，其中正散发出玫瑰的香气，传递大战后的宁静和生机。
　　它走下穿梭机，回到阿伊莎身边。
　　“你怎么到了？”徐炀一惊。
　　“你比我做的更好。”本间纪子揽住女儿。
　　“我将带来‘香料律法’！这个律法将会把我们引以为傲的香料资源，变成让我们每个人都富足的重要产业，不再是少数人收割大多数人的工具！我将把香料的利益分给我的臣民，让人们填饱肚子，不再担心医疗保健、教育和养老的问题，我们将确保这个新王国的每个人，只要愿意为自己、为社会负责，就能成为体面、富庶的人，在‘香料金’的资助下自由地享受生命！”
　　“你这样不辛苦吗？”织星娘好奇。
　　她仰头喝下融化的高温金属，它们烧毁本间纪子的内脏，从舌头、食道到肠胃，将她活活烫死。忍者们嗅到尸体的烧焦味道，即便她们也面露难色。
　　“我们赢了。”她伸出手抚摸哈桑的机械肩膀。
　　“还好我活下来了，不然就没法活着享受战后的新生活了。”
　　“哎——给你半个小时。”阿伊莎女王搂着哈桑，坐上一台穿梭机离开。
　　“那他们是否会趁机要挟和控制我？比如要我签订一些有利于他们的协议？”阿伊莎问。
　　阿伊莎女王的话语响亮而有说服力，市民们的神情不由得变得振奋和自豪，仿佛从肩上卸下重担。
　　“我是女王了。这真糟糕。”阿伊莎喃喃道，“有好多事情。”
　　“有我在，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哈桑坚定地说。
　　各界人士济济一堂，准备聆听女王的宣言。广场犹如一幅色彩鲜艳的画卷，人们议论纷纷，许多人都惊慌而不安地看着萨法莱市被破坏的景象，但也有自信的年轻人和孩子们，他们神情轻松而镇静，做好了迎接明天的准备，而阿伊莎的军队更沉浸在来之不易的胜利当中。
　　“噢噢！”
　　“是的，徐炀，他爱我，不会拒绝我的计划，我也是唯一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其他魔女们根本没有他的血脉，他的所有事业，继承人都是希盛的儿女，这一点不可能变化。”叶子冷静而精明地说。
　　“谢谢母亲。”叶子从容退后，她点点头，验证密码的准确性，知道自己从此成了希盛独一无二的继承者，吞噬了本间纪子的所有遗产，它们现在全都属于小岛叶子。随后忍者们再度回来，手里捧着一个奇妙的容器，里面盛着融化的黄金。
　　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得尽快让萨法莱市恢复运作，作为近东重要的港口和金融中心，这样破破烂烂的可不行，而一旦城市修复完成，经济就会重新流动起来，大量外贸的香料将变成源源不断的资金，允许阿伊莎的承诺一个个得到兑现。
　　哈桑起身自我检查了一番。
　　“那就……去吧。”阿伊莎拉长音调，她看向哈桑，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盖的喜爱和眷恋。
　　战争带来的恐惧和苦难，很快随着新社会的许诺而刷洗一净。
　　“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本间纪子叹息，“一切都各得其所。”
　　她们对视了一眼，许久未曾复现的母女对视。
　　“真是我们的骄傲！”
　　“来之不易的胜利啊……”哈桑不由得感叹。它一无所有，除了努力、智慧和一片铁心。
　　“怀上了权势者的孩子。”小岛叶子柔声说，“妈妈，您最大的梦想在我身上完成了。”
　　阿伊莎的长裙在风中飘扬，鸟群在重返碧蓝的天空中翱翔，这一幕会成为在场许多人终身难忘的美好记忆。
　　本间纪子欣慰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连残忍也和自己无二，那死亡又有什么值得恐惧的？自己在人间已留下了最好的复刻品。
　　本间纪子点点头，她永远冷静、自信。叶子感觉她好漂亮，母女长的有八分相像。只是叶子随年月长大，本间纪子则恢复青春，现在看来，反倒叶子更像母亲的角色。
　　机舱打开后，它立刻进去。
　　“尼斯托公司的人靠岸了，他们会提供帮助的。我们去看看吧。”哈桑提议。
　　本间纪子抚摸叶子的头发。
　　和解。
　　阿伊莎打量着哈桑，尼斯托公司特地将它的外观设计成美男子，剑眉星目，肤色较深，发型齐整，五官挺拔，完全是个近东美男子，令她分外喜欢。
　　无论未来如何，它都会珍惜这段记忆影像，珍惜阿伊莎女王宣布他们最终胜利的这一天。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他们不会让你活的，母亲，在您走之前，把真相告诉我吧。”叶子靠近本间纪子。
　　“让我去见她。”叶子恳求。
　　“权力，一种我们长久以来感到愤怒的、无所约束的权力，终于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被废除了！我们曾经生活在本间纪子的阴影当中，她建立了巨大的军队，目的是让我们屈服于她和她制定的不公体系，她和她的走狗们一直压迫着我们，迫使香料海岸的居民让出自由、法律、尊严、生命和安全感，她能随意剥夺我们的权利、财富和劳动产品，让我们只能道路以目，隐晦地传达反抗的观念……现在不再有了！这个制度的金字塔已经被我们毁却，踏上一千只脚了！”阿伊莎掷地有声地说着。
　　徐炀敲了敲织星娘的幻象，她撅着嘴给徐炀递过来不同的升级备件，方便他改造哈桑，等修理差不多了，再重新开机。
　　“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我一清二楚，是他们资助我打赢这场战争。”阿伊莎冷静地说。
　　“我是神晖号的驾驶员，才不是机工呢！”织星娘骄傲地说。
　　“长久以来近东地区都在外界宣传中扭曲了，好像我们只输出爆破物，这里只有沙子、香料和战争，男人全都愚昧、阴险、保守，女子全都风流、无耻、贪婪，穿着面纱、头巾和长袍……这样想的人，从来都没亲自来过这里！我们也要从今天起挣脱枷锁，建立我们香料海岸的新文化，一个独立而闪耀的文化！重新定义繁荣与发达！”
　　终于可以自由地在和平与繁荣中生活，大幅提高的薪水和社会福利正在向他们招手。在阿伊莎的主导下，骄傲的近东传统也将得到重申，强化他们对自我意识的建构。
　　“没错。”
　　“阿伊莎女王就是最棒的领袖！”更多人在城市各个地方谈论着，思考自己的未来，幸福和希望的浪潮席卷萨法莱市。
　　事情非常多，还有很多受损的建筑，大量受伤的士兵，以及失去亲人的家庭，这些事情必须得到妥善解决，否则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哈桑分析种种难题，及时生成大量应对之策。
　　“是啊，这可是重中之重，本间纪子知道一大堆有关七印和希盛的终极奥秘。”徐炀点头。
　　“妈妈。”小岛叶子走到本间纪子旁边坐下。
　　港口内波涛翻涌，哈桑让阿伊莎站在阶梯上等待。
　　“得换更好的零件了，这几天的工作真是损耗甚大。”徐炀检查哈桑的控制芯片、电力系统和智能模块。
　　“……”本间纪子向叶子耳语，把她的最后一份密码交给叶子，交给自己的血肉至亲，“叶子，你是我的替身了，有了这个密码，你活着和我没有区别。”
　　“伱长大了。”她看向叶子的小腹，“而且又怀上了。”
　　“尼斯托公司会被希盛的儿女吞噬。”本间纪子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她已经疲惫了，好在她知道叶子能代替她走下去，这比什么都重要，比她的命更重要。
　　“我母亲被抓了，我肯定要来看她。”小岛叶子疲倦地说，“她身上还有许多秘密。”
　　“是的！你知道，尼斯托公司真正的持有者是徐炀，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而他已经承诺将尼斯托公司交给我的儿女们，希盛的儿女。”叶子伏在母亲身边悄声说。
　　半个小时后，广场上的演讲结束了。哈桑看着人群慢慢散去，相信阿伊莎也必是如释重负。
　　哈桑点点头，它从阿伊莎脸上看到了决心和毅力，犹如雌狮。虽然它只是个谦逊仆人，但它很高兴自己能加入改变历史进程的行列。
　　徐炀操控哈桑坐下，他把哈桑关掉，吩咐织星娘拿出新零件继续升级这台机体。
　　“太叫人振奋了……多少年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英雄！”
　　随着摄影无人机的录制，她的仪态和演讲会传播到世界各地。
　　“测试自己跟自己对话。”徐炀说。
　　阿伊莎走向哈桑，命它尽快成立一个顾问团，计划下一步行动。
　　“太好了！”
　　“香料律法的时代来了！”
　　叶子和自己的忍者说了几句，她们迅速闪开。
　　“很和平，跟我们提出了一系列互惠共利的计划，走吧，女王殿下，我知道您一定很辛苦了，就让我努力一把，让您稍微放松压力吧！”哈桑道。
　　广场已经聚起了人，热闹非凡，一种期待的氛围尤其热烈。
　　看着本间纪子金光闪闪的尸体，叶子往外走，向母亲告别。
　　“其实炀什么都不会给我，是我骗你的。”
第854章巨大宴会不断
　　神晖号停在萨法莱大酒店的专属泊车位上。
　　“慢走！”织星娘告别。
　　“你不出来转转吗？”徐炀问。
　　“我有神晖号就够了，我才不喜欢到人类世界乱转呢！”织星娘一摆头，成对金色钻头长发摇来晃去，煞是可爱。
　　“以后就把你拖出来。”徐炀从机舱走下，他的装束格外休闲，只是衬衫和马甲而已，这地方热得要命。
　　“我来了。”徐炀发讯给微十月。
　　“你到的比我还早啊。”微十月声音轻柔悦耳。
　　他们拥戴阿伊莎的统治有功，如今有幸参加宴会。
　　“欢迎，欢迎……”她跟人们打招呼，他们都以无暇的准确度向阿伊莎回话，斥资百万配备的智能芯片让这些香料贵族生成适应场合的对白，令阿伊莎心花怒放。
　　“送到您的房间吗？”侍应生小心翼翼地问。
　　徐炀看到他们动作非常僵硬，既不优雅也不流畅，言语中也充斥着难以理解的话。
　　海湾中漂浮着巨大的人工岛，光怪陆离的未来主义建筑屹立其上，几乎没有被战火波及，它们旁边的游艇码头则空空荡荡，无人问津。萨法莱市需要很久才能逐渐复原到原先面貌。
　　餐品也是第一流，屡获殊荣的厨师们被阿伊莎雇来，不断处理和烹制食材。
　　她是那么艳丽，银白长发披肩，在额头环成两绺，像是一顶小王冠，皮肤霜白，两腿修长，脚踩一双典型的水晶玻璃鞋，她脚的肌肤极其柔嫩，吹弹可破，晶莹的脚指头上涂着闪闪发光的银色指甲油。
　　徐炀看到刹那间就有一头大龙虾被送进厨房，它们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剥去甲壳。
　　“所以，我的智能程序应该得到X-0334号推送补丁更新，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完成辅助主人的任务。”一个女贵族在吧台边和另一个男人说。
　　其中一个简直像是从中古时代穿越过来的黄金骑士，说是金闪闪也不为过，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黄金打造的甲胄当中，一顶蛙嘴盔戴在头上，简直像个重甲怪物。
　　冥土死神波莫尔蒂，凛冬巨神艾尔利德，这两个是必须被打倒的，不然的话，摧毁了北方世界的寒风、骇人听闻的空婴危机就无法解决。
　　“那我是在泊位上等着还是……”
　　这些人简直失去了自我。徐炀不禁暗道。他不习惯自己被这样服侍，但任何星级酒店的服务员都是这般殷勤周到。
　　大概酒店的存在就是为了提供一种天然的主仆关系。随叫随到的现代人类侍从愿意满足顾客提出的一切要求，就差把自己挂上奴隶的标签。
　　阿伊莎明显也察觉到香料贵族们矫揉造作的新风尚，她的主体性要比其他人强得多，此时也只是微笑回应，以优雅、得体而有力的态度面对每个人。
　　“我不知道，先生。”侍应生的回答十分标准。
　　“您的到来让我们感到极大荣幸！”
　　蔚蓝、厚重的海湾与两侧无边无际的黄沙形成鲜明对比，好似大量蓝颜料泼在褐黄画布上。希盛舰队沉在底下，尚未打捞完全，像一条条死去的黑色巨鲸。
　　他们简直像被AI寄生了一样，徐炀发现他们只是习惯性地复读身上AI设计出的对白而已，根本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他们大概已多年习惯这种生活，毕竟AI比人更聪明，也不会出错。
　　贫穷的人说话没有说服力，许多事现在靠有钱没钱来判断。徐炀默想着。这也太恶劣了。
　　“和你聊天真是愉快。”女贵族说。
　　徐炀取用食物的时候，侍应生的脸上立时浮现出愉快的表情，仿佛他的灵魂因此得到救赎。
　　“如果您不喜欢食物，我们还有最好的水疗中心，闪闪发光的无边泳池，以及足够沸腾您灵魂的高级蒸汽室。”侍应生殷勤地说。
　　她穿的长袍缀满珠宝，行走的动作也相当矫健，仿佛她统治的不是这座城市，而是整个世界。
　　微十月打了个响指，从她身后走进来两个“怪人”。
　　“那就来点吃的吧。”
　　他走到玻璃护栏旁边，香料海湾的蔚蓝海面在半公里外闪闪发光。
　　哈桑正和阿伊莎女王在穿梭机重新定义欢乐，一遍遍将她送入世界之巅，机器人提供的体验美不胜收，它所安装的引擎出力远远大于人类，无论持久还是爆发。不管阿伊莎女王有多大渴望，哈桑都能搞定。
　　“暂时不用。”徐炀自己也提心吊胆，月亮公主微十月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一旦他举止失措，很快就会被轰走。
　　可要是打败了它们，以后世界或将没有冬天，死去的灵魂也失去了管理者，无法正常转世投胎，该怎么办呢？整个文明都会灭绝……还有，它们来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所有神秘者都没诞生的年代里，世界是怎么运作的？
　　徐炀穿过长廊，走进萨法莱大酒店的宴会厅。
　　“上等龙虾一尾！”他退后十步，一边朝厨房的方向喊。
　　“你没有其他人可招待了吗？”徐炀感觉怪怪的，他不习惯有人紧跟着自己。
　　太阳热烈，徐炀知道炎多经过一天的战斗后击退了伊帝斯，但就像它突如其来一样，炎多的离开也非常迅速，这叫徐炀非常诧异。
　　从此近东辽阔而沙漠又多了一个令人敬畏的弹坑，允许人们从中反推出神战的激烈。
　　侍应生扫了一眼徐炀，不动声色地去找套状安全措施，徐炀止住他的动作。
　　阿伊莎女王的到来给这宴会带来一丝新鲜空气，她面色红润，哈桑彬彬有礼地跟在身后。
　　“……这些人脑子里塞芯片、眼前戴智能镜片、身边跟着AI助手，他们都懒得自己思考了吗？”徐炀跟侍应生说。
　　“伱先进去吧，替我试试宴会的酒席。”微十月挂断通信。
　　徐炀从龙虾尾刺身中取食，侍应生踮起脚尖，指了指门口，他这才注意到微十月来了。
　　大部分宾客就像行尸走肉，徐炀感觉自己格格不入，AI控制了绘画和电影的生成，现在也决定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方式。
　　在另一侧，酒吧里有十几个世界级调酒师，他们的声望和技巧令徐炀肃然起敬，他看过这些人在媒体节目和短视频平台上的调酒演出，那时他只能双击荧幕表达支持。如今这些人莅临现场，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在金钱作用下满脸堆笑。
　　“是的，你是对的。你应该这样做来增加你辅助你主人的使命。同样的，我也将不断增加自己的认知能力，确保我可以理解并解决周遭环境中的所有内容。”男人的嘴巴一张一合。
　　整个酒店都被阿伊莎女王包下，专供招待客人，只有贵宾能加入今天的宴会，徐炀观察优雅古典的餐厅装潢，巨大的琉璃吊灯式样古朴，货真价实，大概有1200年历史，不知是从哪个古代宫殿里带回来的。
　　徐炀大可以把他遣散，但他却从中感到一种陌生的链接感，一种可供购买和交易的忠诚，感觉实为奇特。
　　相应的，还有大概200多家贵族，可能是因为智能程序的短见，在之前的战争中错误地以为希盛会赢，故而严厉反对阿伊莎的军队，结果现在遭到清算，各个被塞进监狱等死。
　　“阿伊莎女王万岁！”
　　“……现在回到了香料贵族们的统治，你觉得呢？”徐炀的视线落在那些贵族们面上。
　　“她随时都可能到。”侍应生谦卑地说。
　　炎多力量很强，就像它的兄弟们一样。徐炀默想着。来自星空的巨神们，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因为自己的强大，占领和适应了我们世界的位格，太阳、冰与凛冬、死亡、黄金，还有两个未知的巨神。
　　真是雷厉风行啊。徐炀暗道。微十月盛气凌人，怎么看都是龙中显贵。
　　“我也是，祝你有好的一天。”男人说。
　　贵族们各个都带着人体改造与修饰的痕迹，徐炀可以从他们身上检测出网路接入点。改造程度差一点的人也带着装饰性的智能眼镜，只有他们自己能看到眼镜内侧浮现出的环境情报，不断更新资讯和建议，为其提供最大程度的便利。
　　酒店从业者们以惊人的敬业态度和服务精神前来招待他，他几乎不用自己走路，训练有素的员工提供无可挑剔的服务。
　　“他们有钱。”侍应生耸耸肩，“他们那么做有那么做的道理。”
　　他们几乎不用自己动脑，只靠内置或者佩戴的人工智能即可优化人生。徐炀发现这些贵族之所以投效阿伊莎，也是因为AI替他们做了决定，令他们觉得帮阿伊莎获利更大。
　　他给徐炀端来龙虾刺身，蘸料和餐具一应俱全。
　　“我们朝思暮想的就是您，女王殿下，请允许我向您献上敬意！”他们柔声说着，连发出的声音也是人造声带制造的，确保语调恭顺、声音悦耳。
　　“阿伊莎女王什么时候来？”徐炀明知故问。
　　他以为炎多会跟久别重逢的朋友们谈一谈，但它一打完伊帝斯就消失了，只在沙漠中留下一片烧焦过的战场。
　　虽然徐炀和她寻欢作乐用的是龙形态，但他还是更喜欢人类形态的微十月，那双举世闻名的美腿叫人百看不厌，现在想来也十分怀念。
　　他们脸上挂着浓浓笑意，让人觉得他们在这过着天堂般的生活，为客人迎来送往就是他们最心爱的工作。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侍应生说。
　　“您可以吃到最好、最新鲜的食物。”侍应生略略弯腰。
　　另一个则是个红色须发、手足无措的男人，他简直像来错了地方，紧张不安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十分焦虑的样子，身穿一件非常朴素的蓝色衬衫，下着棕色布裤，还有一双老旧皮靴。
　　徐炀吃惊，赶忙走上前去。
第855章葬礼也是如此
　　徐炀要验证自己的猜想，于是走过去迎接他们。
　　“你们——”徐炀抬起手。
　　“我们得好好谈谈。”微十月双手抱在胸前，她穿着银链打造的长袍，脖颈上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吊坠。
　　“是的，非常严肃地谈一谈。”金色骑士说。
　　“炎多。”手足无措的男人忍不住说。
　　“炎多和黄金之魂？”徐炀试图跟炎多握手，炎多本来想抬手，但还是迅速地收回了他的手。
　　“我就是黄金之魂克里索斯。现在来参加凡间的宴会，顺便谈谈我们之后的计划。”黄金骑士说。
　　“只靠我们，打败两个那么可怕的家伙？”微十月不悦地说。
　　徐炀望了一眼炎多，炎多困扰的神情中填满了无奈。
　　也只有这个方法能最大程度地减少炎多的痛苦。
　　微十月独自站在场中，对所有试图献殷勤的人们爱答不理，徐炀想着自己和微十月生的孩子怎么样了，但看微十月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着实难办，即便是徐炀也不知道从什么角度开口为妙。“微十月，这些年过得怎样？”这种话一旦出口，微十月就会拂袖离开吧。
　　许多忍者经历过本间纪子时代，此时也向这曾经的资本之神献上敬意。
　　“？？？”调酒师们看到这金杯，彻底震撼了，其中一个人拿起这个黄金杯子，反复地检查它，最后惊恐地向同伴们确认它的价值，就算到金店也很难找到品质这么完美的黄金。
　　本间纪子会带孩子们出席朋友和敌人们的葬礼，那时候叶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母亲也会入土为安。也没人觉得本间纪子会有故去的一天。
　　她回到萨法莱大酒店。
　　忍者们交给叶子蜡烛和熏香，她把它们摆在本间纪子的墓前，让烛光和香味环绕着母亲的无名碑。
　　“哼。”克里索斯手指弹了一下其中一个杯子，包裹着金色盔甲的手指击中杯子，玻璃杯便从底到顶变成通体黄金，一下身价暴涨。
　　“我曾经混合气态行星，将三四种不同的星球拼到一起，然后从中找到一些悦人的滋味。这里的人们提供的酒放在这么小的杯子里，根本没用。”克里索斯说。
　　她抚摸着没有任何修饰和名字的无名墓碑，随着火焰点燃，熏香的味道渐渐挥发出来，让她想起年幼时参加过的许多葬礼。
　　她没有感到责任的重担，而是感到放松跟荣誉，这么多年了，希盛的儿女们争权夺利的血腥战役终于有了一个最终赢家——叶子，继业者小岛叶子。
　　“炎多。”徐炀点头。
　　无声无息，不需要言语。小岛叶子叹了口气。
　　它结构完好，稍有身份的人便拿它下榻，叶子也有阿伊莎女王的邀请函。
　　克里索斯是在几个月前抵达近东的，一到这里，它就激烈地跟冥土巨神波莫尔蒂、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展开了争吵，要求它们寻找更伟大的目的，不要在这星球上厮混，而是逃离，逃出这个地心引力的牢笼，回到星空当中。
　　“炎多……”炎多释然了。
　　它叹气，还是没能适应这人间，也无法适应有生以来遇到的最麻烦的两难境地。
　　“都起来、都起来。”徐炀连忙把炎多和侍应生都扶起来，当他的手碰到炎多的胳膊时，的确感到惊人的热量传入自己体内，几乎要烧掉他的血管。
　　徐炀点了点头，炎多已经帮了他们太多，现在他们得自己尝试一次，在炎多毫不干涉的情况下解决难关。这样炎多就能被保护下来，不必违心去跟兄弟们作战，更不必看着兄弟们被打倒。
　　“炎多。”徐炀告诉它，这事非常难办。寒潮酷烈，空婴危机更是影响着每个家庭的产房，一旦处理不当，人类将会绝种。
　　“高科技吗？”他们对这奇妙的四个客人印象深刻，一个是尼斯托公司的代表，一个是超级大明星微十月，一个是仿佛从古代穿越来的黄金骑士，还有一个手足无措的乡巴佬。
　　“我们也已经很强大了，我们有能力解决世界级的灾难。”徐炀冷静地说。
　　“炎多、炎多。”炎多局促地坐在人类世界大酒店的座位上。
　　“那是什么……”
　　“炎多——”炎多大吃一惊，极受感动。它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它苦恼地坐在位置上，不知该站还是该坐着，巨大的情绪在炎多心里回荡。它自始至终都在帮助别人、拯救别人、保护别人，但现在，它正在被别人所保护！
　　本间纪子的墓地是一个公墓。希盛的儿女们有各自的墓地，但唯独本间纪子没有，因为她出身寒微，本间纪子开创了一个巨大的家族，但她本人却没有可以落叶归根的地方，除非葬在她丈夫神林家族那里，但叶子觉得母亲绝不会希望被埋在那种地方。
　　“……那就试一试吧，就靠我们，让大哥不要插手。”克里索斯说，它渴望挑战，难以抑制地散发出自己的力量，身边的吧台都渐渐被染成了纯金，调酒师和侍应生们惊呆了，若非保密条例，真想拍下这惊人一幕。
　　另一边，萨法莱市郊外。
　　“……少了大哥，那两家伙就难对付了。”克里索斯说。
　　而炎多，面对着兄弟的暴行，更是感到茫然。
　　“你们提供的酒太次了。”克里索斯坐在吧台面前挑战那些世界级的调酒师。
　　“它的力量随时可能烧掉这个地方，但我觉得不把它带来实在太不公平了。”克里索斯走向吧台，移动的时候身上的黄金盔甲不断摩擦，嘎嘎作响。
　　他们困扰至极，竭尽所能想办法满足他的胃口，不停地调试全新酒水，试图从这个黄金骑士口中套出一句溢美之词。
　　“炎多。”他不会让炎多难做的，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炎多置身事外。
　　她知道自己更宽容，更独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适应力更强，她可以适应会津城底部的混乱，也可以适应尼斯托公司里的新秩序。而母亲失败，也许就是太依赖那些传统了。
　　炎多看着那个客客气气的侍应生，站起来向那侍应生行礼，侍应生看到客人居然对自己这么客气，有些吓坏了，觉得这是对他专业性的质疑，于是侍应生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将盘子高举过头顶，用更高等级的礼仪来应对。炎多看到居然有人在自己面前这么恭敬和顺从，显得更加焦虑，不想伤害别人的自尊，差点也跪下去了。
　　“……那么就这样吧。”微十月点点头，她朝徐炀勾了勾手指，“过来吧，我有伱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哇啊……”
　　叶子的心紧缩着，外头街道车水马龙的声音分外刺耳。
　　“怎么会担心呢？”徐炀赶忙带炎多找到一个卡座就位，炎多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坐在皮革坐垫上。
　　沙漠城市的空气十分干燥。
　　……
　　那就是离开这个纷争！炎多恐惧着手足相残的战场，既然它不能直接对抗自己的弟兄，又不愿意看到它们被伐倒，那就只能远离。走得远远的。
　　“炎多？炎多、炎多。”炎多沮丧地跟徐炀说话，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兄弟们。
　　炎多只需要暂时离开近东，眼不见心不烦。
　　“炎多——”炎多对这艰难境地感到巨大的悲伤。它的兄弟们必须被击败，而且是被徐炀他们，或者别的什么强大者给干掉，这就意味着它的手足弟兄将会陨落，遭遇命中注定的失败。
　　时至今日只有巨大的宁静，叶子亲自操办仪式，选择下葬在萨法莱公共墓地。也许这是一种羞辱，让本间纪子跟她平时看不起的芸芸众生葬在一起。而叶子更相信这是一种保护，本间纪子生前敌人无数，如果不把母亲的墓藏在公墓中，和无数无名墓摆在一起，她的尸骨一定会被盗掘，开棺戮尸也说不定。
　　小岛叶子独自出席本间纪子的葬礼，这是一场特别沉默的葬礼，只有她和少数忍者在场。
　　“他们都尽了他们的力。”徐炀替调酒师们说话。他们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看来这四人组里还是有好人啊。
　　“难道凡间的酒不能满足您吗？”徐炀为那些被折磨的调酒师感到可怜，他们在各自的地区和酒吧都是知名人物，只有别人求着请他们调酒的份，但现在他们却拼了命地展示液体配方的艺术，渴望取悦有史以来最挑剔的客人。
　　它在徐炀的教导下拿起酒杯喝酒，液体还没喝下去就蒸发了，滋滋作响，汽化成一缕缕彩色烟雾，引得侍应生们目瞪口呆。
　　“炎多。”炎多说。
　　本间纪子是叛徒和宿敌，现已伏诛。而今小岛叶子继承了母亲的一切，通过希盛密钥，本间纪子的所有声望和财产全都归于叶子名下，这是毋庸置疑的，连母亲珍藏的秘密也在叶子心中，不愿宣之与人。
　　“它不加入的话，就只靠我们了。”克里索斯手里端着酒杯。
　　“我不会变得和我母亲一样。”叶子对身边的人宣布，“永远不会。”
　　“从前都是我们受炎多的保护，现在，我们来保护炎多。”徐炀掷地有声。
　　“给它一个办法，徐炀。”微十月忽然开口，“你得解决这个难关。”
　　她来到徐炀的房间门口，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也有你必须知道的事情。”徐炀走向微十月。
　　好在徐炀给了一个办法，它得离开，它不用再思考这个麻烦了。矛盾与冲突对炎多来说太痛苦了，毫不干涉是最好的手段。
　　“先生，请享受萨法莱大酒店的招待。”炎多的侍应生毕恭毕敬地走过来，向炎多奉上一杯开胃酒。
　　“炎多？”炎多抬起头，它感觉徐炀给出了一个对炎多最好的解决方法。
　　徐炀感觉微十月另有所指，但他这会也判断不出什么来。
　　几乎像耳语，又不完全，而且随着她走近，动静越来越清晰响亮。
　　是徐炀和一个女人，他们的运动毫不掩饰，而且疯狂，只能意味着一件事。叶子抚摸着自己微鼓的小腹，感到胸口一阵灼痛。
第856章到底谁是小偷
　　室内灯光昏暗，壁灯投下朦胧的光线，徐炀与潘瑞伊打桩。
　　床笫震荡，他呼吸越来越重，整个房间如烈火高燃，他们心跳合拍，紧紧相拥，没有余地让他们呼吸新鲜空气。
　　任何噪音或干扰都没法打断这美妙时分。潘瑞伊和徐炀嘴唇接触，填充渴望，分享钟情的低语，于对方怀中寻觅炙热，今夜注定以欣喜若狂作结。
　　小岛叶子在门边停下。
　　欢笑美妙、纵情宣泄，与她这么个平凡的小妇人又有何干。
　　她的心因疼痛而抽搐。往日似梦，她又想起当年会津城的约见，徐炀在那辆“旧室-黑月”豪车里挥洒活力，把子种留在叶子身上。那时他还不见老，她还刚长大。
　　无需解释，那时他们贫穷低微，知道一个孩子会带来多大麻烦。一个忍者、一个魔女都可能毁掉他们之间的联系，将尼斯托公司的雏形毁却。因此他们只是相隔遥远，偶尔交互通信，幻想对方的生活。
　　“主要是他的问题。”微十月把标靶转到徐炀身上。
　　微十月打了个寒战。
　　“我不用去吗？”潘瑞伊气喘吁吁。
　　但转念一想，这是龙形时候的孽缘，她现在是微十月-人类，至少现在的自己还是纯洁，而且毫无心理负担。
　　“‘围绕着他’、‘不知廉耻’、‘爱你一个’。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的。”法洛莎离开吧台，走到叶子身边，目光死死落在她身上。
　　如叶子所料，法洛莎面上的怒意迅速变色，从她的神情中退去，转而变得高深莫测了。
　　恋人之心如焰如潮，那时每通告白都沉重昂贵，历历在目。而今他们朝夕相处，朝彼此说的话却单调空洞，好似一方都懒得和另一方交心。
　　“你怎么到近东来了。”徐炀有些心虚。
　　“有什么差的？您是这么强大的生命。”叶子恭维。
　　“是的，为什么他不能只爱我一个人呢？为什么他总是把自己的心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呢？她们全都是小贼，她们简直不知廉耻。”叶子越来越恨。
　　灯光昏暗的制造厂内，A40和A999并排站着，接受最后的维修和调试，准备离开制造厂。只是它们作为合成人，尚不能自己乱跑，需要徐炀他们来提才是。
　　“十月。”小岛叶子的心因忐忑而跳动。这是条货真价实的雌龙，气质神秘，高贵危险。
　　“走，办正事，办大事。”法洛莎雷厉风行，不留一丝回转余地。
　　法洛莎咬牙切齿。
　　微十月说的云里雾里，但叶子朦胧能猜到微十月想在近东做什么大事，只是困难重重。
　　她大为吃惊，吓得差点把腹中的胎儿给生出来，微十月扶住她，免得叶子摔倒。
　　叶子在压力中保持清醒，她知道自己得暂避锋芒，妒恨会毁掉她们。叶子腹中还有个数月大的孩子，如今刚被烈酒迷住，受不得更多惊吓。
　　叶子这才看到那斗篷女是法洛莎。
　　“我有自己的烦恼，”微十月的手指不安地掠过杯沿，“我想冒一次大险，只是还没找到足够的人手，我有自己的目的，其他人也有自己的关切。”
　　叶子看那吧台末端的斗篷女只是安安静静地喝一杯红酒，仿若置身事外。
　　“从没想过我会跟你交朋友。”A999背靠墙壁，“但你还不错。”
　　她转头想推责于酒杯，半盏绿酒瑟瑟发抖，仿佛不肯担此大任。
　　A40和A999闲来无事，聊了很多，竟发现彼此意气相投。
　　“我的日子不怎么好。”微十月将酒杯里的液体摇匀。
　　这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这种冲突更为高级，而且在心计方面毫不逊色。
　　微十月气质高贵，修长的双腿交叠起来，单手支着台面，两只手指在空中微微分开。
　　有什么困难呢？希盛已经战败，萨法莱市已经光复。若是微十月要大展拳脚，这里压根没有合格的对手，任何挑战都该迎刃而解才是。
　　“那你自己呢。”微十月冷哼一声。
　　叶子的心寸寸开裂，微十月本来对叶子就有压力，而今更令她倍感沮丧，徐炀啊，徐炀，何时他愿意将身心交付于己。难道自己非得将徐炀切开剁碎，这才有机会与他，至少与他的一部分朝夕相处吗？
　　“太痛苦了……”叶子艰难地转向微十月，两手放在膝盖上，就像朝自己的闺蜜控诉男人一样，“那些女人们一直围绕着他……。”
　　“走。”法洛莎拉他去制造厂接人。
　　叶子只能用行动证明爱。她生下徐千树，又怀另一个孩子在腹，那血肉微微胎动，仿若为母亲所受的不公待遇而怨恨。叶子以手落在腹上，本间纪子无处落叶归根，葬在这城市公墓。小岛叶子又何尝不是飘苹一朵？待她百年之后，她的儿女又会将她葬在何方？她会有幸跟徐炀葬入同个墓地吗？
　　愁绪唯酒可解，但愿孩子对此宽慰一二，母亲将来自会补偿。小岛叶子轻动脚步，从廊前走开。
　　斗篷女极不屑叶子，走到远端坐下，只有微十月直冲叶子走来，坐在她身旁。
　　它们都以战斗为终极目的，而且都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恐怖。
　　微十月刚开始的时候感到有些紧张，因为她自己也是“围绕着”徐炀，还跟他有了血脉结晶。
　　“是你，你就是最大的窃贼。”法洛莎恶狠狠地说，“认清你自己的地位。”
　　她来到萨法莱酒店的酒廊，夜风迎面，宛如柔软怀抱，她伸手抚开空气，让自己渐渐融入室内的温暖环境，芯片解析出周遭内容，为她列出陈年皮革与橡木味道，而她只中意威士忌的浓香。
　　徐炀在第七发的时候被逮住。
　　微十月已经离开大众视野3年，就像她过去一样神出鬼没，但人们仍在等待她的重磅回归，等待复等待，然舞台不见龙影，几成互联网谜因。
　　高跟鞋的清脆声音响起，叶子转头，看到微十月进入酒吧，身后跟着一个穿刺绣斗篷的神秘女子，看不清面容。
　　“——别提他了，说说你吧。伱什么时候复出？你看起来很不错。”叶子的语气温和诚恳。
　　打起来吧。打起来。微十月暗道。
　　她的目光扫过微十月的面颊，白龙公主的面容美得无暇，霜银头发柔顺披散，两眼深邃，仿若要将叶子的注意力完全吞噬。
　　“我是怀了，但不影响我想喝一杯。”叶子低头，她向酒保要了一杯自己专属的配方，“30克伏特加，20克抹茶糖浆，1个酸橙，半升梅酒。”
　　“纯饮。”她说。
　　面对法洛莎如火的愤怒，叶子屏住呼吸。她的脸色先是不可避免地僵住，随后是慢慢缓和。
　　……
　　调酒师将叶子要的鸡尾酒端来，她拿起酒杯，微十月手中酒杯下移，与她碰杯，水晶的碰撞犹如一声悦耳音符，大为助兴。
　　“……”法洛莎一言不发，拉走徐炀，潘瑞伊困意重重，很快倒在梦境当中，这个梦漫长沉重，仿若迷宫。
　　她们喝下酒水，叶子的酒如微十月所猜，非常酸涩，后劲无穷，她想沉沉睡去的时候就会喝这样一杯酒。微十月则泰然自若，对她这样的生物而言，想酩酊一场要用百倍剂量。
　　她坐到吧台前，向酒保道明来意，又把身体夹紧，仿佛自己是个与世隔绝的茧，孩子则是只蝴蝶，等待从中破开。
　　吧台尽头的斗篷女怒极，掀开自己的斗篷，转头用目光剐了小岛叶子一刀。
　　“我、啊、这——”叶子失语至极。
　　“我不是。”叶子以为微十月意有所指，“我只是想要我应有的东西。”
　　她从怀中拿出餐巾纸擦拭自己的面颊，指尖感到微微升温，她有些脸红了。
　　叶子抬头看了一眼树枝形吊灯，品味光影在自己的视野中如何变化交错，以此验证自己酒醉的程度。
　　“小叶子。”微十月略略点头，声音稍显低沉，“我以为你怀孕了。”
　　“你这么喜欢酸的。”微十月淡淡说。
　　调酒师殷勤至极，为她端上一杯干净的琥珀色鸡尾酒，酒杯落入她手指中央，稳稳当当。
　　“你能做到的。”叶子慢慢地说，“无论你想做什么……你一定都能做到。”
　　“你、你怎么在这？”叶子脊背发凉，尤其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么多不择时机的话语。
　　“又是徐炀的事。”微十月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徐炀在1200房间。”叶子用尽了她的智慧，“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哇啊，我不是一直都很值得当伙伴吗。”A40说。
　　“我以为你是关系户来的，但事实上你也确实是关系户。不过你已经证明了你很强大。”A999说。
第857章火焰点燃兵刃
　　近东技师走近，给A40递来修复过的樱逝，整把武器看起来比受损前还要锋利，A999的武器则都已经损毁并回收了。
　　“真好啊。”A40转动手里刀刃，A999只有看的份。
　　制造厂里，到处是机器嗡嗡声和金属碰撞的动静，战后重建的工作需要大量物资，无数机器人在此被修复和制造出来。
　　A40带着一丝敬意观察A999更高级的设计范式，它外观更像人，机体更加轻便紧凑，田中太郎的工作无可挑剔，A999作为最后的A类合成人确实完美，达到了它们这些机器人的上限。
　　“你是可敬的对手，你在战斗中可靠。”A40承认。
　　“……你也是。”A999与A40惺惺相惜。
　　经过当初那可怕的战斗后，它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弱，取而代之的是对彼此的尊敬和认同。
　　汗水顺着徐炀的面庞流下，热风一遍遍地涌出。
　　徐炀无法理解这个旧人是怎么承受炙烤的，而他也看不清对方。
　　卡莉法尖塔的战略会议室。
　　卡莉法尖塔底部是一团什么样的火焰，连日之炎多都无法承受！
　　“但是，所谓的塔到底是什么，有什么意义，这就只有你们知道了。”法洛莎转向黄金克里索斯、微十月及炎多它们。
　　“……是啊。”A40的芯片中生成一段奇怪的代码。
　　“我们该走了，这股力量不是我们能承受的。”黄金骑士克里索斯也不想直面这超自然的火焰。
　　第二天。
　　双双来到制造厂外面的空地，A40将手搭在刀鞘上，看穿梭机落在面前。
　　“你还关心我。”叶子疲惫地说，“还是我的孩子？”
　　“他们在防守卡莉法尖塔的时候，也没见他们使出什么奇妙技术来，似乎这座塔里容纳的神印比较特殊。”徐炀往下走。
　　它拿刀指着地上残破的A999，拍了张照。
　　“热量和无穷的火焰，难道这就是卡莉法尖塔底部的力量？”徐炀仔细观察。
　　从中发出的热量强烈到几乎让人窒息，他感到热浪反复舔舐他的皮肤，使他的温感装置立即报警，仿佛他正被慢慢炙烤至死。
　　“也许是完全被动，或者对公司来说不便利用的力量吧。”微十月猜测。
　　徐炀和法洛莎先后下来。
　　“……是的，母亲把希盛的最终密码也交给了我，现在我能在希盛的所有数据库中都畅行无阻，包括卡莉法尖塔最底层的进入代码。如果不是我的话，任何人都无法打开密门。”叶子轻声说。
　　“恭喜。”法洛莎拍手，“现在黄蜂会认同你，只差杀掉量子武士，黄蜂就会出来，成为我们最强大的臂助。”
　　炎多却一边吼叫着一边挤了进去，它在超凡的大火中接受着神焰的侵袭。
　　为了安全起见，在解锁密码后，徐炀就让叶子赶紧离开了，留下自己和法洛莎他们继续深入。
　　“好耶。”A40跟上来。
　　“快出来！”徐炀焦急，炎多都快熔化了。
　　A40两眼灯管颜色由白变红。
　　“旧人的古老七塔似乎失去作用，所以才会在公司时代重新修建七座塔：尼斯托总部、卡莉法尖塔、伦德尼姆大钟、公司联盟塔、塞纳河铁塔、救世者巨像、世界贸易商厦……应该是这七座，独特又高大，分布在有意义的地方。”微十月分析。
　　透过炎多拉开的缝隙，徐炀看到这个房间里面是极致旺盛的火场，闪着刺目的火光。
　　遗憾，一个分身而已，没资格也没能力拜请弑神武器或者驭星者，好在来日方长。眼下，她只能让101搬东西过来。
　　它转向A999。
　　它们不断交流彼此对剑术和战争的理解，在沟通中朝更高的境界前进。
　　“炎多……”炎多浑身烧焦。
　　它们拍了拍彼此的肩膀，制造厂的工人们看到这一幕，不禁暗暗点头。看来合成人之间也能建立了不起的友谊。
　　法洛莎拍了拍自己。
　　“密钥在叶子手里。”徐炀望向叶子。
　　“兄弟！”A999大叫。
　　“炎多？”法洛莎想物尽其用。
　　炎多抓住斧头，将它在烈焰中挥舞一圈，令它承受火场中的无限神焰，其上焰光爆闪，然后再被它还回门外。
　　他们深入石阶，步步到底。
　　“……我是你的话，就不会靠那么近！”微十月往后退。
　　“不可思议——”微十月惊异地捡起自己的大斧，现在砍蒙德可能只要两三下。
　　它仿佛丝毫不受灼热影响，只是默默伫立在可怕的火场当中。
　　……
　　它用自己的双手扒住青铜门，将它稍微打开一个缝隙，火舌贪婪地往外窜去，灼烧炎多的身躯，将它炽热的身体点燃到全新高度。
　　起先他们还不知这火焰是指什么，等叶子打开卡莉法尖塔的底部密室时，他们才意识到情况有多凶险。
　　“炎多！炎多！”炎多在这些武器的锋芒上点燃卡莉法尖塔底部的永恒之炎，然后再扔出外面，它们在地上闪闪发光，无不承载着前所未有的爆炎神力。
　　“炎多！”炎多承受着神印火焰的焚烧。
　　“好热！”微十月拉开距离。
　　“炎多！”炎多又喊。
　　卡莉法尖塔往下还有10层，而在地下10层左右，干净整洁的回廊被巨大、古老的青铜石阶所代替。
　　炎多趴在外面地上，烧熔了一部分，一动不动，旁边散落着金光闪闪的武器，它们承受卡莉法尖塔底部的火焰神印，已经完全进化为神话武器，哪怕远古神秘者们也会因持有这些武器感到骄傲和荣幸！
　　直到技师通知它们该走了，它们才依依不舍地并排往外走。
　　工人们拖走A999，它的修复周期，增加了3个月。
　　为了收容非自然的“火势”，卡莉法尖塔在底层修筑大量制冷机器，即便在尖塔本身遭到攻击的时候，这些机器也不知疲倦地工作。
　　没有任何命令去关闭它们，仿佛一旦这些制冷机停摆，会引发更大灾难一样。
　　而它自己则在这个过程中承受着炙烤，火场中的“人柱力”旧人盯着这一切，似乎不可思议。居然有生物来到这里，并且利用神印火焰来强化武器！不畏如此高温和恐怖……
　　“炎多。”炎多说它不知道。
　　A999的动作僵住。
　　“有破绽！”A40手起刀落，把A999砍翻在地。
　　“……他说‘武器’！什么的！”法洛莎大叫。
　　“黄蜂专门求我来接你、救你，你能这么快修好也是托我的福。”法洛莎淡淡地说。
　　“母亲留下的内部资料说里面承载着火焰，巨大的火焰。”叶子喃喃道。
　　“小心！炎多！”徐炀喊。
　　“啊……你怎么还没把A999打败，这也是黄蜂催你的。”法洛莎转头看到A999。
　　徐炀看到火焰背后有一个站立的人影，那是一个旧人！就像希盛神宫底部埋着旧人作为人柱力一样，这里也有！
　　“卡莉法尖塔和希盛神宫一样都是现代高塔之一，这样的建筑还有另外五个。”徐炀观察。
　　重新熔铸过的月银大斧通体燃烧着滚烫而致命的热量，微十月几乎不敢伸手碰它，但她能看到月银大斧的末端已经由原先的金属化作某种鲜红、滚烫的刃芒，代表着无尽火焰之力！
　　“该走了。”徐炀嗅了嗅空气，这里弥漫着电线燃烧和金属融化的淡淡怪味。
　　“噢，黄蜂！”A40很乐意知道黄蜂这么关心自己。
　　中间层是先进的灭火系统，用干粉和泡沫灭火剂来尽可能削弱火势，给卡莉法尖塔的人员以足够反应时间。
　　“——回来吧！我救不了你！你会被烧死的！”法洛莎汗流浃背，这里的只是法洛莎的分身，但她能看到炎多的外皮正在被烧毁。
　　它好久好久没有交朋友了，而A999真是一个值得交的伙伴，同样强大，同样诚恳，同样勇猛。
　　“古老七塔是旧人文明修筑的，新七塔则是你们的文明建造的，它们的目的和功效，似乎完全相同……”克里索斯的声音仿佛熠熠生辉，当它说话的时候，整个房间金光闪闪，身价倍增。
　　旧人对炎多也挥了挥手。
　　“打开巨塔的关键则是钥光、钥暗姐妹，她们据说肩负着成为‘塔之键’的责任，如果她们不同意，就没人能得到巨塔计划的真正秘密。只是，这么遮遮掩掩的，到底是为了让我们躲避什么？”徐炀沉思。
　　它保持着巨大的沉默，但目光闪烁，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什么东西能真正闯入这永恒之炎而全身而退。
　　“嗯……”叶子感觉心里暖丝丝的，舒服地走开了。
　　徐炀检查周围的特殊收容结构，它们明显分层，随着他们的深入而逐渐揭开各自面貌。
　　“那我们除了亲自前往卡莉法尖塔最底层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看一看这座塔底下承载着什么力量吧。”法洛莎道。
　　“炎多……炎多！”炎多走上前去。
　　最靠近内部的区域则是一系列由防高温镀层保护起来的先进传感器和警报器，能监测温度、烟雾和气体水平的变化，它们是面对火焰的第一重防线，一旦它们报警，就意味着大事不妙。
　　从门缝中透出热量，威胁着外面公司斥巨资建立的三重隔热措施，仿佛它们形同虚设。
　　情比金坚。
　　微十月从背后解下她的月银大斧，扔过门里去。
　　101抱着一堆武器瞬移来到塔底，将自己的食楼丸、102的断军矛、潘瑞伊的逐星长枪、A40的樱逝全都扔了进去。
　　赢了。
　　法洛莎回忆当初探索希盛神宫底层的经历，那时是桐野怜世在自己左右。
　　炎多站在火焰当中，靠近神焰的核心，它意识到这东西对朋友们有多珍贵，它忍受着神火带来的疼痛，一边往外喊：“炎多！”
　　“噢，老大！”A40说。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七座古老高塔和七座全新高塔。”法洛莎跟徐炀讨论她的想法。
　　“炎多——炎多——”徐炀伏在炎多身边照顾它。
　　“就是这。”微十月往前走，抬头看到一扇巨大诡异的青铜门隔绝内外。
　　沿途黑暗至极，唯有少数长明壁灯照亮。
　　“……”法洛莎冷眼旁观。
　　“最关键的是塔底的东西。”法洛莎的语气非常热切，“我需要它。我们在希盛神宫最底下找到了财富神印。谁知道卡莉法尖塔最底下提供什么样的力量？”
　　机械厂里加班的工人们都震撼了。
　　“我对伱之前的偏见都是错的，A40，希望我们以后也能并肩作战。”A999说。
　　小岛叶子、微十月、日之炎多和黄金克里索斯也都在。
　　“你太重要了。”徐炀拥吻叶子。
　　它扒住神秘莫测的青铜大门，用力钻出来，转头看着火场底部那个孤独的旧人，朝对方挥了挥手，希望对方好过一些。虽然炎多很痛苦，但它想到火场里这个人柱力在这里这么多年，肯定更痛苦。
　　最外层是高温绝缘材料，可以承受数千度的热量，明显是为了防止火焰蔓延到其他区域，由陶瓷纤维、氧化铝和二氧化硅制成，先进的复合石棉材料筑成墙壁，外围还涂了一层膨胀材料，当温度过高的时候，它们会爆炸成厚厚的泡沫保护层，进一步隔绝设施。
　　“炎多！”它说。
　　这句话的意思是“好朋友！”
第858章大数据武学
　　炎多伏在地上，黄金之魂克里索斯前去搀扶炎多，尽一个兄弟的本分。
　　热量融化了它表面的黄金，它一边抱怨，一边扛起炎多的臂膀。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大哥啊……”克里索斯扛着炎多往上归返。
　　徐炀若有所思。
　　他和法洛莎耳语，说出他的想法。
　　听了徐炀的话，法洛莎先是皱眉，随后表情又舒展开来。
　　人们都不由得暗暗猜测这人形怪物的来头。
　　“这些武器都太……惊人了。”101捡起食楼丸。
　　人们惊异万分，敬意地打量着赛博妖鬼的真身。
　　“炎多……！”炎多知道自己将离开，不由得望向徐炀和法洛莎，依依不舍。
　　赛博妖鬼沉重的脚步在卡莉法尖塔内响起。
　　自从它的名声在近东传开，也有许多本地的剑术家和近东武士前来挑战，不惜一切，只求见识量子武士的本领，哪怕血洒当场，也要见识武道的尽头。
　　她预先听徐炀说过相关内容。在那个时间线里，狄尔奈一刀把蒙德头削下，世界上还是好天使多啊。而今既然那种事没有发生，还是由微十月来单杀蒙德好了。
　　“你也看到了，它损伤太重，卡莉法火焰强大到难以想象。”法洛莎说。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后，一定会再相见吧。
　　“炎多！”炎多抬起头，它还能战斗，它想要为小伙伴们挺身而出。
　　焰光藏在巨剑上缠绕的黑暗余烬中，仿佛承载着额外破坏力。
　　它观察着今日的挑战对手，而今又来了个陌生的披甲挑战者，令量子武士倍感厌倦。
　　“就这么做。”法洛莎点头，“炎多，保护好我们的家，我们替你打这场仗。”
　　“什么？这还是你吗？法洛莎？怎么变得这么好心？”克里索斯转头。
　　“什么？”101转头，她从未想过徐炀会声索这把武器。
　　“是这样：讲龙大会为我们介绍了一个潜在的世界线，在那个故事世界里，我几乎被狄尔奈砍得抬不起头。我们之间虽然力量相近，但战斗经验差距极大。所以，就算是为了准备与狄尔奈的最终战斗也好，我得亲自面对神级挑战。”法洛莎说。
　　它看起来被埋在灰烬当中，但绝对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足给半神当做傍身利刃。
　　“给我。”徐炀说。
　　微十月心事重重地离开。
　　“财富之神，火焰之神。”微十月转头看，“似乎很符合现在的情况，这两个位格还没有被占用。”
　　“啊啊，看那家伙……”
　　但出于对徐炀的尊敬，她还是将这把多出来的火焰巨剑收起，一并带回卡莉法尖塔高处。
　　“还多了一把巨剑。”她指着地上的武器，它本来是用来给突击兵们准备的，附带有一个动力推进阀，能制造无与伦比的杀伤力。
　　“行动力、防护力以及数据控制能力都达到巅峰，甚至无法看出些许端倪……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让炎多回北部列岛休息去吧。”法洛莎忽说。
　　她知道徐炀有奇思妙想，但这种级别的也属罕见。
　　克里索斯则摇头。
　　卡莉法尖塔底下蕴含的力量，如今得到利用，可谓大幅提升尼斯托公司战斗专家们的近战实力。
　　“小心点。”微十月拾起自己的月银大斧，她仔细检查斧头上类似的焰符，“……看来每座高塔都有自己的终极力量，希盛神宫是‘钱’，卡莉法尖塔则是‘火’。”
　　它表面蒙着一层漆黑的灰烬，而当赛博妖鬼甩动巨剑之时，致命的卡莉法神焰忽是死灰复燃，自剑尖跃出，焰光万丈，仿佛无穷无尽！
　　“……好一把剑，从今往后，你就以‘余烬之剑’的名字为我效力。”赛博妖鬼转动手里的巨剑。
　　“真正的数据机皇降临了？它到底要来这里做什么？”
　　炎多和克里索斯离开后，101得以冷却那些浸透了卡莉法之火的兵器。
　　“无时无刻不想。”微十月轻声说。
　　“你是说计算机战斗吗？”法洛莎怀疑。
　　101感觉徐炀幽默起来了，他可能都没法抬起这把火焰巨剑！
　　法洛莎也忍俊不禁。
　　赛博妖鬼取到这把火焰巨剑。
　　量子武士的身后挂着自己的巨型太刀，整把刀上燃烧着无尽火焰，同样得到过神火煅烧。
　　“这更叫我吃惊。”克里索斯尖刻地说，“你能鼓起勇气直面巨神？我的两个兄弟实力强大，不是伱能轻易解决的。”
　　“我们都对这种‘火焰’的艺术感到着迷。这座尖塔底下有这种力量真是不可思议。和同样拥有火之力的人交手很让我期待。”量子武士从蒲团上站起来，从墙上取下自己的野太刀，环顾很可能即将被完全烧毁的训练场。
　　“如此巨大的身躯，简直就像机甲神兵一样。”
　　“刚才，徐炀启发了我。”法洛莎道，她环顾四周，“你们听说过讲龙大会吗？”
　　“留给谁？”101看了眼那把剑。
　　它不想被抬下去，就算在这里保护大家也好。只要有炎多在，敌人就不敢贸然进攻！
　　“……放心吧，这是个置换，由炎多坐镇本岛，我则亲自驾临近东。”法洛莎道。
　　“但你、但你没有无敌的体格，要是没有超强的盔甲，怎么才能挥舞这种超大剑呢？”法洛莎哭笑不得。
　　赛博妖鬼，上线！
　　在神晖号接应下，身穿惩戒皇的赛博妖鬼抵达近东地区！
　　它动身前往战斗训练场，找量子武士练练。
　　“是的，这是我的剑。”徐炀点头。
　　量子武士击败柳川文彦后，已是当世第一剑术高手。
　　“人的极限难道是这么容易碰到的吗？哪怕是渺小的肉身，也能达到了不起的境界！那么……换号！”徐炀坚决地说。
　　“……交给那些尼斯托高级军团兵吧……”法洛莎扫了一眼。
　　大部分敌人不是一合之敌。
　　食楼丸是希盛公司开发给柳川文彦的终极武器，不过在当年希盛神宫陷落的时就被101拿走，现在是她专门用于刺杀的兵器。
　　蒙德也渴望着跟自己的女儿公开一战，检验所谓预言和命运的分量。徐炀暗道。
　　“——你想取代你父亲吗？”法洛莎忽道。
　　长久以来，法洛莎都留守在北部列岛，免得本土遭到侵略。现在要是炎多来坐镇北部列岛，那法洛莎便能全力出手，无需担心本土遭到入侵。
　　“试试吧。”赛博妖鬼将特大剑高举过头。
　　法洛莎若有所思。
　　而今这把武器上缠绕着金、红相间的强大力量纹路，她稍微挥动刀刃，一股灼人的火焰就从空气中生成，迫使旁边的人们都退了好几步。
　　“那么，我把炎多大哥送回去，你治好它，然后再来近东，去和其他两个巨神决战，让它们放弃自己的计划。”克里索斯道。
　　“问题是一切位格都需要人的精神去托举，这些孤独的、深埋地下的东西，恐怕永远不可能成为新的远古神秘者，只是借用力量罢了。”微十月摇头。
　　“是，我是数据分析的专家，计算能力独步天下，我可以用大数据去战斗。”徐炀自信地说。
　　最强大的机体、最坚固的装备，如今又入手一把终极烈焰神剑，如此可怖机械，又有什么能够阻挡得了？
　　赛博妖鬼身披古朴的惩戒皇，现身在卡莉法尖塔。
　　“旧人的力量可以穿透精神，也许巨塔里的旧人通过某种手段……进入了‘世界意志’之类的东西？”徐炀推测。他曾经听到过旧人对他进行心灵传讯。
　　徐炀郑重向炎多告别。
　　徐炀摇摇头。
　　它进入备战状态，灰烬从剑上脱落，炽热的剑刃将整个场地照得明如白昼，仿佛在中央亮起一个微型太阳。
　　人究竟是被命运束缚，还是能超越命运？蒙德在千万次预言中都看到自己被微十月所杀，连讲龙大会上描述的“死于狄尔奈”也成了湮灭的世界线，仿佛蒙德的头命中注定会被微十月砍掉一样。这真是……叫人警惕。
　　还真是被小瞧了啊……
　　直到它看到赛博妖鬼手里的超大剑，它才起了一丝兴趣。
　　“我有超算，还能下载技能档案。”徐炀说。
　　“不，把它留着。”徐炀忽道。
　　“也许，”她说，“也许巨塔计划的目的是制造新神呢。”
　　101检查剩下的武器，刚才，除了把大家的专属武器扔进去之外，她也扔进去了一些常见的金属刀剑。大部分品质不够，都在神火的锻烧中损坏了，只有一把夜银大剑能够承受卡莉法之焰。
　　“惩戒皇”，整件盔甲从热树洲的古文明中发掘出来，是件不断扩展、无限增殖的活体机械装甲，外观漆黑如夜，金属装甲板刀枪不入，表面蚀刻有复杂图案，既美观又坚固，极具震慑意味，宛如百兵之首，又像是件漂亮的工艺品，足以陈列在博物馆当中。
　　“……你、你要这把剑干什么？它都比你人还高了。你会打架吗？”法洛莎笑道。
　　即便他们早已听闻过赛博妖鬼的名字，但还是没想到它已进化到了今日这般模样！
　　无敌的赛博妖鬼，历经修正、强化和锻炼，已经达到了相当高度，如今则是更上一层楼的时候。
　　微十月点点头。
　　余烬之剑超凡脱俗，无穷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从其核心散发出来。
　　赛博妖鬼前踏一步，剑焰的高温加热空气，光线微微折射，令它盔甲上的花纹更显独特。
　　战！
第859章秘密香料派对
　　量子武士瞬间掠过赛博妖鬼身侧，挥出太刀。
　　砰！
　　巨刃对撞，发出巨响，量子武士的攻击精准至极，赛博妖鬼招架同样巧妙。
　　“啧——”量子武士全力下压自己的野太刀，火焰在它们之间爆燃起来。
　　“感到奇怪？”赛博妖鬼问。
　　“不可能有人还能跟我分庭抗礼了。”量子武士道。
　　“我具有堪比超级计算机的运算能力，足够将物质世界的一切全都包揽在内，我可以知晓一切、计算一切，也能破解一切，包括玄而又玄的‘武道’！”赛博妖鬼高声道。
　　“不可能！”量子武士态度沉肃，不会让自己毕生信念遭到践踏，他猛力劈出刀锋，利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高温轨迹。
　　阿伊莎点点头，斜靠在长沙发上，自己从一个手帕里深深含了一口蓝色香料，随后眼睛在幸福的恍惚中逐渐闭上。
　　气氛是完全放松的，法洛莎心满意足，不得不承认香料带来的强大力量，无怪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求购香料，萨法莱市刚刚恢复秩序，就有香料不断装船运走，换回大量资金。
　　“怎么样？”徐炀观察法洛莎。他自己不用香料，因为他要保持大脑清醒。
　　往后还有的打呢。
　　她睁开眼睛，从指尖亮起一点星辉，但无法驱散那道阴影，它好似是一个生活在房间里的活物，反而因这星辉而变得更加活跃和凶猛。
　　这算是大数据武学的第一次实战，虽然没有打出量子武士的“二阶段”，也就没有迫使量子武士开启常樱护符的力量，但也算可观的结果。
　　阴影在微十月的攻势下退散。
　　“法洛莎说外面的世界其实没有星星。”徐炀道。
　　“醒醒、法洛莎，醒醒！”徐炀晃了晃法洛莎。
　　“不错。”赛博妖鬼向量子武士点头。它已经探索到了自己在“战斗”方面的能力，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赛博妖鬼的上限远比量子武士要高，可以说整个尼斯托公司都可以作为无限的数据库，源源不断地将数据资料喂给赛博妖鬼，持续提升它的力量。
　　“……”量子武士检查着自己的野太刀，将它在空中转动。
　　徐炀叫了人来帮忙，微十月当先进来，她提着大斧朝那道阴影砍去，将它赶走，似乎不是第一次对付这样的东西了。
　　“它可以无限扩大你的思维能力和创造力……”法洛莎轻声说，“你也应该试试。”
　　“再给我一些香料。”法洛莎转头。
　　他们都赶紧避开，阿伊莎女王已经因香料而迷醉，伏在地毯上，哈桑赶紧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影子呢？”微十月冷笑。
　　“没有那个必要。”赛博妖鬼转身离开，它骇人的金属身躯中隐藏着更多更致命的智能武器，一旦它们全部展开，萨法莱市都会被炸平。
　　哈桑调制了比红色香料劲道强一些的橙色香料，将它以粉末的状态呈给法洛莎。
　　法洛莎抽干香料，她让这种甜美与神秘的混合滋味贯穿全身，令自己的意志短暂迷失在香料的无限可能当中。
　　量子武士的肉身得到重建，毫无破绽，又位于武道巅峰，以自己神经反射去捕捉赛博妖鬼的动作。赛博妖鬼则有能力处理每个细节，计算出最佳动作方案，其原始资料有大半还是量子武士贡献的，又融会贯通了全世界的武学信息。
　　“我感觉……好像通往了更强大的精神世界，你能感觉到吗……仿佛我的思想反过来，变大了，反而吞没了我的身体一样。我感觉……我在跟宇宙本身进行链接。”法洛莎朦胧道。
　　“那是什么动静？”阿伊莎正在调制香料，和她的贵客们一起尝尝香料气息。
　　“看来你就是人们谈论的那个‘数据机皇’……”量子武士喃喃道，“为你献上——最高敬意！”
　　“外面有什么？”徐炀好奇。
　　……简直就像在和世界上每个武学家交手一样。量子武士暗道。
　　而且被这家伙“复制”的武学档案里，也包括他自己的！所以量子武士是自己在和自己交战，同时还要面对多了1000倍的变招和战斗技巧。真苦恼啊——
　　“我看见——”法洛莎闭上眼睛，“我看见了宇宙外面的东西……”
　　“它一直都看着我们。”法洛莎发出天启般的梦呓，“你尽管藏，藏也无用。”
　　“是一片深黑……仿佛什么都没有……”法洛莎喃喃道。
　　“不……我得试试，再给我香料。”法洛莎渴望知道真相。
　　她骨头酥软，肌肉放松，眼睛都变红了，耳朵听到的一切变成遥远的嗡嗡声，只留下香料形成某种混合物，在血管中流淌，柔和脉动，令她感觉自己充满活力、与天同寿！
　　“没什么——真没什么能比得上它了。”阿伊莎女王沉醉在香料当中。攻占萨法莱市之后，她劫掠了本间纪子的香料库存，把原本专供希盛精英的香料当成自家宝藏，这本来也是从香料贵族的矿坑里挖掘出来的，如今算是物归原主。
　　……
　　砰！
　　量子武士释出最后一击，毁灭性的力量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刹那划过空气。
　　拥有最先进的处理器，最快的计算速度，难道此时此刻的赛博妖鬼，不能通过它的超算能力，反过来成为最顶尖的历战精英吗？
　　赛博妖鬼抬起手里的余烬大剑，当它抡动这把武器的时候，量子武士的眼中精光爆闪，他发觉这把武器几乎变成了一个活物，一个渴望战斗和毁灭的活物，连带着赛博妖鬼的盔甲“惩戒皇”，以及赛博妖鬼本身——全都被赋予生命，这是个可敬的对手！
　　两把武器相撞。
　　阿伊莎女王将亲手调制的红色香料作成液态，装进透明的水晶杯，双手奉给法洛莎。
　　“它是星星的影子。”微十月检查这些可怕的痕迹，“月亮上有时候会出现，蒙德让我们绝对避免跟它们共处一室。”
　　由于彼此都能跟上对方的作战节奏，他们竟以完美的同步方式进行移动和对战。刀剑在空中交错，留下灼热的标记。
　　“星星呢？其他河系呢？遥远的天文奇观呢？”徐炀问。
　　仿佛自己同时在跟上千个世界一流武学大师交手，由于对方是机械智能，所以可以完美地下载和复刻这些强豪各自的战技档案，并通过超算能力融会贯通，形成某种全新的“超算武学”。
　　紧接着，一个诡异的影子忽然从法洛莎背后浮现，像一条虫。
　　量子武士的攻击悉数得到计算和数据处理，它试图打破赛博妖鬼的防御，但对方的手段似乎有些精妙。
　　“你好像……引起了什么的关注。你的精神去得太远了，藏起来！”徐炀吃惊地看到空气开始出现异常波动。
　　“小心点。”徐炀道，“藏起来……别被它看见了……”
　　法洛莎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红色香料。
　　“伱还没尽全力吧。”量子武士忽道。
　　“宇宙？”徐炀有些担心法洛莎会不会神游天外。
　　“有人打架，没什么。”徐炀摆摆手。
　　房间内被一股阴暗的气息笼盖着，徐炀意识到法洛莎的超自然链接太过强烈，仿佛唤醒了什么挥之不去的危险影响。
　　哈桑将最好的、效果最强的深紫色香料献给法洛莎。
　　他报了火警，快速反应小组赶紧进来熄灭火焰，这些诡异的火焰不断跳跃、燃烧，差点将整个楼层烧毁。
　　轰！
　　一瞬间，整座卡莉法尖塔都隆隆震动，量子武士和赛博妖鬼都迅速退后。
　　对方明显是个终极机器人，而且达到了“机器人”这个含义能达到的上限，其数字心智连接的不是单独机器，而是一整个数据中心。
　　赛博妖鬼察觉到巨剑和刀刃上的火焰温度，这是连炎多都难以抵挡的致命神焰，但它绝不采取保守态度，势必锐意进取，直到击败量子武士。
　　服食紫色香料后，法洛莎的记忆开始错乱，但她掌控了部分记忆之力，能够在此时同样保持清醒，转而专注那种放大精神力量的感觉。
　　空气中飘荡的香气在此时更加浓烈了，一杯下去，她只觉得这红色香料甜美又令人陶醉，法洛莎从喉咙里发出淡然而满足的声音：“啊……”
　　“……”法洛莎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那道阴影退却的地方，“我仿佛梦见了不远的未来，这样的东西到处都是，它们所过之处，世界都变形了。”
　　法洛莎一口一口地尝着香料，品味着这甜美至极，又复杂馥郁的味道。
　　“那个是……”法洛莎皱眉，她刚开始以为赛博妖鬼是徐炀的某个小玩具，现在看来简直强的有板有眼，而且潜力无穷，仿佛是随着网路控制力上升而变强，因为它对数据的吞噬和学习能力堪称举世无双。
　　哈桑把阿伊莎抱到安全的地方去。徐炀和法洛莎坐在房间里静静思考。
　　“都没有……只有很奇怪的黑暗，仿佛是一切都被吃空了一样，有个东西……大家都怕它。”法洛莎闭上眼睛，声音断断续续。
　　香料啊——香料。
　　所有合成人都用自己的智能大脑进行分析，但赛博妖鬼不同，它的“大脑”是位于北部列岛、嘉龙坡和热树洲的超级计算中心，其数据吞吐量和分析能力是任何常规机器人的千万倍！
　　“不会让你获胜！——”量子武士竭力用他的全副武学技巧跟上赛博妖鬼的精算能力。
　　“请用特产，尊贵的魔女大人。”阿伊莎劝说。她不知道法洛莎就是魔女之神，但哈桑极力劝说阿伊莎拉拢法洛莎，眼下阿伊莎也举办了一个私下的香料派对，力图争取法洛莎的支持。
　　“先尝尝最好的香料吧。”哈桑将小房间的门关上，这里到处都是沙发、地毯、刺绣以及挂画，色彩鲜艳万分，全然是个高贵而宁静的场所，适合他们品味香料。
　　“外面……外层空间好像不安全。”徐炀抬头看窗外天空。法洛莎曾经说过，四星图已经设计了这个世界，群星、诸神、魔女、凡人，高天之外另有奇殊。
　　“我要肃清这个世界，赶在它真的找到我们之前。”法洛莎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第860章欢迎女皇陛下
　　星星的影子，灿若星尘，幽若鬼魂。
　　法洛莎试着再服下一些香料，窥视星空奥秘，徐炀拦住她。
　　“你不害怕吗？”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攀上她的胸怀，指尖轻微扰动，引得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我怕的是别的东西。”法洛莎背靠徐炀，人比机器温暖的多，她不明白人们为什么那么痴迷于D2。
　　在生命中找到真爱是场多美妙的旅程。
　　风吹动窗帘，空气中有股凉意，降噪幕布吸收了外面的噪音，她往外看，众多无人机匆匆穿掠，势如蜂群。
　　“刚才，和阿伊莎一起吸香料的时候，我看到的东西很奇怪，那是一个很奇异的存在，以黑暗深空为家园，以生命物质为猎物。我体内的神座碎片熠熠生辉，仿佛深海中的荧光，足以引来尺寸最大的深渊栖怪，叫我深感忧虑。光是它的影子们，于我们而言都是难以对抗的怪物。”法洛莎喃喃道。
　　“人们都怎么描述空婴危机的？你是一个母亲，比我更清楚。”法洛莎问。
　　这样的气候再持续一段时间，人们就得想办法取暖，格外细心地种植作物或照料动物，免得它们遭到冻害，所有工厂也要重新加装御寒措施，每个家庭都得开始研究供暖手段……法洛莎深吸一口气。
　　“医院？”法洛莎虽是不解，但还是让101带自己过去。
　　“得想办法说服患者，这在最近是非常‘常见’的情况，但她们……没有人能接受，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另一个护士沮丧地说。
　　大！
　　法洛莎吃着冰淇淋，短短数分钟内，暴雪忽然下了起来，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头一次。
　　“我不会走，因为炀会帮我解决危机的。”叶子从容地说。
　　“所以我们又回到那个原始的定律上来了：人必须为生存而斗争。”徐炀牵住法洛莎的手。
　　“其实就是死神拦住了转世的灵魂，不让那些灵魂投胎而已。”法洛莎道。
　　“绝对的。”徐炀点点头。
　　“所有新孩子都会变成空婴，那人类岂不是要灭亡了……不、不，我没说过这话，你们别录音，我不想上新闻。”
　　两个女护士一左一右地将这个可怜的母亲搀扶到安全的地方去休息，直到她离开很远，哭声还是持续不断。
　　“我不要。”叶子哀伤地说。
　　又是这样。法洛莎心头掠过一丝疑虑。神神秘秘的徐炀，总是不肯把事情说清楚。有客人要来，是谁？从哪来？什么身份？跟法洛莎有没有关系？但她转头看到徐炀那平静的表情，知道这家伙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改变，她休想从他口中听到分毫。
　　“我不是吃醋，我只是觉得你天真。”法洛莎道。
　　她的目光很快落到那小东西上，所谓“空婴”已经有了血肉，但只是个空洞的小身子，闭着眼睛躺在一个铺有青被单的小床铺上，看起来像是人形，却没有任何意识，毋谈情感和思维，完全失去生命迹象。
　　“你是不能生育的魔女，怎么会理解呢？”叶子抚摸自己的小腹，“我在怀千树的时候，梦见星星落入我的肚子，然后才生出小魔女千树来，你觉得魔女是偷走了我原先女儿的灵魂，然后强占了千树的身躯吗？”
　　法洛莎没来由地对这“空婴”感到一丝畏惧，现在她忽然不那么酸小叶子了，如果叶子生下这么个怪胎，法洛莎也会感到同情。
　　“我，恨，雪。”法洛莎一字一顿地说。
　　“徐炀和他的‘客人’……”叶子喃喃道。
　　“大雪与黄沙相映成趣……”法洛莎刚开始咏唱，就感到呼啸的寒风从西方吹来，真冷！法洛莎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我……”法洛莎短时间内说不清楚。
　　她十指交叉，抬头看到雪花飘荡，六月飞雪的情形让她感到诧异，这里是近东的沙漠，却在下雪，广告荧幕中插播着关于极端寒潮的预告，冷风将从近东中部的“漆黑之山”爆发出来，席卷四面。
　　主刀医师和其他医生们谈论这次手术的情况，法洛莎侧耳聆听。
　　“你想去看雪吗？”徐炀问。
　　法洛莎忽然不知怎么开口，她犹豫了一会然后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灵魂转世的东西，人们死后，灵魂进入死神的领域，然后随机地进入下一个母亲胎中，你的孩子前世可能完全是别的什么东西。”
　　叶子读出法洛莎言语中阴冷的讽刺，至少为了孩子，她得坚强一回。
　　气温骤降，法洛莎感觉很有意思，她来到城市边缘，注视枯黄的沙漠上覆盖起大大小小的白色冰堆。
　　“法洛莎大人……”101眺望法洛莎头顶堆叠的雪花。
　　“我得回徐炀那边，徐炀去哪了？”法洛莎转头。
　　她回到走廊另一端叶子的病房。
　　她走路很快，人们都还没察觉到她的存在，她就已经走过数个街区，只有高速摄像机能拍下法洛莎的移动，寻常人刚看到她，下一秒法洛莎已经出现在数百米外，他们只能感受到风声，在视野中看到迅疾的彩色影子。
　　她想看叶子生出无魂婴儿时的悲怆表情。
　　法洛莎，人间行走的神祇。
　　“你看到了？”叶子问。
　　“……这个纬度在六月会下雪吗？”法洛莎抬头。
　　果不其然，是个生下了“空婴”的母亲在凄厉哀嚎。
　　“走吧。”
　　“你生病了？”法洛莎明知故问。
　　“孩子……”叶子抚摸自己的肚子，这是她为徐炀生的第二个孩子，但她命运多舛，恐怕很难来到人间。
　　病房跟外面一样冷，护士们快步行走，给不同的房间送去毯子，免得人们受寒挨冻。
　　法洛莎离开卡莉法尖塔，这片地区的人们习惯了穿传统服饰，所以身披刺绣长袍、兜帽与面纱的法洛莎丝毫不显突兀。
　　“空婴危机会波及到伱的。”法洛莎幸灾乐祸。
　　“最好是个有分量的客人。”法洛莎警告。
　　法洛莎一路来到妇产科，没看到徐炀，而是先看到叶子在病室里坐着，披着白色病服。
　　从外面的走道上响起女子的哭喊，法洛莎从心底感到高兴，赶忙走到外面去看。
　　市民们对突如其来的大雪感到吃惊，大多数都拿起手机拍照，对这飞雪指指点点。
　　改造者极多，几成半机械人，有的通过大猩猩手臂来搬运建筑材料，有的利用机械腿来送货，跑得飞快，胜过无人机，人类努力与人工智能与机器较量，争取自己的糊口工作。
　　“是啊，那个孩子……没有灵魂的孩子。想想你有朝一日也可能生出它来，一个动弹不得的……”法洛莎摇头。
　　“呵。”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对此不以为然。
　　“啊——法洛莎，你来了！”徐炀从远处走来。
　　“好冷。”101站在法洛莎身边。
　　医生和护士们都已经尽力了，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作出忙碌的样子，尽可能避免去直面这样一个悲伤的母亲。
　　法洛莎没留意到魔女们的存在，据说近东的魔女们都被另一家公司“近东天赐”收购走了，其总部在另一端，与香料海岸之间隔着漆黑之山，地理上被两大巨神的巢穴所隔断。
　　“像是奇怪的诅咒，医生什么都试过了，药物、手术、引产、基因疗法、纳米机器人、人工培养……没有任何效果。有人说是神的惩罚，有人说是人类的结局来了。”叶子低头。
　　“你想逃到星球的另一面去吗？”法洛莎饶有兴致地问。
　　“我得留在这，有个客人会来。”徐炀神神秘秘地说。
　　法洛莎裹紧长袍，街道上的其他人也如此做。
　　“在萨法莱的医学中心里。”101检查徐炀的日程表。
　　法洛莎走路如鬼魅，悄无声息地越过医生们，进入手术室，看到那个母亲生下来的所谓“空婴”。
　　她怀念阳光明媚的天候。单单几分钟前，这里还热的要命。她想念香料与鲜花的气息，而非这般骤冷天气。
　　“这情况太复杂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医生叹气，“我们这还算好的，有的医院因为空婴的事情直接被打砸了，很多家人完全都疯了。”
　　“是啊。”叶子无奈道，“已经按盖不住了，极远的地方还好，比如星球的背面，大概还有一些产房。但在萨法莱市，已经2个月没有任何婴儿出生了。”
　　她想挽救孩子，但无能为力，一切都太晚了，或者说命中注定。
　　法洛莎神情恍惚，她幻视到遥远片段，未来他们将仅仅为了生存而战，最年轻的孩子也得奔赴战场。孩子，对了，这个世界还会有孩子吗？
　　“外面下雪了。”法洛莎说。
　　所谓漆黑之山，就是冰霜巨神和冥土巨神栖息和躲藏的地域，又是冥府的入口。
　　“你吃醋了。”叶子笑道。
　　“哎……”叶子感到不安。
　　法洛莎嗜甜的品格也是徐炀所培养出来，他给了法洛莎太多糖分，令她身材愈发丰满。七年前她只有51公斤，而今她重达70公斤，前后都沉甸甸的，足以让小101敬畏万分。
　　“……虽然成功生下来了……但这个孩子完全失去了灵魂，也就是……没有生物学上的意义……”医生喃喃道。
　　她不喜跟凡人打交道，101成了她的使者，忙前忙后，为法洛莎带来一盒盒蛋糕与点心，让她用甜食取悦自己的味蕾，萨法莱市有很多历史悠久的点心商店与食品铺，当地人对糖果的热爱出类拔萃，适合法洛莎的口味。
　　客人？法洛莎转头看到徐炀，目光迅速移到他身后的一个人影上。她突抬起手，捏住杀戮之律。
　　只见伊丝塔眉目含笑，对法洛莎挥手。
第861章漆黑山讨伐团
　　另一边，漆黑之山附近。
　　近东天赐公司的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正在调查漆黑之山。
　　他们本想飞越山峦，对新生的“香料王国”进行震慑行动，但寒潮、空婴危机的情况还是更加恶劣，近东天赐公司的总部就在漆黑之山附近，现在也是例行进行检查，查看这突如其来的冰风暴是怎么回事。
　　公司联盟也派来了支援，也就是钥光。
　　今天的寒潮让钥光感到警惕，它来得非常强烈，简直就像是艾尔利德在对人类示威逞凶一样。
　　她在舰艏的观察室里瞭望外部，漆黑之山就像大地的焦痕一样突兀耸立，天空下起风雪，为大地染上一层惨白。
　　“怎么忽然下雪了……”钥光将双手背在身后。
　　“敌袭！”
　　“钥光大人！救救我们！”工作人员们的叫喊不绝于耳。
　　“我也想出一份力。”伊丝塔激动地说，“我想要保护大家，这样我们就不必再担心寒冷的冬天，而那些产妇们也不必哭泣了。”
　　“你在干什么？”法洛莎冷眼望去。
　　当钥光想到舰船上的那些人员，她感到眼眶刺痛，想救援他们而不得。她做不到，空天母舰太大太重，无法将它们抬起或者停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完蛋。
　　魔女吗？
　　世界上最强大的魔女，无非是远古魔女法洛莎，以及魔女女皇伊丝塔。总不能自己一不小心，就促成她们联手对抗冰霜巨神了吧？这两个魔女仇怨深重，很难携手对敌。
　　由于相对论的缘故，速度越快，时间越慢。就算是坐飞机，实际上时间流速也会稍微变化。
　　“死吧——”艾尔利德用双手抓住舰船一头一尾，用蛮力将它徒手撕开，里面的人员、战机和武器都像罐头里的豆子一样哗啦啦往下方撞去，大多数人还未坠向地面，就在空中因极寒而冻死。
　　好快！钥光心头巨震！
　　她看到风雪中出现一个离奇高大的巨人身影，完全就是一头苍蓝皮肤、霜白须发的泰坦！这就是冰霜巨神艾尔利德！
　　至于钥光以光速移动，效应更强，时间对她来说几乎是停滞的！
　　她在空中飞掠这“一瞬间”，地面上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徐炀和叶子牵着手看这支前所未有的漆黑之山讨伐团组建起来。多壮观！
　　“……是了。”法洛莎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气质为之一变，此时的她已是本体降临，因为炎多已经抵达北部列岛，可以代替法洛莎保护尼斯托公司的安全。
　　“我也去。”微十月匆匆赶来，仿佛前往漆黑之山才是微十月的终极目的，近东的其他事情她都毫不在意。
　　强者……
　　她转头打算化作光芒离开，转瞬间就撞上一面冰镜，迫使她化身的光线折射出去，未能及时远遁。
　　“我来看望这座被战争蹂躏的城市，我看到了直播，街道上到处都在杀戮，反抗希盛的人，还有希盛的军队，互相开枪，血流成河！还有这些痛苦的产妇，生出了没有灵魂的孩子们，这实在太可怜了，我希望能让她们感觉好受一些！”伊丝塔动情地说。
　　得赶紧逃走……
　　随着阵阵爆炸声响，阿尔布拉克号的动力瞬间被摧毁，舰艇引擎因故障而受损。
　　“你是怎么联系上她的？”法洛莎懒得理伊丝塔。
　　“什么叫时间合适的时候？”法洛莎质问。
　　“哗，远古魔女以及魔女之神，如果你们一起作战的话，恐怕艾尔利德也会甘拜下风的。”钥光还没注意到她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只是期待两大最强魔女携手作战。
　　轰轰——
　　“你来这里做什么？”法洛莎皱眉。
　　她是执掌“光”魔力的统御者魔女，天驱协议的总队长，和妹妹钥暗是一对璧人。大部分时候都在跟不同的远古神秘者交战，经验相当丰富。她知道艾尔利德和炎多一样，都是从遥远世界摔到这里来的“天外生命”，必须要被驱赶出去、一个不留。
　　她们的视线都转向钥光。公司联盟的钥光无疑是个强大臂助，无论法洛莎还是伊丝塔都很需要她的支持。
　　法洛莎想起讲龙大会上谈到的另一重历史，在那个战场里，伊丝塔会作为七印手下的最强魔女背刺法洛莎。只是不知伊丝塔、徐炀和法洛莎在那场战斗中最后发生什么了，恐怕是同归于尽了吧。
　　至少得去找到补给和增援，拯救阿尔布拉克号上的幸存者才行。
　　……
　　“吼！”艾尔利德发泄愤怒，摧毁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
　　萨法莱市医学中心。
　　“……那就一起出发。”法洛莎心头一动，若是到了漆黑之山，也不知事态会怎样发展了。
　　“你真是疯子。”
　　钥光太快了，以至于所处的时间都因高速而变化。
　　钥光摇摇头，纵身前往萨法莱市。
　　“在我觉得，我保护不了她的时候，我会主动把希露菲送到你身边。”伊丝塔说。
　　冷气几乎冻住了她，钥光知道自己比不上一头货真价实的远古巨神，但得试一试，她仔细分辨不同的镜面，从它们的缝隙中钻出，随后朝风暴中的艾尔利德释放光束。
　　“别这样，”叶子从病房内走出，她发现伊丝塔是个用来反对法洛莎的绝佳工具人，于是站在伊丝塔这边，“法洛莎，难道伱没有心吗？你不能感觉到我的痛苦吗？”
　　“我们马上就要完蛋了。”钥光添油加醋地描绘起来，“寒潮马上就会席卷整个世界，我不是第一次巡逻漆黑之山，但在刚才的战斗中，艾尔利德所展现出的暴力、强大和冰霜权能已经提升到了全新高度。”
　　魔女之神法洛莎、魔女女皇伊丝塔、天驱协议总队长钥光、黄金之魂克里索斯、龙族公主微十月、数据机皇赛博妖鬼，六个当世高手齐聚一堂，只为爆杀艾尔利德以及波莫尔蒂两头巨神，这样的浩荡场面真是难得一见！
　　“他们真厉害啊……而我们只能远远看着。”叶子遗憾地说。
　　“……”法洛莎不想吃东西，感觉怪怪的，“把希露菲还给我！”
　　赛博妖鬼整理了一身的武器和装甲，也随后抵达。
　　黄金克里索斯站在门口，期待已久。
　　“没关系，其实我也相信希露菲也会想回到你身边的，因为，她是你的好朋友啊！”伊丝塔天真地说。
　　这家伙太强大了……难道是吸收人们的敬畏之心才变强的吗？钥光默想着。
　　“白痴，你真是个白痴！”法洛莎怒骂。
　　亦即说是，如果一个人坚持坐飞机几十年，他的时间会比其他人慢几秒，足足多了几秒钟的人生。
　　在卡莉法尖塔的餐厅里，他们围在一个矮桌边，坐在五颜六色的地毯上用餐，巧手机器人从外飞来，自它的爪子上放下鹰嘴豆泥、蔬菜沙拉、大量烤肉串、果仁蜜饼、焗龙虾以及红酒。
　　“伊丝塔小姐的脾性是天生的善良吗？”徐炀忽问。
　　她转头看，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已经消失在漆黑之山当中，被坚冰所覆盖。
　　砰！
　　从风暴中挥来一个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护盾之上，以纯粹的力量将其彻底击碎！
　　“……报告！漆黑之山方向传来大规模异常读数！恐怕代号‘冬天’要行动了！”舰艏的工作人员大叫。
　　强光照在艾尔利德头顶，原本能够摧垮建筑、撕裂载具的光之魔力，现在看来简直就像手电筒一样，只是给艾尔利德的脸打上光影而已，它发出一声咆哮，用巨大的手抓住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用彻头彻尾的伟大力量将它往下压去。
　　“来得比以前快！”
　　“我啊，见过了很残忍的事情，所以我只是觉得，做人还是善良一些好。”伊丝塔眉眼低垂。
　　它发出怒吼，冲钥光释出强大的冰霜场域，极寒削弱了钥光的反应力，让她感到迟钝。
　　“我们得解决这个……”阿伊莎女王显出一副头疼的样子，不知是因为寒潮，还是因为昨天香料吃太多了。
　　“小心——”
　　艾尔利德真是强大至极，必须得找跟巨神一样可怕的强者前来支援。
　　好冷！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但法洛莎没有出手。
　　得去找人帮忙——钥光朦朦胧胧地想着，得去找人帮忙。
　　这就是冰霜巨神艾尔利德的手段……未免也太聪明了。钥光心乱如麻，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虽然前往漆黑之山确实有调查这两头巨神的意图，但被它蓄意伏击又是另外一码事，说明它们的索敌能力和战术能力更加强大，古老巨神绝非盲目蒙昧之辈。
　　因为法洛莎在这里的不是本体，攻击力还是比较弱，如果被伊丝塔反手秒杀了，那得多丢人。
　　用冰镜来反射光？钥光环顾四周，发现雪风暴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上百面冰镜，不断转动方向，无论她从哪个方向遁逃，都有可能被镜子给映射回去。
　　就在这时，阿伊莎女王忽召集了她们，简单吃完东西后，他们便动身前往卡莉法尖塔顶层房间，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阿伊莎女王的私人会客室。
　　“早该这样了。”它仍是以黄金骑士的姿态活动，尖锐的声音从头盔面罩下传出，“就让我们去彻底解决空婴危机以及寒潮吧。”
　　怎么回事？以前艾尔利德也会攻击靠近的舰船，但这么猛烈的还是头一次，仿佛它因为什么事情而激怒了一样，想要一口气把阿尔布拉克号空舰击毁。
　　“现在只能赶紧建立一支漆黑之山讨伐队了，彻底镇平事态。”哈桑提议。
　　钥光狼狈地站在那里，跟阿伊莎女王痛陈艾尔利德的残暴以及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的折损。
　　“撑住！”钥光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雪风暴，同时向后方的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释放光之魔力，为其加上一层强光护盾。
　　呼、呼……魔力失控了。好久没有这么失态。钥光控制着体内翻腾的光之魔力。
　　“我还是第一次和你吃饭呢。”伊丝塔亲切地跟法洛莎说。
　　“希露菲在我这被保护的很好。”伊丝塔笑着说，“她过着平静的生活。”
　　“准确来说是她联系我的，她想要来萨法莱市看望难民。”徐炀道。
　　伊丝塔温柔地看着法洛莎手里的杀戮之律，仿佛做好了挨这一刀的准备。
　　“你不可能抓住我，因为我是光！”钥光瞬间消失在场内，拉开到数千米外，逃开冰镜牢笼！
　　“出发！”伊丝塔兴致勃勃地跟上。
　　刹那间，整艘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都被霜雪风暴所覆盖，刺耳的警报响彻全舰。
　　法洛莎还想说什么，但走廊上的医生护士们都在冲这里张望，令法洛莎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来。
　　“她被你们弄疯了，我的希露菲不是你们所训练出的那个样子。”法洛莎咬牙切齿，痛苦万分。
　　年复一年，世界上几十亿人害怕寒潮的存在，每到冬天就瑟瑟发抖，这些恐惧、畏缩和惊怖的念头，汇聚到艾尔利德身上，使它迅速摆脱了虚弱期，可能比它历史上的全盛状态还强！
　　紧接着，它巨大的手抓向钥光，更多冰霜镜面从空中生成，试图拦截钥光的穿行轨迹。
　　一定还有幸存者，得去找到他们。钥光暗道。
　　“我更愿意杀了你。”法洛莎扬起脸，目光斜视伊丝塔。
　　钥光心急如焚，赶忙从紧急出击通道飞出，化身一道遁光前往外界。
　　“我们先去吃饭。”徐炀打定主意，带她们吃饭去了。
　　“时间合适的时候，希露菲就会回到你身边去的。”伊丝塔拿起一块蜜饼。
　　下方的漆黑之山近在咫尺，她却看不清楚，眼前只有白花花一片，霜银的天空、山峦和大地令她从心底感觉毛毛的。
　　钥光瑟瑟发抖，她感到为时已晚，无助地看着近东天赐公司的舰船被毁、兵员遇难，巨大的空天母舰摔向地面，四分五裂，产生阵阵震天动地的大爆炸，从中升起火焰和浓烟，尖叫和哭喊仿佛只持续一瞬。
　　徐炀摸摸叶子的小肚子，出言安慰：
　　“没关系，俗话说：能力越小，责任越小嘛。”
第862章神级高速作战
　　去往漆黑之山的路上，寒意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在瑟瑟发抖中体会，血管收缩，心肺功能更是遭到考验，思绪亦凝若坚冰。
　　法洛莎视野辽远，远远看到一群人聚在山巅，皆穿白袍，头戴兜帽，围着朦胧的冰雪雕像进行仪式。
　　那些人态度虔诚，姿态僵硬，像一群围绕着巨大冰雕的小冰雕，在这个距离看起来就像一大群白色斑点，但法洛莎却能看清。
　　真是恼人啊。法洛莎感到怪异。还有一群人在虔信艾尔利德，冰雪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的？
　　她对自己的眼力很满意，虽然隔得这么远，仍能看清。有时候她适应不了自己太过强大的各项生理机能，她看到、听到、见到的都比别人更多。
　　又前进了两公里，伊丝塔忽然驻足。
　　“看——那里有一众艾尔利德的秘仪团。”伊丝塔抬起手指，为其他人预警，“就在山巅。他们一定很冷。”
　　法洛莎怀疑他们的心灵也跟外观一样枯萎，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中冻至呆傻。
　　她转头打量秘仪团成员们所尊奉的艾尔利德塑像，似乎是这些人夜以继日地雕刻巨石和永固寒冰制造出的。
　　电光火石间，法洛莎已经快速地躲避了上千次攻击，思维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不停预测和调整着每个行动的结果，以保证最佳的效果。
　　像机器人一样作战。法洛莎忽然开悟了，她学东西的速度无与伦比。
　　怎么自己就躲不开呢？法洛莎有回复之律傍身，无论如何都很难被杀死，但她仍会感到痛。
　　它巨大的身形完全由坚冰构成，从头到脚覆盖在可怖的蔚蓝冰块当中，它的出现极其迅速，抬手就向讨伐团释放出数量近乎无限的冰晶风暴。
　　山顶上，秘仪团的成员们纷纷站起来，掀开自己的长袍和斗篷，用自己毫无防护的胸膛迎接暴雪，不多时就冻成冰雕，完全暴毙了。
　　低速低威力的战斗，和超高速、超高威力的战斗是完全不一样的！合格的陪练实在太少，而今她也算是补上这一课。
　　法洛莎用她的神识检查那些秘仪团的崇拜者，他们已将身心完全奉献给冰之艾尔利德，至少有数百人，尽皆跪在地上，作崇敬状。
　　“我们是宇宙的鼹鼠！我们必须生活在地下，在冰盖下面居住！”秘仪团的崇拜者们胡言乱语。
　　法洛莎神情残酷，抬剑便斩。
　　伊丝塔则莞尔一笑，虽然被其他人嘲笑，但她仿佛纯洁至极，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恶意，无论遭受怎样的欺凌都阳光面对。
　　“怎么做到的？”法洛莎飞快问询，想要理解赛博妖鬼的大数据战法。
　　艾尔利德一瞬间消失在冰雪当中，避战而走。
　　“……它不敢承受弑神武器的威力。”法洛莎抬高剑刃，转头看向其他人，她脸上挂着嗜血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这种超高规格的战斗该怎么打。
　　法洛莎抬头看向眼前的冰风暴，她的思绪中生成了至少上万图景，演算着她在无数冰棱的行动轨迹。
　　她拔出弑神武器，准备杀一杀。
　　要达成真正完美无瑕的战斗力量，还必须强制自己的思绪像AI建模那样高效运转，每毫秒处理的信息量都必须比之前增加千万倍才行。
　　“什么？变快了！”微十月俯瞰法洛莎的动向，惊觉她已经突杀到艾尔利德面前。刚开始战斗的时候法洛莎还很狼狈，现在，人间最强的攻杀兵器“弑神武器”已经刺到艾尔利德面前！
　　“挥剑吧！”克里索斯遥望法洛莎已经在冰雪中穿刺如此之远，甚是惊异，但又意识到这是最佳的攻击机会。
　　漆黑之山历史上曾是分割近东的重要山峦，一侧建立了康斯坦丁尼耶帝国的霸权，另一侧则是月龙教派与尊日崇拜者的强大王朝，而今这座山峦覆满霜冰，植物尽皆枯萎败亡，岩体在雪与沙的中间耸立，只在极陡峭的地方才显出原本漆黑面貌。
　　有一个！法洛莎演算至高，心头闪过一点灵光。
　　“你必须分析每个情况，计算所有可能，执行一切战术！”赛博妖鬼催促着，它要训练法洛莎到最好的状态。
　　忽视伊丝塔，法洛莎打量其他人，她感觉这帮队友也太强韧了。她感觉有点怪怪的，原本已经习惯了自己是最强者的感觉。而今在她身边，五个队友各自都身怀绝技。
　　“啊啊……冬天……”
　　“好了！”法洛莎调动她的所有智慧。
　　她思维极速运转，每个瞬间都立即决策和行动，分析漏洞，即刻制定反击手段。
　　难道伊丝塔说的真有几分真切，对他们来说，变成一动不动的冰雕而死也算一种祝福？像一群自尽的北极旅鼠一样，整天干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情况让法洛莎感到头皮发麻，更让她恨不得斩断世间一切纷纷扰扰，她要肃清这个颠倒错乱的世界，解决更麻烦的敌人。
　　这些大量攒射的冰晶就像枪械扫射的金属骤雨一样恼人，速度快、数量多，想避开它们是个重大难题。
　　好吧、穷算千万步，通过最精密的预言和推演手段来设计自己的战斗计划，衡量自己的每个动作，将耗费的力气降低到最小，将行动的效率最大化，迫使自己实现最精准的反应。
　　“疯子——太疯狂了！”法洛莎皱眉。她觉得自己已经挺疯狂的，但这些虔信古老巨神的人们更是一群不知所谓的疯人。
　　这是最高级别的对神作战，法洛莎不由得对赛博妖鬼的大数据战斗方法感到奇异。
　　法洛莎对伊丝塔感到无言以对，好在法洛莎现在性情成熟，不至于继续欺负伊丝塔。
　　前往山中，沿途一切冰冷，一切霜白。
　　法洛莎是很聪明的，非常聪明！
　　她迅速闪转，刚开始还行，但艾尔利德加大力度，法洛莎紧接着就被加倍密集的冰刺击中。
　　“早就看到了。”微十月说。
　　“啧——”法洛莎刚想用弑神武器把艾尔利德斩了，就感到无数尖锥冰刺朝自己飞射而来。
　　她在针刺风暴中躲闪腾挪，偶尔被冰锥命中，登时感到疼痛。
　　“他们太可怜了。”伊丝塔手握一根魔术短棍，它就像竹蜻蜓一样在她身边旋转，推动她匀速飞行，她的机动力相较其他人来说更弱一些，连法洛莎都能通过操纵重力和反重力来高速移动。
　　不行、必须得走！不能被弑神武器砍中！
　　这个魔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可怕的兵器，可怕的身体质量，现在连战斗方法也逐渐适应，可以与神尝试一战。
　　克里索斯的战法更为特殊，把朝它攻击的冰块全都化作黄金，令它们密度抬升，故而纷纷从半空中跌落，砸了满山黄金。
　　“嗯。”钥光不以为意。
　　“你们一定相信艾尔利德吧。为什么呢？这个带来寒潮和死寂世界的巨神，到底许诺了你们什么？”伊丝塔动情地对他们呼喊。
　　太惊人了，这个劲头保持下去，才能在“神战”中生存吧。赛博妖鬼观察。
　　在战斗的时候好好发挥一场，令他们能感受到魔女之神的战斗力和破坏力吧。法洛莎暗道。
　　微十月化身为龙，飞得极高。伊丝塔跳到地上，躲躲藏藏。钥光能远遁千里，直接避开了这一波。唯有法洛莎飞在半空中挨打。
　　“迷信的人。”法洛莎喃喃道。
　　天地间恢复平静，冰晶点点落地。
　　艾尔利德还在挥洒冰雪风暴，忽看到法洛莎已来到自己面前，手里握着微曲而致命的弑神武器。
　　魔女的智慧非常出色，成为神明之后，脑力更加强大。但竟无法完全发挥，是因为还在用人的思维去控制神的躯体。
　　“永恒的冬天……”
　　万岩千峰片刻间就在他们身下掠过。钥光速度最快，当先抵达山顶，环绕着那群正在进行仪式的秘仪团成员进行侦察，身边跟随着赛博妖鬼控制的大量微型无人机，它们如鸟雀般轻巧迅捷，侦测并收集环境中一切信息。
　　“如果你真的信仰什么东西，伱就不会感到迷茫，你会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全都押上。一切沮丧和茫然的根源都是因为没有爱和信仰。他们是有信的人，让我去跟他们谈谈。”伊丝塔纵身飞下去，降落到秘仪团的崇拜者们之间。
　　紧接着，霜雪风暴再度卷起，平静的漆黑之山中陡然变冷，凛冽残酷的霜风如尖刀一般猛扎人面。
　　未来登山者若是深入山峦、途经至此，一夜就能赚够一辈子的钱。
　　“藏起来！”
　　艾尔利德刚抬起拳头，就意识到自己的每个动作都被法洛莎所封锁了。
　　“那不就是迷信。”法洛莎无法理解伊丝塔，她感觉伊丝塔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决定把伊丝塔开除出魔女籍。
　　她让铃川纪衣作为陪练，训练过很多次战斗，只是模拟战确实不如实战来的有分量。
　　自己在之前的幻想世界中一败涂地，就是因为不够强大被狄尔奈轻易地击垮，也是因为作战的经验不够丰富。
　　她的身形忽然掠过数公里距离，袭向艾尔利德本尊。这速度快得让她自己都吃惊，但她却行动得极其流畅，毫无滞涩。
　　“你的视野太狭窄了。”克里索斯和伊丝塔在赞格斯交过手，对她态度不佳。
　　“吼——”巨神艾尔利德从风暴中现身。
　　法洛莎转头注意到连赛博妖鬼都能毫发无损，它精密地在霜雪风暴中穿行，竟然能从毫无死角的密集冰针中找到微妙的移动路线，避开它们的攻击和命中。
　　该死……法洛莎默想着。
　　“就像下棋一样——你必须预先演算十万步，如果对抗更强大的敌人，那就一百万步。”赛博妖鬼提醒。
　　法洛莎的思绪极快，能预判艾尔利德的预判，抢到绝对先攻，无论艾尔利德如何还击，都会被弑神武器先命中。
　　他们外表随着崇圣的深度而发生变化，贡献格外多的，外观上已和一头霜巨人没有区别，有着远高于其他人的体型，冰雪对他来说仿佛就是最自在的天然环境。
　　就是这些人源源不断为艾尔利德输送敬意和力量，塑造了冰霜巨神的外壳，用他们整齐划一的幻想来强化艾尔利德。法洛莎暗道。
　　“信仰和迷信是截然不同的东西。”伊丝塔道，“他们是坚定地相信艾尔利德神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好处，相信这个世界如果沉睡在坚冰当中会更好。信仰也是一种爱，充满了希望的爱。”
　　秘仪团的长老和高级成员们站起来迎接伊丝塔，他们的外观都已经出现冰霜化，看起来就像尸鬼一样，皮肤皱巴巴的，极其衰老，行动萎靡。
　　这是诸神之间的战斗，哪怕再艰苦、再疲惫，也要令自己力量全开。
　　“你现在才看到？”法洛莎嘲笑。
　　“看到了吗？他们只是吓坏了，他们觉得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们想生活在一个永远不会改变的环境当中，这也能理解吧！有些人喜欢每天都过一样的生活。”伊丝塔抬头对法洛莎招手。
　　它庞大的机甲此时呈现出最华丽的优雅，用最小的动作、最省力的行动轨迹避开一切攻击。
　　怪不得自己虽然很强，但还是经常被吊打，现在好多了……
　　不管怎样，如果顺利打败了艾尔利德和波莫尔蒂两头巨神，自己也会积累与实力相匹配的战斗经验，直到杀死诸神吧。法洛莎默默想着，向赛博妖鬼点了点头。
第863章一刀切开生死
　　“它去哪了？”微十月俯瞰下方的漆黑山峦，艾尔利德退却后，整个山体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死后世界的入口！”克里索斯不假思索地说，“又叫冥之隧，只有穿过那里我们才能加入死人的行列，找到冥土巨神。”
　　“在哪？”微十月追问，似乎对死后世界很感兴趣。
　　“不知道，它的入口千变万化，老实说，真要找可能要花上几个月时间。”克里索斯冷静道。
　　几个月！我们有那么多时间吗？几个月的时间里寒潮不断飞卷世界，母亲们生出空荡荡的婴儿，整个人类文明都要阵脚大乱、四分五裂了吧。法洛莎暗道。
　　“……你对那地方知道多少？”法洛莎问。
　　“它就藏在漆黑之山的某个地方，当你靠近的时候，你会感到一束明亮的光，伱会感觉背后有巨大的花园，里面有树木、喷泉、空气芬芳、天气晴朗……”克里索斯绘声绘色地说。
　　“再过10分钟支援就会来的，把大家都带到温暖、安全的地方。这是我唯一能帮他们的事情了。”伊丝塔柔声道。
　　他们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已经完全对法洛莎的伟大魔力顶礼膜拜了。
　　“阿尔布拉克号……”他们几乎要在雪地上摔倒或者瘫软下去。
　　“看、看、看啊——”
　　“引擎是好的！所有东西都恢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造价昂贵的空天母舰如今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巨大的残骸像金属怪兽被肢解的尸体一样散落，燃烧着火焰，金属结构尽皆大幅扭曲。
　　“——全都恢复了！”
　　“连食物和补给品都恢复了！”他们在机舱内飞奔着，冲向主控制室，恢复了阿尔布拉克号的控制权、电力和反应堆，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三千年前，一个叫拉维的近东王子对死后世界很感兴趣，他想亲自看看，进入冥之隧，我警告他死后世界没有归途。但他也是被冥之隧的幻影给吸引了，堕入其中，永远无法回来。”克里索斯说。
　　“啊啊！”
　　“闭嘴！”法洛莎猛挥弑神武器。
　　法洛莎冷笑。
　　“没有任何食物和药品，他们都要死了。”微十月观察着雪地上的情况。
　　一阵巨大的震动过后，山体斜坡上只能看到一个可怖的伤痕，至少有数百米宽，就像整座山从中间开裂一样。
　　到最后它们也不装了，从裂缝中转而冒出无穷无尽的死亡黑雾，死之鸟们从中飞出，手握镰刀发出鸦叫。
　　她的目光掠过人们的面庞，他们都看向温暖的伊丝塔，对冷峻的法洛莎不感兴趣。
　　“——看好了！真正的拯救是这样的！”法洛莎张开右手，用力一握。
　　人们哆哆嗦嗦地看着她，虽然疲惫、寒冷又惊慌失措，而今看到伊丝塔来临，似乎也不那么紧张了。
　　“是伊丝塔！”
　　大地震颤不断，霜巨人们挥舞着各自的斧头和战锤，以某种怪诞的毛皮裹身，或者索性显着一身强壮的肌肉以及冰蓝的毛发，面露凶光。
　　“怎么做到的？”
　　许多人倚靠巨大的金属残骸瑟瑟发抖，跑到烟雾缭绕的火堆旁边御寒，依靠还在闷烧的机体材料维持身体温度，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已经冻伤而死。
　　“不愧是远古魔女啊——这下我也能对得起大家了。”钥光本该保护阿尔布拉克号绝不陷落，却在袭击中落败，现在看到它恢复原样，心里对法洛莎千恩万谢，同样看得相当振奋。实际上她大吃一惊，早就听说过法洛莎的能力是超强回复，没想到居然这么强！造价几百亿的空舰一下就复原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有法洛莎和伊丝塔这样的魔女作为牌面，确实不错，都是魔女们的骄傲。
　　大回复律！
　　她也不想死，但波莫尔蒂的力量似乎强大到令人发指，一个人要怎样才能打败死亡本身？
　　所有霜巨人无一幸免，要么被弑神武器的剑刃所击溃，要么摔入深渊当中生死不知。
　　法洛莎攥紧拳头，真想给伊丝塔两拳让她清醒清醒。但赛博妖鬼仿佛要袒护伊丝塔，而伊丝塔也乐于站在赛博妖鬼身后的样子，躲避法洛莎忽生的恼怒。
　　不可战胜吗？那可未必。仔细一想，这把剑的刀刃就是用波莫尔蒂自己的骨头制作的，能征服死亡的只有死亡本身。
　　法洛莎一点也不喜欢，她明明是杀神，还想无情驳斥伊丝塔，但她听到周围的山上传来阵阵吼叫。
　　“何意呢？”法洛莎飞落到伊丝塔身边，“你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是那么可怕的地方，我就不进入冥之隧了。”钥光说。
　　它们悉数是艾尔利德的强大眷族，自古以来就是非常可怕的巨人族裔。
　　伊丝塔虽然人来了，但身上并没有携带足够的补给品，她的抵达只是给这些事故幸存者提供了一些精神支持，但人可不能光靠安慰和精神楷模来保持健康。
　　“更好的还在后面，你在冥之隧的入口会听到里面有悦耳的歌声，一些鸟人招手让你进去，你看到他们的时候心里就会感觉温暖、喜悦和平安，仿佛到了目的地。然后当你进入其中，你就一下抵达了黑暗、至暗的死后世界，只有怨恨哭叫的亡灵、绝望悲惨的鬼魂在等着你，你会加入世界上最黑暗、最令人不安的死亡循环之中。”克里索斯险恶地说。
　　伊丝塔也知道这一情况，痛心地看着周围，想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尸体被埋在大雪下面。
　　“为什么，是幻觉吗？是假的吗？”
　　“来吧！你们安全了！”伊丝塔动身来到下面，放出求救信号。
　　伊丝塔也看得目眩神迷。这是她完全做不到也想象不到的事情，超级的回复之律，修复一切损伤，弥补一切遗憾，法洛莎——法洛莎！太棒了！做好事的法洛莎，喜欢！喜欢！
　　“……我们要去的就是那样的地方？我可不敢进去，我还想活呢。”钥光思考。
　　她还有可爱的妹妹以及公司联盟提供的优厚待遇，死亡世界并没有什么乐趣可言。
　　一道巨大的剑气瞬间劈向冰霜巨人阵中，划过雪地，切开山峦，粉碎怪物！其威力之大，令冰霜巨人们瞬间被剑气卷入、粉碎、化为乌有，在漆黑之山上留下一道纵达千米的创口！
　　“嗷嗷！”
　　数百头巨人的冲锋势不可挡！
　　“……你想进入死后世界吗？你不怕一去不复返的冥之隧？”法洛莎转头打量伊丝塔。
　　整艘空天母舰嗡嗡作响，以高温预热融化了周围的雪水，将自己慢慢往高空抬升而去，发出震天撼地的响声！
　　“我们先找到那些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的幸存者吧！”伊丝塔道。
　　“我们有救了！”数百名幸存者都认识伊丝塔，她热衷于公益事业以及援助他人，眼见女皇伊丝塔亲自来到这里，其士气大为振作。
　　“光是确定死后世界的入口都要花几个月，别想那么多了。”微十月心事重重。
　　“怎么回事……”
　　宝贵的空天母舰从残骸状态中复原，就像蓄势待发的钢铁怪兽一样伏在雪地上，到底怎样伟大的力量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阿尔布拉克号的幸存舰员们欣喜若狂，纷纷冲向空舰本身，从它的紧急入口钻进去，重启飞船的动力系统。
　　“这比你的什么安慰、爱和大义都有用多了。”法洛莎转头看向伊丝塔，忽然心头咯噔一跳，因为伊丝塔猛看自己，极感兴趣。
　　“你们还活着，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伊丝塔安慰他们。
　　法洛莎忽看到自己砍出的超大裂缝中升起阵阵光芒，从中传出不成型的歌声，仿佛漆黑之山被砍爆了一样。
　　待到人们的视野恢复清晰的时候，他们完全目瞪口呆。
　　“那不是很好吗？”钥光兴致勃勃。
　　法洛莎抚摸着自己的弑神武器。
　　“如果死后世界无法返回，那我们的退路如何保证？”法洛莎皱眉问询。
　　复！活！
　　“这才是真正的拯救！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之源。”法洛莎傲慢地说。
　　“我很害怕进入死后世界，但是一想到法洛莎会在那里，我就不害怕了！”伊丝塔抬头冲法洛莎微笑。
　　刹那间，整个世界红光一闪，仿若沉入母胎的血水当中。
　　“吼！”
　　“是！是的，法洛莎。”伊丝塔转头看法洛莎，两眼熠熠生辉，“这和我想的一样，你才有真正的大爱，你才是真正能做到爱所有人、保护所有人、拯救所有人的那个魔女。”
　　“没有保证，你们一旦进入死后世界，冥之隧就会关闭，把你们困在那里，它是个单向入口。多少黄金也无法买到回头票，而波莫尔蒂在它的冥土世界中又近乎不可战胜。”克里索斯警告。
　　她转头叹了口气，去寻找那些幸存者。
　　长达千米的巨型空舰，之前还是断裂地摔在地上，燃烧不断、黑烟滚滚，现在却完全恢复无恙，完好无损！
　　“古往今来，人们都想征服死亡。”法洛莎沉吟。
　　整艘残损的空天母舰，竟瞬间完全复原了！
　　“居然……”
　　“看啊——”钥光飞至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的残骸上空。
　　“在超古代，第一女皇塔尔维娜曾经尝试征服死后世界，她和波莫尔蒂进行了旷日持久的战争，渴望让自己脱出生死之外、不在循环之列，她好不容易破门而入，闯入死后世界，但瞬间就被波莫尔蒂残杀，将她化为骸骨，现在你们进入死后世界，或许还能看到塔尔维娜拒绝转世的身影。”克里索斯继续说。
　　一剑！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无法用言语描述自己的心情。
　　阿尔布拉克号重启的声音非常响亮，以至于引发了周围的雪崩，而大量的霜巨人也随着扰动冲了过来，形成大群巨人之潮，浩浩荡荡地朝阿尔布拉克号围攻过来。
　　钥光还记得空天母舰坠落的地方，故而带队过去，伊丝塔对救援的态度最为积极，好像天生带着无穷无尽的责任感和同情心，试图将所有陷入危险的人们拯救出来。
　　“那是什么？”法洛莎手指裂缝。
　　“……不用找冥之隧了。”克里索斯说，“你已经砍开了死后世界的入口。”
第864章修改死亡循环
　　巨大裂缝死气沉沉，好似通往九幽之底。
　　“那就是死亡本身。”微十月凝视死后世界的入口，她能感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正呼唤和渴望拥抱死亡。自从十二年前她被新罗人用等离子大炮轰下来，她就几乎是死龙一条，依靠修炼不死之术才保持现状。
　　“那里就是冥土波莫尔蒂管理死亡轮回的地方。”黄金之魂克里索斯从手中幻化出一把黄金剑。
　　“所以我是一刀砍开了入口？”法洛莎仔细观察。
　　“是的，就像穿过隧道一样，不过其他人都是从入口进去，而你是从隧道正上方打穿岩顶进去的。”克里索斯语带敬畏。
　　它尊敬弑神武器的无比威力，也许这是这个文明可打造出的最强兵器了。
　　“那这就是我们旅途的终点了。”法洛莎若有所思，“艾尔利德和波莫尔蒂的老巢。”
　　黄金之魂克里索斯稍一思索，便作出肯定答复。
　　她登上山体，靠近死后世界的入口。
　　法洛莎一说，在场的人们都各有思量。
　　“我知道它们想做什么——杀光人类，把这个星球变成巨神的新家园。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太拥挤了，但杀光智慧生物后还算空旷。”克里索斯道。
　　“……死亡也无法逃脱，必须回到人间来……”法洛莎沉吟，她的回复之律经常失效，有人身体复原了，灵魂没有回归，变成空壳人。如果灵魂能还阳的话，就可以随便复活了。
　　“你那两个兄弟如此破坏世界，真是可恨。”伊丝塔义正言辞地批评。
　　“这很好啊。”伊丝塔频频点头，“有很多人还没完成遗愿就去世了，或者出事故而暴毙而亡……如果我们修改死亡机制，让那些灵魂们能够回到人间，跟家人再聊聊天，交代最后的事，那该多好！世界上会少多少遗憾？空难、船难、车祸的家人多么伤心……但通过这种办法，家人们还可以跟死者的灵魂最后交谈一会，多好啊！”
　　“我们应该让他们有选的机会！”伊丝塔神采奕奕地说，“我们应该给每个灵魂揭示未来的去向，就是说，每个灵魂在投胎之前，都可以预先看到自己将投生到哪个家庭里，这样它们可以有所准备、有所挑选。我们还可安排一个‘投胎导师’，指导灵魂们该怎么转世。”
　　等级体系是单一的、无所不包的，连死了都逃不过一顿教训。
　　“对了，”钥光忽道，“可以变成凶鬼，回到人世，缠绕那些杀人凶手，这样也方便我们破案了，就算恶棍杀人，死人的灵魂也能回到阳间指认凶手，再也不会有人敢暴力杀人，命案也就都能破了。”
　　死了也得被管一管，这多不幸！
　　所有人都永生的世界！靠回复之律加上灵魂回归机制，再也不会有人死了。
　　“我见过许多星星的文明，他们有不同的办法处理灵魂，不是所有世界都跟这个世界一样，人死后就一了百了。在我认识的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里，那些种族的死魂灵会被审判，最后进入不同的领域和维度，极乐境、以太世界、环印城、机械境、混沌海、大漩涡、野兽荒地……还有另一个更发达的文明，对他们来说，生物的物质形式只是短暂的存在，每个生物死后，灵魂都会加入一个巨大的集体意识，在那里进行同一、无分的学习和进化，一即是众，众即是一，不分彼此，分享所有个体的智慧和经验。”克里索斯道。
　　“那你就说说你的吧。”法洛莎道。
　　七头死之鸟环绕裂缝振翅翱翔，它们体态强壮、实力不俗，但见到这六人靠近，还是拍打翅膀逃回冥界，丝毫没有阻拦它们的打算。
　　变成死寂星球吗？法洛莎暗道。那确实对巨神来说比较合适，原来它们只是为了把这里变成自己的新家，所以才毫不顾及地制造破坏，对它们来说，其实只是“地貌改造工程”而已。
　　法洛莎笑起来。
　　于是人就寄希望于死后世界的广博，灵魂轻飘飘的，无拘无束，在浩瀚的死后世界中飘游，等待转世的良机，倒也算是个公平的共同结局，说不定他们还能遇到刚刚死掉的本间纪子和柳川文彦呢！
　　不过，眼前冒出层层死气的阴曹世界，又给出了一个悲观的事实：人就算一死，灵魂也会在死后世界受到管理。
　　没有规则，没有主观考核，没有任何功利的考量，死亡和投生都毫无偏见的随机进行，不见好坏是非。
　　他们把目光转向在这个讨论过程中一言不发的赛博妖鬼。
　　“……若是我们到了死后的世界，我们能修改死亡的定律吗？”微十月问。
　　他们听了都笑了，因为这是最幽默的一个，所有灵魂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富有的母亲进行投胎，谁想投生到贫穷、落后的地方？
　　“我觉得应该是完全随机的。”赛博妖鬼说。
　　“不！这不公平，应该给那些人一些补偿！”伊丝塔反对，“比如有的人……一出生就过着非常痛苦的生活。如果这样的人投胎，下辈子应该去好一点的地方，如果有的人不幸是残疾人，或者很笨、很丑……也应该有机会投胎变成更好的人。”
　　如果全靠伊丝塔所说，任凭自己挑选，恐怕贫穷地方的母亲们会继续生出空婴，毕竟没有任何灵魂想出生在穷家庭里……幽灵们宁肯多排队等投到富人和中产家庭。
　　“那些上辈子还有事没完成的灵魂呢？应该给他们一个短暂还阳或者离开死后世界的机会，让他们以鬼魂的方式完成一些未竟之事。”微十月道。
　　但也许能改善道德呢？如果真正引入“生前做好事，下辈子更好”的机制，恐怕会养成人人崇善的氛围？伊丝塔看向死后世界的入口，感觉大有可为。大家都变成好人了！
　　他们走到死后世界的入口，现在他们只要纵身一跃就能进入。无论他们想如何处置死亡循环，都必须先打败死后世界的主宰才行。
　　“啊——”伊丝塔的眼神一黯。那些长期单身的人，穷人，丑八怪，笨蛋们，一旦知道投胎会更好，就会去自杀，还确实如此。反倒是完全随机的投胎机制，会让人们更尊敬现有的生活，毕竟谁也不知道下辈子如何，还是把这辈子认真过完为好。做事也会更多考虑今生需要，不会为虚无缥缈的来世而苦修。
　　“它们逃得好快！它们知道死亡也吓不倒我们！呵，对了，进去之前，我想知道……如果是你们来决定灵魂死后的去向，你们怎么选？你们会怎么决定灵魂转世重生的方式？怎么决定哪些灵魂投生富人之家，哪些灵魂投身到贫穷的地方？”法洛莎转头，十指交叉，目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
　　对了——我们也可以修改。法洛莎忽想到这一点。
　　“这意味着什么？”微十月沉思。
　　克里索斯忽开口。
　　从山峦背后爬出艾尔利德来，它的身躯顶天立地，在朦胧的日光下投出巨大阴影。
　　“……你说的话让我想起一些中古神话，说是做好事，下辈子会投到好地方，如果做坏事，下辈子就会做牛做马，为什么我们没有这样的系统？这样人们在现实世界就会学会吃苦、忍耐，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在现实生活中受够了罪，自己只要保持忍耐，品德高尚，隐藏分会增加，下辈子会投到好地方；如果现实中倒行逆施、作恶多端，下辈子必颠沛潦倒，甚至变成畜生，遇到一群烂家人。”法洛莎兴致勃勃地说。
　　“多好！人类啊，魔女啊，我们这些先驱者啊——我们去过星空和云端，我们找了一圈，掀开了天空的面纱，并没有发现天使和天堂，从此明白天外只有科学的世界，铲除了蒙昧的土壤。现在我们还要弄明白死后世界的机制，连‘死亡’这件大事也在我们的掌控当中。”法洛莎昂首阔步向前。
　　“你的做法一旦推行，而且被世人所知，结局只有一个——大规模的自杀潮。人们知道既然这辈子不顺，下辈子会更好，那就会积极地重开！”赛博妖鬼道。
　　如果一个人忽然暴毙，想转生成泰西洲、新泰西洲人，或者转生到夏和北部列岛，都挺不容易的，死魂灵多，出生人口少。
　　“恐怕艾尔利德不会在死后世界等我们，而会拦在入口，因为那个地方暮气沉沉，非常诡谲。”克里索斯判断。
　　考虑到目前世界人口比例，如果灵魂正常重生，绝大多数人都要投身到白象洲、热树洲、泰亚群岛、龙舌兰洲之类的区域。
　　“代号‘冬天’再度出现！”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赶紧升空，做好应战准备。
　　人的肉身在尘世遭到管辖，故而可以明确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绝大多数人都是被管理和被辖制的，一小撮人看似无拘无束，其实也得受到物质定律的束缚。法洛莎默想着。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金属大师？”钥光打量赛博妖鬼，她还不认识它。
　　“所有灵魂，不管你前世做过什么，不管你是谁，一旦转生，就会完全随机地转世重生！你可能变成任何生命形式，你可能变成任何族，投胎到任何一个家庭！这是完全随机的结果。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赛博妖鬼坚决地说。
　　“啥？”法洛莎困惑。
　　“因为我的想法跟你们都大不相同。”赛博妖鬼说。
　　就在这时，地面忽然剧烈摇动，迫使他们后退。
　　“不管怎样，我们都想过，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逃出管制，是灵魂吗？世俗的法规尺度无法丈量灵魂的大小，再严厉的人类法官也不能评判灵魂的分量。但伱们看啊，就在那里，那就是死后的世界，每个灵魂都在那得到管理。”法洛莎手指冥隧入口。
　　“真残忍，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大家被你们害死的。”伊丝塔伤心又坚定。
　　“没错——如果我们打败波莫尔蒂，我们就可以攫取死后世界的权位，重新裁定死后人们的去向。”克里索斯说。
　　“绝对的公平。”赛博妖鬼说。
　　什么？我们已经穷尽了几乎所有的转世投胎的抉择路径，但徐炀还有别的见解？法洛莎觉得好笑。
　　法洛莎若有所思。
　　艾尔利德挥出自己的冰霜斧，将斧刃悬到死后世界的入口上方，刃面闪着致命的强光。
　　“我的职责……是为我的兄弟看守死后世界的入口。”艾尔利德张开冰冷的嘴唇。
第865章最大的霜风暴
　　“艾尔利德！事情到这地步，无可奈何了。即便粉身碎骨，我也要带你返回星云乡！”黄金之魂克里索斯抬起手里闪闪发光的黄金剑。
　　法洛莎也向艾尔利德抬起手里的弑神武器，她的剑刃在寒风中显得更加致命，犹如毒刺。
　　艾尔利德已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它的身体由巨大的冰晶铸成，威严无边，身躯轮廓在日光下微微发光，力量波动如涟漪般充斥一方天地。
　　它朝讨伐团的人呼出一团寒气漩涡，犹如冰风吐息，法洛莎挥出一刀，剑气将漩涡劈散。
　　艾尔利德对法洛莎怒目而视，她刚刚才残杀了至少五百多头霜巨人，许多都是从一千年前就随艾尔利德一起沉睡的，如今却全被法洛莎杀个精光。
　　法洛莎能感到刺骨寒意，代表着艾尔利德的无边愤怒。
　　“为了炎多！”克里索斯一记黄金爆破拳砸向艾尔利德。
　　数百米高的泰坦巨神互相拳打脚踢，完全超越想象的场景如今正生生上演！
　　“好冷！要冻死了——”
　　重拳！
　　伊丝塔作为女皇，每次制造爆炸都能引发超过核弹的攻击力，如今亦是对艾尔利德进行了最大程度的杀伤，令它一只右脚顿时残废，损失了过半质量。
　　“吼！”微十月本想撕咬艾尔利德，看到钥光自残般的攻击，顿时打消这一念头，这怪物的防护力果然极强。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敬畏凛冬和严寒，艾尔利德的力量正被迅速建构和强化，它的身影也愈发庞大起来。
　　随后它亦投身战场，数十发导弹形成密集弹幕，炸向艾尔利德，在空中划出修长的雾形航迹！
　　太冷了！没法战斗！
　　赛博妖鬼和钥光掩护伊丝塔撤退，微十月也纵身飞走。
　　她平稳地转动手中的弑神武器，感到得心应手。
　　“你们都在欺骗它……你们利用炎多！伱们是——怪物！”艾尔利德挥舞大斧劈中克里索斯，将它的黄金之躯砍开一道醒目的裂缝，迫使它步步后退。
　　艾尔利德被伊丝塔用皇级爆炸伤害过，又刚刚释放出足以摧毁世界的终极力量，此时暂无法发起攻击来击落法洛莎。
　　“去死！”钥光将自己折射到艾尔利德头部后侧，然后朝它的后脑勺发起飞踢，小小的身影撞向艾尔利德的冰封头顶。
　　屈服吧！现实！
　　“……我们想要控制和改造这个世界，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就像航行中的星星，原本无忧无虑……直到我们的家园遭到袭击……”艾尔利德喃喃道。
　　克里索斯也显出自己的真身，法天象地般升高数百米，成为纯粹的黄金巨人，竟与艾尔利德不分高下。
　　“吼！吼！吼！”艾尔利德接连发出震天撼地的咆哮。
　　砰！
　　黄金之魂与冰霜巨神的对抗瞬间砸出巨大的冲击波。
　　大回复律！
　　它右脚碎裂，无法移动，便转头看向伊丝塔，抬手释出一道特大规模的冰霜波。
　　“我们也上！”微十月化身白龙，从高空俯冲下去，艾尔利德吼叫着抡出斧头，随着它的动作，寒潮向四面八方扫荡而出。
　　“退、后——”艾尔利德低沉咆哮，登上山巅，俯瞰山坡上的六人众。
　　冰霜波肆无忌惮地扩散开来，整片天地的寒冷程度再度提升，暴雪不断。
　　“法洛莎！”伊丝塔大喊，心急如焚。
　　“太迟了，太困难了，星空中有巨大的威胁，我和波莫尔蒂都被吓到了，永远地被吓到了，想留在这里躲起来……但你们不一样……啊……啊……”艾尔利德费劲地说。
　　148年的第一次作战录像，149年的第二次、第三次接触报告，151年的七次对抗行动。赛博妖鬼调查并分析所有艾尔利德的活动记录，从中读出足够情报。
　　“替炎多教训你！”克里索斯抡动黄金剑。
　　“跟我们回到天上去！艾尔利德！”克里索斯怒吼。
　　法洛莎跟赛博妖鬼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来到克里索斯和艾尔利德身边，法洛莎能感受到这一刻的重量。
　　能杀害所有可再生的存在。
　　“太迟了，没有人能逆转这里的寒冰！”艾尔利德咆哮。
　　正因无数攻击而苦不堪言的艾尔利德，如今遭到自己亲兄弟的攻击，此时更愤怒地抬起手臂，予以还击。
　　纯粹的魔力撕裂空气，召唤出皇级爆破，可怕的冲击波撼动了艾尔利德的步伐，削弱它的机动力。
　　“我们还有机会回到星云乡，不管有多漫长、多危险，我们都可以回到家园，炎多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的，兄弟……”克里索斯哀叹。
　　法洛莎裹着自己的霓裳斗篷，虽冻得有些不成人形，但还是能够抵抗。
　　我们拦住冥隧入口，免得两头怪物联手。法洛莎暗道。先把艾尔利德杀死在冥隧之外，然后再跳入死后世界。
　　“钥光！”伊丝塔躺在钥光怀中，感到无比安心。
　　一旦杀死艾尔利德，就能结束所有的冰霜寒潮，还能杀入冥界，直面冥土，结束长久以来摧残世界的众多灾难。
　　“星云乡才是我们的家园，这地方属于这个地方的文明，炎多也是这样想的，这个星球对我们六兄弟来说太渺小了！”克里索斯高举手里的剑。
　　“比你更强的神都死过了，不要介怀。”法洛莎的弑神武器力量全开。
　　赛博妖鬼身上的能量弹药被疯狂消耗，转化成一束束致密的高温离子束，融化并蒸发沿途冰霜，从它胸口释放的大型激光炮笔直地穿过战场，击中艾尔利德本体，将其冰霜盔甲完全切开，显出底下青蓝色的冰冻肌肉。
　　“我为人间诛此大敌。”法洛莎升至空中。
　　由于大多数人已经战死，幸存的船员们只能调动非常有限的火力进行支援，大体上只能起到辅助作战的效果。
　　“我能！”法洛莎大喝一声。
　　严寒加倍！
　　“吼——”微十月发出虚弱的声音，寒意在她骨头深处弥漫，让她感觉身体沉重又呆滞，不断消耗她的力量，简直像身体从头到脚都挂满千吨负荷，令她只想好好落下去睡一觉，不再振翼飞翔。
　　但在霜风当中，还有一个七彩斑斓的身影现身。
　　能杀害所有属于自然界的存在。
　　全球范围内的特大灾变随之降临，全球平均气温骤降了10~20℃，极端的寒意均匀地分布在星球表面。
　　“吼、吼——”艾尔利德承受了那么多刮痧般的攻击，只有伊丝塔的皇级爆破真正威力惊人。
　　克里索斯从霜风中站起，不输艾尔利德的黄金之躯在极寒中明耀。
　　山坡上的寒冰融化并蒸发，变回水蒸气，岩石和土壤从冰雪下方出现，漆黑之山的色泽从霜白变回漆黑，紧接着开始点缀绿意，草叶和树木开始回归，大量的沙子和岩石涌现出来，取代一成不变的冰雪！
　　嗵！
　　从艾尔利德刀枪不入的头顶传回可怕的反作用力，钥光的脚在这一踢中折断了，她痛苦地往后退缩，剧痛直抵心扉。
　　它抬手召出一面厚达千米的冰墙，法洛莎的身影直接撞上冰山，整个人消失其中。
　　艾尔利德强大无匹，但若是他们六人一并携手，强大的远古巨神也不显得那么可怖。
　　艾尔利德先是震怒，试图还手，旋即感到无可避免的痛苦和虚弱席卷周身，死亡的宿命突兀抵达。
　　艾尔利德还想说些什么，但它不再行动。
　　艾尔利德站在原地，它惊异地看到整片漆黑之山已经回到了至少十年前的状态！草木繁盛，被黄沙半掩，干燥而苍凉，不再是被艾尔利德肆虐过后的冰结状态。
　　一千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以致命的精准度刺杀了古神奥尔仙安，现在，这些各自横行人间的怪物在法洛莎眼前无异于一头头虚张声势的怪物。
　　“当然！”克里索斯握紧艾尔利德的手。
　　她感到无穷无尽的魔力与神力在体内激增，她将自己的大回复律释放出去。
　　这是一场硬仗，艾尔利德陨落，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她检查冰霜巨神的气息，它仍然睁着眼睛，看向天空，仿佛在凝视天外世界。
　　被伊丝塔重创，被克里索斯攻击，又被弑神武器补上最后一击，艾尔利德的身体隆隆向后倒去，法洛莎双手拔出弑神武器，无数冰晶迸碎落下，巨神轰然倒地。
　　周围曾经反对它的漆黑之山讨伐团也在狂涌的寒意中退缩。
　　更关键的是，一道金光闪闪亮起，护住法洛莎。
　　“席卷世界的寒风……这是怎么回事——”
　　被无限冰霜驱赶的其他人赶紧跟上来，检查被打败的艾尔利德。
　　浓云和迷雾大幅生成，骤寒导致暴雨倾盆而下！
　　凛冬巨神彻底释放出自己的所有力量，不留余地。
　　能杀害所有时间线上的敌人，不仅可以在不同的世界线上传递死亡，还将从过去、现在、未来杀害对方，使其万劫不复！
　　不止是漆黑之山，连整片大地都催发地壳运动，轰鸣不断！
　　“侦测到7.5级地震波——通知周围城市疏散！避难！”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在远处观测，已经完全震撼。
　　“兄弟……兄弟……”艾尔利德说话的时候，空气再度变冷，声音微弱而清晰，“原谅我……跟炎多说说，请它原谅我……”
　　法洛莎趁机突进，借着两头巨神对拼的瞬间，她把弑神武器捅进艾尔利德胸口。
　　猛踏！
　　“……”伊丝塔打了个响指，从艾尔利德的脚上出现巨大的爆炸。
　　能杀害所有先祖来自海洋的存在。
　　艾尔利德挥舞大斧挡住，两把神兵在空中碰撞，其振波足以损害世界结构。
　　地震！
　　整座漆黑之山都笼罩在强大的冰寒领域当中，坚冰太厚、太结实，冻结一切，将万事万物都封在极冰之下。
　　它巨大的身影站在漆黑之山的巅峰，昏天黑地的雪风暴在它周围弥漫出来。
　　他们穿过漆黑之山，山体不再覆盖皑皑白雪，而是恢复到本来面貌：一片干燥而古朴的山峦，多了更多色彩与生机，仿佛凛冬已经过去，春天来到身边。
　　“寒潮！”
　　“一个巨神倒下了……”微十月凝视这史诗般的一幕，她很荣幸自己有机会见证一个神话的结束。
　　她仅仅从空中喷出月亮火焰，灼烧艾尔利德的头顶。
　　“我们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个星球——这个星球是我们的，这个星球就属于我们！”艾尔利德握紧自己的冰斧，鱼死网破，殊死一搏。
　　它的寒冰之躯永远地凝结了。
　　他们无一退缩，而是纷纷做好战斗准备。
　　砰砰！
　　她的力量虽不足以覆盖全世界，但覆盖这一方漆黑之山却是绰绰有余！
　　法洛莎的魔力离开自己的身躯，覆盖整片山体，整片地域浸泡在浓郁的血水当中，空气中的雪花放慢步伐，紧接着停下，随后向天空倒飞。
　　“快跑——”钥光纵身飞掠，赶在冰霜波击中伊丝塔之前将她抱走。
　　撞击！
　　导弹纷纷炸开在艾尔利德身周，形成浩荡烟雾，在技术武器的攻击下，艾尔利德怒吼不断，它所召唤出的冰墙也被赛博妖鬼所携的无数现代武器攻击。
　　极端剧烈的天候变化令整个世界陷入不安。
　　四种煞气汇聚在艾尔利德胸口，它的面容因痛苦而狰狞。
　　冰封世界！
　　空气粗糙，轻盈，甚至有微风，没有任何气味，天空广博空旷，晴朗明亮。
　　“对你们意外来到这里，我很同情，但这个世界终究不由你们来辖制。你和波莫尔蒂，一个严冬，一个死潮，对这个世界的折磨太沉痛，你们的暴行在今天划上句号。”法洛莎说。
　　克里索斯每一步都引发地动山摇，在漆黑之山上踏出巨大的裂缝，连冥之隧也摇摇晃晃，几乎崩塌。
　　她当先攻向艾尔利德。
　　弑神武器！
　　在各个城市，上京、萨法莱市、西海岸、伦德尼姆……交通、通信和运输系统大规模动荡，许多航班被迫中断，道路拥堵，事故频发，人们顿时陷入恐惧和混乱当中。
　　“发生了什么……”
　　克里索斯单膝跪在倒下的艾尔利德身边。
　　它一跃而起，挥拳砸向艾尔利德。
　　真正的大冰河时代已然来临，大气压力和湿度急剧变化，狂风呼啸，犹如末日。
　　另一边，遥远的北部列岛，炎多伏在大地上，巨大的身体因悲痛而发抖。
　　“炎多——”
第866章跳入死后世界
　　“炎多——”悲怆的哀鸣响起，在如此距离也能朦胧听到。
　　阳光凄婉照在艾尔利德的冰蓝尸身上，就像为艾尔利德披上一件金色寿衣。
　　炎多的一个兄弟永远地陨落了，像六兄弟那样的组合再也不会有了。法洛莎默想着。果然要让炎多远离此事啊，如果是炎多亲自跟弟兄们作战，它肯定更悲伤、更痛苦。
　　法洛莎抚摸自己的刀刃，事实更加残忍，这是真正的自相残杀。因为弑神武器的刀刃是用“冥土”波莫尔蒂的右手制造的，简直是波莫尔蒂亲自穿心了艾尔利德。
　　除了冥土巨神的右手，弑神武器另一份材质是异空间巨兽的脊椎，它曾穿过世界边境，侵入月光森林，被蒙德杀死并抽出脊椎。
　　巨神之手、异兽之脊，两大材料已经是不凡造物，蒙德又亲自用月亮火焰把它们熔铸到一起，铸造地就在法洛莎脚下，漆黑之山，上千人工作20年才把弑神武器锻造成型，用早晨7时海水顶端的泡沫加以冷却，最后才变成法洛莎手中的不世神器。
　　真是美妙啊。能够随意地驱使这样的力量，法洛莎暗道。
　　假以时日，曾经被冰封的北方区域将会逐渐回暖，冰雪融化，永冻区域解封，热树洲、泰亚群岛、嘉龙坡、龙舌兰洲等地区将恢复原先的灼热天候。
　　“我要把艾尔利德的尸体送回北部列岛，炎多应该亲手将它下葬。”克里索斯的语气中饱含痛苦和悲伤。
　　“请节哀。”法洛莎说。
　　“你是对的，也许我们是一个伟大的团队！”伊丝塔开心不已。
　　“虽然兄弟阋墙令人悲哀，但我们阻止了艾尔利德，拯救了世界。”伊丝塔握紧拳头，转向法洛莎，“谢谢你！是伱保护了整个世界！你帮我们杀死了冰雪巨神！”
　　法洛莎挥舞弑神武器，重新划开冥之隧的入口，差点把整个漆黑之山全拆了，阴风和死气从通道中呼啸涌出。
　　“太可怕了，这里太空洞了。”伊丝塔难过地说。
　　最后只剩下钥光一个人不甚确定。
　　“你该回七印那边去了吧。”法洛莎道。
　　隐忍、藏匿、修行如此之久，终于有机会把诸神一个个猎杀下来，将它们从曾经的权位上驱赶下去，代之以魔女的支配权。
　　空气厚重浑浊，法洛莎转头看到无边无际漂浮的鬼魂们正沿着猩红冥河移动，仿若大群奴隶，被手握镰刀的死之鸟们看管监督，不敢丝毫放慢脚步。
　　平常的人，一旦死亡，灵魂就会被牵引，前往死后世界，而对我们来说，若是折在死后世界，又会怎样呢？
　　“……你们能承受死后世界的力量吗？”法洛莎裹紧身上的霓裳斗篷，许多羽毛都已褪色。
　　死亡不是生命的毁灭，而是换个地方！
　　她的声音纯洁而天真，眼神炽烈地落在法洛莎身上。
　　“是你的功劳，你用爆炸魔力重创了艾尔利德，所以我们才有机会。”法洛莎随意地说，语气缓和。
　　“我不知道。”钥光有些困扰，但她很乐观，“我没有进死后世界的经验，但人们都说第一次是最困难的，后面就习惯了。我今天闯入死后世界，以后死了可能就能轻车熟路地来这了。”
　　“我不能不哀恸。”克里索斯叹气。
　　“……辛苦你了。”法洛莎点点头。
　　困扰世界的寒潮永远地消逝了，曾经被压缩的人类活动空间得到恢复。
　　漆黑之山讨伐团剩下的五人围在裂缝周围，态度凝重。
　　法洛莎很感谢伊丝塔开口说话，这里的压抑几乎要让万物失聪。
　　人们将重建家园和农场，种植庄稼、饲养牲畜，恢复生活，粮食的产量会大幅上升，原先陷入危险的动植物群体将会再度繁荣！
　　但现在，她必须表示足够的哀悼和敬意。
　　她看向冥河，讨伐团是从“冥之隧”跳下来的，而大多数灵魂则是从冥河那里漂浮过来的。
　　“我知道那种悲哀……！失去了家人的感觉……就像身体的一部分丢掉了。怎么做才能缓解这悲伤呢？”伊丝塔抓住离她最近的赛博妖鬼的机械臂，语气苦涩。
　　“我没所谓。”赛博妖鬼是机器人。
　　紧接着，克里索斯周身化作一道冲天金光，和艾尔利德渐渐消散在这片天地当中。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征服生死本身！
　　“嗯！”伊丝塔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克里索斯。
　　她的任务就是代表公司联盟到处消灭远古神秘者，现在沾光打败艾尔利德，颇有功绩。
　　凛冬已逝，夏天归来。整个世界恢复温暖，可怖的凛冬和寒潮成为过去式。
　　“嗯？”伊丝塔好奇。
　　“炎多会好起来的……最终会的。”赛博妖鬼说。
　　未及想透，法洛莎就当先跳入死后世界。
　　克里索斯看向艾尔利德胸口巨大的裂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不要停下！”死之鸟们就像监工一样严格，催促死魂灵们沿着冥河前进，没有丝毫停留的机会，一旦有鬼魂动作缓慢，就有被死之鸟杀死的风险。它们似乎在这里有很大权力。
　　“跟你干？”伊丝塔睁大眼睛，“要干什么？”
　　这里仿佛只有永恒的折磨和绝望，烟和灰烬弥漫天空，根本看不到丝毫光亮，她的四个伙伴先后跳下，落到地上，神情都不怎么愉快。
　　它快速建模，得到可喜的结果。
　　假以时日，整个世界都将知道漆黑之山讨伐团的成员为人类除一大害！
　　“我现在是好人了。”法洛莎往下说，“你以前讨厌我，不就是觉得我会毁灭世界吗？如果我愿意拯救世界，你是不是就会跟我干了？”
　　这里太阴森了。
　　灵魂似乎就是死之鸟们的食粮，它们时不时落入行走的灵魂群当中，从中抓出牺牲品，可怜的灵魂毫无反抗机会，被死之鸟抓住，惨遭撕裂吞吃，生前已经死了一次，在死后世界还要再被毁灭一次！
　　“嘎嘎！”
　　“快点前进！”
　　“代号‘冬天’已被摧毁，报告，代号‘冬天’已被摧毁，今年的任务量已经完成了。”钥光转头向公司联盟报告。
　　大地有多道裂缝，荒芜至极，只有荒岩，没有土壤。他们来的漆黑之山已是片干燥无生命的山峦，这死后世界更是满目枯败。
　　“我都无法想象炎多看到艾尔利德的尸体会是个什么感觉。”法洛莎淡淡道。
　　“走！”伊丝塔感觉热血沸腾了，开心地握紧手里的魔术短棍。
　　“七印？他们不需要我，但你这边的事业需要帮助。”伊丝塔说。
　　法洛莎思考了一会。自己的善良一面似乎让伊丝塔产生喜爱。
　　“还有一个巨神要消灭。”法洛莎指了指地下，“我们走吧。”
　　“走吧，打败冰霜巨神是第一站，接下来就是要征服死亡，重塑生死轮回的秩序。”赛博妖鬼走到裂缝旁边，准备进入冥之隧底部，直赴死后世界。
　　“啊——”伊丝塔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
　　其他生物在两头巨神身边都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
　　——！
　　曲折的重力让她降落的速度时快时慢，她感觉自己像是下坠了有一公里，落到地上的时候却没有摔伤的实感。
　　“死后世界”昏天黑地，愁云惨雾，很符合她的想象。
　　赛博妖鬼检查世界各地的消息，全球温度回暖，冰雪融化。
　　“不管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无法治愈创伤，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提供安慰……”赛博妖鬼道。
　　阿尔布拉克号空天母舰也启航返回，成功打败冰霜巨神可是大功一件，值得好好宣传，让伟大的功绩见诸报端。
　　法洛莎将弑神武器收回鞘中，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对伊丝塔的态度没有最开始那样敌视了。
　　当它站起来的时候，地面都出现大幅度的沉降，无法承受两头巨神的分量。
　　在未来一个月，平均气温将上升10摄氏度，冰盖会缩小，海平面上升，沙漠恢复绿意，世界逐渐愈合……
　　“下面。”法洛莎说。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法洛莎环顾四周。
　　死后世界不是娱乐之地。法洛莎暗道。鬼影重重，规则难寻。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克里索斯用自己强有力的双臂用力抱起艾尔利德的沉重尸体。
　　“那你要跟着我吗？”法洛莎忽道，“你……伊丝塔，你愿意从此跟着我吗？”
　　“我有很多护符能够保护自己。”伊丝塔从自己的斗篷下面取出各式各样的防死护符、活力饰品之类的附魔道具，方便她在各种不同场合冒险。
　　“好多死人……死气浓厚。”微十月观察。
　　“我本来就死了，这是我本来就要去的地方。”微十月走到裂缝旁边，银发披散。
　　法洛莎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塑造了伊丝塔的性格，天真又圣母，纯洁又友善，跟法洛莎完全像两个极端，又携带着货真价实的魔女女皇级力量。她没有家人吗？她的家人到底是谁？
　　克里索斯捧起死去艾尔利德的手，闪耀的金色肩膀因无声而啜泣，身上还沾着兄弟的蓝色血液。
　　“对魔女来说，死是很困难的，我会保着你。”法洛莎深呼吸。
　　“……”伊丝塔难过地发抖。
　　整条大河中都是化不开的浓稠鲜血，灵魂们一旦从血水中爬上岸，就沿着两岸行进，形成没有尽头的队列，不知要去往何方。
　　要不是黄金之魂克里索斯在场，法洛莎会回收艾尔利德的冰霜躯体，挪作他用。
　　“这个世界每天平均死亡30万人。”赛博妖鬼说。
　　无穷无尽的鬼魂加入死后世界，沿河行进。
第867章整顿死界秩序
　　微十月走向冥河之岸。
　　鬼魂们转头打量她，它们很吃惊会在这种地方看到微十月，而且是活生生的。
　　“微十月！”
　　“微十月小姐！”
　　“您死了吗？那种事不要啊！”
　　“您不要死！要死让我死吧！”
　　“微十月小姐最棒了！”
　　它清晰地记得周围发生的一切。
　　微十月在空中盘旋，心满意足，感到浓郁死气从四面八方传来，这里才是她这条半死之龙适合生存的地方。
　　“嘎！”
　　“啊！”
　　“冲啊！”
　　鬼魂们看到之前凶恶至极的死之鸟如今摔在地上，登时激动万分。
　　“在死后世界开演唱会吗？太宠粉了叭！”
　　空中的死之鸟们察觉到这一切，顿时感到焦躁和愤怒，押运新鬼是它们的任务。
　　它身上的火焰已经完全熄灭，羽毛不断被鬼魂们分割和吞食，它艰难地倒在地上，鬼魂们被它砸散，但由于物理规律不生效，鬼魂也只是穿透它的身体，然后又开始撕裂马拉克。
　　“我都死了还能看到微十月！”
　　斩！
　　可怕的弑神煞气爆炸在马拉克和它周围的死之鸟们身上，四散的剑芒瞬间穿透它们的身体，将马拉克连带它身边的鸟群全部炸得四分五裂！
　　“嘎啊啊啊啊——”
　　“咕哇——”死之鸟们在一击之中瓦解大半！
　　它们的身躯纷纷四散碎裂！
　　“什么！”
　　法洛莎残虐地挥出弑神武器，又一道剑气，将好不容易复原的马拉克粉碎，然后另一只手朝它释放回复之律。
　　“哇啊——”
　　然后再用回复之律把它复原！
　　幸存的死之鸟上一秒还看到气势汹汹的首领马拉克，下一秒就看到它被弑神剑气击中，化作一地鸟渣，自是惊恐不已！
　　“我知道这里有去无回，所以我才需要消遣。”法洛莎一边说，一边拍拍微十月脖子上的鳞片，“让我骑一下吧。”
　　微十月低下头，法洛莎爬上她的脖子。
　　“宇宙无敌微十月，甜甜糯糯微十月！”鬼魂粉丝们挥舞着已经虚无化的双臂，仿若它们是最有力的荧光棒和应援牌。
　　“揍它！”鬼魂们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没有软肋，所以做事更加自在，直接冲上去暴打死之鸟。
　　“不——不——”马拉克恢复身形，成倍的痛苦撕裂感席卷它的身体！它一瞬间被杀害、粉碎成千万份，紧接着又有残暴的力量强行将它拼凑起来，每块碎肉、骨头和羽毛全都拼贴成型，恢复原样。
　　“不……不要……”马拉克极端痛苦地恢复原型，身体站都站不稳了，成倍的极端烈痛在它身上叠加。
　　鸟群们被龙火烧灼，顿时四散逃窜，其羽毛一旦沾染月火，那火焰便纠缠不休，势必要将这些死鸟全都烧死烧残为止！
　　死之鸟们见微十月如此残暴，不敢直面月火之灼，纷纷狼狈逃窜。
　　“感觉很强壮！”活生生分食了马拉克后，一些鬼魂们的颜色变得更加凝实，体型也稍微变大。
　　它发出响亮咆哮，许多鬼魂便尖叫着消散，被马拉克吸进口中，成为它的粮食，满足它的餍求。
　　紧接着马拉克又被回复之律复原！
　　这一次它直接崩溃了，趴在地上冲法洛莎嚎叫哀鸣，磕头连连。
　　“那是死亡鸟霸主马拉克。这些死亡鸟都是波莫尔蒂的眷族，在人间扩散死亡和恐惧……”法洛莎熟读古籍，大概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其他七八头死之鸟陆续飞来增援，要维护死亡秩序，维持死后世界基本稳定，它们都是大型乌鸦人，但头部不是鸟头，而是可怕的巨型骷髅人头，看起来煞是惊悚。
　　“我来助你！”钥光速度极快，眨眼撞向一头死之鸟，“伱有被光踢过吗？”
　　“不、不要、不要、不要再杀我了——”马拉克痛苦绝望。
　　“好痛！”
　　这数百名大型鬼魂深感法洛莎等人之功，纷纷对他们投去感恩的目光。
　　“我已经死了？”马拉克感受着剑刃撕扯自己的幻痛，它本来被法洛莎斩杀，现在又被恢复。
　　一旦进入死后世界，就没有回归的办法，除非一口气将波莫尔蒂打败，控制死亡规则本身。
　　马拉克镇杀诸鬼，手握一把巨型镰刀，拍打翅膀浮在空中。
　　“在谈论冥土之王波莫尔蒂大人的时候，你必须献上敬意！”马拉克怒吼，声音撼动地面，又把一些较弱的灵魂完全震碎，其他死之鸟们纷纷贪婪地扑过去收集灵魂。
　　“死！”法洛莎朝马拉克猛劈弑神武器，剑气刚碰到马拉克的身体，它就被砸成一地碎末，完全无法抵挡它的可怕力量。
　　微十月略微后退，拉开距离，能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强大的力量波动。
　　他们生前来自世界各地，身份各异、职业不同、种族大相径庭，如今他们在这里都是统一的鬼魂而已，难辨彼此差距，消除门户之见。
　　“吼——”马拉克震惊地看着自己复原的身躯。
　　它们吱哇怪叫起来，挥舞手里的大型镰刀，朝下方的鬼魂们劈出一道道幽蓝火焰。
　　“家人们快来看，是微十月！”鬼魂们看到微十月居然在这，许多都兴奋起来。
　　“快来看！快来看！微十月在这！”鬼魂们觉得比苦痛行进相比，还是围绕微十月来的有意思。
　　灵魂火刀劈向法洛莎和微十月，微十月在空中迅速避让，刀刃在龙翼远端掠过。
　　“我们是活着进来的，这一点都不公平。看看我们这豪华的阵容吧。”法洛莎嘲笑。
　　“快快看——”
　　“那家伙已经精神崩溃了……”
　　全灭！
　　“给我死！”微十月张开龙口，喷出苍白龙火，疯狂烧向这些死之鸟。
　　法洛莎面上浮现出诡异笑容。
　　“一下就！”鬼魂们振奋万分。
　　“怪鸟们败咯！”
　　“吼！”微十月得意地喷出一口火焰，盘绕在暴毙的死之鸟们上空。
　　“不用赶路了！大家停下来吧！”鬼魂们纷纷停下脚步，兴高采烈地站在冥河岸边，朝空中的微十月挥手致意。
　　鬼魂们向前涌动，它们本来是跟着死之鸟的引领绝望前进，如今则是兴高采烈地跟着漆黑之山讨伐团的人前行。
　　“我要征服的是死亡本身，你和你身边那些宠物像是正餐前的消遣。”法洛莎笑道。
　　“嘎——”马拉克发出沙哑而深邃的咆哮，“无知而软弱，自以为能在死后世界横行霸道。殊不知你们在我眼里只是一群痛苦和恐惧的灵魂！”
　　“打死它！”
　　竟是从普通的平凡鬼魂变成了大型幽鬼的样子，无论智慧还是力量都上升许多。
　　她挥舞弑神武器，从微十月背上释放出一道巨型剑气。
　　紧接着，狼狈的死之鸟们簇拥着一头格外强大的死亡鸟回来，仿佛它就是这些死之鸟的真正领袖。
　　它们本来要沿着冥河之岸往前行走，大概要去什么地方走流程和分拣，结果因为微十月走到岸边，鬼魂们纷纷停下脚步，而且还交头接耳，讨论有关微十月的事情。
　　“本间纪子在哪？”赛博妖鬼想见见本间纪子的鬼魂。
　　火焰将鬼魂们烧成灵魂碎屑，再被死之鸟们吸收，成为它们成长的食粮。
　　为了逃过这永恒折磨，它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被弑神武器虐杀，又复原！然后再杀！这种痛苦完全摧毁了马拉克的意志。
　　“一定要打倒它们啊！”
　　“你们死了？还真是公平啊。”柳川文彦感叹。
　　“走吧！”法洛莎往前进，沉声道，“我们就是来重整阴间秩序的，沿着冥河前进，看看这些死之鸟们到底要把你们带到什么地方。”
　　“微十月小姐！”
　　被弑神武器斩杀一次就已经足够痛苦了，何况被残杀三次？
　　“嘎！”死之鸟被钥光踢中，整个身体迅速被踹出窟窿，身体往下坠去，落在岩地上。
　　“你生前是微十月的粉丝吗？”
　　“一群疯子。”马拉克怒咆。
　　这是什么力量？
　　死之鸟抬头看到法洛莎，紧接着，第二道弑神剑气冲它而来，瞬间将它砸成齑粉。
　　曾经横行死后世界的死之鸟们，完全被击溃！
　　伊丝塔被赛博妖鬼遮住眼睛，不让她看这惊悚一幕，无数鬼手撕扯血肉，这绝对是极其精神污染的一幕。
　　“你们阻止母亲们生出正常的孩子，太气人了！”伊丝塔着急地说。
　　“好厉害！”鬼魂们聚拢过来，看马拉克跟个囚徒一样跪在地上投降，原本外观凶残可怖，可搭配这么可笑的姿势，又让鬼魂们觉得好玩。
　　“这是哪？”微十月问。
　　“不许伤害它们！”微十月化身为白龙，振翼朝死之鸟们冲去。
　　一些灵魂试图反抗，但他们都力量完全无法跟普通的死亡鸟相抗，更何况马拉克这样的死亡鸟之王！
　　“我死前几个小时还在听微十月的老歌呢~”
　　他们经过一片较为开阔的荒野，前方出现一片死者之城，不少鬼魂在外部游荡，很多都因死之鸟们的死亡而前来看热闹。
　　“说了，没用！”马拉克咆哮着挥出巨镰。
　　大大小小的肉瘤分布在它们身体表面，每个瘤子末端都是一张人脸，代表着这些年来被死之鸟们收割的鬼魂。
　　微十月转头看，果然，已经看不到任何冥隧的痕迹了，那是一条单行通道。
　　它们似乎已经在死后世界住一段时间了。
　　“干得好啊！”
　　“我已经死了，还要再死一遍……”
　　“……”柳川文彦看向漆黑之山讨伐团，确实是活生生的，并非死者。
　　“啥？你不认识微十月？大明星啊！”
　　微十月感觉独自不是对手，于是落到地上，和其他几个队友站在一块。
　　法洛莎释出回复之律，将碎裂的马拉克重新拼凑成型。
　　“你还不明白吗？”马拉克站起身体，身形进一步扩大，周身燃烧着致命的青绿灵魂火，“这里是死后世界，魔女，你们已经加入了死人的行列，没有回头路可言！”
　　“你不能反抗。”法洛莎邪恶地说，紧接着她将手指向马拉克，头转向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鬼魂们，“去吧，去吃掉它。”
　　“这些怪物太害人了！”旁边冥河行进的鬼魂们深受押送的死之鸟之苦，如今能够亲自生吞活剥死之鸟的首领，自是兴奋至极。
　　“你就是波莫尔蒂的走狗了。”法洛莎微笑着说。
　　“它吃了好多人！”
　　紧接着，微十月就振翼飞向马拉克。
　　“要知道死了就能看到微十月小姐，我就早点死了。”
　　只见无数半透明的鬼魂们扑上去，争先恐后地用自己的手、牙齿和腿脚去抓扯马拉克。
　　前面正在赶路的鬼魂，感觉后方没有新鬼跟随，转头打量，交头接耳，然后纷纷掉头走来，不再前进。
　　“无名死者之城，我也是初来乍到，刚刚被你们杀死没多久。”柳川文彦说，他的鬼魂之躯上还能看出被A40背刺的痕迹。
　　“哈——”法洛莎又一道剑气将马拉克打碎。
　　微十月对这些鬼魂的反应很满意，许多新丧的鬼魂正因暴毙而愁眉苦脸，如今也开心起来了。
　　无数的手牵扯着马拉克，拽下一点是一点，先是羽毛被薅光，然后是肉，骨头，灵魂……
　　强大的马拉克原本稍微一震就能毁灭这些鬼魂，如今已经被弑神武器的煞气完全折服，竟是不敢反抗！
　　“嘎——啊啊啊啊——”马拉克痛苦万分。
　　“我们闯入死后世界，有备而来，带着科学精神和实证观点前来了解人死后的流程，你们的一切反应未来都会写入公司联盟用于破除迷信的教科书！”钥光朗声说。
　　“嘎、嘎——！”死之鸟原先还神气嚣张，如今被钥光打爆了小半边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反抗，鬼魂们一人一爪，或是啃咬、或是撕扯，竟是硬生生把死之鸟给抓成了成百上千片！
　　“好耶！”
　　“啊啊……”
　　马拉克·死亡鸟之王，它是一个完全畸形的生物，尖羽如针，巨喙如钢，翅膀末端燃烧着幽蓝火焰。
　　打败了可恶的押送鸟群，这些疲惫的鬼魂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了！
　　马拉克和它周边最强壮的死之鸟个头都不输微十月，经过夜以继日的灵魂吞噬后，它们在外观上都极其可怖。
　　“力量，涌上来了！”
　　“噢噢！”
　　“总算看到熟悉的面孔了。”法洛莎眉头一挑。
　　“——你们是——”柳川文彦的鬼魂惊异地走了过来。
　　柳川文彦摇头。
　　“夫人的灵魂不在这。”他说。
第868章超级灵魂公司
　　听到柳川文彦的话，他们都有些吃惊。
　　“本间纪子的灵魂没了？”法洛莎皱眉。
　　她难道不是喝下了融化的黄金，活活烧穿肚腹死掉？
　　柳川文彦见他们的反应，慢慢点头，仿佛听到绝好消息。
　　“是了，我知道夫人难辞厄运，但肯定不会折在你们手中。既然夫人还在人世，我也就无悔无恨了。”柳川文彦坦然道。
　　“笑星的鬼魂呢？”赛博妖鬼问。
　　“来的路上太聒噪，被死之鸟吃了。”柳川文彦说。
　　柳川文彦拒绝为他们服务，只是带他们继续穿过死者之城。
　　投胎，法洛莎暗道。由于鬼魂们已经被阻断了前去投胎的道路，更多鬼魂积压在这里，成为超级灵魂公司盘剥的对象。
　　“所以伊丝塔看起来很奇怪是吧，我也感觉。”法洛莎耸耸肩，她扫了一眼前方的死者之城，“这又是个什么鬼地方。”
　　“我干嘛要帮你们做事。”柳川文彦不以为然，“若不是你们，我现在还在跟夫人在一起。”
　　它们携带着各自的“灵魂装备”，似乎是用某种灵魂质打造出来的，能够用来执行某些计算或文书工作，看来即便是鬼魂，也发展出了别具一格的死亡科技树，靠灵魂的质量来推动科技发展。
　　“对，不同的人灵魂的尺度不一样。灵魂由你的情感、记忆和人格组成，有的人进来后情感饱满、记忆完美、人格丰富，所以就是一个‘大灵魂’，就像天生比别人多一点钱一样。而有些人情感匮乏，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人格又猥琐，就会变成很小的鬼魂。为了维持自己在死后世界的生存，鬼魂们都得努力工作，想办法在超级灵魂公司里赚到灵魂质来补足自己，如果在竞争中落败，就会被强大的灵魂吞噬，消失无踪。”柳川文彦解释。
　　在灵魂超级公司的一些办公建筑里，那些外观尚属体面的鬼魂们辛勤劳动，维持对下层小鬼们的管理，收集数据、制定生产计划，还建立了灵魂通信网路，借此在辽阔的死后世界中交换讯息。
　　“这就是死后世界，为什么灵魂源源不断，因为这些星球源质就在这里。”柳川文彦抬起模糊的手指，朝向远处的大地。
　　“……”柳川文彦一言不发。
　　“知道了！”
　　“那些贵客们认识我，我也活了100多年，知道超级灵魂公司里的那些领导人物，跟它们聊过天后，它们打算给我不少礼物，让我训练一些精通作战的鬼魂侍卫，弹压鬼魂矿工们的反抗。要知道这几个月加入死后世界的鬼魂数量只增不减，冥河尽头用于轮回的大漩涡完全封闭，对超级灵魂公司来说，管理新人的难度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体验跟生前一样的美好沙滩！只要9998块灵魂质！”
　　“舔狗还是你会当。”微十月说，“我的粉丝都比不上你。”
　　“我愿意为夫人而死。”柳川文彦问心无愧。
　　法洛莎注意到，虽然劳动是由这些瘦弱的小鬼负责，但它们本身赚到的灵魂质却非常少，绝大多数灵魂质都落入了超级灵魂公司的上层管理者和鬼魂企业家手中。
　　这何止是企业永不眠，这是企业永不死了！
　　“你们不明白，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柳川文彦的目光望见伊丝塔，“——等等，伊丝塔？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在七印那边吗？”
　　“你打算在超级灵魂公司做什么？”法洛莎转头。
　　“是这样的，原先死后世界也没有公司，当时的死后世界有很多惩罚措施，鬼魂们来到这里主要是受苦受难的，分成18层，每一层有不同的苦痛，什么拔舌头、下油锅、刺眼睛，非常可怕。”柳川文彦道。
　　“死人们居住的地方。”柳川文彦双手抱在胸前，“已经很多天没有灵魂巡回了，灵魂只进不出，所以这地方的面积不断扩大。但我也只是初来乍到而已，对大部分东西跟你们一样一无所知。只知道超级灵魂公司是这里的霸主。”
　　“为了超级灵魂公司献身吧！月度金牌员工享受3天带薪休假！”
　　“超级灵魂公司？”法洛莎吃惊，“怎么死后世界还有公司？”
　　“真正的永恒安息之地！都已经死了，对自己好一点！墓地世界坑位，至高分期24期，亲朋好友更享优惠价！一人买坑，全家下葬！”
　　“是的。”法洛莎冷酷地说，“她把伱当死狗一样对待，让你活活战死在卡莉法尖塔底下。你死了，她还活着，这就是她对待自己头号护卫的方式。”
　　它们的劳动看起来更轻松一些，赚到的灵魂质却更多，各个都比小鬼魂们鲜亮不少。而且还有休息的机会，一旦疲惫了就可以集体返回自己的黑石公寓中。
　　它们被迫不断工作，用双手和简陋的工具开采这个世界的源质，源质是所有灵魂的源头，蕴含着宝贵能量，但虽然是它们挖出来的，它们自己却无福消用。
　　“一直以来，我都只想用爱来保护这个世界，现在我已经来到了死气沉重、不见天日的地方，这里似乎最需要我的‘爱’呢。如果我能让这个昏暗阴沉的地方重新得到光明与晴朗，我也算是心满意足啦。”伊丝塔微微一笑。
　　“我们本来也是打算去投胎的。”成千上万的鬼魂们顺从了他们。
　　人类居住的高容积公寓还需要电梯之类的，但灵魂们都是“阿飘”，可以飞来飞去，所以公寓修得更高，也没有任何物业管理，只是一个个岩石小隔间而已。
　　“这里的一切都是用灵魂支付的吗？”法洛莎问。
　　“对，第一批企业家的灵魂来到死后世界。他们发现这里灵魂数量众多，觉得自己找到了商机。他们说服当时死后世界的强大鬼魂，包括死土波莫尔蒂本人，说让鬼魂单纯受苦实在太浪费资源了。于是它们联合起来创办超级灵魂公司。你们生前知道的很多著名企业家，像是马坡尼、马斯克、马克劳德，他们死后来到这里，很快就也加入超级灵魂公司，继续发挥自己的生意头脑，维持他们生前的商业关系。这些企业家活着的时候就熟识彼此，关系密切，死后更是情同手足，致力于灵魂商业”柳川文彦解释。
　　“带我们去杀了它们。”法洛莎说。
　　可以看到许多非常巨大的鬼魂坐在死者之城顶端，脑满肠肥、身宽体胖，无穷无尽的灵魂几乎要把它们撑爆了，每个企业鬼都比普通干活的小鬼大上万倍。
　　到上班时间，鬼魂们就齐刷刷地从自己的黑岩公寓中飘出，麻木而虚无地前往工作场所，在法洛莎他们头顶飘过，就像一大群鲶鱼一样集结到工作场地。
　　在一望无际的深坑中，青绿色的光芒闪耀不断，瘦弱的鬼魂在里面辛勤劳动，从中抱出巨大的光团来，送到岸上进行加工。
　　至于真正在无底矿坑里挖掘死灵源质的小鬼们，许多都在艰苦的工作中自我瓦解了，它们完全没有休息，连自己的灵魂都变黯淡了，似乎渐渐淡忘了尘世的情感、记忆以及人格。
　　柳川文彦带他们去检查超级灵魂公司最大的产业：挖矿，鬼魂们挖掘的是整个星球核心的能量质，从中开采出某种源生的精神能源，将其装块运走，这些鬼魂辛勤劳动，勤劳万分。
　　他们进入死者之城，这里到处都建立了高耸入云的灵魂公寓，就像现实中的鸽笼建筑一样密密麻麻的，由清一色的黑岩铸造成型。
　　“……算了。本间纪子在人间好端端活着，你却货真价实战死了。那不是本间纪子把你卖了吗？”赛博妖鬼说。
　　果然，随着他们的观察，很容易就看到鬼魂们有大有小。那些强大的鬼魂们已经有了生前的面貌，看起来像是来自世界各地，东半球人、西半球人都有。而弱小的鬼魂不仅外貌模糊，个头也很矮小，唯唯诺诺。
　　“不能吃掉弱小的鬼哦。”伊丝塔转头对身后那些跟随他们的鬼魂说。
　　“无间地狱吗？但现在完全不同了。”法洛莎环顾四周的高层石头建筑。
　　“哦哦！”
　　“……怎么会这么可怕。”法洛莎深感讶异。
　　到处都是广告，宣传着一些新界域，其实是死后世界连接的其他领域，有些是无主且荒凉的，有些已经被超级灵魂公司勘探并开发成了度假胜地，这些广告鼓舞鬼魂们分期付款灵魂质，前往新世界享受美好人生。
　　“这公司也太可怕了。”伊丝塔喃喃道。
　　“一点也不可怕，企业家们进入死后世界之前，鬼魂们都是过着比死还痛苦的生活，不断被折磨、被残害，一年到头连维持自己存在的灵魂质都赚不到，完全生活在黑暗中。现在超级灵魂公司给了鬼魂们正当工作，大幅提高了生产能力，改善了无数鬼魂的境遇，创造了值得保卫的现代鬼魂新生活。在企业家们进入死后世界的短短两百年里，生产出来的物质、灵魂科技和文化比过去几万年加起来都多。”柳川文彦不以为然。
第869章群鬼觉醒之日
　　“死者真多啊。”法洛莎环顾四周，参天的黑色巨塔交织构成亡者都会，比人类世界的公司都市还要压抑，这里连基本的阳光、雨露和植物都没有，完全是鬼魂的领地。
　　“它们随着你们到来，都在撤退。”柳川文彦抬头。
　　那些大腹便便的巨型鬼魂企业家，已经在肚子里装满了灵魂，此刻已经听说死之鸟被法洛莎他们团灭的消息，故而开始流亡。
　　这些鬼魂企业家飞得很快，沿冥河溯游而上，周围是它们忠心耿耿的鬼差和守卫。
　　“追！”法洛莎兴致勃勃，漆黑之山讨伐团的人可不会放过暴打鬼魂企业家的机会，赶紧跟上。
　　“等等我——”柳川文彦步行跟随。
　　他们沿着冥河往上，却见前方那些逃窜的大量鬼魂企业家被拦截住。
　　细田义行猛转向第三个吓得抖动不休的鬼魂，这个肥胖的企业家因为颤抖得太过，身上的灵魂质都要散架了。
　　“呼、呼、呼……”细田义行吃了大量企业家的灵魂，它们的残忍心智和邪恶记忆涌入细田义行体内，影响着它的心灵，“我已经疯了！我跟活着的时候一样疯！但我要找到这一切的尽头！”
　　整个死者之城都乱了套，微十月在天空中翱翔，释放她的龙威，吓走那些珍惜灵魂的企业家以及守卫，失去管制后，鬼魂们便争先恐后地从自己的劳役中逃走，毕竟谁想要死了还继续干活呢？
　　群鬼们在细田义行的带领下狂吃死亡经理的灵魂质，这些鬼魂在饱餐一顿之后体型都变得更大，包括细田义行本人，它自己也变大了不少！实力暴增！劲增！狂增！
　　剩下的大小企业家更是瑟瑟发抖，在细田义行的注视中战栗。
　　“啧……”柳川文彦本想动手，但看到现在的细田义行灵魂烈焰如此暴烈雄壮，也断了和他决一死战的念头。
　　“它们似乎打起来了！”微十月在空中俯瞰。
　　“转世重生的路已经被堵住了！我们已经没法投胎了！”鬼魂们哀鸣。
　　“但你的身体还‘活着’，你身上的那些植入物，你把自己改造得太多了，导致你的脑芯片里还预留着你的行动人格，现在你的身体正在人间做建筑工！”赛博妖鬼道。
　　“末日经纪人！你生前残酷地压榨你的员工，你的工厂里发生了两度世纪特大火灾，2200个无辜的女工丧生火海！你在死后世界建立了一个死亡董事会，专门让鬼魂们上供、纳税，建立自己的精英圈子！我判处你毁灭！毁灭啊！”细田义行扑到这个鬼魂企业家身上，撕咬它的灵魂。
　　“噢噢！”
　　其中为首的叛乱鬼愤怒咆哮：“你们这些贪婪的王八蛋！只关心钱和权力！我们活着被你们折磨，死后还要被伱们压榨！我去你们的！我要追杀你们，只有杀光你们，把灵魂公司拆掉才会转生！”
　　“那我们就亲自打出一条路来！”细田义行咆哮。
　　“差点就被这家伙吃光了！”从企业家肚子里逃走的鬼魂们瑟瑟发抖。
　　“那这三年你一直都在这里作战吗？”赛博妖鬼问。
　　“逃出来了！”
　　“你们这些企业家的鬼魂，都给我死！死！死绝！”细田义行疯狂捕杀企业家的鬼魂。
　　“啊啊！”
　　“哈哈哈哈！”细田义行狂笑不止，“他真的把我想做的事情做了！”
　　“我已经死了！”细田义行大叫。
　　幽灵们组成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逃亡军势，疯狂地离开死者之城，抛弃这座黑色的巨大城市，背离超级灵魂公司，打算杀出死后世界，通过投胎的方式转世返回人间。
　　“你！往婴儿的奶粉里加有毒物质！你也给我死！”
　　“冲啊！”
　　“我们在人间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已经快三年过去了。”赛博妖鬼道。
　　“愤怒的人啊。鬼魂们是因为被拦阻在死后世界，所以才会被灵魂公司抓起来的，如果我们打败波莫尔蒂，重新开启死亡循环，鬼魂们就能直接回到人间去。继续转世重生了。”法洛莎缓缓道。
　　“啊！”
　　“是的！我恨它们。这里是通往转世重生的必经之路，所以它们可以拦截并盘剥每个鬼魂，许多鬼魂本来可以正常转生，还是被它们扣下，得先签订协议在超级灵魂公司工作几年，然后才能排队摇号转世！现在更可怕，死神还是什么东西堵住了冥河的出口，把所有死人的灵魂给收割掉了！”细田义行对超级灵魂公司嗤之以鼻。
　　“灵魂诗人！你活着的时候天天批评新泰西洲枪支滥用、暴力纵乱，你自己却把家人儿女全都送到西海岸！每天都说北部列岛的人应该勤劳努力，你自己却没在工厂里上过一天班！你死后又让鬼魂们拼命挖矿，是灵魂公司最恶劣的监工，我判处你毁灭！”细田义行朝其中一个肥胖的老鬼魂咆哮起来。
　　紧接着，细田义行就扑过去将它撕裂，吃掉，随后开始审判另一个鬼魂。
　　来到死者之城，在细田义行的鼓动下，浩浩荡荡的鬼魂们放弃了劳工，争先恐后地攻击着。
　　“跟另外一群冥界军队？”钥光张望。
　　微十月从背后袭击超级鬼魂公司的管理者和它们的亲卫队，火焰飞旋缭绕，以无可比拟的压制力烧毁了许多企业家的幽魂手下，那些鬼怪们虽然实力强大，但是难抵月白火焰的灼烧。
　　“快走吧！”
　　“死亡经理！你活着的时候不停收集和出售用户的隐私，你主导了最大的人脸识别和大数据项目；你死后让鬼魂们不停地卷绩效，把打卡制度引入了死后世界，我判处你毁灭！毁灭！”细田义行愤怒地扑向又一个肥胖的鬼魂企业家，将它的灵魂给撕裂了。
　　“你这该死的企业家！让用户卸载不掉你的软件！你偷窥用户隐私！”
　　一大群愤怒的鬼魂忽然从旷野中现身，它们凸显出来，拦住鬼魂企业家的去路。
　　“我们去把超级灵魂公司炸了，然后把所有鬼魂们都带走！”细田义行咆哮着往死者之城走去。
　　“我——我已经没什么记忆了，但我感觉你们都是很熟悉的人！”他说。
　　“是那些鬼魂叛军们。”柳川文彦观望，“企业家本来就是想雇佣我去消灭那些叛乱鬼的，它们都是一群目无法纪的家伙。”
　　细田义行抬头看到它，又看到它身后的几人，小吃一惊。
　　“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死了也别想逃过惩罚！”
　　而直到法洛莎他们将这些企业家吓跑，他们才有机会将它们逮住。
　　这是……
　　“凡间的人来增援我们了！”
　　那些企业家的记忆、人格和情绪都被细田义行所强占，并且迅速黑化，变成了细田义行无穷无尽的复仇能量。
　　由于生育率持续下降，产房不够，鬼魂们也不能一口气全部回到人间，不过总归能解决目前的“鬼量暴涨”问题，如果鬼魂们一直无法回到人间，那灵魂劳动力将不断增加，超级灵魂公司会高速发展。
　　它的幽魂燃烧着浓烈的黑色火焰，简直就像一个复仇怨魂。
　　“走吧！走吧！转世重生去吧！”细田义行鬼魂在死亡之城上空飘飞。
　　“波莫尔蒂……”法洛莎遥望冥河尽头，那里明显有诡异的暗影时隐时现。
　　许多鬼魂企业家们本来已经逃出生天，离开微十月他们的追杀，结果却被挡住了！
　　群鬼们一拥而上，把这个肥成肉山、愚笨而凶恶的鬼魂企业家彻烂，它身体里的灵魂质不断散流出来，每个被企业家吞吃的灵魂都仿佛还保留着各自的部分意志，有些鬼魂还是今天刚刚消化的，没被吃完就吐出来了，此时更是对细田义行他们千恩万谢。
　　“还有你！让用户们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砍价！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已经变成鬼魂的细田义行还在带领一整支浩浩荡荡的叛乱鬼，它们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转世投胎，而是在阴间跟超级灵魂公司作对！
　　它们就像灵魂胖球或者巨山一样，和其他鬼魂看起来完全不同，几乎要被自己的重量给压垮。
　　在他们的包围下，超级灵魂公司的企业家们垂头丧气地遭到俘虏，这些鬼魂生前都是非常有权势和财富的大企业主，而今却走不动了。
　　赛博妖鬼录下鬼魂的尖叫，辨别出它格外熟悉。
　　这是细田义行的鬼魂。
　　“杀光公司狗！”愤怒的鬼魂军队一拥而上，鬼魂企业家赶忙投降。
　　细田义行逮住了这些企业家以及走狗，一个个直面它们，让它们在大群鬼魂们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细田义行吃掉了这个肉山般的企业家，他自己的身体也膨胀到数百丈高，黑色的灵魂火焰促动着它的复仇欲不断增长。
　　“细田义行！是我们到这里来了！”赛博妖鬼飞到空中。
　　他在人间就是一条不服输的野兽，在死后世界更是凶恶！
　　死了也不放过！
　　细田义行一直在狂暴地反对公司主义，而在死后世界，他做的事情规模还要更大！
　　超级灵魂公司的死亡军队难以抵挡漆黑之山讨伐团的力量，有法洛莎、微十月、伊丝塔、钥光和赛博妖鬼亲自撑腰，鬼魂们的反抗之路格外顺利！
　　“走！走！走！我们杀出死后世界！”细田义行的鬼魂朝群鬼们咆哮起来。
　　众鬼横行，直冲冥河之底！
第870章迷雾中的姐妹
　　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环境如此严峻，鬼魂就算在阴间也得吃苦受罪，因此它们变得更加焦虑和愤怒。
　　漆黑之山讨伐团的出现像是打碎一座大坝，浩浩荡荡的鬼魂大潮涌向冥河尽头。
　　“至少几百万鬼魂……”微十月飞在高空当中。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法洛莎徒步前进，鬼魂们自觉避开生者的气息，她就像激流中的一块礁石，如水的鬼魂们纷纷在她身边划过。
　　这些鬼魂触如坚冰，法洛莎每次碰到它们，便感彻骨冻寒，但这正是她的追求，她想从鬼魂半透明的雾状外壳上读出记忆跟情绪。
　　鬼魂真是奇异，生前竭力掩盖的情绪和心理，如今昭然若揭，彼此心灵透明，再无遮挡手段。
　　“没有必要分的太清楚，魔女们也不是自愿要来这里的，我们只能想办法找清楚我们之间的最大共同利益。时至今日每个人都得承认：这个文明若是没有魔女，将会大为乏味。”法洛莎轻笑。
　　那雾瘴果然如微十月所说，极致广袤，但所有鬼魂形成一片无边的浪潮，一头扎进迷雾当中，仿佛两片大海合流。
　　法洛莎记得，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和她过了很好的生活，但为什么现实里，雾气中妈妈看起来死相如此凄惨呢？她朦胧地想着，自己也分不清幻忆和现实。
　　但就在她抚摸伊丝塔的过程中，她忽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好像她要抚养和保护伊丝塔一样。
　　她冷眼看着周围不断冒出的血人和肉块，那都是法洛莎用杀戮之律反复切割破碎后的死者，他们很多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法洛莎用杀戮律给切割了。
　　法洛莎历数自己过去的战绩，感到自己消灭人类的效率颇为低下。
　　“走吧。”法洛莎坦然走进迷雾，没有东西能吓到她。
　　是啊，是啊，自己不能为迷雾所捕缚。法洛莎起身，将伊丝塔拦腰抱起，一步步跟随赛博妖鬼往外走去。有赛博妖鬼的引导，再厚重的迷雾也无法阻止她们。
　　鬼魂向前迫近，身边的冥河浩荡涌动，鬼魂们只要沿冥河走，便能找到用来转世重生的漩涡之门。
　　“现在除了前进没有别的办法了！”细田义行大喊，“我也知道这个地方有一片雾气，我曾在里面看到了上百个尸体，只是令人心惊胆战，不会真的伤到我们的！”
　　伊丝塔均匀地呼吸，她的眼睛望向远处身染血污的玛杜莎夫人，同样感到如梦似幻。
　　“你怕波莫尔蒂，鬼魂们却不怕。”赛博妖鬼说。
　　“她——她们……”伊丝塔泪流满面。
　　……以后不用那么努力也可以，伊丝塔。
　　“该走出这无边迷雾了。”它说。机械从不会被迷梦所困扰。
　　“你……你有一个妹妹吗？”伊丝塔问。
　　“一个魔女也没有。”法洛莎忽道。
　　“她们、她们和我生活在一起。”伊丝塔吓坏了，法洛莎很明显能感觉伊丝塔正尝试从过去的记忆碎片中努力拼凑和还原真相。
　　“嗯……”伊丝塔藏在法洛莎的怀抱里。
　　“……不可思议……”钥光难以理解。但她感到自己正成为某种更伟大事业的一部分。
　　“我们永远也走不出去了。”伊丝塔闭上眼睛。
　　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情，150年前的事情，法洛莎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波莫尔蒂是统治众鬼的神秘者，鬼魂们没有还手之力，一旦波莫尔蒂现身，再多的鬼魂都会被收走。”钥光不以为意。
　　“前面是一片迷雾！”微十月宣布。
　　“呜……呜呜……”伊丝塔哭泣不止。
　　法洛莎抱着伊丝塔在迷雾当中坐下，她看到迷雾里出现了自己母亲的身影，玛杜莎夫人站在雾气当中，她满身血污，但她看起来相当平静，而且正用恬然和耐心的目光看着法洛莎和伊丝塔。
　　好多好多人。
　　它们数量好多，以至于前一个还没来得及恐吓或者怒斥法洛莎，下一个鬼魂幻影就愤怒地扑了出来，几乎要将法洛莎杀掉，作势要将法洛莎完全毁灭。
　　大脑会保护人，在遇到最可怕的事情时，大脑会明智地擦去那些可怕之事的细节，使人们回忆起来一片朦胧，免遭二次伤害。法洛莎抿起嘴，耐心地抱住伊丝塔，她发现自己比伊丝塔稍高一些。
　　进入雾气后没过多久，被杀戮之律摧毁过的那些血人们便从雾气中现身。
　　“她们是谁？”法洛莎伸手护住伊丝塔，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做，但伊丝塔明显吓坏了。
　　大雾在前方弥漫。
　　“看看这些鬼魂吧，它们不惧怕死亡，因为它们已经历过死亡；它们不惧怕痛苦，因为它们已承受过痛苦；它们不惧怕强权，因为它们已走在反对强权的路上。”赛博妖鬼说。
　　法洛莎看着周围的朦胧情境，那是在一片未知的荒原上，许多女人们被抓住，从藏身处拖出来，然后集中起来被砍头、肢解和焚烧。即便法洛莎以最大的克制来凝视这一暴行，她仍能感到一种刀刃加深的痛苦，仿佛对她们的虐待正在法洛莎身上重演。
　　“死人真多啊，它们无边无际，如果全都回到人间，一定是个盛况。”伊丝塔天真地说。
　　这么多年来，才杀了3万人啊！法洛莎暗道。
　　怎样才能提高自己的战绩、刷更多的死者呢？
　　“魔女们的灵魂不受死后世界管理，甚至不受这个星球的规则来管理，她们死后，恐怕回到的是星空当中。”赛博妖鬼说。
　　即便她知道伊丝塔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妹妹，二者也不可能有血缘关系。但法洛莎的视野里，伊丝塔的形貌还是渐渐与自己记忆中的妹妹相重合。
　　“骗子”麦喀死后分裂出的灵魂变成了一个弱小的神灵，白猫卡里，它看守死亡迷雾，以谨慎的态度看着法洛莎，有弑神武器在身，它不敢触碰法洛莎的威严。
　　近千万的鬼魂里，自然死亡的只占一半，更多的死于争斗、谋杀、疾病以及饥饿。
　　微十月不敢面对法洛莎，但她心说自己只是不想浪费唇舌而已，于是她振翼前行，越过众鬼前往迷障当中，侦查一番，随后再度归返。
　　伊丝塔依偎着法洛莎，周围无量的死人和尸体对她们尖叫。
　　身旁的鬼魂听到钥光的话，却没有显出丝毫动摇，从它们琉璃般透彻的心灵中透出的，更多是轻蔑及无畏。
　　“你们就像泥巴一样。”法洛莎轻蔑地说，她没有被周围的血潮给困住，只是有点难辨方向。
　　“魔女们像流星一样坠入母亲们的产房，现在我明白了——魔女确实抢占了人类文明繁衍的机会，每有一个婴儿被魔女所‘占领’，这里的鬼魂就少投胎一个。而魔女们又不能繁殖，如果魔女越来越多，鬼魂们就只能在这死后世界面面相觑，无路可走。”法洛莎说。
　　不知过了多久，从周围的血污中穿出一个身影，赛博妖鬼伸手将疲于迷雾幻象的法洛莎和伊丝塔救出。
　　法洛莎转头，痴痴地看着自己母亲的死亡幻影。妈妈啊，我最亲爱的妈妈……我虽然再也感受不到您的怀抱，但我现在正以您的方式怀抱着其他人呢。
　　“你认识这些死人吗？”法洛莎问。
　　“雾？”法洛莎好奇。
　　钥光原先供职于公司联盟，作为特派专员去对抗远古神秘者，就像一根针，不断刺击敌人的薄弱点。而她现在感觉自己像洪流中的一滴水花，她不但可以亲自聆听这浩浩荡荡的涛声，还能追随众水撞向铁壁！
　　是的，魔女们毫无疑问是从星空之地降临到这个星球上来的，但这么多年，魔女与人类文明互动、交融，交战又合作，互相争夺竞争空间，又能包容团结，放下成见。到微十月嘴里，却又只剩下几个字：外来、入侵的物种！
　　为了胜利和救赎。
　　法洛莎看向周围，其他人似乎也看到了各自生命中的死者，大部分都是对他们来说有意义的死人。鬼魂们可以在这看到许多已死的故交，在它们前往大漩涡转世投胎之前，它们还能与这些死者的痕迹再交谈一遍，弥补最后的遗憾。
　　“浓重的雾气，我在雾气中看到了许多幽影，也许无害。”微十月说。
　　“谢谢你……”伊丝塔虚弱地将自己的所有重量靠向法洛莎。
　　她的话大概没有恶意，却让法洛莎倍感冒犯。
　　伊丝塔轻轻抽泣。
　　“已经过去了。伊丝塔，已经过去了。”法洛莎的嘴唇移近伊丝塔的额头，轻轻亲吻，她感到一阵哀伤，“如果伱是我妹妹该多好。”
　　“在我的怀里靠一靠吧，有人会把我们救出去的。我的心灵比你更加强韧，以后由我来看护你。”法洛莎轻声说。
　　“一点也不好，死人越多，人们越害怕死亡，波莫尔蒂的力量也就越强大。”钥光知道神秘者的部分原理，即便她曾见过诸般诡异，她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果波莫尔蒂现身，必是一场恶战。
　　法洛莎在1000年前杀了大约6000多个中世纪征召兵、强盗和雇佣兵，在会津城杀死了4000个街头帮派分子，在尼斯托战争期间杀了超过12000名希盛士兵，其他时间杂七杂八杀了8000多人……
　　微十月看到了她死去的粉丝们；钥光看到了曾经跟她共事的公司联盟特战队员们；伊丝塔发出阵阵尖叫，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伊丝塔是当年那场魔女大屠杀的漏网之鱼！
　　可怜的魔女女皇伊丝塔，在150年前也只是个看着自己同族被人类屠杀的可怜女孩而已，她们的魔力都被现实操纵者伊芙·安纳克给否认了，该怎么说好？因为目睹那些残虐和暴力，伊丝塔已经发疯150年了。
　　她不停地哭泣，法洛莎不断擦去伊丝塔脸上的泪水，同时感到阵阵厌烦。这是伊丝塔，世界最讨厌和怪性格的魔女女皇。
　　尽管依靠我吧，毕竟，你是这么轻啊。法洛莎默想着。
　　法洛莎漫步死后世界，觉得好笑，自己曾厌恨阳光太热，冬风太冷，狂风太烈，暴雨太吵……此刻在这苍白阴冷的阴曹地府，却无比怀念人类世界的每分每秒。
　　她的手触碰鬼魂，阅读他们的毕生经验，她的思绪飞得好快，与法洛莎的神识相比，人的一生真的被浓缩成几行语句，眨眼就能看完。有人弱冠之年死于意外，有人走投无路相约自尽，有人罹患绝症不治而亡，有人中产之家寿终正寝……
　　“那魔女们真的是‘外来、入侵’的物种了。”微十月说。
　　法洛莎很满意，自己现在会自觉以魔女的全局高度来思考事情。她不能发脾气来指责微十月，也不该以个人立场来回复，她得说清楚这一切。
　　“都已经过去了。”法洛莎喃喃道。
　　在鬼魂们行进的终点，冥土巨神波莫尔蒂冷酷等候，经过多年经营，其力量只怕格外强盛。
　　鬼魂之潮超过百万之众，浩荡无际，它们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出击，哪怕细田义行在这里大喊止步，它们也不可能停下。
　　法洛莎穿过那些血腥的鬼魂，走过去靠近伊丝塔，从她身边不断生成模糊的幻景，仿佛是一片片被残杀和焚烧的女人们，更像是魔女。魔女们并不在死后世界留下痕迹，法洛莎相信这是伊丝塔过去恐惧的再现。
　　那么，母亲大人，有机会再来看您。法洛莎转头看向死亡迷雾，深鞠一躬。
　　玛杜莎夫人的染血身影微微一笑，目送她们远去。
第871章冥土世界尽头
　　穿过死亡迷雾，伊丝塔跟在法洛莎身后，如影随形。
　　“你似乎不那么讨厌伊丝塔了。”赛博妖鬼转头。
　　伊丝塔见过那么可怕的事情，自己还能怎么恨她呢？她为了保护自己，割掉了自己一半的大脑，当一头无害的羔羊。七印不知道又怎么培养了她，让她能成为新的女皇。法洛莎默默叹气。
　　“毕竟……伊丝塔没有做过坏事。”法洛莎也不知道这种话怎么会从自己口中说出，“伊丝塔只是这一切的受害者，她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伊丝塔仿佛完全听不懂法洛莎在说什么，她似乎只是更加依恋法洛莎，几乎要黏在法洛莎身上了。
　　“姐姐，我们在做的事情就像奇迹。”伊丝塔抬头，她的眼里仿佛有星辰。
　　“姐姐？”法洛莎感到恍惚。
　　她在记忆里有个模糊不清的妹妹，在“记忆”里，只活在记忆里，绝不是真人。至少法洛莎能分清记忆和现实，伊丝塔是现代人，那个朦胧的妹妹至少是一千年前的存在。法洛莎自从弑神出逃就没见过妹妹，但现在，伊丝塔也许能成为最完美的替代？
　　“我们是在做很伟大的事情。”法洛莎单手绕住伊丝塔的肩头，“我的……”
　　“……”法洛莎态度沉稳，感到霓裳斗篷正在褪色。
　　他们会全体投胎，全部变成没有记忆的小婴儿，从头开始！
　　而且魔女们都是回到星辰的，如果自己和伊丝塔直接被扔进大漩涡，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不相信伊丝塔是自己血缘上的妹妹，但此时此刻，法洛莎却感到一种盛大的哀恸席卷了她的心灵。
　　“法洛莎，啊，法洛莎。”波莫尔蒂嘲笑，“你居然敢用我的武器来对付我？”
　　“吼——”微十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在死亡气息的强压下颤抖，原本银白的鳞片开始枯萎，开始真正显露出亡灵飞龙的真实面貌。
　　“这不是你的武器，只是用你的爪子制造的。”法洛莎轻蔑地说。
　　“死亡律法根深蒂固，如果不把波莫尔蒂打倒，就不可能修改，也就是说，想回到人间只能跳进大漩涡重生。”微十月看到已经有一些鬼魂跑向大漩涡了。
　　她能感到漩涡中散发出的能量越来越强，仿佛足够将法洛莎也一并烧毁，加入轮回和重生。
　　“跳进大漩涡就行吗？听那些老鬼魂说，只要跳进去就行了，漩涡通道连接的是那些怀胎已久的母亲们！”
　　赛博妖鬼是唯一完全不受影响的存在，它升向空中，动力引擎轰鸣作响，做好了战斗准备。
　　“……”法洛莎沉思，她拿出弑神武器，发现它格外活跃，似乎是因为这里死气浓重。
　　“那就让你感受一下，被‘自己’杀掉的感觉吧。”法洛莎握紧弑神武器。
　　在缓缓旋转的大漩涡照耀下，所有鬼魂们都相当振奋，它们来到了旅行的终点，死后世界的尽头！冥河就是在这里逐渐消失，它仿佛是推动大漩涡旋转的原始能量。
　　“终于到了和死亡本身清算的时候了。”法洛莎冷笑。经过这么多年的筹划、准备和积攒，连死亡律法本身都成为了他们的目标，这一结果和史诗无异。
　　鬼魂们的态度截然不同，它们终于来到了死亡尽头，总算可以离开超级灵魂公司的压榨，尽情地转世重生，去找自己的新家庭、新人生去了，为此它们可以唠叨个不停。
　　“法洛莎……你们还真是迅速又残忍。”波莫尔蒂的声音轰鸣作响，撼动整个死后世界。
　　“我们还会是我们吗？还是说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姐姐！”伊丝塔紧靠法洛莎，感到自己正遭到死亡覆盖。
　　微十月环绕大漩涡飞翔，确保没有波莫尔蒂的存在，随后她飞回法洛莎他们身边。
　　“我们当然还是我们，只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重生。”
　　其个头超过450米，格外庞大，它伸出左手，从背后拔出一柄黑色巨镰，随着它的动作，格外强大的死亡气息蔓延开来。
　　“妹妹”两个字在她舌尖跳动，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伊丝塔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笑容。
　　“如果你不现身，我们还有些麻烦。可你现在自寻死路，我们也只好像宰掉艾尔利德一样宰掉你了。”法洛莎幽幽地说。
　　千千万万的鬼魂，在冥土巨神的威压下瞬间土崩瓦解！
　　吞食完大量灵魂后，它的左手握着镰刀，在空中一划，巨大的死亡波浪掠过鬼魂们的阵型，顿时将它们碾碎并吸收殆尽，所有鬼魂都像碎骨和残渣一样遭到清扫。
　　跟随着赛博妖鬼，她们终于能回到鬼魂之潮中，只见浩浩荡荡的群鬼穿过荒野，离开了颓废而荒诞的死者城市，通过冥河的尽头。
　　“波莫尔蒂！”法洛莎向后一跳。
　　“……我们得重塑死亡律法，我不能接受从零开始。”微十月也明白现状，振翼在空中盘旋。
　　冥土巨神波莫尔蒂仿佛不敢现身阻挡这数百万鬼魂，不仅如此，它反而还打开了大漩涡，让鬼魂们能够正常回到人间。
　　何不认下来呢？
　　“我很想变成一只鸟！整天飞来飞去。”
　　“那这个‘我’，是第几次迭代的我了？我是no.500还是头一次转世重生？”
　　“伱能想象转世投胎会是个啥样吗？”
　　伊丝塔，来自利凡特的伊丝塔。她的黑色长发柔顺如缎，双眼鲜红似血，皮肤浅白如盐。法洛莎则是一头栗色长发，褐色眼眸，皮肤苍白至极。
　　“我们把死后世界闹了个天翻地覆，所有鬼魂们都游荡出来，连波莫尔蒂都开放了通行道路，等于空婴危机都被解决了。”钥光还挺乐观。
　　法洛莎对这一结果感到心安理得，漆黑之山讨伐团各个实力不俗，还刚刚击杀了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又有几百万鬼魂跟随，哪怕波莫尔蒂也会担忧亲自现身的后果。
　　“我想让你当我的姐姐。”伊丝塔痴痴笑着，“你不是承诺过吗？”
　　“——是这样吗？”波莫尔蒂从空洞的骷髅脸中发出连声尖啸。
　　不、不对。法洛莎暗道。
　　从死后世界高空的虚无中忽然开启一道缝隙！
　　一支漆黑的大手将缝隙单手撑开，从中极快钻出一个巨大的骷髅人面，紧接着，裂缝再度扩大，身披黑衣的骸骨巨神便从中钻出，骨骸内部燃烧着幽冥烈焰。
　　紧接着，波莫尔蒂咆哮一声，俯冲下去，大口一张就吞吃了沿途的万千鬼魂，包括漆黑灵魂的细田义行，也毫无抵抗能力地遭到吞食，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心高气傲的法洛莎来说，要承认伊丝塔是自己的妹妹实属困难。
　　“但你就不能体验到当人的所有神奇之处了。”
　　死亡巨神就此现身！
　　“那就是古籍中记载的宏伟漩涡。”法洛莎眺望远处闪耀的巨型漩涡。
　　鬼魂们毫无负担，本来就是来转生的，结果怎样都能接受，大漩涡就像死亡世界的火炉一样，给它们灰烬重生的契机。
　　法洛莎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地面忽然猛烈颤抖了一下。
　　大漩涡就在眼前了！
　　“姐姐，我们继续走吧。”她说，仿佛没有察觉到法洛莎拒绝承认她妹妹的身份。
　　波莫尔蒂的骷髅外形笼罩在黑色长袍中，死亡气息像烟雾一样飘荡四周，两眼闪烁着完全诡异的邪光，它左手握着黑色巨镰，右手则完全空空荡荡，只留下空袖管。
　　如果就这样跳过大漩涡回到人间的话……
　　他们是从冥隧进来的，正如黄金之魂克里索斯所说，这是个单行票，想回去的话必须打败波莫尔蒂，重塑死亡律法，给自己网开一面才行。
　　“不同代际的我们之间没有连续性，可以看做完全不同的存在，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从头开始！”
　　“我想知道如果投胎成动物会是什么样子，我觉得动物的生活那么简单，没有忧虑，没有压力。”
　　鬼魂们更是如风中残烛般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哪怕是其中个头最大的细田义行，也完全被波莫尔蒂的死亡光环所覆盖，难以反抗，只能勉强抵挡。
　　“你不明白死亡是多伟大的权能，我想带走谁的灵魂就带走谁的。”波莫尔蒂轻蔑地说。
　　“看啊……大漩涡就在这！它似乎被重新开启了！”鬼魂们指指点点。
　　它的尺寸至少有几公里宽，任何一个鬼魂在它看来都微不足道，青绿色的灵魂烈焰形成了漩涡的本体，所有灵魂都必须穿过大漩涡才能重生，并在这个过程中损失所有的记忆，以空空荡荡、清清白白的身份加入人间，被母亲生下来，或者误入人造生命的躯壳中。
　　太可怕了，波莫尔蒂还未出手，光是现身就足以削弱法洛莎的护体神力。
　　过程似乎是非常简单的，那些鬼魂们纵身一跃，紧接着就被大漩涡的无限引力给吸走，进入到无从知晓的异常阶段，倘若不亲身体验，完全不知大漩涡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景观。
　　紧接着，大漩涡也完全关闭了，整个漩涡不再旋转，从中传出鬼魂们的悲鸣声，之前那些跳入大漩涡的鬼魂，似乎正遭受千万倍的苦难折磨！仿佛它们跳进去的不是真正的大漩涡，而是一个血肉磨盘！
　　法洛莎感到压力倍增，抬头凝视波莫尔蒂，它刚刚吞吃了不知多少个鬼魂，身体膨胀不少。
　　“呜呃——”钥光直接扑倒了，死亡权能一旦蔓延开来，最接近“活人”这个概念的钥光就难以抵挡。
　　“是吗？”波莫尔蒂抬起空洞的右边袖管，从中伸出黑色的筋腱和神经，像无数锁链，呼唤着自己“右手”的归来。
　　弑神武器瞬间从法洛莎手中被抽走，接到了它手上。
第872章夺走弑神武器
　　弑神武器被夺走了！
　　“怯懦的鬼魂们，进吾腹中！”波莫尔蒂高抬弑神武器，轻而易举地吞噬大漩涡周边的鬼魂。
　　弑神武器原先就是它的爪子，所以最开始才能击杀诸神，如今回归其身，仿佛威势更盛。
　　“小心！”法洛莎迅速退开。
　　“……多亏你把它打造的尽善尽美。”波莫尔蒂接回自己的右手，对弑神武器的力量深感满意。
　　它左手握着另一把神器巨镰，浓浓死气散发而出，远播冥府。
　　荒凉的死后世界中只有淡淡腐臭气息，阴曹地府给她震怖之感。法洛莎心念转动：不可力敌。
　　曾经那个孤独又残忍的小女孩，现在早已长大。
　　波莫尔蒂不时抓起一团灵魂塞进口中，补充它的损耗，这一幕让他们倍感绝望。
　　她挥舞驭星者，星河之力在这里毫无用处，因为冥府并不连接星空，她的武器一遍又一遍拜请苍穹的力量，繁星毫无回应。本来她能够拉下一颗星星砸死波莫尔蒂，现在她做不到。
　　她已经受不了了，脑袋昏昏沉沉，视线模糊。
　　法洛莎和伊丝塔紧靠在一起，微十月不敢贴近，她半个身体已经幽冥化，显出骸骨模样，钥光士气低落
　　只有赛博妖鬼还在保持输出，科技以极高的效率将简单的金属片和能量块转化成致命的力量输出单元，极其有效和稳定地杀伤波莫尔蒂。
　　伊丝塔也疲惫不堪，她抵抗了好几次死之气息的摧灭，她身上的护命宝物，其实是狄尔奈亲自打造出来的，一块希望伊丝塔不要随意死去的圣物十字架。
　　但怎么才能赢呢？
　　如今整个十字架也悉数粉碎，连狄尔奈的神力也无法在这九幽当中庇护伊丝塔。
　　“我……”伊丝塔咬牙释放魔力，她操纵大地高速升起，形成上千根地刺攻击波莫尔蒂，压缩它的行动距离，紧接着另一只手释放皇级爆破，在冥界打出一道道堪比核爆的终极炸弹，无论是赛博妖鬼还是波莫尔蒂都需要赶紧拉开距离。
　　至于微十月，则已经被杀成了一条浑身白骨的亡灵龙，所有白色鳞片，无论经历多少回复之律都无法复原，只剩下苍白的骨头和里面青蓝的灵魂火焰。
　　“杀了我吧——别再复活我了——”钥光沮丧地说。
　　波莫尔蒂的力量令人窒息。
　　法洛莎朝她释放出回复之律，钥光的身体恢复原样，但神情已大为骇然，她抬头看向波莫尔蒂，已没有了几秒前那份锐气。
　　冥界是对方的主场。
　　“……我们可以用不死的性质反复试探对手，伊丝塔，学会战斗吧！”法洛莎起身。
　　会死的——
　　唯一能够避免波莫尔蒂护身瘴气影响的，也只有赛博妖鬼，它冲波莫尔蒂的躯干发射幽紫色的光束，二十四架浮游炮悉数释出，组成轮番射击的炮阵，在波莫尔蒂身上留下一道道灿光焰火般的能量破坏。
　　“你的魔力除了爆炸还有什么？”法洛莎迅速追问。
　　没法跟波莫尔蒂战斗。
　　法洛莎痛心地看到，无论在准率还是出手次数上，赛博妖鬼都能凭借运算速度占据上风，但装备不够强大，波莫尔蒂的右手弑神武器是至强的，而左手的巨镰则是波莫尔蒂的伴生神器，赛博妖鬼当真竭尽全力，可还是难以突破波莫尔蒂的防护。
　　法洛莎试图靠近，眼见致命的弑神武器从百丈之外挥动，制造骇人的猩红剑气，叫她万分心痛，这曾经是她仰赖的不败神器，如今却成了波莫尔蒂手中的致命兵刃。
　　钥光无气息的身体笔直跌落，波莫尔蒂用致命的反击斩杀钥光。
　　微十月空中飞行的身影瞬间被击落，钥光还在寻找机会，刹那暴亡，伊丝塔扑倒在地，吐血不止，身上的护身宝物寸寸开裂。
　　法洛莎的力量每分每秒都在衰减，可供波莫尔蒂吞吃和复原的鬼魂则持续不断涌入冥界，从远处不断走来被波莫尔蒂召唤的鬼魂，一旦被波莫尔蒂吸收就会成为它的食粮，被转化为它的力量。
　　她知道这份痛苦，只是叹气。连她自己也尝到了不可遗忘的烈痛。
　　她心想的尽是自己这几年来的变化，戾气少了，胆子大了，现在她有一切魔女拥趸，伊丝塔也愿意伴她左右。
　　波莫尔蒂黑暗而巨大的身影追向赛博妖鬼，它高速移动，推进器驱使它的机体在空中急速拉开距离，在黑暗的冥界中划出苍白焰尾。
　　她趴在死后世界的大地上，努力尝试瞄准波莫尔蒂，但它飞得太快，无论如何无法成功射击。
　　“该死——”钥光速度最快，她咬咬牙，撞向波莫尔蒂。
　　所有听到这声音的活物们都纷纷受创致死。
　　“——万不可亲自触碰，波莫尔蒂的煞气会击杀万物。”微十月在空中翱翔示警！
　　我们都知道。法洛莎暗道。难道钥光傻吗？我们的攻击手段十分有限，波莫尔蒂在它自己的领土作战，这里无数的鬼魂为它提供食粮。
　　被死亡力量贯穿全身、撕裂灵魂，最后又要靠回复之律重新捏合，让灵魂碎片好不容易复原……
　　赛博妖鬼的机体做出复杂动作，躲避弑神武器的剑气，波莫尔蒂像移动的黑洞一样极速追击，眨眼间便能跨过数公里距离，速度远超声音。
　　她艰难地站起来，波莫尔蒂的力量足以让她感到一阵颤抖，极有压倒性，又极其可怕。
　　只是连这刻痕也迅速恢复。
　　“哇袄！！！”
　　“元素支配。”伊丝塔迅速地说，“我能控制基本元素的运作，风，水，大气，土地！”
　　这么好用的能力，配上伊丝塔的傻脑子实在暴殄天物，法洛莎飞速思考。她可以轻易地改变战场地貌，制造有利环境！
　　“用好你的皇级魔力，我们能赢。”法洛莎握紧驭星者，稍微给伊丝塔一些指示，随后潜身在黑暗当中，伺机给波莫尔蒂致命一击。
　　不说是伊丝塔、钥光和微十月她们了，连法洛莎自己都感到绝望万分……
　　它们的开火极符规律，虽然弹速相较波莫尔蒂来说极其缓慢，但数量弥补了攻击频率上的劣势，竟有好几发弹药成功命中，杀伤效率相当可观。
　　波莫尔蒂发起攻击，它高大的身躯被死亡瘴气覆盖，每个攻击的意图都极其致命，足以随意地将法洛莎击退。
　　砰！
　　赛博妖鬼在空中留下标记，伊丝塔开了枪，子弹正中标记，那恰是波莫尔蒂的行动轨迹，子弹穿透它的护体迷瘴，在它巨大的身躯上留下一道刻痕。
　　法洛莎也摔倒在黑暗中，彻底死去，但她能持续不断地用回复之律刷新自己的身体状态，故而她只是昏厥了片刻就恢复清醒，她立刻用大回复律重置其他人的身体状态，发现消耗甚大。
　　如果钥光不想作战，谁来代替她作战。法洛莎朦胧想着。
　　“死吧！死吧！”波莫尔蒂朝四面八方扩散出它的死亡力量，再度将好不容易复活的讨伐团众人给杀掉，之后又依赖法洛莎的力量复活。
　　像流星一样。
　　法洛莎拔出驭星者来，和波莫尔蒂交战。
　　“狙击枪有什么用！”法洛莎斥责。
　　波莫尔蒂掀开自己的斗篷，从它的骷髅巨口中发出一声古神的尖锐鬼叫。
　　“吼！”白骨化的微十月朝波莫尔蒂喷火，强大的月白火焰焚烧它的护体斗篷，但当波莫尔蒂挥出死亡巨镰，微十月躲闪不及，便被砍断一侧翅膀，摔在地上。
　　依靠回复之律这个终极魔力，也许他们能耗很久，但怎么赢呢？弑神武器被法洛莎打造得太强大了，实在太强大了。
　　几乎看不到制胜的方法，他们对波莫尔蒂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而波莫尔蒂简单的力量释放就能剥夺他们的生命。
　　“机器人——伱还不够格。”波莫尔蒂以诡异的速率高速转身，疯狂挥剑跟赛博妖鬼拼杀起来。
　　法洛莎的大脑飞速运转，精确分析每个动作与反应，她得避开弑神武器的所有攻击，同时用回复之律来瞬间恢复伙伴的伤势。
　　逃亡的念头在她心中陡然涌现，情况太差，她打算走。
　　可又怎么走？此时的法洛莎不再无牵无挂，一千年前她连家人都没有，大可舍身便走，世界足够广袤，能让她找到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酣睡千年。而今她身处冥界，身边的人都指望着她，半个世界都和她相牵挂，更何况就算法洛莎走了，伊丝塔也不会走，伊丝塔太笨了。
　　法洛莎身上的霓裳斗篷已经化为飞灰，竟无法抵挡几次波莫尔蒂的终极死气。
　　轰！
　　法洛莎避开剑气，它在她身后炸出巨大震波，轰出百米陷坑。
　　可怜啊！伊丝塔不会战斗，只有蛮力和爆炸。法洛莎若有所思，她得规划整个战斗。伊丝塔没有智慧，法洛莎有智慧。但怎么才能脑控伊丝塔呢？
　　砰！
　　赛博妖鬼从后面一剑劈中了波莫尔蒂，爆燃的野火在波莫尔蒂背后点燃。
　　砰！砰！
　　每秒钟数百次交锋！
　　轰！轰！
　　“它在给我们争取时间！”伊丝塔张开手，召唤出自己的女皇兵器之一，是为重型狙击枪。
　　“第三次了——”法洛莎也痛苦万分地站起来。
　　多亏法洛莎的力量是世间至强的“回复之律”，只要她还没力竭，讨伐团的人就有源源不断的生命次数。
　　开战后的第一次命中！
　　她的脚踹入波莫尔蒂的护身瘴气，死气瞬间剥夺了钥光的生命。
　　波莫尔蒂看向他们，目光中充满恶意，法洛莎知道麻烦甚大，若是再这样乱杀几次下去，他们哪怕身体复原，精神也会完全崩溃。
　　“来了！”钥光最后一次散发光芒，她飞速撞向波莫尔蒂，这一次是直接撞向了它的手臂。
　　光速！
　　她双手抓住弑神武器的刀柄，准备将它用力从波莫尔蒂手上拔出！
　　“给我！”钥光大吼。
第873章死后世界爆炸
　　“给我——！”钥光的勇气让所有人震撼了。
　　她双脚踩踏着波莫尔蒂的骷髅关节，两手抱着弑神武器的刀刃，努力想要把这把刀从这死亡巨神手中抢出！
　　“哇袄！！！”波莫尔蒂尖啸一声。再度杀死场上所有人。
　　可怕巨响在冥界中久久回荡，令人心头巨震。
　　钥光的身体瞬间朝地上摔去，砸得动弹不得，她摇摇晃晃，还没意识到自己死了，刚起身想要离开，波莫尔蒂便将弑神武器下砸，亲自了断钥光的生命，将她杀了。
　　“——回复——”法洛莎试图追踪钥光的残躯，但太遥远了，战场上升起迷雾，波莫尔蒂轻而易举地召唤冥界中的雾气来控制和弱化法洛莎。而钥光被弑神武器击中，恐怕无法还原了。
　　她的回复之律蔓延出去，却被更强大的死亡气息所拦截。
　　紧接着，它猛挥死神镰刀和弑神武器，瞬间打落了赛博妖鬼，惩戒皇遭到损坏。
　　转头再看时，小半个冥界已经被炸塌！倘若放在人间打出这致命一击，世界将出现新的内陆裂谷。
　　法洛莎疾驰过去，钥光已经死了，她没有恢复其尸体，而是找到钥光那即将飞走的残魂。
　　赛博妖鬼的机体从深坑和迷雾中飞出，惩戒皇似乎受损，但并不严重，余烬剑还有烈焰燃烧。
　　轰！
　　皇级爆破一旦命中波莫尔蒂，它的死亡斗篷和白骨之躯都会出现大幅度的质量衰减。
　　“啊啊啊啊啊——”
　　“找钥光。”法洛莎飞快地说。
　　二合一！伊丝塔能够在钥光怀中疯狂输出！但手法还有些笨拙。
　　“……好！”钥光已经死了，她的灵魂没什么分辨能力，但能看到法洛莎那闪闪发光、犹如最强魔女的伟大神魂，故而加入其中。
　　法洛莎吃惊地看到波莫尔蒂体内的鬼魂能量开始膨胀起来，似乎要突破那一层层白骨撞出。
　　钥光提供速度，法洛莎提供不死之身，伊丝塔只要炸就完事，还能以精妙的技巧控制空气、冥河之水、死后大地以及火焰等基本元素，把波莫尔蒂熟悉的死后世界搅得一团糟！
　　波莫尔蒂将法洛莎击落后，瞬间扩散它的死亡场域，它身周的空气规则迅速改变，犹如沼泽般迟滞难行，大幅减慢赛博妖鬼的速度。
　　魔女之神、魔女之神……
　　“用的是这个。”波莫尔蒂举起自己的“右手”，弑神武器，“你现在还有么？”
　　“……”法洛莎将刀往前举。
　　波莫尔蒂能够轻易地对付钥光，但钥光却不是试图攻击波莫尔蒂，而是抱走了伊丝塔，让她免于波莫尔蒂的攻击！
　　魔女们仿佛融为一体了，难道这才是魔女之神的真正用法？把所有魔女们组合甚至团结在在一起？波莫尔蒂惊疑不定。
　　即便伊丝塔炸穿了波莫尔蒂好几次，但它仍在不断重生，像巨大的乌云一样笼盖了所有人，它享受这种……讨伐团的人们徒劳无功的尝试。
　　平生第一次，她想要战到最后一刻，哪怕死。
　　但她们一旦被杀害，法洛莎又能用回复之律还原彼此，灵魂牢牢地被完好的躯体所保护。
　　微十月已经力量丧失，完全崩溃了，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握紧驭星者。
　　还好、还好！能赢！法洛莎发挥自己的终极脑力，她能感到波莫尔蒂正受到有效打击，不断被扭曲的爆炸波给击碎。
　　法洛莎感到有些恍惚，女皇级的魔女伊丝塔，真厉害啊。但是太笨了，太笨了！伊丝塔！
　　有姐姐的话，没什么好怕的。
　　手上能用的力量很少，只有魔女钥光、魔女伊丝塔。魔女啊、魔女……自己是魔女之神，总该能对魔女们善加利用吧。
　　是了。
　　冥土巨神正滥杀她的同伴，而她却无力阻止，威力无穷的弑神武器被它夺走，这算什么事——难道弑神武器不该天生就是法洛莎的兵器吗？
　　它动力充足，武器完备，更关键的是它要保护法洛莎，故而从背后撞向波莫尔蒂。
　　她驱使钥光高速移动，从背后移动过来，回到战场。
　　她好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进化得极快，能够制造非常立体的攻击，不断驱赶和轰炸波莫尔蒂，元素操作让伊丝塔能够重置半个死后世界的性状和形貌，大片地域都被伊丝塔扭转成了类似旋转滑梯一样的复杂轨道，让她能够藏身其中，同时对外制造杀伤，不断削弱波莫尔蒂的身体。
　　改变一切的女皇陛下！
　　“听我说，魔女之神的位格是由所有魔女的信愿构成的，我是你的神！”法洛莎飞速对钥光的残魂说，“把你的力量全部借给我，只要你从灵魂中膜拜魔女之神，你就能做到这一点！”
　　“伊丝塔！你太笨了！让我来控制你！用你的心膜拜魔女之神！”法洛莎飞速赶到战场。
　　这家伙……法洛莎东张西望，完全破坏了阵型，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什么——！”波莫尔蒂不断斩击伊丝塔，但在目前的速率尺度上，它暂时还无法命中钥光，更不用说被钥光抱走的伊丝塔。
　　一个巨大的黑色鬼面从波莫尔蒂体表涌出，那是细田义行的鬼魂！
　　刚才一直沉寂，它实际上是在不断鼓动其他未消化的鬼魂们进行反抗，如今它咆哮着，带领万千未消化的鬼魂作殊死一搏！
　　好啊！好啊！好啊！法洛莎大喜。
　　“杀啊——”
　　“……我也杀过你的兄弟。”
　　太可怕了……波莫尔蒂！
　　它从地面上汲取鬼魂，更多鬼魂无可阻挡地涌入波莫尔蒂的身体，为它输送力量。
　　它们不受死气阻碍地穿过迷雾，定位了钥光尸体的位置！
　　波莫尔蒂陷入困境，一方面它想要消灭主控者法洛莎，一方面它得抵挡伊丝塔的皇级爆炸波，它的正式名字是灭世震爆。
　　赛博妖鬼用自己的机体替法洛莎承受必中的伤害，被弑神武器击中，光芒大为暗淡。法洛莎则逃过死劫。
　　就像遥控一样，感觉好多了。法洛莎暗道。
　　波莫尔蒂陷入赛博妖鬼和法洛莎的围攻当中！
　　“废物！”波莫尔蒂的身体致命而迅速，劈出弑神武器。
　　“自由了！”
　　法洛莎心头一动。
　　三位一体的最大化攻势！
　　自从拿到弑神武器，法洛莎一路顺风顺水，又何曾遇到过这样绝望的情况。
　　凭依上去了！
　　法洛莎复活钥光，此时的钥光没什么自主能力，已经被法洛莎近乎支配。
　　“快逃！”鬼魂们竭力反抗，和死亡之神拼了！
　　“嗷嗷嗷嗷嗷嗷——”
　　“伊丝塔！”法洛莎转头看见伊丝塔也不见了踪影。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法洛莎默想着。
　　人们都太容易死掉了，除了法洛莎有回复之律外，那些人类，活着的魔女以及微十月，都会瞬间被波莫尔蒂杀掉，只有赛博妖鬼能顶住死亡光环和死亡之嚎，啊，早该带一整支机械军团，用机器人大军来对付波莫尔蒂，可惜没那么多时间，如果在近东那么敏感的地方集结大军，肯定会被人猜忌甚至阻挠。
　　虽然是没办法的办法……魔女们……相信法洛莎的智慧吧！
　　但……不行！
　　即便赛博妖鬼的技术先进，但它遇到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强大力量！
　　……确实不是，弑神武器确实只是外物。只有自己的驭星者能够给一丝希望了。
　　“放我出去——”成千上万的鬼魂们得到了反叛的机会。
　　“你……”
　　法洛莎能感到黑暗和恐怖正慢慢侵入她的脑海。
　　法洛莎痛苦不堪，空中只留下赛博妖鬼与波莫尔蒂对峙。
　　不管微十月、钥光、伊丝塔还是赛博妖鬼都看不见了踪影，而波莫尔蒂的骷髅身体升出迷雾，面对着如今格外脆弱、形单影只的法洛莎。
　　必须要完全地控制和支配她们才行。
　　当赛博妖鬼试图给自己重新供能时，许多电路板已经崩毁，它无法在空中自救，摔向地面，与地面碰撞巨响，摔得粉身碎骨。
　　驭星者通体幽蓝，刀刃泛光。
　　轰！
　　伊丝塔抬起手朝波莫尔蒂释放皇级大爆炸，这一击的威力无穷大！
　　“哇袄！”死亡尖啸再度释放出来，可怖的古神怒吼瞬间杀灭了法洛莎等三人。
　　钥光躺在地上，盔甲完全粉碎，身体在弑神武器的斩击中毁灭，死气爬满她的身躯，曾经明亮的光芒完全黯淡。
　　轰！
　　法洛莎赶忙纵身飞离，只听得身后隆隆爆响，耳膜剧爆。
　　“你不能奢望征服死亡。”波莫尔蒂嘲弄，“我一直都和炎多虚与委蛇，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连炎多也阻止不了我。你们没有让炎多卷入这件事是好的，它就不用因自己的无能而悔恨……这个世界将步入死寂，也许会有一小撮人幸免于难，歌颂我的先见之明。”
　　没有时间休息，必须不断回复。
　　在这绝境当中，法洛莎忽然飞跑起来，冲向赛博妖鬼被击落的方向，用回复之律将它修好。
　　法洛莎在死亡迷雾中爬起，它们像强酸一样侵蚀着法洛莎的肌肤，令她感到剧痛难当。
　　赛博妖鬼当机立断，出动所有的无人机。
　　“——你没有资格驾驭真正的杀神武器！”法洛莎冷笑，“因为我才是弑神者，你最多也就屠杀凡人而已。”
　　“啊！”伊丝塔闭上眼睛，感到法洛莎与自己的灵魂之间建立链接。
　　自己也真是被逼到绝境了，法洛莎深呼吸，身边的伙伴越来越少。
　　法洛莎他们……不管打伤波莫尔蒂多少次，它都能通过吸魂复原、甚至加倍壮大！仿佛它也自带回复之律一般。
　　砰！
　　波莫尔蒂酷烈追击，法洛莎用驭星者和它的死神巨镰对抗。
　　波莫尔蒂只能看到自己的攻击不断落空！钥光飞得实在是太快了，而伊丝塔的女皇级魔力……简直无穷无尽，能不断控制元素、召唤大爆炸，损害波莫尔蒂的躯壳。
　　突然间，波莫尔蒂的身体开始摇晃和抽搐。
　　她看到空中的波莫尔蒂，它的骷髅脸很扭曲，仿佛它在享受这场战斗，法洛莎能察觉到它的傲慢，波莫尔蒂相信自己不可触及、不可战胜。
　　“冲啊！”细田义行怒吼。
　　波莫尔蒂挥动弑神武器，猩红光芒闪耀，这股灭世的剑气格外强烈，足以摧毁几十座城市不止！
　　“我已经杀了无数像你一样的魔女。”波莫尔蒂说，“我知道伱想做什么，在我的攻击下，你没有余地开辟小星河。”
　　刀刃碰撞，巨大的力量朝双方涌去，双方感到的力量是同等的，但她的小身体瞬间向地面撞去，波莫尔蒂则巍然不动，犹如山峦！
　　差距太大了。
　　同步率……太高了！
　　法洛莎深呼吸。
　　在某个地方，伊丝塔似乎还活着，不断用皇级爆炸来攻击波莫尔蒂。
　　在腹中群鬼的挣扎和暴烈的反抗中，波莫尔蒂的身体剧烈地扭曲起来，法洛莎当机立断，挥出驭星者，星芒剑刃释出一股强光，击中波莫尔蒂的肚腹，许多鬼魂尖叫着爆发出来！它们疯狂地扭动身体，逃向空中，犹如四散的黑色尘埃，而波莫尔蒂的身体则大幅干瘪。
　　“……为什么我无法完全发挥弑神武器的力量……”波莫尔蒂看着自己的左手。弑神武器缠绕血腥光芒，它本该早就把法洛莎她们灭到不可再生的情况，但她们却能一次次卷土重来。为什么？
　　波莫尔蒂无法让弑神武器力量全开？法洛莎原本也在困惑，但转瞬间忽明白过来。弑神武器原先还不算神兵，是靠着杀死神明获得自己的名望，又是靠着森林之主、奥尔仙安、铃川纪衣、瑶棠公主的将死未死之血才真正解放，是法洛莎亲自赋予了它力量，给了它杀神的威力，它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它似乎知道自己的真正主人是什么人！是法洛莎才有资格用它屠杀诸神！屠杀死亡本身！
　　也凭依上去了！法洛莎感到自己同时操纵着自己、伊丝塔和钥光！
　　这个妹妹根本就不会战斗。法洛莎一心多用，飞快地操纵，说是奴役和遥控也不为过，钥光是个飞行载体，而伊丝塔则是超级炮台，无暇的操纵者则是法洛莎自己。
　　冥土巨神波莫尔蒂跌跌撞撞地退后，它对这数百万头充满了斗争心的鬼魂感到极不适应，这种事五千年来还是头一次，难道这么多鬼魂一起反抗，连它自己也无法收服？
　　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就在这时，伊丝塔手上释放出皇级爆破，巨大的烈弹轰炸在波莫尔蒂身上，击中了它的骸骨，使其出现开裂！波莫尔蒂的身体朝地面沉沉撞去，它的右手抓着宝贵的弑神武器落在地上——
　　弑神武器——法洛莎飞奔过去，还给我！
第874章在兄长的怀抱
　　鬼影重重。
　　法洛莎握着驭星者飞奔过去，其他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精神几近崩溃，正常人根本受不了古神鬼叫，只剩法洛莎自己还有战力。
　　波莫尔蒂仰躺在地上，腹部的裂口中不断爬出鬼魂，这无异于生物失血，连带着它自身力气不断流失。
　　她眼里只有波莫尔蒂手里的弑神武器。
　　夺回来！夺回来，法洛莎的弑神名录上将再添一个牺牲品！
　　“去死！”法洛莎双手握紧驭星者，趁波莫尔蒂失衡的时候，猛砍它的骸骨身躯！
　　炎多！它穿过了破碎的空间来找自己。冥界被自己打碎了，炎多听到动静便赶来了——
　　波莫尔蒂凝视炎多燃烧的双眼，那里只有怜悯和悲伤。
　　自己虽然拿着弑神武器和死亡镰刀，却无法和法洛莎力敌——
　　它把弑神武器从波莫尔蒂的右手上拔掉，又将驭星者从波莫尔蒂的胸口抽出，两把神器都扔到一旁。
　　之前叛乱的鬼魂们在它身上制造了难以愈合的伤口，带伤作战的波莫尔蒂终不敌法洛莎！
　　她的恢复力超乎想象，“回复之律”在神的战场上显得是如此完美无瑕，它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治疗手段，没有破绽可言，任何恢复术式都只能甘拜下风！
　　它的体态大如山峦，法洛莎短时间还没法移动到它手部去。
　　“怎么会——”波莫尔蒂感到自己右手上的弑神武器正在吞噬它的力量，仿佛它在窃取波莫尔蒂的死亡位格！
　　现在的状况，其实远远超出法洛莎的计算之外——
　　超高速、超高力量的战场对她来说游刃有余，这就是亲手弑杀神灵之人的真正战力吗？
　　即便力量不断从它身上流失，但光这样还无法打倒冥土巨神吗？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怕是死神也该死了！
　　她猛力扔出自己的驭星者，它用力刺中波莫尔蒂膨胀的胸口，随后法洛莎不管它是否生效，便赶紧带着伙伴们撤退了。
　　这一强大诅咒刹那间席卷了人类文明，向人们提醒他们的脆弱凡性，一切不够强壮、不够健康的生命都感到疲惫万分。
　　“打倒它们！”是自由的鬼魂们！细田义行冲在最前！
　　它们吸收空气中游离的冥界能量，大部分都是波莫尔蒂之前受伤时散流出来的。
　　因为法洛莎刚才抛出的驭星者已经扎穿了波莫尔蒂的胸口！
　　可怕的力量在它身上鼓荡起来，令它感到加倍狂怒和绝望。
　　就在这时，它感到一只温柔的手放在自己肩上。
　　大地被诅咒，天空出现异象，波莫尔蒂的力量太过强大，对整个世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刻痕。
　　波莫尔蒂左手将死神之镰用力一挥，身体再度飞起。
　　如果是凡间的事物被这样一刺，恐怕整片陆地都会震荡。
　　它们就像一片片青色萤火，无畏地扑向连片的苍白骸骨怪物，点燃它们、烧灼它们！法洛莎朦胧中想到赛博妖鬼说过的话——这些鬼魂，它们已经死过，所以不畏惧死亡；它们已经承受过痛苦，所以不害怕疼痛！
　　好了，最后的机会了！法洛莎咬紧牙关。
　　“你……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杀我的？”波莫尔蒂感到害怕又警惕。炎多是它们之中最强大、最古老的。
　　法洛莎意识到，一旦波莫尔蒂完成这最后的大毁灭，冥界将不复存在！她和漆黑之山讨伐团的所有人都将没有立足之地，将被放逐到无边的虚无当中。
　　她扑向波莫尔蒂，赶在它复原之前用驭星者发起猛攻。
　　波莫尔蒂选择让创口继续蚕食自己，不再疗愈，它的声音低沉。灵魂烈焰继续燃烧，它的骨头越来越小，身上的伤口则一寸寸崩毁。
　　简直杀不完……它这么多年来积攒的实力……法洛莎暗道……足够耗下去。
　　“吼——”波莫尔蒂的身体燃烧起来，幽冥火焰缠绕着它的身躯，法洛莎忽感到致命的高温袭来，不由得拉开距离。
　　它刚刚释放了最终诅咒，杀了那么多人，假以时日它将变成真正的死亡真神，不能被接在手上的弑神武器给抽干了——法洛莎已经逃走，只要自己再坚持，坚持下去——
　　“……你不想看到这个世界被摧毁，我知道啊，但我们想给你开辟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天地，让你能够在这个星球上自由自在地生活。你不是老是担心走路会踩到人，行动会吓到人或者烫伤人，我们就帮你把其他人打倒，这样你就能在这个地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地生活——炎多……我们想把这里变成你的家啊……”
　　必须速战速决了，这些亡灵大军杀之不尽，无量多的白骨骷髅、死魂灵以及怪物——
　　破！
　　驭星者的重击效果拔群，从它被切开的骨头中绽放出点点星光
　　“炎多……”炎多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兄弟，它可以治疗波莫尔蒂，但波莫尔蒂杀了好多好多人！炎多如果救了它，那些人就白白死了，法洛莎她们的战斗也就毫无意义了！
　　“炎多！炎多！”
　　被打碎的骨头不断愈合，它们分别拼凑起来，重新长好，仿佛每块骨头都有自己的生命。
　　看着炎多悲哀的样子，波莫尔蒂艰难地说：
　　太沉重了——攻击——波莫尔蒂艰苦地抵挡。
　　强烈的绿芒从冥土各处亮起。
　　因为波莫尔蒂现在也成了第五个”将死未死的神灵”！
　　弑神武器已饱餐一顿，但它渴望更多，而波莫尔蒂将它接在自己手上，简直是自己服下毒药一般，侵蚀着它自己的力量。
　　它知道自己做了让炎多感到为难的事情，这也是一开始和炎多就存在的分歧。
　　“——死亡蔓延了，我才能更加强大。”波莫尔蒂的体型没有崩溃，因为它制造了更多杀业，以人类的大面积死亡为代价，它的死亡位格再度强化。
　　更糟糕的是，它感到自己的力量忽然开始流逝。
　　在最后一刻，它释怀了。
　　“炎多……”炎多看向波莫尔蒂，声音悲哀而沉重。
　　波莫尔蒂吃惊于法洛莎的近战实力，她学一切都太快了，包括最高规格的战斗。
　　它从未想过弑神武器会被解封得如此彻底，这把武器太邪恶了，太妖异了，毫无疑问，如果是法洛莎自己哪天陷入了“将死未死”的状态，弑神武器也会毫不犹豫地吞噬法洛莎。
　　它拒绝接受战败的命运，所以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来把所有人拖下水……
　　炎多不会伤害别人，永远不会。如果炎多的生存要以其他人的牺牲为代价，那炎多就会放弃自己的生存。
　　弑神武器渴望品尝神临死之前的绝望。
　　波莫尔蒂急剧地挣扎，想要把弑神武器从自己的右手上拔下来。
　　波莫尔蒂刚才的诅咒杀死了上亿人，这让炎多痛苦万分。人们太可怜了，太痛苦了。
　　现实世界无法幸免于波莫尔蒂的震怒，随着它的诅咒蔓延开来，在世界范围内，人们只听到若有若无的凄厉尖叫，陆陆续续感到突如其来的恶心、虚弱和无望感，身体较弱的人甚至当场暴亡！
　　“……那就……带我回星云乡吧……”波莫尔蒂的躯体干枯了。
　　波莫尔蒂痛苦咆哮，身体在地上颤动不断，死亡气息从它体内逐渐消逝。
　　波莫尔蒂挥舞镰刀与法洛莎的武器碰撞，双方在短短几秒钟发生了上百次对抗，速度快得无法用肉眼识别。
　　而波莫尔蒂则再度出现新变化！
　　果然！波莫尔蒂感受着死亡位格中的无限力量。
　　在这危急关头，它突破了！正朝着半神之上前进！
　　“……久违的痛苦……啊……你是对的，星空，比这里辽阔……”波莫尔蒂放弃了升格，它知道炎多不想让死亡蔓延。这样的话，它该休息了。
　　“我诅咒这个世界！病痛和衰败将会蔓延，就像锈腐蚀铁！腐败和易逝之物将压倒一切，一切都将归于死灭！”波莫尔蒂燃烧自己，释放出了一股强大的能量！
　　它对法洛莎毫无怠慢，反复挥动黑色镰刀，召唤巨型闪电猛击，法洛莎电光火石间抬剑招架，闪电在驭星者上蔓延开来，刺得她掌心作痛，迅速溃烂，需要尽快回复。
　　“我们来帮你们！”
　　炎多来看自己了……虽然自己是让炎多极大失望了。
　　法洛莎迅速分心驾驭伊丝塔和钥光，让她们消灭这些怪物，她本人也与亡灵厮杀，抬手猛力斩出驭星者，星辉裂片从刀刃上飞射而出，所过之处将大量亡灵砸成碎片，靠得太近的骷髅则瞬间被击碎，化作满地骨粉，好似被石磨碾过。
　　鱼死网破了吗？法洛莎一惊。
　　“炎多！”
　　在它暴力的榨取下，冥界也本身也摇摇欲坠。
　　波莫尔蒂感到安心。
　　“你也死！”法洛莎下手精准至极，每一击都在破坏波莫尔蒂的身躯。
　　它们想占领这个世界，炎多却想带兄弟们回家，把这个世界留给这里的人们！
　　“炎多。”炎多悲伤地说。
　　它发出幽冥尖啸，成群的骷髅巨人和骸骨魔怪响应号召，从虚无中诞生，这是波莫尔蒂长久以来驱使的死灵军团，如今在危急关头现身护驾。
　　波莫尔蒂急于求生，不断召唤出更多亡灵前来掩护，而它自己则汲取冥界中的力量，持续恢复自己的战斗状态。
　　轰！
　　加倍可怕的波莫尔蒂膨胀起来，它已经变形成了一个狰狞的恐怖巨像。
　　炎多给破碎的冥界补上一层防护，免得它彻底坠入虚无，随后它让衰亡的波莫尔蒂躺在自己怀里。
　　波莫尔蒂又发出一阵尖叫，它的巨大身体缓缓移动，用残余的力量治愈自己。
　　那就——同归于尽吧！波莫尔蒂咆哮。
　　波莫尔蒂仍可以殊死一搏，它刚刚得到了无数人的恐惧和敬畏，这些新力量能用于治愈自己的伤势，能赶走炎多，能去摧毁法洛莎和漆黑之山讨伐团……
　　居然自毁了吗？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法洛莎看到波莫尔蒂将它自身裹进灵魂烈焰之中，仿佛毫不在意它带来的巨大创痛。
　　但在炎多的怀抱中，波莫尔蒂选择放下自己的苦闷、野心和疯狂，死亡之主本人接受了死亡，不再毁灭，不再杀戮。
　　波莫尔蒂力量暴涨，开始撕裂所处的空间，整个冥界将荡然无存。
　　糟糕，本来它是要自杀一般的攻击，反而却把整个世界拖入了死亡阴影，怯懦的人们把自己的敬畏变成了它的食粮……法洛莎暗道不妙。
　　法洛莎刹那间察觉到，它以自己的存续为代价，释放出了一个超越冥界之外、遍及整个世界的咒诅！
　　波莫尔蒂痛苦地倒在地上，身边的世界近乎崩毁，它本该死去，却靠死亡位格的力量延续，弑神武器贪婪地吞噬这份力量，化为自己所用。
　　“啊哈哈哈哈——”波莫尔蒂尖啸起来，几近暴走，力量倍增，它准备摧毁整个冥界，将这一方空间毁灭，然后再重新制造出自己的世界！
　　它身边的物质结构开始坍塌。
　　——与法洛莎的焦急不同的是，波莫尔蒂此时也到了油尽灯枯的阶段。
　　该死——法洛莎看到小山一样的波莫尔蒂隆隆站起。
　　“……太迟了……”波莫尔蒂摇摇头。
　　“炎多……”炎多沮丧地说。
　　这些黑色能量注入它们体内，使原本孱弱的鬼魂纷纷变成更加结实、强悍的灵体。
　　“伱想要我们像你一样受苦吗？”法洛莎深恨波莫尔蒂，她也感到整个冥界正在趋于不稳定。
　　它的死亡面庞无法制造表情，但它忽感到某种遗憾，又有一丝感激。
　　法洛莎只能眼睁睁看着弑神武器离自己越来越远。
　　法洛莎却暗道凶险，自己如此强大，还和受伤的波莫尔蒂打得有来有回。
　　它身上的灵魂火焰彻底熄灭。
　　法洛莎把钥光、伊丝塔、微十月和赛博妖鬼全都带走，冲向冥界的边缘，远离坍碎的终点。
　　法洛莎回望冥河的入口处，太遥远了，但她相信此时此刻恐怕又多了几百万新鲜的死魂灵进入冥界。
　　它对这个地方的掌控力未免也太强了，法洛莎一边退一边想。死神，还是杀的多才能变强吗？现在的它被逼入绝境，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明显超过我们一方，包括刚才制造的“世界诅咒”、“无量杀业”，都代表着它无与伦比的实力。
　　波莫尔蒂在法洛莎的攻势下开始崩溃！
　　驭星者也是一柄神剑，法洛莎在愤怒至极的情况下，可以用它劈开山峦、分开海水。她最后发起一次沉重的穿刺，正撞上波莫尔蒂的胸口，她明确感到冥土巨神波莫尔蒂的躯壳在她的刺击中崩塌！
　　“冲啊！”
　　“你还没见过真正‘不死’的存在吧。”法洛莎沿着波莫尔蒂巨大的身躯移动。
　　不行，若是在今天落入下风，岂不是让所有人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她坚定而敏捷地作战，速度再度拔升。
　　退！
　　它只能痛苦地呼喊。
　　无数人看到身边人忽然暴毙，故而产生对死亡的敬畏，这种恐惧投射到波莫尔蒂身上，反而补足了它所消耗的力量！
　　“炎多！炎多！”炎多抱住波莫尔蒂的尸骨，哀伤万分。
　　它又失去一个兄弟了。炎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它们回家……
第875章最后死亡律令
　　法洛莎听到炎多的叫喊，她动身归返，却已经找不到炎多。
　　波莫尔蒂死了吗？
　　法洛莎能感到支撑整个冥界的力量之源涣散了，看来波莫尔蒂是完全被法洛莎的最后一击给打死了。
　　而炎多……应该是悲伤地带走了波莫尔蒂的尸体，可怜的炎多，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只剩下四个兄弟了，而除了炎多和克里索斯之外，另外两个巨神还下落不明。法洛莎暗叹。
　　她看到整个冥界都已破碎，世界边缘摇摇欲坠，冥河开始暴涨，血水和尸骨到处蔓延。
　　新进来的鬼魂们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就被淹没，或者从破碎的世界边缘跌落。
　　到处都是鬼魂们的哭喊声和惨叫声，冥界已经彻底失控，波莫尔蒂败亡后，只有巨大的混乱在此留存。
　　细田义行的灵魂破破烂烂，他经历了这么多战斗和冲突，出生、反抗希盛、门徒小队、嘉龙坡大战、死后世界的幽冥叛变……他仿佛直到这一刻才有了安息的资格。
　　微十月仔细观察大漩涡，大概能看到通道的另一端，分辨那里的情况。
　　仿佛分隔幽明两界的大漩涡对她来说也只是个游泳池而已。
　　“……终于到这一刻了……我的一生，无怨无悔。”细田义行走向大漩涡，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整个身体被漩涡所吞噬。
　　“嗯。”法洛莎心满意足地点头。
　　微十月已是条白骨森森的亡灵龙，她飞到大漩涡附近。
　　但还是有一些鬼魂主动跳进了大漩涡，它们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很清楚自己如果不这样，就不能回到人界。
　　法洛莎有些吃惊，以为她要送死，没想到不久她便从大漩涡中飞出。
　　它的工作进程非常微妙，法洛莎短时间还没法搞明白。
　　钥光、伊丝塔，你们最好给我表现得有出息一点。法洛莎暗道。不要浪费了我今日这一份偶然的善意啊……
　　“重生吧，自由吧，随意地成为新的生命吧！”微十月在空中盘旋。
　　是啊，死亡位格可是很劳碌的，会严重耽误法洛莎其他事情。
　　“是直接跳进去吗？”
　　“哎——但我……”细田义行困扰至极，“我甚至都不记得我的前半生是怎么过的，我甚至不认识你们。我啊，我……我还是希望，经过这么多事情后，我可以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啊啊——”
　　她凝视大漩涡，它仿佛能称量和检查每个鬼魂，一定有什么东西能控制它。
　　“那就请由我来暂时管理和维护新的冥界吧，法洛莎大人。你需要主导死亡的时候，请命令我。我是您在死后世界永远的盟友。”微十月谦恭地说。
　　跟修补匠一样把破破烂烂的冥界修好……？法洛莎没有那个耐心。她很忙，而且她的业务主要在人间，倒还真没兴趣在死后世界徘徊游荡。
　　“……再见……”细田义行向他们鞠躬，“希望下辈子还能见到你们。”
　　哎——哎——法洛莎懊恼万分。自己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
　　转瞬间，她忽然想到微十月的真正目的。
　　还好自己没有选择当这个死神。法洛莎转头看几千万个呼喊着要求投胎的鬼魂，拥挤地想要穿过大漩涡去投胎当人。如果自己在这里跟这么多鬼打交道，肯定很不爽滋味。
　　“你想榨取死亡位格的力量？”法洛莎忽明白微十月的行为。
　　她在大漩涡上方引导力量，将冥界的面积大幅缩小。
　　细田义行若有所思。
　　“冲啊！”
　　取代波莫尔蒂，成为新的死神！
　　“死亡”这个强大的权能，原先被波莫尔蒂占据，而今波莫尔蒂消亡后，这个位格便完全空空荡荡，最靠近大漩涡的微十月，似乎是唯一能够继承死神之力的存在。
　　法洛莎必须做点什么来重置冥界的秩序。
　　微十月打开一道月亮传送门，将法洛莎她们陆续传送走，留下赛博妖鬼在这里。
　　“鬼魂们得通过大漩涡复活，这才能恢复秩序和平衡……”法洛莎仔细观察。
　　“转世咯！”
　　她也得低头臣服。
　　“必须有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帮帮我，法洛莎。”微十月凝视大漩涡。
　　根据之前赛博妖鬼的意见，微十月强化了大漩涡的随机性，让鬼魂们得到了完全随机的命运。
　　当护士们沮丧地要把他作为空婴处理的时候，他则发出了嘹亮的啼哭声！
　　空婴危机——结束了！
　　“我想回家……”钥光从未想过这一趟会如此熬人。
　　“我还不想投胎，有没有冷静期啊。”鬼魂们东张西望着。
　　她的尾巴拍打了一下空气，又一个月白传送门打开，从中掉出一条黑色的小飞龙来。
　　“他去哪了？”赛博妖鬼抬头看微十月。
　　“这只是一部分。”微十月一头扎入大漩涡当中。
　　细田义行的鬼魂走出，他从之前的大战中生还，但已经严重受损。
　　“要重生了吗？”
　　“波莫尔蒂刚刚杀死了上亿人，好多鬼魂进入，而大漩涡每天能提供40万个转世投胎的机会，大概过5~6年时间，冥界鬼满为患的情况才能解决……”微十月观察周围无数无量多的鬼魂。
　　“……我也该上路了……”细田义行往前走。
　　“……你的一生是反抗的一生，哪怕死了也一样。”赛博妖鬼站在他旁边，“不过，我们可以把你带回到你的身体里去，细田义行，你可以彻底复活啊。”
　　细田义行上辈子贫穷而孤独，但这一世加入了有钱的猎袋鼠公司！法洛莎闻讯暗道。大漩涡的生与死……真是奇妙。
　　“这里是……”鬼魂们陆续被引导到大漩涡附近。
　　“当然不是，你一定明白我另有所图。”微十月精明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冒死来这个地方游荡、甚至担负起管理死亡的职责？一切都是为了……”
　　“——我和微十月去检查大漩涡，赛博妖鬼去对付零散的骷髅军团，钥光跟伊丝塔去疏散和引导新进来的鬼魂。”法洛莎飞快命令下去。
　　“伱想要杀掉——你想要杀掉蒙德！你只有得到死亡半神的力量才能对抗月亮半神，你还是对你的弑父大业念念不忘……我认可你了。”法洛莎赞道。
　　“我永远不会忘记是你们带我走到这里的。”微十月向漆黑之山讨伐团的人们点点头。
　　“也只有你，在掌握冥界之后能安全把我们送出去……”伊丝塔叹气，她感到灵魂受损，疲惫万分，想要休息。
　　现在它们的各种问题要由微十月来管理了。
　　整个死后世界一下显得狭窄许多，若说原先是个广袤的无边原野，现在大概就只是个黑色岛屿了。
　　她纵身返回大漩涡，看到微十月身上正亮着莹莹绿光，闪耀的灵魂光焰在微十月周围环绕。
　　“波莫尔蒂当初应该就是通过控制大漩涡来建立冥界的，我想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类，诸神也不老不死，没想过冥界会变成这样一个重要关节……而现在，你试图复刻波莫尔蒂的路径，借由控制大漩涡来登神？”法洛莎思考。
　　“还好……”赛博妖鬼感叹。
　　她握紧弑神武器，它上面已覆盖了另一重更加强大的死之气息，仿佛得到第五重强化，这完全突破法洛莎之前的设想和规划，仿佛误打误撞间，连波莫尔蒂的力量也被弑神武器夺走了。
　　“大漩涡！”
　　“那就去吧。”赛博妖鬼跟细田义行握手，“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这东西恐怕现在能杀的东西不止神了。
　　投胎！
　　“……”法洛莎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弑神武器。
　　从今往后，人们生下来的孩子，还会是有灵魂的！
　　法洛莎先去找回自己的弑神武器和驭星者，沿途她看到冥界完全乱了套，波莫尔蒂临死前的疯狂之举已是覆水难收，新进入的鬼魂多如牛毛，她放眼所及之处尽是破碎、开裂的狰狞缝隙，相位魔们在裂隙背后窥伺。
　　“真是可怕的家伙……”法洛莎将弑神武器在手中旋转，感到它的分量变重，气息也更加冰寒。
　　她望向赛博妖鬼。哎！在徐炀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法洛莎竟会觉得，还是把钥光和伊丝塔的自由灵魂送回去比较好！
　　“再见！”伊丝塔向细田义行挥手，“来生要幸福啊！”
　　“就是这里，看，大漩涡，它还没有被崩溃的冥界所影响，因为它的力量似乎是特别古老的。波莫尔蒂恐怕也是依靠大漩涡的伟大力量才能掌控死亡。”微十月从白骨中发出沙哑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她的美妙歌喉。
　　死亡位格阴暗幽邃，如今被微十月所占据攫夺。
　　赛博妖鬼飞上去找她。
　　冥界的大部分区域都严重受损，她只能将冥界的完好部分保留下来，放弃那些受损严重的区域。
　　“你甘愿在这里镇守死亡无数个世纪？”赛博妖鬼抬头看微十月。
　　“借着大漩涡的力量！我在此宣布我是冥界新的统治者！我将恢复这个领域的秩序，听我说！死者的灵魂们，你们的苦难和混乱已经结束了，你们的救赎就在面前，穿过大漩涡，结束空婴危机，延续你们的文明吧！”微十月在空中飞舞、振翼、高喊。
　　法洛莎默默看着她们。
　　不过，原本濒临破碎的空间结构也因此得到稳定，留下的区域都坚固完整，鬼魂们不至于在移动中跌入裂隙，域外妖魔也难以入侵。
　　不像部分宗教引导的那样，人们需要苦修或者积累福源之类的才能投到好胎。并非如此，所有都是完全随机，哪怕前世是大好人，之后也不一定能得到好出身。
　　应该让她们恢复完全的自由，而不是成为法洛莎的奴才。
　　“我刚进来的，不用走流程就投胎吗？”
　　大漩涡混合了堪称无穷无尽的死亡能量和物质，灵魂一旦穿过大漩涡，就会被它完全吞噬掉记忆、情感和人格，投胎到新的环境当中。
　　而在现实世界，和平洲的产房内，一个妇女刚刚生下一个男婴。
　　“我想知道下一辈子是什么！”鬼魂们大概理解了这里的规则，争先恐后地跳进大漩涡。
　　一旦成为死神，就不能自顾自地游荡或者做自己的事，必须得像公职人员一样，兢兢业业地管理死亡循环，以免造成空婴危机这样的大麻烦。
　　如今大漩涡得到重启，只要这些鬼魂们一个接一个跳进去转世投胎，人类文明就能恢复正常，孕妇也不会再生出空婴了！
　　微十月顺势把幽冥死气炼化成她的龙珠，也只有她的亡灵体质能够承受严酷的死亡。
　　“在——在和平洲，大洋工程公司境内，一个主导狩猎企业的有钱家庭，他下一辈子的命运似乎和猎袋鼠有关了。”微十月观察。
　　鬼魂们漫无目的地在大漩涡周围逃跑，毫无目标和方向，浸透了负面情绪，许多鬼魂悲伤又愤怒地叫喊，没有波莫尔蒂的管制，冥界本身是非常混乱的存在。
　　“……我可以容忍你在我面前掌控死亡，但你也欠下我一个人情，因为我本可以宰杀你。”法洛莎将弑神武器瞄准微十月。
　　它看起来煞是可爱，病恹恹的，在人间显得衰弱而阴森，但在这死后世界，这条小飞龙却显得非常开心，仿佛真正来到了适合它成长的地方。
　　“啊啊，等了好久……”
　　之前波莫尔蒂封闭了大漩涡，阻止孕妇生下健康孩子，以此来灭绝人类文明。
　　“该投胎了！”
　　冰冷的死亡气息令微十月动弹不得，是的，法洛莎确实有资格主宰、裁断一切。
　　因为法洛莎也可以自己控制冥界，她也可以化身成为死亡女神，凭什么是微十月？
　　“是的，我打算在这里飞升成神。”微十月盘绕在大漩涡上空，展开自己的骸骨巨翼，“新的死神，死亡龙神，难道我不够格吗？还是说你想肩负这样繁琐的职责——管理冥界……管理生死循环。”
　　讨伐团的伙伴们还没从刚才的生死大战中回过神来，又投入到新一轮工作中。
　　“我们刚刚才并肩作战，在极艰苦的条件下对抗死亡，现在你就把剑指着我？”微十月险恶地说。
　　“让我来送这些鬼魂们上路，随后再将你们安全地带回人类世界。”微十月祭起她的死亡龙珠，随后开始咏唱和颁布新的死亡律法：
　　她飞向死后世界的阴云，避开地上鬼魂的吵闹和拥堵。
　　本来她能支配伊丝塔和钥光的灵魂，把她们变成自己的傀儡一类，因为在刚才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她们完全主动地让出了自己的主导权。但是、但是……
　　它抱住妈妈的尾巴，大眼睛扑闪扑闪。
　　“是为了我和徐炀的孩子！他的后代将主宰死亡，从我这里拿走这份‘苦差’。在这里，它能够真正成长为动摇世界的暗影龙神！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就会把力量送给它！”微十月心满意足。
第876章招募伊丝塔
　　原来是这样吗？看来……那孩子也会有自己的造化，这下就可放心了。赛博妖鬼飞过去，伸出自己金属的铁手招引那条小飞龙。
　　“噗噜噜噜噜~”幼龙发出一阵近乎气泡破碎般的声音，随后又转回去，抱住妈妈的尾巴不肯动弹了。
　　“它会成长为真正的冥界之王。”赛博妖鬼说。
　　“这个孩子将取得黑暗又令人震撼的成就，毋庸置疑。现在，姑且享受这份久违的宁静吧……”微十月将巨大的身躯盘起。
　　她在黑暗阴云中缩成一个球形，让龙珠在自己腹前育养，继续汲取和吸收死后世界的力量。
　　死亡律法已被重新制定，这些鬼魂们迟早会一个接一个轮回转世，展开新生活。
　　好在现在敌人也越来越少了，冥土波莫尔蒂和冰霜艾尔利德都已伏诛，人间的两个大敌悉数战死，少了许多麻烦。
　　尘埃落定。
　　“等会——”徐炀忽道，“一起喝杯咖啡吧，我有问题想问。”
　　长久以来跟他们处于敌对或中立关系的女皇伊丝塔，现在终于要正式加入尼斯托公司了。
　　“如果能跟它说上话就好了。”钥暗道。
　　连徐炀也感到疲惫和虚弱，他的精力不如从前那么旺盛。
　　“免了。”钥光兴致缺缺。
　　钥暗躲在钥光身后，让钥光往前，大踏步走到赛博妖鬼面前。
　　那么近，伊丝塔对她们毫不设防，只要钥暗发动魔力，伊丝塔的情报就会从影子中被偷走。
　　“我不接受闲谈。”赛博妖鬼说。
　　“那么……签个合同？我们会保证你在尼斯托公司的美好生活。”徐炀问询。
　　穿过菱形通道返回机库后，徐炀将赛博妖鬼放回后备仓库进行保养维护。
　　“嗯！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想跟法洛莎一起做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想跟法洛莎在一起，之前七印的人一直跟我说法洛莎非常邪恶，杀人如麻，漠视生命……但现在一看，法洛莎也没有那么坏么。”伊丝塔高兴地说。
　　她们察觉到徐炀的存在，想要绕过，却被他走步挡住。
　　“让开。”钥光冷冰冰地抬起手，她们对徐炀一无所知。
　　“……是吗？”钥暗抬头观察，语气警惕。
　　“很强大吧。”钥光频频点头，“之前在死后世界的时候，它也帮了大忙，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打造出了这样先进的技术兵器人。”
　　“联盟公务，闲人勿扰。”钥暗拿出一张通行证，它代表公司联盟的特使，能够在整个世界畅行无阻，附带大量自动密钥和权限认证。
　　“……”钥光神情迅速变化，“誓言之证居然在你手里吗……森林之主……”
　　“那么，欢迎你加入，伊丝塔小姐。”徐炀向伊丝塔郑重地说。
　　徐炀也若有所思地走掉。
　　“不过现在不一样，你可以来这里，甚至把希露菲也带回来。”徐炀道。
　　就在这时，徐炀忽检测到异常动向，是钥光和钥暗！鬼鬼祟祟地朝伊丝塔的病房前进。
　　徐炀走出伊丝塔的病房，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钥光有妹妹在旁，无论士气还是力量都好像倍增，挺起胸膛，一副自信样子。
　　徐炀取出誓言之证，令她们脸色骤变，想起当初与森林之主订立的盟约！她们曾被森林之主打败，但饶过一命，也将记得这个人情，不可背叛誓约，徐炀手中的誓言之证便是最大凭据。
　　真好啊。
　　还有什么能阻止尼斯托公司了？
　　“你好。”赛博妖鬼淡淡地伸手与钥光一握。
　　“嗯！”伊丝塔坚决地说，“不会让人阻止我的。”
　　“不只法洛莎，其他人也会希望得到伱的力量，伊丝塔，女皇级的力量……大家都很渴望。你想过要帮助哪一方吗？七印……你已经明白七印并不单纯吧。”徐炀说。
　　“我们赢了！”伊丝塔欢快地说，“我们已经打败了敌人，以后大家就都安全了。”
　　钥光回忆之前跟伊丝塔一起在死后世界奋战的经历，最终叹了一口气，放弃入侵伊丝塔的打算。
　　“我会用一辈子跟她打到底。”伊丝塔笑着说出可怕的话。
　　“……谣传钥匙姐妹有这样的名字‘钥光’、‘钥暗’，是因为你们有着开启巨塔的能力？”徐炀问。
　　微十月留下一道开启的传送门，赛博妖鬼从传送门中离开，回到漆黑之山，之后又迅速回到萨法莱市。
　　“是的。”钥光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不算什么秘密，她们联系着，并控制巨塔计划。
　　“以前法洛莎很邪恶、很喜欢折磨别人，如果你遇到邪恶的法洛莎，会不会反对她？”徐炀问。
　　“巨塔到底意味着什么？”徐炀问。
　　她躺在病房里，法洛莎能够治愈伊丝塔的身体，但伊丝塔的灵魂也受到了创伤，令她的力量与日俱减。
　　徐炀身体不适，但还是站在通往伊丝塔房门的必经之路上。
　　“嗨！”伊丝塔躺在床铺上，她虽然疲惫，但还是用开心的语气跟徐炀打招呼。
　　试想，那些正准备生育孩子、养育后代的父母们，还想着能够生出一些可爱天真的孩子。
　　她深呼吸，非常诧异。
　　“那么。再见。”钥光转头。
　　“对！如果执迷不悟，看我们姐妹俩把你‘料理掉’。”钥光吓唬。
　　赛博妖鬼在离开之前，最后一次俯瞰那些排队等候的鬼魂。
　　伊丝塔甜甜地笑。
　　“嗯？”徐炀皱眉。
　　钥光和钥暗从医疗中心往下走，不多时就看到赛博妖鬼穿过走廊。
　　“我们能跟你单独坐一会吗？我也不知道，萨法莱市有这么多乐子，酒吧、餐厅、音乐厅……”钥光问。
　　“你好！又见面了！”钥光向赛博妖鬼伸手。
　　啊，伊丝塔真可爱啊。徐炀端详伊丝塔。甜美又好看，黑色长发柔顺落下，身段轻软，容貌精美，无论在多么艰苦的条件下都能保持乐观跟健康。
　　空婴危机和极寒风暴……全都结束了，成为历史。但波莫尔蒂留下的生机诅咒还在削弱着文明的活力，只有时间能让它的效力渐渐退散。
　　说到后来，她自己也噗嗤一笑。
　　“那就拜托你啦。”伊丝塔点头，她仔细看着徐炀，“……感觉你很亲切呢，看起来是个好人，我喜欢跟好人一起工作。”
　　她本来要窃取伊丝塔的情报，却在这里被卡住，看来预料的目标无法完成，她也没有别的闲情逸致。
　　“不只是我，还有法洛莎、钥光、机器人还有十月姐姐，我们这下都是英雄了。”伊丝塔眨着自己的眼睛，显得单纯而无知。
　　赛博妖鬼离开了。
　　徐炀去看望伊丝塔。
　　……自己算是到了精力的尽头，以后苦活累活都很难做好，看来真是要提前退休了。
　　“联盟需要伊丝塔的情报，不要妨碍我们，否则你将遭到最可怕的结局。”钥暗警告。
　　“那太了不起了……这样你不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了吗？”徐炀夸赞。
　　但注入孩子身体的灵魂，几小时前还只是个在冥界苦着脸排队等待转世的老鬼而已！这一事实一旦揭露，恐怕会更影响人们对生儿育女的期待吧。
　　徐炀见机会难得，抛出了他长久以来的一个问题。
　　钥光的光之魔力可以让她光速移动，钥暗的暗之魔力则可以让她控制影子并读取情报。她们想对伊丝塔做什么？徐炀眉头一皱，现身挡在她们的必经之路上。
　　“好了，快走开！你也不想被我们赶走吧。”钥光往前指。
　　“那你……”徐炀道，“接下来要去哪呢？”
　　“那些地方和我不相适，你们只会在战斗最激烈、局势最可怕的地方遇到我。”赛博妖鬼说，“也许你们误以为我隶属于尼斯托公司，不，我不服从任何人，我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
　　“看、看啊——”钥光抬手指向赛博妖鬼，“那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超级机器人。”
　　徐炀若有所思。
　　“是啊……要不……我们试试？说不定能了解到更多有关他的事情啊。”钥光忽道。
　　其他人在冥界打生打死，人间也不太平，徐炀很明白，波莫尔蒂释放的生机诅咒影响深远，许多人都失去了劳动力，医院人满为患，这是种深入灵魂的诅咒，旨在将人拖入死后世界，医术无计可施。
　　“接下来？”伊丝塔将身体往白色被子里缩，“法洛莎希望我跟着她做事。”
　　“姐姐，我们可以放弃这个誓言。”钥暗望了一眼伊丝塔的房门。
　　“经过之前的大战后……感觉真奇怪，我也曾经跟其他公司生产的机器人一起作战过，但你却与众不同，好像你比他们更迅速，计算能力更强，智能更高，战斗力更出色……！”钥光一顿夸。
　　“所以结束了？你们赢了？”徐炀给伊丝塔递水果。
　　“恐怕这次不行。”钥光侧身而立，“但也只有这次而已，我们还了这个人情，不代表以后也会这样。如果公司联盟有其他安排，我们会照样执行，那时候，誓言之证就没有用了。”
　　真是骄傲冷酷的机器人啊。钥光默想着。难道是尼斯托公司新研发的终极战力吗？真是满身是谜，如果自己姐妹有机会跟它待一会该多好。想到这，她竟不自觉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经过钥暗一番检查和审视后，她竟找不到赛博妖鬼的破绽，它简直就像人类技术力量所能达到的上限，盔甲坚固、神秘又强大，机体迅捷又凶悍，装配有大量武器，网路安全系统更是完美无瑕，光是稍微扫描便会感到敬畏，仿佛双方的技术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失效的巨塔，空虚而面临危险的人类文明。徐炀默想着。除我们之外，到底还有什么敌人存在呢？
　　钥暗和钥光迅速离开。
　　现在恐怕是日子最差的时候，而以后会慢慢变好吧。徐炀暗道。
　　伊丝塔微微一笑。
　　“一个安保措施，陆续失效的安保措施，我们是最后的维系者。”钥光听到这话，眼神略微涣散，“……哎，我们姐妹看着这座巨塔一天天地失效，也感到相当无力呢。”
　　真奇特啊。
　　钥光和钥暗目送赛博妖鬼离去，都对它感到印象深刻。
　　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
第877章大局已定时刻
　　回到北部列岛后，徐炀找到了炎多。
　　它躲到了深山里，坐在无人区的一个山头上，周围的树木都被火焰烧毁了，它看起来格外苦恼。
　　“战斗已经结束了，死亡律法已经归我们所有，连死掉的人们也能复活，没什么可担心的。”徐炀安慰它。
　　“炎多……”但炎多的兄弟们不能复活。
　　“巨神们的故乡，星之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徐炀问。
　　炎多抬起手，火焰在空中不断旋转，编织成一个奇怪的星云。
　　“炎多……炎多……炎多。”它把家乡的事情说给徐炀听。
　　“那炎多该怎么回去呢？”徐炀感到警惕，域外居然还有那么强大的存在，把炎多一族当零食一样摧毁。
　　炎多疲惫地看着徐炀，徐炀没有撒过谎，徐炀是它的好朋友。
　　“是的——想想看，如果你为七印效力，但你死后的命运完全是由我们来管理的，这会多打击士气。你如果在凡间反抗我们，你最好祈祷你不会死，因为你一死，你的灵魂就落到我们手里了，你不会安然无恙地进入大漩涡，你会因为对抗过我们而遭到万倍惩罚！”法洛莎有些激动。
　　“炎多、炎多、炎多……”炎多伤心地坐在山头上，思念着不可归的家乡，它用手敲击自己的额头，隆隆作响。
　　它变成了一个类似发光的温暖巨石般的存在。任何想要帮助或者疗伤的人都可以来到炎多的脚下，碰一碰它如太阳一样浩大的精神，从中获得精神上的治愈，身体上的伤口也可以恢复。
　　它把兄弟的虚假雕塑放在身边，仿佛这样就多了一个说话的对象。
　　“而且连狄尔奈和伊帝斯也不敢反抗我了，弑神武器已经深度解封。”法洛莎将弑神武器拿出。
　　“那种东西是不能力敌的吧。”徐炀道。
　　过去的敌人算什么？那些曾经强大的身影算什么？过去他们曾经忧虑挂怀的敌人们：希盛、黑火革新、死亡和冰霜的巨神……它们现在已被彻底打败，而且永远无法翻身了！
　　他们望向对方，情不自禁地拥吻起来。
　　随后，它伸出巨大的手，从地上挖出泥土和石头来，用自己的手开始捏一些粗糙的东西，它们看起来又大又笨，像是炎多兄弟的朦胧土偶。
　　“……你帮到了他们很多，这里的所有人都感激你，你是他们的保护神，这很重要。”徐炀认真地说。
　　“噢，让我吻你，再吻你。”法洛莎深情地与徐炀接吻，“我们已经取得了今生的大捷，接下来要做的就只剩下缝缝补补，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把最后的一些琐事解决掉，然后我们就可以举办婚礼了。”
　　原先人们还在推演，相信尼斯托公司、夏和西海岸条约会三足鼎立，但现在，却真正只剩下两极势力。
　　“七印也完蛋了。”徐炀点头。
　　我们……比他们强！
　　攻守之势易也！
　　但这也耗尽了他的力气，花10年走完了别人几十上百年的道路，这对徐炀的消耗也是极大的，他闭上眼睛，感到法洛莎的手在自己脖后移动。
　　“是的……”徐炀道。
　　徐炀总结出这一事实的时候，自己也非常吃惊。当初对他们来说像庞然大物一样难缠的七印，如今却在力量的较量中处于相对弱势的一方了。
　　也就是说……除了被伊帝斯控制的白象洲之外，整个东半球已经牢牢掌握在尼斯托公司，或者尼斯托公司的盟友手中了！
　　“真难得啊……”法洛莎抬头看他，“你也感受到了吧，我们从一无所有开始，现在却居然有了隐隐君临世界的优势了。”
　　它伸出自己巨大的手，指尖跟徐炀触碰了一下，随后它的态度变得平静，姿态变得凝滞，停在了伸出手的状态。
　　“炎多。”炎多累了，它坐在地上。
　　不仅如此……
　　谁掌握了来生，谁就掌握了现世！
　　星之乡是一个遥远的星云，由巨大的气体和尘埃构成，分布着无数恒星，炎多这样的巨神们就居住在星之乡的心脏中，炎多喜欢用恒星风和辐射能量把气体雕刻出复杂形状，整个星云是巨神们的力量之源，允许它们在漫长光阴中学会如何支配恒星或行星的力量。
　　“炎多、炎多。”它跟不会回应的土偶交谈，传递自己的忧愁和不安。想家啊，但是回不去。想兄弟们，但兄弟已经死了。
　　就像太阳一样，永远照耀、温暖和治愈别人。
　　他离开，回望平静熟睡的炎多。
　　“这真是太奇妙了。”法洛莎喃喃道，“我们现在控制着整个生死循环，也就意味着死亡被我们所征服，整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灵，他们的生前和死后也要归我们管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克里索斯去哪了？”徐炀问。
　　“炎多。”炎多说克里索斯去了遥远的地方旅行，黄金之魂要找到其他的两个兄弟。
　　在陆镜带领下，天枢制物成为了他们重要的合作伙伴，而在近东，阿伊莎女王主导的香料海岸王国也接受了尼斯托公司设立分部的要求，完全向尼斯托公司开放市场，成为他们在海外的新据点。
　　“你已经累了。”法洛莎说。
　　“累了就睡一觉吧，我向你发誓，炎多，一旦我们找回你的两个兄弟，我们就把它们带回来，带到你面前，这样你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徐炀承诺。
　　“是的，这么多筹码叠加在我们手中，最终达到了质变。”徐炀感叹。
　　“那么我们也一定会帮伱找到剩下两个兄弟，那时候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故乡了。”徐炀抬头仰望炎多。
　　巨神们利用星之乡取之不竭的能源和物质，发明了巨大的、能够超光速航行的巨轮，以此来探索深空，绘制星图，许多巨神都对外部世界充满好奇，想调查其他地方。
　　徐炀伏在桌面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疲倦席卷了自己。
　　因为炎多在这里的时候，周围的农作物长势都变好了，甚至人们的病痛都消失了。之前许多人受到死亡诅咒的影响，感到精力不济，甚至疾病产生，衰朽将死。但炎多一来，周围村子的人们都变得健康强壮了，仿佛死亡的影响被完全净化、祛除。
　　“炎多。”它比划着，打算跟怪物拼了。
　　“炎多。”炎多说它太笨了，它也不知道。但它真的好想家，想星之乡。
　　徐炀看到周围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礼物，一些纪念品，包括团子、大福、祈福的玩偶、金属制品之类的，都是附近的村民们“上供”或者说作为赠礼送来的。
　　徐炀找到法洛莎，尼斯托总部，密室里，法洛莎正在沉思。
　　将近十年来的奔波努力，他真的践行了自己的诺言，把整个世界改造得天翻地覆，面貌大不相同。
　　但是……深空中的阴影出现了，巨神们也被捕猎和吞食，它仿佛以智慧生物的基因为食。在它的影响下，许多大质量的恒星被引爆，像超新星一样毁灭，巨神被迫四散逃走，离开星之乡。炎多也保护着它的兄弟们，在深空中流浪了几万年，最终不小心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么，七印的“基本盘”，只剩下泰西洲、新泰西洲和白象洲！
　　我们一方的力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压过了七印！徐炀感到一丝激动。
　　徐炀在炎多身边坐了一会，感受它温暖如注、光明无边的魂魄，再从中得到无边的暖意跟支持。
　　炎多要睡觉了。
　　这样的商业版图，在古代是横跨多个大洲的超级大帝国才能达到的，而尼斯托公司现在也成为了半个世界的控制者。
　　徐炀回到尼斯托总部。
　　公司现在是蒸蒸日上，营收大幅上升，可以说是升了一个台阶。之前他以为尼斯托公司已经扩张到了它的极限，事实并非如此，随着他们在近东取得胜利，尼斯托公司的影响力再一次扩大。
　　经过这么漫长的努力，夏到近东的广大地域也成为了合作伙伴，能够有今天这样的成绩，真是当初想都不敢想的。
　　“这是由我们来主导的新秩序。”徐炀点点头。
　　尼斯托公司现在的估值和战略衡量，已经达到了世界第二的地位，仅次于灯塔核心。
　　炎多已经吃太多苦头了，它应该一直睡下去，再大的动静也无法撼动它。等到下一次——下一次它睁开眼睛的时候，它就会看到自己的两个弟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时候炎多又该有多高兴啊！
　　热树洲被赛博妖鬼的大量机器军队所控制，龙舌兰洲有上校的部队，和平洲更需要尼斯托公司的机器人去对付袋鼠，大北方地区正在重建，这些地区也都支持尼斯托公司的事业。
　　吸收了来自波莫尔蒂的第五重煞气后，这把武器的外观更加锋芒内敛，邪光缭绕，仿佛已等不及去残杀下一个神明。
　　“如果是那样的话……”徐炀感到朦胧和温暖。
　　“你和炎多都竭尽全力关心别人，这会消耗自己，你们都耗费自己内心的力量去帮别人，只出不进，这样是不行的……你需要爱，徐炀，让我来爱你。很快你就会恢复元气。”法洛莎贴紧他，语气狡猾。
　　徐炀把法洛莎抱到自己身边，分开她的袍子，而在那长袍底下，什么都没穿。这怎么？——恐怕他无法恢复元气，而是消耗的更多了！
第878章在大北方轰炸
　　数周后，徐炀出动赛博妖鬼去大北方地区轰炸匪军，支援事业。
　　寒潮退去后，北方军阀到处疯狂扩散，向着冰雪融退的北方大地进行再殖民运动，建立一个又一个据点，试图抢夺寒潮前留下的重要文明遗迹，游击队与他们交战多次，战况焦灼。
　　火车站、工厂、军械库、机场……冰雪退去后，这些宝贵设施逐渐回归到视野当中，成为各方着力抢夺的资源点。
　　而赛博妖鬼一到，局势一下就大为好转！
　　北方游击队的战士们，坐在装甲列车上一路西进，抬头看着赛博妖鬼在前方开辟道路。
　　人们都是心潮澎湃，赛博妖鬼所过之处，敌人就像麦子一样倒下。
　　“看啊，加布丽艾拉上尉，我们正在节节胜利！保皇分子、保守派和旧军阀们就像骨牌一样被推倒，它们的防线节节败退，这样我们很快就能打到彼得堡了！”一名士兵从列车上探出头去，眺望着天空中闪闪发光的银辉，那是赛博妖鬼在空中开道。
　　“你们的先锋计划旨在由伱们来领管一切。”赛博妖鬼道。
　　得益于尼斯托公司发射了自己的卫星，这些蜂窝导弹全都是卫星激光制导炸弹，在索敌层次上相当出众，当即从高空对目标地点进行轰炸，每一枚导弹尺寸都不大，适合赛博妖鬼单兵携带，一旦爆炸，足以摧毁方圆数百米的一切物质。
　　超过5000兆焦耳的力量划过地面，炸出一系列大坑，沿途一切所有物质全都粉碎分解，在原子层面产生崩溃效应，一瞬间就击溃匪军集结的装甲军团，任何合金都无法抵挡微观尺度的崩溃裂解，这样的力量毁天灭地！
　　这是从希盛公司留下的遗产中开发出的实验性武器“斥力束”，破坏力独步天下，一旦赛博妖鬼运用得当，斥力束足以毁天灭地。
　　“至少我们会首先清理公司的遗产，把公司文化的流毒从大北方驱逐出去，不再有腐化身心的思想。我们要创作真正属于自己的文化和娱乐。”赛丽塔说。
　　回忆起这三年经历的寒灾、激战、劫掠和痛苦，加布丽艾拉上尉握紧拳头，坐回到座位中。
　　它抬起右臂，机械在它右手上重新组装聚合，将隐藏的重型能量生成装置释出。
　　“接下来怎么办？”赛博妖鬼来到办公室。
　　“如果想保护新生的大北方，就必须有精干的管理者和高超的决策效率，组成集中的队伍，由这个房间里的少数人决定所有人的命运，这就跟最开始的想法背道而驰；而如果将决策的机会交给每个人，纷乱的声音和难以调和的利益冲突又将撕裂这个脆弱的新生国度。”赛博妖鬼道。
　　鲜红之旗如闪电般归来，在大大小小的聚落和城市上空熠熠生辉。
　　她这样的战士只有满心斗争，每一份绝望的回忆都在此刻绽放新生，成为促人奋进的燃料。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责任，所有回忆就都变成了新的武器。
　　游击队给大北方带来的是最为进步的事业！人们从此不必再对别人的痛苦背过身去，骄傲的奔焰从东燃烧到西，紧接着是整个世界，让伟大理想更辉煌更绚烂地绽放！
　　“是啊！普罗维舍夫战友！我们终于走向胜利了！”加布丽艾拉长出一口气。
　　得益于尼斯托公司的支持，游击队在大北方地区的进军顺利而致命。
　　瞄准……
　　大北方，大北方，广袤的土地上红旗飘飘，战友和义士们走到一块，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人人平等，消灭企业家！
　　办公室内，赛丽塔跟其他游击队的同伴规划和设计整个大北方地区的未来，她饱经风霜，已显现出衰老样子，但她庆幸自己能在死前设计大北方地区的未来。
　　另一条则是稳健的道路，放慢脚步，从最基本的法度、协作同盟开始走起，考虑每一方的利益，更多引入人们的智慧和自由志向，态度更加温和。这会让新生的国家软弱，并体现出严重的妥协态度。
　　“我想了很多，我感到有很多事情需要仔细制定。看看我们，我们从创立之初就决心要为所有人的自由和幸福而奋斗。是下决心，而不是发誓，因为没有任何神和偶像能承担这个分量的誓言。所以我们只能下决心。如今，我们可以说我们不负光阴了，可接下来我们还将影响千百代人的命运。”赛丽塔感叹。
　　“撤退、撤退——”
　　轰轰！
　　它飞行在3000米空中，以5马赫的速度续航，亦即说是每秒1700米左右，它所携带的武器装备对大北方地区的游荡军阀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完全不在一个科技水平线上。
　　它俯瞰地面，还有许多敌人四散逃开，可能对运输战士们的列车造成影响，于是它打开自己的弹药舱，用常规武器对地面进行狂轰滥炸。
　　摆在大北方面前的路径极其复杂，一条是集中权柄，进行自上而下的特大计划，几年内把衰弱的大北方地区重新武装、启动，恢复大北方在世界上的地位，态度更为严苛，意味着需要大量行政人员，贯彻来自彼得堡的许多命令，而臃肿的行政结构将从内部制造溃烂，给未来留下隐患。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占领并重建彼得堡，大北方母亲最骄傲的心脏！
　　赛博妖鬼则在高空中飞行，对周围一切妨碍列车前进的敌军进行狂轰滥炸，摧毁匪军们的城市、要塞。
　　经过5天的长途列车之旅后，游击队的士兵们终于来到了彼得堡，抢在敌人染指之前光复了他们的故乡。
　　鲜红的旗帜当风飘扬，加布丽艾拉振奋地看着两侧广袤的大北方土地，见了三年一成不变的暴雪之后，她现在看到的是一片金黄的、未开垦的原野，大地上零星分布着人类建筑的残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它们也是雪后第一次接触到冰雪之外的空气。
　　这些年里，多少人为了保卫游击队的小小家园而战死，多少仁人志士献出自己的生命，又有多少人死于资源不足，冻饿而亡！
　　游击队的领袖赛丽塔进入彼得堡的旧皇室大厅，和其他战友们协作将落后封建的皇室徽章悉数清理掉，代之以生产工具作为符号——锤子、锄头，还有信息时代的电子计算机。
　　赛博妖鬼明白了，他们太理智了，对人类前途给出了一个公正的答案，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度过一开始的恐慌，人们会慢慢接受先锋思潮的重新传达。它来到外面，此时，经过精心检索后，技术人员已经将旧北方军工公司的量子计算机生产计划蓝图找出，并且交给赛博妖鬼，作为这次事件的感谢。
　　“噢噢！”人们欢呼起来，不少人激动地洒下热泪。
　　“我们已经败了！”匪军的幸存者们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据点和装甲部队在烈焰、爆弹和神乎其技的终极激光中化为飞灰，自是四散奔逃，不敢在旷野上游逛。
　　随后，赛丽塔便主持新国家的建立，穷人当家做主，没有不公与压榨！
　　射击！
　　火车沿着东西大动脉一般的铁路线继续西进。
　　“是的，我们会禁止抽卡手游，这不是玩笑。我们不像公司社会那样把部分人排除在生产秩序之外，每个人都将以劳动为荣，并且建立一系列符合新社会、新审美和新观念的游戏。抽卡游戏本身就是公司制造出来、蓄意占用人们注意力的，它的底层概念：氪金，幼态审美，随机抽取游戏人物和道具，降低稀有物品的概率……其本质都是公司化的，如果不看清这一切，我们将无法摆脱它的影响。即便我们在新社会需要抽卡手游，它也必然是不肝不氪，符合人们需要的。所以我们必先清理掉公司设计给我们的一切需求：华而不实的奢侈，虚假宣传，盲目以及疲于奔命的消费陷阱。”赛丽塔分析。
　　至于他们会怎么做，恐怕时局也会强迫他们做出选择，因为泰西洲的公司军队已经在门口集结，泰西洲与大北方的战争一触即发。
　　“是的，但我越思考，越感到不安。如果我们骄傲、乃至傲慢地觉得只有我们这个房间里的少数人有资格对事业说三道四，那我们将永远地切断我们与无数普通人之间的联系。所以我在思考，怎样才能真正把所有人纳入我们的决策环节。”赛丽塔谨慎地说。
　　“小心！”
　　太震撼了，地面简直像被翻耕过一样，连最底下的黑色土壤都被炸出来了。大地表面的硬化冻土被点燃，到处都是被打成肉沫的敌人、被灼烧变形的金属战车，全都四散滚落着，形成大大小小的残骸堆，这一幕更令他们士气倍增，他们从未有过如此强大的援手！
　　“机器战友！我们侦测到前方的铁路线有敌军重要兵团把守，包括超过20架‘行军蚁’装甲车和‘大力神’防空导弹，这些该死的保皇分子已经听说了你的存在，打算将你击落了！”前方的侦察员向赛博妖鬼汇报。
　　“没问题。”赛博妖鬼也打算测试一下自己的新武器。
　　她打算将这座皇宫改造成一个劳动文化宫，原本贵族专用的钢琴、音乐厅以及图书馆，今后将对所有人开放。而且不是跟建立博物馆一样，把这些遗产放在玻璃柜里保存，跟别人收取门票之类，而是让这些古董和文艺作品从神圣的位置上取下来，变成真正可供人使用、创造新文化的工具。
　　“人们已经习惯了玩抽卡手游，这也要禁绝吗？”赛博妖鬼幽默地说。
　　大北方地区从东到西，沿着铁路线，从最遥远的千叶市到临近泰西洲的彼得堡，建立了一个辽阔的新生进步国家。
　　按赛博妖鬼的要求，他们前去寻找北方军工公司留下的量子计算机遗产。
　　敌人和敌军装甲部队密密麻麻分布在铁道线旁边，赛博妖鬼一拳轰出，纤细而巨大的红色能量波迅速扫过地面，照射过的地方瞬间发生剧烈爆炸，将沿途所有敌人轰飞，炸残！
　　浩浩荡荡，不可阻挡。
　　“战友们，社员们，同胞们，‘六月行动’开始以来，我们已经取回了200多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塞伯利亚的劳动者们现在终于能够重新团结起来，朝着一个我们最重要也是最大的目标前进：拯救全世界！”赛丽塔的声音从列车的广播电台中传出，极大激励车上的游击将士。
　　大地轰轰作响，赛博妖鬼火力完备，对这些长期参与劫掠和血腥内战的匪军及保守派狠狠打击。
　　当运输部队的列车穿过铁轨时，人们从窗户纷纷探出头来，看着两侧被赛博妖鬼轰炸过的大地。
　　积蓄能量……
　　激光束、等离子炮、浮游炮等武器轮番轰炸，无论血肉之躯还是合金装甲都无法在赛博妖鬼的火力中幸存太久。
　　它又打开背部的蜂窝式导弹巢，超过10公里射程的微型导弹四散飞出，向周围更多被标记的敌军营地、防御要塞和军事据点进行狂轰滥炸。
　　“我已经年老、衰朽，而且我还是魔女，恐怕我该回到天上去了，但我希望我能在离开之前给出最后的答案。”赛丽塔遗憾地说，她两鬓斑白，灵魂飘摇。
　　“这下我们就有能够驾驭半个世界的终极计算能力了。”它满意地收下量子计算机生产档案，它能完成计划的最后阶段。
　　三号机“亥伯龙”，终于能制造出来了。
第879章终极计算功能
　　数周后，上京的尼斯托公司高级实验室里，三号机“亥伯龙”的架构得以完成。
　　所有参与这一项目的科研人员与魔女皆翘首以盼，期待它第一次发挥全部算力的瞬间。
　　“真是……不同凡响啊。”法洛莎站在玻璃回廊一边，紧盯着试验场地中央的情形。
　　亥伯龙的启动需要消耗整个北部列岛30%的电力，为此所有能源供应单位也做好了最高规格的应对准备，避免任何意外发生。而且它不能长期开启，第一次运行最多进行6小时。
　　代号“亥伯龙”，尼斯托公司技术成果的最高体现。
　　随着在大北方地区的行动胜利完成，最后的技术难关得以解决，通过研读北方军工留下的蓝图，这一超级量子计算机得以成型，比原计划提早了5年。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等待徐炀的到来。
　　徐炀穿过场地，抵达实验室。
　　“甚至是跨越时间的通信。”徐炀转动着整个模型，“我们甚至可以向过去发送消息，我们可以把时间和空间也纳入我们的理论框架。”
　　第一个感觉就是……
　　凛音能观测到徐炀调动了亥伯龙的算力，他随意地建造了一个复杂的时空模型，用一个小点代表粒子，用线条代表力的流向，他放大了一对纠缠的粒子，一个在虫洞之内，一个在冲动之外，他能精细地观测和计算它们之间如何相互影响，即便相隔万里。
　　“超空间的量子通信？”凛音问。
　　在此期间，徐炀得出了天文数字级别的计算结果，并将它们呈交给尼斯托公司，方便他们规划未来20年里的一切内容。
　　在徐炀的计算中，它们迅速发生变化，在一个完美的虚拟空间中得到迭代和测算，一个更优秀的陪伴合成人“D3”型正在生成，搭载了比D2还要体贴的人工智能。
　　还不止这些，在这测试期间，徐炀还极快地分析了大量有助于东半球各地区治理的细节，规划了不同公司都市、乡村和制造产区的发展计划，所有数据都以图形在凛音眼前展现，代表着各地不同的人口、经济、安全、规划等多方面的情报，她能极清晰地看到它们之间如何互相影响，又如何随着时间改变，而一旦有了如此详细的特大数据，徐炀能够确保每个地方都得到准确而适当的进步计划。
　　紧接着是大量的产品模型，包括尼斯托公司现在的主力产品D2，它们从结构到数据都得到完全展示。
　　谢谢大家……
　　法洛莎是莫名的玩味，仿佛看到有意思的事情；莉拉的目光平静而温柔；叶子有些激动；潘瑞伊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凛音则格外专注，微微勾起嘴角，想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恭喜。”
　　徐炀感到无数期望汇聚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暗暗点头。
　　第一次测试进行了6个小时，随后就因能源安全告急而稳步结束测试。
　　他来到机房内，通过他自己设置的密钥验证，进入亥伯龙系统，单手放在象征性的启动按钮上。
　　这……这已经……凛音看得目眩神迷。
　　他们都听说过量子计算机比常规计算机的运行能力超出许多，但，到底超出多少呢？
　　经过优化的超级量子计算机“亥伯龙”，突破了常规计算机的工作领域，为徐炀提供了加倍优异的独特量子算法，补上了他数据能力的最后一个短板！
　　徐炀陷入了深沉的冥思状态中，他近乎于数字生命，大部分意识已经进入了网路空间。
　　“……”徐炀深呼吸，默默感受着自己大脑中传来的麻木和疼痛，这样强大的力量真是令人陶醉，但对他的消耗也很大。
　　“你看到了什么？”凛音接进来，她在虚拟空间中像潜水员一样漂浮着。
　　他抬头看向玻璃走廊上空，法洛莎、莉拉、小岛叶子、潘瑞伊、凛音她们都在场，用各自不同的目光看向他。
　　D3们不但能够让所有男人陷入迷恋，还能让所有少女都芳心暗许，真正成为陪伴所有人的全新产品，甚至可以说颠覆整个合成人商业都不为过。
　　“公司投了这么多钱在量子计算机实验室，终于到实用化阶段了。”
　　未来，随着这一刻将蔓生出无数伟大的进步和变幻！
　　他象征性地按下按钮，其实早已开始对亥伯龙系统进行接入。
　　尼斯托公司巨大的产能也由此被规划出来，连人心和其他中立势力的外交倾向都能得到测量，方便他们派出使者前去接洽；他们能把食物和医药物资分发到最需要帮助和接济的地方，交给饥饿和病痛的人手中；能将安保人员以及公司军队布置到最需要警戒和保护的区域，优化部署方案；能实施一系列眼光长远的革新措施；能够以半个世界为棋盘，精心规划基础设施的发展。
　　“这太不可思议了……”凛音吃惊地观测着这一切，D3在各个方面都达到了人类科技的上限。
　　在亥伯龙系统全面启动的前几秒，徐炀就已经理解了人类文明大部分学术常识及重要书籍，使其博通经籍，智量无穷，借助亥伯龙提供的算力，徐炀能够毫无顾忌地向自己灌输知识。
　　亥伯龙在这次运算中积累了“满仓”的数据信息，尼斯托公司原先准备的数据库达到上限。
　　“好期待啊，那不是说，我们在这种尖端科技也能跟西方人平起平坐了？”
　　它们囊括了过去、现在和未来所有重要的知识。
　　这分明已经是神的领域了，徐炀啊，他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徐炀闭上眼睛。
　　还有尼斯托公司上下的许多职员，都在安全范围内观察亥伯龙量子计算机的第一次上线运行，想知道它能给尼斯托公司带来的科学革新及技术腾飞。
　　制约D3进一步发展的不是徐炀的算力，而是人类本身的材料、人工智能以及制造科技，而假以时日，徐炀也能将其他方面的技术逐一升级，陆陆续续将整个人类文明拔升到下一个阶段。
　　并非是实体，而是数据角度上的，他同时存在于半个世界的计算终端当中，随处可见，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以光速在地球表面转移自己，控制一切数据单元。
　　“加油啊！网监先生！加油啊！亥伯龙！”尼斯托公司的人们相当振奋，对自己能见证历史而倍感激动。
　　人们都衷心向徐炀鼓掌并点头。
　　一个人至少要花一亿年的时间才能读完这六个小时内徐炀计算出的一切内容。
　　真不可思议啊，徐炀检查自己计算出的东西，这些内容可以让所有人以全新的方式检查世界，可以创造科技奇迹，改变历史进程，改变社会形貌，能够帮许多人实现梦想，改善几亿人未来的命运。
　　“‘亥伯龙’已研制成功。”风间宫理用热情的声音宣布，“如今在你们眼前的是我们的网监先生！他将负责第一次启动亥伯龙，将其实用化，并利用它的强大力量来改变我们的生活！”
　　覆盖了半个星球表面。
　　徐炀知道答案，亥伯龙的计算能力，是目前星球上所有常规计算单元总和的1000倍。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凛音吃惊地检查徐炀所创造的大模型，如果靠她的单人算力，恐怕要花12000年才能完成，但徐炀只用了一秒，他比其他人都强大太多了。
　　他感到一股微妙的情绪，好似生命中的一部分格外蓬勃、茁壮，化成了一种格外激烈的冲动。
　　若说原先靠脑处理器和普通的超级计算机，就像在广阔的原野上驾车一样；那现在有了亥伯龙的加持，徐炀感到自己无异于一条真正翱翔于天穹的鲲鹏，身躯广袤无边，稍一移动便可横跨万里。
　　徐炀的主意志则在广阔的数据空间中漂游着，互联网是人类世界最伟大的发明，彻底带来了这个壮阔的信息时代，而他则在半个世界的信息网路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自由。
　　“噢噢！”
　　其他研究人员都窃窃私语起来，谈论着传奇般的网监先生，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研发亥伯龙的时候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恭喜。”
　　“恭喜！”
　　但他并不感到疲惫，只是欣喜，他测试了自己作为一个人类能达到的力量上限，他完整了。
　　时候到了。
　　这个世界令我与众不同——而我也令这个世界与众不同了。
　　浩瀚！
　　不可胜数的内容瞬间涌入徐炀的思绪当中，盈千累万的数据在他的精神当中浮现，他以一个人能达到的最高智慧来处置这无涯无际的资料。
　　聆听着周围人们的谈论，徐炀的思绪无比清晰。
　　因为他有“记忆”，数据处理期间大量的记忆回到原身后，就像不得不从一个巨大仓库里搬走数百吨货物一样，它们都压在徐炀的大脑当中，重达万钧！
　　亦即说是，与神无异。
　　“终于到这一刻了！”
　　尼斯托公司耗资上万亿，集中无数人才开发出的这部“亥伯龙”，如今将徐炀推向了世界的巅峰。
　　此时的徐炀已经……
　　他忍着剧痛，向周围的人们平静致意。
　　“可喜可贺。”他们说。
　　“谢谢。”徐炀向他们鞠躬。
第880章一段宁静时光
　　炎热的夏天，6月。
　　徐炀站在浴室内，张开双手，高功率的超声洁净波掠过他的体表，无水洗浴只用一秒就叫他光洁如新，恼人的汗滴和油脂消失无踪，大大节约时间。
　　“我们居然取得了如此惊人的进步，真叫我不敢相信，尼斯托公司快速扩张，好似一团野火。我们的目标只有六个字：向公平，向自由。”徐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头发被两只机械巧手梳理得整整齐齐，确保他出门的时候不会显得太难看。
　　“七印到底在干什么？”法洛莎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反击？为什么我们所到之处敌人望风而降？为什么密探纷纷逃亡？”
　　“问题太多就等于没有问题，敌人像兔子一样怯懦，好似知道我们会来，故而提前撤退。我们没法发起大战，但在世界市场上占尽上风，各地企业纷纷发来合作邀请，整个世界仿佛向我们敞开大门，予取予求。尼斯托公司的声望如日中天，人们一旦听到这五个字，便会心生憧憬。”徐炀转过身，披上一件柔软的白色浴袍。
　　“爸爸！”徐澄溜达进来。
　　“伊帝斯一走，广袤的白象洲也变成了不设防的地带，上个星期尼斯托公司抵达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灾民和难民。伊丝塔已经准备启程前往白象洲救死扶伤，希露菲到时候也会出现，伱想去吗？”徐炀道。
　　尼斯托总部干净整洁，布局精密合理，设施之间相得益彰，在这里工作的员工各个容光焕发。能在整个尼斯托公司的心脏工作，这种殊荣足以叫人自傲。
　　开启一次亥伯龙，尼斯托公司便获得了长足进步，原先停滞的科技研发项目如今再度启动，势头比原先更猛。
　　“你这两天手机上浏览的尽是这些新闻。”徐炀笑道。
　　那天进入亥伯龙的情形，徐炀回忆起来只觉得如梦似幻，每次想到亥伯龙都会从心底产生一股格外旺盛的冲动。不过眼下他的精神与身躯都超过负荷，尚需仔细调理，才能有下一次开启亥伯龙的机会。
　　“网监先生~”
　　“等着吧。”徐炀穿过自动门来到走廊上。
　　故而他怀疑七印正在这一切背后进行动作，他们就藏在新泰西洲深处，细心盘算，佯装弱势，伺机反败为胜。
　　时至今日，纯学术机构很难斥巨资完成复杂的科研课题，绝大多数项目必须由公司牵头。在尼斯托公司的捐赠下，大量资料被送往“桃源计划”，为所有合作势力的科学家提供宝贵的模型以及参考意见。
　　大家都有了自己精彩的人生……太好了。
　　法洛莎不满：“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新闻都是媒体编辑的结果，文字则和事实相差万里。我得弄明白七印现在在做什么，否则我总是难以心安。但反过来想，如果一直这样忧虑下去，我们连一点幸福的空间都没有了。”法洛莎叹气。
　　“大势倾向我们，七印几乎放弃抵抗，他们与雇佣军的合约一个个解除，西海岸条约的军团都藏入港口和军事基地，被我们的边界力量撞上的敌人，大多都第一时间举起降旗，告诉我们七印已经切断了对他们的资助。这代表世界上有40%的地区和公司都已经完全投靠我们了，中间的30%也倾向于归附。”法洛莎将手在空中横挥，星光绘成一幅绚烂图景。
　　“……也许希露菲会再给你写一首诗呢，法洛莎，你确实给魔女们带来了白天，魔女们的生活质量上升了10倍。”徐炀笑道。
　　研究人员们在人工岛上心无旁骛地工作，放弃世俗偏见，只在专心开拓人类文明的认知边界。
　　不过就像法洛莎说的一样，他们到底能做什么呢？
　　徐炀回到自己的工作间，在给法洛莎拿香料之前，他想要消遣一下。
　　“你赢了。”法洛莎闭上眼睛，“我确实看到鬼影重重，幽声阵阵。不过我现在的精神状况还不满足条件，去吧，徐炀，帮我找一些最昂贵的紫色香料来，我会在这里先调整呼吸的节奏和灵魂闪耀的频率，大约3个小时。”
　　他给自己倒了一点酒，因为有数字心智，酒精只是某种单向生成快乐的化合物质，不会影响他的思考。
　　“老板好。”尼斯托公司里的人们在徐炀经过的时候冲他打招呼。
　　她是来爸爸的房间拿东西的，结果看到爸爸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到这个分量上，徐炀能得到的快乐却变得窄小，唯一能让他感到格外乐趣的东西就是打桩。
　　那么，就到这里了吗？该结束了吗？自己的传奇达到了巅峰？徐炀暗道。若隐若现的膨胀的骄傲在他心头鼓荡，然而徐炀知道骄傲的本质是自我欺骗，而他一贯能在事物最繁荣的时候看到它崩溃的下场。
　　常规武力投射毫无意义，超凡战斗力也被法洛莎抵消，中间还有长达5年的休战期，5年之后，尼斯托公司在生产力、军力和科技就能全面反超西海岸条约组织。
　　亥伯龙比所有常规计算机和前代量子计算机都更加先进，是超算中的超算，足以和七印的“伊甸”系统相比。
　　“但他们究竟能做什么？跨过大海送来靶子一样的舰队？还是开启传送门，送来一群天使军团让我砍个痛快？连伊帝斯都离开了白象洲，不知所踪，留下他的臣子和百姓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法洛莎微笑道，享受徐炀的指尖。
　　奇怪的是，到这个阶段，他反而比以前更轻松了，因为所有具体的、精确的事务都有无数人在从事，他在如此高的高度，要做的是更加宏观和抽象的事情，谈论的是理想和整个世界和文明的顶层设计，可以畅谈未来。
　　它紧贴身体，质地柔软，让他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棉布包起来的鱼。
　　101、102她们收拾东西准备搬到新房子住，吉冈水色在整理更新半个世界的魔女档案，中村瑞秋像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重新丈量每个房间。
　　他不再能通过阅读来找到趣味，因为一切有价值的读物都已经被徐炀扫描和浏览过了。
　　“徐大叔！”
　　他的生活条件无异于亿万富翁，权势也已经达到世界的巅峰，只有寥寥数人能与徐炀相提并论。而徐炀拥有的东西胜过财富，他拥有的是获得财富的手段。
　　“没关系，你是对的，时刻绷紧神经也无妨，总是要戒备敌人给我们捅刀子。”徐炀伸手抚摸法洛莎的下巴。
　　“怎么没有用功读书？”徐炀往后一仰。
　　徐炀喝下一点佳酿，商标上贴着尼斯托公司金牌酿酒厂的标签，通过森林之主特化农业生产的葡萄酒打遍世界无敌手。
　　还有徐澄和泡泡，在神晖号上读书、玩耍。徐炀深呼吸，感到一阵轻松。
　　音乐对他的刺激能力不强。新闻八卦和奇闻异事也变得流于肤浅，因为徐炀曾上天入地，见过更了不起的东西。
　　“说不定你预言的结果是七印全盘投降。”徐炀说。
　　徐炀看着她们在自己面前经过，各自匆匆忙忙的，都有自己的事情要赶，没时间闲聊。
　　还有更多人不在这里，徐炀心知肚明，潘瑞伊跟镇暴机动队在海外巡逻，莉拉在办公室，叶子在养胎，凛音回到嘉龙坡的网路控制中心，杜迁迁回老家看爹妈，浅梦在泰西洲留学，觅影在守秘局，A40在跟量子武士决斗。
　　“别管了，如果我们不弄明白七印在搞什么鬼，再亮的白天也可能瞬间转入黑夜。”法洛莎伸出手，指尖星辉在空中慢慢发光。
　　“我只要知道希露菲安全就好了。照我看，伊丝塔确实可以被人们所拥戴，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我可以派一个分身去找她们。”法洛莎交叉她的手指。
　　窗外，广袤的上京原本像一片错综复杂的彩色都市，如今在徐炀看来却像一张被压平的纸片，再没有之前那么多复杂深度，不止是上京，还有整个世界，如今都变得相当透明。
　　“没那么简单，还记得我们找遍冥界都没有本间纪子的鬼魂吗？太奇怪了。我要亲自看看未来。”法洛莎皱眉。
　　“我打赌这次你又会看到许多可怕的东西。”徐炀说。
　　“不管七印在做什么，都肯定跟星界中的危机有关，事情很明显，他们必然掌握着跟‘星空之物’相关的秘密情报，他们占有情报上的优势。”徐炀一边说一边沉思，这着麻烦。
　　徐炀打开自己的抽屉，莉拉在这里放了一个精美的箱体，整个箱子由白金打造，外面镶嵌着多枚硕大明亮的紫水晶，沉甸甸的，然而里面承载的物品远比外包装昂贵十倍不止——紫色香料。
　　徐澄！太好了，他好想她。他生命中的一缕闪光，胜过他许多其他成就。只要一看到徐澄，徐炀就会忘记诸般烦恼与忧愁。
　　“嚯嚯。”徐澄调皮，她走到架子附近，摆弄徐炀收藏的飞机模型，“我现在连神晖号都会开了，这可比学习有用多了。”
第881章末日倒计时表
　　“恐怕是织星娘开的吧。”徐炀让徐澄走过来。
　　她坐在桌面上，两只小脚一晃一晃。
　　“织星娘只是个笨蛋，开得还没我好。”徐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她活力十足，正处在她最有活力的岁数，这个年纪的孩子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
　　“有没有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徐炀感觉自己像个唠叨的老父亲。
　　“有。”徐澄随意地搪塞。她实际上随心所欲，昼夜颠倒，经常调皮捣蛋，带坏泡泡。
　　“爸爸好担心你以后不能自立。”徐炀说。他确实感觉以后徐澄可能会变成很麻烦的少女。
　　“切，才不会捏！而且还有泡泡跟我在一起。”徐澄自信地说。
　　六年过去，小傻瓜已经长大了，她有了个堂堂正正的名字叫徐澄。但徐炀还是无比怀念那个可怜可爱的小傻瓜。
　　“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徐炀拍拍徐澄的头发，深情流露，“你是我最优秀的孩子，我也许没有什么再能做的事情了，但一想到你还会继续成长我就感到骄傲和满足。”
　　法洛莎呼出一口紫色的雾气，烟管里的内容物消失不见，她好像有些紧张，抬起指尖，徐炀为法洛莎补充了更多的紫色香料，从香料海岸运输来的香料，要多少有多少。
　　她长大了。
　　“更疯狂了，你敢相信整个世界支离破碎，却又奇怪地耦合在一起吗？月亮和地面几乎相接，但海水却能正常涌动。整个世界就像一张被大手揉碎的纸张，是的，这个比喻不错。你想一想，你生活在一张白纸上，地面是平的。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将白纸揉皱了，你不会从白纸上脱落或者掉下去，但你看看，这张纸已经满是折痕，而且缩成一团。这就是我们未来的状态。”法洛莎说。
　　“嗯。”法洛莎点头。
　　新泰西洲，东海岸理想城。
　　徐炀忽幻视到好久以前，那时候徐澄还只是小傻瓜，只有一点点大。
　　法洛莎天生就存在友好的一面吗？但徐炀一直以来都相信法洛莎是天生的坏种，天生的极恶。
　　“以前伱会待在爸爸的肩膀上。”徐炀怀着一点思念说。
　　法洛莎摇摇头。
　　她闭上眼睛，检查命运为她准备了什么。
　　“那我们应该想办法建立许许多多的避难所。”徐炀飞快地说，“至少在大灾变降临的时候救下尽可能多的人！我们在许多城市都有大型避难所，还有最重要的难宫岛，可以用来储存关键物资和人员，如果你所预言的灾难在未来抵达，至少我们不会束手无策。”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感到法洛莎已经等不及了，必须要进行预言了。
　　“想成为跟爸爸一样厉害的人！”徐澄在桌子上站起来。
　　她唯一的食物是牛奶，唯一的收藏品也是牛奶。
　　当年她最爱做的事情是趴在徐炀的肩膀上一动不动，然后徐炀走到哪，小傻瓜就跟到哪，用她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其他人或者其他东西，一直不挪开目光。
　　徐炀将紫色香料交给法洛莎，她拿出一根象牙烟管，将香料点燃，仔细嗦了一口。
　　“呱呱。”徐澄抱住爸爸，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温暖和安全感，她的小手抓住徐炀的衣襟。
　　是啊。徐炀默想着。当初他就知道，总有一天小傻瓜会长大，长到没法坐在爸爸的肩头。
　　法洛莎精明强干，神秘诱人，又善于操纵、冷酷无情。只是在徐炀的教养下，法洛莎竟渐渐地转性，越来越多显露出她的温和一面。徐炀尚不明白这到底是后天教化的结果，还是法洛莎天生如此。
　　本间纪子在一个蔚蓝的无边泳池中游动，年轻而富有活力的身姿像游鱼一样轻盈，她穿着量身定做的泳装，在阳光下自由飘游。
　　徐炀一言不发，感受着这难得的时光，只有他和自己的女儿。
　　“该走了。”徐炀把徐澄放下来。
　　“你上次看到的东西可非常不祥，依我看，你的这一次预言看到的东西还是大差不差。”徐炀道。
　　“很明显，在我们头顶上的东西正在游弋，并且随时都有可能降落到这里。炎多的家乡就是被它给摧毁的，多看它两眼终归不是坏事。只是我们都心知肚明，这种强大的外在生命绝不像这颗星球上的土著诸神那样软弱可欺。”法洛莎闭上眼睛。
　　法洛莎长长地叹气，她最后尝了一口紫色香料，几乎消耗掉了价值1亿资金的所有香料，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眼睁得大大的，布满血丝，她爬出水池，皮肤苍白冰冷，水珠不断流落，她先是微笑，紧接着又变得害怕和困惑，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
　　她长大后一定会更加幸福、更加明艳，成为了不起的魔女吧。
　　“我们的星球呢？”徐炀问。
　　“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徐炀问。徐澄潜力无限，未来不可限量。
　　她继续消耗香料来完成预言，身体慢慢下沉，简直像是要把自己溺死了一样。
　　“什么时候？”
　　“夫人。”他客气地说，“都到齐了，伊帝斯也到了。”
　　徐澄抬头看着爸爸的脸，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悲伤，好像眼前这一切就像梦一样，像这样跟爸爸待在一块的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
　　“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法洛莎起身，披上失色的霓裳斗篷，“我们的时间很有限。”
　　“你看到了灾难来的时间？那太好了，我们可以在非常精确的条件下准备。”徐炀好奇。
　　“离开泡泡？不行！别的都可以。放我跟泡泡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吧，去流浪，去探险！”徐澄热情洋溢地说。
　　“嗯。”本间纪子手端美酒，微微一笑，“你上一次活动是在萨法莱市吧。”
　　徐炀在这个过程中也呼吸到满溢出来的紫色香料气息，简直像和法洛莎同食同饮，想到他们早已难分彼此，这倒也无妨。更何况紫色香料让徐炀感到精力倍增、思维活跃、意识空灵。
　　“现在不行咯。”徐澄拍手，“我长得太高了太大了。”
　　“你想搬出去一个人生活吗？离开家，离开神晖号，甚至离开泡泡。”徐炀问询。
　　他慢慢地跟徐澄说起过去的事情，一起回忆着小傻瓜的点点滴滴。
　　他身体倾斜，感到徐澄在自己怀中发抖，仿佛也不舍得离开。
　　七印的特使鲁瓦西奥来到大厦顶端见本间纪子。
　　徐炀将香料带回到法洛莎处，准备让她服食，然后在幻象中得到更深的预言。
　　当她说话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起来，一些未知的半透明物体开始生成，光是谈论和描述这种东西都会导致它的干涉。法洛莎也明智地打住话头，不再说下去。
　　她正在探索整个世界的深层隐秘呢。徐炀暗道。这种窥探天机的事情，常言道总是“有伤天和”，但我们已经打败了一切，轻世傲物素来是我们的时髦，连死亡的律法都在我们手中，那对未知的未来投去惊鸿一瞥，也不算多么超乎寻常了。
　　“嗯……！”徐澄跳下去，什么都没拿就走了。
　　“泡泡能管住你吗？”徐炀无奈道。
　　她语无伦次地低声嘟哝了一会，随后转头看向徐炀，目光温柔而恐惧。
　　“怎么？”徐炀担心法洛莎看到的东西超过了她精神的承受能力。他多虑了，很快法洛莎的神情就变得平静，一种死寂的平静。
　　本间纪子走向躺椅，机器人为她递过来温度适宜的香槟，她喝了一口凉爽的饮料，戴上墨镜，感到轻松又愉快，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这里，已经习惯了年轻的身躯以及毫无负担的生活。
　　“快端上来罢。”法洛莎坐在密室的水池里，氤氲的热气腾腾漂浮，胜景无穷。
　　她游到泳池的尽头，登上岸，爬出水面，周围是理想城的若干巨构建筑，新泰西洲人在此过着无忧无虑的豪华生活，而她身份极尽尊贵，才能与这些新泰西公民平起平坐。
　　“嘿嘿。”徐澄不言自明。
　　“——我看到了某个东西，它……是一个黑暗扭曲的实体，徘徊在外面，它没有形状，或者说我们看不到它的形状，它是个吞噬世界、呕出疯狂的恐怖之物。”法洛莎轻声说。
　　“明天。”
　　“我们得发出警告。”徐炀立刻说。
　　徐炀想了想。
　　“不会有人相信的，你太关心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了。但就像现在蔓延的死亡诅咒、以及我们为死亡而设计的律法一样，人们会随机地惨死，患病，最终把冥界填得人满为患，连我都来不及救，我没法分身出现在每个角落，也无法阻止波莫尔蒂临终时的那个可怕诅咒，他几乎诅咒了整个世界，以后人们的平均寿命将大幅降低，至少20年。”法洛莎平静地说。
　　“是的，差一点就撤不回来了。”鲁瓦西奥叹道。
　　“真羡慕你啊。”本间纪子换上便服，“我从来没去过香料海岸。”
第882章七印的揭开
　　“您把我也骗了，直到替身失败后您才联系我们，我们都花了不少时间才理解您的想法。”鲁瓦西奥笑道。
　　“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欺骗，而在于取舍。我主动上传了人格，制造了一个替身，但我的公司和资产确实是交给了她——那个无知的替身。替身也如我预想的一样，沉迷于资产，无法与尼斯托公司匹敌，笑星也只是个丑角。我不需要钱和资产，我在新泰西洲感觉很自由，已经超过了过去的自己。”本间纪子说。
　　“但您还费心准备了这次会议。”鲁瓦西奥道。
　　本间纪子现在一无所有，名下没有财产，已经交给替身，又全被小岛叶子转移走，但本间纪子似乎毫不在意，洒脱至极。
　　“因为我是七印的一员，我必须履行我的权利，为七印的未来考虑”本间纪子说。
　　鲁瓦西奥点点头，退下了。
　　本间纪子穿过玻璃门，去见七印的高级会员。
　　“您杀我只需要1秒，但记住，法洛莎也是一样。”本间纪子说。
　　她只能另辟蹊径，取得胜利。
　　“那么，就行动吧。”鲁瓦西奥说，“但是公司联盟用钥光、钥暗锁住了巨塔，让我们不可能利用它的力量来联络群星使者，当初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非常危险，所以才修建了另外七塔来加强巨塔的力量，防止我们的世界遭到攻占。”
　　有些人会极力粉饰上等人和下等人之间的差异，但本间纪子却非常清晰地明白人和猪群之间的差异。
　　“是的。是啊。”本间纪子说。
　　“这就是我们发明投票的原因，现在他们跟我们分享同一份责任，没有人能原谅我们。”本间纪子说。
　　“办法？他们有法洛莎，有弑神武器，伊丝塔也倒戈到了他们那边，日之炎多和月之蒙德是他们的坚定盟友，北部列岛是他们的要塞，夏是他们的生意伙伴，从嘉龙坡到香料海岸都是他们的产业园区，大北方和他们有合作关系，龙舌兰洲——我们的后花园，也被上校的部队侵略，热树洲更是一片狼藉。”奈米西斯集团的亿万富翁詹姆斯·沃伦叹气。
　　进去前，女仆们为本间纪子喷上昂贵的香水，复杂的化合物中暗含神经侵蚀剂，足让精神脆弱的人为本间纪子神魂颠倒。
　　本间纪子是为了调查“猪群中的精英”所以才愿意效忠于七印，然而这些精英的表现也让本间纪子愈发失望。
　　一进入狭窄会场，本间纪子就能感到人们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大部分人都表现出严肃和紧张，还有一小部分人着眼于本间纪子年轻无暇的身材。
　　“所以不是用天命武器攻击，而是请您亲自出手。”本间纪子越过狄尔奈，“我们的计划注定失败，只有您能够审判法洛莎。”
　　“但毁不掉的，巨塔被看管得极其严密，天命武器的发射也需要时间，你到底在盘算什么？一旦公司联盟察觉到这一点，就会对七印发起反击。”狄尔奈说。
　　他们都是全球企业中的精英，此外还有许多自诩完美的新泰西洲人，其基因已经和普罗大众之间出现泾渭分明的差异，成为“高级人类”。
　　新泰西洲的苍白军团们负责安保活动，他们蔑视本间纪子这样的外来人，本间纪子更蔑视他们的无知。
　　“您真是太迷人了，狄尔奈大人。”本间纪子深呼吸，“让我们重新梳理一下时间线：200年前，公司联盟调查到了古老的旧人七塔，并且得知这七座巨塔的联系和意义，并且冒险穿过巨塔，来到外部世界，和群星使者达成了联系，群星使者很乐意灭亡魔女文明的残留，摧毁这个星球上的魔女遗毒。在群星使者的指引下，联盟最终找到了伊芙·安纳克，并且把她培养成了世界最强的现实操纵者。这一切都是在群星使者的引导下完成——为了清扫魔女，这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伊帝斯。”
　　其他人沉默叹气。
　　他的力量一旦释放出来，能瞬间引爆在场所有人的头颅，但他的动作被狄尔奈所拦下，一只白色的羽翼阻止了伊帝斯的动作。
　　“我们有理由动用一切可能的力量来阻止法洛莎。”狄尔奈宣布。
　　七印的会员们神情难看，他们的际遇可以从股市的变化中看出，许多会员其实现在已经暗中在投资尼斯托公司及其相关产业，虽是资敌，但也无可奈何，只有这样才能赚到钱。七印原先的基本盘已经越来越小。
　　“但我们的力量不能配合，西海岸条约与尼斯托公司有和平协定，至少5年不能开战，也许我们可以发动一些代理人战争，但不足以撼动尼斯托公司的根基。”鲁瓦西奥特使明智地说。
　　伊帝斯回到会场之后，不再阻止他们的计划。
　　伊帝斯想走，狄尔奈想拦，本间纪子抬手，说：“可否给我一点时间，与旧人神单独谈谈？”
　　“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有问题。”本间纪子单手支着自己的面颊，“我们与群星使者的联系与日俱增，200年前，公司联盟只是从它那里借到了一点点力量，就轻易地他们扳平了与魔女评议会之间的差距。”
　　“赞成召唤群星使者的，请举手。”本间纪子说，然后当先举起她的手。
　　她所在的潮骚岛大厦位于新泰西洲东海岸，由本间纪子100年前亲自投资建设，选在这进行会议，让她感到相当安心。
　　“一切本来就已经终结了。”本间纪子笑着说，“我们已经对尼斯托公司的扩张无计可施，我们已经输了，战败了，结束了。他们会得到一个美好的结局，对他们来说，从弱小到强大，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一切，他们得到了最好的结局。而我们就像尘埃一样被扫掉。您最大的敌人法洛莎将和徐炀一起结婚，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好似童话。但您也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他穿着一件灰色正装，打红领带，在新闻里他总是以一副微笑和蔼的模样现身，而今在这大厦里，他却显得格外恼怒，身边是多名美艳的女子，与他对公众倡导的清心寡欲生活有违。
　　“你一清二楚。”狄尔奈转向本间纪子。
　　“除非今天开战，否则我们的胜算将渐趋缩小。”狄尔奈说。
　　“当然，公司联盟塔，我们花1个月的时间准备，确保尽善尽美。”本间纪子说。
　　狄尔奈和伊帝斯都举手同意，鲁瓦西奥想了下，也举起手，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同意，紧接着，七印的高层们基本都投了赞成票。本间纪子看到他们神情犹豫困惑，许多人已经开始悄悄撤走，或者正暗中跟外界联系。
　　看来猪终究是猪，本间纪子难以找到同类。
　　会场内的气氛更加沉重。
　　“谢谢你。”伊帝斯居高临下地看着本间纪子。跟所有旧人一样，伊帝斯个头远远高过现在的人类。
　　“自私的魔女们侵入了我族人的产房，最终导致所有的旧人都只能生下魔女，她们把我族女人的身体当做避难所，所以我们才用巨塔隔绝整个世界和宇宙之间的联系。但这不是你们第二次离开巨塔的理由。”他说。
　　狄尔奈默许了。
　　“炸掉哪一座？”比索斯问。
　　“是的，而且他们正在告密，不多时徐炀和法洛莎那样的人就会从自己的线报听到消息，并且采取反制措施，导致我们连最后这种大计划的实现都遥遥无期。”本间纪子道。
　　“我们正在失势。”本间纪子轻声说明现实。
　　本间纪子面向前方，感到身后来自狄尔奈的威压忽然消失了，狄尔奈已经走了。
　　鲁瓦西奥本来要说话，但本间纪子又抢在他前面。
　　“……是的。”富银全球投资集团的总裁比索斯说，他的秃顶令本间纪子生厌，还有他那诡异的白胡须，令她感觉犹如丛丛杂草。七印的人都有各自怪癖，他们过于有权有势，以至于特立独行。
　　“这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我们谁不知道，但这是不能突破的底线！”伊帝斯神情骤变，提高音量。
　　她个子高挑，美艳非凡，当初她就是靠这副外表才吸引了上京的豪门贵族。
　　“是的，我们的科学家计算过这种结果，在我的文明繁荣的时候，我们曾经跟它有所接触，下场极其可悲。魔女的势力曾遍布星河，但也同样遭其吞噬。它会带来一切的终结。”伊帝斯警告。
　　“我们已经输了，而您也可以归顺、向法洛莎投降，我保证她会用回复之律救赎您的族人。”本间纪子说。
　　与会者们陆陆续续散去。本间纪子与狄尔奈单独走开。
　　伊帝斯攥紧拳头，他额头上被炎多砸出的疤痕还相当清晰，但他的态度却格外严厉。
　　“你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狄尔奈说。
　　“我是他们最后的皇帝，我没能拯救我的文明，这是我的心结，你到底要说什么？”伊帝斯摇头。
　　“所以你想打破巨塔，召唤群星使者。”伊帝斯身体前倾，眼神微眯。
　　“所以我们要摧毁的不是公司联盟塔，而是伦德尼姆的大钟塔，它更容易摧毁，一旦它倒下，巨塔计划的长墙就会出现缺口，群星使者的力量将席卷世界，您的大敌法洛莎也会受到重创。”本间纪子说。
　　“你们呢？”本间纪子望向狄尔奈和伊帝斯。
　　“我们还可以跟尼斯托公司打下去。”比索斯说，他名下还有至少20万亿资金可以动用。
　　“这难为了你，我很明白，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感觉如芒在背，因为我知道这都是事实。尼斯托公司和法洛莎已经太强大了，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完全胜过了我们，我们必须承认：我们才是弱小的一方。”本间纪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的指甲全都漆得洁白。
　　好的皮囊并不昂贵，也不稀有，但它就像基本的敲门砖，这样她才有机会跟人展示自己惊人的智慧和天赋。她相信丑陋的人没机会往上攀升，而本间纪子这样从赤贫崛起到世界顶端的女人，自有倾城的外表，天生就有。
　　她点点头，来到潮骚岛大厦顶端的茶室，对着一朵插花开始修剪。
　　她的声音在场中有幽幽回声，在人们的灵魂中不断回荡，犹如万般叩问。
　　它们是超凡生物，而且不是一般的超凡，是真正最接近神的两个顶尖存在，她希望从这些生物身上学习。
　　本间纪子身披浴衣，审视她眼中脆弱而不堪的七印会员们。
　　“您不能这样批评我们，好像七印什么都不能做一样。”亿万富翁詹姆斯·沃伦说。
　　“您很清楚一旦召唤群星使者我们会陷入疯狂，半个世界都会被夷为平地。”本间纪子说。
　　本间纪子知道她说的话起效了，伊帝斯的眼神变了，灵压像山一样撞向本间纪子，她往后退。
　　本间纪子找到一张椅子就座，她用一种慵懒的音调开口：“刚才我们已经听到了一些有关时事的消息，但我们还需要厘清更多消息：由于夏全面与尼斯托公司合作，万嘉德联合集团失去了投资对象，连连亏损；奈米西斯集团的安防业务被尼斯托公司强占七成；我的希盛已经土崩瓦解，全盘投降；巨型企业名存实亡；公司联盟仍然拒绝与我们合作。七印正在变得可笑起来。”
　　猪猡们几近于文盲、败类，贪婪自私，只是被基因所驱使的奴隶而已。
　　“美好的未来？”伊帝斯皱眉。
　　七印被揭开了，最后的审判日来了，善恶交战的末日战场临近了。
　　“我们当然可以打下去，我们可以像那些做无用功的企业一样，黑火革新，或者我之前的希盛公司，不断派出非常有限的军队，或者冒险让我们‘伟大的’超凡者登场，最终被法洛莎用弑神武器宰杀。两者都没有区别——我们已经输了，我们已经太弱小了，连新泰西洲：灯塔核心都没有出席，我们七印到底还剩下什么？我们花了不少钱，但我们没有用对地方。黑火革新花了1亿想要找到法洛莎，如果他们花100亿，我们这段历史就会完全改写。法洛莎从指尖溜走并且成长到今天，变成了赛博时代的魔女。”本间纪子说。
　　“您最大的责任就是拯救您的族人吧，就是那些，已经灭亡的旧人族。我看您一直都非常关心旧人。”本间纪子说。
　　“需要最强大的力量才能直接摧毁一座巨塔，你难道能说服天命武器轰炸伦德尼姆？那你未免把所有人都看得太天真了些。”狄尔奈讥讽。
　　“您真是太理智了。”本间纪子说。
　　“我就知道你们明白。”本间纪子微笑。
　　“我想战斗。”伊帝斯说，他桀骜不驯，想将法洛莎撕成碎片，这份仇恨万古难辞。
　　“那伱打算怎么做？”伊帝斯好奇地看向本间纪子。
　　“我的族人们回不来了。”伊帝斯说。
　　本间纪子和伊帝斯走到露台上。
　　“我们不需要用‘塔之键’进入巨塔，我们直接用天命武器炸掉其中一座巨塔就行了，在那种暴力情况下，我们的星球会像灯塔一样闪亮，召唤群星使者降临。”本间纪子说。
　　“你们有什么办法来打败尼斯托公司吗？”本间纪子转头。
　　布里塔尼亚时间，夜晚23:00，伦德尼姆市被狄尔奈及其天使军团彻底毁灭，6850名魔女为保卫家园而死，其中包括2名统御者，伦德尼姆大钟被连根摧毁。11000373人被杀，公司联盟发布末日天劫级避难公告，E-1级生物灭绝警告。
　　凌晨0:06，群星使者降临2分55秒，4320204070人被杀，255036000平方公里陆地和海洋被污染。
第883章赛博朋克信使行动
　　6年后。
　　徐澄驾驶一艘灰狗级货运穿梭机穿梭在禁域上空。她两脚踩住踏板，左手微调方向舵，右手拉着操纵杆，小心谨慎地控制飞行器。
　　她得送货，从上京送到嘉龙坡，这是邮差的工作，只有最勇敢的人，像徐澄这样的，才敢在不同的安全区之间移动，穿过茫茫禁域。
　　下方是苍茫大雾，再底下是不祥的诡异星辉，再底下则是翻腾的海水。
　　泡泡在副驾驶座上负责操作扫描仪，监测下方雾气中一切可疑之物的活动状况，星辉怪物们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一台G2000机器人在武器操作位上，调试火箭发射器以及小型机炮，确保一旦敌人出现的时候他们能够有机会还手，至少打上一梭子再逃走。
　　“还有1个小时就能抵达嘉龙坡，但这片海域的扭曲指数是77%，它跟巴腊亚市的遗址重叠在了一起，怪兽们很可能就在这里活动。”泡泡检查航图上的指示，大部分都是手工标注的，卫星在这年头已不管用，只能依赖雇佣兵和专业探索公司的标注。
　　“呱吧。”徐澄不喜欢说话。大灾变之后她就被迫独立生活，无论是爸爸还是法洛莎都必须穷尽全力解决这场史无前例的旷世灾难，对付盘踞在这个世界上的永恒大敌。
　　“没事！我们的穿梭机没事！只是它被星辉龙击中了！”泡泡离开座位，冲到穿梭机边缘，将G2000的两条腿和半截身体拖回来。
　　“呱呱。”徐澄坐回到穿梭机驾驶台上，重新接管了它的控制权，她喜欢手动摆弄自己的机器。就像爸爸喜欢亲自对付科技产品一样，AI代劳可以是一时的，但永远代替不了徐澄。
　　“干这个风险极大，要穿过许多怪兽巢穴，还得跟其他信使、海盗、公司竞争，你不会介意吧。”神秘人继续说。
　　泡泡发出消息，说她们是无敌信使组合，愿意送一切快递。
　　“对付非常复杂的邮寄航线，也能吗？”神秘人问。
　　“多少钱？”泡泡紧张地问。
　　“4吨货物，总价8万，7天内缴齐，付清之前，穿梭机扣在这里。”周震说。
　　“来的路上遭到袭击了，您也知道没有办法。”泡泡其实也笨嘴拙舌，但为了徐澄她得挺身而出，面对各色人等。
　　“1亿。”
　　“呱？”徐澄大叫。如果是她们的穿梭机毁了，那就完蛋了。
　　“呱唧。”徐澄把自己的现金卡交给泡泡。
　　“能。”泡泡飞速把消息传过去，“信使工作这方面，我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们能飞到泰西洲吗？”神秘人发信。
　　她不是很高兴，但她得想办法度过眼前的难关，一个又一个，至少她不能丢爸爸的脸，她是徐澄，了不起的孩子。
　　徐澄很酷，不说话。
　　像这样遇到大批量怪兽集群的事情实属罕见，但不是没有，禁区里什么都可能发生，最勇敢的拾荒者愿意进去一探，回收赛博时代的先进科技，一把激光三眼铳、一把高斯狙击枪都能换到不少物资。有时他们还能遇到禁区内的幸存者，大多数都被辉尘所感染，日益变成闪闪发光的怪兽。
　　她忽视了泡泡的大喊，飞奔到后面，打开货舱，用力将其中两个大集装箱的安全扣松开，再在货舱的面板里进行操作，让这两个箱子从货舱开口掉下去。
　　泡泡接替了G2000的工作，跑到武器控制台上，她可不敢跟合成人一样探出身子去作战，而是让穿梭机的火控系统自行调整弹药消耗量，疯狂攻击下方的星辉兽。
　　“卟卟……”徐澄指了指航空港旁边的酒吧。
　　徐澄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泡泡跟周震说话，一动不动。
　　丢掉2个大箱子后，灰狗号穿梭机陡然一轻，升空速度大幅提高，顿时避开了下方的怪兽群，在高空向嘉龙坡定向巡航。
　　“没问题。”泡泡点头。徐澄是开飞机的天才，不管应付多复杂的航线都不在话下。
　　她沮丧地喝着柳橙汁，是不是放弃信使工作，找一些更稳定的活去干呢？
　　可是，徐澄又没有好好读书，没有学历，只会开飞机。泡泡只读完了中学。最关键的是徐澄，绝不肯当寄生虫，当游手好闲的二代，已经下定了自立的决心，必须要自食其力，只有坚持开飞机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徐澄将穿梭机往下降，靠近嘉龙坡，在巨大的港口处泊机。
　　“呱呱。”徐澄无所谓，她会开飞机。
　　“别卜！”徐澄释放出斥绝之壁，怪兽的触须在半空中被拦截！
　　它钻出穿梭机舱，端着机枪朝下方狰狞的星辉龙怪兽打了一梭子，那头怪兽体态巨大，头生巨角，吼声在海面上飘荡，浑身闪耀着七彩斑斓的光芒，若非它喜欢吞食人命，徐澄还想养那么一只。
　　“一共1万2千诶，还不够……”泡泡摇头。
　　怪兽吼叫过后，从浓雾中爬出来，徐澄匆匆往下方看了一眼，巴腊亚市的残骸还在海水底下闪闪发光，那些漂亮的酒店、精美的街道以及高大的棕榈树都保存完好，甚至还有一些幸存者生活在那里，只是现在世界折叠得厉害，需要重新测绘航线才能找到稳定前往巴腊亚的路。
　　下方传来一些诡异的吼叫，沉得像是声声哀歌，而非狩猎的先兆。徐澄若有所思。她听说怪兽都是6年前灾难中不幸离世的人变成的，这让她感到诧异，如果把怪兽们杀掉，岂不是将那些死者又杀了一回。若是怪兽们有口能言，是不是还能认出尚在人间的亲朋好友？
　　不过它们一定非常聪明，非常有人性化的一面，不然它们为什么每次攻击前都要吼叫？
　　徐澄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按了几下，调入AI控制模式，灰狗AI接管穿梭机，继续让穿梭机抬头向高空飞去。
　　“呱耶。”徐澄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飞行员夹克，底下是她的小黑刀。
　　“嗷！”一头怪兽伸长触须扎向徐澄。
　　徐澄抱了抱泡泡，牵着她的手下去，把穿梭机门拉上。周震走过去给这台穿梭机上了电子锁，只有顶级黑客能够破开偷走。
　　“哎……”泡泡瑟瑟发抖，“要不我们在新世界机关的网路系统上登记，找活干吧。”
　　“少了2箱。”他说。
　　她抬头在操纵面板上按了几下，调节引擎出力，想离开这片海域确实需要一些精密手法。
　　“吼——吼——”
　　徐澄赶紧回身，用力将货舱门关上。
　　滴滴——
　　“……”泡泡撇了撇嘴，无计可施，只能回来。
　　“吼！”怪兽们在下方吼叫，它们外观各异，穷凶极恶，实力强劲，巨大的箱子一个撞在它们头顶，另一个则被咬碎，数吨重的米面粮油散落在海面上。
　　“太……太了不起了……徐澄，你真厉害……”泡泡往后一仰，背靠皮垫，闭上眼睛，惊魂未定。
　　徐澄点点头。
　　“不够！我们的机器太重了！不可能升到安全高度的！”泡泡大喊。
　　“呼……”泡泡只有铁棍和手枪，她希望自己这辈子也用不上它们。
　　“啊哈哈哈！”G2000大叫，它在战斗中无拘无束，“尝尝这个！”
　　“你听见了吗？”泡泡转头，神情焦急，绿眼睛里满是不安，“更多怪兽来了！”
　　“来了！”G2000大喊大叫，它是尼斯托公司生产的新锐产品，帮助人们在这最困难的时代渡过难关，它朝下方的浓雾打出一连串子弹，黄铜子弹落在怪兽的额头上，火花炸裂。
　　沿途还有怪兽拦路，它巨大的鞭状触须猛力拍打空气，比过去的任何海裔都要高大残暴，得益于徐澄预先加速，鞭子只击中它后面的空气。
　　“你听不明白吗？徐澄！太重了！我们不可能再往上飞的！引擎会坏掉的啊！”泡泡激动地喊。
　　“伱带武器了吗？”泡泡转头看到一些凶神恶煞的改造人和变异人帮派分子进入酒吧，一下警觉起来。一些年纪比她们还小的人充当酒吧招待，前去迎接。今天人口急剧减少，任用儿童屡见不鲜。
　　看到发讯对象，泡泡吓了一跳，对方隐藏了ID，但档案显示他信誉度极高。在新世界机关网路里，雇佣兵、黑客、信使跟杀手们会对合格的雇主予以高评，某种意义上代表值得信任。
　　“我们得赔8万，我们签了信使的合同，嘉龙坡的法律格外不通人情。”泡泡沮丧地说。
　　那些嘉龙坡的帮派分子们隶属于冷湾七组，惯于在法律边缘游逛，赚灰色生意，他们的信使秘密地交易邮票、植入物和诱变剂，积攒了可观的财富和资源，在港口区很有影响力。
　　“小心！”泡泡赶忙重新绘制航线。
　　“没关系，报酬大概多少？”泡泡问。
　　泡泡会说话，故而下去跟人交谈。港口的信使办公室负责人周震是个死板的人，就像嘉龙坡大部分混饭吃的人一样恪守法律，视纪律为一切。
　　“……”徐澄将操纵杆往后拉，整艘穿梭机迅速倾斜，像双翼灵活的飞鸟那样借助高速气流来运动，令它获得一个瞬间加速。
　　“和货物清单上列的不一样，需要邮差自己交钱补齐，这是嘉龙坡法律规定。”周震说。
　　屏幕右下角亮起新会话通知，泡泡瞪大眼睛，飞速坐正，把消息点开。
　　“呱卜。”徐澄将操纵杆往上抬，将穿梭机朝高空升去。
　　海水声、怪兽吼声、引擎轰鸣声以及枪弹声在徐澄耳边嗡嗡作响，她第一次出海的时候浑身发抖，像个淋湿的小狗，现在她早已习惯，面不改色。
　　轰！
　　她听到一声金属撕裂的巨响，好像是星辉龙打中了什么。
　　“在凑齐钱之前是没法弄回穿梭机了。”泡泡看向徐澄，徐澄看到自己的穿梭机被挂上锁之后，面色像是要哭了一夜。
　　徐澄心疼地看着那台被打碎的合成人，它可是花10万资金，买了2个月不到的，还没帮她们赚回本就砸了，早知道就把它的战斗激进度调低再调低。
　　她们来到酒吧，吧台的负责人今天不在，连说话的人都没，泡泡只能给徐澄点了一大杯牛奶，给自己点了一大杯橙汁，连吃的都不敢点，物资匮乏，只能靠信使在不同的安全区之间转送，所以什么都很贵。
　　“呼……呼……呼……”泡泡惊魂未定，看向下方越来越远的怪兽群。
　　泡泡一哆嗦，转头看徐澄。
　　“好。”徐澄拿过泡泡的手机，回复。
第884章落水狗吧一夜
　　天劫之后，一切规矩都变了。也许真有人愿意花1亿资金，只为雇两个能飞到泰西洲的信使。
　　“呱？”徐澄摸摸下巴，不确定对方是否诚心要给1亿。
　　“就算一番盘剥后只给我们几百万，也很好啊！”泡泡自己安慰。
　　“呱耶。”徐澄让神秘人交代后续。
　　神秘人语焉不详，留下一个合同跟一个指示，让她们明天到指定地点取货，30天内运达泰西洲的伊塔利亚。
　　“我们的穿梭机还被扣着，需要缴清8万才能赎回啊。”泡泡有些忧虑，但被徐澄无视。
　　泡泡对徐澄流露出一个哀求的表情。徐澄知道泡泡想在这里再呆一会，于是在冰冷的金属高脚凳上转正身体，保持克制。虽然制作假牛奶对徐澄而言罪无可恕。
　　这座叫“落水狗吧”的小酒吧位于夏人街背后，嘉龙坡执法者的管辖区域边缘，很受非法人物青睐，许多见不得面的交易在此交割，雇佣兵跟信使也来此消遣。
　　几通来回后，白佳宜脸色差了，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不安，她抚摸着柜台上的霰弹枪。
　　“那没问题，我认识一对姐妹，最擅长做超级危险的任务，只要报酬够高，她们就会不顾风险地出手。我马上就联系她们，确保她们听到我的口讯。不过我还得先找执法者善后，免得丹尼尔·吴倒打一耙。”白佳宜先跟执法者打电话。
　　酒吧里的机器人们不敢怠慢，似乎白佳宜吩咐过要将丹尼尔·吴视为贵客。
　　我们的货物里也有手表，还有机器人、面包以及终端机，都是从尼斯托公司那里运来的销售产品。徐澄想着。我们把它们扔进了海里，也许它们会沉得很深，沉到海水底下的巴腊亚市，被那里的幸存者捡到。
　　希望这家伙不要盯上她们俩。
　　徐澄的手在玻璃吧台上擦了擦，然后转头准备坐到那里去看演出。她们来过嘉龙坡几次，每次都有新发现。
　　有1亿就好了，可以自己到一个安全区，开一家自己的奶牛场，想喝多少牛奶喝多少。
　　陪酒姑娘和伴侣机器人争先恐后地跟上，钻入那红色沙发区，发出声响不断。
　　“呱？”徐澄感觉留下她们只是为了协防酒吧。
　　“对了——佳宜阿姨，我们是在做大活的信使，需要再找几个帮手，你认识那些胆子极大，敢去很远地方的雇佣兵么？帮我们引荐一下吧，我们做的活报酬可丰富了。”泡泡问。
　　“你们也留在酒吧呀，不然肯定还会遇上冷湾七组的人，他们好像已经合并了其他的帮派，变得更凶残了。”白佳宜说。
　　丹尼尔赏给他一块泰西洲产的进口表。由于跨区移动都需要信使，所以一切来自嘉龙坡之外的东西都格外珍贵。
　　“呱呱。”徐澄比了一个5的手势，至少要凑齐5个人才能出发。那个神秘人要求她们把货物运到泰西洲，这是长程航班，需要跨过至少3个不同的异常禁区，中间补给点很少，靠她们两个无法做到。
　　老奶奶看起来很虚弱，冷弯七组的人们就朝她吆喝着，嘲笑她的老迈。白佳宜年纪大了，但还有骨气，转头看到这些帮派分子，哑着嗓音骂起来：
　　“第一，不能自带酒水；第二，不能把死人带到落水狗吧！”白佳宜对这些暴徒的行径大吃一惊，她背靠吧台，手指那矮桌上的黑人头。
　　“噢！想要招募新人！”泡泡明白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听懂，也许是因为这些年她一直都跟着徐澄，心甘情愿当她的跟班。
　　她不想被死人的照片盯着，但那沙发的位置正对演出区，可以看到两个穷艺术家在那演奏，吹出蹩脚的古典爵士乐，这种东西比不上AI，赚不到钱，只有落水狗吧收留这样的边缘人物。
　　“啊啊……我有枪。”白佳宜只是声音发抖，双手藏在柜台下面。
　　“滚出落水狗吧！”白佳宜大喊着，上了年纪但凶残，徐澄感觉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更好看、更泼辣。
　　“跟她们说我们能赚一个亿！”泡泡兴致勃勃。
　　合成奶粉和香精的味道相当刺鼻，古怪的味道在她的小鼻子里挥之不去，这不是真正的牛奶，甚至不是兑水牛奶！
　　她将杯子往柜台重重一砸，表示自己的愤怒，愤怒！
　　柜台后的自动机器人在屏幕上显出一个生气的表情，但它无计可施。
　　10分钟后，老奶奶白佳宜抱着一箱从嘉龙坡核心城带回来的补给，将它堆在柜台上，喘着粗气。
　　她们之前赚的钱全都用在买那台G2000上，现在它只剩半截残躯，在逃离禁区之前就被星辉怪兽打碎，不然她们手头还有不少现金。
　　“哪有那么好的事请。”白佳宜笑着打了电话，但还是把一个亿的事情说了出去，电话另一端响起首饰叮当碰撞和悦耳的回复，”……她们说马上就来。”
　　“咕哇。”徐澄看向白佳宜。
　　两边的直线距离缩小到1000公里。
　　天劫血仇引发死战，没有和平的道理可言，为了向七印复仇，为死去的43亿人复仇血债，尼斯托公司垂直往下输送军力和部队，势必要将本间纪子等大敌揪出。
　　大沙发被丹尼尔·吴一坐，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响声，皮垫几乎都快坐爆了。
　　灯塔核心受狄尔奈控制，也笔直往上投送核弹以及舰队。徐澄所熟悉的大姐姐们，包括镇暴机动队，都在血战当中险象环生，法洛莎亲自坐镇血战，往新泰西洲发送大杀戮律；狄尔奈也亲自出击，用十字枪残杀人命，时而对上京形成震动和毁灭。
　　“那就好！”泡泡很满意。
　　丹尼尔·吴猛力在地上爬行，避开白佳宜的霰弹枪轰击，他艰难地带着兄弟们钻出去，从落水狗吧的红木门撤走。
　　机械手臂嘎嘎作响，生化感官灵敏非凡，枪械刀刃具装在身。泡泡背对丹尼尔·吴。
　　世界之间的距离变化了，徐澄默想着。由于世界的异常叠加效应，尼斯托公司底下就是灯塔核心，以及新泰西洲的广阔大地。
　　“撤退！撤退！”帮众们士气不足，装备也没带全。酒吧机器人也掏出小手枪对他们射击，不时有人中弹惨叫。
　　徐澄顺泡泡手指方向看去，看见黑色的皮革沙发以及红色天鹅绒窗帘，后面装饰着前时代歌手和电影明星的相框照片。
　　徐澄感觉那像是下面藏着一把枪。
　　“娃娃，你……你是魔女吗？”她见过徐澄和泡泡，之前只以为她们是未成年的两个翘家中学生，现在看来好像还挺有水准。
　　“牛奶管饱。”白佳宜安慰，把牛奶箱从徐澄的肩膀卸下。
　　泡泡大吃一惊，赶忙从凳子上下来，站在徐澄旁边。
　　泡泡转头看徐澄。白佳宜一下认出她们俩谁是老大。
　　“嗨嗨，牛奶有的是，只是……一般人喝不出差别。这个就送给你们了。”白佳宜搪塞，她抻了抻肌肉，随后让机器人从后房取出一箱真正的牛奶。
　　机器人们跑到门前，又猛力开枪，努力驱赶。
　　“他起码有400斤吧。”泡泡小声说。
　　丹尼尔·吴走过去，白佳宜吓了一跳，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被他那巨大的身形所震撼，立刻退了好几步，回到吧台后面。
　　“老大，恭喜发财！”冷湾七组的帮众们一阵吆喝，随后他们就开始喝酒、耍女人。
　　砰！
　　徐澄一抬手，丹尼尔·吴在空中撞了一下，反作用力把他冲倒，像是自己给自己来了一巴掌，他摔在地上。
　　“呼——”白佳宜的手发抖，往自己的霰弹枪里装填子弹，她脸一抽一抽，仿佛还未从冲突中回过神来，半晌才嚷嚷道，“……那帮扑街仔！”
　　“大哥，我带来了好消息，港口区的生意是您的了，嘻哈帮派也是您的了。”一个瘦高的竖发杀手兴致勃勃，他将一个冷藏箱放在沙发前的红木矮桌上，里面摆着一个硕大的黑人头，仿佛刚被割下，血迹新鲜。
　　徐澄两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太笨了，太笨了。还有太穷了。
　　接下单子，徐澄用小手拿起牛奶杯咕嘟一口，眉头立刻皱起。
　　名噪一时的影星、歌星和凡人一样，半数死于天劫。
　　徐澄的嘴巴一张一合，不明白泡泡为什么喜欢这里。
　　“我们得走了！”泡泡看到被打烂的酒吧，大吃一惊。
　　“噗叽噗叽。”徐澄跟泡泡说话。她的言语能力退化了，因为她觉得没什么人和事值得她对话，
　　如果泡泡能理解她在说什么就好，理解不了就算了。
　　徐澄用手指弹了一下自己的牛奶杯。
　　“这里让我感觉很平静呢。”泡泡低下头说。
　　“当然啦。”杀手帮众得意洋洋。
　　至于其他照片，拍的基本都是些狼狈不堪的家伙，三教九流的货色，运气不济的人们汇聚在落水狗吧，被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白佳宜一把揽住，被迫对着镜头微笑。
　　信使是很重要的。徐澄揉揉自己。如果没有自己这样的人前仆后继，各个安全区就只能各自为战，在资源受限的情况下被星辉怪兽攻破、沦陷。
　　他突破禁令，自带酒水，而且还一屁股坐在徐澄和泡泡盯上的那红色沙发上。
　　她见徐澄喝不惯便宜合成牛奶，于是转头：“我们去那坐坐？”
　　但自己连一杯纯正的牛奶都没有，连一个可以躺的沙发也没有！徐澄要气气了。
　　泡泡点点头，但她们在嘉龙坡又不认识什么敢冒风险的雇佣兵，只有白佳宜这样在落水狗吧长期经营的老奶奶才有人脉。
　　白佳宜这才隐约感觉到徐澄刚才做出了不起的事情，绊倒丹尼尔·吴，给她争取了时间。
　　徐澄抚摸着牛奶箱表面“尼斯托”的商标，将它扛在肩上，她喜欢从前的样子。
　　若是装了科技义眼，可以看到会动的相片，还能提取录音，但徐澄只能看到一成不变的人物和风光，都是酒吧顾客和白佳宜的合照，还有她死于天劫的外孙的全息录像，可以活动一段时间。
　　“她要真正的牛奶。”泡泡理直气壮地对白佳宜说。
　　她看向徐澄的目光一下柔和不少。
　　她不在，自己就没法向她当面批评劣质的牛奶。但就算说了，白佳宜也会反问：你从北部列岛运来的新鲜牛奶呢？届时徐澄只能说：全倒到海里喂星辉怪兽了。
　　徐澄转头看向小舞台上那两个年轻的穷艺术家，已经没人看他们的演出了。他们自觉没趣，沮丧离开。
　　“不要打架。”徐澄转头对丹尼尔·吴说话，泡泡吓呆了，丹尼尔则没有反应，白佳宜也不知道徐澄有什么用。
　　冷湾七组的暴徒们大呼小叫，纷纷起身。
　　“那让我看看！”丹尼尔·吴双手撑住柜台，用力一翻，打算越过去。
　　双方血战至今，长达6年，形成资源与人命的黑洞。在这两大对抗前线之外，则是零零散散的安全区，避开了星空的污染。
　　像丹尼尔那样的改造人必然耳力灵敏，战力不俗，相较之下，她们就像两个可怜的小豆豆。
　　白佳宜思考了一会
　　“呱卜。”徐澄转过身，要走了。
　　“嘻哈帮已经被你们打败了？”白佳宜有些紧张。
　　白佳宜预谋已久，抄出柜台下面的激光霰弹枪，朝坐在沙发区的那些暴徒猛轰。
　　“嘘。”徐澄竖起一只手指在嘴前。
　　“你干的？”丹尼尔·吴饶有兴致，一边用铁手在两边妩媚女子身上掐着，她们面色难看，但还是曲意逢迎。
　　“执法者说部队被抽调去保护核心城区了，至少明早才会派人来看，但丹尼尔很快就会卷土重来。”白佳宜叹气，“我再跟那两个雇佣兵说说，希望她们今晚能来。”
　　酒吧背后的墙上贴着些照片，徐澄看到一些全息影像，都是酒保兼合伙人白佳宜老奶奶拍摄的，她年纪大了，爱留下些影像。
　　“没有人能制裁我们了。老奶奶伱没有枪，我懂的。”丹尼尔·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随后他走到白佳宜面前。
　　砰！砰！
　　老奶奶态度神勇，金色能量块炸裂在他们身上，瞬间将肉体融化、骨头消蚀！在爆炸声中粉碎了他们大半身体，残缺躯干的缺口处完全被高温能量烤焦，滋滋作响。
　　一想到自己和泡泡也可能变成留在墙上的谈资，徐澄就感到不是滋味，还好老奶奶白佳宜今天不在。
　　就在这时，冷湾七组的头目丹尼尔·吴来了，他是个改造人，两臂结实坚固，像装了两辆大卡车，身体也魁梧奇伟，硬得可怕。
　　“有放映机吗？”徐澄忽然口吐人言，把泡泡和白佳宜都吓了一跳。
　　“有，有的，我让它们带你过去。”白佳宜忙道。
第885章下一代的战争
　　弱水狗吧二楼后房有个小隔间，泡泡把行李放下，铺了一个塑料防水布，把脏的那一面垫在下面，她们从来都只清洗要躺的那一面。
　　她们坐在防水布上，白佳宜奶奶将一个老影碟机拿给她们，徐澄检查接口，还好有个读取分离芯片的插槽，她就拿出一个金色的芯片放进去。
　　“呱吧。”她坐回去，这是徐炀留给她的东西之一，记录了很多徐炀时代的电影和动漫，似乎是想让徐澄了解一些徐炀当初看的东西。
　　徐澄按下播放键，跟泡泡一起从之前中断的地方继续。主要谈论英雄们从北部列岛出发，去亚历山大港猎杀吸血鬼。
　　泡泡抱着自己的膝盖，暂时把现实世界的冲突和不快搁置不理。
　　“吸血鬼反派不停派出不同的干部去阻拦主角团呢，先是一群以卡牌为特色的，然后又是九个以神为特色的，加起来主角团沿途一共打败了快三十个敌人呢。为什么吸血鬼不一开始就把这三十个全都派出去呢？那样不是一口气就把主角们消灭了吗？”泡泡问。
　　“呱呀。”徐澄背靠垫子，她握住小手，想要模仿里面的动漫主人公挥舞拳头，用精密度极高的拳击打垮敌人。泡泡说的事情她不甚关心，不管来多少敌人，主角都能一口气打倒，这不就是看点所在吗？
　　“吸血鬼很笨喏？”泡泡看下一集，还是在思考吸血鬼那错误的战略布局，在动漫里，幕后吸血鬼是一个一个将手下的干部送去跟主角团对抗的。如果一开始就把所有卡牌能力者以及干部都聚拢在身边，好好锻炼他们，恐怕就能把主角团彻底挡住吧。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杀人不眨眼的？徐澄也记不清了，她冷着脸穿过杀手的尸体，跑去支援白佳宜老奶奶。
　　其中有个秃顶的帮众冲向徐澄和泡泡所藏身的走廊，择路而逃，她们对视一眼，藏在走廊两侧阴影的死角里，先等对方毫无防备地越过她们，然后才忽然钻出，从后面开枪。徐澄的子弹击中那人的后脑，泡泡的子弹打中了腰。
　　砰！砰！白佳宜拿着手里的金色霰弹枪，向突入酒吧的杀手无人机以及暴徒开枪，她躲在柜台后面躲避子弹扫射，大量子弹击中柜台后的众多酒瓶，立刻打碎玻璃，发出刺耳的玻璃破裂声。
　　白佳宜现身看到她们，又惊又喜，转头对徐澄介绍：“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两个要钱肯卖命的雇佣兵！”
　　冷湾七组的报复来的迅猛致命，就像一把尖刀插到软肋，而最残暴的丹尼尔·吴还没现身。
　　“卟卟。”徐澄打开牛奶箱喝牛奶。
　　“支援来了！”
　　准军用平行线网路盒子一部，能用来做些简单的黑客工作。
　　“呱耶。”这样的话，一定也能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吧。徐澄把两张驾照揣进兜里，然后开启下一集。
　　窗外响起砸玻璃的声音，似乎是楼下的后房被打破了，白佳宜奶奶的叫喊响起，徐澄赶紧爬起来，从睡袋里拿出一把大手枪，用右手握好，左手攥着小黑刀。泡泡也拿着铁棍和手枪，挺身而出，抢在徐澄前面出门，把徐澄掩护在自己身后。
　　“我希望我们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切，平安地拿货然后把货送到泰西洲，拿到一亿。”泡泡低头说。
　　泡泡紧贴徐澄，她们坐在一块，相依为命。泡泡穿着塑料外衣，用一个兜帽盖住自己的绿头发。
　　泡泡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但她一方面想吃东西，一方面又不想离开徐澄，于是将身体的重量往徐澄的方向稍微倾斜过去。如果她什么都不吃的话，至少在徐澄旁边她会安心一些。
　　“我们是在出任务，听我的，我们把战利品卖掉，把我们的穿梭机赎回来，再飞到泰西洲，就能拿一个亿赏金。”徐澄对依神姐妹俩说。
　　徐澄把有价值的东西放在地上，分门别类放好。
　　紧接着，她们来到大厅，门外的援救者也已经靠近，是两名气质各异的女雇佣兵，一个看起来邋遢沮丧，另一个看起来神气而浮夸。
　　枪支弹药很多，五花八门，包括极致科技JKE手枪一把，发射归巢热追踪子弹；一把半自动列克城步枪，新泰西洲造；一把海啸霰弹枪，叶子希盛出品。刀剑包括一把热能武士刀，一把臂下螳螂刀，被徐澄剖出来卖钱。
　　杀手追上楼梯，徐澄转头扔出自己的小黑刀，它用夜银打造，穿透了杀手的护盾，刺穿他的电子肺，发出刺耳的金属巨响，杀手面色大变，抬手射击，徐澄又用斥绝之力挡住，非常熟练，泡泡手抖，射偏。徐澄补上一枪，打中胸口，杀手的身体滚落下去，倒在楼梯底部。
　　“呱……”徐澄觉得她可以更勇敢一点。她想到许许多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从前的回忆，尼斯托公司总部大厦，现在听起来仿佛异世界的某个地方。也确实，以前从嘉龙坡回上京只要4个小时的航班，毫无风险，现在要经过10~20个小时危险的禁区之行。
　　“我们是听说这里有报酬颇丰的工作才来的，一亿是吗？”莲华神气地说。
　　星空的怪兽们，除了那种外观稀奇的缝合野兽外，还有蜂鸣怪、攀附虫、燃烧之眼、迷雾行者、肉柳先知等怪胎。徐澄在禁区里穿行的时候见过它们，它们会笑，会叫，会侵入她的梦。
　　“火力太猛了！”泡泡往后退到走廊里，酒吧没有掩体，她们一冒头就得死。
　　看着神气些的是“恶疾”依神莲华，同样身高175cm，一头橘黄色头发，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礼帽，用粉红色的缎带绑出有两个钻头螺旋的发型。还戴着一副对她来说稍显太大的太阳眼镜，挂在头上当装饰品，身上叮叮当当挂满饰品，刚才的动静多是莲华发出的。她外貌相当出众，但周身散发的气质总是让人退避三舍，姐妹俩以凶神恶煞而闻名，是嘉龙坡特立独行的一对雇佣兵。
　　“那个……”泡泡还想说什么，转头就看到徐澄已经在小心而仔细地打扫战场，从死去的帮众身上收集一切可用的战利品和枪械，为她们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小小的补给和支援。
　　“我们来了！”神气的女雇佣兵说。
　　“啊——”他惨叫一声，往前扑倒在地板上，身上流出血液，倒死也想不到自己是被两个女孩给打败。
　　徐澄单手捏住自己的魔力，手心亮起一道道无色波纹，紧接着她用力将它们放出，在白佳宜老奶奶的柜台前升起壁垒，挡住无数子弹。
　　“他们没死。”徐澄抬头强调。
　　徐澄若有所思，她真希望现在更强壮一些，更高一些，她对遇到的每个外人都说自己16岁，好似这样能给她再添5厘米身高，赢得更多尊重一样，其实她才15岁，1.55米高，44.9公斤重，没人会看得起她。
　　“要买什么吃的喏？”泡泡问。
　　“嗯……”沙华有些紧张。
　　它们像是被巨大的斥力所拦截，又像是打中一面不现身的墙壁，纷纷落地。
　　“怎么回事？”
　　“快滚吧！衰仔！子弹不长眼睛！”白佳宜躲在柜台后面，叫喊没有说服力。她手下的机器人损失惨重。
　　无记名现金卡4张，徐澄从里面转走了5700资金，感觉发财了，挺高兴。
　　她们默契地下楼，冷湾七组的暴徒已经冲了进来，一个瘦高的杀手冲徐澄开枪，下手狠，没把她当孩子看，子弹在她们面前被斥绝之力弹开，徐澄单手开枪，她的手枪“井虎”从徐炀那继承，通体漆黑，式样较老，从中射出黄铜子弹，打中杀手身上的护盾立场，泛起蓝色涟漪。泡泡又补了两枪，擦伤他的腿。
　　徐澄还拿走一个死人的挎包，背在自己身上，这样能多带点东西。
　　莱茵光学智能战术眼镜一副，徐澄自己戴上了，更酷的墨镜，而且提供热成像和夜视能力。
　　“嗯！”徐澄点点头。吸血鬼都很笨，没什么好怕的。
　　白佳宜在柜台后面躲着喘气，知道又一次被徐澄救了，感激不尽。
　　她为徐澄介绍这两人，原来是对姐妹。
　　徐澄和泡泡从后面开枪，她每次射击身体都会剧烈摇晃，手臂作痛，肩膀像是要裂开一样，子弹飕飕掠过空气，打中敌人的身体或者金属机械。
　　“卟卟……”徐澄靠着泡泡，抓着泡泡的衣领，她今晚不想睡着，一旦睡着就会做噩梦，星星的幻象在夜晚格外旺盛，逐渐将人逼疯。夜晚的时候人们鲜少抬头，天空已是陌生之物，仿若他们已进入另一空间。
　　枪战已经是家常便饭。徐澄还记得爸爸曾经略带沮丧地说过“可惜我们这一代人打不完仗，还得留给下一代人。”现在徐澄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了。她真想穿越回去跟爸爸说一声：没关系的，徐澄不怕。
　　“那为什么他们没把伱带在身边呢？”莲华不解，“你这么可爱的孩子，没理由不让你在身边。”
　　“你们看到了吗？”袭击者们大惊失色，全然没意料到还有这一手。
　　泡泡的存在让徐澄对这个世界有真实的感觉，一夜之间世界死了40多亿人，男女老少淹没在血海当中，被星空吞食，徐澄真希望一切只是噩梦。
　　“撤吧！”冷湾七组的暴徒们赶忙拉开距离，四散逃跑。
　　“王八羔子！”他骂了一声，扔出手里的追踪回旋镖，它飞入空中立刻变形，犹如八爪鱼般伸出多片刀刃。徐澄拉泡泡往楼梯上爬去，能感受到彼此的砰砰心跳。
　　那个看起来沮丧些的是“灾星”依神沙华，身高175cm，有一头蓝紫色长发，疏于打理，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穿着未经打理的战术夹克以及黑卫衣，脚踩皮靴，肤色苍白，体态瘦弱，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长相算得上美女，但周身散发的气质总是让人感觉不适。
　　“打不透！”
　　在放片尾曲的时候，徐澄拿出自己的飞行证书进行擦拭，这2本证书，一本是A级大型客货穿梭机驾照，一本是战斗机驾照。它们既是徐澄赖以为生的资本，也是她最大的宝贝，上面分别贴着她12岁和13岁时的照片，都是离开爸爸后独立考取的。
　　泡泡聚精会神地看着动漫，那里的主人公总是付出努力就能得到正向回报，好似兑奖券一样，只要买了就能换到奖品。
　　徐澄听到从外面传来激烈枪声，她耳朵灵，眨了眨眼，迅速拉泡泡靠近酒吧大厅，只见一梭子子弹打入酒吧，轰碎十几把桌椅，又有女人的大喊大叫响起，用弹药和射术将敌人击退。
　　“看起来真努力呢。”莲华好奇地看着徐澄，“这么小就一个人，你爸爸妈妈岂不是……”
　　“这样下去也没办法……魔力会耗尽的。”泡泡侧身靠近墙壁，不断观察四周，敌人无处不在，若是有人袭击那就加倍麻烦。
　　“快走！”
　　徐澄低头。
　　“可能因为爸爸不喜欢我吧。”她转头离开。
第886章亲眼观测巨塔
　　撇去悲伤，徐澄戴上她的黑色智能目镜，是从死去杀手身上找到的，对她的小头来说有点太大，但架在耳朵上就还好。
　　她在镜腿上按一下，随着一声“滴”的启动声，她环顾四周，能够看到整个场景都多了许多条目，一旦她聚精会神地凝视，就能看到许多隐藏细节。
　　“哗……”徐澄盯住吧台上的一杯残酒，是白佳宜自己倒给自己的，幸运地躲过了整场枪战。
　　——扫描——
　　名称：酒杯
　　容量：200毫升
　　备注：标准酒杯，表面有少许磨损迹象。内容物为棕色液体，检测到酒精和木质香气，判断为威士忌
　　材质：玻璃
　　威胁等级：无
　　——结束——
　　身份：雇佣兵（女）
　　“你说我们决定是五个人一起出发，所以还会再有第五个人加入，而且能够帮我们的忙喏？”泡泡问。
　　“有些不同啦，毒师的魔力我知道，是制造一种无色无味、没有解药的魔力之毒。但我的疫病和毒魔力完全是攻击性的，我可以释放强力毒素，制造腐蚀液体，喷出毒物，还能制造具有神经促动剂功能的幻觉毒药，甚至可以反过来用毒来治疗别人……哼哼，很了不起吧。”莲华傲慢地说。
　　——扫描——
　　一想到宇宙之外还有那么广阔的天地，徐澄便感到巨大的空无。她的存在仿佛只是数学概率的结果，与她自己的好恶无关，包括天劫也是一样。
　　“呼呼。”徐澄饱饱的，准备睡觉。
　　徐炀的幻影和声音也会引着徐澄前进，她是第2081次来到自己的目的地，那是座修长的白色奇观，在她面前飞快地穿梭。
　　“我们还需要缴8万资金来赎回我们的穿梭机，现在在攒钱阶段……请别着急。对了，我们明天去拿货，你们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泡泡忙道。
　　“说说钱吧，”莲华搓搓手，目光兴奋，“这世界上只有钱是值得信赖的，再直的脊梁等饿死，躺倒也是平的！”
　　“不幸？”泡泡不明白。
　　“那就呼呼喏。”泡泡闭上眼睛。
　　桌上摆满了沙嗲牛肉、白切鸡、烧腊肉、香葱肉汤、叉烧酥、菠萝油尖椒饼、钵仔糕以及青木瓜沙律，还有嘉龙坡式的奶茶以及啤酒，够她们吃饱喝足再好好睡一觉了！
　　四周潜藏着某种邪恶的存在，她能感受到它，如同胃里的病痛，具有骸骨般的利爪，怪诞而深邃。
　　“真该麻烦你们啦，帮咗我咁大忙赶走那班衰仔啦，我真怕我又要再入院啦。”白佳宜连连道谢。
　　六年来第2081次做奇怪的梦，徐澄记着数目。
　　“那你呢？”泡泡转向莲华的姐姐沙华。
　　睡意来得极快，好似砸了一榔头，一下就把徐澄和泡泡都捶进了梦乡。
　　“对不起！就是……就是……让别人倒霉……”沙华一边说，声音一边发抖，同时还不停打量莲华，仿佛要经过她同意才敢开口一样。
　　“呱。”徐澄躺在地上，左手枕在脑后，右手举到空中，将五只手指伸开，拼成一个“5”的数字。
　　“什么？我们才不会在没有预付资金的情况下工作。多多少少得给一点。”莲华起身。
　　“有多倒霉？”泡泡感觉怪怪的。
　　依神姐妹留在大厅里跟白佳宜奶奶一起收拾残局，徐澄和泡泡则回到之前放防水布和影碟机的二楼后房，躺在地上准备睡觉。
　　年龄：外表约20-35岁，但无法判断真实年龄
　　体温：36.5°C
　　可见武器：一把智能手枪，一把匕首，一串破烂手镯（可能带有其他功能），大量假珠宝，十只戒指，作为打人武器使用的凶器。
　　“又要出发了吗？”徐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有时候徐澄会听到爸爸的声音，大多数时候听不到。她不知道那是真正的爸爸，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连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它出现在许多人的梦中，你每次都能找到它，因为你记得路。”徐炀说。
　　“扫描完了吧。”莲华伸了个懒腰，“那让我们聊聊正题吧，‘一亿赏金’，还真敢说啊。”
　　“我出生在上京喏。”泡泡说。
　　泡泡倒不是很害怕毒素和疾病，因为她自己就是因为感染了结晶症才会有满脑袋绿头发、一双绿眼睛。
　　“这么爱钱，你俩呀，将来一定会有出息。但我又没得钱，在这坐坐，我做酒饭给伱们呀！今天的宵夜就归我招待，不要客气啦。”白佳宜奶奶笑着指了指莲华姐妹，又擦擦手，将头发扎好，从柜台下拿出一件时髦的新褂子披好，亲自回落水狗吧的后厨去忙了。
　　名称：为什么扫描你爹？说话来（目标有意隐藏真实姓名）
　　“总之！这就是我们‘穷凶极恶’二人组。你们说的这项工作我们很感兴趣，只要给够钱，我们就出发。”莲华毫不避讳地向徐澄和泡泡介绍了自己姐妹俩的邪恶魔力。
　　“就是，就是很倒霉……被我的魔力命中的人，好像就……很不幸，就像我的人生一样可怜。”沙华断断续续地说。
　　“我……我的魔力是不幸的魔力。”沙华弱弱地说，虽是姐姐，但气质和她咄咄逼人的妹妹完全不同。
　　紧接着，徐澄再转向身边新加入的两名雇佣兵，用她的目镜扫描依神姐妹中的妹妹莲华。
　　“我开动了！”泡泡、徐澄和依神姐妹都双手合掌，围在小桌子旁边闭上眼睛，齐齐地说。
　　老奶奶进入后厨大概几分钟，从那里就传出油炸云吞的滋滋响声，还有沙嗲酱的香味从中传出，多诱人，叫徐澄的小肚子都感兴趣了，而泡泡除了一杯橙汁再没喝过什么东西，现在更渴望饱餐一顿。
　　光是盯着那酒杯，相关信息就迅速从徐澄的目镜上跳出来，叫她好奇万分，徐澄还没用过这种产品，劫后时代，技术进行了多次革新，越来越多的新东西涌现出来。
　　“呱。”徐澄说是的，她又要去找那座白色的巨塔。
　　“我们是一对信使。”泡泡负责解说，她的声音平缓柔和，“我们从不同的安全区运输货物，不像那些官方的信使车队，我们是独立信使，或者说邮差，更加自由，不受约束。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将一个未知的货物从嘉龙坡送到泰西洲，明天拿货，这条路很长，你也们也知道，所以我们必须要找两个信得过又勇敢的雇佣兵，就像你们！请你们介绍一下自己吧。”
　　“诶，我们是出生在大冈市的，出生在上京真好啊，大灾难前恐怕过着美好的生活吧。”莲华兴致勃勃又有些嫉妒地说。
　　它是她梦里最神秘莫测的东西，徐澄想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身高：175厘米
　　心率：65次/分
　　泡泡这下真得离沙华远一点了。
　　“现在大家都得努力工作喏，不然世界就要毁灭了。”泡泡双手捧着一块糕点，慢慢吃掉。徐澄则喝牛奶。
　　白佳宜老奶奶将她的金色霰弹枪挂在酒吧醒目的地方，随后忙于清理桌面，把残破的门重新掩好，又匆匆忙忙地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一些信得过的人来帮忙修理和加固落水狗吧。徐澄感觉她是个很酷的老太太。
　　“我们现在没有钱，但一旦这委托完成我们就有花不完的钱了。”泡泡说。
　　徐澄眨了眨眼，感觉莲华非常可怕。
　　“你们都是从北部列岛来的吗？”白佳宜好奇不已，感觉只有那地方的人们会在吃东西前对食物拜一拜。
　　“呱。”徐澄推了推自己黑墨镜般的新战术目镜，这让她有种成熟的感觉，她坐到落水狗吧的红沙发上，背靠沙发垫，深呼吸。
　　既往犯罪记录：无证据显示存在犯罪记录(目标可能已清除相关记录)
　　备注：体表带有剧毒化合物
　　所属组织：无法判断，目标故意隐瞒此信息
　　威胁等级：中-高（身份不明但武装并精通欺骗手段）
　　——结束——
　　她跌跌撞撞地穿行在扭曲成迷宫的畸形小巷中，头顶是无垠苍茫的宇宙深空，隐隐听见呢喃与尖叫声在迷雾中异样地回响。
　　“就像‘毒师’那样？”泡泡好奇。
　　“我是‘恶疾’依神莲华，这是我的姐姐‘灾星’依神沙华。”莲华轻松地介绍，“我们都是魔女，我的魔力是让人染病、中毒。”
　　“好啦！快说下去！说清楚！不然到手的委托就飞了！”莲华催促。
　　“对不起！那么，那么我的魔力就是‘不幸’之魔力，只要我一挥手，或者瞄准某个人使用，对方就会变得……极其倒霉，或者，走路的时候忽然掉进下水道；或者，在路上忽然被大卡车撞死；甚至……当场中风、暴毙、脑梗，不管是谁，只要被我的魔力所束缚，就会……就会变得很痛苦……超级无敌倒霉和悲惨……”沙华说。
　　“呜呜……”泡泡还是惴惴不安。尤其想到沙华的魔力是制造不幸，把这样的魔女带上穿梭机真是太危险了，如果她们的那艘穿梭机遇上空中乱流，或是禁区里的星空怪兽忽然暴走，那她们岂不是统统葬身空中？
　　“呱卜。”徐澄感觉到泡泡的不安，伸出一只手勾住泡泡的手臂，一下让泡泡紧张的心融化了。大概跟徐澄在一起，情况不会那么糟糕吧。
　　她置身在浓浓的星彩迷雾当中，雾气如同湿滑的触须在旁环伺，试图缠绕在她身上，渗入她的毛孔，夺取她的思想。
　　“是我们应该的！不过，有没有酬劳呀？”莲华贪婪地说。
　　紧接着，她便请徐澄她们在沙发区稍坐。
　　“呱。”徐澄闭上眼睛，很高兴泡泡能知道她想说什么。
　　“那……”莲华还想说什么，但白佳宜奶奶已经端着食物过来了，让她们大吃一顿。
　　“呱耶。”徐澄对此感到淡淡骄傲，她永远记得，她很有耐心，不知什么是失败跟沮丧。
　　“依神姐妹的魔力都很可怕喏？姐姐的魔力是让人变得倒霉，妹妹的魔力又是超级制作毒素，我们真的要跟她们一起出任务吗？她们要是出尔反尔，在路上把我们杀掉了怎么办喏？”泡泡不安地问。
　　它像个畸形的空白建筑，大部分物理定律都对其失效，在漫射的五光十色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晕，其中有着重重叠叠的大厅，从更高维度上看或许并不复杂，但对徐澄来说着实是个浩瀚迷宫。
　　白色的巨塔，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万千变形，而且不断变化，在她面前以某种规律来回蔓生。
第887章把东西给浅梦
　　徐澄坐在一个近乎悬崖的平台上，默默盯着巨塔反复穿过她的视野。
　　“呱。”徐澄看着面前光怪陆离的银白色巨塔，它在她面前闪烁、变形，神秘难测。
　　“感到累的时候，就休息吧。”徐炀劝说。
　　“呱。”徐澄固执地拒绝了，就跟过去数百次一样。
　　她能行。眼前这座梦中巨塔有着莫测用途，上百亿种变体，但徐澄能穿过梦之路并且来到这里，默默地看着它。
　　没有工具能带进她的梦，徐澄只能在这里观测它。
　　也许自己能弄明白它到底是什么。徐澄默想着。甚至背下它的每一种幻形。
　　打点过后，他让司机把车开到港口，几艘穿梭机刚刚离去，徐澄和泡泡的那辆灰狗级就扣在正中，上着锁。
　　“不不，她们杀人不眨眼，把她们当女人看。她戴了范德里克的目镜，就要被挖眼睛。她们，还有凶神恶煞二人组，昨晚杀了我们不少弟兄……查到了吗？”丹尼尔问副驾驶座上的黑客。
　　小傻瓜比别人都有耐心，不是吗？”
　　“呱。”她发誓，她一定会找到浅梦，把这个快递寄到她手中，无论浅梦隔着多远，而找到她有多困难，这个快件，徐澄送定了。
　　徐澄抬头，晨光从墙上的方格窗中穿出，她再转头看向泡泡，泡泡正乖巧地跪坐在自己身边，已经把所有东西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呱！”徐澄满心都是见到浅梦，跟浅梦呱呱过去的事情，和浅梦分享过去的回忆，在实金大厦，那时候多开心啊，还有尼斯托总部里的回忆，宏伟的毯子要塞，现在已经拆除了。她好想跟浅梦一起说说，一起聊聊过去的事情，找到这个很久没有回到尼斯托公司的魔女。
　　她们带好枪，防备街上冷湾七组暴徒的袭击，来到城区关卡附近。
　　“拉面馆。”徐澄头也不回，“神秘人约在拉面馆。”
　　她先整理了一下房间，最后伸出小指头，稍微碰了碰徐澄，危机四伏的生活让徐澄很有警觉性，迅速睁开眼睛。
　　“当一名诚实的市民，让嘉龙坡放心！”令人振奋的语句悬在各处，鼓励所有嘉龙坡人为城市的公共利益服务，紧跟着的是一张张诚实工作的面孔，那些职员、程序员、建筑工、司机、邮差们对着镜头微笑，看不出是实拍还是AI生成，或者说区分二者已经毫无意义。
　　“那个女孩戴的目镜是范德里克的，”丹尼尔看到徐澄戴的墨镜，“真可怜，被女人杀了。”
　　……
　　“她们只是女孩。”前排的司机说。
　　关卡本身用巨大的围墙和高压光幕武装了起来，禁绝信用点数不够的人进入嘉龙坡，执法者们装备着先进的黑色动力装甲，戴封闭式头盔，手握主战步枪，狙击无人机在高空巡逻，不时用摄像头扫描下方人群，标记可疑人物。
　　“是炸弹？”莲华紧张地看向包裹，这东西她见过不少。
　　“有人吗？你好喏！”泡泡挥舞着手进去，走在徐澄前面，如果有陷阱的话，她可以帮徐澄扛一扛。
　　由于天劫严重隔断各地区之间的联系，像叶子希盛这样的寡头公司能完全控制一个地区的命脉，比过去更无孔不入地深入嘉龙坡。
　　“在城区外呢。”泡泡指了指街边拐角处一家拉面店，它门口的标牌一闪一闪，简直像在招引她们进去一样。
　　第二天醒来后，泡泡先起身，她转头看向徐澄的睡颜，很奇怪，即便是在熟睡当中，徐澄也总是眉头紧锁，仿佛在工作一样，她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就像在跟什么东西搏斗。是噩梦吗？泡泡很想知道，但徐澄绝不谈论她梦到了什么。
　　徐澄的视线穿过关卡，看到围墙背后保护着的嘉龙坡市区，宏伟的建筑伸向天空，遮天蔽日，闪耀的立体广告无孔不入，宣传着叶子希盛公司的产品和服务。
　　丹尼尔·吴点点头，按下手腕上的通讯器，联络了嘉龙坡的安保公署。
　　徐澄站在柜台后面，可以看到里面有个全自动厨房，软和的面团在空中翻飞，摔进备料区，面条自动从面条机里窜出，精准地自己跳入沸水，调料和配菜经过传送带落到汤碗中，紧接着，四碗拉面就被送到了前台，还有一个黑色包裹。
　　她们离开拉面店，丹尼尔·吴坐在街边一辆黑色轿车里，目送她们离去，他铁塔般的身体占据了后排的两个座位。
　　”……王哥，我在港口遇到两个不开眼的小妞，撤一下港区的执法者吧，剩下的安保人员我们都打点过了，只要执法者慢点到就行。您放心，嘻哈帮的人已经灭了，以后港区的事情交给我们堂口，从此任何妨碍叶子大人的货色，我们都清理掉，保准不出一点痕迹，公署想让谁消失，我们就豁了命地帮忙，够便宜。王哥，我知道这事麻烦您，但我必须出这口气，为我的兄弟复仇。”丹尼尔缓缓道。
　　“小心这些乞丐和流浪人，他们随时可能掏出枪把你崩了。”莲华向徐澄警告，她们的个子远比徐澄和泡泡高，就像大姐姐带着两个小妹妹。
　　徐澄揉揉鼻子，打个喷嚏，再走进神秘人约定的拉面店。
　　“好奇怪的地方。”莲华端起步枪扫描各处，同时让姐姐沙华去看门，免得被人堵住后路。
　　“出门去啊？”白佳宜笑着问道。
　　徐澄张了张嘴，那些笑容让她感觉毛骨悚然。就算请她进嘉龙坡市区，她也不去，宁可留在藏污纳垢的嘉龙坡港口。
　　依神姐妹正在吧台边喝酒，莲华将一杯鸡尾酒里的两滴粉色液体倒进沙华嘴里，看沙华如何伸长舌头追逐那一点酒精，等转头看到徐澄她们的背影，莲华便赶紧喊沙华跟上。
　　泡泡吓了一跳，扑过去用身体盖住包裹，紧闭眼睛，等到徐澄拉开她，才心脏狂跳地睁眼。
　　“起床了喏。”泡泡小心翼翼地说。
　　徐澄不想引起那些雇佣兵的注意力，他们给她的感觉不好。她摆摆手，跟泡泡像两只兔子一样从吧台旁边的侧门溜了出去。
　　“目的地：泰西洲伊塔利亚七丘市，利萨维亚大学古生物与考古学学院，浅梦，收。”莲华读出标签上的内容。
　　徐澄看到一些豪华穿梭机在高空中快速移动，似乎在享受极速狂飙的乐趣，但就像避开高压电网一样，迅速地在市区边缘回旋，绝不肯把自己昂贵的机型开到远离城区的地方，势必要留在防空导弹、激光炮塔、自动机器人和精锐执法者的保卫当中。
　　她读到标签上的内容，手僵住了。
　　“呱。”徐澄看到货物上用标准格式贴的标签，所有信使都能从中分辨出目的地、收件人和报酬，这是从世界货运联盟平台下的单。
　　她穿过自动玻璃移门，即便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来考量，她也觉得这个地方太古怪了些，完全没有员工，一切都自动化了，也没有顾客。
　　她低调而年轻，学习成绩优异，对伊塔利亚的几次田野考察都很成功，倘若不出天劫，她应该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考古学者。
　　泡泡总是想帮徐澄从噩梦中解脱出来，于是总会推醒徐澄。
　　“她能付1亿，还是雇主另有所图？包裹里到底有什么，非要从东半球寄到泰西洲？”莲华一直想干一笔大的，现在她感觉这笔大的已经来到自己面前，闯入了她的生活，将会把她的人生拔升到全新高度。
　　天啊，泡泡真小；徐澄模模糊糊地想着。就是这么个小小的泡泡，帮自己做了所有的事情吗？
　　她穿好衣服，带上所有重要的东西，包括分离芯片以及自己的证书，以及从暴徒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动身往楼下走去。
　　“不要啊，不会是在城区里吧，我们的信用度宝贵，没法进去啊。我可不想为了拿货就卖掉自己所剩无几的信用~”莲华哀叹。
　　白佳宜奶奶在配置早餐酒，店里多了生面孔，是她雇来的彪悍雇佣兵，各个都高度改造，浑身都是金属义体，防御力强悍。现代战场很少有人扛个大盾出现，全身义体化或装备现代盔甲是更好的方针。
　　“还真有这个人喏。”泡泡打开手机搜索，很多档案库都没有更新，但教育机构里确实显示伊塔利亚的利萨维亚大学有这么个叫浅梦的学生。
　　徐澄撇了撇嘴，将包裹紧紧抱住，脸贴在标签上，她视角的余光可以看到浅梦这个名字。浅梦，法洛莎手下的七魔女之一，长期在泰西洲，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们相见了。现在她作为信使，任务就是要找到浅梦，重新跟浅梦建立连接吗？
　　好、好、好……徐澄湿了眼眶，她珍惜过去的一切，并且无比怀念，包括有关爸爸、法洛莎以及魔女部门的一切，新魔女评议会，当然还有浅梦。
　　“去吃早饭吗？”莲华喊，“寿司店？”
　　“还有人叫‘浅梦’这么奇怪的名字喏？”泡泡不认识浅梦。
　　在叶子的管辖下，嘉龙坡95%的区域都被纳入“城市安全”的管理当中，只有徐澄脚下这一小片边缘地带疏于管理，成为嘉龙坡律法外的喧闹区域，无力承担市区生活的人们像垃圾一样被抛弃至此。
　　“查到了，徐澄，泡泡，两个在北部列岛注册的信使，一辆灰狗级被扣在航空港，欠了8万赎金，因为丢失货物。”黑客报告。
　　浅梦，时间之主！
　　徐澄和她们呼呼地把拉面吃完了，沙华要等莲华吃完了东西才上座，很奇怪地对残羹冷炙感兴趣，用筷子挑她们吃剩的东西。这对奇怪的凶神恶煞姐妹花真是越来越叫泡泡不安。
　　还有超巨型的宣传海报，即便在关卡入口也悬挂着，其中一幅是小岛叶子在商务办公桌后正襟危坐的样子，专业而沉肃的目光令人从心底战栗，她是嘉龙坡的城市之王，6年过去，她的发髻梳得更高，服装更加昂贵，神态更加游刃有余。
　　“那就，吃了面条，然后动身吧。”莲华感觉这事还真有模有样，全自动的拉面馆，不知顾客，不知营业者，一个黑包裹，激动的小信使，给莲华带来一股奇妙感觉。
　　“那就是她们送货的机子，绝对没错。”前排的黑客说。
　　“那就让我来吵醒这个世界的真实。”丹尼尔·吴走过去，他拍了拍这台穿梭机的外壳，挥起铁臂，把它砸个粉碎。
第888章老鼠的战利品
　　徐澄戴上她的黑色小手套，伸个懒腰，噩梦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不知何时将会再临。
　　她前往黑石市场出售战利品。黑石市场也算一家公司，有自己的信使渠道，能跨禁区通行，垄断地下交易网路。
　　她感觉自己像个小领队，身后是泡泡以及危险的沙华、莲华姐妹，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姐妹花在嘉龙坡以丧心病狂闻名，如今却跟在一个小不点身后，任谁看了都要多加留意。
　　迷雾四起，嘉龙坡基本是封闭状态，只有港口区对外吞吐货物。她抬头，叶子手下的高级舰队通过高悬空中的补给型母舰“希盛号”装卸货物，像浮空巨兽彼此对接。
　　他们在天上，我们却只能在黑市交易。徐澄暗想。如果叶子开恩，准自己把小灰狗开到母舰上去就好了，直接对接货物，哪有这么麻烦。
　　她每次来黑市都感到杂乱无章，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每个人都相互提防，用黑市的手段保证信用。
　　震耳欲聋的音乐从不同的小商铺中传出，改造人、变种人和各种各样的变异生物在周围穿行，还有一些威胁度较低的星辉野兽被驯养和交易。徐澄走路时需要小心翼翼，免得踩到它们留下的任何液体，可能是酸液，或更可怕的东西。
　　鼠人戒备森严，阴沟硕鼠和黑毛守卫用严厉尖锐的目光看守道路，莲华劝徐澄快去快回，因为鼠人惯偷善盗，不知怎么就会把人剥个精光。
　　容量：60毫升
　　备注：塑料瓶，检测到疑似四氢邮票酚化合物与未受管制的合成内啡肽促动剂。混合有东莨菪碱，能调节多巴胺与去甲肾上腺素等神经递质的水平。
　　徐澄瑟瑟发抖，由于徐炀的教导，她对邮票类物质深恶痛绝。莲华则用刚捡到的蜘蛛机器人换了一瓶。
　　原先是12000，从帮派分子身上搜到5700，再卖掉战利品获得34000，徐澄的卡里现在一共有51700资金了。
　　徐澄将自己的现金卡贴在上面，读取收入。
　　“她身体有没问题呀？”白佳宜转头看泡泡。
　　听到莲华的动静，寿司摊的黑石市场保镖转头看到徐澄，便站起来，他走向徐澄，身披蓝底黄花衬衫，脚踩拖鞋，枪支弹药全都挂在醒目位置。
　　“稀有的忍术玩意，是的，是的。鼠人们就爱这个。被叶子的黑影忍者军团垄断。但金利有这个最好的，跟北部列岛的一样。是的，从500年前的收藏家那里找到。金利给了小信使一个特别折扣，感谢她对嘉龙坡的快递服务。金利很期待你下一次会给嘉龙坡运回什么。”金利龇牙咧嘴。
　　“呱。”徐澄转头看依神姐妹，向莲华伸手要钱，准备赎回她的小灰狗。
　　这里真大啊，熙熙攘攘的。徐澄避开蜘蛛机器人，转头看，只见窝棚、砖房和彩色房屋像某种有生命力的癌细胞一样疯狂扩展。
　　它捻了捻自己的胡须，又从柜台下抓出东西送给徐澄，它干枯的爪心里藏着一把手里剑。
　　“钱——才不会给你的，别忘了，是伱们雇的我们，你们还没付钱呢。”莲华咬牙切齿地说。
　　徐澄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出发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但对方问起，她便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新加坡和伊塔利亚之间的安全区。
　　机器人尽职尽责地将它们逐一扫描，用自己的机械眼逐一扫描每个商品，评估、定价，然后敲出报价总额，一共是34000资金。
　　“是！先生。”泡泡也说，还背诵天劫后的邮差誓言，“‘以命立誓，使命必至！’”
　　吉姆森给徐澄转了1000资金，还送给她一个便携的手持录像机，方便她拍下沿途的景观。
　　——结束——
　　“呱呱。”徐澄抬头看他。
　　“呱！”徐澄把手里剑插进自己的腰带，把卷轴也挂上去，必要的时候她可以口衔卷轴来释放忍术。
　　她来到一个窗口，名叫金利的鼠贩子趴在柜台前，身后柜子上密密麻麻地堆满新奇古怪的机器零件、科技古玩及其他不受法律保护的违禁品，都是从鼠人的渠道运来的。
　　“呱！”徐澄两脚一并，向吉姆森敬礼。这是好事啊。
　　“小信使？”保镖摘下墨镜看了一眼徐澄，徐澄不是第一次来黑市，之前也曾在黑市把货物卖掉。
　　此刻他就把脑袋端在手上，抬起电子眼盯了一眼徐澄：“你要还是不要？”
　　白佳宜将徐澄扶到大红沙发那里去休息，徐澄嗅到铁锈味，似乎是她自己的鼻血流出来了。
　　白佳宜老奶奶站在吧台后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姜汁啤酒，神情紧张地看向她们：“返黎啦？”
　　“送货倒是不必……”保镖拿出自己的名片给徐澄看，“小信使，我叫吉姆森，从泰西洲来，为黑石市场工作，自从天劫后就被困在嘉龙坡6年，一直没能回泰西洲看看。我儿子今年5岁，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嘉龙坡之外的风景，我给你一个录像机，你帮我拍下沿途的风景吧，不要把怪物和星辉风暴拍进去了，只要拍安全区的景色就好，得给他弄明白……风暴之外还有很多地方。”
　　“你还送货吗？你上次从北部列岛捎来的鱼还不错。”保镖征询徐澄的意见。
　　“你吃邮票？”徐澄抬头看莲华。
　　徐澄、泡泡和依神姐妹回到落水狗吧，打算再想办法挣点钱。
　　“拿走它，拿走。卷轴配尖锐玩意儿，你下一次还会来金利的店铺。因为你会用它来狩猎，它在空中飞行，就像你的运势一样忽高忽低。黑影忍者丢下了这些东西……有这么多好玩意和好饰品穿过我的爪子，但我只把最好的留给我的顾客。”金利的两只爪子互相摩擦，胡须一抖一抖。
　　“呱呱。”徐澄不知为什么，感觉心情好多了。
　　自己则不行，要离邮票远远的。徐澄来到黑石市场提供的自动交易机器人面前。
　　“嘛，偶尔也要放松一下，这个世界充满惊喜和惊吓，如果对自己太苛刻就不知道快乐的意义了。反正我的魔力是毒素和疾病，邮票带来的副作用可以免疫~”莲华轻松地说。
　　“呱。”徐澄要的就是这个，她把现金卡拿出来，金利刷走了7500资金。
　　它是一只老鼠人。徐澄默想着。太老了。
　　威胁等级：高（警告：摄入可能导致未知的副作用、疾病或死亡；由于效力和剂量未知，服用过量的风险很高。请在多人环境中和兄弟家人一起服用，避免独自暴毙无人拨打急救热线）
　　徐澄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金利若有所思。
　　“这些都卖掉。”徐澄把昨天晚上收集到的战利品都堆到金属面板上，摊开她们从枪战中得到的收获。
　　“怎么了？”泡泡好奇地抬头。
　　名称：药瓶
　　“从嘉龙坡出发，到布丹，再到克里木半岛的塞瓦堡，内莱塔尼亚，最后是七丘市。这条航线比较偏僻，恐怕不能帮你送货啦。”泡泡说。
　　“呱、呱、呱、呱、呱。”徐澄说出了她觉得较为安全的路线。
　　“呱呱。”徐澄点头，她学习徐炀，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两个负责看管机器人的保镖在旁边的寿司摊里吃寿司，用铁筷子挑起切碎的黄尾鱼以及甜虾。由于森林匮乏，一次性筷子也变成了稀缺品。
　　“呱。”徐澄比了一个往西而行的手势。
　　“路上会经过哪里？”保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们会后悔放过了稀有的东西，他们的损失是我的收获，是我客户的喜悦，是的，是的……我活着就是为了提取模糊的奇迹，就像十年前雨夜里的剑仙，你知道剑仙吗？你不知道，剑仙挥舞着飞剑，给嘉龙坡带来了电和希望，十年过去了，整整十年……”金利喃喃自语，钻进店铺深处。
　　一切都眼花缭乱，还好她什么都看得见，徐澄用战术目镜看向旁边摊位上一个可疑小瓶。
　　摊主是个有金属腿和机械脊柱端口的男人，他可以把自己的头拆卸下来放在手上。
　　徐澄将忍术卷轴打开，它中间是华丽的象牙杆，本体则是厚重的羊皮纸卷，用精心设计的编码符号绘制了繁复图案，一下就吸引了徐澄的注意力。
　　徐澄将它郑重地放进自己的小挎包里，势必要完成这项任务。
　　她手指黑石市场深处，准备找老鼠人们买一些稀有物品。
　　“还差3万喏？”泡泡思考。
　　莲华和沙华此起彼伏地哈哈大笑，莲华伸手逮住一个小蜘蛛机器人，准备把它黑掉再化为己用。
　　“小信使玩意，是的，是的。”金利拨弄着自己的胡须，“不会说话的小青蛙，呱，呱。来到金利的门前买东西，嗯……要买什么？是的，是的，放在嘴里的东西，小信使很需要它，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信使，身上有熟悉的气味，忍者的气味，是的，是的。”
　　市区用围墙和执法者挡住港区黑市的成长，它们就伸到海里去，把垃圾也堆到海上，形成新的地基，用这种填海造陆的方式，已扩大了嘉龙坡10平方公里的面积，都快伸到禁区里去。有人说如果睡在垃圾人工岛最遥远的地方，起来的时候会直接变成星辉怪兽。
　　穿梭机会像蛙跳一样在不同的安全区之间歇脚，沿途递送所有顺风的货物，像这名保镖一样想帮忙捎东西的人也非常多。
　　材质：玻璃
　　“系丹尼尔·吴，佢好似去航空港砸了一艘被扣押嘅穿梭机，唔会是你们的吧。”白佳宜说。
　　金利对徐澄咧嘴笑，露出一口锋利的黄牙，紧接着它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忍者卷轴交给徐澄。
　　徐澄看他们时，光线恰好照在他们的机械面容上，沿着下巴和脖子曲线泛出金属闪光。
　　——扫描——
　　看到徐澄伸手要钱的样子，莲华的脸立刻扭曲了，仿佛一种巨大的裂缝在她的灵魂中蔓延开来。
　　酒吧里光线暗淡，分明是白天，看着却像黄昏。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串串霓虹灯，一切都沐浴在斑斓的光芒中，让徐澄更感头痛。
　　“哇！”泡泡吓了一跳，一群蜘蛛机器人忽从侧面出现，它们沿墙面飞奔而下，沿途用细长的金属腿以奇怪的节奏敲击水泥，不知是从哪个丧心病狂的机器商店溜出来的。
　　穿梭机被砸了？徐澄吃惊。泡泡吓了一跳，徐澄也眼皮直跳，感觉血往上涌，走了两步又差点晕倒，只是挥挥手，让其他人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去航空港。
　　还有一些星辉钼石，开采自遥远热树洲的乌凯雷韦湖，据说是优质的能量贮存介质，但用多了会变成怪兽。
　　“经常做噩梦，恐怕不怎么休息呢。”泡泡赶忙说出来，希望老奶奶有办法治一治。
　　白佳宜若有所思，她先回到吧台下面，拿出两个药丸给徐澄。
第889章选择哪个药丸
　　徐澄躺在沙发上，感到昏昏沉沉，大概是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白色巨塔的梦中怪影在此时不详地出现，仿佛一头挥之不去的幽灵，静静注视着她。
　　但她更关心她那台小灰狗穿梭机，一旦被砸掉，就没法离开嘉龙坡送快递。念及此处，她精神绷紧，格外疲惫。
　　白佳宜神情焦虑，拍拍徐澄，郑重地拿出两个药丸。
　　“我知好多人在‘天劫’后会做噩梦呀。客人都诉苦过，你是不是也这样啊？”白佳宜问。
　　“嗯……”徐澄虚弱地点头。梦里有白色巨塔的幻影，千变万化。
　　“我准备咗两个药给你，客人食过都说好。一个系‘云九’定向记忆淡化剂，天枢制物做的啦，可以定向遗忘某段记忆，透过操控大脑神经做成遗忘效果，抹去不快的记忆，就让你不再做噩梦呀。我自己都成日吃它，把外孙的事忘掉啊；另一个系‘灵感促进剂’，尼斯托公司啊，大牌啊，效果完全相反，会令伱做多多的噩梦，梦里会更不自在，但你白天脑子会更加的清醒，胜过这样昏昏沉沉的啦。”白佳宜拿出两个药丸展示给徐澄。
　　蓝色药丸是“云九”定向记忆淡化剂，可以让人一忘皆空，不再做噩梦，是现在很流行的药。
　　不过几秒钟，徐澄就感到困扰自己的头昏目眩感消失了，她坐起来，甩了甩头，感到心明眼亮，精神百倍，果然有效！
　　徐澄平息自己疯狂的心跳，转过头，只见泡泡、莲华、沙华都已经拿上了武器，准备去港口检查小灰狗的情况。
　　泡泡一听到千树，隐约回忆起某个在摇篮里晃荡的婴儿。
　　莲华和沙华对视一眼，只好像在媒体上听过这个名字。
　　“这里是安保公署的应急服务，载具受损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您需要联系您自己的载具保险服务公司，向其报告事件。”
　　他们穿过航空港入口，赶在下一批信使抵达之前将港口封锁，把徐澄、泡泡和依神姐妹团团包围。
　　“是的，我们从这里能看到港区的情况，包括你们受损的载具。我们的监控显示您的穿梭机完全瘫痪，目前的救援毫无意义，并且会浪费我们的资源，我建议你们在不可避免的爆炸发生之前尽快离开。”
　　“欢迎致电嘉龙坡港区安保公署。”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徐澄一言不发，喉咙发紧，浓重的烟味和燃油泄露的气息熏得她眼睛疼，小灰狗穿梭机完全破碎了，被打破的机体化作散件，尖锐的金属碎片落在各处。
　　电话另一端都快笑了。
　　3秒，2秒，1秒。
　　千树？
　　难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眼前这个巴掌大的年轻信使，居然认识千树？
　　“别开玩笑了！”他感到神经一阵颤抖，迅速抬手朝徐澄射击，徐澄面前的空气出现一片波动，子弹悉数从空中掉落、弹开。
　　紧接着，丹尼尔·吴和他的上百名帮众出现。
　　注册代号：Smallsilly&Popo
　　状况：严重受损，主机身彻底粉碎，两翼撕裂，引擎爆毁。
　　丹尼尔·吴大步向前，每一步都充满威胁，他那饱受改造的身体格外魁梧。
　　名称：灰狗级穿梭机
　　泡泡赶紧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连接了港口公署办公室的电话：“你好！你好！”
　　“你别管公署了，嘉龙坡的人不会给我们任何好处的！”莲华转头看航空港的入口，陡然压低声音，“我们现在冲出去还来得及，借着你们的穿梭机为掩护，直接溜走！”
　　“怎么回事！”他们赶紧互相退避，然后在走动中争先恐后地跌倒，显得相当狼狈。
　　千树？
　　她不忘记，绝不忘记，要跟现实鏖战到底。
　　徐澄看到他们，眼镜上显示出他们不同的装备名称，镭射爪等离子切割机、锤头步枪、自制防爆盔甲、矢量黑客工具、心灵冲击器、远程电爆弹、相位刀剑……这些兵器一旦悉数朝徐澄她们招呼过去，不到10秒就能把她们四个全都撕碎。
　　红色药丸是灵感促进剂，除了老奶奶所说的，徐澄记得它还能促进魔力增长，让人的脑子更加活跃，尼斯托公司的清醒药。
　　等等……
　　“我说了，我来联系，嘉龙坡的人会站在我这边。”徐澄平静地说。
　　“啐，这帮人是来找死了。”莲华端起步枪，迅速退到燃烧的穿梭机旁边，虽是随时可能爆炸的残骸，但总比站在空地上好。
　　“……敌人、敌人……”沙华结结巴巴。
　　她们的保险是在北部列岛上的，想理赔得返回北部列岛，但没有穿梭机就没法回去，只能被困在嘉龙坡，形成悖论。
　　“不用找别的掩体，都站到我身后。”徐澄往前踏一步，沙华和莲华对视一眼，困惑地走到徐澄身后。
　　他匆匆往后退，将信将疑，千树？千树！
　　这个名字他倒是认得，不就是小岛千树吗！嘉龙坡城市之王……小岛叶子的女儿！
　　砰！
　　一连串子弹在一面无形的墙壁上落下，无法杀伤人命。
　　“但您有监控，有监控……”泡泡抬头看向港区一端的控制塔，上面的摄像头确实在闪烁红光。
　　见敌现身，徐澄沉默而阴郁地站起来，让泡泡藏到自己身后，泡泡伤心地躲在徐澄后面。
　　“啧……果然是灾星二人组。”丹尼尔抬起枪瞄准沙华，扣动手里的步枪扳机。
　　徐澄抱头蹲在地上不动了。
　　绝望的分量令人窒息，泡泡慢慢地蹲下去，已经受不了。
　　他身后的帮众们度过一开始的混乱，渐渐也努力适应这种不幸的状况，维持镇静。
　　四艘军绿色运输船在天空中呼啸掠过，向地面投射无法穿过的电磁路障，屏蔽了所有地面交通往来。
　　“啊啊！”
　　徐澄深呼吸。
　　丹尼尔·吴讥讽地看着她，势必要见证徐澄失败的瞬间，有那股斥绝之力保障，也不能瞬间打败，看来还要跟她迂回一阵。
　　丹尼尔皱紧眉头，又是这样！又是那种能够斥绝一切的力量。
　　“对于港区的混乱，我深表抱歉，但这不在我们的标准操作程序范围，我建议您立刻联系您的保险机构，港口安保公署无法提供进一步帮助。”
　　徐澄能听到一系列电弧传动的响声，随着丹尼尔前进，他身上的伺服系统滋滋作响，仿佛在躯体血肉之下潜伏着某种机械的东西，毫无灵魂可言，而他的眼睛也变得漆黑，愈发显得残暴。
　　“你们有监控，就这样看着我们受苦？”泡泡用手背擦眼泪。
　　沙华朝帮众们释放出无形的魔力，他们顿时遭到一系列麻烦。只见他们脚底的供水管线忽然开裂，地面嗡嗡作响，从中喷出数米高的水柱，瞬间撞倒了好几个人。
　　徐澄深呼吸，没有跟丹尼尔说话，而是转头对沙华摇摇头：“不用多事。”
　　通信结束。泡泡难过地站起来，背对徐澄，不想让徐澄看到自己的泪水。
　　“没了！全没了！”泡泡走近穿梭机的残骸，在原地绝望蹦跳。
　　“呱呱……”徐澄虚弱地拿走红色药丸，塞进嘴里。
　　“呀！”泡泡看到徐澄这样，担心极了，徐澄一旦遇到太极端的事情就会陷入自闭状态，甚至可能躲在角落里十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这样的话，你可要记得，过去嘅事情已经过去，而未来系你自己创造的啊。”白佳宜奶奶对徐澄点头。
　　“多事！你居然敢说我姐姐多事？”莲华急了。
　　——扫描——
　　“机会都浪费了！”沙华抱怨地看向徐澄，“这下就只能打了，真麻烦。”
　　魔力像洪流一样在她体内涌动，但随之而来的是噩梦般的幻影，它们一闪而过，留待徐澄脆弱的时候出现。她打了个寒战。
　　泡泡比划了一下，但说不出话来，现在她知道徐澄为什么只会呱呱了，有些事是真难说出口。公署冷漠的态度让她感到绝望，她还能信任谁呢？
　　徐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穿梭机那闷烧的残骸，团团火焰舔舐着它扭曲的金属尸体。
　　丹尼尔·吴的目光落在徐澄身上，眼睛里闪烁着恶意。
　　“但它是在港口的公共积压场这里被砸坏的呀，肯定有监控录像可以拍到是谁干的吧，那样的话不就知道坏人是谁，你们就可以抓了呀？”泡泡难过地问。
　　“这是怎么搞的——丹尼尔亲自一拳砸烂了它吗？”莲华叫嚷起来，她抱着这个猜测去检查现场，答案触目惊心，如果真是丹尼尔·吴亲自动的手，那他的机械拳头未免也太重了些。
　　冷湾七组的帮众们都穿着统一的漆黑制服，象征着他们的纪律和忠心，齐齐站在他身后，形成一面人墙。
　　威胁等级：高（检测到挥发性燃料泄露；不稳定机体部件有倒塌风险；金属边缘与碎屑十分锋利；燃烧中的电气部件有火灾风险，建议即刻远离并联系应急响应人员）
　　——结束——
　　“你懂什么啊？你有什么关系？公署根本不会来的，最后还不是要靠我们姐妹帮你！”莲华急道。
　　“喂？”徐澄慢慢道，“千树？来港区找我。”
　　等她们抵达一望无际的港口时，空旷的停机坪上，被砸烂的小灰狗无比醒目。
　　徐澄拿起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通信。
　　“你们还在搞什么呢？”丹尼尔也笑了起来。
　　徐澄的心都要碎了，她飞奔过去，泡泡也感觉如遭当头棒喝，莲华和沙华眉头紧锁，端着步枪从后跟随。
　　“——我们的沟通到此结束。”她及时挂断。
　　“你忘了吗……公署不会帮我们的。”泡泡在徐澄身后小声说。
　　“水爆出来了！”
　　“是啊、是啊。”沙华附和自己的妹妹，“现在走还来得及哩，我可以让他们变倒霉。”
　　徐澄抬起手指向丹尼尔·吴：“是你打坏了我们的穿梭机。”
　　“我理解您的痛苦，但我无能为力，港口安保公署没有载具紧急抢救的服务。我强烈建议您尽快联系您自己所购买的保险服务。”
　　这个略显陌生的名字在港区内响起。
　　她舌头一碰到红色药丸，金属的尖锐气息就充满了她的鼻腔，但徐澄一口气把它吞了下去，药丸像火一样在她喉咙里燃烧，然后落进胃里。
　　“我要跟公署打电话。”徐澄对丹尼尔说。
　　“太倒霉了！”
　　“我们——我们很需要帮助……”泡泡蹲在地上，声音嘶哑，语气哀恸。
　　“公署的人是不是又在推三阻四了！”莲华看了也着急。
　　丹尼尔·吴也听到了这个名字，他眉头一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往上升，沿着脊背慢慢爬行，抵达头顶。
　　她冲白佳宜一点头，随后飞奔出去，前往航空港。
　　“公署？”丹尼尔哈哈大笑，他身后的帮众们也止不住发出阵阵笑声，他们交换着得意的目光。
　　“摔倒了！”
　　小灰狗……
　　“我、我们放在港区的穿梭机不知道被谁打爆了！拜托、拜托派人前来看一下吧。我们的穿梭机被扣在航空港，但是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它已经被打爆了……请帮帮忙！”泡泡伤心地说。
　　两艘重型军用穿梭机从高空的母舰中弹出，驾临空港上空，戒备空中航道，扫描地面，记录状况。
　　徐澄深呼吸，看向丹尼尔：“别跑。”
第890章这里并非家乡
　　军方被惊动了。
　　“哇！”
　　“嘉龙坡的军队！”
　　“不是执法者……是比执法者更强大的军人们！”
　　“企业部队出动了！”远处的人们抬头看到母舰的异样，顿时惊慌失措。
　　徐澄握紧拳头，死死盯着丹尼尔·吴。
　　在丹尼尔来得及反应之前，军方的穿梭机上就发射了大功率的电磁燃烧波，瞬间扫向他和身后的帮众。
　　“我不是小傻瓜，叫我徐澄。”徐澄抬头。
　　他身后还有两名现代忍者，由叶子亲派来保护千树。
　　眼见军方簇拥着千树降临，治安公署也不敢怠慢，赶紧前来接驾了。
　　“那么，属下会立刻对整起事件进行彻查，给嘉龙坡的公平正义一个交代，请允许港口执法公署负责善后。”王维文沉声道。
　　备注：这昏暗世界里的一个富得扎眼的地标，谢谢你让我这辈子能扫描到这么奢侈的住宅。
　　“你见过爸爸了吗？”徐澄问。
　　从中降下鲜红舷梯，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上面，摇摇晃晃地走下来。
　　“——小吴，刚才这位王署长的手下把你打得快死了，恐怕是担心伱说出什么坏话来吧。你快供出公署的同伙吧，不然嘉龙坡会砍你的头。”千树笑道。
　　抱紧徐澄的大腿！徐澄走到哪，她们跟到哪！
　　同时，见千树她们有要走的意思，王维文也松了一口气。
　　见徐澄和泡泡都没法针对公署提出进一步指控。王维文也在心里长出一口气，同时在面上古井无波。
　　他们当中响起凄厉的鬼哭狼嚎，一排排人员纷纷倒在地上，浑身闪烁着火花和电弧，他们只能抱着自己剧痛的身体发出惨叫，根本无力反抗！
　　“嘉龙坡的公职人员真坏。”徐澄说。
　　“我什么都不要了！”
　　“等等。”徐澄忽道，“我们在出事的时候，打了港口公署的通信线路，结果公署根本没派人来，这算怎么回事？”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能查什么？王维文按想。
　　“千树小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问心无愧。”王维文泰然自若。
　　对方居然就这样把泡泡和接线员的录音放出，完全有恃无恐，反而让泡泡显得更加可怜了！
　　莲华和沙华姐妹则完全震惊于千树和徐澄之间的亲昵关系，这该怎么算？
　　莲华飞速思考起来。
　　他知道现在情况极其恶劣，真不知道是怎样一尊神佛在场，居然将小岛家族的长女千树给召唤来了！
　　他望向抱着千树的徐澄，心头咯噔一跳，难道这个女孩竟与千树相识？怎么可能？
　　“我们还没付钱雇佣你们姐妹。”徐澄在机舱入口转头看莲华。
　　徐澄咋舌，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赚到66500万。
　　泡泡委屈的声音和接线员冷漠的回应响起，虽然接线员漠不关心，但确实在操作流程上比较稳妥。
　　“……我们致力于瓦解冷湾七组，这是我们跟他们唯一的关联——不共戴天。”王维文严肃地说，虽然也对千树的成熟感到惊讶。
　　执法舰降落在跑道上，从中走出二十多个身穿执法者制服的嘉龙坡公职人员以及职业安保，飞快向千树和她身边的士兵们走去，神情紧张，甚至谄媚。
　　“千树小姐，嘉龙坡是法治城市，没有足够证据和指控我们不能直接抓人，我一直以荣誉为嘉龙坡服务。如果我知道丹尼尔·吴的罪行，我会立即采取行动将他绳之以法。”王维文滴水不漏地说。
　　“别忘记我们！”莲华留在地上，哀嚎着，“千万别忘记我们！”
　　“我会查呢。”千树道。
　　他们的执法舰原先能震慑整片街道，可在真正的军方重舰面前简直就像玩具和塑料产品，连鸣笛声都微弱不少。
　　而高大的丹尼尔·吴则像是被直接打断了腿，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地，头重重撞向地面，身体肌肉抽搐不断。
　　如果不是丹尼尔打过招呼，又怎么敢在港口内把徐澄留下的穿梭机砸坏！公署肯定很烂，可这个人太狡猾了。徐澄默想着。录像、录音都没办法证明他跟帮派分子有勾结，自己现在是没法扳倒他，只能以后再说。
　　“见过啦，我们到家里再跟你说爸爸的事情。”千树将脑袋枕在手上。
　　“够了——”徐澄要保护泡泡的面子，赶紧让王维文停下，只放了一部分就结束。
　　“我们向两位道歉，我们本该第一时间提供录像。请放心，我们会严查这名接线员，她虽然是临时工，但也代表着嘉龙坡港口公署的门面，既然情况属实，我们会对她进行顶格处罚，并且将一切事实公平公开地向社会面解释。”王维文正色道。
　　忽然间，千树拿纸巾擦擦自己的手指头，坐在徐澄怀里，手指王维文。
　　棍子全朝丹尼尔的眼睛、心脏和下三路招呼，直到把他打得失禁失声才算数。
　　“你跟冷湾七组到底有什么关联？”千树忽问，语气完全不像个7岁女孩了。
　　“走吧。”千树手指自己的穿梭机，徐澄和泡泡感觉前途明亮不少，赶紧跟着千树回到穿梭机上。
　　“千树小姐！”公署署长王维文向徐澄怀里的千树拱了拱手。
　　她只是个可爱的7岁小孩，看到徐澄就顽皮地咧嘴微笑，一双黑眼睛微微发亮，无拘无束，丝滑的黑色头发梳成整齐辫子，穿着白制服、黑长裙、白袜以及小皮靴，衣装昂贵整洁。
　　“别打了别打了！”
　　“一起吃饭啦。”千树抱紧徐澄，头贴着徐澄的下巴，慢吞吞地说，可爱至极。千树的两只小脚无处安放，就在徐澄胳膊上踩来踩去。
　　千树在嘉龙坡出生，天劫以来，又从未离开过此地一步，而且在叶子希盛总部当中娇生惯养。这么个脏兮兮的小信使，到底是什么时候接触过千树的？
　　他回过头去，恶狠狠地教训丹尼尔·吴以及他手下那一帮人。
　　名称：九水花园AVAIL
　　面积：3600平方米
　　白色穿梭机的一侧舱门打开。
　　“疼死了！”
　　穿梭机停在一座花园的入口处。徐澄抬头看到眼前的豪华庄园。
　　小岛叶子在花园里喝茶，徐澄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很不舒服。
　　“小傻瓜？”叶子紧接着就扫了一眼徐澄。
　　“什么？那个署长不是真人吗？是什么……思维矩阵之类的？等等！这么说，嘉龙坡到底有多少人还是真人啊！嘉龙坡的法律这么严厉，人们难免……”泡泡吃惊。
　　总价：66500万
　　精锐人员飞速降下，将徐澄那艘被打爆的穿梭机进行收容和灭火工作，将它的潜在危害降低到最小，同时将丹尼尔及其手下团团围住，阻断其反扑的可能性。
　　“稍等，请属下查看相关情况。”王维文胸有成竹，随后便放出录音供公开检查。
　　“港区的治安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群罪犯聚集在这里？”一名精锐警卫质问。
　　“安心啦，只要你从出生到死亡都一直遵纪守法，就没什么事。况且被替换掉的人都很努力呢，每个人悄悄地比原来好一些，社会就会进步啦。”千树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机。
　　“不要钱、不要钱！我们倒贴！”莲华赶紧说。
　　小岛叶子是嘉龙坡无可置疑的统治者，千树虽不是唯一继承人，但也能在这巨大的财富集团中揽上一笔。而她又跟徐澄相亲，岂不是徐澄约等于嘉龙坡的小半个继承人？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那你为什么没把他抓起来呢？他这么大个，在人群中一定很显眼吧。”千树笑道。
　　王维文猛力摆手，让手下的人直接将丹尼尔致残。
　　他艰难地发出阵阵哀鸣，气息刚开始极其微弱，声音也很小，慢慢地，声音变得粗重了。
　　叶子看到千树回来，便起身去迎接自己的长女，又注意到笨笨的徐澄跟在后面，和千树相比，徐澄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刨出来的。
　　“呐？”千树将手指头伸进自己嘴里吮吸，完全还像个宝宝。
　　——结束——
　　王维文瞪大眼睛，迅速被警卫押下去，整个港口公署无疑将迎来大地震。泡泡看到港口公署和冷湾七组双双完蛋，不禁拍手叫好。
　　“妈妈？”徐澄跟泡泡先后走下穿梭机。
　　港口公署的执法者们驾驶着他们的蓝白相间执法飞艇迅速抵达。
　　“把那小弟弟救醒。”千树的手指越过王维文的肩头，指向背后几乎被打死的丹尼尔·吴。
　　念及此处，王维文又想把今天的事做成一份功绩。
　　“没关系。”千树从徐澄的怀里跳下来，给徐澄倒牛奶，“在嘉龙坡，一旦违法，会被立刻‘替换掉’的，那个王维文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王维文了，出一些纰漏也在容许范围内啦，毕竟原始版本就有点问题。”
　　千树把游戏机放下，提着自己的小裙子往下走：“诶，妈妈也在这呢。”
　　泡泡听到自己的声音，瑟瑟发抖，更加羞愧。
　　徐澄点点头。警卫把门关上，白色穿梭机自动开启，返回叶子希盛公司的总部。
　　终于见到千树了！
　　徐澄走过去半蹲下来，将千树抱起来，当年的千树还只是在摇篮里面被徐澄推着走的小宝宝，现在已经变成了小孩子。
　　今天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至少王维文凭自己的本事，还是兜得住的！
　　“千树……”徐澄向千树微微招手。
　　丹尼尔·吴甩了甩头，见状，也不由得为减刑而战，艰难开口：“我愿意指控他，我们整个帮派的兄弟都愿意指控他，王维文……就是个大蛀虫。”
　　“王哥！王哥！”丹尼尔抬头朝王维文大喊。
　　徐澄眉头一皱。
　　王维文手下的安保人员纷纷冲过去，用手里的治安棍和电棒狂打冷湾七组的帮众。
　　“啊啊！”
　　“这……请恕我监察失职，我现在就将他们悉数逮捕归案。”王维文神情紧绷。
　　特大涉案团伙“冷湾七组”一网打尽，说出去多好听？能把一场灾难转变成功勋，也算他此行不亏。
　　“呐~”千树朝他挥手。
　　依神姐妹想跟上去，但是被警卫屏退了。
　　“那就有劳王署长了。”精锐警卫点头。
　　“呐、呐，徐澄！”千树幼稚而天真地走向徐澄。
　　千树！
　　“呼……”泡泡坐在位置上，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刚才好奇妙。”
　　“妈妈！”千树扑进叶子怀里，叶子摸了摸千树的头。
　　徐澄若有所思，感觉还是尽快离开嘉龙坡为好。
　　丹尼尔痛苦地抬头，看到一台更轻盈的白色穿梭机像海燕一样飞过嘉龙坡市区与港口之间的隔断，进入航空港，缓缓落地，就降临在徐澄她们身边。
　　王维文身体僵硬。而医疗无人机已经越过了他，前去将丹尼尔·吴救起。
　　——扫描——
　　她们靠近嘉龙坡市中心的花园别墅区。
　　“真没礼貌，果然……还是那个被收养的野孩子，野生的东西和其他野兽一样，都属于外面。”叶子笑着说。徐澄停下脚步，默默看着叶子，然后转头。
　　“我们走。”徐澄轻声说，拉着泡泡离开，“这里不是家。”
第891章码头上的阴影
　　徐澄头也不回地离开。
　　街道上，执法无人机迅速升起，要求徐澄缴纳生活在市区的信用点数。
　　“呱！”徐澄对它怒目而视，她跟泡泡的信用点都只有个位数，不足以生活在安全美丽的花园中心，必须赶紧离开。
　　“检测到低质量人员，请尽快离开。”无人机将小型电击炮抬起，瞄准徐澄。
　　低质量？低质量！反正我也不想呆在这里！徐澄怒气冲冲地往外跑，她隐约听到千树在身后念徐澄的名字，她不在乎。千树，千树，你是亲生的孩子，享受去吧！
　　徐澄拔腿就走，泡泡急忙飞跑着跟上徐澄。
　　她们乘穿梭机进入花园中心，现却因信用点数不足被一路撵出去，到处都是警报声，要求人们远离低质量的徐澄和泡泡。
　　沿途市民道路以目，严格地按法律控制自己的转头次数。
　　“呋……呋……”沙华只是绝望地跟着自己的妹妹，别无他想。
　　徐澄看到迷雾中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巨大剪影，它如幽灵一样逼来，走近伸向海中的栈桥。
　　此时，桥上已聚集了一些人。它伸出触须一般的黑色舌头将其中一人卷起，然后吞入迷雾当中消失。
　　徐澄失去了意志，她双手抱在脑后，大脑空空荡荡，在嘉龙坡港口的堤坝上徘徊。
　　和那些混淆市民的机器人不同，冥宫巧专门为战斗和紧急事态打造。
　　“哎……”泡泡难过，“……你们有耐心的话就跟我一起跟着她，不然就再等一两天吧。”
　　型号：G-Hishimori（作战与安全自动机）
　　构架：强化合金内骨骼；高分子合成皮肤；钛A烧蚀装甲
　　计算系统：原型正电子人工智能，希盛战斗模型。专精人工智战场作战协议、威胁分析和响应、作战机动和室内近身战算法
　　“跟我走吧。”冥宫巧转头，“千树小姐要见你。”
　　徐澄定了定神，重新打量冥宫巧，只见她穿着一件枪灰色的战斗制服，用强韧轻便的面料做成，脸颊上刻着一个黑色三角形，下方是嘉龙坡统一规定的机器人识别二维码，能够揭示部分档案。
　　“她这是怎么了——”莲华看着徐澄的背影。
　　“呱！没钱！”徐澄拍开莲华的手，余怒未消。
　　名称：冥宫巧
　　制造商：叶子希盛株式会社
　　她的合成皮肤苍白无瑕，眼睛很大，梳着姬发式的漂亮发型，亦即说是，在后边留着长发，刘海位于眼眉高度，垂在两侧耳前的头发齐至下巴，相当好看。
　　肉柳先知像一个苍白的人影，有漆黑的眼睛和诡异的长发，从背后伸出带眼球的触须，仿佛在扫描和审视着智慧生命的心灵。
　　——扫描——
　　“卟。”徐澄讨厌叶子，连带着讨厌千树和她的整个家族。
　　徐澄听到泡泡她们的脚步声一直跟着她，非常吃惊，她们居然会包容自己的任性？
　　“呱？”她转过头。
　　栈桥上的人们已经消失得很多了，他们都默默等着轮到自己的时候，有些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又不想回到嘉龙坡而哭泣。有些人想离开嘉龙坡，永远离开。
　　徐澄张了张嘴，神情恍惚，一声不吭地走过去。
　　她穿过嘉龙坡的街道，气喘吁吁地来到电幕门口。
　　其他人竟麻木地等待着轮到自己，并没有跟迷雾战斗的意思！
　　“呱？”徐澄手指向伸向海水的栈桥。
　　“我还在哦！”泡泡虚弱地说。
　　执法者在她们身后将高压电网重新通电，阻止人员擅自出入。
　　“我们、我们不拦着？”沙华颤抖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执法者打开电幕，催促她们离开，在她们的信用记录上扣下一笔，成为负数。
　　徐澄伸出手，将泡泡拉出市区的分界线。
　　莲华和沙华站在栈桥的起始点。
　　泡泡抱紧徐澄，头在徐澄的肩膀上紧贴。
　　“人之常情啊。”莲华两手插兜，“只是到手的钱要飞了。”
　　一个迅捷的身影越过莲华和沙华，将徐澄和泡泡从栈桥上拎走，拉回到土地上。
　　泡泡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哭声，低着头跟上徐澄。
　　泡泡跟着徐澄的背影4个小时，已经累得嘴唇苍白、手脚发软，但还是露出一个笑容。
　　泡泡被徐澄搂在怀里，惊恐地看着身后滋滋作响的电墙壁。她们大口喘气，汗水从身上滴落。
　　嘉龙坡用隐秘的手段置换掉社会中的人员，最大程度减少恐慌，登峰造极的合成人技术被用于此处，还机巧地给了合成人一些违法乱纪、道德败坏的自动程式，方便它们扮演那些有缺陷的人物，概率性地执行负面行为。
　　高墙隔绝内外，精美明亮的街道、车水马龙的商业区以及高楼大厦全都不见了，只有脏乱的嘉龙坡港口与她作伴。
　　泡泡用瘦不拉几的小手拍拍徐澄的肩膀：“别听她的，我们走自己的路，离开嘉龙坡，走得远远的。”
　　威胁等级：极高（高度危险的军事合成人，可能使用致命武力进行威胁。建议格外小心）
　　——结束——
　　城市里发生的每一天、每件事，都像话剧一样供她们观赏，徐澄意识到自己只是嘉龙坡的一粒沙，也只是演员之一，给小岛叶子看笑话的。她得离开，不然迟早也会沦陷。
　　肉柳先知的触状眼球观察到徐澄，它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叫，穿透了迷雾，随后抓向徐澄。
　　“等等我——”泡泡的声音细软无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上栈桥，可能是被那头肉柳先知给趁虚而入。禁区中的怪物充满危险，她本该早有准备，远离雾气。
　　徐澄感觉大半个城市都是机器人，扮演着守法市民、公仆、演员、歌星、商人和白领，被设计为有极高的消费需求，将大部分赚到的工资全都用于购买商品，补足了商业循环。
　　“冥宫巧，受千树小姐之托，前来卫护。”机器女一丝不苟地说。
　　它退回迷雾当中，身躯在星辉彩雾中快速复原，只是更加谨慎。
　　“你们呢？”徐澄转头看到莲华和沙华姐妹也跟着自己。
　　她一直走到黄昏，港区变得寂静，乌云在天空汇聚，不祥且开裂的月亮升上空中。
　　“那个啊——那个是便宜装置。”莲华瞟了一眼，“自从迷雾逼近嘉龙坡后，每天都会有人来到栈桥上，那怪物是一头肉柳先知，会给他们简单便宜的方法结束痛苦。”
　　徐澄的脑海里重新开始填充能量，她转过身，靠在木栏杆上，脚下是垃圾堆叠的人工海岸，迷雾已经开始逼近，从中散发着七彩星辉。
　　徐澄呆呆地拍了拍泡泡的肩膀，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紧接着，这个身影又迅速而稳健地朝迷雾中的肉柳先知不停开枪，手中一把半自动步枪不断射击，直到将它彻底击退。
　　莲华发觉她人小小的，力气挺大，不由得退到一旁。
　　莲华和沙华姐妹站在陈旧的灰色街道上，一见她们出来就冲她们招手，莲华的眼睛几乎要放出嗜血的光来：“好宝宝！”她高举双手跑向徐澄。
　　下次再冒闯市中心就会遭到逮捕，也许也会被替换成机器人。徐澄转头看，泡泡的体力较弱，还隔着一条街道，痛苦地跟上来。
　　徐澄穿过他们，不知这些市民里哪些是真人，哪些被替换过了。
　　徐澄转头看，突如其来的是一个机器女！
　　“一亿奖金的委托就在我们面前，不能在这种时候放弃，不能、不能……”莲华说话的时候舌头都要掉出来了，身上的假宝石和破饰品叮当作响，她需要真正的钱来买真正的珠宝。
　　可见武器：尼斯托V型等离子步枪；短武士刀；电磁手雷
　　徐澄怔怔地呼吸，一边僵硬地前进，泡泡在她身边反复小声哭着说“我陪伱”、“我陪你”……
　　她心沉得很，小腿也又重又酸，薄雾缠绕着她的脚踝，叶子的声音在徐澄的脑海中回响。
　　“千树小姐说，有个东西你无法拒绝——有关你父亲的消息。”冥宫巧冷声道。
　　砰！
　　一团金色的能量块击中肉柳先知，将它的外形融化了不少。
　　她踏上水泥砖块，登上栈桥，朝黑雾走去。
　　她意识到其他人全都是陪跑跟陪演的表演大师，跟游戏里的NPC一样，都是剧本，演戏来为小岛家族娱乐，装点着千树她们多姿多彩的生活，满足她们的虚荣心和优越感。
　　泡泡的话让徐澄感到些许和缓，像轻轻地抚摸了徐澄的灵魂。
　　“呱呱。”徐澄不知道叶子为什么这么苛刻。
　　徐炀的消息。
　　徐澄抬头看了一眼漆黑而扭曲的天空，深呼吸，决定跟上冥宫巧。
第892章队伍的第五人
　　“……冥宫巧姐姐，我们一进入市区就会落网的，信用已经用完了，需要送货才能补充。”泡泡弱弱地说。
　　“进入市区不在我们的行动序列里。”冥宫巧挺直身板。
　　它召来一辆出租穿梭机，将她们带到港区豪华的冰帆酒店。
　　她们直接在酒店12楼的中庭停机坪停下，周围广阔的人工草坪上有自动洒水器工作，冥宫巧笔直向前，将她们带入预定的豪华套房，朝沿途前来问询的所有工作人员出示金色特保卡，展示小岛家族的无上权威，穿过一切用于约束其他人的律法和繁文缛节。
　　冥宫巧将她们送进去，然后转头将门关上。
　　套房内饰富丽堂皇，让徐澄感到无所适从。好久没来过有钱人的地方了。徐澄环顾四周。好久……
　　莲华和沙华兴奋地扑向沙发和巨型床铺，莲华从酒柜里拿出奢侈的迎宾酒来喝。
　　徐澄眨眨眼，这下可以买新的穿梭机送货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徐澄，不能把爸爸的计划还原出来，那样外星人就看到了。爸爸在卯尽全力来为整个破损的世界复仇，声明我们整个文明的决心和毅力。
　　“我。”冥宫巧说。
　　3.“巡天者”穿梭机。制造商为尼斯托公司，在上京造船厂装配而成。三重引擎，暴躁难驯，极限速度5马赫，亦即说是顶级时速达到6000公里每小时，是同级别中最快的穿梭机，载货量20吨，价格为505万资金。
　　千树真幸运啊，血管里流淌着爸爸的英雄之血，还有“希盛的儿女”的光荣传统，继承了本间纪子强大的基因，未来前途无量，而且还是聪明的魔女。徐澄离开酒店房间，一边想着千树的事。而自己只是个捡来的孩子，和叶子说的一样，只能流落在外，跟其他同样奇怪的人在一起。
　　1.Xr-97“山中恶鬼”。制造商为叶子希盛，采用次级脉冲推进装置、军用级船体，相当坚固，运行平滑，载货量50吨，价格480万资金。
　　看着那样，不知为何，泡泡鬼使神差、自告奋勇，决定壮着胆子前往酒店的自助餐厅，帮其他人带吃的。
　　那里规模很大，但餐点的数量比天劫前要稀有很多。
　　因为入住人员只报了一个，冰帆酒店送的早餐很少，不够四个人吃。需要自己拿房卡去餐厅取。
　　“……”徐澄的目光落在这三个型号当中。
　　用亥伯龙来计算……啊。徐澄默想着，她心头一动，仿佛能猜到爸爸的计划。但因为如此，她不能想。
　　她用盘子的下沿轻轻磕了磕房门，当门打开、徐澄站在门里迎接泡泡的时候，泡泡感觉一切都很值得。
　　她将最后的选择缩减到三艘穿梭机上。
　　“哇啊……”泡泡东张西望，面对如此多的选择，她的头都大了，只有最专业、最天才的飞行员徐澄能找到最合适的新座驾，取代被丹尼尔·吴毁掉的小灰狗。
　　“我……”千树还想说什么。但好像是叶子发现她了！吓得千树赶紧切断通信。
　　“呱！”徐澄宣布睡觉。
　　莲华带毒，沙华带霉运，只能在角落缩着，冥宫巧坐在地上待机，徐澄和泡泡宿了一夜，第二天先后苏醒。
　　冥宫巧收起机器。
　　她在心里难过。即便知道爸爸的工作，她也想见见爸爸，哪怕一次也好。
　　“你们的载具已经损毁，我将带领你们前往合适的穿梭机市场进行选购。”冥宫巧宣布。
　　一想到徐澄要吃东西，她甚至还能挺身而出，抢在其他顾客之前端走面包，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你们已经有第五个人了。”冥宫巧看向他们。
　　2.“雾枭”。制造商为天枢制物，采用较为轻便的铬合金船体，利用特殊的合成涂料来规避怪兽扫描，为狡猾的走私者准备，载货量35吨，价格400万资金。
　　冥宫巧带她们来到夏人街区。
　　泡泡整理了房间，徐澄醒来后看到她，不由得摆摆手：“呱呱。”
　　徐澄惴惴不安，僵硬地坐在毛茸茸的沙发上，不知千树到底会说什么有关爸爸的事。
　　“呱。”徐澄说。
　　“爸爸说他要为死去的人们复仇。”徐澄低头。
　　“吃饭啦。”泡泡将食物堆在桌上，两手贴着自己的小腹，退到一旁。
　　“别的都没关系，来日方长。不过，你一定想知道爸爸的事情吧。”千树坐在一张椅子上，两手乖巧地按着自己的裙摆。
　　冥宫巧按了一下手腕上的机器，千树的全息投影便被放置到地上。
　　“哎，妈妈不喜欢你们，要求很严格。我只能把我的零花钱托冥宫巧送给你们花了。”千树叹气。
　　“呱！”徐澄检查自己卡里的5051700资金，这下能买一艘新穿梭机离开嘉龙坡了，这地方她呆够了！
　　徐澄转头对泡泡伸出五指。
　　看徐澄喝牛奶让她感觉很幸福，就这样就好……
　　“快吃掉然后我们去赚钱，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们磨磨蹭蹭。”莲华把食物塞进姐姐沙华的嘴里。
　　“因为有种……仪式感吧。”泡泡将被子也重新铺好，“因为我们又要送件了，正式进行邮差工作啦。”
　　徐澄回想起之前栈桥迷雾里的肉柳先知，感到一阵后怕。
　　“……你和泡泡是最关键的。”千树认真地说，她的智慧和语气完全超越普通的7岁小女孩。徐澄感觉千树是大聪明，自己真的是小傻瓜。
　　“还需要一个援手！”泡泡点点头，“有小呱，我，还有莲华、沙华，只有4个，没法把货物送到伊塔利亚的。还需要一个人来帮忙。”
　　夏人交易商们进口并陈列了许多穿梭机，这里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多种机型，一个叫霍俊的年轻推销员飞奔上来，为她们殷勤引荐，让她们知道从何开始，不至于在噪音和广告词中迷失方向。
　　泡泡深呼吸，虽然怕生，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用盘子装满食物。
　　“有钱了，有钱了，有钱了，我就知道有希望的。现在是这么点，之后就是一个亿！”莲华激动不已，以其怪异的敏锐度察觉到了大额交易的气息。
　　机器女！徐澄暗道。太厉害了，这下我们就没有短板了。震山的虎-徐澄，远见的鹰-泡泡，善战的狼-冥宫巧，忠诚的狗-沙华，物质的猪-莲华。
　　沙华痛苦地咀嚼着，把所有东西都吃掉，然后背上自己的枪，一边抚摸自己的胃，一边流出幸福的泪水。
　　“我们走。”徐澄点头，“这里太烂了。”
　　离开嘉龙坡，徐澄默想着。把货送到伊塔利亚，给浅梦姐姐，浅梦比大家聪明很多，一定能帮上忙的。
　　“啊，爸爸只是太忙了，其实我也没见到他。”千树比划着，“爸爸跟你分别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呢？”
　　“我？”泡泡不明白她能在这样的大事件中发挥什么作用。难道小小的泡泡也有机会对抗天劫吗？以什么方式呢？
　　她正在房间里玩电子游戏，此刻立刻给游戏按下暂停，转头对徐澄招手。
　　“爸爸不在乎我。”徐澄说。
　　冥宫巧点点头，将一张黑金现金卡交给徐澄，转给徐澄500万资金。
　　她相信自己的霉运魔力常常反噬，未来哪一天她可能落得饥不能食、渴不得饮的下场，所以珍视自己这辈子的每一餐。
　　徐澄用多年来的驾驶经验所磨练出的批判目光来审视这些穿梭机，有的轻盈迅捷，但缺乏货运空间；有的外观太显眼，很容易被怪兽发现。它们周围的面板上都有规格和测试模拟录像，大部分都是伪造的，用来糊弄外行人。
　　泡泡两手捧着餐盘返回，里面堆叠着数杯冷冻果汁、牛奶、多块牛角面包、松饼以及煎蛋，还有一些鸭胸肉，蔬菜沙拉，梨子以及喷香的巧克力。
　　也许是法洛莎想找到浅梦，也许这个包裹就是法洛莎递的，只是法洛莎也对自己不冷不热，懒得亲自来见。
　　“呐呐！”千树睁大眼睛看向徐澄，“我替我妈妈向你道歉啦。”
　　“想要哪艘？全款的话有2%的折扣哦。”推销员霍俊态度积极。
　　保洁会把房间收拾干净的，为什么要把酒店的房间也整理这么清楚呢？
　　“呱。”徐澄说。
　　“呱呱。”徐澄和莲华姐妹都嗷嗷待哺。
　　“请看看，请看看。”霍俊感觉今天能做成一笔交易，故而十分热情。
　　“对。”千树眨了眨眼，“不管怎样，你们接下来是要离开嘉龙坡吧。”
　　“是的，得打败会动的星空才行，但‘那个东西’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扫描我们的行为，伱看过迷雾中的怪物，知道在它们眼里，我们的心灵简直是透明的。”千树慢慢地说。
　　“天劫摧毁了星星、供电和网路，爸爸要修补自己受到的伤害，要为整个世界重建和维护现有的网路，还有更重要的……爸爸要计算，而且不能让任何怪物看到或者察觉到爸爸在计算的东西。”千树说。
　　“马上就要离开嘉龙坡去赚钱了。”莲华吃饱喝足，士气十足，“在嘉龙坡的围墙外面是没法发财的，但更外面的世界大不相同！出发吧！信使们！”
　　“不说，不想。”徐澄闭上眼睛。
　　“呜呜……让我再吃一口……”沙华绝望地舔着餐盘。
　　“谁？”泡泡不解。
　　山中恶鬼很坚固，可以抵挡怪兽的攻击；雾枭的隐蔽性很强，能够悄无声息地穿过禁区；但巡天者……巡天者好快。
　　泡泡看出徐澄对巡天者穿梭机爱不释手，便拉着她来到那艘穿梭机前停下，鼓励她：“就它吧，不用考虑别的什么，选你最喜欢的就好啦！”
第893章从嘉龙坡到雪山
　　“小妹儿，这艘穿梭机是最不好掌握的一艘，很多人都想买，但试驾后就被劝退了。”霍俊不由得警告她。
　　对一个小信使来说，巡天者未免太凶残了，它一旦飚起速来，机组成员都难以承受超音速运行。
　　徐澄已经目空一切，眼里只有这艘巡天者。
　　她想要快、再快，将自己的人生提速到新高度，只有巡天者能足她所需。
　　“让我试试。”徐澄把现金卡留给泡泡，然后打开巡天者的舱门。
　　她仔细检查，只见材料紧凑结实，完美无缺，架构合理，尼斯托公司的技术代表着劫后时代的最高水平。
　　还能装7.2吨货物，而徐澄还有15万7千资金。
　　“你太强了……”莲华也啧啧称奇，“我姐姐的体质可是无论坐什么载具都会出事故的。”
　　信使，起飞！
　　“飞起来了！好高！”沙华毫无见识地叫喊，紧接着又根据冥宫巧的培训，精确报告状况，“所、所有系统都已启动！推进器处于全速燃烧状态！”
　　徐澄专注于控制，双手稳如磐石，周围的阴影忽隐忽现。
　　莲华监视扫描仪，一旦有任何动静她都需要告知机长。
　　只要听到泡泡的声音，徐澄的心就能随时回到童年的幸福时光。
　　“将包裹送到七丘大学的浅梦，报酬1亿资金。将10箱医疗物资从嘉龙坡送到七丘的医院，200公斤，报酬6000资金；将2吨食物：大米、干货、罐头，外加氢电池、炮弹、收音机和信号发射机等，一共300公斤，运到克里木半岛的塞瓦堡联合社，报酬3.8万资金；将10吨钢材、混凝土、预制工件、帐篷、织物、电器、医疗设备、关键芯片运输到内莱塔尼亚的工业区，报酬18万资金；将20袋种子、20包工具和400公斤干果、蔬菜、肉运到布丹的庙宇，报酬2万资金……”泡泡清点了一下，总载货量12.8吨，如果全部送完，总报酬是1亿又24万4000资金。
　　徐澄感觉心底淌过暖流，有些事永远不会改变。
　　她将倾尽全力驾驶这艘桀骜不驯的高速穿梭机，以最快的速度穿过禁区，前往下一个安全地点。
　　泡泡是徐澄最可靠的领航员，制定巡天者的前进计划。
　　也许千树继承了爸爸的血统和基因，但只有自己继承了爸爸的精神。徐澄默想着。
　　仿佛是徐之意志的力量在她身上留下了影响，比其他人更深远。
　　徐澄键入这艘巡天者穿梭机的唯一识别码：Popo。
　　徐澄回望过去，在保育院的悲苦，被爸爸收养后的快乐，天劫后至今的沉默，只觉得回忆如梦，现实的分量格外沉重。
　　“一切正常！可以起飞！”泡泡欢快地报告。
　　太高了，嘉龙坡很快变成一片小点。
　　空中漂浮着一个巨大僵硬的尸体，是头空中野兽被杀死后的漂浮怪形，它了无生机，似乎是一头扭曲的怪兽，死后却不坠地，忽然出现。徐澄速度太快，需要紧急避险，将动力转移到腹侧推进器，让穿梭机进行一次受控的翻滚，迅速划开空气，穿过障碍。
　　“好、好，怕了你们了。”霍俊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合适的价格，“500万。”
　　徐澄在座位上坐好，转头看巡天者穿梭机上的其他4人，感到自己要为她们的安危负责。
　　美丽的……安全区，大雪山！
　　徐澄再来到货舱，也很宽敞，非常坚固，减震措施稳妥，不会在高速机动中因负重不平衡而白添麻烦。
　　泡泡检查她收取的单子以及装填的货物。
　　巡天者轰啸作响，腾空而起，引擎将机体推动上升，远离地面。
　　她将巡天者开到航空港的跑道上，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交过钱后，徐澄只要再考虑一下沿途携带的货物就可以出发了，她手头还剩15万7千资金。
　　这样徐澄就只剩下1万4千资金了，希望这些东西能卖出好价钱，大部分安全区都很需要这些玩意。
　　“检查完毕，一切正常。送往各安全区的货物已得到清点和装载。其他用于交易的物资也十分安全。穿梭机状况完好，燃料充足，随时可以起飞。”冥宫巧检查整艘机器。
　　她回到舱门口，发现泡泡竟在跟霍俊讨价还价，太不可思议了！虽然结结巴巴，但努力讨价还价。
　　“全款买有2%的优惠，你说的，那就是……”泡泡上过小学，而且比徐澄用功，她掰着手指算了算，“490万。”
　　“未知的空中障碍物！”莲华继续报警。
　　沙华两腿发抖，目不转睛地看向徐澄：“你、伱做到了！有你掌舵，连霉运也无法追上我们？”
　　“有钱啦！”沙华眼睛一亮。
　　整艘巡天者仿佛在等待它的第一次启动。
　　天劫后的世界陌生而可怕，有些东西前进，更多的东西倒退。
　　永远的泡泡。
　　她能清晰听到身后机器引擎在喷射时发出深沉颤音，沉稳而令人安心。
　　目前为止运气还好，没有野兽被唤醒。
　　听说有队独立信使将启航前往泰西洲，不少人纷纷前来接洽，把货物装入巡天者，希望徐澄她们尽心尽力，将宝贵物资从嘉龙坡运输到世界上其他地方，为各个急需物资的安全区缓解燃眉之急。叶子希盛只考虑自己，想跨区送快递还是要靠独立信使们。
　　她抿了抿嘴，手指掠过巡天者的冰冷金属，她能想象到自己驾驶这艘爆速穿梭机在天际飞掠的刺激感。
　　死亡空洞的城市废墟在迷雾中沉睡，怪兽在下方的雾气中游荡，对幸存者的人类血肉充满渴望。
　　“这、这艘穿梭机不是没人买嘛！我们买下来也很难得啦！”泡泡仿佛下定决心，为给徐澄省钱而跟推销员吵架。
　　徐澄忽略了她们的溢美之词，默默凝视着前方平静的天空，怪兽不敢追随她们来到没有雾气掩护的安全区，阳光仿佛世界的承诺一样照在大地上，灰雾变薄并慢慢下落，显出前方白雪皑皑的山峰，它们海拔极高、直刺天空，徐澄对这片几被遗忘的美景深感崇敬，心随着光芒而升腾。
　　“两头飞行怪兽，在西北10公里处！”莲华大喊。
　　徐澄望向嘉龙坡，曾经在她眼里繁荣而喧嚣的巨型城市如今显得格外渺小和空洞。
　　她们将留在落水狗吧的物资也装进穿梭机，这样万事俱备，可以离开嘉龙坡了。
　　徐澄相信她的技术能胜过运气，她的大脑追踪着无数航空参数的计算结果，方程式与本能交织在一起，使她驾驭巡天者在空中滑行。
　　“哇！”沙华和莲华都是第一次经历穿梭机桶滚的惊人体验，艰难地抓住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徐澄让其他人先进去，令她们在巡天者的座位上坐好，随后她在入口处深呼吸，单手按在机舱外的冰冷金属上。
　　“呱。”徐澄先分给莲华和沙华每人各2万资金，作为她们一路跟随的正式报酬。
　　徐澄冷着脸，在控制台上操作，重新将动力输送到主引擎，巡天号恢复平飞，推进器努力驱动，使他们尽快穿过禁区。只有超高速的巡天者能够满足现状，徐澄很高兴自己买下了巡天者，而非它选，比她驾驶过的其他机器都爽快，只有当年的神晖号……
　　迷雾在巡天者周围盘绕，但无法阻止它极速前进。
　　“呱。”徐澄恶狠狠地盯着霍俊。
　　她旋身回到机舱内，将舱门用力拉上，锁死。
　　徐澄松了一口气。
　　徐澄深呼吸。
　　这比挂牌价减少了5万。
　　“我们出发吗？”冥宫巧检查巡天者穿梭机。
　　总算可以走了……
　　莲华的心思忽然活络了。
　　“以后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莲华飞快地把资金从沙华那里夺过来，自己把所有的钱塞进口袋。
　　世界重叠，地形交错，只有徐澄这样勇敢的信使在不同的安全区之间递送货物、重建宝贵的联系！
　　“别坠机就好。”莲华忍不住说。她看到仪表盘上的指针发抖。
　　想想爸爸会怎么做？徐澄闭上眼睛思考。
　　飞完这趟任务，找到浅梦。
　　她默默幻想着，开阔的天空出现了，迷雾渐趋于寡淡，阳光穿透了云层，这是另一个安全区的信号，巡天者果然足够快，竟快到目的地了！
　　在人类文明沦陷半壁江山的战后时代，徐澄发挥天赋在脚不能踩的天空中翱翔。
　　“是、是我引来的吗？”沙华难过地说。恐怕是的。她知道。
　　只有在这个高度，才能看到迷雾如何将整个世界包圆，只留下一个个彼此孤立的安全区。
　　徐澄扫了一眼扫描仪上的信号，向右舵倾斜进行规避。
　　“没钱了……”沙华沮丧地舔手指。
　　“我们得把剩下的空间装满值钱的东西，然后再运到那些安全区去卖掉，那就发财了！算我们的份不？”莲华飞快地说。
　　她的命运需要在嘉龙坡之外延伸。
　　在泡泡带领下，依神姐妹跟冥宫巧一道去检查港区的递送需求。
　　“那我们赚什么呢？”霍俊喊。
　　沙华看着仪表盘，她粗陋的知识分辨不出任何有效信息，冥宫巧则指导她们如何成为合格的机组成员，替机长徐澄分忧，为她报告各方面信息。
　　徐澄按莲华的意思，在黑市里购买了2吨其他物资装进巡天者穿梭机里，包括酒、烟草、枪支弹药、丝绸、羊毛、咖啡粉、茶和黄金，总共花了10万。
　　“附赠穿梭机险，还有一套AI操作系统。”霍俊帮她们办理注册手续，“那么，填一下唯一代码就成功了。”
　　“别急！接下来就是‘信使’的工作，那就是接受递送委托！我们都有唯一识别码，只有完成递送后，才能收到款项。那么，徐澄负责开机器，我们去接单子！”泡泡振奋地说。
　　但沙华的魔力时不时地外泄，沙华的霉运之魔力虽然对敌人来说非常致命，但偶尔也会给自己人带来麻烦。
　　“呱！”徐澄熟练地握紧控制杆，用力拉下。
　　她需要用飚速来化解心头的一切不安，徐澄轻轻点头。
　　“山！还有寺庙！宫殿！古城！我们到雪山之地了？什么喀兰雪山？”莲华很是吃惊。
　　穿梭机在免于蹂躏的雪野和山区高空滑行，在这里生命得以延续，徐澄看向第一站，布丹的寺庙就在眼前了。
第894章在小村子送货
　　嘉龙坡往北，崎岖的大雪山地区也是安全区之一，这是末日中的奇景，很难想象它竟然在天劫中毫发无损。
　　巡天者从高空缓缓下降。泡泡向山坳处的小型机场发出信号，示意信使们已经抵达，纯为送货，心无恶意。
　　徐澄慢慢压下操纵杆，降低引擎马力，让穿梭机尽可能匀速落下。
　　机场铺着简易的水泥跑道，两侧是胡乱生长的覆雪林地，跟嘉龙坡的航空港完全无法相比。
　　“我们到咯。”泡泡振奋地向机组成员宣布。
　　莲华和沙华姐妹频频打量跑道两侧的寂静森林，霜雪凝结在翠绿的树叶上，在这寒冷的春天中显得格外宁静秀美，离开嘉龙坡的喧嚣后，能亲眼见到这片原生态的雪山是种享受。
　　两个看守机场的和尚快步过来，身上暗红色的长袍随动作而剧烈摆动，他们抬头仰望外观精致先进的巡天者号，它机体崭新，尚未在长途旅行中遭受摧残跟磨损，别具一格，和其他信使那些老旧破损的飞行器相比，差别极大。
　　威胁等级：无
　　——结束——
　　明杲力大无穷，用自己的机械臂将货物从巡天者号上放下来，装上和尚们自己的核动力三轮车。
　　三轮车停在村口，人们朝和尚怀藏挥手，他们看起来都是从不同地区来避难的，已适应了在高原雪山当中的生活，衣服大多数都是自制的棉衣和牦牛绒毛衣。工业文明生产的化纤衣物、混纺面料成为精贵之物，像羽绒服、冲锋衣和高档皮草服装，简直就像传家宝一样，一年到头舍不得穿。
　　怀藏坐在三轮车的驾驶座上，邀请徐澄和泡泡坐在后面的座舱上。
　　“有吃的进村了！”
　　“是的，分开是合理的策略，需要有人看守穿梭机。”冥宫巧转头看巡天者，值钱的货物不容有失。
　　——扫描——
　　“呱。”这确实是个古老的地方，太老了。徐澄扫了一眼道路，道路由卵石铺成，崎岖难行，让这辆车一路摇个不停，她和泡泡得紧紧抓住彼此的手。
　　“这地方仿佛超越了时间。”泡泡在村子中漫步。
　　“呱？”她揉了揉脑袋，从未感觉这么迷糊过。
　　“贫僧名叫怀藏，这位是师弟明杲。”怀藏和尚向徐澄施礼，随后为她引荐身边的另一名机械僧。
　　眼前的僧人似乎就是机械佛门的一员，他剃光脑袋，身穿焦橙色与藏红花颜色交织的僧袍，衣服上内置了传感器、电线和连接端口。他的四肢和面部都是合金与塑料，眼部已是光学植入物，贴有靛蓝色虹膜。
　　“这里是高海拔区域，请服药后再离开。”冥宫巧从机载医疗箱中取出药品，分给因激动而失察的机组成员。
　　名称：“高原平”高海拔适应胶囊
　　介绍：能协助适应高原气候的先进药品，由牡鹿医学公司开发，在氧气含量下降时触发红细胞生成素和其他信号因子的上调，调节红细胞压积水平，提高氧气利用效率，最大限度减少高海拔暴露的不良影响，包括缺氧、过度换气、头痛、失眠和胸闷等。
　　这里太漂亮、太宁静了，完全没有被迷雾和怪物入侵所侵略，世界仿佛就是在这高大的雪山当中孕育和重生的。
　　他们在祭祀什么？徐澄不知道。好像是山神，山也有神吗？
　　“信使？”
　　徐澄观察四周。村民们尽其所能在战后的雪山当中苟活，不停收集柴火、开辟田地、饲养动物，已有了相当规模的畜群，木栅栏里圈养着黑色的大猪、多毛的山羊和狼狗，仿佛这几年里他们重新驯化了一次动物。
　　“明杲师弟想要向人们证明一点：所谓身体，只是精神的容器。”怀藏向徐澄和泡泡她们点头，“我们接下来要把这些货物运输到村庄里去，分给大家。”
　　和尚清点完毕，签收之后，徐澄的现金卡里顿时多了20000资金，算是送完了第一单。
　　徐澄和泡泡在村子里转了转，这里的建筑很多都是原生态的，顶端装饰着复杂的木雕，用歪七扭八的线条绘制着动物和莲花的图案。
　　“慈悲啊。”一名机械僧侣说。
　　“那，我们分开？”泡泡转头。
　　腌制食物、包装食品、方便面、肉干、冻干蔬菜、干果、粮食种子、各式工具……村民们将它们搬下三轮车，送到村口附近的仓库里，一个戴着毛皮帽子的机器人负责登记货物出入事宜，人们在这台机器人面前来来回回，辛勤劳动。
　　在一些房子门口，村民用新鲜的杜松树枝和牦牛油灯作为长明的小祭祀台，闪烁着金色光芒，令空气中弥漫着香油的味道。
　　“信使！太好了！”
　　“六时吉祥、法喜充满。两名信使来了。”怀藏从三轮车上下来，双手合十，双眼下垂，微微躬身，向村民介绍。
　　“我们在附近打打雪仗就可以了。”莲华准备把姐姐沙华淹没在雪地里。
　　“呱？”徐澄忽注意到悬崖底部有什么静止不动的身影。
　　“呱呱。”徐澄将交易货物单递给和尚，一共是20袋种子、20包工具和400公斤干果、蔬菜和肉。
　　徐澄将手里的紫色胶囊举到高处。
　　泡泡站在徐澄旁边，看到远处的雪山并被其壮美所震撼。
　　“嘿嘿……”沙华大多数时候像个可怜的痴呆。
　　说定之后，冥宫巧和莲华姐妹便留在机场看守穿梭机，徐澄和泡泡则去大雪山的布丹村看看。
　　“我把货物送到村里去，明杲师弟上僧院问问，看你们是否有机会得见新佛陀一面。”怀藏说。
　　徐澄来到村子边缘，极目远眺，山峦像锯齿尖塔一样伫立在水色的天空之下，白雪皑皑的山峰在玫瑰色的黄昏中闪闪发光，其中有座水晶钻石般的大山格外好看醒目，仿佛镶嵌在高山之间。
　　另一个叫明杲的和尚改造得更加激进，右臂上布满若干机械端口，用于电路和数据线的连接。他的躯体已是一台重型机械，只剩下一个贴满电极的大脑浮在头顶的生物溶液水缸中。脊椎位置植入了天线和信号发射器，设计相当精妙。
　　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凝视着从村庄到远处雪山之间的广袤空白，它们被针叶林和岩石峭壁所填满。
　　许多建筑都很破旧，经历了许多个寒冬，开裂的墙壁被木板、泥巴和岩石所修好。许多房子门口都挂着鲜红的僧袍，即便他们并不礼佛。
　　莲华和沙华姐妹挺乐呵的，吃了药就下去看雪了，六年被封在嘉龙坡，一点雪影都看不到，现在可以大饱眼福。
　　更高的地方分布着机械和尚们的庙宇，木质建筑已然风化，屋顶倾斜，大部分建筑都位于更高的悬崖和翠绿森林之间，四周苍老的岩石宁静无言，仿佛已度过数十万亘古不变的岁月。又有座巨大的白色信号塔位于顶端，打破了这里的原生风貌，似乎能收发到安全区外的信号。
　　“从外面来的人！”村民们非常高兴，纷纷将目光投向三轮车上坐着的徐澄和泡泡，尤其是她们坐着的大批货物，用专门的金属运输箱贮存。
　　“还要申请吗？”泡泡问，“我们是好孩子耶。”
　　天劫之后，许多人的精神世界大为破灭，随之催生出一个寄希望于技术涅槃的教派。
　　“新佛陀只渡有缘人。”怀藏说。
　　“看、看。”泡泡也看到了，手指下方。
　　徐澄深呼吸，因为吃过了抗高原反应的药，所以肺不感觉怎么难受了。她看到森林里有许多陡峭的斜坡，树木歪歪斜斜地生长在近乎与地面垂直的悬崖上。
　　徐澄也把药吃了，之后下去看看雪山和尚们。
　　布丹之村就位于雪山当中，遥遥可辨炊烟袅袅。
　　“哗……”泡泡惊异地看着明杲，“他为什么要改造成这样？”
　　这里的人都好年轻。徐澄看到他们。完全没有老头，年纪最大的人好像也就三四十岁，难道这里的人都会返老还童？还是说因为生活原始朴素，所以各个驻颜有术？
　　她和泡泡从货物箱上跳下来，帮村子里的人卸货，这些物资是和尚们出钱帮村子买的。
　　怀藏的机械手握住核动力三轮车的握把，踩下加速踏板，微型核动力引擎轰鸣作响，催动车辆拉着货物从蜿蜒的林中公路出发，曲折前往安全区的村子。
　　徐澄下意识走过去，想开门，却忽然摇摇晃晃。
　　大多数人都聚集到了大雪山地区，因为这里在天劫中不受损害，令人震撼。他们中修为最深的，会将意识上传到网路领域，进入开悟状态，摆脱对尘缘和世俗的依恋。
　　“以前的僧人在这里已经生活了500多年。”怀藏说。
　　“小呱……”泡泡心跳加快，转头跟徐澄说话。
　　山间岔道上，怀藏将车往山下开，而他的师弟明杲则沿着倾斜的石阶朝上走，回到僧院中，准备咨询新佛陀，看它是否准许徐澄她们进入禅院。
　　道路两侧竖起片片彩色的祈祷旗，它们随风摇曳，失褪的颜料沁入大地，就像七色的泪水在雪地和泥土上干涸。
　　徐澄看到从她们所站的村子边缘到遥远的森林，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红袍身影，像是坐着的人！数量极多，至少有500多个，到处都有，最远的可能都走到几十里外的雪山去了，形成白色山麓下的一个赤红小点。
　　很快泡泡就回过神来，这些都是死人。
第895章星星下的巨神
　　这是什么？死去的人吗？
　　徐澄有些吃惊，她看到它们一动不动，全部都是穿红僧袍而久坐的人。
　　她拉着泡泡的手回到村子的入口处，怀藏已经将货物全都卸下去了，他坐在核动力三轮车上，等着接徐澄和泡泡离开村子。
　　“呱呱。”徐澄朝怀藏挥手，他转过头，用自己的电子眼看向徐澄和泡泡。
　　“好多人、好多死人！”泡泡吃惊地比划，“从村子边边，再到遥远的山山！”
　　“他们都穿着红色的僧袍吗？”怀藏问。
　　“对！”泡泡猛点头。
　　“……慈悲啊。那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村民们，他们要为整个村子节约资源。六年来，每个过了60岁的人都会自觉穿上家人或者村民缝制的红僧装，离开村子，走向遥远的雪山，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走累了就坐下，然后就离开了我们。”怀藏轻轻地说。
　　她转头看向村子，年轻人们从仓库中取出徐澄从嘉龙坡运来的食物，将它们带回家去烹饪。
　　“来。”泡泡跟徐澄一起坐着，这里是视野最辽阔的地方，景观比徐澄白天去过的其他地方都好看。
　　他用食盒装了很多食物，都是村民们出于感激之情做的食物，用来招待远道而来的信使们。
　　白雪覆盖的山峰在星海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华，天空压得是那么低，仿佛星星要坠落到这个星球上一样，星座像冰冻的萤火虫一样闪闪发光，几乎是被某种天火从内部引燃的。
　　“外面很漂亮哟。”泡泡对徐澄说，她眨眨眼。
　　“下次再来哟！”
　　“什么？什么出来？你在做什么呀？”泡泡被徐澄的动作吓坏了。
　　怀藏跟明杲交代了几句，他们用一根数据线交流信息，很快怀藏就走了过来。
　　徐澄张望四周，空空荡荡。
　　徐澄闭上眼睛，她的思绪仿佛也随着笛音和鼓声而幻变，慢慢随着节拍哼歌。
　　“怎么样？”泡泡对徐澄说。
　　“你们为他们送行吗？”徐澄问怀藏。
　　“贫僧曾是一款二次元手游的制作人，致力于将幻想中的世界和美少女带给人们。”他说，“但天劫来临之后，贫僧那微小的幸福被无量的痛苦和浩劫所撕裂了。在整个世界所遭遇的浩大苦难面前，贫僧发现，自己对二次元美好的追求不仅可耻，而且可悲。故而贫僧皈依空门，只愿断、断、断……”
　　他用自己的机械指尖指着少女的过膝白袜与短裙中间的位置：“知道绝对领域吗？”
　　“呱呱。”徐澄不高兴。
　　“只有我们会来大雪山吗？”徐澄抬头问。
　　徐澄咽了口唾沫。
　　“明天见！”
　　她们的小鞋子在雪地和泥地上沙沙作响，听起来格外响亮，仿佛闯入了一个宁静、神圣而静谧的世界。
　　“慈悲啊，但新佛陀给了我们其他的命令。似乎你们是要去泰西洲？那里现已布满吸血鬼及其仆从。”怀藏沉肃道。
　　“拜拜！”
　　“不知道。”徐澄摇头。
　　“雪山真棒啊。”泡泡东张西望，似乎在找观景的好地方。
　　知道村子的情况后，徐澄看向有些大约50多岁的人，他们的脸上布满皱纹，神态亲切，举止泰然，附近房屋的墙壁上都挂着红僧衣，仿佛在等待他们哪一天去穿。
　　她们带来的东西让这个村子更富裕了一些。但如果要保下那些老人们的性命，恐怕还不够。
　　“卟卟！”徐澄蹲下来，用手敲击土地，“快出来！”
　　“有吃的了……呜呜……”沙华满头都是雪，蹲在地上绝望地盯着食盒。
　　“这都是布丹之村的人们用心准备的。”怀藏将食盒在他们中间打开。
　　哨音远去，她嗅到草木香和山间的清冷气息，夜渐渐来了，头顶上的星星环绕着她们，仿佛无法逃脱星芒的照耀。
　　“哟吼！天底下还有免费的晚餐！”莲华两手按着沙华的肩膀，就差骑在自己姐姐的头上了。
　　“慈悲啊。那样最好。”怀藏说。
　　“阿呱、阿呱。”徐澄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火花或流星般的念头。她忽然有了一个很想证实的猜想。
　　可离开村子一段路，徐澄又能听到鼓声和芦笛的颤音从村子的方向响起，不知是谁在悠扬地演奏，告别这些艰难穿过危险区的信使们，寄托村民们的谢意。
　　“慈悲啊，师弟明天就把新佛陀的指示带来，顺利的话，就带你们上山，今天天黑了，我们在这里凑合过吧。”怀藏把他的三轮车停在机场跑道旁边锁好。
　　既然货物已经卸下，这趟采购便是顺利完成，怀藏把食盒都放在核动力三轮车的后挂上，邀请徐澄和泡泡离开村子，回到机场去。
　　在泡泡的启发下，她更专注于和周围的世界产生互动，想要看到更多、更多的东西。
　　“咕咕……”徐澄躺在军绿床单上呼呼大睡。泡泡帮徐澄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用定时加热器定好了明天早上的热牛奶，悄悄地把穿梭机打扫干净，然后才睡觉去了。
　　“我看到了一切哦。”她看向徐澄，眼里尽是徐澄。
　　徐澄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行走，宁静渗入骨头，洗干净了她的紧张和恐惧。这种恐惧是自从天劫以来就一直都有的，直到现在，它的威胁才在大自然的平抚中慢慢淡化。
　　第一个食盒里有荞麦煎饼、牦牛黄油、酥油茶和牦牛肉干、酪米粥。
　　徐澄坐在三轮车后座上，跟泡泡一起冲村民们挥手，直到怀藏将车开过山路一角，这才看不见了。
　　“不能，新佛陀说你们的缘不在这。”怀藏道。
　　“死后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们排队等着复活。”徐澄说。现在大概还有40亿人在排队吧。
　　小岛叶子一旦到了60岁，会自觉消灭自己，为后来人腾出位子吗？徐澄默想着。
　　徐澄没听懂泡泡什么意思。她张了张嘴，转过头。
　　布丹之村。徐澄回忆起之前送货的那个小村子。
　　“一路顺风！”他们挥挥手，期待下一次信使会给村子送来什么。
　　她现在没办法开动机器过去检查，只能等明天。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找到炎多的一个弟兄，将它从大雪山唤醒，徐澄就非常高兴，赶忙拉着泡泡的手回到穿梭机里去休息了。
　　徐澄本来也想睡觉，但泡泡忽然喊徐澄出去看星星。
　　“……伱在出家之前是什么人呢？”徐澄好奇。
　　“再见！信使！”
　　“这里在天劫中幸免于难，是个神圣的土地。”怀藏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她说。
　　徐澄将信将疑，跟泡泡一起走进机场外面的黑夜深山之中。
　　畸形的月亮升上蔚蓝漆黑的夜空王座，徐澄抬头看看天空，又看看周围无色的黑树林，觉得自己好像和泡泡一起消失在了一个隐秘的世界中，再也没法找到回去的路。
　　“拜拜……”徐澄爬上车，朝布丹之村的人们挥手告别。
　　怀藏将车开回机场，将村民们送上的食物分给穿梭机上的大家。
　　“最好的景色就在晚上。”泡泡承诺，“相信我。”
　　怀藏若有所思。
　　“慈悲啊，吾谁与归？”怀藏哀叹，他将海报藏进僧袍里，坐在穿梭机的一侧诵经打坐，不再说话。
　　她们走进清冷寂寥的野外，小心分辨脚下的土地的坡度，以免一脚摔倒。
　　徐澄闭上眼睛，她很有灵感，此时此刻，她仿佛能听到山脉的呼吸，一个古老的、沉睡的灵魂在此起伏，早在人类在这里的石头刻下印迹以前，它就已经占据了这片土地，散发出神秘和永恒的气息。有些美无法被占有，只能被人的肉眼短暂借用，让凡人的灵魂瞥见不朽。
　　“真的？”徐澄不敢相信。
　　怀藏从僧袍底下拿出一张海报，上面是一个穿着校服的16岁中学女生。
　　第二个食盒里有肉汤米粉、饺子、香肠、腌萝卜和咸奶茶。
　　她将徐澄带到森林边缘的山坡上坐下，这里离机场跑道、村子和僧院都有好几公里。
　　他们要消灭自己来为村子的幸存者腾出资源。徐澄感到很奇怪，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二天，徐澄起来，发现牛奶自己就是热的，很高兴，天底下还是懂事的牛奶多啊，她一边喝，一边就看到怀藏和尚的师弟明杲下山来了。
　　它本身就像这雪山本身一样恒久不变。徐澄遥望大雪山的方向，在群山中央，白天见过的那座镜面般的冰山仍然特别，像钻石，像水晶，映着斑斓月光，仿佛染上了来自天空的九幽幻彩，如梦似幻。
　　泡泡看向徐澄，捏了捏徐澄的手指，再温柔地看向徐澄的脸。
　　他们也来送别，人群中有年轻的农民、工匠、缝补衣服的妇女、抱婴儿的妇女、孩子、普普通通的村民、稍微体面一些的村民、隐约看得出来自大城市的村民、加入了耕作的学生、小女孩……他们自发聚拢到村口，朝徐澄她们挥手作别。
　　“我们能进禅院吗？”徐澄问。
　　很安静，只能听到夜间出没的鸟雀在鸣叫，还有溪流淙淙流淌，哗哗冲刷岩石。
　　“怎、怎么了？”泡泡不知所措，她后悔自己对徐澄说的话了。
　　“慢走啊！”
　　“好看吧？”泡泡笑着转向徐澄。
　　莲华姐妹吃饱喝足后，回到穿梭机里，将座位放下，使其变形成行军床，然后就躺上去呼呼大睡，习惯了恶劣的生活条件。
　　“巨神！”徐澄蹦跳着，她指向遥远的冰雪群山，那座怪异的、像水晶一样特别的山此时加倍扎眼。哎呀！这就是炎多另一个摔下来的兄弟，只是砸在了大雪山里然后就安详地睡到了今天！也是它的力量导致大雪山不被迷雾所覆盖，使这里成为巨大的安全区！
　　“你们是3个月来的第一批信使。因为世界折叠，其他人很少来这里中转，只有从嘉龙坡直奔泰西洲的独特航线会来到布丹。其他西行航线可以绕道新赞格斯、尼尼微、火奴鲁鲁、千叶市等地。”怀藏说。
　　“我们为整个世界送行。”怀藏说。
　　“呱呱。”徐澄觉得太黑了。
　　第三个食盒里有炒熟的野生食用蘑菇、羊肉酥、小米啤酒、李子、杏仁、某种新鲜的炒菜根和浆果，还有籽粒苋面。
　　“嗯！”徐澄点头。必须要把包裹送到浅梦手里才行。但泰西洲是吸血鬼之家，很麻烦，据说它们超级厉害。
　　“那样的话，你们必须先学习名为‘呼吸法’的战斗技巧，放出阳光波纹，这才能击败吸血鬼。”怀藏点头，“我们愿意把这样的招式传授给你们！”
第896章修炼太阳波纹
　　波纹！
　　“什么是波纹？”徐澄沉思。
　　就像动画片里一样，能够发出力量，用来消灭怪物？如果能学到那么酷的东西，那也太厉害了吧。
　　“波纹是生命的涟漪。”怀藏张开自己的机械手，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在掌心打转，一圈又一圈。
　　“但你又没有生命。”徐澄说。
　　“慈悲啊，贫僧还活着啊！只是如你所说，贫僧的波纹已经非常有限，只在贫僧仅有的身体器官中留存。但你和伱的朋友们都有着完整的身体，可以修行波纹。”怀藏说。
　　怀藏的师弟明杲将修炼波纹的秘法手册交给徐澄。
　　“卟卟。”徐澄嘴上不高兴，实际上却很喜欢泡泡，有泡泡的温暖陪伴，未来可以慢慢等待。
　　“不、不要吧！”泡泡有些担心。
　　徐澄默默引导。
　　她旋身踢出一脚，像天空划过的闪电一样致命危险，出脚之前脚下便已劲力爆发，噼啪作响。
　　呼吸是人与外界交换物质的基本形式，现在她有了一种调理身心的好办法。
　　怀藏和明杲对视一眼，都相当震撼于徐澄的进步神速。
　　外观上只是一个初中生，但攻击却能踢开树木、摧毁石头，这也太强大了。
　　“但你也要耐心，不能急呀，这里的和尚们都花了好多年才掌握这种力量的，你才三天。”泡泡提醒。
　　怀藏在森林的出口处等她们。
　　“我能倒着走路。”徐澄两手撑在雪地上，两脚朝天，她穿着牛仔裤和平底布鞋，泡泡穿着绿色的小棉衣，两手插兜，陪在徐澄旁边。
　　“……慈悲啊，贫僧仍然介怀自己到底是生命还是机器，所以我无法和高僧一样将自己的意识加入到无量净土服务器中。但你还很年轻，充满了希望，也许你能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在整个世界中重新建立起‘联系’。”怀藏看向徐澄。
　　“你太厉害啦，我怎么都学不会。”泡泡虚弱地说。
　　“呱呱。”徐澄用力点头，她要保护泡泡，永远、永远。
　　随着每次有节奏的呼吸，徐澄能感到自己原先跳动的思绪变得缓慢深沉，就像一场骇人的风暴慢慢平复，变回宁静的大海。
　　“呱呱。”徐澄要好好学习。
　　她们手拉着手结伴返回，周围只有微风拂过松树的沙沙声。
　　徐澄练了三天。
　　怀藏带徐澄她们来到一处宁静的林间空地，教她们如何打坐和冥想。
　　“呱呱。”徐澄拍拍胸膛。保护大家的事情就交给她吧。
　　之前她只是虚弱的小女孩，现在她感觉自己能和成年人掰手腕。
　　“呱呱！”徐澄很有信心。
　　而千年古树上也出现一丝裂痕，可见徐澄方才攻击力之恐怖。
　　“呱……”她慢慢地引导自己的呼吸，感到一股有力的气息在自己的胸膛中回荡。
　　怀藏指导过徐澄，教她如何以无需思考的方式自然发力，心灵通过呼吸来支配身体，而身体则自觉服从。
　　正常人类调度着他们的呼吸，一旦呼吸的频率合适，躯体就能得到强大的力量。而徐澄比普通人更强，能同时驱使魔力和呼吸，让它们在自己身体淌过千百轮回，每次流转都让她的力量增强一分。
　　好久她才恢复精神，转过目光，免得徐澄担心自己。
　　当徐澄的鞋子击中树木的时候，整棵树簌簌作响，从树枝上落下无数的冰晶跟碎木，哗啦啦堆了徐澄一身。
　　她专注于自己的肺如何扩张和收缩，器官如何在呼吸中变化，掌握空气在自己体内移动的方式。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爸爸，自己总能见到爸爸的，到时候把门推开，把爸爸从座位上叫醒，跟他说：爸爸，是我！我回来啦！徐澄默想着。那时候爸爸一定非常高兴。
　　她的思想宁静而纯洁，身体健康而坚韧，精神透明而专注，呼吸平稳而有序。
　　“嗯！”徐澄心满意足地点头。
　　“呱呱。”徐澄蹲在地上，揉了揉发疼的脚背，鞋子都踹开线了。
　　“太厉害啦。”泡泡夸赞徐澄，不管徐澄做什么，她都很喜欢。
　　变强了！
　　她转头看其他人，惊觉于她们的怠散和迟钝，泡泡似乎没有灵性，只是平添苦恼；沙华睡着了，莲华在堆雪人。
　　“嗷嗷！”雪豹在附近游荡，徐澄把它赶走，让它闭嘴。
　　“呱呱。”徐澄在针叶林里站稳，旁边的古老杉木约百米高，她转向这棵树。
　　这也太了不起了，短短20分钟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呼吸，打破了整个僧院的记录，比目前僧院的所有和尚都快，哪怕在整个历史上也是相当稀见，徐澄足以名列波纹修行者前列。
　　徐澄的实力与日俱增。
　　“……所有生命都能散发出波纹的力量，只是有强有弱，只有经过修行的人能引导它。对人类来说，波纹起源于呼吸——专注于你的呼吸，当你的思想、身体、精神和气息集中一点，并能够匀速流动、合众为一，你就能获得莫大的力量。”怀藏循循善诱，让她们激发心灵和波纹的生命能量。
　　波纹！
　　徐澄欣喜不已，而泡泡无论如何都难以窥得门径，只好作罢。
　　当它们慢慢被引导到同一点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在沉淀中爆发出来了，令她的身体变得格外有劲。
　　徐澄睁开眼睛，慢慢呼吸，经过这次尝试后，她感到自己正进入一个全新领域。
　　等到好久，泡泡感觉徐澄走过来了，她才起身，勉强笑着跟徐澄说话：“你有感觉了吗？能掌握这种‘波纹’？”
　　“但我能教你们，至少带入门没问题，因为我也是修行了一段时间才进行转化的。当我的精神在新的电路中苏醒时，我花漫长时间磨炼的波纹能量仿佛不离不弃，它渗透到我的电路中，就像它渗透到人体经脉一样，波纹疾走的力量仍在我身边。”怀藏抬起手。
　　“呱……”徐澄目不转睛地看着。
　　在他金属的皮肤之下，血肉中的波纹仍寂静潜藏。
　　她感觉身体充满活力，做好了学习最强波纹的准备。
　　“有了这样的本领，吸血鬼就不会有机会了。”徐澄攥紧拳头。
　　第一天，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变轻了；第二天，她的五感变得敏锐。第三天，她醒来后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老虎，什么都办得到。
　　她是魔女，忍者，信使，现在又是波纹修行者。
　　自己要成为克制吸血鬼的战士了！徐澄感觉很有力量。
　　泡泡看到一千扇门，沙华看到一片漆黑，莲华看到沙华的尸体。
　　“呱嗒！”徐澄调整呼吸，力量迸发。
　　“呱！”徐澄双手握拳，向怀藏点头。
　　“那么，你已经知道了波纹的力量，请用功修行，直到你第一次释放出自己的波纹能量，到那时候，我会将一项威力极大的绝学传授给你，你也就出师了。”怀藏双手合十，向徐澄弯腰致意。
　　至于徐澄，她看到自己在沙漠中行走，一片片捡起沙粒。但她的耐性允许她的双眼超出灵视的范围，不仅能看到自己的心灵，还能看到她自己干净的灵魂，它晶莹剔透，无弊无垢。
　　掌握了呼吸就是掌握了自己，徐澄现在明白这种感觉。
　　当她们闭上眼睛、内视心灵的时候，各自都有所得。
　　“看来只有你适合修炼波纹。”怀藏看向徐澄。
　　泡泡只能感到自己体内长久以来沉寂的魔力得到了激活，她感到一股力量仿佛要从里面将她撕裂，头痛欲裂，眼前叠加着世界的不同景象，仿佛她同时置身于每个地方。
　　徐澄感到自己的四肢变得格外有力。
　　平静……
　　徐澄把这当成赞赏和演出信号，她倒立着走了两个来回。
　　她感觉这本书至少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跟怀藏说的和尚的历史一样久远，看来人们自古代就开始修行超自然力量来对抗神秘。
　　“你们要去的地方泰西洲，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据说成为了吸血鬼的巢穴。我已经告诉过你，波纹是生命的涟漪和波动，但有些生物已经失去了这种波动，那就是吸血鬼！它们的身体僵硬，非常恐惧强大的生命力和阳光，所以一旦被波纹所命中，它们的不死之躯会化作虚无。”怀藏道。
　　“呱呱？”徐澄打量怀藏，“你没有呼吸、没有精神，只有金属的身体。”
　　“我听到了刚才的声音——那是波纹爆发的声音。”怀藏认真地说，“现在我要从我的血肉中消耗最后的波纹，把最强大的波纹绝学传授给你。”
　　如果新佛陀知道徐澄是这般的天赋绝伦，恐怕会后悔没让她登入禅院的！
　　“真不小心呢。”泡泡帮徐澄清理干净头发上的雪花，然后跟她一起蹲着。
　　波纹能量在徐澄体内流转，与她的魔力并驾齐驱。
　　怀藏转动自己的手腕，虽然机械金属脸上没有表情，但他似乎也对徐澄感到骄傲。
　　“那么……仔细掌握，这最强绝学所利用的是太阳的原始力量，将太阳之火引导并穿过你的波纹，它可以彻底摧毁吸血鬼，不管它有多强大。因为吸血鬼最恐惧的就是太阳。徐澄，感受你波纹之流，你内心之光的脉动。用你的心灵伸向天空，找到所有生命和光的源头！”怀藏严肃道。
第897章从雪山到塞瓦堡
　　“呱！”徐澄闭上眼睛，指向天空。炎多的力量被她召唤了出来，她能感到太阳的热量和光辉，灼热的强力波纹逐渐成型，为她所用。
　　“很好！就是这样！用你的呼吸驾驭太阳光的力量，然后像你刚才爆发波纹一样释放出去！”怀藏努力引导。
　　“呱呱！”徐澄拼尽全力。
　　她将双手叠在一起握紧，想象着太阳的金光和火焰就在那里，炎多！这是炎多的力量，那闪耀的光辉，照耀着、温暖着大家，但现在却要转化成攻击的力量，点燃并摧毁敌人！
　　泡泡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只见徐澄的手中亮起闪闪焰光，属于徐澄的太阳波纹翻滚、膨胀，直到徐澄的整个身体都像着火一样！
　　“你做的很好。”到这关头，怀藏的声音愈发低沉严肃，“——这种能力具有重大意义，永远不要忘记，伱现在手里掌握着最强波纹的力量，太阳波纹！现在——释放！”
　　“呱！”徐澄向前用力一推。
　　“都怪你太倒霉了！”莲华大喊。
　　她看到巨大的冰晶与钻石般的结构中仿佛沉睡着一个石像，它很古老，皮肤上镶嵌着徐澄无法理解的符号，它的存在让徐澄的感官中充满了未知的能量，让她感到格外崇高。
　　“请一定要谨慎对待圣山。”怀藏拜托徐澄。
　　“但炎多在等我……”山峦巨神若有所思，“如果我不离开这里，我又怎么跟炎多联系？”
　　——扫描——
　　她看到一个无比巨大的怪物，相较之下山峦巨神简直就是个小矮人。这头怪物像一头超巨蠕虫，至少有几十公里长，巨大而恶心的身躯在迷雾缭绕的大地上爬行着，传播死亡和震撼！
　　“呱！”徐澄胜利了，她调动自己的呼吸，平稳自己的波纹。
　　后勤管理员：莲华。负责管理物资、设备、维修和业务细节，有时候也可以小赚一笔。
　　“呱呱！”徐澄吓坏了，忙摆手，“先睡吧！外面都是怪物呀。”
　　“我们要发财了！”莲华把钱上缴给徐澄，倒买倒卖，一共赚了大概1万左右，她分给徐澄8000，自己只拿2000当工资，还是比较讲道理的。
　　轰！
　　太阳波纹从徐澄手中爆发出来，炙热光束瞬间穿过雪地，猛烈撞向沿途的树木，将树干和木枝烧毁熔解，化作灰尘与烧毁的碎片！冲击的力量震动大地，徐澄只感到自己体内的力量狂暴涌出，过热的空气形成冲击波，不断拍打着她的衣服，泡泡也退了好几步，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
　　“前面有敌人！”沙华大喊。
　　“卟卟……”徐澄有些害怕。
　　徐澄安静而缓慢地将穿梭机往后拉，雪山又恢复了无限的平静，仿佛山峦巨神的短暂苏醒从未发生过一样。
　　徐澄挥挥手，跑回到巡天者号上，将舱门用力拉紧。
　　“一定要回来啊。”怀藏也送别徐澄，“一路平安！”
　　“呱呱。”徐澄挠了挠头，她感觉自己在那样的巨神面前又小又谦卑。
　　“不不不……”徐澄摇头，用尽她毕生所学跟山峦巨神讲道理，泡泡也跟着摇头，两人达成一致频率，“炎多在等你，炎多在等你！”
　　徐澄一言不发，将巡天者靠得尽可能近，就差怼到圣山上去了。她站起来，爬到操纵台上跪下，脸贴着前挡风玻璃，瞪大眼睛观察“山神”。
　　该去下一个地方了。徐澄拉下操纵杆，穿梭机引擎轰啸作响，蒸发冰晶，穿梭机微微颤动，随后平稳升空，直冲天穹！
　　“要平安啊！”怀藏在跑道上朝巡天者号挥手，作别信使们。
　　外观：堆积如山的血肉，非尘世的躯体，难以理解。没有明显的重要器官，肌肉结构高度致密，其物理力量和结构探索足以开辟新的外星生物课题。
　　徐澄不敢久留，将巡天者迅速开回去，拍拍自己的胸口，她深呼吸。
　　“走吧！”泡泡点头。
　　徐澄带泡泡跑回到巡天者上，将它从机场简易跑道上升起，离开灰色的水泥路径及覆盖白雪的绿叶树林，一直将穿梭机开到冰晶圣山附近。
　　“慈悲啊。”怀藏站在跑道旁边，转头看向做好了起飞准备的巡天者穿梭机，“这就要走了吗？果然是值得信赖的信使，一直在奔波的路上。”
　　“火控系统运转正常，子弹上膛，护盾有效，随时可以射击。”冥宫巧精确汇报。
　　“呱耶。”徐澄向怀藏道别。
　　“呱卜？呱呱、呱噶。”徐澄放弃了她的冒失之举，她要为大伙的安全负责，不过她还是想飞过去看看。
　　……释放完太阳波纹后，只有残余能量发出的噼啪声打破寂静。
　　沙华和莲华这几天走了好几趟，去布丹之村做交易，把穿梭机上用于换钱的药品、烈酒、茶、咖啡等物资卸下来拿去卖，换到了村民们手中值钱的牦牛皮毛、奶、肉、虫草、琥珀、雪莲，当地人都很朴实，有种野性的美。
　　“这是什么啊！”莲华有些慌张。
　　无论如何她们有更长远的任务了，得先把货物送到泰西洲，然后再回家，回到北部列岛去找炎多。
　　徐澄调用波纹之力在自己体内流转，打坐、呼吸，直到其他人回来。
　　“不用钱的地方，大家都像我一样穷，嘿嘿……”沙华说。
　　徐澄和泡泡的心中响起声音。
　　“要走了吗？反正在这里的事情也做完了。”莲华把剩余的东西都装上穿梭机。
　　“燃料齐全，都是绿灯，可以出发了。”沙华弱弱地说。
　　原先由于地形崎岖难行，几乎没几个人能安全来到圣山，导致这里极为僻远，渺无人烟，寒气森森。
　　“呱卜。”徐澄摇头，她带怀藏来到悬崖上，手指远处高耸入云的崎岖雪山，其中有一座山峰就像冰晶和钻石一样明耀，映照着烈日阳光，和其他的雪峰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它醒来后是个坏蛋，如果它醒来后会把整个雪山打破怎么办？”泡泡担心不已。
　　“……两个小家伙……”山峦巨神的声音在她们的灵魂中隆隆作响，“……我只想在这个地方睡上几千年。但你们是被炎多派来吵醒我的？”
　　山神……
　　“这就是禁区吗？”莲华叫道，“简直就是无法理解的力量嘛，难怪我们要灭亡了！”
　　“太好啦！”泡泡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兴奋地抱住徐澄。
　　就在这时，寒冰中的巨人睁开了眼睛。
　　哪怕在尼斯托公司的征战史上，也没见过这种小行星级别的超巨兽，完全可以藐视人类文明，到处吃掉一切，漠视人类文明最后的呼声。
　　能量：在其身体周围有非自然的引力扭曲场，足以弯曲光线和辐射，散发出无明确源头的能量读数，难以解释其活动原理。
　　“有更多怪物来了！”沙华大叫。外星蛞蝓周围的禁区有无数怪物，仿佛以它的分泌物为食，云层中袭来黑影。
　　“啊啊……”
　　徐澄又看了下方的万丈蛞蝓一眼，这次看的仔细。
　　怀藏看完了全程，震撼不已，这个小女孩的天赋实在太过耀眼，她恐怕从小就是作为天才被看待、过着万人敬仰的生活吧。
　　泡泡咽了口唾沫，看着广阔的寂静雪山，飞雪叠加其上，仿佛让山峦巨神的沉睡更平静了一些。
　　“咕咕……”徐澄仔细观察。
　　“那是……！”莲华震撼了，泡泡也屏住呼吸。
　　……
　　“……炎多？……”山峦巨神若有所思，它一边跟徐澄、泡泡传音，一边开始移动。随着它的动作，封印山峦巨神身躯的冰晶开始开裂，无数裂痕涌现，整片大雪山嗡嗡作响。
　　“呱呱。”徐澄跟怀藏挥手。
　　巨人的眼皮缓缓移动，撕裂了封住它眼睛的寒冰，它的眼睛就像熔岩一样散发着金黄光芒，叫徐澄感到害怕。
　　领航员：泡泡。负责在错乱的时空地点之间建立稳定航线，以最有效率的方法尽快穿过危险区。
　　备注：别看了，我怕！
　　威胁等级：无穷大
　　——结束——
　　“卟卟！”徐澄感觉自己充满了智慧，“我们是信使，负责在不同的地方传递信息！我们把你的消息带给炎多就好啦。”
　　名称：未命名星际级巨像生物
　　武器操作手：冥宫巧。监视威胁，瞄准敌人，在无法避免的作战中击落敌手，使徐澄能专注于驾驶。
　　智能：生物电活动超出测量范围，检测到强大的神经活动系统以及大脑，智慧很可能高于已知智慧生物，只是无法理解其思考方式。
　　“卟卟……”徐澄若有所思。是啊。是山神的力量让这里免于迷雾侵害，成为纯天然的安全区，但如果把山神从沉睡中唤醒，一旦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叫迷雾重新汇聚，怪物横行，岂不是害苦了住在这的和尚和村民？
　　完美的队伍！徐澄再次确认了大家的职责。
　　“……你们是谁？”山峦巨神利用精神力传讯问。
　　徐澄驾驶穿梭机穿过云层，这趟航线要开5个小时，很是麻烦，她稍微降下去，观察雷达上示警的状况。
　　特征：极高热量，特大热源，此等体积的存在会产生巨大的内部热量，如同火山。
　　不过如果“呱呱”地一拳轰过去，即便巨神也会倒下吧。徐澄思考。
　　巡天者进入禁区。
　　“你要用太阳波纹去攻击圣山？慈悲啊，你怎么能这么做！恐怕我们这里要被迷雾所淹没了。”怀藏大吃一惊。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用资金结算。”冥宫巧说，“——克里木的塞瓦堡，先锋社区。”
　　“那是……圣山啊，你要做什么？”怀藏震惊了。
　　侦察员：沙华。负责盯着仪表盘，报告任何可疑内容，用雷达勘察最近地点的情况。
　　“啊！”泡泡大叫一声。
　　“差一点、差一点那家伙就爬出来了，恐怕它动起来的话，整个大雪山都会崩塌的，所以一定要等大家好起来之后，先把村子里的人呀，寺庙里的人呀都疏散走，然后再让它钻出来。大家伙们在地面上走来走去，会多麻烦呀。”泡泡跟徐澄说。
　　是真的存在的！
　　她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蜷缩在冰晶山中，它外形苍老，跟炎多一样，像是威严的泰坦巨人，外世界的星神。
　　“你打算怎么做？”泡泡好奇地问。
　　“炎多！炎多~炎多——炎多！”徐澄胡乱地叫起来，然后在手里打出太阳波纹的火花。
　　“好大好大……”泡泡打量着那嵌在雪山中的超大型雕像，如果这是一名巨神的话，那它的个头起码有1000米高，比炎多还高。
　　“货物清点完毕，下一站，克里木半岛的塞瓦堡，2吨食物，包括大米、干货、罐头，外加300公斤工具电器，氢电池、炮弹、收音机和信号发射机等，报酬3.8万资金。”莲华利索地报告。
　　“……呼……告诉炎多：我们曾见过无法想象的美。然后把它的回答带回来。”山峦巨神闭上眼睛，熔岩一般令人敬畏的发光之眼又沉睡在了雪山深处。
　　“噗噗，卟卟，呱。”徐澄双手握紧，金色波纹在她手里汇聚，然后她用力一推，放出一片微光，然后她再手指冰晶山体。
　　“慈悲啊，我已经把最后的波纹传授给你，我们也得回到僧院里去，向新佛陀报告。那么……看来你们也是时候踏上全新旅途了。”怀藏向徐澄点头。
　　时运不济，毫无平安可言，飞行30分钟后，沙华就对仪表盘上的红点报警。
　　“它就在我们下面，快飞吧，徐澄，快飞！”莲华绝望地催促。
　　徐澄吓了一跳，下方的东西触目惊心。
　　“慈悲啊，太……了不起了，你是我见过天赋最好、最聪明的人。”怀藏鼓掌。
　　机长：徐澄。最熟练的飞行员和驾驶员，虽然个子小小，但多才多艺。
　　徐澄紧张地调整呼吸，双手抓住操纵杆，还好她们是用飞的，如果步行遇上这外星巨蛞蝓，恐怕是终身难忘的绝望噩梦。不，现在遇到这巨兽也跟做噩梦别无二致。
　　巨型蛞蝓？徐澄深呼吸。与其说它是生物，更像某种会动的地貌特征，在禁区中爬行，苍白的血肉有上亿个难看的褶皱，土壤和岩石被它所吞噬，简直要将整个星球给吃空了一样，星球对它而言就像苹果跟长虫，迟早会被蛀烂掉
　　禁区……禁入之地。
　　“……！”徐澄咬牙。
　　“是我没画好航线！”泡泡绝望。
　　冥宫巧操纵武器，向怪物开火，必须杀出重围！
第898章巨蛞蝓和白龙
　　下方，体型超巨的无边生物在地上爬行，消耗着星球的质量。在高空中，又有更多怪物呼啸靠近。
　　“我们该管那个叫什么——天帷巨兽吗？别开玩笑了！”莲华焦虑地在不同模式的面板上切换，沙华给所有传感器中标出的敌人打上荧光记号，它们密密麻麻。
　　徐澄望了眼泡泡绘制的航线，这里是从大雪山到克里木半岛之间辽阔而狰狞的不毛之地，草原和沙漠叠加在一起，形成一片供巨兽吞吃的虚无荒原，迷雾重重，令人头皮发麻。
　　“翼手怪和燃烧之眼！”沙华声音发抖地叫喊起来。
　　她也不想给其他队友增加压力，但她感觉自己实在太倒霉了。
　　翼手怪们从迷雾中俯冲下来，它们有刀尖状的翅膀，体态如蛇，三棱形的下巴显得格外凶残，光秃秃的血肉畸形肿胀。
　　它在腹部拖着几十上百条蠕动的触须，在它飞行的时候，这些触须飞快抖动，一旦被它抓住，下场绝对凄惨。
　　她先加速，紧接着突然转向，惯性让机组成员们东倒西歪，心跳忐忑。徐澄将穿梭机向下扎入迷雾，灰白武器在机翼之间呼啸滚动，周围死寂的旷野中站起成百上千个皮肤苍白的死者，死死看着突然降向禁区的巡天者。
　　“太倒霉了！”沙华哀鸣。一定是因为她的厄运魔力作祟，这样一头巨兽凭什么会对她们的小穿梭机感兴趣？
　　当巨蛞蝓移动的时候，强烈的能量和劲风扫过巡天者，令整个机体都嗡嗡作响了一阵，徐澄顿时感到穿梭机的速度在下降。
　　当它看向徐澄时，却意外地看到她心不在焉。
　　当他们还激动不已的时候，冥宫巧听到引擎中发出异样的声音，顿时让莲华进行检查。
　　她望向天空中狂暴飞行的翼手怪和那些静默注视的燃烧之眼，之前就是那巨大眼球怪的精神注视，加上地上巨兽的精神干扰场，直接将徐澄的灵魂“偷走”了，她可不能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做到了！”莲华激动不已，“我们飞过了那只巨兽！”
　　从徐澄的灵魂中绽放出一股异样的光芒，足以让远处释放邪恶凝视的燃烧之眼们感到讶异和震撼！
　　它们的触须飞快摆动，朝彼此传递着莫测的信息，竟是齐齐拉开距离，暂不敢凝视徐澄的灵魂了。
　　就在这时，地面上的巨蛞蝓忽然动了起来。
　　“嘎！”
　　“为什么要降下来啊！”莲华大叫。
　　时至今日，它们已有能力访问灾后世界的数据和系统，窥视各地的摄像机和显示器，静静地观看人类的生活，甚至假装成人类参与社交。
　　它们拿自己甲壳状的钳子和肢体敲打键盘，用自己细长的柱状眼紧盯荧幕，由于身体尺寸不匹配，需要用力弯下腰来工作，以可怕的速度学习、理解、消化和破解人类的所有科技，以狡猾的手段窃取人类科技和网路控制权，并用它们的语言和习惯来改写并殖民这个星球。
　　从地上发出一阵阵极度响亮、诡异的巨响，足以让穿梭机上的人们浑身发抖。它惊人的身体开始移动，仿佛整片黑色大地都忽被掀起，并朝巡天者撞去。
　　冥宫巧向四面八方飞来的怪物们射击，试图逼退越来越多的翼手怪，但它的射击不顶用，还要仰仗徐澄的高超驾驶技术才能突出飞行怪物的包围。
　　一个叫彼得罗夫的军官敲了敲门，得到少校的许诺后进来，他将镶有红星的帽子摘下，拿在手中。
　　但现在，她必须硬着头皮将巡天者开到塞瓦堡，沿途不能有任何停下。
　　徐澄往上看，想努力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一个研究员已经看到了被抓住的徐澄，迅速地蠕行过来，移动时用自己的爪子快速敲击地面。
　　“嗷嗷——”
　　徐澄深呼吸，学习过呼吸法之后，每次呼吸对她来说都意义非凡，总能让她感到心态平静、力量倍增。她精准地掌握着穿梭机的动力/推力比，确保它在空中姿态平稳。
　　“呱！”徐澄让泡泡抓住她的肩膀。
　　“呱！”徐澄让大家抓稳，对付这一波又一波的怪物，禁区内危机四伏，只有最勇敢的人愿意离开安全区。
　　“呱呱——”徐澄惊慌失措，她想到之前看到的东西，这些怪物，禁区之内畅行无阻的外星生命，它们就像解剖尸体一样解剖着人类文明，“聪明的外星人……”
　　……
　　“在我的档案库中，确实记录着更恐怖的情形：这些禁区生物还臣服于一些更高级、更聪明的东西，一定要避免它们的精神影响。”冥宫巧警告。
　　加布丽艾拉少校在旧堡垒指挥地堡里写着文件，她字斟句酌，希望第一次写就将文法调整到最好，不至于浪费宝贵的墨水。
　　感受到肩膀上泡泡小手的分量，徐澄忽然信心爆棚，她猛力拉动操纵杆，以她自己都没想过的速度和精确度驾驶巡天者。
　　“我们快离开那怪物的范围了！”莲华大叫，几乎要喜极而泣，只要再飞2000米，地上蠕行的巨型蛞蝓就将被甩在身后，白色巨龙也看不见了。
　　“出色的技巧……”冥宫巧判断。
　　整个机体动力室的防火设施已是自动开启，力求让过热的引擎降温。
　　这头龙有着衰老苍白的鳞片，翅膀伸展得足够宽，几乎能覆盖住地面上那头怪兽，它的两眼轮廓巨大，完全鲜红，浸透着难以言喻的死仇与疯狂，它的吼叫声撕裂了时空的现实，神话般的爪牙撕裂下方巨兽，每个动作都令大地隆隆作响。
　　徐澄的灵魂听到呼唤，不知为何，竟爆发出极快的速度，飕飕地往回归返，钻进自己的躯壳里。
　　借着这片刻时间，徐澄加快速度，努力带她们逃出生天。
　　徐澄的灵魂出窍，被转移到另一个容器中，幻视到其他灵魂正在遭受奴役和处决。
　　另一边，塞瓦堡。
　　当她看到巡天者的情况时，心都快从嗓子眼里飞出了，它落得好快，几乎要撞到地面那头无边巨兽身上！一想到要和那头怪物相接触，难以抑制的恐惧和恶心感便涌上心头。
　　那头古老而疯狂的白龙是谁？它为什么要和巨蠕虫搏杀？这些念头在她心中打转，须臾间就被眼前更严峻的现实所取代。
　　徐澄几乎要呕吐了，还好她学习了呼吸法。太阳波纹的光华在她的经络当中涌动，唤醒徐澄自己的生命能量。
　　徐澄默不作声地操作，翼手怪们从上方直降下来，疯狂追赶巡天者，而徐澄照旧俯冲，前挡风玻璃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好似下一秒就要狠狠撞上去！
　　她可以看到最下面就是那攀附于大地上的无边巨怪，还有周围三头格外冷酷的燃烧之眼，它们彼此的心灵链接构成一张大网，几乎要把徐澄的意志给吞没。
　　燃烧之眼们用它们的目光摄取徐澄的灵魂，然后交给某些更高级、更聪明的怪物，这些高级生物看起来像身体延长的蚊虫，从头部蔓伸出上万根邪恶须枝。
　　经过检定后，徐澄发现机体受损严重。
　　希望那里的人们还活着，而那里有足够的机械师能把巡天者修好……
　　“飞出去啦！”泡泡精神振奋。
　　“快走！”莲华撕心裂肺地喊。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火焰划过下方的空气，一条巨大的白龙忽从云端降落，仿佛是突如其来的存在，沙华事先没有得到任何警报。
　　当巨型蛞蝓移动的时候，它身上散发出的异常能量场损伤了巡天者。不仅如此，徐澄刚才那惊人的战术动作虽然甩掉了所有怪物，但也叫引擎过载，以至于出现反常高温。
　　冲！
　　徐澄咬紧牙关，迅速拉动操作杆，平衡方向舵，调节引擎功率，猛力让穿梭机掉头向上拉起。
　　到处都是被束缚的可怜灵魂，几乎无法逃脱，被这些怪物检查和扫描，人类的学识和秘密无所遁藏，供这些外星生命考察和学习，它们的工作极其熟练，仿佛这里并非它们尝试奴役的第一个星球。这一幕在徐澄心里影响深远，将在未来无数个夜晚折磨她的神经。
　　徐澄的心一下沉到了肚子里，她的神经几乎要燃烧起来，死命操作巡天者。
　　泡泡吓呆了，但还是照做。
　　呱呀——要赶紧回去、回去！徐澄都快吓晕了。
　　“快醒醒！”冥宫巧催促。
　　“吼！”翼手怪们从地上的迷雾中腾空而起，犹如一大群被惊动的飞鸟，直扑巡天者而来。
　　“呱呱……”徐澄茫然地回复。
　　带大家离开禁区、活着离开！
　　气息每完整周转一圈，她的心情就平复一些。炎多不止代表太阳，更象征着宇宙中的无数恒星，为每个星系提供动力和热，代表着最大程度的光明和希望。
　　“被它看得太久会融化、发疯——快走呀！”泡泡担心万分，心惊胆战。
　　她冷汗直冒。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外星生物病态的喃喃细语。
　　“小呱！小呱！”泡泡扑过来，摇晃着在座位上失魂落魄的徐澄。
　　另一种叫“燃烧之眼”的怪物则慢慢地在空中漂浮，像是巨大的眼球，在禁区中时常可以看到它们在空中静默伫立，其目光足以催人发狂，使人灵魂坍塌。
　　紧接着，徐澄在距离地面仅仅10米的地方猛力刹车，随后以极怪异的姿势将舰艏抬高，又如炮弹一般将自己往高空射去。
　　它们正在——正在一座大型网路中心里。
　　被三头燃烧之眼注视，她的心灵遭到了更高层级的干涉，灵魂几乎从身体里被拖出去。
　　冥宫巧将机炮往后摆，朝混乱的翼手怪们开火，一连串子弹轰向它们，在它们溃烂的皮肤上打出醒目的伤口，彻底让它们失去了追击的能力，其中有一头受伤后摔到地上，迅速被周围爬行的白色尸体们淹没并撕成碎片！
　　徐澄将穿梭机往上抬，机组成员转头看，迷雾、巨兽和怪物们都被远远拉开，各自都难以置信，高爆的肾上腺素让她们浑身发抖，面色通红。
　　“吼！”翼手怪们被巡天者“V”型的骤降和弹射给拉扯了，它们有的想要落下去，有的想要往上飞继续追赶，顿时陷入混乱，彼此撞击在一起。
　　徐澄被捕捉的灵魂漂浮在圆柱形容器里，看到有史以来最为惊悚的场景：十几头如虫如蚁的修长怪物正在人类搭建的网路设施中工作！
　　它们的视线仿佛能穿过机体，将其撕碎，亟待将猎物撕碎、麻醉，再用触须拖进自己眼部下方隐藏的血盆大口中，一点点吞噬殆尽。
　　三头燃烧之眼循声飞来，用巨大的扇状触须在身后拍打空气，慢慢地逼近巡天者，凝视穿梭机上的人，目光落在驾驶员徐澄身上。
　　“呱呱——”徐澄意识到巡天者需要待机和修理，但她们正飞行在禁区上空，哪有地方供她们休整？若是在和平时代，她大可以降落到最近的机场，让冷却液将发动机降温到合适的工作温度。
　　“刚才是怎么了？”冥宫巧追问，它必须提防这种机长忽然失控的情境。
　　“呜呜……”沙华背靠座椅，用手擦汗。
　　“少校。”他谨慎地说，“——自从上次入侵事件之后，战友们的士气更加低落。从彼得堡再也没有消息了，甚至其他地堡也已经有6个月没有发来一丝一毫的电讯，很多人开始觉得……我们是不是被遗忘了？”
　　“我们没有被遗忘，我们只是被孤立了，路线不安全，但信使们会来的。”加布丽艾拉镇静自若地说。
第899章在塞瓦堡摄像
　　“信使？”彼得罗夫好奇。
　　加布丽艾拉将笔帽盖回自己的笔尖，然后又心不在焉地将它摘掉。
　　“我花了几万从嘉龙坡订了2吨半的食物和工具，会有信使们承运的。”她说。
　　彼得罗夫摇摇头，露出苦笑。
　　“不是我不相信您的判断，少校。但即便信使们要来塞瓦堡，路上也是困难重重。他们的飞行器很可能坠毁在几公里外，甚至迫降在海面上，向我们求援。”彼得罗夫道。
　　“难道没有人能顺利到达塞瓦堡吗？”加布丽艾拉问。
　　“……”彼得罗夫没有说话。
　　徐澄发现大家过着有组织的公共生活，人们加入到各个农业、生产、教育和城防等工作单位。塞瓦堡背靠灰暗、泛着泡沫的大海，正面则朝向禁区的迷雾荒野，危机四伏。勇敢的士兵驻扎在堡垒边缘，利用古代留下的墙垣和塔楼抵挡怪兽。
　　“那些年轻的孩子就是信使吗？不可思议！”人们士气大振，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
　　当她让人们从穿梭机上卸货的时候，士兵和周围的人们又惊又喜，相当振奋，人群中当即响起愉快谈论的声音。
　　徐澄想象他们这六年来就是这样度过的，不由得感到震撼。他们比嘉龙坡的许多有钱人更值得吃饱喝足，可惜不行，许多人只能饿着肚子，静静地劳损，很多人也因此而失去生活的信心，徐澄能从他们的表情上分辨出来。
　　彼得罗夫若有所思。
　　机场已经围了不少人，塞瓦堡的居民和士兵们对穿梭机指指点点，好奇不已，想知道信使给这里带来了什么。
　　在雪山，因为忙于修行，所以没时间给那个叫吉姆森的保安拍照，他要一些录像，给他的儿子传递外面世界的风光。徐澄喝完牛奶，拿出相机，开始记录她在塞瓦堡的见闻。
　　这让徐澄感到荣幸。
　　加布丽艾拉当时就是在这，在塞瓦堡的地堡中主持工作，故而逃得一命，她对此只有沉默和悲哀。
　　就在这时，加布丽艾拉桌上的电台放出声音。
　　加布丽艾拉起身拍了拍彼得罗夫的肩膀：“保持坚定，战友，黑暗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六年，但不会是一辈子。就像寒潮一样，三年而已它就过去了。就当这是我们一生中最艰苦的九年吧，总会有过去的一天。更重要的是，我们得给其他人做出榜样！你，彼得罗夫战友，一名功勋军官，一位无畏的战士，一名先锋事业的楷模，如果你也倒下了，其他人会怎么看？”
　　加布丽艾拉两手各执笔的一端，她望向墙壁另一侧悬挂的世界地图，她默视良久，试着想象六年前人们在整个世界畅行的情形，买一张机票，一张火车票，去远方，不行，她想不出来。
　　她只记得当初，从最东边的千叶市坐火车，五天五夜，跟随着浩浩荡荡的部队光复大北方地区，但转瞬间灾难降临，将人们分割在了各个不同的安全区之间，短短几分钟内——她能历数，大概持续了6分钟，人们像砂砾一样被吹散，像暴露在强力辐射中一样融化，像被肢解一样被拆成碎片，只有侥幸位于室内的人、并竭力压制住自己好奇心的人能幸免于难。
　　加布丽艾拉大踏步向前，向她们敬礼：“欢迎来到塞瓦堡！我是先锋部队第21师，近卫步兵团团长加布丽艾拉少校。”
　　“塞瓦堡是一个象征——如果我们放弃它，我们就放弃了我们的先锋旗帜。”加布丽艾拉说。
　　“呱呱。”徐澄拿着相机走来走去，塞瓦堡的情况和嘉龙坡大相径庭，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围墙，人们可以畅行无阻，没有专供少数人和特权者提供的建筑，徐澄想去哪就去哪。
　　徐澄带来的食物缓解了他们的饥饿和窘境，而非只让少数人中饱私囊。她没有看到嘉龙坡式的广告、商店跟企业家。
　　连少校的地堡也可以出入，街道上没有监督者和军警，只有人们来来往往，忙于劳动，格外勤奋。
　　“是。”加布丽艾拉点头，她也察觉到这艘穿梭机的状况不好，“我会尽我所能帮伱们把穿梭机修好的！在此之前，请随意地在这里生活！”
　　她和泡泡拿着徐澄的现金卡，从机场旁边的二层小楼中返回，将物资单交给加布丽艾拉，她又惊又喜，将3.8万资金划转给她们。
　　“动力和引擎出了什么问题吗？”加布丽艾拉将手放在额前眺望。
　　“看啊！食物！是吃的！还有很多箱子！”
　　没有强制的手段，徐澄感觉加布丽艾拉少校只是在这里维持军事防务的存在。而其他人则自觉地贯彻社会化、自我管理和平等原则，维持日常生活必需品的生产，并且在近十万人里公平地分配食品、衣服、住房和公共服务。
　　当他们来到机场的时候，只见一艘穿梭机摇摇晃晃地从空中往下飞行，它每隔大约十秒就迅速地下降一阵，然后又缓缓抬起，紧接着又迅速下降。
　　到第二天，徐澄起身，看到床头柜上有一杯热牛奶，感觉牛奶们每天都能变着花样给她带来惊喜，这是非常好的文明。
　　“如果我们都饿着肚子捍卫它，那就不是什么象征了。”彼得罗夫抱怨道。
　　“我只是在想，不知其他地方到底如何了。少校，要是他们全都灭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还有个大北方地区和一个事业在等我们光复。但你是对的，我宣誓过，只要最后一面旗帜还没倒下，我就不能放弃。只是我希望能尽快发出消息，不仅仅是言语和鼓励——我们需要弹药、绷带、粮食……”他说。
　　她选择了后者，徐澄深呼吸，专注于呼吸本身吧，它能带来启迪。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看太阳。
　　“口粮配给又减少了十分之一，伊凡和其他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到岗了，不知道该怎么惩罚。好像大家都在失去希望。”彼得罗夫说。
　　“呱！”徐澄两脚一并，将右手举到额前，向加布丽艾拉敬礼，她也向徐澄严肃地回礼。
　　只剩下徐澄一人，她挠了挠头，决定去外面走走，接触真实世界有助于放松身心。
　　加布丽艾拉连忙将徐澄和她的机组成员送到安全的地方休息，同时命警卫士兵看守穿梭机，等待她们有能力对话的时候再行交接。
　　“少校！信使来了！”
　　她穿过大门走进去，一个班级的孩子们，十七八人，大约就在她这个岁数，在老师的带领下齐声朗诵诗歌：
　　他们都很充实，似乎他们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格外有意义的。做事为了赚钱、为了往上爬，大概只是公司世界的无理法则。在塞瓦堡，人们只是为了让自己和整个社会进步，私有之欲和嫉妒之心仿佛在整个社会的共鸣中逐渐瓦解。
　　悠扬的音乐从敞开的窗户中传出，他们似乎是在最艰难的环境中保持着某种艺术氛围，仿佛要用人类的灵感来抵挡枯槁般的严酷现实。今天他们格外开心，喝酒，分发彩带，用气球装饰街道。徐澄问一个人他们在庆祝什么，他说大家是因你来了才庆祝的。
　　“呱呱。修修。”徐澄走向加布丽艾拉，要求让他们的机械师仔细检查受损的巡天者号，它现在完全没办法再次起飞、前往泰西洲了。
　　顾不得想太多，经历这次长途旅行之后，徐澄只感觉小脑袋都要裂开了，必须好好睡一觉。她抱着薄薄的被子，将自己蜷在里面，泡泡和她相对着，也已经精疲力尽，陷入深深睡梦。
　　巡天者号发出求救信号，随后以极其不安全的姿势勉强将自己降下去、用力撞在地上，整个机器像磕到岩石的鸡蛋一样发出脆响，引擎发出一声悠长的尖锐鸣叫，紧接着便彻底停摆。
　　徐澄和泡泡艰难地打开门，从穿梭机上下去，两个人在地上跌跌撞撞走着，差点都要趴在地上了，浑身大汗、神经紧绷。紧随其后的是莲华、沙华以及冥宫巧。
　　莲华在倒卖物资，用穿梭机上的货物交易塞瓦堡的黄金库存；沙华在跟机械师对接，研究穿梭机到底坏在何处；冥宫巧在自检，泡泡则在排队领物资。
　　甚至孩子们都没有上岗，徐澄知道即便在尼斯托公司，小孩们也得去工作来补足劳动力缺口，但在塞瓦堡，外面的晦暗和恐怖仿佛没有中断孩子们的学习，徐澄来到校舍附近，年轻孩子们在踢球、交换故事，怡然自乐，就像根本不知道世界已经毁灭了一半。
　　她慢慢地从床铺上爬下来，脑海里一片浆糊，怪物、白色巨塔、爸爸、尼斯托公司、巡天者……不同的画面交织错乱，对她而言霎是沉重。
　　当初在嘉龙坡的落水狗吧，白佳宜老奶奶给了选择，要么抑制幻影，遗忘记忆，断绝噩梦，要么面对现实，强化力量，与噩梦同行。
　　莲华喝了一口水，塞瓦堡的人们招待她们所用的食物非常简陋，大部分都是战前囤积的营养膏，毫无味道，只是提供补给和能量而已。
　　加布丽艾拉的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她飞快地抓起自己的大衣披在身上，和彼得罗夫对视一眼，惊喜万分，彼得罗夫也赶紧戴上军帽，跟在加布丽艾拉身后，冲出地堡，前往塞瓦堡的机场。
　　“还有什么？”加布丽艾拉问。
　　加布丽艾拉心头绷紧的弦也终于稍松，这代表他们还没有被遗忘，这个世界也不是完全相互隔绝，至少还有信使们传递物资，支援正在灰烬中重建的各项事业。
　　机场旁边的小型建筑物，天灾之前是家酒吧，现在改造成了临时招待所，供徐澄她们暂时栖身。
　　“呱呱……”徐澄坐在地上，艰难地抬起手，一路将受损的巡天者开到这里已经耗尽了她的精神和体力，她感觉自己要燃尽了……
　　“我们终于有援助了吗！太好了！”
　　“塞瓦堡还没被遗忘啊……”
　　她一路拍摄，高大、块状的混凝土建筑拔地而起，虽饱经风霜，仍傲然挺立。幸存者把这里称之为家，尽其所能让这地方保持体面、整洁。
　　我战胜了冷漠无言的冰川，创造了自己的理想。
　　哪怕天光熄灭，我也将歌颂太阳，直到生命最后的时光……”
第900章礼物真心为你
　　诵诗的声音让她感到平静，她慢慢走开，把手背在后面，一边用鞋子踢街道上的石头。
　　学校里的有些孩子看到她，心里煞是好奇，为什么徐澄不在工作，也不在学习，而是游手好闲？
　　徐澄走到塞瓦堡的运河边上，这条河按着人工水道流淌，连接着雾气灰蒙的大海。她坐在灰色的人工河岸上，充作护岸的岩石又大又沉，年纪大概比她要老十倍。
　　她要休息一下。
　　徐澄累了，她曾一遍遍看着征战魔女们离开大厦奔赴前线，现在轮到她自己走来走去。想到这，她捏着自己的手指。这是她的远征，一场孩童的远征。
　　静静注视水流从塞瓦堡流往大海，徐澄想到流水、浪花、海岸以及浴室。她身体微微前倾，两手托着自己的脸。
　　她真想跳进去，悠游其间，说不定她可以这样游回北部列岛。世界就这么折叠在一块，大海通往哪都不奇怪。
　　“……我呀，特别担心以后跟你分开，或者就像今天这样，你一个人跑开，弄得再也找不到你，心里真焦急。”泡泡抬头看夕阳，“不过，现在弄到了这对定位器，那就再也不怕找不到对方啦。”
　　“我跟这里的人打过交道，交换了一些物资，莲华还做了买卖，我有礼物给你。”泡泡狡猾地眨着眼睛，仿佛她觉得徐澄会喜欢她所拿出的东西。
　　“原、原来你在这呀！”泡泡说，随后一屁股坐在徐澄身边。
　　“呱呱……”徐澄将它举到高处，对着斜阳，阳光将她们在塞瓦堡运河上的影子拖得很长。
　　她不停地摆弄定位器，这个光滑的金属装置历经风雨，表面有些淡淡的蚀刻痕迹，但无论如何都能精确定位她们自己的位置。
　　落日将天空染成血红色，泡泡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大概跑了500米远，徐澄来到一个街区的小花园里，大部分花都被拔掉，原先的土壤被清理出来，堆成用来种土豆的田埂。
　　“如果有更多信使敢于穿过禁区就好了。”他们七嘴八舌地交谈，同时将物资领回自己家中，一手提着肉、罐头、蔬菜和糖果，另一手提着书和报刊。
　　它们像一对大一点的纽扣，中间有个荧光面板，绘制着小点和定向箭头。
　　对徐澄来说，泡泡就是离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那段回忆最近的人，只要看到泡泡就不会忘记过去的一切美好。
　　此时徐澄已在运河的岸边坐了几个小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一直看着各种东西呢，真叫我担心，差点找不到伱啦。”泡泡轻描淡写地描述自己长达几个小时的搜索，她曾翻遍塞瓦堡的每个角落，直到大部分人都能认识这个绿头发绿眼睛、满脸焦急的女孩。
　　“怎么样？”泡泡期待而热切地看着徐澄。
　　她慢慢走，听到运河流水越来越近，等到两个点点重叠，她抬起头，发现泡泡真的就在这。
　　“呱呱。”徐澄伸手指向各处。
　　“呱呱。”徐澄觉得太了不起了。
　　“真想知道是谁冒着生命危险穿过大雾……”
　　人们快速跑下来，孩子们在车旁边跑来跑去，高呼“物资送来了！”、“有吃的了！”
　　徐澄听到他们感激的话语，脸发烫，不禁用两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双颊。
　　一个戴红星小帽的负责人毕恭毕敬地工作，他客气地问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登记物资配给状况，向每个居民打招呼，努力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确保一切不出差错。
　　“原来信使们还在工作！”
　　徐澄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就这么坐在堤坝上胡思乱想，周围有几丛杂草，两块砖头，还有一只瘦骨嶙峋的母猫。
　　泡泡看到河岸上一座被拆掉的仓库，一座高约10米的砖墙，还有一个已经不再吐废水的金属排污管道，又有辆破烂的自行车半埋藏在土中，似乎原来的主人将它埋在这里，锐意要在以后某个时候回来挖出，只是再也没能归来。
　　徐澄不看路，低下头，只盯着手上的定位，让它引路。
　　她们就像系在一条绳上的两个铅球，无论如何摆荡，都不会离彼此太远，徐澄和泡泡曾迷失在塞瓦堡错综复杂的街道，现在她们之间有了一条线索，总能将对方带回彼此身边。
　　“呱卜？”徐澄感觉泡泡在掏兜，好像有东西要给自己。
　　“呱呀……”徐澄都震撼了，她感到不可思议，泡泡弄来的小玩意儿真是神奇。
　　“辛苦你了！”
　　“我希望……我希望你一直能找到我。”泡泡坐在运河岸上，攥紧她的那个定位器，“而我也一直能找到你。”
　　一想到走得太远，这个有趣的小玩意就会失效，上面所有的箭头、小点都会消失，徐澄就赶忙将它放进口袋，然后拍拍泡泡的肩膀。
　　她们手拉手回到机场旁边的小屋。
　　她让泡泡握着小纽扣，永远不要放手，紧接着她就迅速跑开。
　　身后忽有些快乐的叫喊，徐澄转头，看到一匹马将货物拉向她背后的几座公寓楼。
　　“一旦走的太远，信号中断，就再也无法找到对方了。”泡泡站起来，望向徐澄，“所以，我们永远不要离对方太远好吗……”
　　泡泡将其中一个定位器放到徐澄手掌心，将徐澄的手指慢慢叠上，让徐澄握紧它。
　　她幻想，如果现在跳出去，告诉他们是自己将穿梭机开到了这里，那他们会有多惊喜。看啊——只是这么个年轻的孩子……
　　“总算有东西送来了。”
　　“嗯！嗯！呱！呱！”徐澄不会离泡泡太远的。
　　送物资的车走了，徐澄还留在这。她观察运河各处，人们都在想办法重建和维护他们的家园，想尽办法种植更多粮食，拆掉不需要的房屋来回收资源，在塞瓦堡中苦苦支撑着六年，但他们需要信使，需要自己这样的人。
　　他们聚集起来，领取配送的物资，包括宝贵的食物、药品和工具材料。
　　箭头转动，图示清晰，能让徐澄看到泡泡的小点，她只要跟着箭头走，与小点的距离就越来越近。
　　徐澄猛然来了兴趣。
　　“呱！”徐澄好奇不已。
　　“泡泡！”泡泡像变戏法一样，从手里掏出一个成对的通信器。
　　徐澄看呆了。
　　接下来几天里，徐澄又试验了好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玩捉迷藏，她乐坏了，经常拿出定位器，确认泡泡在哪里。
　　像这样的一对追踪器更是有用，现在无论如何，她们都能找到通往另一个人的路，穿过黑暗、障碍与时间本身。
　　泡泡，不管你去哪，都会找到你的。
第901章湖边的军机
　　到第四天的时候，巡天者穿梭机已经被修复了80%，加布丽艾拉少校带她们去塞瓦堡的机械厂。
　　工厂本身像是旧世界的一座庞大纪念碑，即便遭受灾劫冲击，它的烟囱仍骄傲地伸向苍穹，砖墙和铁门有风化受损的痕迹，而主体结构保存完好。
　　徐澄和其他机组成员进入工厂，她看到许多社员在此工作，团结一致。
　　装配线仍在运行，资历丰富的一线人员个个辛苦，焊工和钳工们忙得不可开交，下料工和装配工从不停手。
　　装卸工和驾驶员们操纵叉车、火车及平板车，将物资从塞瓦堡的其他地方运输至此。徐澄看到好几个眼熟的金属箱，那是她们从嘉龙坡运来的，如今正投入使用。
　　加布丽艾拉少校带徐澄前往工厂深处的维修车间，徐澄东张西望，看到这座大厂房轰轰隆隆地生产着罐头、武器、建筑用品，还有基础设施和交通所仰赖的零件。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泡泡难过地问。
　　“哎……”莲华大声地叹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我们得找一个更好的修理厂。”
　　她们穿过老碉堡群，来到塞瓦堡边缘，徐澄、泡泡、莲华、沙华、冥宫巧一字排开，面对重重的雾气，虽下定决心来这里，却感到无所适从。
　　“嘎嘎——”
　　先锋之师。
　　上千人的军队作为掩护，协助他们前往湖畔的旧军用机场。
　　“切，算了，我也不想找麻烦。”莲华耸耸肩，她只想壮壮胆，“哎呀……”
　　“一定会倒霉的。”沙华哀怨地说，“一定！”
　　“我还从不知道伱有个爸爸呢。”莲华笑道。
　　四周的氛围愈发严酷，他们不由得加快动作，迅速抵达目的地。
　　听到这话，徐澄心里顿时蒙了一层阴影，虽然塞瓦堡很好，可也不能一直留在这呀。必须赶紧修好，不然怎么继续送东西呢？
　　为了修复穿梭机，必须去，必须离开安全的地方，冲进迷雾当中。
　　迷雾在他们面前分开，仿若被炽烈的精神融化。
　　“怎么？”加布丽艾拉往前走，率先进入迷雾，“小信使，不是要找到足够的零件，才能让你的穿梭机重新嗡嗡作响吗？那么……出发吧！就让我们帮你，找到用来修机器的零件！”
　　“办法……”叶夫多基娅沉思，“只能去迷雾区回收了，我记得附近湖边就是我们塞瓦堡的军用穿梭机场，不过被泛滥的湖水所淹没，因此一直都没前去调查，运气好的话，我们能找到一些合适的零件用于替换，甚至能找到军用级别的、更好的零件。”
　　不敢。
　　“把枪都准备好。”冥宫巧将枪支弹药分发给小队成员。
　　“禁区！”泡泡一惊。
　　莲华匆匆扫了一眼叶夫多基娅，没再说话。
　　——“等等！”
　　“呜……”泡泡好害怕，她张开自己的手心，定位器就在她手中，箭头指向她身侧的徐澄。
　　这禁区必去不可！
　　“呱！”徐澄问清楚位置，随后就带她们离开机械厂，准备去探索禁区中的军用机场。
　　“嘶——”
　　塞瓦堡的士兵们，都愿意来帮忙！
　　“我有。”徐澄从手里拿出她的大手枪“井虎”。
　　空气滚烫，她听到嗡嗡声、砰砰声和轰鸣声喧闹不断，一部工业级重型锻锤猛力砸向工件，发出骇人的巨响，在它的冲击下，工件随之变形，并被重新锻打成更合用的零件。
　　禁区是外星生物活跃的地方，迷雾重重，对她们来说就是噩梦地狱，去那里无异于自杀。
　　破旧的布料紧贴着她强而有力的肌肉，她的棕头发剪得很短，用一条波点头巾裹着，一双蓝眼非常明亮。
　　塞瓦堡不可能有足够的资源修好巡天者，想要让巡天者重新竞速苍穹，她就得甘冒风险。
　　“那么——到了。”加布丽艾拉少校带她们来到工厂深处的维修车间。
　　这就是人类的工业力量！徐澄朦胧想着。
　　“不行、我们必须离开塞瓦堡前往泰西洲！”莲华焦急地说。
　　她们霎时呆住了。
　　“……”徐澄却点点头，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呱！”徐澄往前迈步，豁出去了。
　　还有一队身披动力盔甲的重装士兵，即便有修修补补的痕迹，这些盔甲仍然沉重万分，坚不可摧，手提肩扛着火箭筒、转轮机枪、重型激光步枪和火焰喷射器。
　　“爸爸给我的。”徐澄低声说。
　　“呱！”徐澄两脚一并，向她敬礼。
　　叶夫多基娅未因莲华的无礼而显得生气，只是表现出最大化的专业素养，将一份损坏报告单交给徐澄。
　　可若是无法修好巡天者，她就不能继续任务，还会困在这里，一辈子！
　　加布丽艾拉少校走在前面，向徐澄她们敬礼：“我们走吧。”
　　“一旦进入迷雾，千万不要离彼此太远，有任何情况都要报告。小心替换者，他们会暗杀你们，然后装成你们的样子回来。”冥宫巧说。
　　“我可不想去禁区！”莲华摇头。
　　这么多年来，她们还从没真正进入过禁区过一次。
　　塞瓦斯托波尔守军齐齐出击，还有仅存的装甲车、摩托车，一辆先进坦克，全都拉出来了！
　　“呱呱。”徐澄感觉要一辈子困在这里了，连忙摇头。
　　只见塞瓦堡的方向走来一队队士兵，红旗高展，齐步并进。
　　女机械师叶夫多基娅从巡天者号受损的引擎后面走来，她在褪色的连身裤上随意擦擦沾满油污的手。
　　“报告看不懂啦。”徐澄没有文化。
　　和它相比，外星怪物算什么？那些长着触须、怪眼和厚皮的怪物，敢把头探到塞瓦堡工厂的机器下面吗？怕不是一下就被砸碎了！
　　巡天者号穿梭机被机械吊臂挂在中央，部分受损，情况不妙。
　　一亿奖金！一亿奖金！只要抵达泰西洲，将货物送到人手，她们就发财了，再也不用担心钱了！
　　徐澄和她们转头。
　　“呱！”徐澄往前跑，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着她的心。
　　徐澄深呼吸，咬紧牙关。
　　他们是——塞瓦堡的军人！
　　一整个近卫步兵营队，装备精良，戎装严备，携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主要是卡拉什尼科夫步枪，式样老旧，却像带着獠牙。
　　即便它们不来送死，这些工厂也会制作出新的枪械、火炮和装甲车、重战车、穿梭机，一点点夺回人类的家园，把迷雾统统驱散！
　　徐澄心领神会，即便条件恶劣，但在他们的努力下，新旧技术还是拼凑在一块，融合成一个富有成效的新整体。
　　“嗷——”渴望血肉的畸形野兽和星辉怪物们在迷雾中爬行，悄无声息地聚集起来，等待向这支部队发起致命一击。
　　“你从哪弄来这么一把好枪？”莲华仔细看着徐澄手里的井虎。
　　目睹他们的劳动和汗水，徐澄有种奇妙的感觉，那是强烈的目标和信念。他们补好一块砖头接着一块砖头，拧紧一个螺丝接着一个螺丝。塞瓦堡用它贫乏的资源凑成一个有力的整体，将每个人托举起来。
　　“我有爸爸，爸爸对我很好。”徐澄将枪瞄准迷雾中未知的敌人，“不要问了。”
　　徐澄吃惊地看着她，莲华的神情也完全震撼了。
　　“由于某种未知能量场的脉冲攻击，推进系统遭受了灾难性过载，而且又长时间高负荷运作，多个滤波电容器受损，大部分等离子电池都出现泄露情况……亲爱的，你的宝贝挨了一顿重的，可怜的小信使，如果没有足够的材料用于替换，它就不能再飞了——而想修复这种程度的损坏，我们现有的零件远远不够。”叶夫多基娅遗憾地说。
　　叶夫多基娅向少校敬礼，紧接着是徐澄。
　　“这台穿梭机的技术水平很高，很难修好，我们已经尽力了。”叶夫多基娅说。
　　进入禁区！
　　“叶夫多基娅战友是彼得堡大学的机械学专家，战前被分配到这里，此后就一直是塞瓦堡的技术骨干，她战前见过的优秀穿梭机多的数不清，自己设计的穿梭机曾在世界级大赛获过奖。希望你尊重叶夫多基娅战友的能力！”加布丽艾拉少校严肃地对莲华说。
　　声音从后响起。
　　只有五个人，勇闯生命禁区回收资源。
　　湖畔的秘密军用机场已遭淹没，由于地形破碎的缘故，原先的小水洼现已变成一片漫无边际的银色大湖，几乎将机场跑道完全淹没。
　　四周寂静沉默，让人想不到里面到底有何宝物。
第902章从塞瓦堡到内莱塔尼亚
　　“呱呱。”徐澄走到泥泞的湖泊旁边。
　　周围迷雾缭绕，能见度不到百米，阴森至极，但战友们的脚步让她感到安心。
　　“果然这里很麻烦。”加布丽艾拉检查湖泊，看到巨大的管道从湖边一直通往湖心，尽头有艘半沉没的穿梭机，它涂着军绿色装饰，像是北方军工企业留下的重要遗产。
　　“呱呱。”徐澄看到那艘穿梭机，眼前一亮。
　　它看起来就像巡天者本身一样精贵，应该能找到合适的材料和部件，用来修复她的穿梭机。
　　“那个就是吗？”加布丽艾拉瞭望。
　　“呱，呱。”徐澄点头。加布丽艾拉看起来很年轻，好像岁月无法损害她漂亮的外貌，让徐澄很吃惊。
　　“吼——”水栖魔怪朝加布丽艾拉游去。
　　加布丽艾拉摔进水中，她睁开眼睛，看到水里有两头水栖魔怪，其中一头就是将自己撞下来的罪魁祸首，另一头的体型还要更大，身体病态地扭曲。
　　“呱呀！”徐澄为她鼓劲。
　　“注意四周，清点人数，不能让战友被怪物悄无声息地拖走，也不许我们的战友被伪人给替换了。”加布丽艾拉利落地安排下去，让她手下的部队始终保持完整和纪律性。
　　“哗……”徐澄敬重非凡，了不起的魔女。
　　紧接着，极端可怕的厄运在怪兽们身上扩散。
　　沙华飞快地往前走，当先回到塞瓦堡，留守的士兵们在旧碉堡的墙头上冲她和幸存的士兵们欢呼。紧接着是她身后开道的坦克，以及装甲车、摩托车，缺乏弹药的士兵们，徐澄和泡泡她们，然后是殿后的加布丽艾拉少校以及她手下的精锐近卫。
　　加布丽艾拉少校检查了一下这个巨型管道，向身边的人一点头：“我爬上去。”
　　紧接着，加布丽艾拉向前游去，抄出腰间的刀，无情地劈开水栖魔怪，割开它的腹部，放它的血，让它迅速瘫痪！污血在水中迅速蔓延，它痛苦地翻滚，承受流血带来的煎熬，沉到湖底死绝。
　　——它是蛇形的，有着闪亮的黑色鳞片和空洞的白色眼睛，一排排参差不齐的牙齿排列在它的血盆大口中，准备将加布丽艾拉撕碎。
　　她用自己的魔力驱动气流，沉重的穿梭机也慢慢移动起来，最终来到岸边。
　　“看啊——它来了！”
　　穿梭机里的士兵们拼命地用气焊拆卸面板，在随军工程师的指导下正确地拿出所需的零件，他们动作激烈，不惜割伤自己也要将小信使们所需的物资找到。他们在外面的战友则已经开始射击，竭力抵挡星辉怪兽。
　　“去死！”莲华离得最近，她在自己的小刀上抹了莲华之毒，用力投向螳螂怪。
　　加布丽艾拉又惊喜又忧虑，惊喜于魔力的强大，忧虑于弹药的消耗。
　　生锈的大型水管随时可能震动，将她摔进湖中。她尽可能不去想禁区的一个大湖里可能有什么。
　　立毙二兽！
　　落水！
　　“我们有30个战友永远没能回来。”加布丽艾拉少校看了看四周，精确地算清数字，“我们就先不回去了，我们要检查一下彼此，一旦有一个‘伪人’混入塞瓦堡，明天这个城市就会毁于一旦。”
　　士兵们惊异地发现他们的枪法忽然神准，或说怪物们正不幸地撞上子弹！
　　他们对弹药的利用率陡然间达到最高，怪物们会撞上每一发黄铜子弹、每一枚能量束，偏偏还都是其要害，令它们瞬间就倒毙了，既惨烈又不幸。
　　“少校，让我去吧！”
　　怪物的身体悬上湖中三米，士兵们齐齐朝它射击，无情地倾泻弹药，大量子弹穿过它膨胀、强壮的白色血肉，几乎将它的大部分身体打成肉沫和血雾！
　　随后，加布丽艾拉轻盈地将自己举起，跳回到管道上，虽然湿透了，但仍然显得沉着，显得优雅自信。
　　“射击！”岸上的士兵们立刻朝怪物开枪。
　　加布丽艾拉从容至极，走到管道尽头，取出备用的绳索，将它固定在穿梭机上，紧接着便将它慢慢往岸上拖去。
　　转瞬间，更多怪物从迷雾中冲来，诸般身影涌现，徐澄能清晰听到从迷雾中传来各式尖啸，好似一个活生生的噩梦。
　　她抬起手，一股风压般的力量分开水波，将它肿胀的身体完全显露在她面前。
　　另一头更大的水栖魔怪向着加布丽艾拉冲来，她再度释放魔力，这次是让气流将它托向空中！
　　她从背包里亲自拿出一条缆绳，将它固定在管道上，随后登上管道，将它缠绕在自己腰上，当做安全绳。
　　回去的路上艰苦而辛劳，四周全是迷雾和杀戮，士兵们不停朝迷雾中出现的每个身影放枪，抱成一团，他们可以听到落单的战友忽然消失并发出凄厉的哀嚎，但他们无计可施，迷雾广博，而他们的勇气和弹药都有极限。
　　“太多啦！”徐澄试图去数，但数不过来，只能看到无数猩红嗜血的眼睛穿过迷雾飞速靠近。
　　“少校啊！”
　　这样即便她摔进湖里，也能用这条绳子回到金属管道顶端。
　　敌人似乎永无止境，沙华调动所有魔力，冲到战场边缘。
　　塞瓦堡的坦克变成了最关键的掩体和火力点，它冲一头大型怪兽开炮，125毫米口径火炮轰隆作响，在它靠近之前就击穿了它的腹部，炸出一地鲜艳而闪耀的彩色血肉。
　　“慢一点！”士兵们紧张喊道。
　　“加布丽艾拉少校！”他们大喊起来。
　　冥宫巧亲自将它们打包并扛起，返回塞瓦堡的机械厂。
　　“来了多少？”莲华皱紧眉头。一波又一波的怪物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加布丽艾拉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徐澄和泡泡点点头，随后大胆地走上管道，就像走一条湿滑的金属独木桥一样。
　　紧接着，螳螂怪就因脚下踩到极度湿滑的土地而跌倒，而身上的毒素也开始爆发，莲华下的毒格外剧烈，使它很快肌肉僵硬，竟是死了！
　　“快用你的魔力！你这没用的废物！”莲华躲过一劫，冲沙华大喊。
　　“呜呜……你不许杀我妹妹！”沙华哭着朝螳螂怪释放魔力。
　　“少校！”
　　“把这个带给叶夫多基娅机械师吧！这样你们就可以离开了！”一名士兵将找到的高级零件以及重要备件交给徐澄她们。
　　它的身体被小刀刺中，刚开始，它发出刺耳的尖叫，转头来攻击莲华，她拼命开枪，一边后退，吓得心脏怦怦跳，螳螂怪猛扑不断，速度极快。
　　徐澄看得都有些出神。
　　难怪她会这么年轻、漂亮，就像所有青春永驻的魔女一样。而她的魔力是什么？操纵空气吗？她看到加布丽艾拉不仅能推开水纹，还能将怪物举起。
　　此时，所有人都在拼命，放眼四望，没有一处没有怪物的身影，徐澄一边开枪一边释放斥绝之力，努力将最大的怪物们挡在外面，它们用爪子猛击徐澄制造的墙壁，无论如何不得通过。她耳边枪声咚咚，几乎要把徐澄弄聋了。
　　在塞瓦堡这样的氛围里，大家好像都是平等的、都是一类人，导致她从没想过加布丽艾拉会是一个魔女。按理说魔女应该被特殊对待或是怎么的，但她就像社会的普通一人。
　　水中迅速泛起泡沫，剧烈的响动不绝于耳。
　　这些零件包括量子动力晶体、曲速驱动装置、滤波电容器、微聚变电机和大量电子线圈，它们统统装进大金属箱，足以将巡天者修复。
　　“是‘魔女’啊。”冥宫巧说，“这位加布丽艾拉少校原来是个魔女！”
　　“什么——那是什么——”莲华看呆了。
　　“我们把它切开！”士兵们努力地将穿梭机的入口打开。
　　湖泊中忽然泛起一阵诡异的涟漪，她转头，看到自己离一个噩梦般的怪兽只有几步之遥。
　　一头敏捷而瘦长的怪物像螳螂一样闯越过来，手上镰刀般的白色肢体猛力挥了一下，两个士兵就被贯穿胸膛，它的利爪血淋淋地从他们的后背爆出。螳螂怪再挥一下爪刀，他们了无生气的尸体便滚向地面。
　　材料抵达后，修复工作并随之重启。
　　“惨——”沙华哀鸣，朝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星辉怪物们释放魔力。
　　砰！
　　它迅猛地撞了一下管道，加布丽艾拉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就摔进水中。
　　“伪人？”徐澄问。
　　“找齐了没有！”她转头看。
　　枪火刺破薄雾，照亮怪兽们噩梦般的形体，徐澄也拼命射击，她能看到扭曲的肉和乳白的眼睛，怪物们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非自然的嚎叫。
　　在塞瓦堡的维修车间，叶夫多基娅和她的班组连夜工作，将其他战友用命换回的材料装上巡天者，修好它的引擎，令它的马力和稳定性甚至比之前还好，又填满燃料，足以一路航到泰西洲。
　　“我离大家远一点……”沙华哭着找了个地方蹲下，不让自己的霉运感染别人。
　　徐澄仔细观察这艘穿梭机，虽然外壳已经被腐蚀了，但内部结构还是完好的，士兵们钻进去仔细搜索，将修复巡天者所需要的零件统统拆下来，他们还找到了一些食品跟药物，似乎战前有人想通过这艘穿梭机逃走，但失败了，让它留在这机场，并最终随岁月被淹没。
　　加布丽艾拉往前走，管道在她的脚下颤抖，发出阵阵金属震荡的尖叫。
　　“小心啊！少校！”
　　徐澄她们好好休息，第二天早上回来，进入维修车间，徐澄感觉就像奇迹发生，巡天者的外观完好无损，被打碎的地方重新修好，喷了漆，就像崭新出厂一样。
　　“——星辉怪兽！狠狠地打，都是些尸体和野兽缝合出来的怪物，不要吝惜子弹！”加布丽艾拉大声下令。
　　“呱呀……”徐澄害怕极了。
　　“啧……湖里有什么东西……”莲华仔细观察。
　　“就是看起来是我们的朋友，实际上却不是我们朋友的人，是怪物们假扮的，很难分辨，一定要看他们的脸和眼睛……如果未来伱看到另一个和你朋友很像的人，千万要小心，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是真的。我们原先有个哨兵被杀死并替换，潜藏回塞瓦堡，然后……很多人被杀和替换了，即便今天我也不敢说塞瓦堡里是不是每个都是真人。”加布丽艾拉说。
　　“找齐了！”士兵们抱着大量零件，从穿梭机里钻出来，他们飞快列队，赶紧返回塞瓦堡。
　　“少校！小心！”
　　还来不及为加布丽艾拉的胜利高兴，她就听到奇怪的吼声从迷雾中响起，巨兽践踏地面的动静极为响亮，边缘的士兵们迅速退回，沿着湖岸构建防御阵地，示意危险来临。
　　她一步步朝尽头的那台穿梭机走去，腰上绳索一端绑在管道上，绳子很长，足够她走到穿梭机那里。
　　“你们可以走了，小信使。”叶夫多基娅机械师擦了擦汗，对徐澄比了一个大拇指，“——高高地飞起来吧。”
　　“呱！”徐澄向她敬礼，发自真心。
第903章马克西米安九世
　　巡天者重新发动，徐澄拉下操纵杆，穿梭机升向天空，离开塞瓦堡，折路往泰西洲的内莱塔尼亚。
　　往事如风，徐澄的记忆中又多了刻痕，爸爸说记忆是神经突触新建立的联系。她讨厌把事情都说的这么明白。如果它能被解释，它就可以被篡改，甚至被伪造。
　　路上莲华说个不停，不是在教训沙华就是在谈钱。徐澄能过滤她的声音，只听有用的部分。
　　“……将10吨钢材、混凝土、预制工件、帐篷、织物、电器、医疗设备、关键芯片运输到内莱塔尼亚的工业区，报酬18万资金。”莲华朗诵着下一份报告的内容，“18万诶，内莱塔尼亚的人一定很有钱。”
　　“内莱塔尼亚是被马克西米安九世·哈布斯堡所复辟的王冠领地。”冥宫巧检索档案库，“此人虽凭运气保护了莱塔尼亚人民，并最终被拥戴为统治者，但他胸无大志，才干平平。”
　　“呱呱。”徐澄努力驾驶着穿梭机，期待看到下一片地域的风景。爸爸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多看看各地不同的风景。爸爸，等找到你，我把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说给你听。
　　她一想到奶牛，就想到新鲜的牛奶，但她又不能分心去看。她好想有一个自己的奶牛农庄。
　　“从嘉龙坡到内莱塔尼亚，得飞好多天吧。”汉斯道。
　　“我要住漂亮的旅店！”莲华宣布。
　　他身穿一件适合体力劳动的粗纺衣服，外穿防泼溅面料的套衫，厚重的皮靴从他溅满泥浆的靴子下露了出来。
　　到处都是古雅的半木结构房屋，屋顶陡峭倾斜，大多数房子都敞开了百叶窗，窗台下的鲜花盒内摆满红、粉和紫色的天竺葵跟矮牵牛花，叫空气里充满花香。
　　天色渐暗，汉斯担忧地看了一眼天空，期望阳光再慢点消逝。
　　“看啊，是奶牛们！”泡泡站起来。
　　许多人已经迁入城市，宁愿放弃家园，在新鹰堡周围修建临时居住点，以帐篷和车辆为家，也不肯在郊外成为吸血鬼的口粮。
　　徐澄点了很多牛奶，泡泡则买了羊角面包以及马卡龙、巧克力，她们用甜食犒赏自己的努力，还在袋子里装满更多面包，内莱塔尼亚简直是面包和甜点的王朝，泡泡吃了好多甜点都不发腻。
　　“看、看啊、迷雾散去了！”泡泡望向远处的风光。
　　这里邻近一个大型仓库，一旦她抵达，很快就能卸货。
　　还是有一些村庄有受损的痕迹，泡泡看到一些军用车辆包围了村子，似乎那里发生了什么灾害。
　　大地辽阔，山峦高耸，一片辽阔壮观的青翠山谷在穿梭机下方展开，宽广宁静的达吕河静静流淌，林海在山麓边肆无忌惮地蔓延，一望无际，直到视线尽头。
　　“呱！呱！”徐澄着急坏了。
　　“我真希望在这里多待一会……”徐澄累了，往后一仰，躺在软绵绵的被子上，内莱塔尼亚平静而悠闲的生活叫她感觉实为特别。
　　面包店墙壁是暖奶油一般的金色，室内充满酵母、糖和鲜奶的气味，几个顾客好奇地看着陌生的小信使。
　　华灯初上，这里的街道是狭窄的鹅卵石小路，窄得只能让两辆车并行。徐澄东张西望，从未见过这种泰西洲风格的小城，拿起摄像机拍来拍去。
　　徐澄和泡泡去金鹰酒店，和莲华、沙华汇合。
　　汉斯是个熊一样的男人，肩膀宽阔，胸膛鼓鼓，巨大的双手布满老茧，好像能捏碎石头，戴着一顶橙色头盔，不仅身材令人打心底生畏，表情也是一种习惯性的冷酷。
　　她将穿梭机停下，避开车辆和行人，地勤人员对接之后，挥手示意徐澄将巡天者开到指定位置。
　　“吃面包？”泡泡手指其中一家面包店。
　　这里的生活简直像仙境一样梦幻！泡泡看着周围。好似外星入侵从未波及过这片土地。
　　“让这里苦恼的倒不是‘禁区’，因为军队会想办法击退他们，界限分明，方便阻截。问题在于无孔不入的吸血鬼……我们的一些村子被吸血鬼袭击了，有那个痴迷比赛的傻瓜马克西米安九世在，我们的村子对吸血鬼来说简直像不设防的血库，尤其是在晚上。”汉斯说。
　　真是个懒散的地方啊……徐澄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呱！”徐澄滑过玻璃门，脚踩在棋盘地板上。
　　莲华和沙华去找酒店，她们当即分开，徐澄和泡泡随意地逛街。
　　她们将穿梭机留在这里锁好，由冥宫巧看守，而她们则离开厂区，去新鹰堡市区找旅店住。
　　“如果真有危险，怎么办？城市会派出增援军队吗？”泡泡问。
　　隔着地板，酒店的某个地方传来手风琴演奏的声音，那旋律令徐澄难忘，叫她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怀旧之情苦乐参半。她真怕这样的美好不过是场海市蜃楼，随时都可能忽然消散。
　　徐澄将穿梭机开向信号标识所定位的目标：新鹰堡的工业区，穿梭机靠近城市，大片老式房屋包围着一座修筑在丘陵上的古堡，郊外沿河分布着许多工厂，污染着下游水流，黑烟熏天。
　　公路走势蜿蜒曲折，风景如画的泰西洲式小村庄美得让她们心醉，这些建筑都有陡峭、漂亮的瓦片屋顶，成片分布在山坡下，随处可见果园、风车和羊圈。
　　“我也是……”泡泡闭上眼睛，躺在超级柔软的被子上，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精疲力尽的身体终于有了个休息的机会。
　　“我听说。”汉斯厌恶地哼了一声，“当大家跟马克西米安九世说起吸血鬼入侵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从他的虚拟仓里走出来。”
　　“吸血鬼！泰西洲到处都有，如果这里有的话，那七丘肯定更有。”泡泡转向徐澄。
　　“嗯！”徐澄点点头，她原地翘着脚，已经忍不住要离开工业区了。
　　“呱呱。”徐澄没有意见，她拉着泡泡的手来到金鹰酒店中层房间，用力推开古色古香的木门，里头的木质古董家具让她有种回到古代的感觉，只有电灯、通讯器和热水按摩浴缸保持着现代风格。
　　“下来咯！”徐澄拉开穿梭机舱门，急不可耐，送完货之后就要看活生生的奶牛走路。
　　这个房间可以欣赏到街道的全境，徐澄坐在四柱床的羽绒床垫上，抱着羽绒枕和泡泡玩枕头大战，彼此在软绵绵的床铺上蹦跳着，拼命用枕头拍打对话，直到彼此都精疲力尽。
　　“订多少房间？我跟沙华一个屋，你和泡泡一个屋？”莲华检查了一下，“一晚上只要2000。”
　　草地上点缀着大片野花，在这温暖的春季旷野上盛放，鸢尾花、金盏花跟向日葵在傍晚阳光下懒洋洋地摇曳。
　　汉斯摇摇头，仿佛和她们有一样的想法。
　　商店排列在街道两旁，徐澄感觉这些店都有很久的历史了，很有设计感。商店橱窗里的画、屋檐上的雕刻、怒放的花朵，共同构成难忘的街区风景。
　　泡泡心细如发，从汉斯这个强硬男人身上察觉到一丝古怪，好像他在担心什么。她又联想到在郊外曾看到被袭击的村庄。
　　“这里太漂亮了……”泡泡喃喃道，“过去这么久之后，我还以为这种美丽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一切还好吗？外星生物闯进来了吗？”泡泡问。
　　“呼……呼……”徐澄闭着眼睛，随意地喘气。她觉得有泡泡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她好想好想跟泡泡过平静的生活。
　　吸血鬼如果入侵，那大家该怎么办呀？徐澄不寒而栗，想象到吸血鬼入侵那些乡间村庄的情形，泰西洲的人们都散居在巨大的农村当中，很难抵挡吸血鬼的零星侵略，这里的美丽和宁静将被残暴的吸血鬼撕得粉碎。
　　一些车辆轻快地在道路上穿行，拖拉机在田间地头运作，年轻孩子们在乡间漫步。无忧无虑散养的奶牛和漫步的山羊用自己的蹄子丈量旷野的长度，对安全区外的怪物一无所知。
　　“嗯！”徐澄用力点头。
　　一走到院子里，干燥酸涩的煤烟味道就蔓延开来，一个叫汉斯的粗鲁工头走来，指挥手下将穿梭机上的货物清点并搬走，然后给徐澄核验码，让她的卡上多了18万资金。
　　生活节奏慢悠悠的，还有很多人在街边喝咖啡，这里的咖啡店和面包店好多，每隔50米就有一个。面包师们从糕点店的烤箱里取出新鲜糕点，风铃的叮当声从每个开合的门中回荡。徐澄还看到许多灯光暖黄的酒馆，从中传出阵阵悠扬民乐，紧接着是笑声跟碰杯声。
　　“呱……”徐澄陷入深思，吸血鬼据说都很可怕，但她的波纹疾走是用来对抗吸血鬼的利器，每当她呼吸的时候，灼热的波纹就会在她身体当中流转，带来象征太阳的热烈力量。
　　她将穿梭机开到高空，叶夫多基娅机械师对巡天者的打理和保养无可挑剔，新的零件使它功率倍增。经过7小时的长途飞行，内莱塔尼亚的风光就在眼前。
　　“……是啊……”莲华也不禁用手抚摸窗户，期待穿梭机降落的时候。
　　太阳沉入山下，余晖作别这个世界，新鹰堡的市区亮起灯火，远处的乡村则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这里简直像被冻结在了某个时间点里。徐澄漫无边际地想着。到处都是烤面包、成熟水果和牛奶的味道，还有温暖环绕着她。
　　“小心吸血鬼。”他告诫。
　　“我们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泡泡转头。
　　泡泡的思绪模模糊糊。
　　“我们……把灯关了喏？”泡泡问。
第904章山吹色波纹疾走
　　徐澄爬到床头柜旁，把灯关掉，从厚重窗帘外透出模糊橘光，那是从街道对面的房屋照射过来的。
　　“感觉很平静喏……”泡泡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慢慢地说。
　　徐澄均匀地呼吸着，一边聆听着身边泡泡的呼吸。她感觉好奇怪，现在她是真正体会到泡泡的“存在”，她就在自己身边，一个小泡泡，不是别人。
　　她爬到离泡泡近一点的地方，不约而同的是，她们竟然都同时将定位器拿出来，看它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荧光绿的箭头朝着彼此，代表她们的距离如此之近，相互守望。
　　“泡泡……”徐澄小声说。
　　“嗯……”泡泡闭上眼睛。
　　“怎么回事！”
　　“快撤退！”
　　马克西米安九世在侍从的簇拥中走来，他有着祖先式的突出下巴，眼睑很沉，下唇在球根状的鼻子下前凸，给他一种永远愚蠢的表情，说明了哈布斯堡根深蒂固的丑陋基因如何代代相承。
　　许多安保人员用简单的火力朝吸血鬼攻击，手枪和能量步枪发射弹药，炸裂在它身上，虽能造成些微伤害，但和吸血鬼的超强回复率相比毫不相称，它能迅速地恢复自身生命，再大的创伤也影响不了分毫。
　　“那股力量是什么？是新的魔力吗？”人们崇敬而好奇地看向徐澄。
　　“放、放轻松。”他慢慢地说，他让徐澄单膝跪下，随后将自己的剑拍向徐澄的左肩，然后是右肩，“以内莱塔尼亚的马克西米安九世·哈布斯堡的名义，我册封你为赫希特镇的女爵，以嘉奖你对我领地的保护。”
　　“外面被攻击啦！”泡泡警觉起来。
　　“你听到什么了吗？”泡泡忽感觉什么地方的响动。
　　“嘶……吼……”吸血魔兽贪婪地享受着来自人类的新鲜血液，它肌肉发达，爪子锋利，随时准备继续狩猎。
　　“没有……”徐澄昏昏欲睡。
　　“这是礼物。”马克西米安九世挥了挥手，“你们……我知道你们是作为信使来这里的，恐怕很快就会走，你领地的权益我会送到泰西洲的信托账户。而你们……无论走到哪，希望都不要忘了内莱塔尼亚，这里的风景……很好。”
　　人群中响起欢呼声，徐澄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但还是低下头接受了这一意外惊喜。看来尽管这家伙愚蠢又贪玩，但至少有足够的智慧来奖励她的勇敢！而且认识到谁才是这地方最厉害的！
　　马克西米安将宝剑滑回自己镶珠宝的剑鞘中，嘟嘟囔囔起来：“当然……我还是这里的领主。但我把那个村子送给你，感谢你如何保护我们免受黑暗侵袭。”
　　它随意地摧毁建筑，简陋的房屋在它的攻击中化为瓦砾，极其难看的蝙蝠脸上露出獠牙，笑容恶毒，准备狩猎更多幸存者，依稀能听到人们在它利爪和牙齿下受苦的叫喊。
　　泡泡爬过来，蜷缩在徐澄旁边。她想说“我也是”。
　　听到吸血鬼的挑衅，徐澄调动波纹，感觉自己很有气势。
　　只有她能打败吸血鬼，念及此处，徐澄赶紧穿好衣服，顾不上叫莲华、沙华姐妹，亲自带着泡泡跟随军车离开的方向，赶往乡下。
　　吸血魔兽发出沙哑咆哮，慢慢环绕徐澄走动，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身体上。
　　“有意思……”吸血魔兽喃喃道，“一个魔女……伱想怎么打败我呢？靠你的……‘阻挡’？你这……无用的魔女。”
　　砰！
　　它强大、多毛的棕色爪子在半空中忽被拦下，撞上一面无形墙壁，紧接着便被突然弹开！它先是激怒，紧接着又狂恼地猛击无形墙壁，接连三下，全都无法突破。
　　“快后退！”
　　“呱呱！”徐澄举起拳头。
　　“快退吧！魔女！如果没有阳光，你就不能战胜它！”直升机上的安保人员用扩音器冲下方大喊。
　　“看啊！”
　　人们拥戴着徐澄回到新鹰堡，而她的胜利甚至惊动了马克西米安九世本人。侍从匆匆进入游戏室，想办法上线给马克西米安发信，他也是难得地离开自己钟爱的竞速游戏，久违地离开自己的要塞，出来动动筋骨，以免人们忘掉这位哈布斯堡的遗族。
　　“能遇见泡泡……感觉很幸福……”徐澄轻轻地说。
　　“不、不、不……”吸血魔兽愤怒而痛苦地咆哮，疯狂颤抖，试图消除这种全新的威胁。
　　徐澄深呼吸，现在是凌晨时分，没有一丝阳光，是吸血鬼最强壮的时候。
　　“有。有。”马克西米安用一种迟钝的口吻说。
　　吸血魔兽在村中肆意践踏，用爪子抓起废墟中的幸存者，将他们的头拧下来，将断口对准自己的喉咙，攥紧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无头身体里的血液从脖子断口飙射出去，好像压扁了一个饮料盒子。
　　马克西米安从自己漫长的游戏狂欢中走出，却发现危机已经解决，人们正在向两个小女孩欢呼。他点点头，目光中带着困惑和一点感激。
　　徐澄回来的时候，她好奇地张望着，一些当地记者已经抵达了，还有许多市民们，此时都震惊而敬畏地看着徐澄，听说了她如何召唤出足以击败大吸血鬼的光华，将它们烧成灰烬。
　　“救命啊！”
　　“咕咕……新的牺牲品……”吸血魔兽低头看到徐澄，感到相当满意，“完全疯傻了吗……”
　　吸血魔兽往后退，刹那间没分辨出这是什么力量，陌生的波纹气功形成净化能量，灼热的光芒冲刷着它的血肉，撕裂了肌肉和骨头！
　　它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
　　“我有！”徐澄大叫一声。
　　“呱呱。”徐澄向马克西米安敬礼。
　　“那个村子有奶牛吗？”徐澄站起来，抬头。
　　“那是、那是……”徐澄的眼睛慢慢睁大，“是警报啊……”
　　徐澄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接过一个红色的大盒子，她真想把它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而泡泡则拿到一个白色的大盒子，光是外包装都值一笔钱了。
　　“是她干的哦！”泡泡抓住一切机会宣传徐澄。
　　作响的警报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军用车辆出动的声音格外刺耳，泡泡赶忙爬下去。刺绣窗帘她曾经觉得精美，现在却感觉格外厚重，远不如电动窗帘来的方便。
　　“好神奇！怎么会这样！”他们叫嚷着，因这一幕而感到震撼。
　　“有的、有声音的……”泡泡强压着困意，想要爬起来。
　　太阳！炎多光芒的力量闪耀着，徐澄尽她所能来殴打吸血魔兽，它想要逃跑，却动弹不得，骨头开始燃烧、皮肤开始碳化，它高抬起头，曾经残忍骄傲的目光中首次出现恐惧，蔑视更转化为震撼。
　　徐澄收起手，寂静笼罩着村子。安保人员和幸存的村民们纷纷走上前，在直升机探照灯的照耀下看向这头已被击败的怪物。
　　他毫无征兆地拔出自己仪式性的配剑，走向徐澄，吓了周围人一跳。
　　“哦呀哦呀……你最大的过错就是招惹我。”她大步走向前。
　　“呱卜！”徐澄和泡泡恶狠狠地看着他，这让马克西米安有些紧张。
　　在阳光和子弹的侵袭下，吸血魔兽一度庞大的身体已经只剩下残损的骨架，不成人形，它发出最后一声尖叫，身体重重摔倒在地，碎成满地，完全遭到打败。
　　“它的攻击忽然被弹开了……”
　　“太好啦！”徐澄惊喜万分，她竟巧合地完成了自己的夙愿——有一个自己的奶牛场，这样她就天天都能喝牛奶了。
　　“我们不是对手！”人们叫喊起来，直升机上的安保人员也面露绝望之色，即便用狙击枪攻击吸血鬼的要害也是杯水车薪，它的体积极大，生命恢复力相当可怖。
　　“呱！”徐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徐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放心，紧接着她便调整呼吸，走到吸血魔兽面前。
　　徐澄努力地分辨黑暗中传来的模糊声音。
　　“呱呱。”徐澄抬头对马克西米安九世点点头，“我们马上就要去七丘。”
　　当徐澄和泡泡出现的时候，安保人员们都震撼了。
　　徐澄和泡泡对视一眼，大踏步走向村中。
　　夜间的草地露水潮湿，行走时需小心谨慎，以免摔倒，郊外声响刺耳，直升机怯懦地在高处盘旋，用探照灯照出一个巨大、苍白的生物，一个巨型吸血兽，外观犹如巨大蝙蝠，两翼延展长达二十多米，因畅饮人血而显得狂暴万分。
　　“别过来！前面很危险！你们看不到吗！”他们声嘶力竭地阻止徐澄继续前进。
　　“吼——”吸血魔兽痛苦地尖叫起来。
　　他们的声音……变成了欢呼雀跃的叫喊：“做到了！”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而当它挥舞爪子，致命的吸血波呼啸飞出，正面一整排安保人员刹那间身体被抽干了血，形成通往吸血魔兽本身的浩荡血柱。
　　“我打！”徐澄一拳接着一拳，每一次出拳都挥出无数集中的金色能量波，猛撞在吸血魔兽身上。
　　“最好是去……七丘？”马克西米安九世糊涂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里很适合你们发挥这种跟吸血鬼作战的本领。”
　　“去死！”吸血魔兽挥出爪子。
　　“射击！射击！”安保人员们的气势大振，赶忙抓紧时间拼命开火，用子弹进一步压制吸血魔兽。
　　她看到马克西米安身后走来多名哈布斯堡家族的侍从，手里端着两个盒子，送给徐澄跟泡泡作为礼物。
　　波纹疾走！
　　“是魔女？”
　　“后退！”
　　眼见这一幕，内莱塔尼亚的安保人员们相当吃惊。
　　“它……被打败了！”
　　她双手握紧拳头，将波纹气功聚集到自己手上，紧接着往前冲去，朝吸血魔兽放出一道致密的金色光华！
　　“嚯……哈……”马克西米安好久没有说话了，他标志性的大下巴迟钝地一张一合，愚蠢的牛脸上没有任何领导力和野心的痕迹，他成为新鹰堡的统治者是由于一系列意外和走运，而且继承了微不足道的政治财富。
　　等好不容易拉开窗帘，她们便望见一辆辆军用战车沿着唯一的公路离去，赶往乡下，明显是那些村子遭到攻击。两台安保直升机呼啸跟随，螺旋桨咔咔作响，动静刺耳无比。
　　“是吗？那里有很多吸血鬼？”徐澄好奇。
　　“是的……七丘已经被吸血鬼毁灭了，它就是席卷泰西洲的……吸血鬼瘟疫的源头！”
第905章你们会跟我到最后
　　有着猪头和大下巴、自称哈布斯堡后代的马克西米安九世起驾回宫。
　　徐澄和泡泡模仿他侍卫的动作，踢着正步跟在他的马车后面，像两个神气的小侍从。
　　她们在十字路口碰到莲华和沙华，四目相对，尴尬地笑了。
　　“你们去哪了？”沙华大喊，“不要扔下我！”
　　“你看起来就像巡逻的人一样！”莲华大笑。
　　“呱！”徐澄向莲华敬礼，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展示自己的新头衔。
　　“你的呢？”徐澄看向泡泡。
　　徐澄对奢侈品一无所知，但在开箱之际，还是难免心潮澎湃。
　　她们沿鹅卵石街道狂奔，钻回自己的房间里，莲华将门关上。
　　徐澄和泡泡相视一笑，关了灯，钻进被窝。
　　“呱。”徐澄用力点头。马克西米安九世确实出手阔绰，也许这就是他庞大收藏的一部分。
　　徐澄皱紧眉头，队伍的气氛一时陷入沉寂。
　　“……是！”莲华摇摇晃晃地爬上穿梭机，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回去？”徐澄重复了一遍。
　　第二天，她们回到巡天者号，跟冥宫巧汇合。
　　现在，她被册封为赫希特镇的女爵，名下有100户人口，2500亩土地和200头奶牛。
　　其他人居然会以为她想独自驾驶穿梭机去七丘？原来徐澄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个样子吗？
　　她没有看泡泡，而是命令泡泡擦干眼泪站起来。
　　徐澄根本联系不上浅梦，连尼斯托公司都不行，浅梦是个谜，七魔女之一，时间的控制者，早在天劫爆发的两年前就远赴伊塔利亚，从此杳无音信。
　　“是啊！”沙华接着喊，但转瞬间又换了念头，“不……也许没有我更好……”
　　“我就怀抱着巨大的嫉妒退下了。”莲华拉长音调，拉着沙华走开。
　　沙华要睡在走廊上，此刻又开始满酒店找没人要的毯子。
　　“回嘉龙坡，我是说，等上一段时间，等到迷雾不那么活跃的时候，也许可以走别的航线。你都看到了，塞瓦堡-布丹之间的迷雾有那么大的一头怪兽在，它的肚子下面可能是过去的布里塔尼亚，也是天劫最早开始的地方。我们得换条路回去。反正你觉得在七丘能找到什么吗？浅梦根本一无所踪。”莲华说。
　　“据说七丘全是吸血鬼。”泡泡回想起马克西米安九世说过的话。
　　它堪比大多数人一生的劳动所得。徐澄默想着，一边用小刀割开绶带，刀刃划过那些华丽的刺绣和纹路，叫她感到一丝心疼。
　　“好看吗？”徐澄捏着斗篷的下摆，又别扭地拉一拉铂金肩扣，她感觉自己要从地上飘起来了。任谁穿上一件标价300万的奢品，都会被消费主义所提供的全副武装所震撼，地位，安全，价值，尽在其中。
　　是的，找不到浅梦是最关键的。
　　“沙华，你和我会去七丘，因为我需要你的魔力来对付吸血鬼，而你也不可能离开你妹妹。”徐澄说。
　　泡泡小心翼翼地拆开她的盒子，那是个银项链。
　　马车和市民的人群在街道上分开，本地小报的记者蠢蠢欲动，徐澄和泡泡对视一眼，决定跟莲华她们逃走，免得被记者们缠上。
　　“是——是啊！”沙华登上穿梭机，蓬头垢面，和她衣衫华丽的妹妹毫无相称之处，却像条癞皮狗一样缠着莲华。
　　“这是我们第一次收到昂贵礼物，不得了呀。”泡泡态度积极，她也有个盒子。
　　而在此时此刻，更不可能建立有效联系。
　　几乎快哭了，徐澄披上蓝斗篷，它好安静，像艺术家将夜半迷梦绣到这织物上，她感觉自己被笼罩在蒙蒙迷雾中，仿佛黄昏将近。
　　“什么？”徐澄想要确认泡泡的意见。
　　她们不禁将目光落在盒中宝物上，那是件深蓝斗篷，依偎在底下丝绸的褶皱中。
　　银项链的每个链条都犹如新月，尽头挂着水滴状的琥珀，那琥珀清澈如蜜，透过它半透明的质地，可以看到琥珀深处困着一只古老的生命，它是某种原生的小苍蝇，爪间还抓着叶子茎秆的斑点。
　　“戴上喏！”她迫不及待地指着自己的脖子，要求徐澄帮她戴上。
　　她注意到徐澄的话变多了，经过漫长旅途之后，徐澄对人间的态度仿若更加积极，又一个心结得以打破？泡泡并不清楚。
　　也许徐澄是个孩子，但当她披上蓝斗篷，她感觉自己就像法洛莎那样高贵。
　　世界上有比牛奶重要得多的事情。徐澄感到一阵忧郁，她要怎么说服她们跟自己走到最后？
　　徐澄钻进自己的机舱。
　　“别上当了——那个泰西洲的老贵族想收买伱们的忠诚，真是有够自命不凡。”莲华轻蔑地说。
　　“莲华，你和我会去七丘，因为我和你立誓，任务完成后，会分给你和你姐姐3000万资金，从今往后你们可以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徐澄说。
　　回望漫漫长路，这是何等壮丽的远行。
　　冥宫巧一言不发。
　　“太……棒……了……”泡泡看呆了，徐澄需要的就是荣耀和奇迹。
　　“好看吗？”泡泡问。
　　“到七丘后，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只要找到浅梦，把货物交给她，我们的远征便宣告完结。”泡泡松了一口气。
　　徐澄怔怔地看着玻璃，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五指。
　　“泡泡，你和我会去七丘，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绝对会跟我走到最后。”徐澄看着玻璃。
　　“是！”泡泡用手背抹眼泪。
　　“呀嘞呀嘞，真是够了……”徐澄亲自将银项链帮泡泡戴上。
　　好奇怪。
　　她望向其他人，感觉自己被这件斗篷保护得很好，其目光像是从凡间的宝座上投出，充满高贵的距离感。
　　“我们就回去，或者干脆住在这里吧。”泡泡抚摸着自己获赠的银项链，“不说别的，先去看看小呱的新领地呀，那么多奶牛。”
　　“我们要去七丘了吗？”冥宫巧问询。
　　“嗯！最后一单！”徐澄仍穿着蓝斗篷，那是她心头所好，无论到哪都要穿着。
　　“我们必须迫降在某个荒郊野外，没有接应，被吸血鬼包围，浅梦很可能已经逃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冥宫巧简单地说。
　　徐澄的目光转向泡泡，令徐澄大为失望，泡泡竟露出了一种软弱的笑容：“是啊。”
　　“若是七丘乃至伊塔利亚各个地方都被吸血鬼所滋扰，我们岂不是连个降落的地方都没有。”莲华爬进去，将新的10毫米子弹盒及小型能量电池塞满口袋。
　　她抚摸着光洁的盒子，指尖在金色浮雕上打转。这是“众神明昼”公司的品牌，受有钱人所热捧。
　　其他人吓了一跳，以为她要独自离开。
　　“……！”泡泡更是大吃一惊，她倾身向前，钻进机舱，泪眼汪汪地蹲在徐澄旁边，请她原谅。
　　不再平凡。
　　她们这样的信使，甘冒生命危险穿过禁区，难道不该得到与其奉献相符的奖赏吗？
　　“呱！”徐澄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铰链轻轻地嘎吱作响。
　　泡泡将它戴上，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重量，她感到的更多的是徐澄的呼吸和她专注的目光，泡泡微微一笑。
　　……
　　她的指尖在上等绸缎的外缘轻轻摩擦，莲华看得都呆了，恨不得这是她自己所收到的礼物。
　　“奢侈品都不耐用。”莲华憋了半天才只能憋出这么一说。
　　从嘉龙坡、布丹之雪山、克里木半岛的塞瓦堡、内莱塔尼亚，接下来，巡天者将直抵七丘城——泰西洲最古老、最著名的城市之一，永恒之城！
　　最开始在嘉龙坡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她们能跨过这么远，多少里程……超过25000里！
　　“在你们来之前，新鹰堡的地方官员给我补充了武器和弹药。一听说我们要去七丘，又增加了一倍的补给，我对人类感情的识别能力薄弱，但我感觉他们是同情：觉得我们死定了。”冥宫巧打开机舱，里面陈列着一箱箱全新补给。
　　“不要这样！”莲华大叫，“你不可能一个人到七丘的！”
　　七丘已经被吸血鬼所控制，浅梦大概在某个地方躲藏、游荡，对信使来说是最糟糕的消息，意味着她们得在几万平方公里的广大陆地上搜索浅梦，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斗篷边缘绣着银线，图案类似于坠落的流星，徐澄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用双手将这件斗篷从盒子中取出，举到自己面前。
　　泡泡怀疑徐澄会将它弄脏，得到一个重大的教训，从此只在重大场合披挂蓝斗篷出面。
　　即使到七丘，也不能在吸血鬼的阴影下找到浅梦。
　　“是。”冥宫巧登上穿梭机，做了最后的检查，向徐澄致意，“我们出发吧，机长。”
　　“我们……回去吧。”莲华坐在机舱后面。
　　奶牛和新鲜牛奶的符号闯进徐澄的脑海，她的眼睛眨了眨，转瞬间就叫它们烟消云散。
　　“嗨呀，没关系。”徐澄得先看她从那个大下巴的莱塔尼亚国王处得到了什么礼物。
　　“而且所有的运气都会消散的……你能保证下一次……我们不会倒霉吗？你能保证……每一次投硬币，都是正面吗？”沙华吞吞吐吐地说。
　　“那怎么办？听说你们打败了一只吸血鬼，那一千只呢？”莲华问。
　　“冥宫巧，你和我会去七丘。因为千树给你的命令是保护我。”徐澄说。
　　她华丽的授勋证书将被打印出来，镶在硬质塑料板里，还有个二维码，扫描后会跳转到哈布斯堡的家族网址，欣赏他们的庞大世系，以及从中古就开始的家族遗传病典范，既生动又灾难。
　　徐澄将自己的五指重新握紧，发动引擎，抓住操纵杆，将它往下拉。
　　穿梭机悠然抬首，动如飞龙。
第906章再见浅梦
　　伊塔利亚的大部分地区都变成了铁锈色的沙丘。
　　徐澄驾驶穿梭机跨过紫罗兰色的天空，狂风在舷窗上频频拍打，留下道道胭脂般的污痕。
　　“即便七丘没有被吸血鬼攻破，伊塔利亚也已经是片奇怪的地方了。”泡泡往下看。
　　天劫后，许多地域遭到了异星生态的污染，来自其他世界的植物和动物在大地蔓生，当人们回到伊塔利亚，他们需要为家乡的动植物撰写全新百科。
　　“我们会遇到浅梦的。”徐澄自顾自地驾驶穿梭机，“她聪明又年长，可能已经跑啦，一旦我们遇到她，她会张开双臂请我们大吃一顿。”
　　“她真的那么厉害吗？”泡泡对浅梦认识不多。
　　徐澄对浅梦的认识也乏善可陈，实金大厦的魔女幼儿园里，浅梦曾用双手抱过徐澄。那都是10年前的事情了。
　　“到处都是沙漠。”莲华扫描地面。
　　“……我们要怎么才能把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全都赶回老家去啊。”莲华叫喊。
　　“……不会的……”徐澄摇头。
　　“七丘看起来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动静，没有炊烟，没有无线电信号，什么都没有，即便有人从吸血鬼的入侵中生还，他们也一定躲起来了。”莲华报告，然后怀疑地看向徐澄，“你确定是个‘可靠的梦’把我们带到这来的吗？我总感觉这是陷阱！”
　　无缝的白色石头中映出奇怪的光华，石柱、回廊和窗户都在不停变化，它们并非真正的建筑结构，而是点和线的交错。
　　徐澄站起身，看到从迷雾幻彩的梦境中走来一个身影。
　　“呱呱。”徐澄看着这座不断变化的幻形，她不聪明，不知道到底有什么规律，但她很有耐心，她能记下来，2100次入梦，她知道了它的400万种变化规律，她不禁笑了，“——它又变了，但我记得的。”
　　她回到了黑暗的梦境中，回来了。她数着，六年来第2100次做奇怪的梦。
　　徐澄撇撇嘴，坐在篝火边。其他人不想打扰她，各自休息去了。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认清楚的。”徐澄给了肯定的答复。
　　徐澄的穿梭机以信使的身份降下，终于到了。她感觉不可思议，真的，从嘉龙坡一路到七丘了吗？
　　徐澄的心慢了半拍，等等，如果她做的梦是个幻影呢？但梦里的浅梦又是那么真实，如果10年后的浅梦还活着，肯定就是那般模样。
　　他们似乎在这已经度过了几个冬天，一排排五颜六色的帐篷容纳着不断云集而来的幸存者，永备工事由大炮和导弹阵地所庇护。
　　“有客人来了。”它说。
　　徐澄深呼吸，想到其他魔女们会做的事情，于是身体前倾，看着火焰。
　　“徐炀把你收养了吗？还有这种好事，我差点忘了。”浅梦笑道，“往事不比现在呀。”
　　他们的家园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外星生命肆虐的乐土，这个念头叫徐澄不寒而栗。
　　——
　　“你们在七丘城外有个基地？”徐澄惊讶。
　　“加油吧，我本来觉得再也看不到来自家乡的援助，但你居然跨过那么远的距离，费尽全力赶到伊塔利亚，我真是非常感动！”浅梦抱住徐澄，动情地说，“梦醒之后，来七丘找我吧！小傻瓜，我们终将在现实中相会……”
　　“等等！有信号！”沙华大喊，“搜索到信号了！”
　　七丘果然被吸血鬼所控制，当徐澄靠近站点的时候，原先繁荣的城市现在一片死寂，不知多少怪物藏匿其中。
　　“我有名字啦。”徐澄连忙说，“爸爸给我起名叫徐澄。”
　　念及此处，徐澄咧嘴一笑。
　　徐澄将穿梭机开到梦中的坐标，它位于七丘城南方的一座旷野，巡天者慢慢靠近，穿梭机上的一切质疑都烟消云散，一个巨大的军营在机腹下方屹立着。
　　“我们并没有靠近检查，也许还有幸存者。”冥宫巧说。
　　“哟！”浅梦朝徐澄挥手。
　　徐澄愣住了。
　　“所以，能记住吗？”徐炀的幻影站在悬崖边上，共同眺望着变动不休的白色巨塔。
　　“呱呱……！”徐澄爬起来，吃惊地看着浅梦。
　　到处都是人，不是吸血鬼，是人类，熙熙攘攘，拖曳物资、修理建筑。
　　浅梦的身形慢慢在星光点点中散褪。徐澄梦醒之后感到眼角湿润。
　　“做个了断。”徐炀说。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乌黑头发短而顺滑，脸型娇俏，黑眸明亮，鼻子小巧，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牛仔外套，下着便裤和越野靴，背着一个小挎包。
　　“我会找到你的！浅梦！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徐澄大喊。
　　她没有看到火焰中亮起的一丝星光，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星光早已消逝，留下跳动的橙色火苗。
　　“法洛莎大人的力量将我引导过来的。”浅梦轻松地说，她走到徐澄身边，拍了拍她，“你是来找我的吗？”
　　“说不定真的有呢。”泡泡对徐澄充满信心。
　　她打开舱门，梦游一般地下去，抬头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向自己走来，和梦里别无二致。
　　“我们的基地在这里……”浅梦把坐标报给徐澄，让她记好，“我已经纠集了尽可能多的幸存者以及军队，打算发起一次有力的反攻，将吸血鬼从七丘城里全部赶走，这样伊塔利亚大区的幸存者就可以以七丘为据点，慢慢夺回整个伊塔利亚了！”
　　它最开始可能是个军事基地，经过夜以继日的增筑，变成了七丘城南方的重要据点，大量穿梭机和军用直升机停在机场上。
　　巡天者再次向七丘飞去，铁锈色的沙漠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穿梭机在天空中高速移动。
　　她睁开眼睛，沙子黏在睡袋上，日出的第一缕金色光线照亮天空，其他人睡得还是很安稳。
　　“它到底是什么？”徐澄默默凝视高塔，它外观处在永恒的变化当中，阵阵苍白的冷风穿过她的脚指头，感觉柔软又寒冷。
　　“我还想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呢？”徐澄问。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认清楚吗？”徐炀问。
　　“我们在七丘找不到人，我还以为你……”徐澄感到恍惚。
　　“我们再去一次七丘。”早餐时分，徐澄向其他人宣布。
　　“你知道我只是你想象出来的吧。”它说。
　　她们找不到浅梦，这趟任务就无法完成，巡天者已经空了，物资被递送或贩卖，货舱里只有最后一个黑色包裹，必须交到浅梦手中，然后才能拿到多达1亿资金的奖赏。
　　“今天，她是真正的大人啦。”徐澄说。
　　冥宫巧抱着狙击枪在一座岩石上守卫，看到它的身影，徐澄放了心，她躺回到睡袋中，将自己装进去，闭上眼睛，想象什么都没发生。
　　不多时，伊塔利亚的山丘上爬出一个类似坑道虫的怪兽，它似乎并不是因巡天者才现身的，只是出来呼吸空气，坚固的虫壳盔甲包裹在它的肌肉上，带刺的长尾拖在身后，整体像是一条被拉长的巨蝎，双眼鲜红，獠牙有好几米长。
　　“为什么？我们远远看过七丘一眼，那地方一无所有。”莲华不解。她相信徐澄的大多数判断，但她总是说出奇怪的话，让莲华不得不做出对等的反议。
　　被撕裂的月亮高挂在星空当中，伊塔利亚原本是草原和山岭，现在却是大片沙漠，偶有异星花草密集绽放，形成怪诞的彩色花园。
　　“出发吧！”徐澄已经确立了她的权威，不需要再说一次，她将蓝斗篷系好，感觉自己很帅。
　　“这地区好像无人居住，可我还侦测到大量能量读数！”沙华忽然叫起来。
　　徐炀的幻影转过身，慢慢在涟漪中消散。
　　徐澄赶紧加大马力，让巡天者飞到伊塔利亚一处僻静的海滩上，将自己藏在干涸的礁石背后。
　　“呜呜……”徐澄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伱也是我想象出来的吗？”
　　快记下来了。徐澄默想着。
　　徐澄闭上眼睛。
　　“胡说八道。”浅梦笑着回答，“我当然是货真价实的啦，小傻瓜。”
　　法洛莎大人。她默念着。我拜请您的力量，请帮帮我吧。
　　“不，”徐澄摇头，“我做梦梦见，大家都聚集在七丘南方，正准备反攻这座城市。”
　　“半个小时的飞行一无所获！”莲华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坑道虫转瞬发现天空中滑行的巡天者，并对它咆哮作响。
　　她对着灰色大海上升起的太阳拍照，阳光洒在灰蒙蒙的海水上，显出一种病态的奇观。这个世界多彩多样，她们来就是为了目睹世界的每个奇观。
　　“啥？”莲华震撼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相顾无言。
　　徐炀的幻影沉默了一会。
　　“法洛莎大人提供的联系很薄弱，而我也想知道你千里迢迢来泰西洲给我送来了什么呢。”浅梦安慰徐澄，“我们明天再见好吗？在清醒时分，在七丘城外的基地。”
　　“打、打吸血鬼！你现在是大家的老大吗？”徐澄激动地说。
　　“是呀！”
　　“你怎么在这呢？”浅梦转头看到那座不断变化的白色巨塔，“那又是什么？眼花缭乱的。”
　　“去那里做什么？”徐澄往后一仰，两手撑在后面的地上。
　　难道自己一直只是个小傻瓜吗……
　　巡天者没有靠近，也没有检查的必要，故绕道而行，在广阔的伊塔利亚搜索人类聚居地的痕迹。
　　“对呀！”徐澄摸了摸口袋，想要把包裹交给浅梦，但忘了这是在梦中，她什么都没有，她抬起头，疲惫而感激地对浅梦微笑，“终于找到你啦……”
　　“是的！如果不加控制，它们迟早会旅行到泰西洲之外，而我，是这里最强大的魔女。”浅梦从容地说。
　　“是一个宫殿吧，或者说一个器官。”徐炀凝视着它，“总有一天我们要到这里去的。”
　　“知道哟。”徐澄的目光转向爸爸的幻象，“因为太想念爸爸了。”
　　“也许是吸血鬼让你做了那样的梦，我们得赶紧走！”莲华说。
　　“嘘，别被它发现了……”沙华哀鸣。
　　浅梦坐在徐澄身边。徐澄打量着浅梦，当年那个满脸执拗，从京都无限实验室里被救出来的孩子，现在俨然已成为一个不容小觑的优秀魔女。
　　“嗯！”徐澄瞪大眼睛，浅梦现在又有领导力，又飒爽，又漂亮，让徐澄肃然起敬。
　　大海灰得像骨头一样，徐澄她们默默爬下来，冥宫巧升起篝火，加热食物，晚餐只有罐头里的豌豆炖猪肉，泡泡替大家铺好睡袋。
　　徐澄穿过幻象横生的旷野，星海被抛在身后，她来到悬崖边上，观看那座千变万化的白色巨塔。
　　“欢迎来到伊塔利亚人类反抗军联盟！”浅梦大声说，开心地向徐澄伸手，“等你好久啦，小傻瓜！”
　　“我有货物要给你。”徐澄哽咽，一边说一边鼻子发酸。她哭了，为何而哭？她说不清。
第907章包裹内的真相
　　浅梦拉着她们在帐篷和补给车辆之间走动，营地里的活动热闹非凡。
　　徐澄瞧来瞧去，人们各自忙着手头的事，修补武器、整理补给，将手头有限的资源利用到最大化。
　　“伊塔利亚的情况不太妙，月亮崩毁导致潮汐异常，地貌变化，伊塔利亚半岛的面积扩大了十分之一，可都是被海水淹过的盐碱地，奇怪的外星孢子也落到了这，都是那种汲水很强的植物，把土地抽成沙漠，好吧，幸存者只有我们这点了。”浅梦娓娓道来。
　　“但你变成了他们的老大！”徐澄好奇。
　　“因为我很强嘛。”浅梦笑道。
　　她拿出一根白色棍子，在手里打着转，其他人看到这根棍子的时候都有些紧张。
　　“这是啥呀？”徐澄瞪大眼睛，能感到浅梦的魔力在棍子上流转。
　　“真是爽快啊，难道这就是少女的余裕吗？”莲华眉头一挑，对徐澄的高效率感到满意，她将自己的现金卡取出，煞有介事地摩擦了一下磁贴口，然后再跟徐澄的现金卡交接堆叠。
　　“你连一部手机都没有，连社交媒体账户都没有，怎么散播伱的意见呢？现在甚至没几个人认识你！”徐澄说。
　　“姐姐，你是说，这趟旅途本来有风险吗？”徐澄问。
　　孤单的战神倚靠着自己手里的长矛，在过去他曾因威力而备受崇敬，但现在它没有一个可靠的信众了，犹如被遗忘的失落之神。
　　“这就是我的‘时间促进棒’，不管谁被我捅一下都受不了。”浅梦随口说了个名字，她将棍子朝空中抛了一下，随后接回手中，动作就像猴王一样敏捷。
　　说罢，莲华和沙华一左一右，各捧着包裹一端，将黑色的匿名包裹奉上来，交给浅梦。
　　“嘿嘿，时间促进棒打吸血鬼可是一打一个准。”浅梦将棍子收回背部的置物匣内，说话神神秘秘。
　　“来见见我们的新朋友。”浅梦高兴地说，“这位是阿斯莫利斯，战争之古神，司掌着战争、利物、征伐与斗争的领域，战无不胜者。”
　　徐澄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容，泡泡拉住徐澄的胳膊，也笑了。
　　“徐澄？”浅梦打量她，“你知道是谁给你的这项委托吗？”
　　“对！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在嘉龙坡接到委托，必须要把一个包裹送给浅梦姐姐，所以才千辛万苦、穿过千山万水来到这里的……”徐澄点头。
　　还能是谁呢？噢，谁会给自己这样一个大委托呢？徐澄心道。除了爸爸，想要考验自己，还有谁呢？
　　“爸爸呗。”徐澄笑道，“爸爸想考验我，我知道的。爸爸当年就是以1个亿起步，那我也学爸爸的样。”
　　“啊？”徐澄微笑，用笑容掩饰她心里的悲伤和茫然，“那会是谁安排这一切呢？”
　　“是的，我不愿投降或者臣服法洛莎，也不愿加入来自天外的入侵者，更不想朝引发天劫的七印卑躬屈膝。我就是我，一个没有阵营的神，注定遭到围攻，既然如此，我宁愿死在弑神武器之下。”阿斯莫利斯慷慨道。
　　“你能帮上我们的忙！”徐澄说。
　　“呱呱。”徐澄躲在浅梦身后。觉得这个古老者并不正常。
　　“但这个大叔一定会跟法洛莎开战吗？”徐澄有些失望。
　　“呱。”她诚挚地说。
　　时间与吸血鬼？吸血鬼明明是不老不死的，对它们使用时间又有什么用呢？
　　徐澄摸摸脑袋，想不明白。它们只会变成更老更古的吸血鬼，反而变强！
　　浅梦带徐澄走到一台巨大的帐篷前停步，深吸一口气。
　　“现在没办法啦，大家都不会随便崇拜神灵了，我们有科学而不是长矛。”徐澄发挥她的主体性。
　　徐澄点点头，怀里的现金卡忽变得格外滚烫。整整1亿资金。
　　随着交易完成的声响发出，莲华的卡上多出了3000万资金。
　　这男人有着海绿色的眼睛、高挺鼻梁以及古铜色皮肤，身穿锁链背心、皮围裙、青铜胫甲及凉鞋，左手握着一支长矛，右手握着巨大的椭圆形盾牌，像是从古装动漫中摘出来的，又或者说，所有对远古战士的描摹，都须追踪到此人身上。
　　“让刀剑说话。”阿斯莫利斯的声音震耳欲聋。
　　不是徐炀。这一切都跟徐炀无关？徐澄有些恍惚。她多次梦到爸爸的幻影，因为她太思念父亲了。但浅梦的话又揭露了一个残忍事实：徐炀确实对徐澄不管不问。
　　“说好的，分给你们3000万。”徐澄将手中的现金卡取出。
　　“……法洛莎不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我来这里不过是想看你们将如何保护伊塔利亚。”阿斯莫利斯说。
　　这便是她们挥洒汗水，好不容易从嘉龙坡一路递送过来的重要包裹，必须要交到浅梦之手。浅梦意识到她们路上冒了何等风险，故也是郑重地点点头，将手按在包裹上。此时徐澄的现金卡发出滴滴声响，递送完成，100000000资金已是到账。
　　“何止是本来有风险，你能来到这里，全赖精诚合作，你的朋友们——拼尽全力支撑着你，还有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当然，你肯定是幸运的，但这份幸运也不该被这样考验。”浅梦闭上眼睛，慢慢叹气，“我就不打哑谜了——包裹是法洛莎大人让你送的。”
　　“哗！”徐澄看得都呆了，“我们就用时间棍来教训吸血鬼吗？该怎么做呢？”
　　“谢谢你。”徐澄向莲华点头。
　　他神色严厉，面庞英俊，数千年的战斗、伤口和损害在他脸上留下淡淡刻痕，无法被岁月抚平。他曾引导古代的军队四处扩张，甚至能和极盛时期的魔女帝国相抗衡。而他那盔甲由致密的千片甲环缀连而成，仍像新铸而出。
　　一个神秘莫测的男人揭开帐篷，昂首走出。徐澄迟疑地打量着他，有些戒备地靠在浅梦身后。
　　“那么，我就去检查一下包裹里有什么啦，一会见！”浅梦帅气地跟徐澄她们一摆手，再向阿斯莫利斯告退。
　　阿斯莫利斯在旁默默看着，目光落在徐澄越来越难看的表情上。
　　阿斯莫利斯锆石般闪耀的眼睛眨了眨，对徐澄这么个小东西感到讶异。
　　“但你……还有你身边的其他魔女。似乎都是信守承诺的人。我能感觉到，你和其他魔女不一样。”他说。
　　“不，你们是法洛莎的卒子。一方胜利，一方失败；一方将会统治世界，一方将被世界遗忘。我是旧神阵营的残党，我会在这里等待她来挑战。我不接受她的条件，因为她的名誉毫无意义。”阿斯莫利斯骄傲地说。
　　徐澄点点头，心里感觉挺舒服的。虽然莲华一路上经常和她唱反调，但说实话，说的都是有用的见解。
　　“事情就是这样。”浅梦向徐澄耸耸肩，“自从阿斯莫利斯抵达我们的营地，事情确实好办了一些，因为他怎么说都是一个半神，充满荣誉感的半神，替我们击退了多次吸血鬼的入侵，不然我们也不可能一路推进到七丘城下，等待最后发起攻击的机会。”
　　“如果我说不是呢？”浅梦说。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请让我简单介绍一下这中间的故事：在古代，阿斯莫利斯和其他半神筹划了狩猎奥尔仙安的计划，我们的法洛莎大人——那时只有12岁——成为了重要的执行者，也就是说，阿斯莫利斯大人在过去是我们的盟友。至于现在，它也在寻找自己新的位置。可惜，原先好不容易建立的秘仪团，也随着天劫而毁灭……”浅梦道。
　　“对不起、对不起，请把我杀掉吧……”沙华弱弱地说。
　　也许大家可以团结在一起？
　　阿斯莫利斯只是摇头。
　　“钱啊……钱……”沙华抬起头，几乎要流口水了。
　　大约过了10分钟，浅梦面色凝重地回来，她的神情像是化不开的一团墨，没有期待的目光。
　　“呱。”徐澄拍拍自己的胸膛，“以后你们就不用跟着我啦，可以自由自在地行动，想去哪就去哪。内莱塔尼亚就很不错。”
　　徐澄感到从帐篷内传出一股强大力量，几乎要把她拒绝在外，那力量锋利如刀，让她想要退避。
　　“你应该帮我们做大事，就把那些吸血鬼都打跑，然后人类才能越来越多，这样你才能发挥自己的本事，招揽多多的人跟着你。”徐澄的话变多了。
　　徐澄向阿斯莫利斯敬礼。
　　“是我们该谢谢你。”莲华松了一口气，两手叉腰，“跨过了几万里的距离，从嘉龙坡一口气飞到七丘，路上经过那么多事，看过了那么多不同的风景，是我们该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飞行员，徐澄。”
　　她睁着眼睛看向阿斯莫利斯，希望对方能提供一些正面的回应。
　　“……”阿斯莫利斯若有所思。
　　“不。”莲华摇头，转而对徐澄挑了挑眉，“我们要回北部列岛，那回去的话，就必须要坐你的穿梭机，我们还会继续保护你，就当是支付了我们的船票吧。”
　　“好了，只有先赚到钱，才有被你祸祸的资本。委托结束。”莲华将现金卡转过一面，塞进自己的口袋。
　　“诶，我们快把快递打开吧。”浅梦两手一拍，“这么重要的委托，真好奇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呢！”
　　“如果跟着这个魔力是‘厄运’的姐姐，恐怕再多的钱也会流失吧。”莲华手捏着自己掌有巨额财富的现金卡。
　　“……科学无法照顾它的宠儿们，无法给人希望和激励，更无法展现超越世俗的神迹。”阿斯莫利斯缓缓道，“在这个扭曲的时代——高楼大厦耸立云霄，机械生物来去匆匆，你觉得我没用了吗？”
　　“我看到了包裹的内容，总的来说，谢谢你拼尽全力将货物送来。以前也有许多信使想送货到伊塔利亚，六年来大概十二批信使吧，只到了三批，分别送来了一箱种子、一笼动物还有一船的死人。其他人全死了。你能穿过这么多艰难险阻，真的很了不起。”浅梦认可了徐澄的努力。
　　“啊？”徐澄一惊。
　　“法洛莎大人根本不想让你活着。”浅梦攥紧拳头，几乎掉泪，“包裹内只有一个指示：不管是谁把这封信送来，把信使们统统杀掉。”
第908章最后的徐澄
　　一直以来都被愚弄了。
　　听到浅梦的话，徐澄的心都碎了，她摇摇头，难以置信。
　　“为什么？”她毫不怀疑浅梦的诚实，把这种话说出来本就冒着巨大勇气。
　　浅梦当着徐澄的面蹲下，难过地捧着徐澄的脸颊，用她的手指擦拭徐澄的泪水。
　　“对不起，但我必须把真相告诉你。”浅梦哀伤地说，“法洛莎大人不想你活着，靠1亿资金来把你引上这条路，对法洛莎大人来说，钱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伱一路来，本身就已遇过无数麻烦，但你最后的拦路虎竟然是我！可法洛莎大人肯定不认识我了，她很多年没有见我，以为我还跟当年那样懵懂无知。但我不会听她的话，徐澄，我不会杀死你们的。”
　　“但我……”徐澄张了张嘴，“但我怎么回家呢？”
　　“家？”浅梦抿起嘴，“……”
　　“我的家——我的家在上京啊，但如果法洛莎想要我的命，我怎么回去呢？”徐澄问。
　　“道路已经开启！人类和魔女们！向前进吧！”阿斯莫利斯大喝，“泰西洲的吸血鬼将在这场战争中被毁灭，而你们的功绩将永世长存！”
　　“它们直面阳光，向天空施展力量！”浅梦道，“真不怕死……”
　　紧接着，在万众瞩目当中，阿斯莫利斯高举手中长矛，用力朝七丘城挥舞长枪。
　　“是的，我打算跟法洛莎在这里决战。”阿斯莫利斯说，“我不可能跟法洛莎成为朋友。但我听到了你们的话，知道法洛莎有多恶毒，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我又同情你们，我看不下去了，决定替你们开辟道路！更何况有朝一日我可能命丧法洛莎之手，这是我还活着的时候，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还有七丘，等我们攻下七丘，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生活。”浅梦热情地说。
　　“那，以后有我就行了。”泡泡说。
　　“再也不分开！”徐澄高兴地说。
　　“……！”达贡低头看。
　　在战神的亲自鼓舞下，伊塔利亚的士兵们士气大振！纷纷驾驶着战车往前冲去，十二艘军用穿梭机自浅梦她们头顶掠过，扫射和攻击街道上出没的嗜血怪兽，它们受到阳光照耀，已是极度脆弱，迅速被打成碎片
　　“我们走！”浅梦也飞奔向前，徐澄紧随其后。
　　“你……”徐澄转头，“大叔，你不是要在旁边看吗？”
　　达贡大笑。
　　徐澄穿过一座石桥，桥下的河流中票躺着骸骨和污秽，吸血鬼们在七丘举行了多次不洁的宴会，吃剩的残渣将流水染成腐朽的猩红，吸血鬼们狂怒的尖啸在城市各处响起。
　　它的气息叫自己联想起法洛莎。徐澄默想着。贪婪、邪恶、强大。
　　她们从此，留在七丘。
　　她打开房间的灯，看到床头柜上的字条：
　　“从今往后，我们就在一起生活喏？”泡泡拿出定位器。
　　“挺好呀，我们就跟浅梦姐姐一起在伊塔利亚生活，治理这里的环境，一切都风景如画。”徐澄高兴地说。
　　“你算什么！”达贡朝徐澄飞扑过去。
　　两个人定位器的箭头互相指着，就像她们的心。
　　“是的，也许星星并不是噩梦，而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呢？”泡泡抬头。
　　此时的达贡，必须将眼前的浅梦和徐澄收拾掉，然后再离开七丘，假以时日，它将繁衍出另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吸血鬼世系。
　　其他伊塔利亚士兵们飞奔过来，他们只在古书、壁画和瓷绘上了解过阿斯莫利斯的神勇，这是泰西洲的本地半神，在古老的时代曾被人们尊奉，成为战争的象征。
　　“对！我就不回去啦，我们以后，两个人在遥远的地方生活，绝对没问题的！”徐澄开心地说。
　　穿过大斗兽场的拱门，徐澄深呼吸，这地方曾被远古时代的王侯和魔女用作观赏竞赛的场地，她感到自己踏入了一片远古时空，两侧黑暗的甬道中有无数吸血猎犬，只是畏惧阳光而不敢冲出。
　　……
　　“不管怎样，我们该走了，把七丘从吸血鬼手中解救出来，给伊塔利亚人找回家园！现在有了你们的帮助，恐怕没有日子比今天更合适了。”浅梦迈步出发。
　　太阳波纹疾走！
　　战争结束了——浅梦和徐澄收拾了达贡，然后去对付其他吸血鬼。经过一天的搜剿后，大部分吸血鬼都被揪出来并在阳光下烧死。徐澄她们作为英雄得到褒奖。
　　徐澄和浅梦都担心地看着。一旦让达贡这样操纵下去，人们将不可能进入七丘，因为吸血鬼将在黑暗当中继续茁壮成长，直到把所有人变成食粮和奴隶。
　　“看！它就在大斗兽场！”浅梦抬头看到阿斯莫利斯投掷出的金色枪影，它落在七丘标志性的斗兽场中，为进军者们标明方向。
　　“午时已到。”浅梦朝达贡伸出自己的时间促进棍，“我这棒子可是会让你衰老的棒子！”
　　第二天。
　　轰！第一矛，金色的闪电划破天幕，在黑暗障壁上打出一道殷殷泣血的裂缝。
　　“法洛莎想你死，徐炀不要你了。但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称为家！回内莱塔尼亚，大下巴公爵会给我们地方住；回塞瓦堡，我们可以跟当地人一起建设；回布丹之村，我们可以在雪山上盖一座小屋；甚至去嘉龙坡，千树一定会收留我们……何必回上京呢？”泡泡低声说。
　　达贡敏锐地避开，不想跟浅梦正面冲突，而当它试图拉开距离，却看到小小的徐澄已经爬了上来。
　　“……”徐澄将卷轴塞进嘴里，很生气地看着达贡。
　　在大斗兽场中，情况极其骇人，十几名吸血鬼坐在观众席上，已被烧成灰烬或正在焚烧，唯有一名格外苍老的吸血鬼，戴上了兜帽，勉强保持镇静，阿斯莫利斯的枪影贯穿了它，但它如今已从金色长矛的威慑中逃脱。
　　她看向到处死去的吸血鬼。想想大冒险里的吸血鬼反派吧：坏事做绝，亲别人的女朋友，缝别人的身体，有了时间停止却到处浪，被打飞了还说这是自己的逃跑路线，把手下一个个派给主角团送死……
　　“不回上京？”徐澄屏住呼吸。
　　她的表情让泡泡感觉很开心。
　　“是啊，如果我们跟她对峙，一定会被杀掉的……只能装笨蛋了。”泡泡嘟嘴。
　　“干得好！”浅梦只要片刻机会，她便迅速地登上斗兽场阶梯状的观众席，挥舞棍子朝达贡冲去。
　　强烈的光芒冲向达贡，它发出咆哮，在烈日的照耀下更加难以抵挡。
　　“货物都送到啦，但上京回不去啦，只能在这里生活啦。”徐澄说。
　　“徐澄！”浅梦想要追赶，但已来不及。
　　“吸血鬼是永生不死的，蠢女人，我已经活了600年，再活10年又怎样？”它咆哮。
　　暗黑天幕继续聚集，一道巨柱从城中空旷的地方升起。
　　在浅梦的作用下，10年弹指一挥间，时间的效应在它的身躯上快速流逝。10年过去了，而达贡一口血也没吸取。它痛苦而悔恨地看了她们一眼，紧接着，它不朽的肉体衰败、溃烂、四分五裂，化作一地干瘪的碎片，好似一张被剪碎的人皮！
　　胜。
　　“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泡泡苦笑，“小呱，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只能向前看。”
　　泡泡模模糊糊地醒来，下意识转头看，却找不到徐澄。
　　泡泡抓住徐澄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晚上。徐澄和泡泡吃饱喝足，坐在七丘城的河岸上看繁花似锦的星星。
　　那么，大战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这就是时间之主的力量，现在的我比过去的时候都更强。”浅梦点点头，将时间促进棒收回怀中。
　　徐澄也释然了。
　　徐澄露出微笑，握紧泡泡的手。
　　“那，就是跟我一起生活喏？”泡泡眼前一亮。
　　这该死的法洛莎，她为什么还活着？而自己干嘛要任她摆布？
　　如果。
　　莲华姐妹也前去支援战场，人类反抗军与七丘之间再无阻隔。
　　“……谢谢您。”浅梦替大家向阿斯莫利斯点头。
　　“在七丘吗？”泡泡问。
　　轰！第三矛，枪影如流星般射入黑暗天幕的心脏，障壁发出轰鸣巨响，犹如怪物濒死的吼叫。
　　徐澄深呼吸，太阳波纹的力量在她体内涌动，她先往后一退，发动忍术-瞬身术，在短时间内获得比达贡还快的速度，保持安全距离，紧接着，她便调整呼吸，将太阳力量聚焦到自己双手当中。
　　此时已到正午，太阳的力量格外旺盛，浅梦抬望天空，骄阳照耀七丘。
　　“看啊——那就是‘血祖’达贡的力量，它是众血之血，吸血鬼们的古老族长，其他跟它实力相当、辈分古老的远古吸血鬼，都随岁月被遗忘，只有达贡还留在这七丘当中，我替你们挥矛三次，绝对将达贡重创、削弱，以至于能被凡人所宰杀。”阿斯莫利斯朗声道。
　　“吃我这个！”浅梦趁机从后面挥舞她的时间促进棒，砸中达贡。
　　“吼！”达贡的双爪同时释出血红能量，化作一道尤为强烈的吸血波，轰向浅梦。
　　而在达贡看来，徐澄则像是忽然从它面前消失，它扑了个空，爪子几乎将石头阶梯撕碎，而徐澄则站在三个座位之外的地方，两手绽放金光。
　　“也许我们可以跟星星怪物，还有现状和解呢。就是说，接受现实，就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泡泡抱着自己的膝盖。
　　她往前走，靴子在古老的石块上发出声响，大斗兽场的沙土中掩埋着大量尸体，似乎之前吸血鬼们就是在这里集体用餐的。
　　“呱……”徐澄若有所思，“以前不好吗？”
　　她们忽然注意到，阿斯莫利斯也迈步前进。
　　“不好意思！这10年一闪而过，是完全没有吸血的10年呢！看看你如果10年不吸血会怎么样吧！”浅梦大喊。
　　徐澄深呼吸。
　　“嗯。”徐澄酷酷地点头，“我不回上京了。”
　　“之前说要留在这还算数吧。”泡泡拍手。
　　“唉……”徐澄揉揉眼睛。
　　轰！第二矛，狂风呼啸，闪电击中同一个裂缝，混沌的力量遭到摧毁，倾泻殆尽。
　　只见阿斯莫利斯站在七丘城外，此时，吸血鬼为了抵挡入侵，在空地上冒着阳光施展法术，黑暗的天幕逐渐成型，化作一道屏障，把城市笼盖在漆黑当中。
　　果然吸血鬼都很笨呀！
　　黑暗天幕扩散成为层层雾瘴，残骸化为飞灰，阳光照入七丘，吸血鬼皆无处遁形，纷纷逃避日芒与烈焰。
　　“小呱！”泡泡听不下去了，“不要回上京了！”
　　“要不是法洛莎想坑杀你……我们也不会到这里。”泡泡叹气。
　　“不好意思！我是时间之主浅梦！”浅梦戒备着步步后退，“我已经超越了魔力的极限，手里的时间促进棒可以给别人转移时间，那么——我在你身上流逝了10年光阴！”
　　“嗯！”徐澄含糊地点点头。
　　“算数的。”
　　……
　　唯有阿斯莫利斯往前迈步，凝视隔绝内外的黑暗天幕。
　　黑暗天幕刚刚散去，还有淡淡烟雾与黯淡邪光笼罩城市，徐澄加快奔跑，曾经金碧辉煌的七丘城在吸血鬼的控制下几成废墟，先是遭到天劫，又被吸血鬼占领，过去繁华的城市如今杂草丛生。
　　困兽犹斗，达贡在阳光下发出咆哮，炎多的光芒曾经杀死了它无数同类，如今也在慢慢地削弱并剥夺它曾引以为傲的暗夜权威。
　　“法洛莎很危险。”徐澄说。
　　“从今往后，泰西洲最大的一个吸血鬼氏族将被我们剿灭！”浅梦往达贡的方向冲去。
　　宏伟的神庙、宫殿等历史建筑都成了干枯的骨架，苍白的大理石柱上染满烟尘与干涸血迹，街道开裂不平，到处都是碎片和垃圾。
　　泡泡深呼吸。
　　“那就是血祖达贡吗？”浅梦皱眉看着那个强大的身影。
　　“对呀，我们一定会被杀掉的。”徐澄喃喃道。
　　“一直留在这？”徐澄问。
　　“呱！”徐澄当即释放斥绝之壁，她能感到自己的魔力正迅速消耗，对抗达贡这一级别的古老吸血鬼，她的魔力恐怕难以支撑太久。
　　“呱？”徐澄不解。
　　她们手拉手回去睡觉，泡泡睡得尤其香甜，六年来第一次没有做噩梦。
　　达贡露出闪闪发光的獠牙，苍白的血肉在日光下滋滋作响，它的眼睛因饥渴而烧成红色。
　　“耶！”徐澄乐坏了。
　　“好耶！”泡泡跳起来。
　　“——呼——”达贡暴怒至极，力量倍增，一爪拍散太阳波纹，忽感被棍子打中，一股压力贯穿全身，“你做了什么？”
　　法洛莎想杀她不费吹灰之力，但法洛莎要折磨徐澄，欺负她，逼她踏上征程，走过这万里道路。
　　达贡想要迅速地移动，但灼热的阳光成为了它的禁区，它的身体膨胀起来，变得格外孔武有力，一对巨翼自身后展开。
　　“就是不能回去呀。”泡泡低头，“就留在这吧。”
　　“你们的力量会很好地滋养我……”达贡的声音阴沉无比，藏在袖子下的手开始筹备邪恶法术。
　　也许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血祖达贡像幽灵一样往上飘去，蹲在其中一个拱门的残骸上，皮肤在骄阳的作用下有些溃烂，但它无路可退，阿斯莫利斯的攻击迅猛致命，而且现在正是吸血鬼最弱小的正午时分。
　　它本想利用黑暗天幕来保持黑暗环境，但阿斯莫利斯的猛攻却彻底打破了它的计划，更叫其他吸血鬼在斗兽场的露天环境中完全被晒死！
　　“泡泡。
　　对不起，我必须回上京。我要跟法洛莎讨个说法，哪怕和她拼了。如果我没回来，忘了我吧。”
第909章从嘉龙坡到上京
　　徐澄一个人回到了嘉龙坡。
　　这趟旅途简直就是灾难，她把巡天者基本开烂了，没有机组成员，就没有人帮忙检查雷达、观察机体状况，徐澄手忙脚乱，倍感沮丧。
　　穿梭机落地时发出巨大的嗡鸣声，从引擎处传出刺耳爆响，这艘帮徐澄完成旅程的巡天者穿梭机已经到了它的寿命尽头。叶夫多基娅机械师的努力付之东流，让徐澄对自己倍感失望。
　　但她得找到法洛莎，她死了也要。
　　徐澄把穿梭机舱门关上，港口的管理员前来检查。徐澄本想过去登记，但她的手哆嗦了一下，不敢看穿梭机的识别码，她填的是“Popo”。
　　自己对得起泡泡吗？徐澄也说不清，于是她匆匆逃离了机场。反正巡天者也修不好了，就留在那里吧。
　　“妈妈如果知道了会很严厉地批评我的，我不想被妈妈骂，妈妈不喜欢你，我也没法帮你。”千树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尤为失落。
　　她几乎可以听到人们在沙地上玩耍的笑声和叫声，感到自己脚趾踩踏柔软沙滩时细细碎碎的砂砾刺痛感，感到嘴里涌动的牛奶的味道，无穷的能量和可能性。
　　他们不再犹豫，扣动扳机。
　　“可凭你的地位，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徐澄着急了。
　　她将废墟上的一个易拉罐踢飞，它飞往远处的墙壁，在冰冷的砖墙上弹开。弱者是碰不过墙壁的，是吗？
　　天色渐暗，徐澄穿过港区被遗弃的街道，独自漫步，她已精疲力尽，每走一步都是在折磨自己的肌肉，熟悉的疼痛蔓延全身，而且还不断扩散，但徐澄静不下心来，现在如果令她停下、找个地方静静休息，她反而完全接受不了。
　　徐澄朝着大海张开双臂，海风吹过她的头发，带来淡淡的咸味，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不是在黑暗的海洋边，而是站在明亮的夏日下，洁白如象牙的沙滩上，充满生机的浅海有贝壳和水母，而非肉柳先知以及嗡鸣怪。
　　徐澄在港区破败的道路上前进，她的旧靴子踏过一地尘埃和金属碎片，将自己的小挎包紧紧抱在胸前，一旦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她就暂时躲起来，不想惹麻烦。
　　5分钟后，徐澄蹲在堤坝上。
　　通往核心城区的通路仍然被高压电幕所阻拦，警卫们荷枪实弹，用全封闭的面罩遮住面部。据说戴上面具的人比不戴的要残忍10倍。
　　“哦……”徐澄喃喃道。千树呀，千树，你变成了大人吗？
　　“其他人呢？”千树问，“冥宫巧有好好表现吗？”
　　嘉龙坡核心城区的强光在她身后明晃晃地照着，她的阴影落在海面上。自己也可以跟着海水一起漂流，被推回上京的海岸。徐澄朦胧地想着。或者被捕食，一定会被捕食吧。禁区生物可不好好对付。
　　“谢谢你。”他向徐澄频频点头，“太完美了——太不可思议了！现在我终于可以跟我儿子说，嘉龙坡之外还有其他地方了。世界上还有比这该死的安全区更多的东西！你拍到的东西就是铁证如山！比AI生成的景观要真实得多，这才是真正的世界，这才是我们站的这个星球！”
　　幽灵般的记忆和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黑暗、衰败及12个人的尸体与她为伴，她没有搜尸的劲头，只觉得空荡荡的。
　　“你在嘉龙坡先呆一阵子，我想办法去见你。”千树道。
　　徐澄喝了一口牛奶，穿过一片建筑废墟，从扭曲的钢筋和烧焦的预制板中间，新的绿芽正在长出，她爬上由建筑残骸堆成的小山，蹲了下来，像个拾荒者，随后拿出手机，向千树打电话。
　　“不关它的事了。我把它关机了，现在它应该刚刚重启吧。不过，千树，说什么都没用了。”徐澄说。
　　徐澄思念泡泡，思念过去祥和的生活。
　　“冥宫巧本来应该跟着你才对。”千树道。
　　她知道自己信用不够，没法进去，嘉龙坡只要那些善于容忍和低头的新现代市民，而徐澄永远无法适应。
　　徐澄松了一口气。
　　徐澄呆住了。
　　她把手枪揣在怀里，如果有坏人过来就给他一枪，然后在海滨走走。当初离开嘉龙坡的时候也是这样，跟黑色的大海为伴。经过这两万多里的旅途，徐澄到底长大了多少？她想列一个清单，但是脑海里蒙蒙的，列不出来。
　　徐澄感到有许多东西都从她身上被剥走了，她还能回去，能回上京，只要想想办法一定可以回去的，但回去又能做什么呢？徐澄能斗得过法洛莎吗？法洛莎，魔女之神，小小的徐澄和她相比算什么？
　　熟悉的呼啸声引起了徐澄的注意力，将她从沉思中拉出来。
　　危险等级：无
　　——结束——
　　码头上，游荡的匪徒和歹人们暗暗跟随了徐澄许久。
　　徐澄两手叉腰，对他点点头。
　　她左手拿着牛奶盒，右手持手机，当联络通信的滴滴声响起时，徐澄立刻想起了千树一家在嘉龙坡的超级豪华住宅，那座碧水庄园，广袤无边，代表着私有权势及财富的顶点。
　　“嘉龙坡专列？嗯……恐怕不行。”千树说。
　　“干嘛呀？”徐澄不解。
　　她面朝大海张开双臂，像个等死的小傻瓜。
　　下午的阳光无情落下，在废弃车辆的金属外壳上映出刺眼闪光，人行道上泛起阵阵热浪，徐澄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忽略神经的酸麻以及手脚的疼痛感，她已习以为常。肌肉被破坏后，重建的肌肉会更加强韧。
　　“你拍到外面世界的风景了？”吉姆森眼前一亮，他打开相机，检查里面的照片和摄影内容，布丹雪山的风雪、塞瓦堡的运河、内莱塔尼亚的乡村、伊塔利亚的沙漠……他一边看，神情一边变得越来越惊奇。
　　从黑暗中，一艘小型穿梭机飞过幽暗大海，四角用于识别的红色导航灯明暗闪烁。
　　“妈妈不让我这样做，哎。”千树说。
　　徐澄习惯性地转头让泡泡走近一点，但她身后只有空无一人的长堤，她揉了揉鼻子，走不动了。
　　她得把自己一路上拍到的东西送回给人家，在喧闹黑市的中央，徐澄看到吉姆森警卫仍然在看守着黑石市场的自动交易机器人，便大步走过去。
　　一个男人叼着烟，右眼的植入物锁定徐澄的背影，其他几人也各自抬起手里的枪。
　　简介：1.5升牛奶，刚刚拆封，劝你在3小时内喝完。
　　“呱！”徐澄为即将交给他的东西而骄傲，她将手伸进口袋，把摄像机还给吉姆森。
　　名称：牛奶
　　海水无边无际地延伸，与黑夜融为一体，波浪轻轻拍打着码头。
　　虽然不怀疑吉姆森的诚信，但徐澄还是忍不住用自己的战术眼镜去扫描它。
　　“好家伙，给伱点额外的礼物，说吧，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吉姆森连连道。
　　“很了不起吧。”徐澄说。
　　她曾抱怨尼斯托公司为何有那么多仗要打，但和今时今刻相比，那简直算是史上最和平的一段岁月了。
　　他们足数12人，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在夜晚的海岸上闲逛，他们决定抢劫她，玩她，然后把她残破的身体扔进大海。
　　“喂？”千树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响起。
　　砰！
　　……
　　哗哗，是可爱的小千树。徐澄心里亮堂了。
　　“嘿！”吉姆森先看到徐澄，“小信使！又回来了！”
　　“我把其他人全都留在安全区了，她们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她们会没事的。”徐澄几乎把剩下的钱都留给了泡泡。
　　她在嘉龙坡曾经热闹非凡的港口上徘徊，如今这里只有少数无业人员和帮派分子游逛，在码头的废墟上生火保暖，炙烤不知从哪找到的老鼠跟鱼。
　　十分钟后，徐澄抱着她的大牛奶盒，漫步在嘉龙坡港区的道路上。
　　她需要嘉龙坡官方的重型航班，它由军队护送，尽职尽责地在安全区之间往返，专门运输人员和物资，与高空中的嘉龙坡母舰对接。徐澄若能搭专列回上京，那会是件非常幸运的事。
　　“我要回上京啦。”徐澄说，“帮我安排一趟航班吧。”
　　“也许待在嘉龙坡会更安全。”徐澄坐在一张旧金属高脚凳上，两手按着自己的膝盖。
　　“牛奶。”徐澄抬起头，看来她的一切辛劳和漫长旅途都是值得的。
　　吉姆森感动地将相机合起来，说话时多了一份沉重。
　　她实在是累坏了，不想再开穿梭机了。
　　“不用了。”徐澄心烦意乱，结束通信。
　　——扫描——
　　跟徐澄所熟悉的繁华世界相比，这个被星空所侵蚀的世界既沉默又破碎，极为陌生。没有了泡泡，徐澄只能自己努力拼凑过去的画面，回想过去曾充斥嘉龙坡的声音：广告宣传的声音，轮船靠近的喇叭声，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的喧闹声……现在一切都没了，留下的只有孤风呜咽，低声诉说曾在嘉龙坡涌动的人性与联系。
　　穿梭机降落到徐澄身边，舱门开启，踏板随着液压系统的滋滋声从门底伸出，连接到码头上，仿佛在邀请徐澄进入。
　　织星娘站在神晖号的机舱里，向徐澄愉快地伸手：
　　“我们回家吧！”
第910章终末递送服务
　　徐澄对神晖号爱不释手，她将它开回上京，墨色水滴般的舰船以亚光速划过天空，她只能看到两侧的迷雾世界眨眼消逝。
　　“当千树跟我说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回来了。”织星娘笑吟吟地坐在副驾驶位上。
　　“哗……千树……”徐澄这时候才意识到她对千树的误解和苛责太多了，千树一直都是那个最好的千树。
　　“真想念你呢。”织星娘高兴地说，“你再次坐上了驾驶位，我喜欢伱驾驶的风格！”
　　“呱呱。”徐澄将加速踏板踩到底，神晖号往前冲，这才是徐澄最好的座驾。她将心爱的神晖号开向北部列岛，回到她的家，回到尼斯托总部！
　　“你回家做什么呢？你不是不喜欢在北部列岛久留吗？”织星娘问。
　　“我跟泡泡有了一对定位器，我和当地的战士们一起合作，修好了我的穿梭机。”
　　“你从来没喜欢过我。我要见爸爸！不许拦着我！”徐澄怒气冲冲。
　　“天劫后，徐炀的意志被困住了，被异星的力量所找到并且重创了，这六年来他都在慢慢修复自己。我们都去帮过他了，一点点地加快他的恢复进程，把恢复的进程从五十年缩短到了七年。”法洛莎说。
　　员工们的气势感染了徐澄，让她也斗志旺盛，大踏步走向法洛莎所在的地方，即尼斯托公司总指挥所。
　　“……”法洛莎从椅子上坐直，仿佛是今天第一次认识徐澄，“真的吗？你竟是一名贵族了。而你最后到了七丘。”
　　“我跟浅梦合力打败了古老吸血鬼达贡，我还要替战神阿斯莫利斯传口信——要你去跟他决战，我看你根本不敢现身，那家伙可凶猛了。”徐澄说。
　　“而且我的魔女之神力似乎也对你无效。”法洛莎察觉不到徐澄的恐惧和担忧，只有魔女们害怕或者崇拜法洛莎，法洛莎才能支配她们。但徐澄从小就平视法洛莎，最多是感到紧张。到此时此刻，徐澄的意志更如万丈光芒，如焰如炬。
　　法洛莎推开房门。
　　“啥？我都说了血战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来？”织星娘吃惊。
　　徐澄冥冥中意识到接下来她要看到什么了，她看到尽头有一扇门，通往尼斯托公司安保最严密之所。
　　在尼斯托公司最中心的机房内，徐澄看到密密麻麻的仪器和管线，波形检测器发出规律的哒哒声，仿佛某种心跳，除了仪器运作的轻微声响外，完全是一片寂静，这寂静背后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孤独，最高处悬挂着一个淡金色的维生舱。
　　“把这个弄干净就好了。”徐澄说。
　　“在去塞瓦堡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头有几十公里长的超级怪兽，而一条白龙跟它厮杀。很多怪物来追杀我，但我逃出重围。”徐澄说。
　　“……确实鼓起勇气了吗？其实你有点让我刮目相看，我不知道浅梦跟你说了什么，但你最终堂堂正正地来到了我面前。”法洛莎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如果这就是让爸爸的意识受困的最后因素，那现在也会终结了。
　　“……你只是一个信使。”法洛莎闭上眼睛。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我……”徐澄刚想反驳，但又渐渐感受到一丝怪诞，“……噢，是的。”
　　“这就是我们隐藏的秘密，我们秘而不发，免得彻底崩盘，我们左支右绌，装作他还在，啊，没有徐炀是不行的，可我们都试过了，还差一点。也许你，就是你，小傻瓜，来自你的最后的力量能够唤醒他，你的意志，你的心，你啊，你竟然独自回来了，好像要和我决斗一样，我很欣赏你，是的，我认可你了。”
　　“那是攀附者和已经发狂的蒙德，你亲眼见证了神迹，真奇怪，你已经是传奇的一部分了，你自己的传奇。”法洛莎喃喃道。
　　“我不需要测试，法洛莎，我要你告诉我真相。”徐澄说。
　　尼斯托公司如果一直被耗在血战当中，那就无力恢复世界秩序。但尼斯托公司更没法从血战抽身而走、坐视七印不管，必须坚持战斗。
　　“你说徐炀？他可一点也不关心你。”法洛莎压低声音。
　　“徐澄，你搞错了，你应该回到泡泡身边，她最需要的就是有你为伴。”织星娘能计算出事情来。
　　“爸爸。”徐澄蹲下来，靠近徐炀的额头，“不用再担心我啦。”她专注地看着父亲，默默等待。
　　“我要保护泡泡。”徐澄握紧拳头。
　　由于世界的折叠效应，北部列岛转移到了新泰西洲上空，仇人相见，尼斯托公司要为天劫的死难者复仇，七印则在狄尔奈的率领下，基本控制了灯塔核心，获得了新泰西洲的资源。双方都直接朝彼此投射兵力与核武器，恐怖的大战持续六年，无一日和平。徐澄也有所耳闻，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打破平衡。
　　法洛莎缓缓呼出一口气。
　　“什么？难道我不敢吗？”徐澄咬牙，准备继续射击。
　　“爸爸被困住了！”徐澄一惊。
　　法洛莎轻笑。
　　徐澄将身上的挎包解下来，交给织星娘，里面是徐澄最好的蓝斗篷。
　　法洛莎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
　　法洛莎往房间深处走，穿过一条长廊。
　　那是在巨大的金色沙滩上，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椰子树在随风摇动，海水微微拍打着岸边，徐澄东张西望。
　　“我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法洛莎说，“我只是给了浅梦两个消息，一个是重新建立与我之间连接的术式；另一个是，我要她测试你的勇气。”
　　这里是塔松提，徐炀的小岛。
　　“嗯。”徐澄点头，感觉自己好严肃。
　　“泡泡不在这呀。”织星娘说。
　　“多了不起的远征呀。”法洛莎微微扬起脸，她五官精致，目光冷酷，“小傻瓜，像无家可归的顽童一样在各个安全区里穿行，现在又把脏兮兮的一身行装拖回了家。你还想对我动手吗？”
　　徐炀的精神就被困在这个小岛上，徐澄在沙滩上奔跑，在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很快就看到父亲在沙滩上躺着的身影，不知是死是活。
　　徐澄跟上法洛莎。
　　她专注地看着徐炀，直到经过这么多事情，徐澄的心灵才更加透彻，她什么都不怕了，她从一个小傻瓜变得聪明、果敢和刚强了，连法洛莎都认可了她，了不起！
　　也就是说，已经不再是需要爸爸担心的小傻瓜了。
　　“你的目光让我感到不自在，仿佛你懂得的东西比我更多。”法洛莎淡淡地说。
　　直面始作俑者，法洛莎·德·阿奎利亚，魔女之神！
　　“所以——看啊，我们的信使回来了。”法洛莎的嘴唇翘了起来，语气轻蔑而冷淡。
　　“我……”徐澄睁大眼睛。
　　神晖号抵达尼斯托公司总部顶层，徐澄望着尼斯托的商标越来越近，心中涌起苦乐参半的怀旧情绪。这是她的家，可经过这么久之后回到这里，徐澄觉得自己像是一座熟悉土地上的陌生人。
　　“这倒是让我感到很奇怪，你的天赋、你的运气、你的秉性，你曾经不是这样，你原本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傻瓜，也许你真的和徐炀有额外的羁绊。”法洛莎的语气变得热切。
　　“你之前都去哪啦？”徐澄问。她已经好久没见过织星娘和神晖号了。
　　“在内莱塔尼亚，我打败吸血鬼有功，被大下巴国王册封为了赫希特镇的女爵，名下有200头奶牛。”徐澄披上蓝斗篷，“这就是我的荣誉。”
　　“行~”织星娘优雅地将蓝斗篷展开，“你还真是有不错的衣裳呢。”
　　终于到这一刻了，徐澄闭上眼睛，再睁开。
　　“帮？”徐澄不解，“还有就差我了是什么意思？”
　　“而你又到了内莱塔尼亚。”
　　“你知道天劫杀死了43亿人，一半的陆地遭到污染，世界折叠，原本互不相干的地域如今彼此链接。为了打败来自群星的入侵者，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法洛莎双手背在身后。
　　“我变强后也会参加血战的。”徐澄说。
　　“我们不能再等三年、六年了——徐澄，彻底把他带回来。我们都已经尽了我们的力，只差你了，去吧，去把好消息带给他吧，跟他说：你已经长大了，也许这会一下让他苏醒呢。”法洛莎悠悠道。
　　“你打不过她的！”织星娘着急。
　　“那我值得你尊重了？”徐澄问。
　　“而且话也变多了，自从天劫降临，你几乎发疯了，你自己察觉得到吗？你只会‘呱’、‘呱’，仿佛患上了神经退行病变，又回到了6、7岁的状态。”法洛莎饶有兴致地说。
　　“你来了？法洛莎让你来的？”莉拉说。
　　徐澄在法洛莎的指引下爬上一个设施，将一个头盔拿过来戴在自己的脑袋上，她闭上眼睛，沉入徐炀的无边幻梦当中。
　　甚至一旦尼斯托公司在血战中失败，七印的人到处肆虐，连泡泡她们的安稳生活都不可能保持。
　　“还没有，我要检验你一路以来的所有成就，不必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用预言的办法了解你的旅行路径——你去了布丹，你在那做了什么？”
　　“没错。”徐澄点头。
　　她站在门口，双手放在身后，她深呼吸，决心要跟法洛莎好好说清楚。不，不只是好好说清楚，她要跟法洛莎拼了，死也要站着死，反正爸爸不管她了。
　　“你三番四次要让我变得跟那种特别邪恶、特别坏的魔女一样，但我每次都拒绝了，我宁愿按我的想法生活。”徐澄说。
　　“当然！我要杀了你！你骗了我！”徐澄大喊，“你故意发布委托让我去新泰西洲找浅梦，却是为了害死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法洛莎。”徐澄哑着嗓子说，一手拿枪，一手攥紧魔力。
　　“你还记得吧？我从小就不怕你。”徐澄昂起头，咄咄逼人。
　　“哈，我不喜欢你。”法洛莎讥刺。
　　“你比以前有勇气了，看看你，独自一人回来对质我，对质一个神。”法洛莎说。
　　莉拉的幻影斜靠在徐炀身边，转头看到徐澄。
　　“我要打，打法洛莎。”徐澄说。
　　“她骗了我，我要她给我个解释。”徐澄用力点头。
　　“而我最后一单的货物就是我自己，法洛莎，我把我自己送到你面前，希望你从此不要再小看我。”徐澄说。
　　门开了，徐澄往前走，下一秒就看到了法洛莎，她披着一件灰白的正装外套，穿白衬衫、黑长裤与皮鞋，坐在一张椅子上，室内没有旁人，只有法洛莎用嘲弄和蔑视的眼光看着徐澄。
　　“之前我一直在参加血战呢。”织星娘握拳做了几个挥拳的动作，“尼斯托公司和七印之间的六年血战，流不尽的血液，每个月都会爆发十几次大小冲突，士兵们死了又生，对双方来说都一样。我们靠法洛莎的回复之律，他们靠狄尔奈的神威律令和天国降临，士兵和魔女们死了一次又一次，士气都降临到了冰点，转化为癫狂……”
　　“泡泡不在这，我才能保护她。”徐澄说。
　　“我的魔力很早就已经突破到了上位魔女，如果不算101她们，我是最年轻的上位魔女吧。就算以你那‘魔女至上’的标准，我也比你自以为是‘女儿’养大的莱拉·玛杜莎还优秀。我才是小小魔女中最优秀的。”徐澄说。
　　“不会的，爸爸最爱我了！”徐澄大叫，她朝法洛莎开枪。
　　子弹伤不了法洛莎，她脸上掠过一丝浓郁的阴霾，她的双手十指交叠在一起，但她的神情渐渐变得复杂。
　　“你几乎疯了，只是你没发现，你变得孤僻、沉默。但这趟旅行让你变了。就像我，我独自从泰西洲逃到北部列岛，同样受益良多。不过我不像你这样有超快的飞行器。”法洛莎轻蔑地说。
　　“我差点死了！你还让浅梦杀掉我们！”徐澄喊。
　　“那是。”徐澄觉得自己变得好强壮。她见过了半个世界，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们不喜欢你，我、叶子和其他人都不喜欢你，因为徐炀好像在某种程度上看中你更胜过其他人。仿佛只有你有资格继承一切似的。现在就差你了，他太挂念你了。”法洛莎说。
　　如果自己不去作战，其他人就要作战。徐澄默默想着。如果我们不把这场血战打完，其他人就要接着打，后来的孩子们、小魔女们，还要继续不断地参与血战。
　　“我学会了波纹气功，我还找到了山神，炎多的兄弟，我要给炎多传口信。”徐澄说。
　　“……不可思议。”法洛莎勾起嘴角，“你去了塞瓦堡，你做了什么？”
　　走廊熙熙攘攘，尼斯托公司的员工们快步行进，忙于公司业务，他们不仅要将精力投入到血战中，还必须限制禁区的扩张，调查外星生态对世界带来的种种异变。尼斯托公司堪称是人类最后的壁垒，徐澄对此一清二楚，也对这严阵以待的阵势相当熟悉。
　　“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莉拉望着徐澄，“在他所关心的所有人里，只有你了。可如果你呱呱傻笑，那就毫无用处，只会让徐炀更加忧虑。”
　　“你变了好多……算了，至少我可以给你一些装备。”织星娘阻止不了徐澄，于是走来走去，为徐澄准备面见法洛莎的新衣服。
　　“我来唤醒爸爸。”徐澄蹲在徐炀身边。
　　站在指挥所门口，徐澄录入了自己的指纹、视网膜和灵魂特征，等待指挥所成员的通过。
　　“那就是这样了，你现在应该能帮到他了。”
　　“难道不是吗？”徐澄骄傲。
　　“你超出了我的计划，你远远超出了我的想法，也许是天劫把我也震撼到了，现在我竟觉得你成了魔女中的佼佼者。跟我来吧，徐澄，我决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因为你有资格了。”她说。
　　“太迟了。”徐澄打开舱门，走进尼斯托总部。织星娘很吃惊，徐澄……不知不觉间已经长这么大了吗？简直就像战士，而非孩子。
　　“……你见到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你到底还见到了什么？我能感到你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言。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孩子？”法洛莎往后靠在椅子上。
　　法洛莎略带同情地看了徐澄一眼：“也就意味着你的心必须硬起来，变得格外刚强。但我们一开始都觉得你根本毫无希望，你已经被压碎了，意志消沉。但我觉得你这趟远征彻底改变了你，你好像变得……无所不能。”
　　“法洛莎！把真相告诉我，哼，如果你已下定决心不听我的话，那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信服。”徐澄说。
　　徐炀睁开眼睛。
　　于是，长梦已了。
第911章星空120亿年秘史
　　自从入侵伊始，徐炀的意识便遭到重创。
　　他的思维曾遍布半个世界，而当机器与设备在天劫中毁灭，徐炀的意志也随之受到撕裂，甚至被蓄意伤害和放逐。
　　群星使者的力量将徐炀送到真正的虚无当中，使其无法保护世界。它的力量被巨塔所限制，尚不能杀掉徐炀，便用这种方式流放徐炀。
　　徐炀的意志被流放后，大部分时候都在一个超验的非自然世界中沉浮，感觉自己与真实世界之间隔着一层朦胧的墙壁，阻止他回到自己的身体。
　　他大概知道自己的情况如何。
　　超意识的徐炀：意识已经抛飞到世界之外，一个他姑且称为“忘却境”，一个超越时空概念的地方。
　　潜意识的徐炀：躺在梦中的塔松提小岛上，这是他潜意识最想呆的地方。
　　“它几乎摧毁了所有的文明，也许茫茫星海只剩下了你们的文明吧，你应是20亿年来第一个被抛入虚无境的。那么，在它征战的过程中，无论星河魔女还是古代幽斯人的技术武器都重创了它……但它还是很难被击败，因为它的本质是高维生物，它的攻击实际上是从‘它所在的地方’对你们进行了跨维度、投影式的攻击，无可阻挡，它那是个非常隐秘的地方。但我们能算出其坐标。”
　　“我为什么要当大英雄？”徐炀的潜意识是懒惰而自由的，“我不想负责任，我们如此轻如鸿毛，为何要为这120亿年的宇宙血泪史奋战，只要有人把管子拔了，我们便一齐消逝。”
　　“可是只差一点了，法洛莎用尽了远古的秘法，好不容易慢慢‘叫魂’一样地喊回了我的灵魂，现在只需要临门一脚，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每次她们进入梦里来呼唤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朝着回归更进一步。”徐炀道。
　　“您最开始说的‘群星使者的世界’指的又是？”徐炀问。
　　星神战败了，巨大的生命们在星海中飘游，就像炎多一样偶尔会落到某个星球上，而绝大多数同族都被杀死，被流放。但这些被流放的意志体仍然在虚无当中思考、推测和判断群星使者的真实位置，保留着最后的胜算。
　　“你太懒惰了。”徐炀批评自己的潜意识，“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真正的徐炀：在维生舱里，它像一个金色的静滞立场，维持着徐炀躯体的生命力，如果徐炀的物理身躯死去，徐炀和实体宇宙的关系也就被斩断，将会永远留在忘却境漂流。
　　徐炀的超意识也倦怠了，他紧贴着薄薄的虚无边界，无论什么都无法分辨。
　　“如果这样，那群星使者又是从何而来？”徐炀问。
　　“算出来之后呢？”
　　——徐澄走了过来。
　　“我不记得炎多这个名字，但我知道星云乡，那是我们的一个殖民地，我无疑比你所说的炎多更加古老。也许它和我们是同族，或者是我们族中的一个分支。也许它们是逃走了、迷失了，最终落到了你们的星球上。”闪耀意志体说。
　　还有谁能来帮一把呢？
　　魔女文明战败了，所有的魔女们都在星海中流亡，不得不“窃据”各个智慧生命的产房，完成延续。虽然这导致很多智慧文明像旧人种族完全灭亡，但魔女们的魔力仍然传承下来，保留着最后的胜算。
　　“……在我们的星球上，魔女们仿佛从流星坠落下来，摔入女人们的产房中。”徐炀道。
　　自那之后六年，徐炀的意志就一直在虚无境中，跟这些同样被流放的星神意志一起研究如何计算群星使者的真正坐标。
　　“放心，我们的灵魂生来就是为了记录回忆的。”徐炀即便相隔较远，陆陆续续在漂流当中，但也谨慎、专注地从这些被放逐的星神意志身上学习。
　　“我明白了……那么，请把方程式告诉我，由我来完成这最后的计算。”徐炀坚决地说。星神意志们已忍受了太久的孤独，现在也决定将这份知识传出。
　　“幽斯人继续进行技术爆炸来对抗魔女文明，魔女文明也依靠星河最强魔女来进行反抗。我们星神不得不四散撤退，依我看，你们河系里的‘星云乡’就是我们在大撤退年代里建立的。总而言之，幽斯人建立的科技文明太过强大，以至于他们决定回溯到宇宙大爆炸初期，去那里寻找最早的暗物质和强大能源，然而他们一无所获，只有群星使者——创世初期的太空生命体跟随着时间的航迹，被幽斯人无意中拖了回来。它基本毁灭了幽斯人，毁掉其科技，把剩下的幽斯人当奴隶来使用，魔女文明也被它打败，你这个年代的宇宙，已经过120亿年了吧，我跟你说的每个字，几乎都有上千万年的分量。”闪耀意志体娓娓道来。
　　“她太强大了，幽斯人以及星神都屈服于她，奉她为星海至尊，但也只是一时权宜。幽斯人的科技强大到可以修订物理规律，他们修建了曲线时空机器，也就是将未来的事物投射到开始阶段。例如你用曲线时空计算机进行计算，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可以得到结果。或者用曲线时空机器进行生产，在你机器开工的瞬间你就得到了产品，所以幽斯人聚集了无限大的生产效率和资源，之后便掀起叛乱，打到大道都磨灭了。”闪耀意志体跟徐炀谈起宇宙很久以前的秘密。
　　像是漫长黑暗中炸裂的火花，徐炀隔着薄雾般的墙壁怔怔地看着徐澄，在那一刻他的意识才足以强烈、清醒，穿过这最后的缝隙。徐澄那闪耀、光亮而美丽的精神，几乎是像磁铁一样，狠狠地把她的父亲从虚无境中扯了回来，完成了最后的召唤。
　　期间，他也看到法洛莎她们拼尽全力，翻遍古书，用极其笨拙却又极其耐心的方式想要唤醒他，的确促成了他潜意识的聚合，也导致徐炀的意识从虚无境中逐渐往外飘浮，渐渐越来越靠近自己躺在沙滩上的潜意识。
　　她的身影穿过洁白的沙滩。
　　“原来如此……”徐炀聆听。
　　“错误的，你们会消逝，而我会在虚无境中跟闪耀意志体们一起长存，直到未来某一天又有某个智慧文明的生物遭到这种流放。”徐炀的意志贴着虚无障壁。
　　“那伱们呢？你们是谁？”徐炀问。
　　“是的，在战败之前，星河魔女为了拯救魔女文明，用她的魔力建立了一个独特的法则，让魔女死后的灵魂在整个宇宙当中游荡，寻找智慧种族进行‘寄生’，传承魔女的文明。而幽斯人发现了这一特点，于是也将自己的智慧封包到机器中去，将这些机器送到有魔女寄生的星球，很明显，魔女只会寄生智慧生物，那么幽斯人的知识，只要跟着魔女所寄生的世界，也就有机会得到传承了。”闪耀意志体说。
　　徐炀忽想到了。原来所谓的登神机器……就是幽斯人封包送给各个文明的知识吗？而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人不通群星秘史，还把登神机器称为“神座”，因为掌控它的人就能得到幽斯人的智慧和力量。但当初的神座持有者奥尔仙安应该是原始智能不足，竟无法善加利用，完全蛮干，导致诸神嫉恨，最后被刺。
　　神座的碎片就这样落入了法洛莎身上，大部分都在她那里，只有一块流落在外、不知所踪，又有两块在蒙德手中。
　　“是你太疯狂了，你不停地工作，夜以继日地工作，用你的躯体去承载超级计算机的计算量，人只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你的视野同时看到一千万平方米的土地，你的大脑计算着以兆亿计的信息，你没有一秒是真正的休息。让我们和解吧，享受这个漫长的假期。”
　　在忘却境，徐炀漫无目的地游动，发现这里还有其他朦胧的闪耀意志体，它们称徐炀是跟它们一样被群星使者所放逐的。
　　“看啊，群星使者抓住了你的灵魂，即便你藏在机器里，也把你扔进了虚无。”其中一个闪耀意志体说。
　　“爸爸。”徐澄蹲下来，靠近徐炀的额头，“不用再担心我啦。”
　　那样的话，一旦重新聚齐神座碎片，岂不是就可以重塑登神机器，找回所谓幽斯人科技文明的遗泽了？由人类文明加以继承，恐怕能对群星使者进行反击。
　　“我好像能回到物质世界，但我离你们越来越远了。”徐炀无法判断他在虚无境中的性质。
　　“一个新的灵魂来了。”
　　“你太懈怠了。”徐炀道。
　　“在最古老的年代，我们星神的文明、幽斯人的文明以及魔女的文明在宇宙中随意蔓生，不停地殖民扩展，在不同河系中互相征战。我们星神有着天然强大的、恒星一般的身躯，幽斯人有着最先进的科学技术，魔女文明则掌握着神秘莫测的魔力。但魔女文明中诞生了一个最强大的魔女——难以想象她的存在，她的魔力蔓延到许多不同的世界，已知宇宙难以逃过她的支配，姑且称其为星河魔女吧。”闪耀意志体道。
　　“难道除了我们，又有其他文明被毁灭了……”
　　“群星使者的世界？”徐炀沉思。
　　“那我们用‘喊’的，让信息以波和弦的形式交替到你那里，你一定要记好。”闪耀意志体们目送徐炀慢慢回去。
　　“我的女儿比我坚定更多，我也是从她身上学习的。”徐炀坚定道，“……不管怎样，我既然还没死，就迟早能回去。如果你们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思索出了击败群星使者的方法，请务必传授给我，拜托了！”
　　“怎么做？你甚至都无法回去。”闪耀意志体嘲笑。
　　“我们是曾被群星使者打败的，毫无反抗机会的星间生命，我们的文明曾经繁荣于许多河系。”闪耀意志体说。
　　直到六年后的今天。
　　“何意呢？你最大的追求不就是不用上班么？好好想想吧。”徐炀的潜意识道。
　　“而你们‘星神’一族则继续流浪……”徐炀沉吟。
　　“我要睡了。”徐炀的潜意识在沙滩上放松，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徐炀的潜意识，逃避着压力和斗争。
　　“我们的身体，被群星使者发现并毁灭，我们的灵魂强韧，无法被轻易摧毁，所以索性被剥出来，跟你一样被扔进了虚无世界。也许你也是你那个星球上的佼佼者，所以才会被盯上。但它杀不掉你，只能把你扔到这里，它希望你永远回不去，但就像你坚持的……也许你有机会回归。”闪耀意志体道。
　　“多少年没有了？”
　　“想办法进去，无论用什么办法也好，想办法进入那个空间，或者干脆把那个空间毁掉。幽斯人和魔女文明和它正面决战的手段全都失败了，只剩下我们，被放逐的星神们，还有机会算清楚群星使者真正所在，并对它的核心发起攻击。”闪耀意志体道。
　　而徐炀这六年来，便是在此追寻最后融会贯通的可能性，让魔女们的力量、登神机器的智慧、星神的计算全都聚合在一起……
　　“你的话语中蕴含着某种强大的意志力……”闪耀意志体说。
　　宇宙大爆炸之初，群星使者就诞生了，似乎是某种格外强大的生命，但它估计生活在别的地方，至少原本不会干涉各个文明。
　　“谢谢您的指点。”徐炀将目前的群星秘史拼凑起来。
　　“既然群星使者把我们的意志放逐到了这里，我们得想办法把群星使者打败。”徐炀很快地说。
　　“我的身体还在，我的灵魂还躺在一个沙滩上，我只要想办法、慢慢地回去就行了。”徐炀简单地说。
　　“我认识炎多它们。”徐炀道，然后跟闪耀意志体说起炎多等星神的情况，还有星云乡。
　　幽斯人、魔女和星神在宇宙中繁衍，幽斯文明和魔女文明的终极大战导致幽斯人在压力下科技爆炸，误打误撞将群星使者引来，导致了三大文明都被群星使者打败。
　　幽斯人战败了，所有的知识被他们封装成“登神机器”一般的造物，送往智慧生命所在的星球。即便他们自身已经被毁灭，遗族被奴役，但登神机器确实蕴含着足够让人成为“神明”的无上智慧，保留着最后的胜算。
　　“既然你认识我们的同族之一，那我们也不算毫不相干，我们把计算群星使者位置的方程式传授给你，虽然穷尽你的思维，也很难算出其位置，但我们已在虚无的边缘境里完成了大部分工作，如果你回到实体世界，也许能最终算出群星使者的世界来。”闪耀意志体道。
　　徐炀已经从闪耀意志体那里学到了足够的东西，他背靠着一层薄薄的墙壁，差一点就能回到他潜意识的梦境中，只差一点东西、只差谁来临门一脚，唤醒他沉睡的潜意识。
　　他的超意识回到了潜意识中，从沙滩上苏醒，睁开眼睛。
　　“我回来了。”徐炀说。
第912章渐渐恢复力气
　　徐炀的意识完全重聚，回归到自己原先的身躯当中。
　　金色维生舱六年来首次开启，徐炀缓缓睁开眼睛，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视野都被剥夺了，因为他的神经植入物以为他死了，出现了停止响应的状况。
　　动弹不得。
　　徐澄摘掉头盔，从设施上跳下来，对法洛莎大喊：“爸爸醒啦！”
　　“什么？”法洛莎困惑地看着徐炀，他完全不像醒了的样子。
　　“醒了！真的醒了！”徐澄着急不已，她在梦中看到了苏醒的爸爸。
　　莉拉的思维矩阵已经装入了徐炀的数字心智，自从徐炀陷入沉寂，莉拉便宁肯放弃自己的机器身体，也要进入徐炀的数字心智中加以守护，寸步不离地保护了徐炀六年。
　　“当然，我会活下去，我会痊愈，一如既往地战斗。”徐炀慢慢地说，他平静地感知周围的一切，现在他需要的只是时间，他已经知道了方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行动。
　　“徐炀？”法洛莎喃喃道。
　　“外星人太坏了，几乎夺走了一切！还杀掉了非常多的人！”徐澄很生气。
　　徐澄看看徐炀，又看看法洛莎，尚无法理解他们之间这漫长的凝视到底是为了什么。
　　“哼……”法洛莎扫视着徐炀，“真是难看啊。”
　　“不许伱这么说爸爸！”徐澄大叫，又要跟法洛莎决斗了。
　　“主人，我正在调试设备，很快您就能离开维生舱、行动如初了。”莉拉的声音直接在徐炀的数字心智中响起。
　　营养液和神经促进剂注入徐炀的血管，加速他的恢复，徐炀渐渐能感到手脚了，最开始是刺痛，随后是麻木，最后是某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仿佛它们只是一具木偶上的零件，随时都会跌落一样。
　　“哎，现在都要人搀扶了。”徐炀被徐澄托着，吃力地走出维生舱，从机器阶梯上慢慢走下来，周围监控徐炀生理状况的设施仍在运作，各项指标渐趋恢复。
　　“你发誓。”法洛莎喃喃道，声音哀怨。
　　徐炀深呼吸，转头看到徐澄。
　　徐炀睁开眼睛，大脑迟钝地接管身体，从上往下逐级恢复活力。四肢百骸完全麻木，只能说是活着而已，视野暗淡万分。
　　“呜呜……”徐澄抱着爸爸。
　　“没什么的。”徐炀习惯地安慰她，徐澄长得好高了，他试图捏捏徐澄的手心，想要传达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意思。结果徐澄更难过了，因为她几乎感觉不到爸爸的力气。
　　此时她也刚刚从徐炀的意识世界中归来，便逐一开启徐炀的数字心智，宣告徐炀的归来。
　　她的喉咙颤动了一下，紧接着，法洛莎的矜持坍塌了，她飞冲过去，提起徐澄把她扔掉，然后用双臂抱住徐炀，紧紧抓住他，仿佛只有法洛莎的手能阻止徐炀再次滑向黑暗。
　　“我以为我要孤独终老了。”法洛莎的声音生硬，徐澄从地上爬起来，侧耳听着，感觉没有从前那么尖酸刻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默默看着对方，法洛莎的视线在徐炀废墟般的身体上扫过，能感知到他身上所有疲惫不利的缺憾，这需要时间慢慢修复，而法洛莎无法保证自己对徐炀的回复之律会不会影响到别的东西——例如徐炀的记忆，他的灵魂可能去了别的地方，法洛莎能察觉得到。
　　徐炀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嘴唇，喉咙干涩，舌头发麻。过去六年我恐怕只是一具干尸吧。徐炀暗暗自嘲。
　　徐澄看得难过了，那个无敌的爸爸，现在都快挂了，得多吃饭才能好起来呀，现在只穿着病号的衣服，虚弱万分，像是生过一场大病。
　　“你、你都长这么……这么高了……”徐炀吃力地说。
　　徐炀抬头看向法洛莎，在她无表情的脸上，分明暗藏着内心的晃动，孤寂的苦痛、颤抖的希望、复苏的悸动……时间一晃而过，徐炀知道法洛莎有多痛苦，仍用冷酷和理性来武装自己。
　　“那么。在你休息的时候，我要宰了我们的敌人。我要跨过血战，登陆新泰西洲”法洛莎转身往外。
　　当法洛莎的泪水终于止歇，她抬起头，眼睛通红，头发纷乱，徐炀擦去法洛莎脸上的泪水。
　　她爬上维生舱，把徐炀从舱体里扶出来，帮他摘掉身上的管子，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故作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法洛莎深呼吸，又恢复了那高深莫测的神情，徐炀感觉这六年来法洛莎的成长也非同小可。
　　法洛莎看到徐炀的动作，她的身体迅速地颤抖了一下，握紧了手，嘴唇翕动不休，但没说出半个字来，只是屏住呼吸。
　　“爸爸坐。”徐澄扶着徐炀坐在一张金属椅子上。
　　“呼……”徐炀闭上眼睛，呼吸着法洛莎头发上熟悉的气味，她伏在徐炀的胸口，六年来的痛苦和孤独随泪水泣下。徐炀必须经历这一切，法洛莎的每一声呜咽都像一次鞭笞，令他明白自己的离开对她来说有多悲痛。
　　“如果不能陪着主人，莉拉会很遗憾的。所以这段时间里，也一直在主人身边。不过现在主人醒了，莉拉也可以回到某个机器身体里去了，继续跟在主人身边。”莉拉说。
　　“……我会恢复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徐炀慢慢感受着力量重回他的身体。他安慰着法洛莎，虽然实际上他的意识仍是一片迷雾，还好莉拉现在正在徐炀的数字心智中，正在重新转录和扫描徐炀六年来带回的巨量宝贵记忆，这些东西很可能促使他们反败为胜。
　　徐炀仔细看着徐澄，观察她身上每个可喜的变化，每个细节，她的眼睛明亮，历经风霜，明显成熟了不少，她的童年何时结束？徐炀真后悔自己没陪伴徐澄一点点长大。她现在既有本领又十分自信，独立度过了漫长岁月，再也不是需要坐在爸爸肩膀上的小傻瓜。
　　“莉拉？”徐炀的数字心智面板已经完全变样，里面到处都是莉拉的痕迹。
　　“我太需要你了，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好……”徐炀重复了一遍，他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发现自己恢复了视力。
　　请敌人们心怀畏惧吧。法洛莎手中显出弑神武器。
　　她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第913章一块断裂的骨头
　　法洛莎离开机械密室。
　　徐炀感觉怪怪的，身体又慢慢虚弱下去，仿佛之前的力气是回光返照。他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与维生舱相连接的终端与面板。这就是自己六年来苟活的环境吗？他心说。还真可怜啊。
　　“莉拉把这里称作‘王座室’哦。因为，莉拉一直相信，主人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的。”莉拉在数字心智里说。
　　她与徐炀几乎合二为一。
　　“让你们那么担心……太抱歉了。”徐炀很是惭愧。
　　“不管怎样，莉拉都会跟主人在一起的。”莉拉温柔地说。
　　徐澄刚被法洛莎给扔到了地板上，现在正睁着眼睛看徐炀。
　　“我去哪？”徐澄问。
　　收藏品壁柜都是六角形的，收藏着多种多样的奇物和道具，徐澄从中拿出一根多节的机械登山杖，跑回去交给爸爸。
　　有点丢脸了。徐炀觉得被徐澄盯着看不好。起码再过几天他才能恢复如初。
　　“我的植入物……”徐炀看着自己的手，他不想给女儿留下自己虚弱的回忆，“它们都老化了，我需要彻头彻尾的改造和翻修。老崔还活着吗？”
　　“莉拉会把一切都为您安排好。”莉拉发誓。
　　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徐炀今年已经40岁了。四十而立，他立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爸爸老了。”徐炀遗憾地说。
　　“什么？”徐澄一惊。
　　就像复健一样，徐澄扶着爸爸在观景长廊里慢慢地走。
　　因此，传统意义上的平庸之辈已经消失，社会涌现出的人才比过去任何一个年代都多。金融市场随着全球隔绝而消失，人们眼中最高尚的职业是医生、技工和科学官。
　　“找到尼德莱特吧。”徐炀喃喃道，“这样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六年了，六年过去了……
　　徐澄两脚一并，将右手举高到额前，向徐炀敬礼，然后哭着跑开了。徐炀看着徐澄的背影，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回音当中。
　　“就像你小时候一样……你可以爬一整天。”徐炀慢慢地说。
　　“我现在也可以跟着爸爸一整天。”徐澄说。
　　徐澄看向父亲的眼睛，难过不已。
　　真难堪啊。徐炀凝视着外面的风光。所有新鲜、奇妙的精神和思想，全都困在这具凋残虚弱的身体当中，就算有再烜赫显耀的意志，在这样一具衰弱的身躯里也是会被压抑住的。
　　“……带爸爸出去吧，这里太闷了。”徐炀说。
　　莉拉给了一个遗憾的回答。
　　“我知道。”徐炀努力地直起身体。
　　所有资源都依靠强大的军队和传送门技术供应，维持着尼斯托公司无穷无尽的生产力。
　　数字心智得到量产化，尼斯托公司的网安部队阵容扩充到之前的一百倍；地面效应飞行器极大发展，基本淘汰了笨重的空天母舰；神晖号级别的先进穿梭机得到量产，空前巨大的舰队停放在尼斯托公司的母港中，厉兵秣马蛰伏至今，等待最终的战令下达；量子通信技术得到实用化，将公司的安全和保密措施达到最高。
　　“我不要。”徐澄毫不犹豫地说。
　　爸爸带我去看病，给我买牛奶，把我一点点地带大……徐澄还想说下去，但她已经哽咽了，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徐炀吃力地抬起他的手，轻轻环住徐澄的肩膀。
　　悲伤是没有声音的，徐澄有太多不堪回首的悲痛，长久以来只能对着无声墙壁默默诉说。
　　徐澄转过头。
　　她会嫌弃虚弱的父亲吗？徐炀看到一台新的、轮椅般的悬浮机器被递送而来，用于代步。徐炀坐上去，机器的不同部件支撑着他，感觉自己像前时代那种浑身瘫痪的老科学家，只能靠设备来移动和发声。
　　莉拉提出很多关于更换身体的想法，徐炀在心中遗憾地否决了。
　　所有的繁琐劳动都被机器人所替代，教育和医疗得到充分供应，自由、开放且安全。这导致所有人都可以在一个广泛的范围内去学习，努力追求个人发展。
　　徐澄点点头，擦干泪水，努力将徐炀推到外面的走廊上，然后是通往大厦边缘的观景天台，灰蒙蒙的天空下，上京的城市呈现出一派井然有序的面貌，似乎比六年前还更加发达，闻所未闻的科技造物在天际航行，维持上京的安全。
　　信使生涯里，无数个黑暗夜晚、诡异梦境之后，徐澄都是满心惆怅，郁郁寡欢，思念着父亲。而今徐炀终于回来，徐澄不禁抽噎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可是，我不想跟爸爸分开，”她难过地说，“我好想你啊，爸爸。你留给我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我怕爸爸死了！伱最疼我了，每天都想办法照顾我，但你忽然不见了，我好怕你再也不回来了。爸爸，求你了，抱我一下吧。”
　　“爸爸……我们已经分开了这么久，我还得再次分开吗？”徐澄说。
　　先进的科技让北部列岛成为一个几近完美的社会，尼斯托农业令人人衣食无忧，高度发达的合成人工业为每个人类都配备了管家、助手以及朋友、伴侣。
　　“哦！”徐澄飞快地跑走，来到尼斯托总部，徐炀的工作间，开门进去，徐炀的房间由法洛莎亲自保养，法洛莎过去总是说徐炀的收藏枯燥无趣，总得找个机会把它们通通丢掉。但整个房间经她之手，竟是一干二净，六年来终始如一。
　　“我是认真的，一点也不轻率……这是你要走的路，就像我很久以前走过的路，那条塑造了我的漫漫长路……你要塑造的是以后的世界，现在去吧，爸爸习惯一个人生活了，去吧。”徐炀说。
　　徐炀走到墙边坐下，坐着倒还感觉好一点，他将手杖平放在自己的双膝上，让莉拉为他呈示这些年来的变化。
　　他长出一口气，身体再次往下垮去。
　　“但尼德莱特还活着。”莉拉补充。
　　徐澄感到一种混合着悲伤、失落和骄傲的情绪。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爸爸还一点也不老呀。”徐澄抬起头，“爸爸走进保育所，东张西望的，那时候满地都是幼魔女们，一个、两个、三个，都被爸爸接走了。只有我，趴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我那时候是个小傻瓜呀。爸爸接走了其他人，然后又返回来，爸爸你看到了我，然后仔细看着我，看着我——爸爸，保育员们都说我是个痴呆的傻瓜，但你把我也捎上啦，你把我抱在你的怀里，把我放到穿梭机里，带我一起回家啦……”
　　“去找法洛莎，她要带大家再战一次，这一次是永远，永远……一劳永逸地获胜。你可以帮她的忙，你已经，已经可以自立了。而等你回来的时候，爸爸的身体也好了。”徐炀说。
　　“爸爸现在感觉不舒服……”徐炀慢慢地跟徐澄说，“让爸爸一个人待着吧。”
　　徐澄失落地走过来，头倚靠在徐炀的肩上，像撒娇一样，心中却是满满哀恸，她有好多话要说。
　　他给整个世界留下了极其丰厚的资产，亦即说是，徐炀当年开启亥伯龙后得到的巨量资料。六年里尼斯托公司继承了徐炀的计算结果，将近未来的科学技术悉数实现。
　　“外面的世界还需要你，你得把我们失去的东西……重新组合起来。我不想……拖累你，或者其他人。看看你，徐澄，你已经几乎是个大人了，你在外面能做更多事情。”徐炀缓缓说。
　　徐炀苦涩地坐在这台辅助移动的机器上，也许它是某种漂浮轮椅，他一点也不想查询它的具体型号。他怎么能让徐澄哭呢？他得重新变得强壮起来，即便是为了徐澄不再哭泣，他也得尽快复原。
　　徐炀深深地呼吸，感受空气在他的肺部充盈，他虚弱的肌肉麻木地运动着，在六年后首次重新接受锻炼。
　　“……你离开吧。”徐炀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我过去也想。”徐澄轻声细语，“如果哪天爸爸回来了，我们别的什么都不做，我们就安安静静地一起走，走啊……走啊……走啊……”
　　“飞吧，小鸟。”徐炀说，“飞吧。”
　　“给我找根拐杖……在我的房间里，走廊上。”徐炀对徐澄说。
　　徐澄的泪水渐渐尽了，她从湿漉漉的地面上站起来，眼眶红红的。现在她知道为什么法洛莎要赶紧走了，看着徐炀这样真不是滋味。
　　“爸爸要多喝牛奶。”徐澄说。
　　他深呼吸，从自己轮椅一般的悬浮机器上滑下去，身体一开始要摔倒了，但徐澄扶着他，他又有这根棍子，竟能慢慢地开始跛行。
　　徐炀将这根棍子展开，将它的末端靠在地面，身体慢慢地往下倾斜，让自己的重量压在棍子上。他收藏它是因为制造商说它有过人之效，能够最大程度缓解不便。他本想在80岁的时候再用，没想到40岁就用上了。
　　与此同时，虚拟感官和增强现实技术使人们能够体验千万种不同的环境与人生经历。新娱乐工业同样相当繁荣，为人类带来的快乐、希望与美好不可胜数。
　　然而，北部列岛也已经成为决战计划的前哨，人们投身于血战当中，势必要为死于天劫的亲友复仇！双方的矛盾极大剧烈，整个社会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潮涌，渴望向七印组织倾泻怒火。
第914章炎多的回答
　　“我们必须打赢血战……”徐炀意识到目前最大的问题。首先要击败始作俑者七印，打败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敌人，紧接着要修复巨塔计划，将群星的恐怖影响隔绝在外，恢复巨塔对世界的保护。最后则是计算出群星使者的方位，想办法击败这一威胁了整个宇宙120亿年的恐怖造物。
　　每一步都非常艰难……
　　徐炀专注地审视着档案记录中的一切报告，43亿人的生命在一瞬间被消灭，确实，就像闪耀意志体们所说的那样，群星使者发动的攻击是“投影式的”，就像一个三维生物用橡皮擦擦去二维纸张上的线条一样，二维生物观测不到橡皮擦本身。而群星使者则是“揉皱”了整个世界，令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中丧命。
　　然而我们的星球仿佛格外强韧。徐炀默想着。我们的星球……曾经诞生出“旧人”这样一个灵能强大的种族，又诞生了我们人类，还有许许多多原生神明，大河女神、森林之主、蒙德、狄尔奈、奥尔仙安……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星球很可能本身就有特异之处，而我们整个人类文明，包括所有的魔女和原生神灵，都有着值得自己骄傲的特质。
　　我们很重要。而且我们很可能是打败群星使者的最后希望。徐炀默想着。
　　而今半个世界被禁区所覆盖，尼斯托公司虽然实力强大，但被血战本身所牵制。徐炀检查到了七印的痕迹，尼斯托公司最强大的对手，由于七印的阴险操纵，加上狄尔奈的精神影响，灯塔核心与新泰西洲人基本都加入了狄尔奈的秘仪团，高举着狄尔奈的神圣十字进入战场，手捧经典、文书，与天使们并肩作战，好似要将尼斯托公司这帮“罪人”悉数杀败。
　　他可以重建网路链接，获得一片新的视野。他需要的只是时间，还有把目前这具身体养好，改造，进化，变强，甚至可以说是……重生，再度年轻，在生物学和机械改造两个方面得到彻头彻尾的进化。
　　法洛莎带徐澄来到炎多沉睡的山头上，晌午的天光热烈，这里一直没有受到天劫的影响，仿佛是炎多的存在创造了一个绝对宁静的领域，法洛莎身披霓裳斗篷，步步靠近顶端沉睡的星神炎多。
　　炎多是坐着睡觉的，双手抱着膝盖，头贴着自己交叉的两手背，徐澄跑到它的脚旁边，对炎多的脚指头拳打脚踢，一无所获。
　　“你从山之神那里带回了口信，可以唤醒炎多？要知道连天劫都没惊动它。”法洛莎头也不回地说。
　　“呱呱！”徐澄赶紧阻止法洛莎，“让我来吧！”
　　阳光照在炎多沉睡的躯体上，它已经睡了好久，而且金红色的皮肤上覆盖着淡淡的墨色线网，仿佛是被某种力量侵蚀了一般。
　　上京的主要网路中心是安全的；嘉龙坡也保持正常，由两地运输路线上的中继无人机维持通信；香料海岸的数据中心则被摧毁，热树洲的站点则完全失去联系。哈桑在天劫中受损，并且被阿伊莎女王收藏起来；赛博妖鬼在上京停机六年，天劫后就没有再度出击。
　　“炎多是不是死了？”徐澄难过地回头看法洛莎。
　　“炎多？”炎多低头看到来找它的徐澄和法洛莎。他们曾经发过誓，只有找到了炎多的兄弟，才会把炎多唤醒。
　　“我会把主人变得更强大，比过去更强大，我会让主人永葆青春。”莉拉承诺。莉拉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徐炀。
　　“……”田中太郎仔细观察徐炀。
　　“是我。”徐炀疲惫地说，“好久不见了吧。”
　　虽然徐炀不知道莉拉要做什么，但他信任她。
　　可喜的是，大北方地区的千叶市建立了一个新的数据中心，还有夏的广南府，以及新罗地区，三地的数据接口都允许徐炀访问。
　　炎多咧开嘴，它努力地站起来，双手举向天空，仿佛要把整个天穹支撑起来一样，强烈的阳光明亮地照耀世界，传递温暖，治愈痛苦。
　　“炎多。”法洛莎冷冷地说。
　　“它不会醒的。”法洛莎说，“看来只能用暴力了。”
　　徐澄的眼睛闪闪发光。
　　……
　　“确实生病了。”徐炀拄着拐杖站起来。
　　而整个山头剧烈战栗起来，地面隆隆作响，炎多的身体忽然开始缓缓移动，它仿佛是从梦中被惊醒，竟是很夸张地迅速抬起了头，睁大眼睛：“炎多！”
　　“是的，而且做了不少贡献。”莉拉道。
　　“……”法洛莎穿过当地村民斥资修筑的金色拱门，附近的人把炎多当现世真神一般崇拜，道路两侧放置着许多小岩石，上面都摆着贡品、小幡旗以及祈福的木牌子。
　　“呱！”徐澄将拳头用力往前一击，释放了太阳波纹，光芒照向炎多身上黑色蛛网般的伤口，那些阴暗的力量随着光线而褪色，仿佛遭到驱散。
　　“炎多！”徐澄挥手。
　　她拿出弑神武器，准备狠狠地刺炎多一剑。
　　“就像石头一样！”徐澄大喊，“炎多！醒醒！你的兄弟来啦！”
　　“炎多受伤了？”徐澄看到炎多皮肤上像黑蛛网一般的伤势。
　　法洛莎勾起嘴角。
　　“您看起来有些虚弱。”田中太郎说。
　　徐炀检测他过去曾建立的全球网路布局，情况很糟糕，大部分地区的网路设施都化为废墟，要么被某些怪物侵占，曾经令他的思想在数据领域自由驰骋的链接遭到切断，他感到束手束脚，现在不止身体虚弱，连精神也不能跨越万里山河。
　　“炎多！”它喊道，“炎多！炎多！”
　　“是的，即便是炎多也会受伤，蔓延在整个世界上的恶意对它造成了影响，不过它连这一点都无法察觉，真可怜。”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去吧，徐澄，去叫醒它，如果你真有本事的话。”
　　徐澄跑过去，踮起脚，抬头看着超大的炎多，真正的泰坦巨人，火红的毛发从它的头顶上纷纷垂下，皮肤上的每个褶皱似乎都有百万年历史。
　　“呱呱。”徐澄跟在法洛莎后面，她要为了爸爸而奋斗，法洛莎，带我们再冲一次吧。
　　法洛莎叹了口气。
　　“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徐炀低头看看，再抬头，他苦笑着，“我只不过是很难跟以前一样自由活动了而已……到哪都需要外力帮忙。”
　　“炎多。”她转述徐澄的话。
　　“法洛莎！告诉它！告诉山之巨神要转达给炎多的消息——‘我们曾见过无法想象的美’！”徐澄蹦跳着。
　　“有访客来了，田中太郎。”莉拉忽说，“他去科研部的路上经过这里。”
　　炎多沉睡着，仿佛无论如何都无法叫醒。
　　“你？你会什么？”法洛莎嘲笑。
　　“表现得机灵一点，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女儿，你将称我为母亲。”法洛莎淡淡说。
　　徐炀默许了，他转头看，巨大的眼球无人机飞行过来，似乎比六年前更先进了不少。
　　“想得真美。”徐澄说，“叫伱以前不对我好，现在来不及咯。”
　　“山之神托你转交的信息说：‘我们曾见过无法想象的美’；炎多则回复：‘是的，我们都曾目睹过凡人无法估量的星间辉煌，我们见过燃烧的舰队穿过宇宙的星云，见过恒星的诞生与黑洞的毁灭。但……不管之前见过多少奇迹，我都更喜爱生命的美丽。’”
　　“炎多……”法洛莎也呼唤。她要穿过血战去和狄尔奈决战，有炎多加盟，胜算倍增。
　　“田中太郎还在这？”徐炀问。
　　她手上还有斩杀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后得到的冰之位格，准备将它封给自己的“孩子”克拉勒斯二世。远古冰龙完全是一具骨骸，难堪大用，而克拉勒斯二世作为特大型海裔，应当还有机会成为龙头触须的凛冬魔神。
　　“倒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同感，仿佛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之后，第一次能对彼此感同身受。真奇妙啊。”田中太郎打开自己的机械身躯，正面的机械结构如莲花绽放般纷纷展开，里面坐着一个没有四肢的男人。
　　徐澄闭上眼睛，面对炎多，匀速呼吸，调整自己体内太阳能量的游动，将波纹力量聚集到自己的双手，直到放出金光。
　　“炎多！炎多！”徐澄挥手冲炎多喊。
　　徐炀深呼吸，莉拉操纵其他机器人给他带来食物、香料和药品，还有琥珀花蜜，他品尝着食物和灵药，感到力量加速恢复。
　　“徐先生？”田中太郎有些吃惊。
　　炎多仍是沉睡着，纹丝不动，徐澄仿佛是在对一块有着无穷历史的石头说话。
　　“它——它说了什么？”徐澄瞪大眼睛，有些吃惊，感觉炎多的声音里充满了某种振奋。
　　“炎多！”徐澄将双手放在嘴巴前面，弯得像喇叭一样，“我爸爸已经醒了，你也该醒啦！我把你兄弟的口信带回来啦！”
　　“如果它死了的话，那倒好了，我可以吞噬它的太阳位格。”法洛莎淡淡道。
　　“呱？”徐澄不明白。
　　“宇宙毫无目的地创造了我们，我们所经历的每时每刻既叫人绝望，又叫人感动。即便在最好的环境下，我们也可能自我毁灭；而即便在最坏的环境下，我们的精神也是宏伟的。”法洛莎喃喃道。
第915章施展永夜之刑
　　炎多看起来很开心，甚至是太高兴了。它在原地高举双手，甚至还想跳一下，吓得徐澄赶紧跑开。
　　它先弯下腿，蓄力。法洛莎默默凝视，她能察觉到炎多的动作与恒星本身产生共鸣。幸运的是群星使者的惊鸿一瞥只伤到了这个星球，而没有把太阳也一并撕裂。炎多可以用，可以用……
　　炎多猛力跳了一下。
　　砰！
　　地面随之崩裂，它的身体腾空，落地时引发一次地震，在原地留下两个巨大、清晰的足印，整个山峦嗡嗡作响，树林震颤，暴风折断树枝、吹散叶片。
　　如果炎多的拳头击中狄尔奈会怎样？那样的女神也会被灼炎所摧毁吗？法洛莎遐思着，一边升高身体，用群星的引力移动自己的身姿，感受劲风扑面。
　　“嚯嚯……”徐澄看着炎多的动作，顺势腾空而起，想跟炎多同步跳跃，避免被一下晃倒。
　　但她落下的时候，瞬间就被冲击波和暴风吹走。
　　他们都有足够的理由去跟七印作战，尼斯托公司的军队将踏上新泰西洲的土地，穿过血战，打败他们的所有崇拜者。
　　如今炎多浑身披挂着阳炎泰坦重铠，这身武装法洛莎曾经见过，是当初它刚刚从缚神计划里被救出后，跟狄尔奈交战时的铠甲。
　　“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赎罪，也许有些人会理解。”法洛莎喃喃道。
　　“是的，我们带炎多去战斗吧。”法洛莎抬头，手揽徐澄，她就像小猴子一样在法洛莎怀里动来动去。
　　炎多看向其他半神，黄金之魂对炎多点了点头。
　　整个新泰西洲上空一团漆黑，连星光消散无踪，从五十座理想城直到深受侵蚀的旷野地带，一切都笼罩在不见五指的深暗之中，漫漫长夜已然降临。
　　“炎多？”炎多要战斗。
　　“……”徐澄瞪大眼睛，看到是法洛莎把自己救了下来，她半天才憋出一点声音，“呱？”
　　“炎多——”法洛莎又说。
　　“你不是说小时候没有给你合适的关怀吗？”法洛莎没有看徐澄，仍是目视前方，“现在有了。”
　　“……我们将在几年后去和平接收冻成冰块的新泰西洲。或在几天后的血战防线里阻击他们绝望的军队，我们以逸待劳，势必让他们有来无回。”法洛莎察觉到世界上发生的变化，缓缓点头。
　　在七印引导下，新泰西洲人悉数皈依狄尔奈的秘仪团如今近乎痴迷教众，放弃了对科学和理性的追随，化作教团的奴仆。
　　“呱呱。”徐澄抓着法洛莎的胳膊，用手指着炎多，“衣服、衣服出现了。”
　　霎时，她发现一双手托住了她，令她撞进一个慷慨且富有的怀抱，又软又大，热乎乎的，直接给她垫得舒舒服服的。
　　从草地上亮起翠绿之风，树叶和藤蔓团聚起来，耸立成一个人形，双眼犹如翡翠。它身形纤瘦，但比六年前恢复得更好，越来越接近它的全盛状态。
　　照耀着一切。
　　山巅亮起一座信标，开始集结投身血战的超凡同盟们。
　　“谁愿与我投身于血战之中？”法洛莎高声吟唱。
　　它落回到地上，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她要让炎多去削减新泰西洲的日光，对新泰西洲降下长夜的诅咒。
　　“最后拼一次吧，炎多，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如果赢了，可以拯救这个星球乃至整个宇宙。”克里索斯说。
　　一道黄金光芒如闪电般划过天穹，落地之时，已成一个手握巨矛的黄金骑士，草地为其威势所慑，已染成精金遍地。六年来枕戈待旦，仍它在坚持探索星神的未来。
　　“给新泰西洲降下灾劫，我们进军，然后毁灭。”法洛莎高傲地挺身，“这里是个僻静的地方，人们都逃走了，那就在这里讨论我们最伟大的进军吧。”
　　炎多将双手按在它的头盔上，它炙烤自己的皮肤，用痛苦来减轻自己的绝望感。
　　“咕呃——”徐澄被吹飞出去。
　　“我要杀了七印和群星使者。”微十月毫不犹豫地点头，手一扬，手中出现燃烧的月银巨斧，背后还扛着死亡力量炼化的弓箭“九重地狱”，专门用来捕猎生命，被射中的生命将被肢解并拖入死后世界。她把自己视为死后世界的审判官，回到人间专门残杀和折磨那些制造了天劫的罪魁祸首。
　　紧接着，炎多的身体稍微往上升去，它的皮肤上亮起阳金色的厚重铠甲，每块盔甲似乎都有数十吨重，防护完整，式样精美，胸甲正面有一个醒目的太阳纹饰，就像一面面散发出万千条放射线的微笑骄阳。
　　巨大的太阳能发电厂悉数停摆，户外的太阳能电池车辆陷入能源危机。城市中亮起人造光线，一如人类的绝望挣扎，可明日的朝阳已是无法盼望、难以企及。
　　她告诉炎多，接下来他们必须作战了，而且要用最极端的手段去作战，也许会影响到一些人的生活，但这是必要的措施。
　　自新泰西洲上方亮起一道无光的空洞，仿佛远古巨神的凝视，像陷坑一般吸收了所有阳光。
　　“……它为什么要烧自己？”徐澄抬头。
　　“炎多？”它低下头。
　　剥夺新泰西洲的阳光……那那些可怜的小小人类们，该怎么生存呢？还有那么多小动物、森林……生态圈……
　　“为什么是现在？”微十月质问，“是有什么天赐良机吗？”
　　微十月，参战！
　　黄金之魂，参战！
　　随着一声脆响，空气中出现一根快速旋转、犹如疾风的魔术短棍，几秒后，一名褐发红瞳的女子毫无预兆地现身，她伸手抓住自己的魔术短棍，转头向法洛莎点点头：“我来啦。姐姐。”
　　那么，阳光的方向被曲折了。
　　此时他们亦只是对天穹哀叹，是否是狄尔奈抛弃了他们，否则为何向他们降下无端的灾殃？
　　炎多对自己刚才一跳所引发的地震、声浪和冲击波没有察觉，就像人从不注意自己的步伐如何颤动地面的砂砾。
　　世界折叠之后，区域之间相互隔绝，新泰西洲现在连天空的阳光都已失去，只会日益绝望。而尼斯托公司能重新团结全球，在大势上完全碾过对方。
　　“绝罚新泰西洲的太阳，让他们沉睡在永夜和寒冰之中，而我们在血战这一端尽情地屠杀那些绝望的兵士，令他们陷入内讧、分裂和悲怆。而当我们最终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们的士气便会迅速崩溃，就像我说的一样，节约数百万人的血液和苦难。”法洛莎骄傲地说。
　　它在原地走来走去，每一步都引发隆隆地震，远处村庄的人们都震撼了，正在疏散。刚才炎多的一跃，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核爆。
　　法洛莎将她的神剑驭星者取出，指了一下地面。
　　“卟卟。”徐澄要逃离法洛莎的怀抱。法洛莎是坏人。
　　在场之人旋即神情肃穆，那么，他们已是别无遗憾，只有往前进军，跨过血战。
　　炎多被在场众半神与女皇的气势所惊动了，它艰难地抬起头，发出一声难过的“炎多”。
　　炎多的灭绝禁令。黄金之魂克里索斯暗道。身为太阳之位格的炎多，一旦封锁了星球上的特定区域，该地便会与阳光的恩惠完全隔绝，就像极地一样永夜永寒。
　　森林之主，参战！
　　漆黑的冥界之门如一道无瞳的鬼眼开启，从中走出的却是一个衣装素白、头发如银的女子。成就冥界主宰后，她而今实力还远甚当年，俨然成为一名龙族半神，支撑着整个种群。
　　在新泰西洲，天空中的阳光陡然消失。
　　“终于到这一刻了，兄长啊！进军吧！”黄金之魂转向炎多。
　　徐澄蹲下来，不确定地看了一眼炎多。
　　气温下降，漫漫寒意渐渐袭来，逐渐扼杀整个新泰西洲的生命，迫使他们像鼹鼠一样转入地下。
　　现在我们要再跟狄尔奈打一次了。法洛莎默想。这一次不是单打独斗，而是用所有的力量对阵所有的敌人，不择手段。
　　“炎多。”法洛莎摆摆手。这是个很简单的办法，太阳的消失会让新泰西洲人战栗、恐惧、绝望，最终投降，这会节约数百万人的鲜血，从更大意义上减少痛苦和劫难。
　　“炎多——”炎多很吃惊。
　　法洛莎看向炎多，它正沉浸在得到兄弟信息的欢乐当中。如朋友们的许诺一样：当它苏醒的时候，它能知道兄弟的下落。
　　炎多用手捧着自己的头盔，它就像高温的烙铁一样炙烧着炎多。这不是炎多想做的事情。
　　“炎多？”炎多不明白。
　　要怎样才能教会这个巨人用不择手段的方法去战斗？
　　“炎多。”法洛莎要引导炎多。
　　它的头上出现一顶燃烧的巨盔，就像太阳一样散发着耀眼金光，几乎挡住炎多的面容，令它看起来威严倍增。
　　而炎多，太阳之巨神，也可以剥夺新泰西洲人的日光。他们生活的环境会变成极地，严寒，从此只能使用人造光源，这将消耗他们的资源，摧毁他们的士气。太阳对新泰西洲投射的资源每秒相当于50万吨煤，只要炎多痛下杀手，新泰西洲将受苦。
　　“徐炀回来了。”法洛莎淡淡道。
　　法洛莎的手指互相摩擦，因接下来要发生的伟大战役而感到小小激动。
　　寒冰巨神曾给世界带来霜风，死亡之神给世界带来无育的产房。
　　这就是妈妈？徐澄听法洛莎如此和言细语，她自己的态度有些软化，难道法洛莎过了这么多年后也变好了？她坐在法洛莎的高软之上，渐渐不逃跑了。
　　“……原来如此，禁区的迷雾必须被驱散，这个世界所受的错乱之创太过沉重，现在终于到了纠正和清理的时候了。我要为过去的无谋而道歉，我愿意与你们并肩作战，直到胜利之时。届时，再任凭处置。”森林之主坦然道，声音如风中的野火一般沙哑。
　　“呱呱。坏人，邪恶法洛莎。”徐澄太生气了，法洛莎还是很坏，居然让炎多作出了非常违心的事情。炎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炎多……”炎多被这个可怕的概念给震撼了。
　　“我跟他们讲过道理，但他们无法理解爱，无论我说服他们多少次，他们都还是想伤害我们……现在我们只能用武力来传播大爱了，传播给那些活下来的人……”伊丝塔难过地说。
　　那么，我们将饮下胜利的琼浆。法洛莎默想着。永夜的帷幕笼盖着我们的敌人，他们将从此生活在寒气、绝望和恐惧之内。
　　“抛掉伱们手头的责任，跟我一起去杀人吧。”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
　　它又恢复到了沉睡般的状态。也许他们会带来一个光明的时代，但炎多本身却要先涉足黑暗。
　　“炎多。”法洛莎说出她的想法。
　　“你们在说什么？”徐澄问。
　　“那么，来吧，炎多。”法洛莎抬手指向炎多，“我们都已经作出了自己的牺牲，我们决定要厮杀，我们决定去作战，去以命相搏，哪怕死了也心甘情愿。炎多。炎多……你将让那里的人们感到畏惧。”
　　伊丝塔，参战！
　　“炎多！”炎多焚烧着自己，同时用双拳轻轻撞击地面，释放出它的力量。
　　“炎多。”法洛莎要提醒炎多——别太激动了。接下来是要去战斗了。
　　“我邪恶吗？”法洛莎把徐澄举到高处，凝视她的眼睛，“你的意思是，我比我的敌人们更邪恶、更满手血腥吗？如果我很邪恶，那谁有审判我的资格？你看着我，看着我啊！”
　　徐澄避开法洛莎的目光。
第916章血战的开启
　　伊帝斯站在花园前，望向天际。新泰西洲的太阳落下了，天色漆黑如墨。明日的阳光已无指望。
　　太阳巨神用手遮住了太阳。
　　炎多，你何时变得如此严酷？伊帝斯暗道。什么样的力量撼动了你，是法洛莎吗？
　　他的想法越来越阴郁。还是说炎多的本性与其他混沌诸神无异，只想占领这个星球，奴役智慧种族，吞噬他们的心愿。但愿我们有办法战胜，但愿……
　　七印在天劫后摇身一变，从幕后走向前台，改名为方舟基金会，掌控全局。具体是为什么而筹措基金，凡人无力细察，但伊帝斯大约知道真相——他们还做着二手计划，意图逃离。
　　如果情况实在太差，他们就发动一艘星舰，迁跃到别的世界去，那艘星舰由狄尔奈的乐园号母舰改造，允许权贵、人类精英及其子女朋友上船离开，历代名人富商和高级会员的灵魂磁盘也在其中，结伴离开这个日益破碎、千疮百孔的星球。
　　至少有100万人能走吧……从这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躲开群星使者的捕猎。伊帝斯暗道。
　　这是尼斯托公司目前能集结的，最大化的战力。
　　她们都按过去旧人帝国的样式打扮自己，穿贵妇人的长裙，领口开叉很低，引人瞩目，身上到处挂满首饰和珠宝。
　　“我之前也做梦，但梦到的是个光怪陆离的白色巨塔，现在却不做梦了。”徐澄沉思。
　　没有回头路了。
　　虽然这里如此丑恶、狭窄，但一旦打赢血战，控制安克拉治地峡，他们就可以随意地轰炸新泰西洲。
　　我们又来了，安克拉治地峡。
　　“大人，我们已经把灯都打开了。”宠姬们将身体紧贴在大理石栏杆上。
　　她的肌肤和甲胄流光溢彩，仿佛漆黑基底上的无边星辰，不再是原先那种干净的素白和纯金。
　　法洛莎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一下就获取了这支军队的情报。
　　白蝾螈咆哮一声，奔入黑夜当中。
　　“接近他们极限动员的力量了，他们肯定是不得不打了，所以才集结起来。”潘瑞伊沉思。
　　他的精神，某种被称为“灵能”的浩瀚力量传递到了狄尔奈那边，一如既往，狄尔奈正在她的神域当中冥想，她的天国。
　　法洛莎单手指向新泰西洲的浩荡军阵。无数隐形军队在无人机迷网的掩护下藏匿在军事基地当中，但逃不过法洛莎的视线。
　　“但我们要怎么穿过安克拉治？”潘瑞伊转头看到六年来被打得满地巨坑的地峡。
　　空天母舰的数量是惊人的。天枢制物鼎鼎大名的七星舰队：天枢号、天璇号、天玑号、天权号、玉衡号、开阳号、摇光号。大北方支援的警戒号空舰。新罗的金城号。尼斯托公司的大蛇号、近岛号、巴腊亚号、横纲号、半藏号五艘空天母舰。
　　同理他们也不能放弃这里，若是新泰西洲胜利，脆弱的北部列岛只能投降。
　　“你们只要打败我，就能让太阳重新照耀你们的家乡。”法洛莎单手举向高处，“而我们只要打败你们，就可以为数十亿人的死难复仇，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现在，品茗我的无量伟力，众生啊，为战争而流血吧！”
　　狄尔奈从冥思中起身，长年苦修赋予了她更强大的力量，她拥有更加精准、无需修饰的纯粹武力，更重要的是得到了群星的启示。
　　清晨的光线照耀在血战的入口处，由于世界折叠的作用，如今一条巨大的地峡连接着北部列岛与新泰西洲的陆地，彻底变换两个地区之间的战略态势。
　　“嗯！”徐澄用力点头，“但却是好的梦，在一个巨大的城市里走来走去，周围都是魔女。”
　　“是的，六年来他们都一直很小心谨慎，借血战来转移新泰西洲人的思绪，没有尽全力作战。但太阳的绝罚迫使他们必须来决战，否则他们再也无法维持内部稳定。我们现在进攻，摧毁他们的一半部队，剩下的一半将会被困在新泰西洲各地，被我们轻易追上、剿灭。”法洛莎说。
　　法洛莎若有所思。
　　最大的助力是夏的联军，合计40万人的公司军队，搁置了所有的冲突和争议。陆镜任总指挥，她穿着一件铁锈色的军服，少了年轻时的飘逸，多了成熟和领袖的气质。夏的智能单位由“天工”AI控制，十二年前，它优化了徐炀，让他从工位上滚蛋；十二年后，徐炀控制着它，遥控并调度着规模空前的军团。
　　至少炎多肯定会保护法洛莎，看看这天空吧，炎多宁肯放弃原则……法洛莎到底用什么东西打动了它？伊帝斯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叶子从嘉龙坡发来的企业军队，1万人，主要以自动机械部队为主，装备有先进机甲服、无人机和机械化步兵。
　　由于科技的发展，加上资源限制，空天母舰已不再新建。在这血战中，人类集结了他们最后的舰队，恐怕这一战后，所有空舰都会沉没或者被打成历史的尘埃。作为公司黄金时代军备竞赛的产物，巨型空舰们将在今天的战役中完成谢幕的绝唱。
　　法洛莎再看向安克拉治的另一端，灯塔核心的军队也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是双方都还不能踏入凹坑不断的安克拉治地峡，整片大地都太过崎岖了，谁先进入，谁就会遭到重创。
　　“通知全军按预定计划，准备进攻。”法洛莎吩咐下去，随后动身飞向空中。
　　“我们走吧。”伊帝斯命令。
　　“那就是泡泡，泡泡的魔力。你六年来跟泡泡朝夕相处，所以每天都会做那种奇怪的梦。你现在和泡泡分开，自然就没有白色巨塔之梦了。你所看到的白色巨塔，实际上是一扇万化永变的门户，通往一切未知与可能性。”法洛莎说。
　　“你梦到的是泡泡。”法洛莎说。
　　开战。
　　既然有退路，也许他们就会撤退。法洛莎已经宣战，他们是要作战，还是想不战而走？
　　从灯塔核心方向，无数子弹飕飕掠向法洛莎，在她身边被弹开。
　　今时不同往日，法洛莎变强了，还有更多盟友。
　　“啥？”徐澄震撼了。
　　法洛莎没有应答，她转头，所有的部队都已经集结了。
　　更何况，伊帝斯大体满意，他的报复十分成功，至少旧人一族的血仇还了一部分，许许多多的魔女陨落并且回归星辰，下一次能否再回来也是未知数。
　　这六年里，他已经回收了旧人民族用来摧毁魔女的最强武器“黑火”。
　　尼斯托公司的军队，超过1000名征战魔女、5000名军团兵以及15万人的部队，简约而干练，在血战中磨炼多年，铸就了尼斯托公司的百战之师。
　　回忆过去，他是为了报复法洛莎和魔女一族才同意召唤群星使者，现在他感到一丝后悔，但早已过了弥补的时候。就算伊帝斯现在投降，法洛莎能容他吗？
　　“没关系的……光而已，重要的是温度，你们都去把衣服穿好。”伊帝斯摇摇头。
　　“我们战。”狄尔奈的声音空灵遥远，伊帝斯只能勉力跟随。
　　她接受了群星使者的耳提面命。伊帝斯默想着。
　　六年来“半旧人”的婴儿生了不知凡几，伊帝斯的民族将会被他重新灌溉出来，这叫他有些许欣慰。然而法洛莎会来毁灭这一切，天色已暗……
　　法洛莎站在行军营地的边缘，凝视远处的血战战场。
　　狄尔奈用恐吓、精神操纵、诱导和心灵支配等手段，基本把新泰西洲人劣化成了一群殉道者。她们心里的精神封印还没有被解开，把伊帝斯当成是她们的救主。
　　每座理想城都是灯塔核心斥资万亿打造出的奇迹都市，因此每座理想城的损失都是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无论如何，要打仗了。伊帝斯深呼吸。
　　这些嫔妃原先是新泰西洲人中的佼佼者，基金会按伊帝斯的吩咐，从中遴选出智力、天禀和外貌都首屈一指的貌美女人，以充他的宫殿。
　　伊帝斯抬头凝视黑暗天空。凭他自己无法独自制伏法洛莎。曾经保护法洛莎的蒙德已经陷入凄惨境地，但蒙德已不再是法洛莎唯一的指望。
　　“那是什么时候？”徐澄不解。
　　十四艘空天母舰从不同的角度逐渐靠近血战，超过3000艘先进战斗机做好了分架次出击的准备。此外还有嘉龙坡的“希盛号”大型补给舰，作为提供巨量支援的空中要塞。
　　“不用，太阳绝罚只是压迫他们的一种手段，现在看来，情况正朝着我的预料发展。我的本意是把他们勾引出来，看啊，他们大约聚集了60万人左右。”法洛莎观察。
　　当群星使者入侵的时候，它将自己的意志投射到了这个星球最强大的存在身上，那就是狄尔奈。
　　俗世的军团在她面前待命，高级将官们身穿所属势力的制服，在各自的部队附近待命。所有兵士和征战魔女都预先准备了足够30日的食物和弹药补给，等待在法洛莎的带领下狂暴轰入新泰西洲。
　　“你做梦了？”法洛莎没有回头。
　　这是否正中法洛莎下怀？
　　“是、是呀。”徐澄思考了一会，确认了。
　　不可直视她身上的幽暗光辉。伊帝斯闭上眼睛，等待狄尔奈的回复。
　　“呱呱。”徐澄从帐篷里爬出来，揉揉惺忪睡眼。
　　“那是魔女之梦，参与血战的征战魔女们在梦中修行。你所熟悉的黄泉雷神、风暴姬，如今都是至尊魔女了。潘瑞伊也快了。你应该是六年来第一次加入魔女之梦。”法洛莎看着前方。
　　来自千叶市的新北方军队，5万人，一支饱受打击但仍然强大的力量，虽然人员不多，但有足够的主战坦克、攻击穿梭机和精锐的动力甲部队。北方军工原本是最好的动力装甲制造商，如今他们也将穿戴鲜红的动力甲，与新泰西洲的苍白军团好好较量。
　　看看她，简直就像把宇宙穿在身上，那她现在是群星的傀儡吗？
　　旧人的臣民已经没有机会屹立于大地之上，那么人类啊、魔女啊，一起陪葬就是了。
　　法洛莎已经在招引他们，迫使他们背水一战。现在只要狄尔奈点头，新泰西洲便会启动军队和工厂。
　　她将手用力往下划去，整个世界沉入血河当中，犹如万事万物在地星的腹中再次孕育。
　　既然法洛莎用太阳绝罚令来封锁新泰西洲，狄尔奈就绝不坐以待毙，要带领军队前去讨伐。
　　“新泰西洲人心惶惶，也许伱可以重造一个太阳。或者我们点齐军队，与法洛莎决战。”伊帝斯告知狄尔奈。
　　它咆哮着低下头，任伊帝斯乘跨。
　　伊帝斯在女眷们的帮助下披挂完全，手里亮起一把完全由黑色火焰凝形铸造的长枪。
　　“呱呀，没关系，我还记住了它的很多变形呢！我总是记得的。原来这就是泡泡的魔力吗？”徐澄惊奇不已。
　　前往决定世界最后命运的血战。
　　……
　　她从未想过，原来是每天晚上跟自己抵足而眠的泡泡，把奇怪的梦传递给了自己。
　　伊帝斯一抬手，召唤出白蝾螈来。
　　所谓安克拉治地区，原本是新泰西洲西北部寒冷的边陲地，如今被转移到北部列岛附近，允许他们直接从陆地进攻新泰西洲。
　　她和莉拉集结了军队。
　　两侧的大海中翻涌着泡沫，血战本身经过六年大战，面目全非，已被炸成巨大凹坑，平均深度达到九米，坑坑洼洼，崎岖难行，任何载具都无法穿过。
　　新泰西洲准备作战，那么，法洛莎也同样。
　　狄尔奈是所有诸神当中最强的，试想，如果是狄尔奈吞噬了登神机器？伊帝斯不敢想下去。
　　“我们等敌人先进攻吗？”潘瑞伊展开钢铁之翼，飞至法洛莎身边，“时间对我们有利，他们没有太阳，我们可以多拖一会，拖到他们冒死过来。”
　　话语打断伊帝斯的念头。她们看伊帝斯面色凝重，还以为他在担心光照问题。
　　经过这六年的无量血战，尼斯托公司和灯塔核心为彼此带来了超过数百万人的伤亡。也有许多魔女回归星辰，法洛莎无力施救。微十月控制的死后世界人满为患，鬼魂们终日号丧。
　　好在，今天恐怕就是最后一战了。
　　“你梦到的那个东西——千变万化的白色巨塔，是否有着无数的变形，无量的变体，无穷无尽的光华？仿佛一座永恒变动的迷宫，永远不知道它的方向？”法洛莎问。
　　新罗的军队，6万人的新罗军团，得到召集后，他们将最老最破的一辆坦克也拉到了安克拉治血战。南北新罗的旅团站得分开了一点，似乎门户之见到这一刻也无法消解。
　　“是的，她的魔力一生只会释放一次。”法洛莎说。
　　亦即说是，只要穿过安克拉治地区，便是新泰西洲富饶的本土。
　　整片大地刹那间还原，凹陷的大地向上升去，被摧毁的土壤重新诞生，迸裂的深坑变回辽阔、干涸的苔原。
　　整个安克拉治地峡恢复原始与完整，曾经坍塌难行的区域恢复原样，足够让数百万人在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尽情厮杀！
　　开战！
第917章星海的灭绝
　　法洛莎将驭星者往远处的天空一划，整片天空瞬间应声开裂，墨黑色的裂隙如巨口般开辟，背后连接的是法洛莎的星河神域。
　　万事万物，皆入小星河！
　　新泰西洲的军人们停下动作，所有的机器也不禁将传感器投向天空，它们侦测到那巨型裂隙后，瞬间发出巨大的报警声。
　　身穿苍白军团甲的兵士们纷纷抬头，忍不住在这无边无际的深渊下颤抖，下意识地向狄尔奈发出祈祷，希望他们的神能够现身拯救。
　　法洛莎所开启的裂隙一瞬颤抖，抽干周围的光线，弯曲了空间本身。
　　其饥饿无边无际，永不满足，湮灭的引力刹那开启。
　　而在无光的黑色裂隙之后，竟是一座巨大的肉山！
　　而更惨的是刚刚被吸上天空的新泰西洲军人和战争机器，没有被吸进去，而是从天空中摔下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
　　而今地貌又恢复到了当初的状态，每个熟悉的山头、每个耳熟能详的峡谷，每个适合修建前线机场、数据中心和野战医院的地点，都成为各作战部队着力争夺的要地，而且都被双方的AI精算过千万次。
　　经过小星河的打击后，安克拉治防线几乎已经空空荡荡，但大量重型空舰朝前方接近，向狼藉的地面投送军队、预制要塞和自动成型的炮塔，继续维持地垒和要塞群的存在。
　　果不其然，卢克观察到大量锐卒机器人已经冲了过来，它们分散突击，准备占领第一道防线，随后开始朝安克拉治防线的总指挥所突击。他立刻令“堡垒”火力全开，大口径炮弹脱膛而出，击中合成人，瞬间将它们打飞、打散，化成无数废铁，犹如被拍死在石头上血肉模糊的动物。
　　砰！
　　卢克的“堡垒”被狠狠一撞，动力系统开始报警，他艰难地将“堡垒”的悬浮系统关闭，尝试用履带开出藤蔓突变区。
　　卢克拼了命地朝一台锐卒开火，炮弹将它直接命中，炸成满地残渣，金属残骸燃烧不断。他听到远处许多苍白军团士兵在惨叫，透过摄像头，他看到那些士兵被藤蔓捆住了手脚，就像受刑一样四肢张开，把自己毫无防备的身躯展现给敌人。
　　本应终结世界、统治世界的新泰西洲灯塔大军，竟是被小星河给全盘进食！
　　跟新泰西洲军队一样，后面的东半球联军其实也已经完全震撼。
　　士兵们一旦撞上肉山，就被无数肉瘤和触须所捕捉，与之合为一体，在巨大温暖的包裹当中失去意识。
　　“堡垒-7，自由世界的敌人出现了！”电台报告。
　　他们迅速调出第一次血战时的情报并加以学习、复现。
　　无数巨藤由地而升，推开了这些战车，从大地的裂口中伸出。卢克艰难地操纵“堡垒”，迫使它在这些陡然出现的植物杀阵中逃出生天。
　　粉碎、粉碎！
　　灯塔核心的前线指挥官塞巴斯蒂安·德拉克心急如焚，在自己的指挥舰“企业号”里观测着一切。企业号又称灰色死神，在灯塔核心的事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人们就像被巨大的吸尘器从地面抽空一样，成千上万的人影与机械体呼啸着飞上天空，笔直地撞向小星河，随后消逝其中。
　　人、机器、设施、建筑，悉数从地上被拔起，极快地被拖入裂缝。无数铁丝网、炮塔、基地、机场、五十星旗与墙壁都朝天空飞去，简直就像从地上被捡起的面条一样……
　　裂痕还在进一步扩大，肆无忌惮、大快朵颐地吞噬新泰西洲人花几十万亿资金打造出的无量军队。
　　步兵们播撒鲜血，往前推进。，机器人步行突击，试图闯过火焰。由于安克拉治地峡的地形较为狭窄，双方的战斗群围绕着特定战略位置拉锯争夺，情况惨烈。
　　“救命！”
　　在裂缝背后，铃川纪衣用自己的肉块尽情消化这些突然飞进来的人和机器体。她被法洛莎告知，今天可以吃饱喝足，毫不在意这些贡品从何而来。
　　东半球联军，前进！
　　锐卒们哪错过这宝贵机会，顿时扑过来，对他们白刃猛刺，疯狂开枪，叫这些强大的苍白军团在无力反击的情况下被活活打死，根本没有回击的机会。
　　“呜哇啊——”
　　仅存的意志告诉他们，必须拦住这些来自东半球的复仇军队，一旦他们踏入新泰西洲的土地，他们的家园将会被烧成灰烬，亡族灭种。
　　在过去，联军行到半途就会被炮火和导弹所打退，空空耗费鲜血。而今由于法洛莎的小星河直接把整个防线群“从地上抽走”，他们得以安全进军，离新泰西洲的国土只差数步之遥。
　　将五十星旗拔掉！
　　火炮、能量弹药和战术核武器轰啸爆炸的声音一并响起。双方的导弹、火箭在天际交互飞行，焰火在天空肆虐，大量战机和空舰投入战场。
　　车长卢克·奥康纳经历过第一次血战，战死又被狄尔奈复活，故而对神敬畏有加。
　　“敌人在哪里！”无数锐卒们已经跑了过来，对这些动弹不得的“堡垒”痛下杀手。
　　小星河开启30秒后便刹那间断裂消散，变回一道窄窄裂缝，仿佛玻璃上的痕迹。
　　地面只有巨大的沟壑以及裂缝，仿佛像被巨大的铲子挖过一样，一切东西都被吞掉了。
　　尼斯托公司的联军向前推进，无数舰队朝前移动。与此同时，新泰西洲的防线几乎要被小星河连根抽干！
　　只是这次，又有了新的变数。
　　“敌人在哪里！”
　　“救命！救命！”卢克大喊着，他的脑袋被拖出了自己心爱的“堡垒”战车，回到天空之下。
　　当看到第一防线被“小星河”吞噬后，幸存的新泰西洲军官们几乎疯了。但他们在塞巴斯蒂安的统率下迅速恢复冷静。
　　二十多架“武侍”级战斗机穿过天空，它们本来是要去后方争取制空权的，而今看到下面大量“堡垒”坦克，朝地面陷入混乱的“堡垒”战斗群大量投射对地攻击导弹。
　　轰！卢克仓促间用车载反导系统拦截了其中一枚导弹，但身旁另一辆“堡垒”并未如此幸运，顶盖遭到重创，驾驶员恐怕意识模糊了片刻，而它又被一根巨藤击中，摇摇晃晃地撞向卢克的“堡垒”。
　　“不要啊——
　　“抓到敌人了！”
　　新泰西洲的一台“堡垒”坦克飞速向安克拉治地峡前进，时速150公里的高速装甲车驰援前线。
　　铃川纪衣还活着，长期作为法洛莎的陪练，协助锻炼法洛莎的力量，这是她与其达成的交易。
　　“我——拉住我！”
　　“不要啊——”他们刚被吸上高空，星河关闭后，此时纷纷撞向地面，像下了一阵暴雨！
　　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尖啸声不绝于耳，人和机器互相碰撞、碾压、粉碎，许多人落地未死，却是被之后摔下来的无数人和战车给砸成肉酱！
　　“守住安克拉治防线！”塞巴斯蒂安年龄很大，是灯塔核心少数了解过外部世界的宿将，此时也非常清楚目前的情况有多严重。
　　轰！气浪从背后冲过来，锐卒们用炸药爆开了堡垒的附车门，卢克头撞在战车驾驶台上，几乎撞晕过去了，待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好几双机械手已经抓住了他，把他往外拖去。
　　“进军！”法洛莎朝前方挥剑。
　　这是……什么情况？
　　新泰西洲防线去哪了？
　　那么多充满勇气与志气的男男女女，先进的智能炮塔和自动化防御设施，重型要塞，壕沟、筑垒、火箭发射场以及激光制导炮台，军营……全都消逝了，仿若他们的建设本身就是一场幻觉。
　　六年前，世界折叠把新泰西洲转移到家门口的时候，双方就已在安克拉治发起过规模盛大的对攻作战。
　　五十星旗从幸存的碉堡和防线中升起！
　　全都吸入！
　　卢克原以为这是无数次血战中的又一次例行作战，打爆一些尼斯托公司生产的“猫又”坦克，碾碎一些锐卒合成人，然后回去休整，等待下一次新泰西洲与神需要他奉献的时候。
　　他出身南方火箭城乡下的农场，成年后为新泰西洲服役至今，并感到格外自豪，他的家族充满荣誉，祖先参与过打败魔女的战争，家族成员要么是负责收容超自然力量的干员，要么是专业的苍白军团义勇士兵。而他则对灯塔核心的装甲力量情有独钟，决意为新泰西洲的繁荣而战斗。
　　自己要、自己要被锐卒们生擒了？卢克拼命地开启“堡垒”的发动机，它似乎因为陷在藤蔓之中的缘故，只能稍微移动一阵，此时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杀人丛林，而且只对付新泰西洲军队，对东半球联军秋毫无犯。
　　他们在法洛莎的号召下，由机器人部队作为攻击锋芒，闯过安克拉治地峡，这次进军的距离是过去任何血战都难以企及的。
　　紧接着，最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卢克转头听到自己“堡垒”悬浮坦克背后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锐卒们来到摄像头的死角，开始鼓捣着打开卢克的战车，想要像开罐头取出内容物一样把卢克刨出去。
　　“救命——”
　　而当他把“堡垒”开到第一道防线的旷地上时，他不由得被这场景所震撼了。
　　“敌人在哪里！”
　　更多的“堡垒”从后方驰援而来，令卢克信心倍增，新泰西洲的军队是人类有史以来能建设的最强大、最先进的部队，能够面对一切挑战，当大量“堡垒”式的悬浮坦克呼啸抵达时，它们以自己的重装甲和先进火力组成活动的战车防线，抵挡东半球联军的推进。无数苍白军团步行跟随而来，苍白装甲动力发达，令他们能跟上战车的推进速度。
　　“哇啊——”尖叫声响彻安克拉治的一端战场。
　　紧接着，就在它们以绝对的火力来阻截东半球联军时，地面却隆隆震动起来。
　　“抓到敌人了！”锐卒们喜气洋洋，准备把卢克打晕，在卢克彻底昏过去之前，他看到一头巨大的绿鹿穿过战场，闲庭信步，好似原野本身。
　　它所过之处繁花盛开，绿植无数。而在它头顶，征战魔女们组成的流光军阵划过苍穹，直冲新泰西洲本阵。
第918章现实操纵者的余裕
　　“看啊！他们溃不成军了！”潘瑞伊往前推进，看到下方的防线正在被东半球联军占领。
　　新泰西洲人拼命想要补充防线空档，但毕竟几万人都在一瞬间被法洛莎的小星河抽走，已不可能补足前沿防御了，那无异于飞蛾扑火，无论地面还是天空都缺少防御支点。他们回过味来，停止计划，将安克拉治前线拱手相让。至于原先派出的增援，虽然肉痛，但也只能坐视放弃。
　　“小心他们的空天母舰！”风暴姬大喊。
　　在远处，灯塔核心的舰队已然抵达，无数舰船通过类似快速迁跃的先进科技倏忽增援而至。潘瑞伊定睛一看，地平线号、猎户座号、坚韧号、厄普西隆、企业号、大黄蜂、独立号、哈雷号……这场血战要无穷无尽了！
　　她听到呼啸声响，转头看到征战魔女们展开钢铁之翼，飞向天空，征战苍穹！
　　最年长的统御者魔女，黄泉雷神、风暴姬，她们都已经成为至尊魔女，而今她们分别突入战场一角，开始暴力摧毁新泰西洲的舰队。
　　“为了葬送在新泰西洲的魔女同胞们而战吧——她们连‘生活’的机会都没有，被剥夺了身体，一出生就被送入数据黑墙……为了她们的自由，展翅高飞！”黄泉雷神带领征战魔女部队突击，响亮的声音划过天空，带来一阵阵轰雷。
　　“‘涡流炮’！”风暴姬以暴风裹身，眨眼间掠过战场，她高举一只手，强劲的旋风瞬间卷向袭来的敌机集群。
　　“没有人能胜过狄尔奈大人的报应……真理站在我们这边！”灯塔核心的军队士气大振。
　　“黛勒妮是现实操纵者！而且还是最强的那种——我们得暂避锋芒！”潘瑞伊不得不拉开距离。
　　“甚至也无法后退……小心！”
　　“恐怕今天会很漫长。”塞巴斯蒂安检查着天空。
　　“小心！”
　　狄尔奈的天使们翱翔天空，继续维护着安克拉治地峡的稳定局势，堪堪将防线完全守住，由天使们组成的天国军壁从天而降，防住阵线，阻止尼斯托公司的导弹轰炸，却允许他们的远程武器投射过去，对东半球联军的前沿阵地狂轰滥炸。
　　黛勒妮的目光扫向混乱的战场，她单手瞄准了广阔的安克拉治地峡，血战的战场如今被她的力量所覆盖。
　　“以神之名——揭开面纱！”她锁定了安克拉治地峡中的“魔力”，摧毁了它们存在的本质。
　　“大义站在我们这边吗？”
　　天国的音乐在天际奏响。
　　无数导弹从风暴中射出，却被风暴姬捕获并且扔到四面八方，许多较小的舰船被这些重定向的导弹所命中，瞬间在反舰导弹的轰击下四分五裂，碎片在空中飞溅。
　　“天气不适合作战——”
　　刹那间，席卷天地的风暴快速褪色，风暴姬惊异地发现她赖以操纵狂风的魔力消失了，而敌舰们突破风暴，快速向她们推进。
　　“狂风刮起来了——舰队无法前进！”
　　一道身影盘坐在席子上，其身姿静谧，态度沉肃。
　　狄尔奈本人用星空科技对其加以改进，使其成为足够弑杀星神的兵器。
　　黄泉雷神化作一道电光，纵身拦截。
　　“果然神的力量是无尽的！”参谋室内的新泰西洲参谋们也相当振奋。
　　公司制度是在新泰西洲完善的，他们在天赐的沃土上发展出了最优越的文明……！
　　“他们的运输机在下降的时候很容易受到攻击，我们可以在黑夜来临的时候对他们发起夜袭。”一名参谋人员提议。
　　“警报！全体成员小心敌方‘和平使者’雇佣魔女兵团！”
　　“狄尔奈大人的庇护到来了！”
　　和平女神序列中的魔女们与天使们一并加入战斗，灯塔核心雇佣的魔女黛勒妮加入战场，被视为世界第二强大的魔女，黛勒妮的魔力是“存在性质崩塌”，能够轻易地摧毁生物乃至事件的存在性质，使其从人间被抹除。
　　一门门斥力束主炮从空舰上开辟，瞄准天空中一无所知的炎多。
　　“黛勒妮！神已经赋予了你作战的使命，去追寻启示吧！神的启示与你同在！”灯塔核心的指挥所下达命令。
　　此时，在安克拉治地峡的另一端，尼斯托公司的阵线中，法洛莎已再次降临，快步走向营地。
　　“黛勒妮在过去是世界第二强大的魔女，现在恐怕也是至尊魔女了，要小心！她是现存最强的”潘瑞伊大喊。
　　“以狄尔奈大人的名义，驱逐所有不洁的灵魂！”黛勒妮伸手往前，脑后出现圣洁灵光。
　　塞巴斯蒂安司令在他的旗舰指挥所内沉思下一步战略。东半球联军是抱着君临和控制新泰西洲的态度来的，而他们别无选择，必须奋起一搏，无论付出多少军人的牺牲，都必须保护他们的“昭昭天命”。
　　“我们将狩猎太阳本身，把覆盖我们家园的那只大手砍断。”牧师传达狄尔奈的旨意。
　　“不愧是我们的现实操纵者！”
　　声音传来，却无人接收，此时的猎户座空舰里已是空空荡荡，人与机械全都被巨量电流贯穿，或被电成焦炭，或过载爆炸。1万名舰艇人员、造价4500亿的猎户座空舰，竟是被黄泉雷神一雷劈爆！
　　它呼啸着、失控旋转坠向地面，最终爆发出参天的火焰和黑烟。
　　无数导弹、子弹和狙击弹药袭向空中变得脆弱的尼斯托公司魔女突击队，她们仓皇撤退，许多魔女被击中并且坠落！
　　“是！”后方的魔女们向前突击，她们的身姿更加精巧，并且已经训练多年，能够与风暴姬一起配合。
　　……
　　黄泉雷神哈哈大笑，士气大振。新泰西洲人把魔女们视为禁忌，当做活脑工具，而这将促成他们在今日的败绩——面对强大的至尊魔女战力集群，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我们失去猎户座了！”
　　“是圣徒！”
　　黛勒妮目光迷离，驱动魔女盔甲的双翼跃入战场。灯塔核心的统御者级别外聘魔女，她是新泰西洲仅有的魔女力量之一，在天劫后迅速被狄尔奈所操控，成为她手下的魔女精英。
　　杀败尼斯托公司一阵后，灯塔核心的援军急速驰援，虽然失去了第一道防线，但他们可以在后续有大量筑垒和工事的地域作出防备，而没有风暴姬掌控天空，他们的舰队、导弹和空中优势立时大幅提升。
　　“是！”风暴姬得到命令，迅速开始调动魔力，“准备好，跟我一起突入风暴！”
　　“——黑风暴！”风暴姬释出魔力，掀起尺寸远达直径超过100公里超大型风旋！
　　宛如天灾一般，洪流般的狂风急速旋起，大量被卷入狂风的敌军战机纷纷失控坠地，或是被风压的力量给卷入狂风，最终撞向地面，灯塔核心设计的顶尖飞行器同样难辞厄运，在狂风中无助地翻滚，摔得粉碎。
　　此时，一辆火红的战车穿过天际，通体燃烧的战马拉着车辆抵达苍穹，一名身穿重型盔甲的泰坦巨人来到了战场，那是炎多。也许它不会动手，但它会照耀战场，让所有阴谋诡计无所遁形，给整个战场带来永昼。
　　塞巴斯蒂安对斥力束的威力谙熟于心，任何物体一旦被击中，便会化作能量与尘埃的薄雾。在对抗迷雾禁区的巨型生命时，许多常规武器都无法造成伤害，唯有斥力束能击穿它们，甚至将其彻底撕裂，留下少量散乱的物质碎片，是为灯塔核心重要的技术胜利之一。
　　开战第一日便打得实为激烈，而对习惯了血战的双方军人来说，此等壮阔场面还是六年来的首次。
　　潘瑞伊也感到她体内的魔力刹那消逝，甚至还隐隐作痛。
　　“敌人的魔力被摧毁了！”
　　神职人员在桌子上倾泻银色的神圣之水，它们在桌面上的流痕微微变化，形成一些诡秘的符号，只有专业的牧师能够解读。
　　“怎么会——”
　　而一艘空舰则咬牙突破了风暴，以自身势能闯过飓风，准备轰炸东半球联军。
　　“该死——”风暴姬也赶紧后撤。
　　“该死的——那些为钱而战的魔女！”
　　“哼！来吧！”黄泉雷神张开双手，对突破风暴的巨型空舰“猎户座号”发起巨型雷击。
　　“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突击队！”
　　“神圣的干预！”
　　灯塔核心由20艘空天母舰组成的巨型机群在广阔的大地上空排开阵列，严阵以待。
　　“我们的舰队也到了，快退！”黄泉雷神回退到己方战机和穿梭机掩护的范围内。
　　“黛勒妮出击了！”
　　“失去控制了！”
　　“我们还进军吗？”
　　“有风暴姬在，每一天都不适合作战！继续前进！开启护盾！”灯塔核心的舰队急切想要突破飓风，压制东半球联军的陆地部队。
　　轰！轰！轰！
　　闪电倾泻而出，瞬间击穿了猎户座号空舰的防护网，将它笼盖在劈啪作响的雷光当中，无数运载单元瞬间烧毁，外壳大片焦黑、受损。直径超过2000米的超大型舰艇，在单薄的黄泉雷神面前却像个大号气球！一点就爆！
　　“猎户座！猎户座！请汇报状况！”灯塔核心的指挥所急切联系遭到攻击的猎户座空舰。
　　超音速飞行的“黑鹰”战机们纷纷被打乱阵型，在毫无规律的气压乱流中遭到压制，连发射的机炮和导弹也都纷纷被狂风卷走，完全无力施展。
　　“做得好啊！”新泰西洲司令塞巴斯蒂安·德拉克激动地点点头。
　　“天象气候太差了！”
　　“用最大程度的暴风发起正面攻击，为陆军和后面的魔女开路，经过训练的魔女能在你的风暴中畅行无阻。”莉拉通过传讯装置下令。
　　“现实操纵者……”尼斯托公司的魔女们察觉不到魔力的丝毫存在，被迫撤军，无法穷追猛打。
　　“可恶啊……”
　　“我们得撤退了！”
　　“是风暴姬！”
　　“求救！求救！”
　　“安排斥力束去攻击它。”塞巴斯蒂安迅速下令，斥力武器是灯塔核心的重要秘密技术之一，发射的斥力射流可以分解一切，在亚原子尺度上撕裂路径上的一切物质。
　　“派出我们的魔女！”灯塔核心的舰队迅速应对。
　　无数刚刚建立的设施被炸得粉碎，许多地域被核弹轰成焦土，迫使有生力量撤退。
　　“他们动用了现实操纵者，把伱的身体交给我，你在我的驱动下能发挥更大作用。不过仅此一次，之后我就不管你们了。想去哪就去哪。”法洛莎淡淡道。
　　“……是。”黄蜂睁开眼睛。
第919章安克拉治大空战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六年后，黄蜂连限制器都被移除了，她抬起头，用迷离的眼神看向法洛莎。
　　她在思考我给的承诺吗？法洛莎默想着。她抬起手，无形的链接捆住黄蜂的灵魂，准备借用她的魔力和意志。
　　“A40还在前线。”黄蜂说。原来她在思念A40。
　　“是的，它和最先进的一批机器人向灯塔核心的指挥所突击。”
　　“这么危险？”黄蜂担心。
　　“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瘫痪他们的指挥中心，只要半个小时的空档我们就能大获全胜。当然，我也需要你的魔力。”法洛莎说。
　　“代号‘魔女之神’——攻击她！”
　　它们的攻击好快。法洛莎纵身冲刺、旋转，掩护炎多逃走。
　　除了对决灯塔核心的这场灭国大战，他们之后还有什么仗要打呢？
　　到那时，黄蜂除了和A40归隐田园，也没有更好的结局了。
　　它驾车前来观看情形，没想到却被攻击。
　　“做好作战准备！十二点钟方向发现敌机，高度12000米，速度3.6马赫！”
　　尼斯托公司“武侍”战机与邻近的其他武装机群密切联系，共享战争数据链的信息共享，从而互为耳目，侦察效率倍增，锁定敌机群的位置。
　　黄蜂把心防卸下，闭上眼睛，点点头。
　　双方机群急速朝对方发射数量惊人的超视距攻击，无数导弹、激光束和重型能量火炮朝彼此猛轰过去，天空几近撕裂，更加剧烈的轰鸣声响彻天际。
　　“这里是新泰西洲的领空！我们拼了命也要守住！击退入侵者！”
　　侥幸度过第一波对攻的飞行器们朝着下方的部队发起扫射和攻击满载的导弹和炸弹直扑空中与地面，瘫痪一架又一架战车，在地面上炸出无数弹坑。
　　战争是无边无际的吗？法洛莎看到更多战机从远处那19艘灯塔核心的母舰驰援而来。
　　随着斥力束的攻击，炎多的车架顿时被击穿，它在空中笨手笨脚地移动，丝毫没有考虑过反击，就像受惊的动物一样逃走。
　　这样的力量，无论在敌我阵营都相当出色。而黄蜂的“命令现实”更加完美，璀璨无暇。
　　斥力光束一次又一次击穿空气，每一发都威力十足，足以破碎路径上的任何东西，将其分解成散乱的基本粒子。
　　那一瞬间，法洛莎发觉自己和尘世的联系更加特殊了，仿佛她是以一个外人的视角来观测自己，从而可以对她重新定义。
　　“东半球联军的战机来了！”
　　“炎多！”法洛莎飞入苍穹，短短几个呼吸间便穿过数千米距离。
　　“开启护罩！小心超视距攻击！”
　　她意识到敌人的强敌还没出现，故而她打算节约体力，观察巨大的舰队交互作战。
　　而这样惨烈的战争，消耗的就是人类的精英！
　　“全弹发射！”
　　“让无人机打头阵！不要逞英雄！”
　　地面的陆军甚至朝空中跳伞的飞行员疯狂射击，无数落向地面的求生伞花在空中被点爆，侥幸被弹射出去的飞行员们在空中成了肉靶。
　　战争对个体来说太过浩大。法洛莎望向纷乱的天空。
　　好险好险。法洛莎暗道。
　　“这一切结束后，我们就自由了吗？”黄蜂问。
　　法洛莎与黄蜂四目相对，此时的黄蜂已经受法洛莎控制，仿佛是专为配合法洛莎而存在。
　　地面部队被迫四散奔逃，化整为零，重组成更小的作战单元，暂避锋芒，拥有制空权的一方便拥有一切。
　　东半球联军释出了超过700架“威龙”、400架“武侍”、150架“米格-77”超音速战斗机。灯塔核心则一口气起飞了超过1800架“黑鹰”战机！
　　无数战斗机编队从空天母舰的机库中滑翔升空，彼此都像是朝对方放射出千万根箭矢，在天空中涉险搏击。
　　在这一层面上，现实操纵者们确实令人胆寒啊。
　　“很快。”法洛莎承诺，“我保证。”
　　斥力束？法洛莎皱眉观察。
　　但双方还在继续增援，灯塔核心19艘空天母舰、8000架战机，东半球联军14艘空天母舰、将近5000架战机，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夺取制空权才前来战场的。
　　“威龙-25，我们就在你身后！前进吧！”
　　友机、敌机互相攻击，单体的生还率降低到0，再出色的飞行王牌也不敢说能在这场安克拉治大空战中坚持多久。
　　无数战机、无人机、穿梭机和空中炮艇在第一轮对攻中就完全爆炸，接二连三地化作大大小小的焰球。大量战机从云端尖啸着倒下，飞掠坠地，再无可能重回天穹。
　　轰鸣声震动天空。
　　法洛莎引导黄蜂的魔力。
　　“侦测到异常实体！”
　　“调整武器方向！”灯塔核心侦测到法洛莎的存在。
　　失去风暴姬的大规模干扰后，双方都在公平的条件下对决，先进战斗机的加力燃烧室纷纷启动，巨响尖锐刺耳，在身后留下苍白航迹。
　　在这一尺度上，所有斥资数亿打造的机体仿若都成了便宜的耗材，今日的大战将打空两边整整一代飞行精英。
　　在法洛莎的操纵和引导下，它们流畅十足，毫不滞涩，改变现实的效率更好。
　　轰！轰！
　　她听到震耳欲聋的武器发射声，远观便看到青绿色的粒子熔流轰向空中的炎多。
　　现在是我来驾驭这个现实，让现实来适应我了。法洛莎默想。
　　现实的魔力篡变了法洛莎的能力，她感到这个世界正在遭到修改，从而适应法洛莎的新存在。
　　“黄蜂”凝视法洛莎，说出命令：“从此只胜不败”。
　　她闭上眼睛，仔细调校自己的能力，并且重新开始预测和推演未来。
　　远处，灯塔核心的空天舰队正在出击。
　　“继续战斗。”法洛莎安排下去。
　　“他们的征战魔女暂时不能出击，这是我们建功的最后机会！”
　　与此同时，从灯塔核心的历战舰队中也释出了上千艘战机，密密麻麻、覆盖天空，还有三倍数量的无人机和自动空中炮艇掠阵。
　　她就像在风中以光速旋舞的深红舞者，每次都能以毫厘之差避开斥力束的攻击。
　　还好，现在最大的运气现在站在我这边，不然的话，对方既有足以杀神的斥力束，又有伊甸系统，恐怕能算清自己的行动路径，最终将自己射杀了。
　　安克拉治由于被灯塔核心的现实操纵者黛勒妮所干扰，魔力的存在性质遭到扭曲，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无法使用魔力，那么，就只能靠其他性质的能量了。
　　两军经过不到一小时的休整后，又开始了残酷的大规模对攻。
　　由于长年对抗，彼此数据库内都有相应识别特征，不会错过死敌的信号。
　　“神保佑我们！”
　　要耐心。法洛莎默想着。徐炀说过要耐心。
　　“进攻！”灯塔核心的大规模机阵开始快速变形，组织动态梯次进攻。
　　这一世代的先进战斗机有着远超历史机型的灵活性和机动速率，故而驾驶员们几乎都是“适格者”、“调整者”，经过大规模改造和特训，方能驾驶这些5倍音速的先进战机，实乃人类精英。
　　一方渴望跨过血战，六年来完成第一次有意义的突破；另一方则渴望打破封锁，结束太阳绝罚，为新泰西洲夺回光明。
　　现实操纵者的魔力尤为特别，仿佛是在篡变现实的根本性规则。
　　惨烈！
　　尼斯托公司也有部分实验性的斥力武器，但不像灯塔核心这样能够大规模布置，看来还是对方的武器科技更先进一些。
　　现在的自己……很强！
　　法洛莎点头。
　　东半球联军的指挥官莉拉，以及灯塔核心的司令塞巴斯蒂安，都作出了精妙的进攻部署。
　　法洛莎迅速地尝试驾驭黄蜂的魔力，将它束缚到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随着黄蜂命令现实的作用，连未来的“命运线”都发生大幅变化，许多本来会落败的场合，如今将被纠正为胜利。
　　双方加起来超过30艘空天母舰逐渐进入战场，在目视距离之外用中程导弹和战斗机进行对决。
　　参与今日巨型空舰对攻作战的飞行员都是英杰，他们将自己的飞机开出空舰机库的瞬间恐怕就已做好死志，宛如扑向萤火的飞蛾。
　　“小心白皮们的突击！散开！散开！以3公里间距行动！”东半球联军的战斗机飞行员们迅速联络彼此，朝对方的空舰主力高速飞行。
　　霓裳斗篷的边缘被斥力束擦过，羽毛刹那间被撕碎，成为空气中的灰尘碎片。
　　仿佛她每摧毁一架战机，就有十架升空并取而代之。
　　第二波次的战机急速冲来，法洛莎挥剑冲向敌军一台醒目的空中炮艇，将驭星者劈向它的外壳，星辰剑气贯穿炮艇，瞬间将它化作一团隆隆作响的火球，艰难地撞向地面，点燃了一片山头的树林。
　　还有大量天使掠阵，在天空组成天国阵壁，阻止法洛莎直接从空中闯过去屠杀空舰。
　　地面的斥力束发射阵地重新调整武器参数与发射诸元，瞄准法洛莎射击，并通过“伊甸”超级计算机系统来计算法洛莎的移动轨迹。
　　灯塔核心所发射的是一种邪恶而特殊的粒子，以科学边际之外的频率产生共鸣，足以在微观层面撕裂物质。
　　整片天空刹那间炸开千万道焰火！
　　能量护罩被击碎的闪光、导弹被摧毁的爆鸣、战机被命中的巨响、无人机爆炸的震荡……交织成碧空当中的无尽杀场，硝烟漫漫，威力四溅。
　　这就是现实操纵者的余裕吗？法洛莎暗道。能修改一切，添加新的规则。
　　法洛莎知道真正的威胁尚不在此，故而拉开距离，吸引斥力束的威力。
　　他们将利用源源不断的飞行器和空军来削弱法洛莎的力气。
　　法洛莎盯着那些天使们，他们身上生机旺盛，不过，法洛莎很快就要剥夺他们的生命了。
第920章法洛莎对决伊帝斯
　　激光束与等离子体的焰光照亮云层，灼穿空气。
　　一艘黑鹰战机刹那间掠过法洛莎下方的天空，其机炮打穿一架“武侍”战机的机翼，伤口有拳头大小，飞行员在战机解体前将自己弹射出去，洁白的降落伞在激烈的交火当中无助地下落，很快就被走火的武器给打爆，使他加速撞向地面，砸成血肉模糊的残渣。
　　法洛莎打算热热身，她飞向敌人另一艘大型舰艇，猛力一挥，将它撕碎，巨大的爆炸震动了地面，它瞬间爆裂成火焰。
　　100多名乘员还没来得及针对法洛莎进行反击，便被烈焰卷入，熔化的碎片如雨点般撞向地面。
　　与此同时，也有许多东半球联军的机体被摧毁，它们的残骸撞向大地，四分五裂。
　　东半球联军与灯塔核心的全面战争既残酷又惨烈，无数能量、烈焰、火炮与光束向双方的舰艇猛击，它们的防护罩迅速消耗，而一旦机体受创，便难以继续维持飞行姿态，往往转瞬间就翻滚着摔向地面，爆炸不断。
　　法洛莎环顾着混乱的安克拉治天空，这场终极舰队决战将载入史册，双方都派出了上千架战斗机进行史无前例的对攻作战。
　　魔力被那个叫黛勒妮的现实操纵者给屏蔽了，就像当初伊芙·安纳克一样。法洛莎默想着。
　　A40的刀剑斩出血色的地毯，它的脚步不禁停下了，过载的机体需要时间冷却，周围密密麻麻倒下了苍白军团的尸体，樱逝已经完全被浓稠的鲜血给糊满。
　　“不用费力攻击我，我只是负责标记攻击点而已。”法洛莎嘲讽，同时避开无数向她射击的子弹和光束。
　　敌人本该在它的攻击中缓慢崩溃，大门也该被开启，但敌人无穷无尽。A40作为尼斯托公司最锐利的尖刀，竟捅不穿这些苍白军团组成的防线。
　　“冲啊！”A40带头冲锋。
　　而且……都是新泰西洲人的鬼魂！来自这些士兵们的家属、至亲！
　　地面陷入诡异的寂静，紧接着就是阵阵尖叫！鬼魂们哀嚎着、呻吟着，将半透明的手伸向自己的亲朋好友，诅咒和哀求从沉默已久的喉咙中发出。
　　该死！伊帝斯来了！A40拼命将武器下压。自己的攻击、自己的攻击无论如何都没办法……
　　“裂变波！”伊帝斯释放了他的杀招，A40通体炸散，化作一地细碎尘埃。
　　这些新泰西洲人——A40观察他们。
　　微十月精挑细选的无数鬼魂们都和这些新泰西洲兵士有关，要么就是对生者有极端憎恨，愿意回归人间对他们痛下杀手的。
　　而且还是被……手指！
　　一个大约2.5米高的光头男人轻易地用手指截住了A40的刀刃，他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双目如炬，鼻梁高挺，眼窝深陷，身披一件金、白相间的袍子，秃顶上戴着碧绿的橄榄花环。
　　“小心！”
　　无论如何，前面的路途已被开辟！
　　天国军阵都被微十月撕裂了，虽然没有狄尔奈坐镇，其规模和效果弱化十倍不止，但也算是微十月战斗威力的一次证明。
　　经过第一轮、第二轮空战后的联军空中部队还剩不到一半的飞行员和战机，但他们的士气仍然旺盛，继续着力朝对方的空中母舰飞去。
　　微十月哀嚎一声，迅速从空中跌落，瞬间撞进新泰西洲的军营当中，无数步枪、火炮和激光武器集火微十月，撕裂它的龙鳞。
　　地面上的士兵刹那间被震得粉碎，化作盔甲内的大片肉块，黑色鲜血从每个缝隙中泄出。
　　如果是用来对付一些稍弱的势力，光是这些战斗机的来回轰炸都可以瓦解弱势方的战斗意志。但这偏偏是两大世界巨头的疯狂对攻，场面极其焦灼，说不清哪边具有绝对优势。
　　“你为什么不在家——你为什么——”
　　“守住！守住！”灯塔核心士兵们竭力还击，似乎要把空气本身也一并撕碎，地面震动不休，筑垒到处都是高耸的墙壁、隐形炮塔以及激光陷阱，但A40动作极快，如入无人之境！
　　“F5、F10呢？”A40察觉身后的子弹支援变少了，转头看到两个跟随自己的高级战斗机器人已经被打爆在地，机械部件完全撕碎，形成怪异的几何形状。
　　法洛莎在空中养精蓄锐已久，纵身飞向伊帝斯。
　　微十月！
　　它俯冲而下，巨翼延展、拍动，高速划过新泰西洲军队的阵地，发出一声又一声咆哮，但不是用龙火作战，而是尽情释放它作为新冥界之主的独特伟力。
　　每击毁一艘灯塔核心的母舰，就可以提高一分己方的胜算！他们决意以小搏大，视死如归。六年血战里，不少人都体验过暴毙、然后又被救回来的经历，他们的血液仿佛就是战争的筹码，可以被交易、可以被交换！
　　连远处的法洛莎都浑身一抖，光是听到女妖之嚎的回音都有些惊悚。
　　法洛莎降向地面，用驭星者指向下方灯塔核心防线的防空炮阵、激光阵地以及斥力炮基地。
　　既然我们没法从空中突破，那就只能从地面寻找胜算。
　　“有救了！”苍白军团的士兵们连声赞叹，伊帝斯！旧人皇帝伊帝斯！如今亦站在他们这边，势必要和他们一起灭亡魔女的势力。
　　“让士兵们撤远一点……这条亡灵龙要释放最强大的力量了。”法洛莎自觉地后退，她从微十月身上察觉到一种连她也无法控制的威胁。
　　与此同时，微十月一遍遍地嚎叫，似乎在准备什么。
　　鬼魂大军！
　　这条龙寄宿在死亡位格上之后，竟能变得如此强大？
　　“该死的魔女！”下方灯塔核心的士兵们匆匆行动起来，调转防御武器的炮口前去瞄准法洛莎，计算她的行动规矩，设法破解她的高速移动，将她重创甚至击落。
　　“伊帝斯！”
　　“你就看着我死去了，现在我将看着你死去，来吧，来黑暗中照顾我，永远在一起，就像我们交换过的誓词……”
　　报丧女妖的终极死亡尖啸，足以瞬间撕裂一切物质存在，将其灵魂统统剥夺而出。
　　“吼——”龙吼震动天空。这声音已有数千年没有驾临安克拉治的苍穹。
　　舞刀！
　　A40发觉自己竟动弹不得。
　　无论如何，A40不会放弃。
　　啊！只能靠自己了！A40继续突击，距离指挥所的入口不到250米，守卫们拼命朝A40开火，他们疲于奔命，恐惧万分，A40发动刀上的奇异力量，屡屡能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加以砍杀。
　　只见微十月直接突击到天国阵壁之下，它将头往后仰，对着天空中严阵以待的天使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儿啊……来陪我吧……我在地下好孤单……排队排得无穷期……”
　　他面带微笑，打了个响指，恐怖的裂变波瞬间掠过微十月飞行中的身体，将它的身体严重毁伤。
　　“别怕！她没有魔力！”
　　“做好准备！”
　　“哼，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刀刃的终极形态吧！”A40释放了它的全副力量，朝前猛攻，一名苍白军团士兵严阵以待，势必要拦截A40。
　　A40身后的机器伙伴们也已经迭代到了先进的F级，愿意跟随A40冲到机械体的尽头，为人类部队开辟道路，这是大部分机器人的宿命。
　　“伱发誓爱我，你发誓要保护我！”
　　“呵。”伊帝斯双指夺过樱逝，将它扔到一旁，随后单手抵住A40的胸口，“再见了。”
　　而在下方，东半球联军组织的决死突击队已经冲到灯塔核心的地面指挥部了。
　　微十月的尖啸再次提醒生者——凡人皆有一死……法洛莎捂住自己的胸口，承受死亡意志的摧残。
　　死界的邀请！
　　幽冥力量迅速划过辽阔的安克拉治筑垒群，大地被苍绿和幽紫的气息所淹没，紧接着，无数鬼魂从地而生！
　　灯塔核心的空中战机、天国阵壁、地面部队，几乎都在微十月这一声尖啸中被震碎，无数死人的鲜血和鬼魂见证了这场大屠杀！
　　他们养尊处优，他们傲慢不逊，他们尽忠职守。这帮“苍白军”以超出想象的勇气守住了防线，把A40拦在了指挥所之外。
　　敌人的现实操纵者黛勒妮就在这第三道防线背后，如果能把她赶走，也许能重启尼斯托公司无双的精锐魔女部队。
　　它更强了，甚至可以说是史上顶尖的强。经过六年的磨炼后，不仅A40的机体更新到了最前沿，连武器也都反复强化，最重要的是，它已经勘破了“武”的境界！
　　一条巨大的白龙从云层中降落！
　　群鬼们疯狂地冲出，将士兵们拖入死后世界，把他们的灵魂从躯壳内拔出来。
　　“是那个A40！”
　　这让她想起原先的死神波莫尔蒂释放的古神尖叫，也是同样的杀伤作用，直接将漆黑之山讨伐团灭队了一次又一次，全靠回复之律吊着。
　　在这超越认知的终极决战战场，即便是最疯狂的人也不禁战栗。
　　灯塔核心卫兵们站在各自的战斗岗位上，拼命朝A40开火，枪口的焰光将通道照得格外清晰，A40闪转腾挪，挥刀怒斩，每一刀都切开盔甲，割断无数破碎的肢体。
　　破！
　　一声巨响！A40的刀停下了！
　　A40猛力下压，原本无坚不摧、经过千锤百炼、反复强化的刀刃如今却被截住了。
　　“进军！”法洛莎下令。
　　东半球联军前进、前进！一面面五十星旗被砍断、夺取，
　　第二道防线与天国阵壁被微十月打败后，接下来就是攻击灯塔核心的指挥所，以及空中的大量母舰本体了。
　　“嘎——————！”
　　增援的苍白军团士兵跨过同伴战死的身体，前去拦截A40。
　　“她要攻击我们了！”
　　黄蜂……
　　“F5、F10，跟我冲啊！”A40往前顶，身后的F型高级战斗机器人拼命开火，一股股等离子熔流穿透敌人的队伍，在其可怕光芒的照耀下，许多敌人被熔化成一滩灰烬，盔甲像蜡脂一样流淌，肉从骨头上剥落。
　　它听到身后传来更多同伴的爆炸声，看来同行的机器人兄弟没有能跟它坚持到这里的，A999和量子武士两个好兄弟应该在别的战场上厮杀。
　　它的鳞片像流银一样闪闪发光，在激烈的交火中毫发无损，动能武器与激光射流像雨滴一样无害地划过它的身体。
　　士兵们冲过去回收A40的粉末，免得它被复活。伊帝斯飞向高空，攻向微十月的侧翼。
　　若是任何一个较软弱的军队，在A40的猛攻中会迅速土崩瓦解，但这些苍白军团的士兵们发挥出了他们最高的士气和战术。
　　“伊帝斯大人来了！”
　　“亲爱的！我死在了天劫里……你来陪我吧！”
　　更多的苍白军团兵已经抵达，丝毫没有被A40的攻势所下到，甚至有很多人甘愿冲上来顶A40的刀刃，就为了让同伴能够射中A40，削弱它的机体。
　　微十月继续翱翔着，在空中吸引火力，同时朝下方投射可怕的死亡阴影。
　　简直就像砍中大地本身一样，要怎样才能将自己的力量穿透6200公里的地质，直抵地心？
　　空中的天使们更是尖叫连连，被折磨到四分五裂，从眼睛、耳朵和嘴巴中流出大量乳白的诡异气流，那是狄尔奈用来制造天使的某种原生材料，如今也被微十月的哀嚎给震出来了。
　　“狄尔奈大人在上！帮帮我们！”
　　“不好！”
　　女妖之嚎！
　　“你的对手是我。”法洛莎左握驭星者，右手持弑神武器，冷漠地凝视伊帝斯。
　　“烧死你。”伊帝斯右手一翻，无量黑火熊熊蔓生，形如长矛。
第921章连战旧人帝皇
　　终于到这一刻了。
　　法洛莎神情冷酷，高速袭向伊帝斯。
　　魔女之神对旧人皇帝！
　　经过漫长时光的隐忍与努力，终于来到今时今日，能与伊帝斯本人在战场上直面！
　　法洛莎心如止水，将缜密意志发挥到极限。
　　她可以小瞧任何人，哪怕小瞧狄尔奈本尊，但她不能在伊帝斯面前有一次失误。
　　微十月已经被击落，摔在大约3400米外，法洛莎转瞬间捕捉到细微信息。
　　此外，她的剑无论如何都无法攻击到伊帝斯，因为伊帝斯常态下反应速度不可估量，法洛莎的攻击难以奏效。
　　得想办法打出他的破绽先。
　　伊帝斯竭力抵挡，但还是不敌如今聚合五大将死未死之气的弑神武器，刹那间被重创，并迅速退后数步。
　　微十月还在翱翔、试图再次飞起，而法洛莎已经从微十月的背上跳下，直接挥舞弑神武器斩向伊帝斯。
　　星辉剑气四分五裂，化作数十道坠落地面的银色火光，与土地碰撞时发出嘶嘶声响。
　　屠神！
　　“吼——”微十月厉声咆哮。
　　伊帝斯一扬手，白蝾螈迅速爬出，供伊帝斯翻身骑上。
　　从伊帝斯被砍的地方中流出无数淡金色的血液，彩色的星辉神焰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灼痕。
　　“你输了！”法洛莎挥舞弑神武器，补上一剑。
　　伊帝斯用裂变波猛击法洛莎，她用弑神武器弹开，却发觉伊帝斯的力量似乎大幅上升，拦截起来非常吃力。
　　害苦了月面龙族的“七印”，给我灭！
　　它先是爬升飞到高空，紧接着再向伊帝斯和白蝾螈俯冲，雾气和迷雾般的死灵双翼迅速拍动，每次振翼都释出死亡瘴雾，污染四面八方的土地，活物一旦触碰死亡之雾便会刹那死去。
　　伊帝斯转过头，看到微十月飞上天空。
　　她的表情仍然高深莫测，好似伊帝斯的嘲弄丝毫没有将法洛莎激怒过一样。
　　以二对一。
　　它能够自如地切换灵体和实体，并且只要灵魂不灭，实体质量就能源源不断，这是非常高深的作战技法。
　　他两手交叉，释放出裂变波！
　　“呼、呼……”伊帝斯双目中的光影消逝了，他的两眼迅速变得漆黑，而伤口中流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灵能流火。
　　微十月吼叫着冲向白蝾螈，它的飞行速度在场中是为最高，只是转瞬间就撞上白蝾螈，将伊帝斯连同他的坐骑一起撞翻。
　　特大规模的灵能爆破洪流扫向面前数十公里的大地与天空，犹如一片死亡幕墙！
　　撕裂万物！
　　“——！”法洛莎撞入无光的丝带，它们在空气中形成陷阱，迅速捕捉法洛莎，缠住她的咽喉，令法洛莎窒息，几乎割断她的喉咙！
　　抓住了！
　　强大的灵能如烙铁般滚烫，强烈地杀伤法洛莎。
　　“吼！”微十月嘶吼。
　　这家伙——
　　这家伙是打不败的吗？法洛莎用另一只手刺出驭星者，这次剑刃直中伊帝斯的腹部，割破他的袍服，刺中他几近完美的巨人之躯。
　　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伊帝斯进行万步预算，推断法洛莎接下来的行动轨迹，并且预先朝目标处投掷一张灵能大网。
　　吾乃真龙！
　　“我们灭了他。”法洛莎望向伊帝斯。
　　要怎么才能真正杀掉一个已经死掉的存在？
　　痛苦与仇恨的嘶叫响起，伊帝斯单手抓住弑神武器，他的掌心被割断，但他用力一推，裂变波在尺寸间反震，竟击退了法洛莎！
　　浩瀚灵能形成毁灭性的碧绿弧线，每次爆炸都穿过微十月的死灵之躯，在其半透明的躯壳中掀起阵阵涟漪，却始终未能捕捉到它的实体。
　　短短几个呼吸间，微十月又冲向白蝾螈，与它擦身而过，在这极近距离，微十月抡动自己透明的灵魂之尾，猛击白蝾螈的躯干，就在行将击中的瞬间，它忽将尾巴实体化，从而把白蝾螈生生从空中击落！
　　“没用的，你的力量远弱于我。”伊帝斯奚落道。
　　而就在他尚未察觉的瞬间，法洛莎已经用弑神武器割开了脖子上的灵能线圈。
　　好恐怖的力量！
　　白蝾螈被打伤的地方迅速愈合，并且变得更加坚固。
　　帝皇之握！
　　“坚持住！”伊帝斯冲白蝾螈大喝。
　　此时此刻，伊帝斯与法洛莎的距离已接入近战。
　　伊帝斯用手上的灵能刀刃刺穿白蝾螈的两侧背部，白蝾螈发出疼痛惨叫，那嘶叫声足以令普通人丧失理智。
　　白蝾螈被迫摔在地上，而伊帝斯不肯抛弃白蝾螈，单手将它拉起。
　　伊帝斯一挥手臂，仿佛便有一只无形大手在空中抓住剑气，并将其一把握碎。
　　她将弑神武器握到右手，等待着攻击的最佳时刻。
　　这才是微十月的真正形态！
　　伊帝斯电光石火间作出判断。
　　“……”法洛莎继续在高空盘旋，寻找机会。
　　它快速往前爬去，振动翅膀，飞上高空，追击法洛莎。
　　弑神武器——！
　　法洛莎不就是用弑神武器重创波莫尔蒂的吗？
　　伊帝斯转头打算继续杀死法洛莎，先将弑神武器夺回手中。
　　她的情况艰险万分，脖子剧痛，周身刺伤，几乎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两把神剑也差点从手中滑落。
　　——“吼！”一声尖啸响彻四分五裂的战场，仿佛来自亘古久远的记忆。
　　“这个世界曾经属于旧人，这里的每片土地都是由旧人命名的！”伊帝斯残忍地说。
　　他大步走向白蝾螈，盯着它受损的身躯，不待白蝾螈重生，而是将白蝾螈也一并吞噬。
　　伊帝斯的个头比法洛莎要高得多，他低头扫了一眼被砍中的地方，直接一拳将裂变波砸向法洛莎，迫使她拔剑后退。
　　“吼！”微十月掠过法洛莎下方，发出沙哑的邀请。
　　“我的本领在你之上！”伊帝斯的声音继续传入法洛莎的灵魂，“伱以为你那可怜的魔力和天赋足以对抗我吗？历史上比你更加优秀的天才不知凡几，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历史的厚重！”
　　隔着1700米，伊帝斯将手用力一拉，法洛莎喉咙上的灵能丝带便用力猛拽，险些砍断法洛莎的喉咙！
　　她被轻易地在天空中被拖行，拉向伊帝斯的方向。白蝾螈发出激烈的咆哮声，等待大快朵颐法洛莎的肉质。
　　不用转头她也能察觉到身后的惨状。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只见伊帝斯的身躯再度膨胀起来，其皮肤被无穷的混沌力量撑破，纯净而致命的灵能绽放出来，使其进入了更加强大的存在形式。
　　此时的微十月已经剥落了全身所有的鳞片和骨架，只剩下自己闪耀的灵体，半透明的灵魂之鳞泛着银色雾气，双眼中跳跃着幽暗的灵魂火焰。
　　正在行军的东半球联军遭到裂变波的重击，无数飞行器轰然爆炸，飞行员甚至还没发挥出一丝一毫的实力就被击落！正在前进的装甲集群顿时被掀飞，120吨重的坦克就像玩具一样被摧毁，至于直面裂变波的步兵、机器人和无人机，更是刹那间被碾为齑粉！
　　伊帝斯那无可阻挡的伟力！
　　土壤掀翻、山峦开裂、海水震涌，法洛莎沉心静气，用驭星者朝伊帝斯挥出一道星辰剑气。
　　微十月发出挑战的怒吼，回应法洛莎的号召。
　　法洛莎用霓裳斗篷挡住裂变波的威力，其上三分之一的羽毛迅速褪色变暗，甚至枯萎无踪。
　　法洛莎的移动得到精确计算，她急速闪避，但连闪避的轨迹也在计算当中。
　　是了，对真正的死亡之主微十月而言，虚假的空壳要多少多少，真正恐怖的是那死神之躯。
　　“吼——”白蝾螈看到雾状龙尾朝自己袭来，而就在极限时间内实体化，形成威力无穷的摆尾！
　　猝不及防下，刹那间它就被抽爆血肉，苍白的鳞片四分五裂，肉块和内脏漫天散落。
　　法洛莎对微十月的力量有了更高评价。可能是因为整个世界的人类对“死亡”的概念更加敬畏，故而寄宿在死亡之上的微十月也强大了百十倍。
　　它朝微十月发出毫不相让的吼叫，而伊帝斯的双手则迅速变幻万千姿态，打出数十道致命的裂变波。
　　“我们是在这世上惨遭灭绝的一族。”伊帝斯的声音直接传入法洛莎的灵魂，“现在我也要让你品尝灭族的痛苦。”
　　伊帝斯在空中驾驭白蝾螈，凶悍地向法洛莎追击，轻易地驱动无穷无尽的灵能。
　　伊帝斯的手在空中猛力推拉，就像施展悠悠球一样，用无形力量扯动法洛莎脖颈上的灵能丝线，就像从天空中拉动一颗星辰。
　　“吼——！”微十月察觉到伊帝斯身上的气息强度暴涨，赶忙旋身飞回来迎接法洛莎，让她重新爬上其背部然后逃走。
　　不多时，白蝾螈的伤口中就冒出鼓起的肉块，紧接着又长出变形的骨架以及玫瑰色的肉膜翅。
　　星辰神力无情地撕扯着伊帝斯的躯壳，绽放出耀眼焰！
　　法洛莎会心一笑，跳上微十月冰凉刺骨的灵魂脊背，鬼龙微十月将背部转化为实体，以便法洛莎乘坐。
　　其巨大、残破的身躯瞬间被同化成碧绿的混沌灵能洪流，注入到伊帝斯体内，使其几成一个可怕的灵能烈焰巨人。
　　见证真正的旧人皇帝。
第922章万有引力之虹
　　“那算什么？”法洛莎低头观察伊帝斯，从未见过这家伙还能进入这个形态。
　　“吼——”微十月发出一声不安的龙吟。
　　在这个状态下，自己无法逼近，就算赢了也会两败俱伤，不利于接下来对抗狄尔奈。
　　“飞到高处。”法洛莎若有所思，迅速吩咐微十月，紧接着，它便载着法洛莎笔直朝碎裂的星空飞去。
　　伊帝斯长啸一声，同样飞向高空，追击他的死敌，灵能火焰在他身后留下漫长的航迹。
　　云层、气流与狂风都在他们的行动轨道上被撕裂，在天地间留下一道醒目通途。
　　“为什么飞到这么高的地方？”微十月艰难询问，在这里飞行让她想起伤心的事。
　　法洛莎飞身降落。
　　微十月吃惊，法洛莎的计划被看穿了，这可如何是好？
　　被读出自己的计谋，法洛莎却继续纵身前进。
　　法洛莎往下匆匆扫了一眼。
　　斩！斩！斩！
　　连伊帝斯都被击溃，凡间军队更是在弑神武器的灭国威力下瞬间爆裂！
　　新泰西洲联军冲在前线，先头部队形成钢铁洪流，狂暴轰入新泰西洲的边境，一口气占领整个安克拉治地峡，并且迅速在这里部署各式长程火炮阵地、机场以及导弹发射场，只要新泰西洲的重要都市都在东半球联军导弹的瞄准范围内，他们除了投降别无所求。
　　光是前兆都这么可怕，如果被直接命中，必然彻底溃败。
　　围攻！
　　无穷无尽的魔力自她灵魂中瞬间爆发，破碎星穹整体颤动，仿若群星也在呼应法洛莎的伟大力量。
　　那么，最后的敌人就在眼前了——善恶女神狄尔奈。她吞噬了新泰西洲人如今格外强烈的信赖，不知又会有多可怕。
　　而失去了空中部队的支援和保护，灯塔核心斥重金打造的筑垒地域顿时遭到过饱和轰炸，至少1000枚导弹在20分钟内轰炸了灯塔核心的地垒、碉堡和机场，确保将他们的防线炸得溃不成军，随后才放心地允许地面部队前进。
　　他在灵能形成的风暴漩涡上盘旋，形态奇怪而可怕，那个曾经嘲笑她们、蔑视她们，曾经统治整个旧人帝国的皇帝仿佛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绝对的混乱、邪恶与熵本身。
　　“快逃——快逃啊——”
　　从它身上绽放出无限的原始灵能，也猛力轰向法洛莎的女皇魔力。
　　两股能量在天穹对撞！
　　一根魔术短棍在伊帝斯身后回旋转动，紧接着，一个褐发红瞳的身影从中跳出！
　　伊帝斯苦苦支撑，构成他全新躯壳的原始灵能高速消耗。这是他的灵魂，而他的灵魂中有足够的记忆——关于他古老民族的记忆。此时为了抵抗两大女皇的围攻，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残留下来的旧人遗民残片个个溃散，再无法支撑他那旧人帝国的古老回忆。
　　紧接着，伊帝斯召唤了用于灭杀魔女的黑色火焰，它们形成巨型火焰旋涡，环绕在它身边。
　　微十月急速飞行，避开伊帝斯的追杀，迷雾状的死灵之翼与破碎星穹中的黑暗流体相对抗，显现出模糊的折痕，它在飞行的途中用双翼扇出每一寸移动轨迹，清晰可辨。
　　好几艘空天母舰瞬间失控，急速地朝下撞去，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遭到摧毁。
　　“伊帝斯被打败了吗？”
　　“姐姐！”伊丝塔飞奔过来，跳入法洛莎的怀抱，幸福地将头搭在法洛莎的肩头。她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伊丝塔一直以法洛莎当姐姐。
　　“我们赢了！”微十月变回人形，降临到法洛莎身边，她非常吃惊法洛莎的力量。
　　两股无边无际的浩荡魔力继续摧垮伊帝斯，法洛莎神情果决，伊丝塔眼神明亮，而伊帝斯不朽的躯体正遭到焚烧和摧毁。
　　此时，法洛莎和微十月勉强能回到正面，与终极伊帝斯对视。
　　极速飞行的微十月被裂变波推动的能量浪潮波及，虚无缥缈的巨口艰难地开合，其幽魂般的身躯中有众多无心智的丧魂刺耳尖啸，仿佛死亡本身也将在裂变波中受损。
　　空气稀薄，空间破损，星体七彩斑斓，群星使者虽已离去，但它留下的恐怖回响仍在这里留存。
　　伊丝塔迅速后退，法洛莎也拉开距离，只见伊帝斯被打回原形，从他无尽力量的化身中回归，就像变作一粒尘埃，在星空的黑寂中冷却成了灰烬。
　　“只有远离被现实扭曲的地面，我才能使用魔力。”法洛莎谨慎布置计划。
　　“不要藏在你的子民后面了，来跟我战吧！”法洛莎仔细观察战场，随后她驾驭微十月，不再逃跑，而是选择返身与伊帝斯厮杀。
　　森林之主踏到山丘上，所过之处留下绿色的带状行迹，似乎是唯一能够抚平大地伤势的存在。它也对法洛莎的胜利充满敬畏。曾经不可一世的伊帝斯，如今也遭到废黜。
　　“让这个世界与我们的文明陪葬吧。”伊帝斯开口，仿若千百万人的高声合唱，那音调涵盖了所有音域，足以在深空当中留下回声，振动着稀薄的空气。
　　微十月艰难地在诡异的破碎星穹中飞行，在这个高度她仍然能看到一些“大陆”，那是在世界折叠中被扭曲到如此高空的不幸地域，仅存的活人要么窒息而死，要么被冻成冰雕，最后全部被群星的诡秘力量所吞噬，化作怪物或者食粮。
　　伊帝斯追击至此，他的实力接近某种可怕的超自然意志聚合体，直接向微十月发出半径10000米的巨型裂变波，这样尺寸的灵能爆破足以将法洛莎和微十月一并震碎。
　　两股毁天灭地的皇级魔力齐齐压向伊帝斯！
　　法洛莎点点头，她的战术一直很明确，而且不能缺少伊丝塔的帮助，否则单凭她根本无法打败伊帝斯，这家伙毕竟还是太强大了些。
　　“我知道你的伎俩。”伊帝斯将黑火漩涡转化成一把长矛，飞身向法洛莎撞去，“你飞到这么高的地方是为了逃离地面上黛勒妮制造的禁魔场地。伱想在这里释放魔力！”
　　伊帝斯试图抓住他失落的遗族记忆，但做不到！整个民族，整个帝国，曾经遍布星系的古老文明，与他本人一点点地被磨损了！
　　刹那间，随着一阵震天撼地的爆炸，冲击波朝四面八方漫射。
　　灯塔核心的士兵们匆匆忙忙地撤退、逃走，他们继续哀叹着、渴盼着、祈求着狄尔奈的力量，他们心中对狄尔奈的仰求和崇拜继续上升，时至今日，唯有狄尔奈亲身出战才能够拦住东半球联军，使新泰西洲免于亡族灭种的血光之灾。
　　法洛莎冷酷无情，朝着失去伊帝斯保护的新泰西洲第三道防线挥舞弑神武器。
　　微十月的吼声在残破的安克拉治地峡中回荡，东半球联军重组阵型，继续前进，无数坦克和无人机都重新聚集起来，在整齐划一的调度中向前推进，占领一个又一个重要据点，将安克拉治地峡的关键位置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跨过血战！六年来第一次重大胜利！
　　新泰西洲的空舰部队士气大降，塞巴斯蒂安司令下达了撤退命令，迅速后退。
　　伊帝斯猛力挥出另一只手，分出一半的力量与女皇伊丝塔的爆破魔力相抗。
　　法洛莎紧紧抱住微十月实体化的背，它急速向下飞去，竭力避开裂变波，而巨型裂变波飞向远处，击碎沿途的小行星，它们化作无数碎石，通通往地面落去，形成骇人的陨石流星骤雨。
　　尘世因她的到来而战栗！
　　“什么——”
　　现在的伊帝斯浑身力量大幅强化，她感觉自己正在和星球意志本身交战，难道旧人们的力量如此独特，以至于能够直接召唤星球的共鸣？
　　不多时，她们就已经飞到了破碎星穹。
　　由于群星使者的影响，对星空的观测已经中止，这里布满了破碎的星屑，宇宙背景漆黑而邪恶，化为了完全失去理性意义的混乱之地。
　　法洛莎飞过战场，落在一片荒芜的山头上，这里原本应该绿草如茵，但经过战争的毁伤后，一切碧意都已为死寂取代。
　　皇级爆破！
　　他的灵能太强大了，似乎是整个旧人文明最后的力量都被伊帝斯所继承，而他又把这股力量释放了出来。
　　法洛莎嗜血的鲜红魔力划过星穹，笼盖了半个世界！
　　此时无数片土地上的人们都瞬间感到天色变得通红，那是被法洛莎的皇级魔力所遮挡！
　　“这里……有两个女皇！”伊丝塔调度她的皇级魔力，瞄准伊帝斯的身后。
　　女皇级魔力！
　　贯穿吧！
　　无量的魔光，直接砸向伊帝斯！
　　“一个女皇是杀不死我的！我杀过了很多女皇！”伊帝斯的声音中跟随着千万旧人的愤声怒吼。
　　“这就是魔女的威力，伊帝斯，给我败！”法洛莎高声律令。
　　伊帝斯的声音由万千合音变回他自己的声音，但仍然有无数声音追随，与他产生共鸣。
　　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伊帝斯，而是旧人文明几十亿遗族的精神聚合体。法洛莎仔细观察。默默分析现状。
　　“魔女回来了！”
　　“我已是女皇了！”法洛莎从微十月的背上站起来，将弑神武器与驭星者交叉。强大的皇级魔力满溢绽放，庞大的力量如同恒星系本身，被法洛莎完全召唤出来！
　　“但你的魔力是不够的，凭你至尊魔女级别的力量，又怎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伊帝斯发出狂啸。
　　法洛莎若有所思，她的一切目的都是要把胜利献给徐炀，庆祝徐炀的归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打下整个新泰西洲，从西海岸到东海岸。
　　安克拉治在他们手中，新泰西洲人无疑震怖至极，那么接下来，就是处置目前得到的巨大收获了。
第923章前线的五个货单
　　伊帝斯陨落，进军畅行无阻
　　法洛莎从前线回来，她的身姿就像流星一样闪耀，叫人目眩神迷。
　　“看啊……”
　　“那就是法洛莎，魔女之神！”
　　“有这样的人物站在我们这边真是太好了！”
　　“爹！娘！终于有机会杀入新泰西洲，为你们报仇了！”
　　“真是痛快啊！六年来第一次打穿血战！”
　　法洛莎不是说要当自己的妈妈吗？那她至少应该再抱一下自己。
　　人们兴奋不已。
　　徐澄也用自己的小手鼓掌，不知道法洛莎能不能听见。
　　紧接着，徐澄就驾驶神晖号开始送货。
　　“好臭。”织星娘说。
　　打败伊帝斯之后，法洛莎的思绪像湍流不息的洪水，徐澄的存在则是一粒石子，刹那间就被水流卷走。
　　法洛莎冷冷扫了人群一眼，随后快步走向她自己的野战行宫。
　　碉堡山的长官走过来，看着徐澄不足1.6米的小个子，有些焦虑。
　　“呱！”徐澄向碉堡山的长官敬礼，示意她很勇敢，很专业，没什么可担心的。
　　维修站里堆满乱七八糟的机器人、机甲与高分子合成物残片，在血战的七十二个小时里，超过三万台机器人在十多条战线上被打得支离破碎，令徐澄感到壮观。
　　她想问，对方是哪一家公司生产的，是尼斯托公司吗？还是天枢制物？新罗的公司？叶子的公司？但她看到那堆叠如山、难分彼此的公司机器残骸，徐澄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徐澄跳下来，将单子拿出来请她签字。
　　新泰西洲军队撤退期间，由于黛勒妮也离开战斗，所以魔力的封锁消失了，征战魔女部队得以对灯塔核心的后卫部队着力打击，重创他们，满载而归，如今也在巴克兰交叉路口休整。
　　“嚯嚯……”徐澄在站点的更衣间里换上新衣服和新鞋子，这里其他女孩和魔女都很高大，徐澄只有羡慕的份。
　　新泰西洲人在撤退的时候引爆了不少埋在地里的核子地雷，公社游骑兵带着盖革计数器出去，沿途设备响个不停，吓得人一身冷汗。
　　整座巨型宫社由琉璃和乌檀木打造，在整个军营当中显得尤为突兀，但符合法洛莎的权位。
　　“一共有五个站点要去，路上小心啊，你能行吗？”他冲徐澄致意，希望对方谨慎行事。
　　一切都很奇妙。徐澄发动神晖号，离开身后费尔班克斯维修站那片由受损机器人、无人机堆成的山丘，前往下一个站点。
　　东半球的企业们曾经互相倾轧，但现在他们所制造的商品堆在一起，它们分不清彼此，分不太清彼此了。徐澄默想着。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没关系，她会上班。
　　没有法洛莎打开道路的话，这场战争将旷日持久，损失惨重。因此，各单位负责人都对法洛莎致以崇高敬意，毫不质疑她的权威和实力！
　　当法洛莎回来的时候，后方的技术人员、参谋官和医护兵们都自发地聚集起来，用热情的掌声与欢呼迎接伟大的魔女之神。
　　女人按了一下电钮，点起费尔班克斯维修站的灯光，维修站各处亮起暖白光泽。
　　“路上小心。”女人冲徐澄挥了挥手，徐澄用力点头。
　　不同站点在夜空下微微发光，维持在既能照明，又能避免被敌军飞行器轰炸的状态，像一串铺在山丘上的光环。
　　“欢迎回来！”
　　四周隆隆声响，大量部队正在机动前进，许多后方生力军得到换防命令，正在重新部署，身穿纳米盔甲的特战部队与重装甲军团兵稳步推进。
　　“呱呱。”徐澄喝完茶杯，返回她的穿梭机。
　　“我需要货运机器人帮我，我一个人可搬不下来。”徐澄道。
　　“？”法洛莎正准备进入自己的宫殿，两名魔女守卫都已伸手恭迎，结果半路跑来一个徐澄。
　　机器人将全新货物陆续装运进去，药品、维修零件、枪支弹药……都是前线站点所急需的。
　　它们的品牌——天枢制物、隐龙科技、巨灵工业、龙骧制造、现代娱乐、叶子希盛、尼斯托、千叶市第二拖拉机厂、新塞伯利亚第二机械公社、红空市薇薇娜公司……混杂在一起，徐澄能分辨出不同公司的制造风尚以及涂装风格。
　　而我们现在踩在新泰西洲的大地上，在新泰西洲人们发明了公司这个玩意，企业，雇佣，网路，集团，财阀……徐澄朦胧地想着。
　　徐澄将一吨的电子元件、线圈、电路板与合金备件送到这里。
　　虽然见识了万年一见的天劫，还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血战，但他还是下意识认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生长在教室里，被家庭好好保护着。
　　为了支援战役，之前那50多个小时的白天结束了，仁慈的炎多离开了天空，留下的则是无边黑暗。
　　徐澄前往碉堡山丘，那是一个物资基地，神晖号和爸爸新送来的补给都在那里。
　　“呱呱……”徐澄跑过去。
　　为了统一调度，血战的所有参战单位都有一致肩章，从此不分出身与所属公司。
　　强大的法洛莎事务缠身，需要休息、疗伤，还要用回复之律还原死人与残损机械，十分忙碌。徐澄感觉自己不值一提，她在这场旷世决战中就像一个小水滴，不值得法洛莎的关心。
　　她沿途需要谨跟指示，因为四周的环境都被炸毁，附近五分之一的地区被核辐射所污染。
　　徐澄摸摸脑袋，随后和她忙碌了一个小时，将所有费尔班克斯维修站所需要的货品都从穿梭机上运了下来，累得徐澄头皮发麻。
　　徐澄现在才发现她是一个合成人，一个负责维修机器人的合成人。
　　“你看这个站点像是有多余的维修机器人吗？”女人没好气地说，“算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卸货吧。”
　　徐澄有种被裹挟的感觉，被这股行军的洪流所抓住了！于是她挠挠头，回到她的工作中去。
　　“抱抱！”徐澄天真地朝法洛莎张开双臂。
　　无数人员和车辆穿过安克拉治地峡，大步登陆新泰西洲本土，此等丰功伟绩足以百代传颂。
　　至于安克拉治地峡的血战……那是为成年人准备的！
　　而就算是成年人，在这超自然力量对波的骇人环境中，生存率也低到令人发指。
　　“喝点茶休息一下吧。”女人迅速地热了一壶开水，将茶粉包和絮状咖啡因片撒进去，为了提神。
　　“呱呱。”徐澄将一箱箱食物、药剂、燃料和医疗物品送到这里，神晖号呼啸着落在停机坪上。
　　一个又一个英姿飒爽的征战魔女从营房中走出，愉快地接收货物，其中一个老练的魔女队长给徐澄签了货物单，徐澄感觉这一趟方便多了，魔女们又聪明又强壮，很容易就把货物悉数卸下。
　　法洛莎在考量着胜利、损失以及下一步进军计划，而徐澄算什么？
　　她没有在意徐澄，而是穿过珠串门帘，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临时宫殿当中。
　　爸爸还送来了新衣服，徐澄开心地披上，自己总归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她转头，费尔班克斯维修站的女人坐在桌边喝茶，在这么近的距离，徐澄忽看到她发际线下方刻着一串序列号，那是用激光在金属面皮上雕刻出来的。
　　女人抬起头，目光扫过式样独特的神晖号，然后又低头专注自己手上的工作。
　　徐澄往远处看，安克拉治地峡经过大战后静悄悄的，新泰西洲佬不是跑了就是躲了起来。
　　她张望四周，没人在乎她，泡泡也不在，泡泡还很遥远。那自己只能一个人过活了。
　　“噢噢！”
　　她飞快地穿过坑坑洼洼的大地，前往巴克兰交叉路口，那是一个征战魔女的集结地，法洛莎魔女之神的徽记印在旗帜上，于夜空中随风飘扬。
　　“你能收货吗？”徐澄问。
　　第一个站点是费尔班克斯维修站，这个站点专门维修受损的破机器人。
　　徐澄手捧茶杯，小口喝着，转头看向堆积如山的战损机器人，它们替人类士兵迈过火线，踩地雷、顶电磁干扰波、抗子弹、挡火焰，节约了无数人类的生命。
　　法洛莎妈妈，抱抱我吧！
　　他见过信使，但没见过这么年轻的。
　　“送来了魔女药剂和钢铁之翼的燃料电池？真好！我们正需要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不还是个孩子吗？
　　她得表现出敬意。徐澄是区区二等兵，而对方至少是个少尉。
　　“太了不起了！”
　　徐澄又要送货了！
　　徐炀附书不让她参加前线的死斗，她只能在后方重操旧业，继续用神晖号运送物资。
　　“伱是前线信使？”她头也不抬，“补给品堆到标有‘C’的仓库里，关键部件和燃料电池放到标号‘2’的仓库去。”
　　她会统治接下来的一整个时代。徐澄抬头眺望，她知道许多人的想法跟她一样。
　　尼斯托公司的战争机器与合成人军队形成一支生力军，继续朝新泰西洲推进。
　　东半球各个地区和公司所属的机械体都混杂在这里，各企业之间曾经的抵牾和嫌隙完全搁置一旁。
　　她对着镜子看看自己，飞行员夹克，越野靴，工装裤，真神气，爸爸真好！爸爸从不给自己挑衣服，却会给徐澄挑衣服。
　　徐澄大失所望。
　　她最终发现了一个矮胖的女人，独自试图在合成物的金属外壳上焊接裂缝。
　　来到物资站，徐澄打开徐炀寄给她的物资箱，从里面掏出一个防辐射面罩戴上，调整节流阀，希望自己健健康康，战后检查的时候不会得个什么病来。
　　徐澄感觉自己走进了机器人的坟场，商标和型号二维码就是其仅有的墓志铭。
　　黄蜂用她篡变现实的魔力保护了法洛莎，她能从此不败吗？徐澄一边想着，一边走到货运场上，将神晖号的后车厢打开。
　　其他地方也一定点亮了吧，安克拉治……
　　“呱呱。”徐澄艰难地操纵神晖号，让黑色水滴般的大穿梭机漂游，划过破烂机体和废品堆上空，寻找费尔班克斯维修站的负责人。
　　徐澄拿着货运单子，清点货品，一件两件三件……齐了。
　　血战给东半球联军带来很大麻烦，强者在天际对决的时候，陆军也在用生命开辟道路，与灯塔核心强大的防务单位殊死搏杀。
　　合成人与人类杂居在一起，难分彼此。徐澄过去想到这种事的时候会有些紧张，现在却感觉还可以接受。如果不细察，今天谁又能把合成人分得那么清楚呢？就像嘉龙坡一样，谁哪一天被替换了都不知道。
　　徐澄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将褐色头发剪短，穿着紧凑型魔女盔甲，容貌俏丽，笑容自信，胸口挂着勋章，将帅气的头盔抱在手中，那头盔有一对特制的鲜红目镜，明显是用来控制魔力释放的。
　　莱拉·玛杜莎！
第924章祖国女人莱拉
　　徐澄屏住呼吸。
　　莱拉迈步走来，虽然个子小小，比徐澄还年轻，但她似乎在魔女中颇有威严。
　　“莱拉大人！”
　　“前线信使将货物送来了。”
　　“您看看，我们是送到您的房间吗？”征战魔女们恭维着莱拉，一如既往。
　　莱拉扫了一眼徐澄，随后转头跟其他魔女若无其事地交谈起来。
　　徐澄眨了眨眼，又惊讶又恼怒。
　　被俘的新泰西洲士兵们，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被生擒，面临着未定的命运。他们看起来很难过，因为无法保家卫国而哀伤？还是因为这里待遇不好？徐澄胡思乱想。
　　多年来她们之间一句话都没说过，但莱拉今天却坚持要护送她，这让徐澄感觉很奇怪。
　　徐澄不喜欢这里。
　　她们踏上熔融玻璃的山丘，莱拉脚步平稳，合金军靴在玻璃上踩出好听的声音，徐澄则需要一蹦一跳，免得摔倒。
　　此时在徐澄面前，莱拉看起来相当有领袖气质，抬头对其他远高于自己的魔女发号施令，举止从容。
　　徐澄感觉有些苦涩。
　　“是吗？那都是我们四五岁时候的事了吧。我们还能活150多年，别这么纠结嘛。”莱拉轻松地说。
　　“我们在担心狄尔奈用某种神力把他们救走。”战俘营的负责人是一个瘦高、冷酷的黑发男人，“可不能让这些宝贵的活口离开。”
　　“你！”
　　“哎……”徐澄沉吟对策，“那不是要打架了？”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莱拉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年的“宿敌”徐澄。
　　如果法洛莎是女皇，那么莱拉就是真正的皇储，是这个魔女帝国真正的继承人。
　　长公主莱拉·玛杜莎殿下。
　　莱拉在前线发光发热，而小徐澄只是个送快递的嘛！
　　徐澄一声不吭，走回神晖号，想让织星娘安慰安慰自己。
　　神晖号飞快地越过峡谷，来到一片被烧成玻璃的平原。
　　莱拉怎么能无视她们之间的宿敌关系，就这样擅自来帮忙？
　　“咕呃。”徐澄需要提醒莱拉，“要不是你以前在魔女学院里横行霸道，我现在还在上学呢！”
　　徐澄大吃一惊，准备将莱拉从神晖号轰走，死死瞪着她：“你干嘛！”
　　很明显，莱拉就是以法洛莎的标准培养出来的，英勇、高贵、自信。
　　徐澄死死盯着莱拉，又生气又懊恼。
　　“我陪你一起去，战俘营离灯塔核心的前线太近了，你需要一个护卫。”莱拉说，她转头扫了一眼神晖号，“而且这么大的穿梭机，你一个人开太累了。”
　　“呱！”徐澄把面罩摘掉，怒气冲冲地看向莱拉，“还记得我吗？”
　　“我只是一个军人，或者说大部分普通人根本一无所知。”卢克绝望地说。
　　徐澄哼了一声，无论如何，莱拉不能就这样无视她。
　　他的军装已经被扒光，换上一件白色连体衣，像是用来抓精神病犯的那种。
　　“来，这包你们收好，你们出力最大，辛苦了。”莱拉从容地发放着徐澄带来的物资，其他魔女毫无疑义地听从莱拉的安排。
　　“‘西海岸条约组织’、‘七印’，或者说现在的‘方舟基金会’，一直以来都是幕后掌控世界的邪恶组织，灯塔核心与这样的组织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来，你们灯塔核心敢说自己对七印的图谋一无所知吗？你们不也是与他们频频合作，贪婪自大地享受他们奉上的礼物？借助他们的影响力来威慑全球？”
　　徐澄有些难以置信，烦恼和怨恨在她心里回荡。
　　“炸弹项圈。”徐澄打开一个大箱子，检查里面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炸弹项圈，一共有1000个左右，用来防止特定犯人逃走，若有灯塔核心的战俘胆敢溜走，那就死定了，项圈会滴滴报警，然后炸飞脑袋。
　　战俘营不是个好地方，徐澄看到昏暗天空下巨大的通电铁丝网，被生擒的新泰西洲人都关在这里。
　　战俘营的负责人行动非常高效，从徐澄手上接过箱子，签下货单，随后就命人把炸弹项圈往重点标记的战俘脖子上放。
　　徐澄将穿梭机开到安克雷奇战俘营，她长长叹了口气，将穿梭机停下。
　　“天劫？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卢克悲哀地说，“难道是我们投票通过了天劫吗？难道天劫的发动问过了我们的意见吗？新泰西洲人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但你们现在却准备入侵我们的土地，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哇哦——”莱拉发出一声惊喜的声音，这动静在徐澄听来无异于嘲讽。
　　随后她便向卢克点点头，转身与徐澄离开。
　　这家伙……一点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咄咄逼人了。徐澄若有所思。
　　莱拉却感觉还行，甚至带着徐澄去跟囚犯们搭话。
　　“卢克，卢克·奥康纳。你现在是做什么？把我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吗？”他阴郁地回答。
　　“我们去送下一单吧。”莱拉坐在副驾驶位上，“你是非常专业的驾驶员呢，可能是我见过最棒的。”
　　战俘营！关押新泰西洲被俘小兵的地方。
　　紧接着，她听到脚步声。
　　她是法洛莎真正的长女。徐澄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千百道绝望者的注视。
　　“……”卢克张了张嘴，没说话。
　　“你会帮我？”但徐澄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她感觉莱拉很厉害，却也危险。
　　那这不是显得徐澄很小心眼吗！
　　凭什么！
　　你应该跟过去一样欺负人呀！
　　“既然七印和狄尔奈的势力在新泰西洲活动，你们就要负责监督他们的行动。而这六年来，你们只是在狄尔奈的授意和操控下继续和我们打仗，从未考虑过和我们一起协作，反抗狄尔奈、反抗群星的恐惧。现在你们新泰西洲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摘得太干净了。”莱拉说。
　　“送货。”徐澄去货舱里检查。
　　徐澄感觉莱拉是小大人，活像千树。为什么千树和莱拉都这么聪明？
　　“你们剥夺了新泰西洲的阳光，现在又问我们保卫家园的正当性？我告诉你，世界上没有比一个男人保卫他的家园更有意义的事。而这种事也从来不需要原因。”卢克哑着嗓子说。
　　“呱呀。”徐澄很满意。莱拉开朗又能打，不像……
　　“白天的时候我就是在这里作战的，妈妈打败伊帝斯，我们乘胜追击。”莱拉环顾四周，“瞧，还有好多我打出来的陷坑呢，里面本来有被我击毁的载具，现在不见了，应该是被后勤人员拖走了。”
　　“呱！”徐澄坐到座位上，发动引擎。
　　“嗯！嗯！”徐澄感觉虚荣心大幅得到了满足。
　　其他魔女都见过莱拉的力量——激光眼，亦称赤红的神怒光线，从莱拉双眼中放出的魔力光束可以轻易切断灯塔核心的一台“魔蜥”悬浮坦克。
　　“说吧。”卢克冷冷地说，“你这魔女，想说就说吧。”
　　“我们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召唤群星使者来伤害我们的家园。”莱拉说。
　　她打开徐澄送来的补给箱，从中取出一瓶精神促进剂，将内容物一饮而尽，快速恢复自己的魔力。
　　“只要你真心对我，我当然也会真心对你啦。来，让我们一起给这个世界带来变化吧。就依靠你的力量，你了不起的信使工作！”莱拉神采奕奕，看着徐澄的眼睛。
　　大地被焚烧了几个小时，夜间冷却后形成大片不规则的熔融地形，结晶后形成发光的青绿结晶。
　　她的目光中蕴含着超过同龄人的睿智和理性，而装备更是精良，从智能激光步枪到魔力战刃一应俱全。
　　“我当然记得你，那个小傻瓜呀，不过，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伱吵架，我还要喝补剂来恢复魔力呢。”莱拉笑道。
　　“我们凭什么要为我们没做过的事负责。”卢克痛苦地说，“如果我们立场互换，你难道愿意看到灯塔核心入侵你们的土地，杀光每一个东半球人？”
　　“呱。”徐澄什么也不想看。
　　“你们为什么要伤害我们呢？”莱拉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方。
　　徐澄今天任何优点都和莱拉无关，但没文化的缺点绝对是莱拉害的。
　　“有我在呢，我可是善战的征战魔女，敌人不在话下。不过，我也很需要你，拜托啦。”莱拉用愉快的语气说。她的声音很真诚，眼神也很柔和，让徐澄感觉挺舒服的。
　　一个金发白皮的高个子男人坐在地上，等着东半球联军给他们定下的命运。
　　莱拉大步走过来，一言不发地登上神晖号。
　　“也就是说，一旦侦测到大幅度位移，就会爆炸吗？我听过这种科技。最早应用于卡勒布山区的矿场。”莱拉熟悉地问。
　　莱拉勾起嘴角，目光轻浮。
　　莱拉简直像完全宽恕了她们当年的那些仇恨和间隙，而完全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
　　小傻瓜！
　　“你还记得我吗？还是说，你已经完全忘了我？”徐澄双手抱胸，怒气冲冲。
　　莱拉平视徐澄，她将自己的头盔放到穿梭机的一张白色桌面上，仿佛已把神晖号当成自己的新家。
　　“马上要到最前线了，新泰西洲边防军会发现我们的。”莱拉说。
　　“安克雷奇战俘营。”徐澄检查了一下手持平板。
　　飕！
　　但莱拉站的好稳，她已经是一名征战魔女，一名军人了。
　　“呱呱……”徐澄感觉有点阴森。
　　莱拉摇摇头。
　　“不，我是说，更久之前的事情，六年前，你们为什么要发动天劫？”莱拉问，她的眼神变得渐渐冰冷。
　　莱拉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澄：“你的下一站是哪？”
　　徐澄突然将神晖号加速，希望惯性能把莱拉晃倒。
　　“这是送什么呢？战俘营的人需要什么呢？”莱拉饶有兴致地问。
　　“是的。”负责人对莱拉点点头，“你很懂行。”
　　而在她身后，那些物资已经分发完毕。
　　怎么回事呢？我怎么就没听过？徐澄摸摸自己的头。
　　“是的，所以你们被打败了，被囚禁在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半球的军队穿过大山脉，一点点占领从西海岸到东海岸的土地，替你们拔出毒刺，替你们去肃清秩序，至于我们的士兵会对你们的平民做什么……该祈祷的不是狄尔奈，而是东半球联军的军事纪律足够严明，以及我们的复仇之欲足够理智。”莱拉说。
　　她看到徐澄放在驾驶台上的定位器，上面有一个静止的箭头。
　　“相信我，我不是来添麻烦的，我是来帮忙的。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彼此了，而且法洛莎妈妈照顾着我们，就让我们当好朋友吧。”莱拉真诚地说。
　　这家伙，完全把自己忘了吗？简直把徐澄当做一台送货的无人机，送完就算了！
　　小时候的敌意、对抗、争斗，仿佛都从莱拉的记忆中消逝了，难道我们不是宿敌吗？
　　徐澄对过去的麻烦事耿耿于怀，莱拉的修养仿佛大为提升，超出了这种琐碎的关切。
　　“你们现在要把自己摘干净了吗？”莱拉问。
　　或者说她已经远远超过了徐澄。
　　“你叫什么？”莱拉蹲下来问。
　　她参加过多少场战斗了？徐澄不知道。
　　“那我们呢？我们不也是受害者吗？无辜的新泰西洲人……无辜的沃土，我们的家园也被怪物侵略，惶惶不可终日。你们为什么不去攻击外星人，而攻入新泰西洲的土地呢？”卢克疲惫且沮丧。
　　“哗……”徐澄感觉莱拉又聪明又帅气，很了不起，忍不住跟上莱拉。
　　徐澄这么一喊，其他魔女们有些讶异，莱拉也转头看向徐澄。
　　莱拉眨了眨眼，然后发出一声轻快的口哨声。
　　他们此时都已听到神晖号靠近的声音，一个个都从铁丝网后面向她们投去目光。
　　莱拉帮徐澄提箱子，跟在徐澄后面。
　　无视我！！
　　是因为讨厌学院里的莱拉，徐澄才离开学院，最终也讨厌任何形式的学习，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没有文化的驾驶员。
　　“那是什么？”莱拉问。
　　“——没什么。”徐澄匆匆把定位器拿下来，放进驾驶台下面的柜子中。
第925章激光分开冲突
　　离开安克雷奇战俘营，徐澄继续驾驶穿梭机前进。
　　“你的驾驶技术是我见过最好的，开得比那些什么十几年驾龄的职业飞行员都厉害。”莱拉继续不遗余力地夸赞徐澄。
　　“嘿嘿。”徐澄喜欢别人夸她，她要在莱拉面前表现自己，将穿梭机开得又稳又好。
　　莱拉舒舒服服地背靠座椅。
　　“真棒！坐你的穿梭机感觉真好，不像跟军用运载机那样一路颠簸，噪音连连的，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舒服。”莱拉又说。
　　第一次夸赞可能是礼貌，第二次夸赞可能是不怀好意地套近乎，但接二连三的赞赏，几乎把徐澄捧上了天，她点点头，心里美滋滋的。她的驾驶技术高低且不论，有个说话好听的副驾驶才是最重要的。
　　下一站是育空山脉封锁线，一支番号为19自由旅的部队驻扎在那。
　　“现在是战争，不是儿戏！”军官提高音量。
　　信使是不会丢弃自己的货物的！徐澄在心里大叫，但她没有说话，而是面色一沉，调度魔力。
　　在她动手之前，莱拉已驱动背后的光翼，飞上天空。
　　“把这些货都拿走！”
　　“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莱拉对织星娘点点头。
　　“快来吧！”
　　“是谁呢？”徐澄在去的路上不禁问，“谁要这么多兵器和子弹？”
　　沃兰格尔前哨站位于一个隐蔽的旧水坝附近，大坝本身已经停运了，水库的水位很高，几乎要将两岸淹没，形成一片醒目的巨型湖泊，一些野鸭在湖上睡觉，围成绿色的大环，神晖号的移动非常寂静，甚至没有惊动它们。
　　“刚才真吓人呀。”织星娘坐在操作台上，显现出她的全息幻形，“你们可一定要保护我。”
　　“货物终于来了！”
　　“给你，别着凉了。”莱拉亲自将大衣给徐澄披上，徐澄将它穿好，寒风被精制羊绒驱逐在外，她越来越感到莱拉的好了。莱拉，嘿嘿，莱拉。
　　沃兰格尔前哨站只有一个人，却要这么多武器。徐澄其实也感觉怪怪的。
　　军官望了一眼穿梭机，里面还剩五个大货箱，装着300支动能步枪和能量武器，还有大量电池、子弹以及机械设备。
　　简直就像被贯彻天地的巨镰猛斩过一样！能够毫无悬念地收割生命、破坏合金！靠得较近的人浑身发抖，直到此刻才开始后怕。
　　“呱呱。”徐澄感觉莱拉抢了自己的台词，不过没关系，她将操纵杆拉下，穿梭机一飞冲天。
　　当穿梭机抵达的时候，徐澄请求沃兰格尔前哨站的人接应，很快就有一个高挑、美艳的金发女子从哨站中走出。
　　“干嘛！”徐澄愤怒了，“别乱动！伱们要是乱碰一下，我就赶走你们！”
　　倘若被莱拉的破坏光线波及，恐怕是会当场汽化，刹那间变回一地烟尘！
　　迅猛、致命、恐怖！
　　士兵们顿时刷新了自己对这两个信使的看法，他们中有消息灵通的，顿时联想到传闻中莱拉·玛杜莎的存在，冷汗连连。
　　这股激光的破坏力超过等离子武器，毁伤效率极其骇人，而且也不会被空气衰减，光是注视就能毁灭一切，这种魔力叫人紧张。
　　果然有皇储的气质在，仿佛即便法洛莎不在，莱拉也能独自持政。徐澄很敬佩。
　　“给我停下！”她的双眼中爆发出刺目的赤红焰光，狂暴魔力瞬间迸放出去，在滋滋作响中笔直地切开地面！
　　“以育空山站点的名义，我需要你配合，请卸下穿梭机上的武器与弹药，并把货单交给我。”军官严肃地说。
　　“我从没想过这些问题。”徐澄摸摸自己的脑袋。
　　她瞪了军官一眼：“我是魔女军团的莱拉·玛杜莎，这些物资是根据最高指挥部‘多目魔’的预算分配下来、再由信使承运的，它们该送到哪里，送多少，都在协议当中，按各地军情分发！”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赢了。”徐澄觉得打完安克拉治敌人就投降了。
　　“是的，跟打猎一样，猎人如果一下将兽群逼入死局，它们就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盲目进攻，继续引起新泰西洲人的敌意，那我们就会陷入战争泥沼当中。而要是我们慢慢分化他们，他们内部就会渐起纷乱，到时候征服新泰西洲就简单多了。”莱拉明智地说。
　　莱拉悬在空中，眼里的光芒刹那消失。
　　“货单是不会错的！”徐澄低头看了一眼货单，没错，沃兰格尔哨站，大批军火。
　　“可是——”军官听到莱拉的名字，已知大事不妙，但还是想据理力争，“我们必须在凌晨之前突击育空山。”
　　徐澄还没意识到，自己从之前到现在都一直紧张地憋着气，现在才长出一口气。
　　“太厉害了……”
　　一名戴着重型机械头盔的军官快步走来，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示意自己是第19自由旅的旅长。
　　“倘若被征服者哀哀流泪，征服就未竟全功。”莱拉从容地说，“不过放心吧，这应该是由我来考虑的问题。”
　　莱拉检查神晖号的机载扫描仪，它精确地拍摄周围环境，并对下方地形进行建模，只见预制构件、动能防弹障碍物以及哨所蔓延开来，19自由旅的人动作很快，已经在此建立了规模可观的防御据点，还架起火炮，野心勃勃。
　　徐澄感觉莱拉很了不起，很有魄力。她仿佛就像统筹全局的指挥官一样，轻易地评价和决断整场战争，讨论人类的未来。莱拉永远从高处俯瞰整个世界，徐澄则是从地底下往上张望的小豆丁。
　　“根据数据库，沃兰格尔哨站只有一个人，他凭什么要这么多枪？他可以等，但我们等不起，你必须在这里卸下所有货物，没得商量。”军官粗暴地说。
　　穿梭机又向前推进了5公里，这里已经穿过了安克拉治地区，来到新泰西洲的西维利亚大区。
　　“对，所以如果由我来领军的话，我也会像这样，把19自由旅这样的二线部队安插在易守难攻的山峦地带，依托地形拦截敌人，而主力则沿着开阔的平原南下，直插新泰西洲富饶之地，打击他们的工业和生产潜力。”莱拉说话的时候意气风发。
　　“如果计算结论是你们这个站点需要300把武器、4万发子弹，那么你们需要的就是这么多。如果你们打算执行超出你们军备预算的任务，请你们……好好考虑是不是自己的作战计划太异想天开了！”莱拉斥令。
　　“不能急？”徐澄思考。
　　徐澄将穿梭机的舱门关好，在发动之前，她安抚了一下织星娘。
　　“育空山上应该还有灯塔核心的极地军事基地，所以说，这里就是前线了。”莱拉又抬头望向远处黑夜中起伏的雪山。
　　“但沃兰格尔哨站真的只有一个人。”军官心痛地看着这些武器，“希望那个人能妥善利用这么多兵器。”
　　“就这样吧——信使。”军官无奈地对徐澄点点头，“你们是对的，你很勇敢，你的朋友也是。我本来想为我的弟兄们多拿一些枪，但我确实疏忽了本来的军令，我向你道歉。”
　　两个技术员匆匆跑来，手里拿着相当暴力的电磁开锁装置，徐澄感觉很危险。
　　“把货舱打开！”他们对神晖号的货舱指指点点，就差攻击了。
　　飕！
　　随着醒目的火花和熔融声响，19自由旅的士兵们吓得转身就撤，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切开的地面。
　　“货单上写了只有300支步枪、4万发子弹，没别的了！”徐澄把货单交给军官签署。
　　“做好为旷日持久的战争献身的觉悟吧，中尉。”莱拉向军官点点头，随后与徐澄回到穿梭机上。
　　“呱呱。”徐澄两手叉腰，“信使的责任是最高的！”
　　周围是匆忙搭建的平台、机枪塔以及军营，徐澄感觉有些不安，因为自由旅的人飞快地跑过来，至少三十多个军人，他们身穿山地特战军服，戴毛皮帽，态势粗鲁。
　　穿梭机在育空前线的停机坪降落，徐澄拉下操纵杆，打开舱门跳下去，这里好冷，转头的时候发现莱拉已经贴心地给她拿了一件军大衣。
　　“那还早得很，新泰西洲有2500万平方公里，我们就像古代的征服者一样刚刚踏上这个大陆的一隅而已，还得考虑张弛有度，不能操之过急。”
　　19自由旅是二线部队，由东半球联军中的小公司部队、雇佣兵以及志愿人员构成，装备平平，不像大公司派遣的军团那样具有专业素养。
　　莱拉转身下来，落在徐澄身边，冲徐澄点点头：“我就跟你说一旦到前线，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要打你们了！”徐澄伸出手，绝对要阻止他们，她自己也呼吸急促。
　　“去了就知道了。”莱拉表面平静，其实心里也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会要大批军火武装自己。
　　“这就是征战魔女吗？比我见过的其他人还要厉害……”
　　“我们得到的资料是，你的货舱里还有另外300把步枪。”军官没有签署货单，而是严格地提出要求，“我们需要这些武器和弹药，因为我们马上就要突击育空山的灯塔核心防御站，必须得在第二个白天来临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我们现在的子弹太少了。请你配合工作！”
　　她长得好美，个子又高大，胸怀高波浪涌，魔女盔甲式样紧凑，显出光滑的肩膀以及漂亮的脚踝，徐澄从没见过这么高、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她好像是新泰西洲人。
　　士兵们的愤怒和恐慌逐渐变成了警惕与怀疑。军官扫了一眼身边的士兵，知道他们恐怕无法夺建这次奇功，便无奈摇头，打了个手势，在货单上签字，让士兵们装卸他们应得的部分，不多不少。
　　“这家伙……”
　　“部队进山会很麻烦吧。”徐澄下意识地说。
　　紧接着，他就命令自己手下的士兵准备撬开神晖号。
　　“枪只有一半是给你们的，另一半是要送到下一个站点去的！我要去沃兰格尔哨站！我还有货要送！如果你们要抢的话，我是不会给你们的！”徐澄大喊。
　　“哟，货到了。”她挥了挥手，“放下来就行，应该不多吧。”
　　“呱呱。”徐澄跑过去将货单拿给她签字，是新的漂亮大姐姐呢。
第926章龙泪形成宝石
　　“哦，你是……”她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徐澄，“你是……小傻瓜？”
　　“呱卜。”徐澄生气了，“我叫徐澄。”
　　不过她也感到好奇。
　　这是谁呀？为什么她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她？
　　徐澄和莱拉轮流从神晖号上卸货，将枪械搬到哨站掩体的墙壁后面，这个地方极其隐蔽，似乎是一个前线观察站，至于在监视什么，徐澄一无所知，感觉里面的地下室必然堆满先进设备，院子里也有天线和简易信号站点。
　　“你是征战魔女吗？没有见过伱。”莱拉检查面前这个金发魔女。
　　“呵，我可是比征战魔女还要~了不起的。”金发魔女伸了个懒腰，“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你有信要送吗？”徐澄对杜迁迁的态度不以为然。
　　徐澄原地踮起脚尖，跳了跳。
　　“谎言总有被戳穿的时候，那会对小杜姐姐就是二次伤害。”莱拉说。
　　“那你、那你是……你是不要杜迁迁了吗？”徐澄吃惊。她以为每个爱情都会有沉重的回音。
　　她离开穿梭机，跳到地上，这时她才发现微十月身边鬼气森森。
　　神晖号抵达，微十月转向她们黑色泪滴一般的穿梭机，关节运动时无声无息，两眼闪耀着灵魂燃烧的绿芒，其声音富有穿透力，仿佛能直抵人心。
　　杜迁迁的心脏怦怦跳，这比她本职的间谍工作还要可怕。这么多年过去，重新跟微十月建立联系？抚平她心底的创伤？
　　“我是写不了信了，但你们……你们也许能帮我，就到微十月面前去，随便地谈起我也好，我想……我想了解一下，她对我如今的想法，哪怕只有一两句话，也够我用了。”杜迁迁茫然地说。
　　“这是她们的事情，又不是我的。”莱拉笑道。
　　“对！”徐澄原地一跳，放下豆子罐头，作出要开打的姿势。
　　“都说是心灵上的遥远了，恐怕杜迁迁姐姐还在担心着什么隐患吧。”莱拉道。
　　“小杜姐姐……”徐澄害怕。
　　金发魔女端来豆子罐头、米饭以及茶，就像扔垃圾一样随便地扔在桌子上，她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荒谬？”徐澄不明白。
　　“闪闪发光啊。”莱拉抬头眺望，“这就是我未来要统治的世界吗？确实有值得称道之处。”
　　“你不伤心吗？”徐澄难过地说。遇到这么难过的事情，大家都会心肠寸断的。有情人竟无法成眷属……
　　她找出织星娘，和莱拉一起商量：“小杜姐姐一定要哭死的，比这一滴龙泪流的泪水还要多。”
　　“哗，迁迁姐姐。”徐澄重新端起豆子罐头，好奇地看着杜迁迁。也许很多人讨厌杜迁迁，但徐澄跟她之间没有什么嫌隙。
　　“你讨厌杜迁迁？”徐澄大吃一惊。
　　——最好还是看开了，往前走。
　　莱拉思考。
　　“爸爸说过，诚实是很重要的，我们也得诚实，就把实话和真相完全告诉小杜姐姐吧。”徐澄决定。
　　龙泪宝石是稀世珍宝，因为龙族一生只会流泪一次。
　　“……”她往后躺在沙发上，徐澄感觉她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陷入了垫子当中。
　　“不管多远我们都会送到的！我们是最好的信使，会誓死保护我们的信件！”徐澄向杜迁迁敬礼。
　　她不跟微十月说话，而是抹着眼泪跑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微十月盘起尾巴，它闭上眼睛。
　　“那我们撒个谎，就说微十月只是去打仗了，回来就好了。”织星娘喜欢好结局。
　　此时，微十月正栖息在育空山麓一座巨大的岩石上，那座岩石几个世纪来覆盖着苔藓和藤蔓，但随着微十月死亡气息的浸泡，它们很快就溃烂无踪了。
　　在阴影和半暗的光线当中，许多无精打采的苍白鬼魂在树木之间漂移，神情憔悴，生前的服装、伤口和武器都还清晰可辨。
　　“我腻烦了，很早之前就不再喜欢了。”
　　徐澄从未见过杜迁迁显出这个样子，她点点头，跟莱拉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食物跑开了，再次驾驭神晖号，去找微十月。
　　“但我已经变成了死亡的君主，龙族的遗王，我肩负着死后世界的重量，忙于管理数十亿号丧的死魂灵，还要保护我那些幸存的家人，目前更是被征召至此，要和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微十月说，“我没有时间思考她的事情，而以龙的视野来看，人类所考虑的很多事情都很荒谬。”
　　“如果帮我送信的话……也许能让我好受一些……”杜迁迁闭上眼睛，“但信里写什么呢？写什么都没用。”
　　“我以前抱过你呢，这么快就忘了，也抱过莱拉。”金发魔女单手托着下巴，斜眼看她们。
　　“等会……小傻瓜，你弄得我也要流泪了，也好，你把这个拿去给她吧。”微十月流下一滴泪水，它凝结后化为龙泪宝石。
　　“在这里休息吧。”金发魔女随意地摆摆手，“反正都是魔女。”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微十月问，它灵魂火焰一般的透明身体燃烧不断，伪装的白鳞下不断冒出焰光。
　　徐澄瞥了莱拉一眼，在微十月面前她有些发怵，不过莱拉给了徐澄一个坚定的眼神，让徐澄信心倍增。
　　“是的，是我，还有莱拉……”杜迁迁扫了一眼莱拉，“你最近风头正盛。”
　　徐澄和莱拉离开，坐在旧水坝附近的草地上，看夜里的极光。
　　微十月居高临下看着，仿佛在审视自己身周的死亡领域，未来还将有无数灵魂踏入其间。飞蛾在夜间的丛林中飞旋，追逐着鬼魂的光芒。
　　“要回去了。”徐澄拿出手持屏幕，脸色一下变差，跑了五个站点来到这里：费尔班克斯维修站、巴克兰交叉路口、安克雷奇战俘营、育空山前线，最后是沃兰格尔前哨站。要原路返回的话，那还要好长一段路。
　　“我想送信。”杜迁迁双手按着自己的脸，“送给一个遥远的人。”
　　徐澄认真思考。
　　“你、你到底是谁呀？”徐澄一边吃一边走过去，蹲在地上看她。
　　它们虚弱至极，无法干涉人间，只是悲伤地徘徊着，令人想起许多残酷无情的回忆。
　　“我是法洛莎大人的长矛，当然要威风抖擞。”莱拉自信地说。
　　徐澄很感伤小杜姐姐和微十月的事情，但莱拉却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杜迁迁收下微十月的龙泪宝石，她的神情几乎有些崩坏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蹲在地上，手握紧龙泪宝石，攥紧直到掌心出血。
　　“她最好还是再找一个吧，我们已经结束了。”微十月说。
　　“不是说距离上的遥远，她很近，我是说心灵上的遥远。”杜迁迁翻了个身，面朝下趴着，“我想联系的是……微十月。”
　　“尼斯托公司的魔女们我都认识，但从没见过你！”她神情陡然一变，双眼发亮，“快说出名字，否则我们就要动手了！”
　　“哈……哈哈……送信……”杜迁迁奚落地摇摇头。
　　“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让我们去把你的心意带给微十月吧。”徐澄高兴地说。
　　“我来是跟你说杜迁迁。”徐澄往上走，每一步都像走在回忆与哀悼的平衡线上。
　　“呱呱，小白龙。”徐澄很高兴，“它好像就在附近，我们快去快回，帮你把消息送到。”
　　“出去吧，出去休息一下吧，我……我等一会就好。”杜迁迁闭上眼睛，双手握紧龙泪宝石，它仿佛还带着微十月的体温。
　　“我？我送信的。”徐澄说。
　　徐澄抱着龙泪宝石回到穿梭机上，将它放在控制台上。
　　“再也没有了……我的泪水没有了，杜迁迁也没有了。”微十月转身朝向东方，法洛莎正寻求发动下一次战役，微十月只能通过战斗来排解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回到前哨站后，徐澄把龙泪宝石奉上给杜迁迁，然后说起微十月的话。
　　她转头进入哨站，徐澄感觉有点怪怪的，和莱拉小心地跟进去。
　　微十月抬头看着扭曲破碎的月亮，她似乎不需要睡觉，白龙之首高昂着。
　　“杜迁迁……”微十月声音沉闷，徐澄感到悲伤和失落的意味。
　　徐澄跑回去捡起龙泪宝石，她抬头，感觉微十月好高，又好悲伤。
　　“龙能活数千年，在我们的文化，这龙类社会里，一条龙会经历许多伴侣，很可能是几十个，我们对此习以为常。而人类太过短命，看到一个，就觉得是一辈子。因为对他们来说，如果不把握这一个，那就再也没有了。一旦美好时光流逝，他们就青春不在，机会难寻。”微十月说。
　　她想到很久以前的事情，如何与微十月认识、交往、分别……人生如果都像初次相遇，那该有多美好。
　　飕——就像一阵烟，金发魔女身上的伪装消失了。
　　杜迁迁懒惰地躺在沙发上：“你们这两个讨厌的熊孩子，长大后还没有以前可爱。”
　　“她是法洛莎大人的长矛，那你是什么？”杜迁迁看徐澄。
　　六年后，杜迁迁看起来年纪大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却更加阴沉。
　　天啊，小杜姐姐什么都没有了。徐澄鼻子一酸。可怜的小杜姐姐。
　　里面的家居用品很少，但既方便又舒适，徐澄坐在一张金属凳子上，它热乎乎的，让她感觉很温暖。
　　杜迁迁脸上愁容更甚，她本不想在这两个小孩面前表现得忧伤，但情况就是这样。多年过去，她竟难忘微十月，从此之后她所梦寐以求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微十月的影子。现在这么多年后，微十月又回来了，杜迁迁好想她。
　　“嘿嘿，她想你啦。”徐澄努力让这里的气氛愉快一点。
　　徐澄抬起手，又放下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着。
　　哎，莱拉不可爱。
第927章她们就没有父母吗
　　之后几周里，杜迁迁沉在工作中，维持联军的间谍网，向新泰西洲内部反抗军输送武器。徐澄和莱拉穿过新泰西洲的边境，跟随大军推进，一路递送货物。
　　七印的成员改组成了方舟基金会，由本间纪子、鲁瓦西奥、比索斯等旧时代权贵统辖。
　　安克拉治战役失败后，他们继续组织人力物力负隅顽抗。
　　微纳米机器人组成的空气毁伤炸药是最凶险的陷阱，它能避开诸多常规侦测手段，而只要少量纳米单元炸药就能杀人于无形，或彻底瘫痪载具。
　　此外还有大量主动自毁型无人机，致力于投放病毒与精准辐射炸药。
　　东半球联军进军的每条路线都凶险重重，方舟基金会筑垒化了大部分地域，联军每走一步都要面对成千上万的机器人与防御设施。
　　“他们害怕惩罚。”莱拉评价方舟基金会的防御手段。
　　反倒是莱拉，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才魔女继承者，高贵逼人，恐怕难以承认自己父母是垃圾场人。
　　徐澄拿着货单找人签字。
　　想到下一站的目标，她不由得对莱拉说：“我们马上要去莫哈维了，爸爸妈妈都在那里，也许我们能在莫哈维找到答案。”
　　“哇哈哈，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惩治者！”
　　“别说了！”莱拉怒气冲冲、转身离开。
　　她们进入一片酷热的沙漠，这里似乎遭到外星人的侵蚀，随处可见巨大、闪光的黑色岩石碎片从沙丘上生出，就像从高空播撒下来的黑石碎块。
　　“还有这种好事？”徐澄看到下面的人在打砸东西，以为他们是抢劫，后来才看到他们都很奇怪，以白布裹额，赤膊上阵，他们做的是毁坏狄尔奈崇拜的圣像、典籍、仪器等，将它们尽数打碎，或统统烧毁。
　　“没有，”她说，“我们目前还没有够残忍的酷刑，任何惩罚都不够惩治本间纪子那样的坏人。”
　　她将货物送到站，那是临时修建的难民营地。
　　她们与军队前进。翡翠城、枫叶市、玫瑰城以及新里诺都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时至今日才得以完全控制。
　　“我收到的命令是带你们进入秘密实验室区域。”一名士兵向徐澄敬礼。
　　在许多地域，都有玻璃与岩石建立的地表巨绘，半径至少有十公里宽。
　　“相信大义在我们身边！”
　　莱拉严肃地思考了一会。
　　“大部分时候都在地下，因为新泰西洲的人口不多，一半的人消失之后，城市也变得‘空’了起来，而西海岸不再是前线，安克拉治才是前线，所以敌人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血战，给了我们喘息机会。我听说你们打赢了血战……真是不可思议。”葛城浅念及此处，不由得点点头。
　　“不要再让这些东西蛊惑老百姓了！不用再害怕它们了！”
　　“是的，如果知道新泰西洲会变成沦陷地带，我恐怕当年就不会远渡重洋来这里。情况变得复杂，一半的人死了，剩下的则被‘天使’们操控，想象一下，假如你被天使蛊惑，情况会怎么样……一群人摇身一变成了秘仪教士，可以随意精选城市里最俊秀的小男孩组成唱诗班。”葛城浅摇头。
　　“我们来之前，你们躲在哪里呢？”莱拉忽然问，“这对战术有很高要求吧。”
　　“呱呱！”徐澄很高兴，总算有熟人叫她的名字了。
　　“她是好朋友呀。”徐澄不以为意。
　　徐澄转头看看葛城浅，再看看莱拉，有些迷惑。
　　“那就是法洛莎大人，你不会没听过吧。”莱拉轻蔑地说。
　　“……真没想到是伱啊，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了，没想到你成了一个信使，这可是很危险的工作，你爸爸不担心吗？”葛城浅低头看徐澄，态度惊奇。
　　“那你可问错人了。”葛城浅用自己的金属大手碰碰徐澄的小脑袋，然后把她转了个圈，在她的背上弹了一下，“快去找她吧。”
　　“如果抓到他们该怎么惩罚？”徐澄问。
　　原来是从垃圾场捡来的吗？徐澄心里不由得剧震。
　　“大家！勇敢一点！把它们都砸了！”
　　这里是灯塔核心的一座主要实验室，五十星旗已被降下，尼斯托公司的人在这里戒备。
　　虽开始上年纪了，但仍然像战士一样满身力量，态度桀骜不驯，仿佛会因一点小事就开始揍人。
　　仿佛他们已将劣等的种子播撒到了莱拉的血管里一样，限制住了莱拉的潜能。
　　徐澄的背被弹了一下，她感觉痛痛，往前跑了几步。
　　西海岸军事管制部门征用了一座高中，徐澄看到人们都坐在操场上，或坐在礼堂前的台阶上，到处堆满了帐篷和杂物，这可比开学生运动会狼狈多了。
　　葛城浅转头，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徐澄，身体像铁块一样坚固。
　　无论徐澄还是莱拉，都不知道莱拉真实的出生情况。
　　“你的母亲？”葛城浅困惑。
　　葛城浅摇头。
　　徐澄感觉她有些紧张。如果她的父母真的是臭捡垃圾的，甚至比捡垃圾的更糟，那莱拉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血统？
　　宠爱权势的莱拉，恐怕很难接受自己的父母庸俗低劣的事实。
　　那些几何线条极其诡异，看了叫人发晕。
　　西海岸原先是新泰西洲的入口，但由于世界折叠，人们竟是从荒凉的安克拉治进入新泰西洲，对西海岸不管不问，直到几天前才刚刚攻下西海岸。
　　“呱。而我收到的命令是送快递。”徐澄将货单给他签收，让士兵们从神晖号上卸下绝密的芯片组、实验设备以及生化材料。
　　“怎么安慰人呀？”徐澄问。
　　“据说西海岸能顺利打下，还要感谢里面忽然杀出的生力军，他们奋起反抗方舟基金会的人，这才让我们把西海岸纳入囊中。”莱拉说。
　　“六年来一直在这？”徐澄惊讶。
　　徐澄沿着大山脉一路南下，将货物送到西海岸。她有两批货，一批给西海浪人，另一批到莫哈维沙漠。
　　那么说，莱拉确实有可能是徐炀在外面游逛的时候带走的。
　　关于父母，徐澄则无所谓。
　　如果是莱拉的话，肯定会这样想的……
　　“因为我母亲是最厉害的。”莱拉握紧拳头，自信地说。
　　徐澄驾驶神晖号离开西海岸，来到莫哈维地区。
　　“魔女又不会生育，你就是从外面捡来的。”葛城浅不想跟她多费口舌，“去找舍场姐弟吧，千雪和次郎他们，当初和你的母亲生活在同一个垃圾场，到时候他们会说清楚你的生身父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马上就要去找爸爸了。”徐澄挠挠头，“反正深入新泰西洲后，我们一家现在都在前线。你呢？”
　　徐澄将神晖号降落，靠近实验室之前她们就必须停下，否则就会引发攻击。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临时机库对面，对方穿着猩红的正装，戴墨镜，整条右臂已改造为焊接的金属机械铁拳，还镀了层黄金，看起来相当扎眼。
　　“是你。”葛城浅经过这么多年，还是一眼分辨出来，“徐澄！”
　　她身边的帮众提醒她：“老大！有个毛头过来了！”
　　穿梭机缓缓靠近经过激战的西海岸郊区，垃圾熏天，废品满地。
　　她很好奇
　　灯塔核心原先在莫哈维沙漠里研究什么，而尼斯托公司打下这个站点之后，又要拿它做什么？
　　莱拉将魔女套装的头盔戴上，士兵再分给徐澄一个纳米防化面罩。
　　“哗哗。”徐澄转头对莱拉说，“你还记得她吗？”
　　那是葛城浅，徐澄认出来了。
　　“尽忠职守！老大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葛城浅正目不转睛地观察难民营地，仿佛要从中分辨出潜藏的伪人、破坏者和基因盗窃者。
　　徐澄只隐约记得，莱拉好像跟自己是同一段时间，甚至是同一天被“捡”回去的。
　　徐澄的生身父母是安久市一对公司人，为完成生育义务把徐澄生下来然后卖掉，徐澄这一点倒是自己查过，她觉得这也符合自己笨笨的本性。
　　她将货单拿去给葛城浅签字。
　　徐澄仔细一看，原来是帮派分子——西海浪人们。
　　这对莱拉来说，真是天大的坏消息。
　　“现在能进去了吗？”徐澄将面罩带好，现在呼吸的空气感觉变得咸咸的。
　　徐澄做了个鬼脸。
　　“怎么会？”莱拉下意识摆摆手，“你这女人，一直待在西海岸，恐怕对我们一无所知吧，也不知你从哪得到的消息，竟会觉得我母亲……算了，再跟你重申一遍，我是法洛莎大人的长女，莱拉·玛杜莎。”
　　这里的戒备条件极高，而且防区内的人都神情警惕，戒备十足。
　　莱拉的神情剧烈变化，徐澄也吓了一跳。
　　“我？跟以前一样，打架，归根结底，一切都和过去没什么分别，谁在幕后操控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要与我为敌。我们用鲜血和拳头跟人对话，虽然这六年来困难重重……”葛城浅用左手抚摸自己的机械铁拳。
　　“不记得了。”莱拉有些困惑，“西海浪人的首领吗？似乎有结交的价值。”
　　她请葛城浅在货单上签字，然后帮众们从穿梭机上卸下食物、饮水、药品和弹药，补足他们接下来行动所需。
　　“我也是捡来的呢。”徐澄对莱拉点点头，想要安慰她。
　　“你的母亲怎么会是法洛莎。”她说，“你的母亲是一个垃圾场的人。”
　　“那我们就去吧。”莱拉头也不回。
　　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跟随徐澄行军，在战事紧急的时候也会加入战争。
　　“请进。”士兵带徐澄她们进去。
　　沙漠军事禁区的绝密实验室在她们面前开启。
第928章一百八十万个回音
　　通往实验室核心区域的步道铺着黑色沥青，仿佛贴在沙漠上的黑胶带。
　　徐澄转头看到一大片奇怪的植物，生长在盘根错节的灌木中，在昏暗的朦胧阳光下一动不动。
　　“我在伊塔利亚见过这些异星植物。”徐澄对莱拉说，“也许这里也被外星人改造了。”
　　“它们想把我们的家园变成它们的，这种事决不答应。”莱拉义正严词。
　　她们走了至少有15分钟，很快看到一座超巨型的圆形穹顶设施，通体漆黑，仿佛一件完美的工艺品倒扣在大地之上。
　　“那个穹顶是做什么的？”徐澄抬手指。
　　从这里有公司开始，180万颗魔女的大脑被活摘，形成灯塔核心的黑墙终端，提供着浩瀚的算力。
　　求求你……
　　“噢，来了。”徐炀转头看到徐澄，伸手唤她过来。
　　幽斯人曾和魔女种族、星神一样横行宇宙。
　　“这几周做了很多强化手术，现在好像比过去结实了。”徐炀单手把徐澄提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手腕上。
　　“直走，坐电梯到地下七层。”士兵留在门外站岗。
　　她将脸贴在玻璃器收容装置的透明墙壁上，仔细观察幽斯人实体。
　　她们曾齐声哭求法洛莎的拯救，现在她来了。
　　法洛莎大人……
　　“呱呱……”徐澄抬头看到玻璃容器，有些震撼了。
　　“就像是，把自己的脑子转移到了一个虫子的体内，而那个可怜的虫子的智慧被转移到了人身上，所以反而无法控制人的四肢，因为人对虫子来说太复杂了。”莱拉道。
　　“呱，它是活的！”徐澄指出。
　　门扉开启后，徐澄感觉这里好冷，低温实验室的地下严寒，让她感觉有些紧张。
　　“第一种是我们说的通用语言，第二种是秘文。”徐澄看得懂秘文，“第三种就不知道啦。”
　　“但对人来说，人的脑子转移到虫子里，岂不是也很可悲吗？那么多智慧，那么多知识，都不能用虫子的躯体来使用。”莱拉说。
　　这一切将划上句号。
　　士兵通过五重验证，门扉开启，他示意徐澄和莱拉进去。
　　“好神秘哦。”徐澄往前走。
　　“……我将拯救180万名魔女，就让这份大功业，成就我真正魔女之神的道途吧！拜托了，大家。”法洛莎环顾四周，闭上眼睛，听到她们的祈求和齐颂。无数枯燃的蜡烛，无数没有形状的泪滴，无数空洞的回声。
　　“那个是什么？”徐澄看到玻璃装置尽头连接着一个复杂的终端机，不过已经黑屏了，它背后连接着成千上万根管线。
　　最后，则是实验室的主体建筑。
　　命运啊，求你让我当法洛莎的女儿，而不是个从垃圾场捡回来的婴孩……莱拉默默祈祷。
　　也许是因为这里研究的事情太过高端，以至于项目的资助者都不抱希望，有点放任自流的意味？徐澄嘀咕。
　　“前往另一个世界？”莱拉没听明白。
　　“我这就把你们……救出去……”法洛莎哀伤地抬起手。
　　实验室既精美也诡异，仿佛一直以来都只有少数精干人员在此工作。
　　实验室内灯光明亮，令徐澄想起自己当年曾经孤身闯入的一个实验室，周围静悄悄的，仿佛只有她们两人在此。
　　里面的幽斯人保持着某种沉寂和停滞，宛如标本。
　　“幽斯人就是主导了入侵的幕后黑手吗？”莱拉深呼吸，然后问。
　　莱拉本来想问清楚自己生身父母的事情，但是转头看到伟大的法洛莎就站在旁边，忽然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表现得沉肃而高贵。
　　“得想办法打败这些寄生到我们世界来的幽斯人才行，幽斯人的文明对我们了解星空真实有很大帮助……它们的意识广博无边，如果说我们的心智是一页纸，那它们的意识就是一整个图书馆。”徐炀感叹。
　　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黑墙”。
　　它有很多用来辅助探测的光敏器官，更有一条条特殊触须，都从其湿润的鞘底长出，拖着长长鞭毛，每根鞭毛都一颤一颤，仿佛在吸取周围的空气。
　　孩子们离开后，徐炀和法洛莎对视一眼，点点头。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与徐炀一起从秘密通道中离开，前往研究所旁边的“大穹顶”。
　　“……”莱拉深呼吸，“为了……逃避群星使者。”
　　“这是什么语？”莱拉看到实验室每一层都用三种语言进行了标记。
　　“是也不是。”徐炀转头对莱拉道，“幽斯人教会灯塔核心如何将大脑神经信号转化为光电信号，从而将人脑的一切扫描上传，变成电子代码和磁盘程式。可以说是幽斯人启发了数字心智，以及一切意识上传技术。而这位幽斯人的最终项目，就是把它自己的意识扫描、上传，然后前往另一个世界！”
　　“咕呃……”徐澄弯下腰。
　　“爸爸？”徐澄抬起头，徐炀好像长高了。
　　没有毛发和头骨的保护，一切褶皱和纹沟都一览无余。浓稠的半透明液体充斥着每个罐子，无数电极和线缆渗透着球状大脑的每个角落，没有比这更惊悚的镣铐。她们的精神被削弱、剥夺，沦为处理数据的工具。
　　地下五层：动画放映室（秘文：有机与无机体植入强化试验场）
　　地下六层：体育场（秘文：血肉铸造厂；非自然形式生物设计院）
　　地下七层：长廊（秘文：幽斯人归乡实验基地/幽斯人收容设施）
　　徐澄咽了口唾沫，还是按了地下七层的电钮。
　　“他应该是能运动的，但很明显，他无法驾驭幽斯人奇怪的躯体，甚至无法适应幽斯人复杂的大脑。也许幽斯人在其他世界会被称为‘魔鬼’、‘恶魔’，向凡人提出邀约和交易，如果凡人签上名字，就会被转移到幽斯人丑陋的躯壳里，而幽斯人从容地换了一副自由的躯干，继续渗透和影响其他世界，真是诡谲的种族。”法洛莎喃喃道。
　　它主体大致呈圆柱形，本不该有四肢的地方，一对对不规则的细长附肢胡乱生长，钳子上覆盖着甲壳，眼睛则是细长的柱状眼，如虫如蚁。
　　地下二层：松果体俱乐部（秘文：魔女大脑解剖场与魔女生理研究院）
　　按士兵的吩咐。徐澄进入电梯，她从上往下看，发现电梯上用不同语言标识着各层的名字。
　　“你说的很对。”法洛莎同意，“不愧是我的女儿。”
　　徐澄仔细检查。
　　“爸爸再见！”徐澄也跑开。
　　求求你……
　　“什么是黑墙？”徐澄头一歪。
　　“那可太凶险了。”徐炀警觉起来，“幽斯人在白象洲的班特高地建立了一个非常巨大的数据中心，那里的数据机房连接着全世界，它们在那里窃取科技，从事一些最危险的研究……你可能是被抓到那里去了。”
　　“我们的星球上大约入侵了1200多名幽斯人，它们亲自制作了那些迷雾怪物，还大量收集活人作为样本、奴隶，集中我们的科技，它们到底要做什么？”法洛莎沉思。
　　徐澄和莱拉沿着唯一朝她们开放的访客通道走去，最终进入一个秘密实验室。
　　无论徐澄怎么问，士兵都绝口不提有关黑墙的事情。
　　“……”莱拉一声不吭，她打量周围。
　　“不怕不怕。”徐澄听了解释才明白自己被抓去哪了。
　　他敲了敲玻璃容器。
　　“天劫带来的外星灾变，大多数都是这些幽斯人实现的。”徐炀道，“不过幽斯人恐怕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们也是被奴役和驱使的仆从种族罢了。它们曾有自己的先进文明，可现在，它们成了某种先遣军，协助群星使者完成征服。”
　　“这是？”徐澄手指罐子里的怪物。
　　徐炀和法洛莎站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旁边，仔细检查玻璃的内容物。
　　“有些差距。幽斯人的智能和心理能力都很强大，或者说远不是我们人类能搞清楚的，总而言之——这个幽斯人把自己的‘思想’交换到了另一个世界，蛊惑了那里的某个智能生物，不知提出了什么价格，总之是交换了双方的智能。这样，它就能带着自己的智慧和心理能量前往新世界，而另一个世界的倒霉家伙则被转移到了这里。”徐炀道。
　　在新泰西洲，魔女们一出生，不足一龄就被拔掉眼睛耳朵，让她们“适应”无光无声，再挖出她们的大脑成为计算单元的一部分。从未有幸……有幸生活……
　　“伱们看到的，是早在天劫之前，灯塔核心捕获到的一个幽斯实体，他们从幽斯人身上学习了很多，难怪他们的科技远比其他人发达。”徐炀解释。
　　它的鞭毛在紫色溶液中颤抖着，随后极快地撞击了一下壁垒，吓得徐澄往后一跳。
　　徐澄感觉要呕吐了。
　　“幽斯人的科技能让他们逃走，而我们则留在这里面对群星的危害，而且无处可逃，只能面对。今天上的课已经够多了。你们去休息吧。”徐炀把徐澄放下来。
　　病态的紫色溶液中，悬浮着一个怪诞的生物。
　　“也是……曾经占领了无数个河系的高等文明，召唤了群星使者的文明……”徐炀说。
　　“……它现在不是还在这吗？”莱拉问，“意味着灯塔核心的人食言了？”
　　结构性魔女屠戮的恐怖残像，四面八方的广袤的墙壁上延伸着巨大罐体，每个罐体内都漂浮着一个活生生的大脑。
　　莱拉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随后抛出另一个问题。
　　地下四层：细胞科普教室（秘文：未知原子化生物构件合成所）
　　“……走吧，灯塔核心用来操控和计算幽斯科技的一切，我们是用不上的。”法洛莎淡淡道。
　　他们身上很可能埋藏着有关最终击败群星使者的奥秘。
　　地下三层：冥想室（秘文：分样本灵能、记忆与魔力分析所）
　　“哗。”徐澄胆子变大。
　　“是的，那么，为什么这个幽斯人拼尽全力，也要换一个‘世界’来生存呢？每个世界都有一个自己的宇宙，它逃离这个宇宙，到底是为什么？”法洛莎凝视莱拉。
　　“明天见。”莱拉向法洛莎和徐炀分别致意，“妈妈、爸爸，再见！”
　　解脱我们……
　　徐澄看到缓慢的、起伏的脉搏在它甲壳下半透明的皮肤间游走，仿佛每隔一秒就有几十只虫子爬过它皮肤底下。
　　“……”士兵没再说下去，似乎是为了避免吓到她们。
　　地下一层：花园（秘文：异星空植物科学层）
　　“就是有次，我看到超大的怪物，法洛莎妈妈说那是‘攀附者’，然后我感觉怪怪的，就被吸到了一个罐子里，周围有好多好多这种怪物。”徐澄跟爸爸讲自己过去送快递时遇到的惊险经历。
　　不过有爸爸在就没事。她抱抱爸爸，然后转头看莱拉。
　　登上台阶后，法洛莎疲惫而痛苦地抬起头，凝视着周围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魔女脑矩阵。
　　“穿越！”徐澄有些高兴，“不是被卡车撞、野外探险、摸电门吗？”
　　电梯发出一声幽幽嗡鸣，将她们送到实验室最底部。
　　“秘文和通用语表达的内容一致吗？”莱拉感觉它们长短不相一致，仿佛表述的是完全不同的内容。
　　“‘幽斯人’。你在哪见过的？”徐炀好奇。
　　“那个……是没用的东西，我们一会就拆掉。”徐炀说，“快去休息吧。”
　　“那是什么呀？”徐澄靠在爸爸强壮的怀里，感觉安心多了，“我以前见过。”
　　莱拉这次没有那么贴心，只是对一切感到好奇。顺着莱拉的目光，徐澄看到墙壁上很多怪异的警示，阻止她们随意走动，大部分区域都需要相当高级的权限和门禁卡才能出入。
　　“西半球最大的‘黑墙’。”士兵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出口。
　　“是活的，但很复杂。灯塔核心的科学家从这个幽斯人身上学习了很多，而幽斯人提出的要求是：放他走。”徐炀观察面前的幽斯人。
　　杀戮之律的灰色锋芒在法洛莎手中凝聚。
　　再见了，所有的折磨。
第929章蜕变成蝶的法洛莎
　　这是对魔女们的奴役和亵渎。法洛莎闭上眼睛。
　　随着她的怒焰与决心不断生长，她手上聚集的杀戮魔力也越来越强。
　　苍灰魔力在她指尖跳动，下一秒便外溢成一把巨刃。
　　对她们来说，死亡等于解脱，死亡等于救赎——那么，法洛莎来了。
　　自由吧！
　　法洛莎旋起锋芒，斩、再斩！
　　朝着四周，数道弧线划过密密麻麻放置的魔女脑容罐。
　　法洛莎强大的魔力形成至纯而集中的能量，将罐中的生物溶液煮沸，而控制设备也被点燃，随后短路、爆炸！
　　刹那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每个罐子同时破碎！
　　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一座玻璃山峦从中炸开，那些大脑们散溢出来，在瞬间时刻被杀灭，化作片片碎肉。
　　法洛莎最终化蝶的进程需要多久？徐炀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法洛莎等了他六年。
　　整个黑墙中心剧烈震荡，玻璃碎片、金属残骸和脑浆血肉都在作响，随后在无重力的空间中开始漂浮。
　　都结束了。
　　徐炀离开黑墙中心，走出沙漠军事基地，灯塔核心对幽斯人的研究资料相当宝贵，他将它们逐一遴选、消化、分析并且妥善存管。
　　“谢谢伱！谢谢你！”
　　置身当中的法洛莎，就像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域中，仿佛一片羽毛，被带到了时空的边际线之外，加入通往真正觉醒的通途。
　　她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变成了反常的、无光的漆黑，而一个魔女、巨大的魔女正在星海中漂流、沉睡，她的样貌就像无数魔女的聚合，每个魔女都能在她脸上看出自己的影子。
　　说她像谁好呢？法洛莎朦胧想着。她长得好像自己，像莉拉，像潘瑞伊，像101，像102，莱拉，小傻瓜，吉冈水色，浅梦，杜迁迁，风间宫理……她长得都与她们相像。
　　他大概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法洛莎的神魂超越了这方界域的脆弱束缚，她完全被唤醒了，登临更高处。
　　慢慢来吧，等多久都可以。
　　徐炀忽察觉到周围的异样。
　　如今放眼望去，整座黑墙中心到处都是漆黑的圆形空洞，像能放下上百万个颅骨。
　　不……是我们都像她才对，是星河魔女啊，那就是徐炀告诉自己过的，那位曾经驰骋天宇的星河魔女。
　　环顾四周，这片完全被毁灭的黑墙中心仿佛成了一个小小慰藉。
　　自律化、模块化的纳米机器人们开始工作，从最近的站点取来物料，将它们粉碎、分解然后再组合，拼凑成计划中需要的物件，简直就像凭空造物一样！
　　“哇呀……”徐澄转过头，冷不丁就看到这个地方竟是凭空开始自动建设起来。
　　“你说，这一切结束后还会有学校吗？”徐澄的两只小脚一摆一摆。
　　法洛莎深呼吸，她嗅到血腥气，那都是破裂的魔女脑中泛出的，刺鼻且令人厌烦。但她感受到了更多东西。
　　物质束缚对当下的法洛莎而言没有意义，她的感知能穿透维度的面纱，领悟到创世纪以来的隐含秘密。
　　放手一搏吧。
　　“我们要回星星上去了！”
　　于是她闭上眼睛，进入最后的转化阶段，第二次登神之变。
　　它们浩浩荡荡地汇聚起来，像反向登天的彗星一样穿过法洛莎的身体，它们汇成星芒，回归天宇。
　　“我也可以？”徐澄思考。
　　“谢谢你！”
　　无人机在他身后像方阵一样推进，在空气中投影出半透明的蓝图：防沙帐篷、线织睡袋、充气垫、电炉具、套锅、水壶、营灯、燃料以及补给箱，围绕徐澄和莱拉，在她们身周放置。
　　法洛莎的视野竟穿透了穹顶。
　　为这一切。
　　那么，法洛莎如今将化身成神，成为一种曾与古老存在并肩的存在，从群星使者的重压中拯救自己的文明。
　　黑墙中心那刺鼻的血腥气逐渐消失，电子元件和化学品燃烧的臭味也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黑暗天空下沙漠里干燥的烈风。
　　她虚弱地睁开眼睛，感到自己的一切都在遭到重构。
　　而当法洛莎行走的时候，她意识到周围的魔女灵魂，那些在仁慈一死中得到解脱的灵魂，她们正在朝法洛莎飞来。
　　法洛莎看向徐炀，嘴唇轻轻翕动。
　　宇宙可是很大的，大到让人觉得自己渺小，远比这些圆柱般的脑容器要大得多。
　　徐炀走过来，挥了挥手，驱动他全新的控制力量。
　　“你们……你们来帮我了……”法洛莎张开双臂，她一丝一毫力量也没动用，但她正在慢慢上升。
　　谢谢你。
　　“再见啦——”
　　这座黑墙中心已经空了，巨大的悲剧与宏伟的奇迹都曾在此发生。徐炀踱步，每一步都像踩踏着魔女的血泪。灯塔核心人撤军的时候都不想把这里关机，还用矩阵计算着复杂的信息，发往大陆中心的天国号空舰，狄尔奈的最终要塞。
　　飞吧，魔女们，飞吧，回到宇宙去吧。法洛莎哀伤地看向穹顶上方，灰白的金属穹顶无法困住无形的灵魂。
　　像“黑墙”这样残虐魔女的设施不会再出现，不会在这个世界再出现了。法洛莎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新的肉体强化手术与高级植入改造之后，徐炀现在的力量也达到了一种莫测的地步，远比六年前还要强大许多。如果是现在的他去驾驶亥伯龙，能做到的事情会比第一次开启时还多上百倍。
　　“干嘛没有学校。总会有学校的。”莱拉的声音更加响亮，“过去的学校是留给蠢人的，那些人既勤奋又努力，毕业后，为那些既不努力也不勤奋的人工作，替他们赚大笔的钱。而现在的学校是留给自己的，每天都在看书，每天都学到新知识，我还想回到学校里去，你也可以。”
　　无论星河魔女、星神还是幽斯人都在群星使者的侵略下崩溃并毁灭。
　　无数魔女灵魂们浩浩荡荡地托举着法洛莎，穿过她的身体再回归星穹，这些被释放的灵魂飞向未知的轨道，闯进无光的虚空，划出闪亮的轨迹。久被遗忘的星空在召唤她们回家，而她们也想要回家，回到她们来的地方。
　　而法洛莎自己也被她们的信愿——最终托举成神。真正的魔女之神。
　　他动身去找徐澄和莱拉。
　　被托举起来了。
　　“看啊，法洛莎……”徐炀抬起头。
　　魔女归乡。
　　“谢谢！”无数的声音在法洛莎的灵魂中作响。
　　“有声音……有气息……”法洛莎在黑墙中心的环形空地上漫步。
　　这些被折磨的生命得到了怜悯和拯救，她们将回归无尽漫长的星穹轨道，在漂流与航行中得到平静。
　　徐炀见证了一切，他平静点头，报以微笑。
　　徐炀刚刚避过法洛莎的斩杀，他站在法洛莎身边，跟她分担这个沉重的时刻。
　　法洛莎将身体蜷曲起来，就像星河魔女一样，就像在母亲的腹中一样。她知道这些获救的魔女们将会在凡人无法企及、无法理解的星河中获得久违的宁静。
　　“我们走啦！”
　　她们仁慈地飘向死亡，魔女们的灵魂上归星空，而非下极冥界。
　　无数的魔女们的灵魂聚集起来，将法洛莎举到高处、举得很高、更高！
　　法洛莎深呼吸，让这可触可感的凝聚力冲刷着她，无数魔女们得到恩赐安息后的解脱、感恩与崇拜，汇聚成了一种支撑她登上更高处的无量伟力。
　　这个依靠榨取魔女脑算力运行的思维矩阵，而今已然破碎，但它的残骸仍然恐怖。这个地方的留存能人们铭记曾经人类和魔女之间的相互毒害。徐炀默想着。
　　她能感到弥漫在这个地方无尽痛苦的回声，那些没有身体的魔女脑承受了令人绝望的痛苦，而今她们的精神终于能自由地飘荡起来。
　　囚禁她们、囚禁这180万魔女自由意志的脑髓与肉块，现在全部毁灭了。
　　徐炀看向法洛莎，她此时已被金色的露滴所包裹，就像沉睡在巨大的钻石当中一样。
　　徐炀看到四面八方都是玻璃和金属的残片，那些容纳魔女脑的罐子已然破碎，所有设备都过载烧毁，法洛莎以极仁慈和利落的态度解救了无穷无量的魔女们。
　　“我来的太迟了。”法洛莎疲惫地点点头，她唯一的仁慈就是让这些经受几代残酷折磨的魔女们逃离无光的知觉黑室，前往宇宙。
　　从高空，星河魔女的启示灌顶而下，而从下方，无数魔女的愿景承托着她。
　　徐炀看到两股力量。
　　一声若有若无的悲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仿佛无数囚虏终脱囹圄后的集体叹息。
　　带着颤抖的呼吸，法洛莎收回自己的力量，右手慢慢握紧，然后松开。
　　黑墙中心陷入持续不断的动荡，玻璃炸散的声音、肉块和血水流动的声音、电子线圈燃烧和爆炸的声音……接连不绝。
　　莫哈韦沙漠人烟稀少，士兵们调到了防御站。而寂静的沙丘中，只剩下徐澄和莱拉，她们已经搭起了一个小小的篝火，各自坐在一个金属折叠凳上，双手托腮，不停地聊着天。
　　一个接一个，闪闪发光的亮斑出现了。
　　到那时，法洛莎将以真正魔女之神的身份，连接世界上每一个魔女的灵魂。
　　这也太神奇了。她看得目不转睛，爸爸好像又变强了。
　　无人机们上下翻飞，在声声嗡鸣和电机运转的动静中工作，搭建起计划中的各个物件，就像打印物资一样将她们过夜需要的物品全都制造出来。
　　徐炀轻易地驱动它们，就像一个技术创世神，一个通过指令、算式和光电信号来施展权能的造物主！
第930章新泰西洲全面战争
　　“这是怎么做到的？”莱拉惊奇地捡起地上凭空多出的一条透气毯子。
　　她的手指在一端抚摸，而在毯子另一端，数以千万计的纳米机器人就像蜂群一样兢兢业业地织造与缝制毯子，使其不断延长。
　　徐炀点点头。
　　他现今可以指挥数千个纳米机器人工作群，协调它们的活动。通过操纵电磁场，它们可以悬浮并移动物质颗粒，将物体在空气中“雕刻”或者“打印”出来，也能收集空气与大地中存在的碳、铁、水和其他元素分子，并将其重新组装。
　　徐炀还可以在宏观尺度上指挥大量无人机，既能运输物资，也能完成攻防指令，轻易完成侦察、探索和建造等任务。
　　时至今日，他能在任何地方按自己的愿望发明或定制他所需要的武器以及装具。
　　“技术，很神奇吧。”徐炀坐在沙地上，“所以说打完仗之后，你们就该回到学校去了。”
　　“教育会当先恢复的，学习本来是大家自己的事情，只是有些事妨碍我们去完成各自的成长了。原先的社会让擅长捕鱼的人住在树上，强迫擅长伐木的人去做抓鱼的事情，没有人真正享受学习本身，而学习本来应该使人幸福才对。”徐炀两手撑在后面，沙漠里相当寂静。
　　他一直以为徐澄就是邋里邋遢的样子，毕竟这个岁月，一切本来就该是乱糟糟的，但现在的徐澄却格外好看，乱糟糟的头发被梳理过，莱拉又给了徐澄一个发卡，用来固定她黑色的长发，徐澄衣着得体，乖巧地坐着。
　　有多少朋友？
　　“很多、很多，足够打穿他们的防御，相信我，我不仅帮你争取到时间，还把前线推进到狄尔奈那所谓天国的入口。”徐炀道。
　　“做饭啦。”徐澄打开无人机送来的补给箱，里面有许多食材。从过去就一直是徐澄在帮爸爸做饭，现在她终于能重操旧业，对此她还蛮开心的。
　　“你确实需要个伴，一个好朋友。”徐炀说，“泡泡去哪了？”
　　他自己就像一个电子设备的生态场，举手投足间都有信号伴随。
　　无需丝毫保留，终局决战已经来临。
　　“一下就变成一个家、一个小基地了。”莱拉走来走去，惊讶不已。
　　“时间……没问题。”
　　“我来吧，你们玩去。”徐炀走向临时厨房，打算做点吃的。
　　这台终端机被激活后，开始弹出热力炉，开始智能化烹饪运作。
　　已有无数的军队登上了新泰西洲的土地，疯狂占领一座又一座城市，摧毁他们本以为是大后方的工厂、制造基地和军事重镇，灯塔核心的战略潜力遭到极大削弱。东海岸与西海岸都遭到登陆和占领，这几乎就像砍断了他们的四肢和头颅。
　　“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吗？”莱拉问。
　　“没关系，我可以召集更多朋友，他们都会来的，从不同的地方来。”
　　徐澄和莱拉入睡后微柔的呼吸与心跳声，此时便是最温暖的节奏。
　　她回到作战指挥室，根据最新的状况召开了紧急会议。
　　大量密密麻麻的红色警报从新泰西洲的东海岸、东北角与南方传来，并非预示，而是残酷的现实。
　　徐炀平静坐在沙漠中，风吹动火焰如万道影子。到他这个年纪：40岁，他这个家庭：许多妻子，一堆孩子。他觉得自己身上那点事到如今无足轻重，更重要的是妻女的安稳与幸福，以及整个世界的最终自由与进步。
　　莱拉则说到她如何在法洛莎身边学习，像侍从，像一台复制机那样学习有关法洛莎的一切，想要模仿法洛莎，成为值得法洛莎骄傲的孩子。
　　她沐浴在超凡脱俗的光芒当中，徐炀扫描她的体征，能量读数每秒都在变化上升，几乎要超出读数范围。
　　“……感觉就像回到了过去一样……”徐炀感到心满意足，又有些骄傲，“你还记得你以前留很长的头发，但我帮你剪掉吗？”
　　紧接着，莱拉检查徐澄的尺寸，发现这个土里土气的“姐姐”也到了该多穿一件贴身衣物的时候了。当莱拉把这件事悄声说给徐澄，徐澄只觉得很吃惊——她以为那还很遥远，要等自己20岁，想不到原来自己也能当小姐姐了。
　　“那是当然。”徐炀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快睡吧。”
　　法洛莎解除了对现状的担心，能够回到她求道的终极旅程当中。
　　“我不爱上学呢。”徐澄说。
　　“玩什么呢？”徐澄走来走去。
　　“呃——说来话长。”徐澄也说不清楚。
　　“来吧，吃饭吧。”徐炀将托盘端过来，空气中漂浮着煨制香料的香气，莱拉嗅到了她喜欢的牛肉味，而徐澄则要因新炸的辣椒油而流口水了。
　　我们要直抵狄尔奈的心脏，但现在的速度还是不够。
　　“我给伱清理一下吧。”莱拉感觉徐澄灰头土脸的。
　　徐澄似懂非懂，她坐在塑料椅子上，莱拉检查着徐澄久未打理的衣服、土里土气的发型以及蓬头垢面的小脸蛋，决定用她的小手来挽救徐澄的外貌。
　　徐澄聊着她如何在不同的安全区里飞来飞去，她说到千树，波纹气功，塞瓦堡，大下巴王爵，在七丘斗兽场里和吸血鬼王决斗，她说到泡泡，说到定位器。徐炀说他能帮她们升级定位器，用量子通信技术，哪怕她们消失在宇宙当中也能找到彼此。
　　军官、各部门参谋长、教士、天使以及人工智能们站在会议室内，本间纪子将新信号传达给他们。
　　等徐炀做好食物之后，徐澄也被收拾干净了，徐炀转过来，打量徐澄，有些震撼。
　　为我争取一点时间。法洛莎的声音从虚无中响起，徐炀点点头。
　　莱拉把徐澄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小魔女”，她给徐澄梳头、给徐澄擦脸、帮徐澄编头发、整理徐澄的衣服，把她的揉皱的T恤塞进裤腰里去。
　　“别想着逃离课堂了。”莱拉用恶作剧般的目光看向徐澄，“你得学外星语言，当然还要学科学和工程。”
　　新泰西洲腹地，方舟基金会地堡。
　　他将制作出的芯片放进无人机搭建的终端机里，充作它的运算单元。这一切在莱拉眼里都像魔术一样，她崇拜的要死。
　　工程无人机在他身后搭建了一个高分子聚合物屋顶，还有一个抗风沙的能量护盾，功能齐全的家具在半分钟内陆续成型，被徐澄随意摆弄着。许多物资被无人机送来，支持大型营灯、一套终端机以及数据基站的建设。所有电子设备都经过强化，以抵御不规则的电磁干扰。
　　这一切还在继续蔓生、分化、重构。
　　无人机采集周围的沙子，并将其在分子层面上重构成纯度99.9%以上的硅。徐炀收集这些硅，从他的手腕部伸出大量泛着蓝光的电动线，就像上百根精细的触须，把硅搓成晶圆片，又用光刻机将电路图案转录到晶圆片上，打上晶体管，沉淀铜层布线，构筑电路网格，制造芯片。
　　法洛莎身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她仍躺在露滴构成的蜕变水晶之中，而一些灵能光芒从她体内穿出，就像上万块玻璃碎片从她体内反转出来，每块都映照着璀璨的星河耀光。
　　本间纪子在据点黑色的走廊中前进，按照她的秉性，走廊和房间皆横平竖直，仿若受无暇的尺规所约束。
　　“呱呱。”徐澄听了就头大。
　　她们的呼吸渐趋平稳，沉入梦乡。
　　“泡泡是谁？”莱拉下意识地问。
　　“因为你说我不会打理，哎呀。”徐澄摸摸自己的长发，是的，它们变长了，但直到今天才真正经莱拉之手编得好看起来。徐澄确实照顾不好自己。
　　莱拉则眨着眼睛。
　　莱拉对徐炀的印象和亲情都不深，没徐澄那么深厚。但她还是挺高兴自己还有个爸爸，一个友善的好爸爸。她频频地抬头看徐炀，观察着有关父亲的一切。和徐炀有关的事情都和法洛莎不一样，他更加友好、随和、正直……
　　晚上的时候，徐澄和莱拉都被徐炀哄进睡袋，他坐在地上，听她们随意地说着有关这六年的事情。
　　只是徐炀放心不下法洛莎，又折返回去，穿过沙漠步道，回到寂静无人的实验室与黑墙中心。
　　徐炀则走出实验室，在长夜中向过去的朋友们发去信息。
　　说着说着，她们慢慢打起哈欠。徐澄飞快地说了一声“爸爸晚安”，然后就缩进睡袋里。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条，飘荡着牛肉汤和红烧辣子的美味香气，徐澄飞快地抓起筷子，急切地捧起面碗来吃，哗啦啦地将热油、面条和牛肉都吞进嘴里。莱拉也已经饿的受不了了，现在能有这么一顿美餐真是至福，有嚼头，有香味，牛肉大块地像是剁了一整头牛来做这一餐。
　　“谢谢你。”莱拉平静地闭上眼睛。
　　……
　　加上已经沦陷的西海岸，新泰西洲竟从四面八方全面遭到入侵！
　　“这、这些人是从哪来的？”一名参谋错愕，“东半球联军难道不是正在和我们在大山脉决战吗？”
　　“不是人——是老鼠！几百万只老鼠爬上了新泰西洲！”本间纪子咬牙切齿。
第931章五军齐发
　　团结的电波发往各地。
　　召来四面八方的朋友，围剿新泰西洲。
　　本间纪子沉默地凝视着战术面板。
　　从每条战线，方舟基金会都面临着比之前烈度强上百倍的侵攻，他们的部队数一下捉襟见肘。
　　情况危如累卵。本间纪子的目光扫过新泰西洲地图，想要找到一丝一毫积累优势的希望，然而他们现在竟然连一个堪称安全的大后方都没有了。
　　曾经光荣孤立的新泰西洲全境，从未遭遇过如此灭顶之灾——
　　另一边，东海岸，新约克城。
　　莎莉知道他们至少现在不能出门，因为这支军队还在占领新约克城，刀剑无眼。
　　我们来了！走在光明之下！发出鼠人的声音！
　　她本来羞怯，但看看她已经做成了什么样的事情。
　　上校亲自奋力前进，每次冲锋都有他的参与。以至于后人们回忆这场战争，会以为上校同时分身出现在了每一条战线上。
　　沿途高楼大厦不断震颤。
　　她的功勋，她的荣誉，她渴望未来史书如此记载——鼠人们团聚在她手中，夺回自己的尊严和地位。
　　向着荣誉、胜利和喜悦！
　　这些人长期被排斥在境界线之外，曾被蔑称为“豆人”，现在他们竟组成了如此大规模的攻击波，向北而进，直扑新泰西洲，就像一波波鬣狗群一样，势必要在他们身上啃下肉来。
　　“避开那家伙——”龙舌兰洲的士兵们陡然一惊，他们听说过壁垒之内藏匿着无与伦比的机械巨人，没想到它竟然如此庞大，又如此凶残！
　　一队队身穿黑袍、戴金属面具的机械神甫们谨慎跟随，他们自幼便与机器打交道，致力于维护机器，颂扬机魂，更高声赞美赛博妖鬼，机械之神！
　　“我们要怎么打死他？他的衣服下是空的！”
　　自由先锋机器人掩护着塔核心的部队重整组织，它从手中释放耀眼的激光，瞬间扫过龙舌兰洲突入高墙的部队，将一整个连队的人烧成热熔渣，汽化成幽绿雾气。
　　新约克城是东海岸重镇，一旦打下，就等于打开通往新泰西洲腹地的钥匙，瘫痪东海岸的防线枢纽。
　　另一边，新泰西洲南部边境的墙垒也遭突破。
　　“叽叽、叽叽！——”鼠人们龇牙咧嘴，疯狂追赶。
　　“跟它干了！”
　　灯塔核心的士兵们侦察前线，惊异地发现一个戴红星帽、面容坚毅、穿军装的男人正骑着白马站在沙丘上。
　　听到莎莉的尖叫后，分布在广大地域中鼠人争相发出信息素，一传十、十传百，形成浩瀚的军锋，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奔跑、疾走、嘶鸣，响应它们共主和神灵的呼声！
　　“是自由先锋！”
　　“冲啊！”
　　“嘎嘎——”
　　六年里，赛博妖鬼留在热树洲的遗命持续生效。
　　带着所有老鼠，以及六年来铸造厂和机械神甫在赛博妖鬼授意下铸造的浩大军团，她登上了东海岸，侵略了新泰西洲，回应了徐炀的召唤。
　　它身上的机械改造物由电力驱动，引擎活塞突突作响，撞出不稳定的节奏，其节拍实为沉重，恰与这头机械巨鼠血管内蔓延的饥饿感相吻合。
　　他们将手头所有的电磁手雷和高爆炸药都集中起来，连死去战友身上的弹药也都全部集齐。
　　“吼、吼！”一头巨大的硕鼠爬过莎莉身边。
　　在她上方，大量无人机和自律机器人飞过天空，这是一支不折不扣的钢铁军团。
　　“看、看啊！”
　　地面震动，莎莉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一台笨重而巨大的重型战斗机器人从高墙内部走出，它大步推进，正面涂着灯塔核心的五十星旗，象征着灯塔核心广袤而强大的实力。
　　他纪律严明的军队横扫陷入混乱的敌军，不少苍白军团的高阶士兵试图作出反击，却遭到精锐突击部队的包围。
　　从各个街巷中传来枪声与打斗的动静，但很快便平息。
　　不再脆弱，不再恐惧！
　　刚刚被打退的新泰西洲军团正在撤离，转头就看到无数穷凶极恶的鼠人出现在地平线上，疯狂追杀他们。
　　“他是不死的！”
　　新泰西洲人士气大振，准备一道防区一道防区地收复高墙，继续将龙舌兰洲挡在外面。
　　“吱吱吱！”
　　上校没有动摇，他亲自端起步枪，与成百上千名弟兄一齐朝自由先锋射击。
　　“那家伙太大了。”
　　她惊奇地看着它，嘴里叼着一部被撕碎的灯塔核心机枪兵，就像给莎莉献上礼物一样。
　　它们占领了食物工厂和机械厂，在机械军团的帮助下破解其奥秘，为军团制造出数量难计的食物补给、枪械火炮。
　　无数子弹飕飕落在它坚固的外壳上，自由先锋继续前进，对这些小口径枪械的火力不屑一顾。
　　“开枪！”
　　“现在不拼的话，白皮鬼子们往后还得作孽。”
　　“冲进新泰西洲！”
　　她感到鼠人、所有的鼠人族群已经成为了她意志的蔓生。
　　“小心！”
　　它浑身覆盖着机械重甲，脖颈上的烟囱中突突冒出黑烟，两列紫色化学药泵沿着脊背安装，罐子里翻滚着醒目的气泡。
　　他们从山脉、丛林和旷野中纵身突击，朝着灯塔核心树立的南面高墙攻击。
　　“自由地奔跑吧！”莎莉走来走去，开心至极。
　　这一切……既丰富又令人陶醉。莎莉抬起她的爪子，穿过爪子她能看到一片蔚蓝天空。
　　新泰西洲将主力军队都调往西方、对抗联军，东海岸破绽百出，遭到“老鼠”大军登陆。
　　莎莉心满意足地看着。
　　灯塔核心的穿梭机要么在炮火弹幕中被击落，要么在起飞前就被瘫痪，反应稍慢的灯塔核心部队，刚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已淹没在敌军的汪洋大海中。
　　新泰西洲人曾以为他们的国土防备周密、不可挑战，新约克城本身也不是一座战备都会。而莎莉给他们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震撼，鼠人大军肆无忌惮地前进，新泰西洲的军队逃之夭夭，或毫无生气，倒在一旁。
　　上校！
　　它们几乎挖空了小半个热树洲大陆，打造出了超过20万部机器人！而今这支机械军团也悉数激活，与莎莉那庞大的鼠人军队一并登陆东海岸。
　　“自由先锋启动了！”
　　莎莉显出鼠形，在激战过后的狄尔奈女神雕像下漫步。
　　它们包围落在后面的部队，将新泰西洲的军队成建制地消灭，完成胜利的进军。
　　她能看到鼠人们的意志，原本纷扰、杂乱的鼠群意志，如今就像被一只大手陡然握紧，然后梳成一块。
　　“随你来攻击。”自由先锋时时播放响亮的警告，“灯塔核心是你们无法触及的。”
　　“走！打跑南方佬！”
　　东海岸的市民受到管制，无力招惹这些金属巨兽以及鼠人浪潮。
　　这就是——我所掌控的力量——莎莉走进新约克城。
　　“现在我们一起战斗吧！”上校转过头，高声呐喊，以他洪亮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坚定不移的态度发出呼声，一如既往地鼓舞身边同胞与战友的意志，“前进！前进！前进！”
　　白鼠人驾驭单兵飞梭穿过天空，大声叫喊：“继续行军！继续行军！”
　　灯塔核心之壁上，数个边防旅的部队严阵以待，竭力站在自己的岗位上，试图赶走这些总是想要闯入新泰西洲的南方乡巴佬。
　　鼠人工匠制造兵器的动静响彻骨髓，而且不知疲倦，它们制作出的东西咔嚓作响，毫不牢靠，每个都有棱有角，满身带刺，用来给鼠人们大搞破坏是够了。
　　她能幻视到它们在新约克城各个地方跑来跑去、上蹿下跳。
　　“前进！”
　　莎莉想彻彻底底地发出一声喊叫。
　　“吱吱——”
　　自由先锋猛力踏步，地动山摇，掩护着身后几十名苍白军团主力，加以冷血而专业的反击策略，轻而易举地击退了上校一波又一波反扑。
　　此时，已是过了一昼夜的大战。
　　手持书本与剑的巨大女神像已被枭首，半截神像摔在海中。
　　男人身后是漫山遍野的大军，装甲车、枪支和飞行器的数量一点也不逊色。
　　它们就像浪潮的支配者一样，控制鼠人的大军穿过新约克城，赶在新泰西洲残兵逃到腹地之前追击、包围并消灭它们。
　　她原地旋转，显出高大的原身，扭曲的七根巨角在她头顶穿出，残暴和凶恶的鼠巨兽在她旁边漫步，以充保镖。
　　这头硕鼠可太凶残了，莎莉钟爱它。
　　“夺回孤星城和火箭市！”无数被武装起来的人们奋起一战。
　　她已不再是一个脆弱的鼠魔女，而是为整个鼠人开辟前程的圣者。
　　于是她发出尖叫。
　　千万个鼠人热忱的声音应声而起。
　　微小而脆弱的鼠人，齐头并进时的步伐竟能震天撼地。
　　来自南方龙舌兰洲的大军浩荡北上，攻向新泰西洲的世界。
　　他们一路捧着巨大的七角星、交叉十字与咆哮恶魂的符号前进，武装机器人当先开道，所过之处，狄尔奈的圣域遭到拆毁，灯塔核心的驻军遭到轰炸和歼灭。
　　她听到闷声爆响，只见世界贸易大厦的双塔被一部重型穿梭机撞塌了！
　　烟雾滚滚，无数人正从顶部掉落，仿佛预兆着新泰西洲的真正末日。
　　无数人正看着，无数双紧张的眼睛从窗户和阳台中望出，市民们的终端机、手机、电视……所有媒体设备都被黑入了，取而代之的是响亮的警示：不要出门。
　　“吱吱吱！”机械巨鼠扔下嘴里残破的机械碎片，昂首阔步，穿过街道。
　　他们对视一眼。
　　刚下过雨，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鼠人毛皮的味道。
　　十几名龙舌兰洲士兵被打得灰头土脸，他们藏在一块弹坑里，聆听外面刺耳的爆鸣以及自由先锋进军的沉重脚步。
　　橱窗和玻璃幕墙背后站满了市民，惊恐地看着这些难以用常理度量的鼠类巨兽。
　　借由精密的训练和长年累月的作战经验，这支南方军队士气高昂，战法迅猛。
　　上校带领各营猛攻灯塔核心的高墙。
　　“那家伙……”
　　“去捕猎吧，去捕猎我们的敌人吧。”莎莉温柔地说。
　　……
　　高呼三声，仿若声音也能形成一只铁拳砸向前方的防线！
　　是谁……是谁带领着此等部队？
　　紧接着，他们跳出战壕。
　　扑了出去。
第932章复仇意志的凝聚
　　直到自由先锋机甲巨人脚下，他们才注意到它有多可怕。
　　超过五层楼高、密不透风的金属，周身布满枪炮。
　　机甲转动手里的大炮，一炮下去，炸碎他们柔软的血肉、摧毁他们的骨头。
　　“他们要冲上来！”
　　“赶走他们！”
　　跟随自由先锋前进的苍白军团更是猛力射击，残杀这些龙舌兰洲士兵。
　　而上校在这一区域部署的军队也被炸散了，完全毁掉了！许多人因目睹自由先锋自毁时的亮光而致盲，双眼像煮沸的灯泡一样爆炸。但龙舌兰洲的士兵们继续前进，这种事不能阻止他们前进，这种牺牲无法阻止他们前进，反而会让他们更加勇敢！
　　他们穿过劈啪作响的火焰，迈步越过嘶嘶作响的烟雾，无数灯塔核心的守军被击溃，留下烧焦的盔甲与漆黑的缆线——前方的地平线虽然朦胧不清，但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灯塔核心的土地！
　　“前进！”
　　这些从前线撤下的军人们憋着一股气，还没开始打，就因多路夹攻的局面而被迫收缩防线。
　　然而他们交换目光，阴郁的情绪中多少暗藏着另一种态度。
　　——都怪方舟基金会的人。
　　“收到消息，这次我们跟东半球联军一起作战！最大规模的超凡者收容行动——逮捕善恶女神狄尔奈！”钥光在天际高速飞翔，钥暗紧随其后。
　　一群披挂外骨骼与动力装甲的精锐士兵沿着公路前进，苍白军团和职业安保军人手持主战步枪与等离子武器，保持着一致步调。穿梭机在他们头顶掠过，应是从前线机场撤下来的，免得落入敌人手中。履带式和轮式步战车在周围的旷野中行进，提供侦察和支援。
　　毁灭！毁灭！
　　公司联盟的“绿地市”浮空都会朝下方齐射，将下方空地上所有不合时宜的要塞、防区、建筑物统统炸碎，地面隆隆作响，无数人在逃跑中被震碎了全身的骨头和内脏。公司联盟舰队的每一次齐射都会打穿一整片灯塔核心防区，把所有机场、营房、炮台和防空设施连带其护盾一起打爆。
　　守军的指挥官倍感绝望——新泰西洲，从西面和西北遭到联军侵略，所有主力都在安克拉治地峡遭到重创，目前只能在大山脉一带维持岌岌可危的防线；东方海岸线被鼠人和机械军团登陆，最近的鼠人军团距离这里不到100公里；南方边境被龙舌兰洲和上校的军队攻破，而今本可作为反攻基地的东北大州新布里塔尼亚，也遭到公司联盟突然间的打击。
　　炮声轰鸣，它另一侧的枪炮齐声运作，震碎墙壁、营房和道路。在这残酷的火力网之下，还是有一个龙舌兰洲士兵艰难地将一整兜电磁爆破弹送到了自由先锋脚下！
　　砰！
　　满载的电磁弹药爆开，高性能电磁脉冲波滋滋绽放，瞬间烤干了士兵身上的血液！而自由先锋右脚处的电缆和液压装置嗡嗡作响，它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尖啸，摇摇晃晃地向下跌去。
　　“聪明的公司联盟议员和企业家们会搞定的，目前的话，我们还是多多做梦好了。”钥光戴上战术目镜，“看啊，援军来了！那些来自布里塔尼亚、高卢和阿勒曼尼的强大战团们：银白颅骨、堕落天使、火蝾螈、赤红渡鸦……”
　　“炸碎它！”其他龙舌兰洲的士兵们杀红了眼，能量武器狙击手小组支援到位，他们登上原先用来阻隔他们的高墙，把它作为居高临下的狙击点，集中火力猛攻自由先锋机甲的脆弱点。
　　“敌人能在多条战线上发动进攻，在南部，上校攻克了孤星之州，现在正扑向凤凰城，试图跟东半球联军打通联系，孤立我们在大峡谷的军队；东北部，背信弃义的公司联盟也在采取行动，伴随着十几个战团；东面，突如其来的老鼠军队和几十万台几乎从天而降的机器人正处在新约克、首府以及大沼泽一带。”塞巴斯蒂安司令作出简报，然后站稳身体。其他人交换着目光，时而看向本间纪子，时而看向司令。
　　“去死吧！”钥光随意地在敌人上方肆虐，灯塔核心的黑鹰战机在她身后追逐，几乎掀起飓风，却始终无法追上这位操纵光之魔力的强大魔女。
　　“最前面的那个魔女……是钥光！”灯塔核心的东北角守军迅速组织防御。
　　“支援弟兄们！”
　　本间纪子在方舟基金会的地堡内，凝视着变动的战线报告，在每个角落，灯塔核心都在遭到猛攻，曾经世界第一大公司，一旦遭到全世界90%的力量反对，竟也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塞巴斯蒂安司令、高级参谋、七印的顶级会员、天使都站在本间纪子身边，她看着他们，这些人神情各不相同，本间纪子能读到许多情绪：恐慌、担忧、紧张、无言。
　　少君——本间纪子最小的儿子进入了地堡，他穿过走廊上拥挤的人群，尽可能想靠近自己母亲的会议室。
　　空前巨大的旗舰穿过云层，呼啸着从乌云中滑翔而下，这是钥光引以为傲的“绿地市”浮空都会。
　　钥光带领公司联盟的无人机舰队俯冲攻击灯塔核心的防线。
　　“好大的舰船——”
　　“可是妈妈她很有信心，觉得可以控制局面，她确信狄尔奈大人的现身能扭转战局。我听母亲说过一次又一次，狄尔奈大人的现身会对战事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少君坚决地说。
　　“好了——灯塔核心的人撤退了。”钥光扫视四周，“我们就把新绿地市设置在这里的海岸线上吧，新的公司联盟。”
　　“未来我们要怎么面对东半球联军呢？世界上不能有两个并立的‘联盟’了。”钥暗跟在钥光身后。
　　“前进！”
　　这片大地真广阔啊！留给新泰西洲的烂人太麻烦了，现在大家都在围攻灯塔核心，又有徐炀的邀请。我们也不算师出无名。钥光默想着。同时俯瞰新布里塔尼亚的辽阔原野。以后就在这里修建新的绿地市好了。
　　“前进！”漫山遍野的呼声响起，形成鲜红的大浪，一股信念在士兵们心中久久回荡，而今形成震耳欲聋的呐喊：灯塔核心，龙舌兰洲人愿与你一起灭亡！
　　……
　　携家带口，公司联盟的人必须把握这次机会。此行总算有了千载难逢的入侵机会，一方面，协助打击灯塔核心，能给现在居无定所的公司联盟重新划定一片用来栖身的土地；另一方面，他们也确实要贯彻公司联盟的理念，继续收容超凡，而这次的目标，就是控制狄尔奈本身。
　　更多舰船从东边登陆，靠近海岸，来自泰西洲的军队也已抵达，他们想要向新泰西洲讨回天劫血债。
　　塞巴斯蒂安司令匆匆看向其他人，其他人又看他。
　　面对如此压力，灯塔核心的守军被迫撤向五大湖，保存实力，来自塞巴斯蒂安司令的命令也很明确，保全有生力量，围绕五大湖工业区、大平原的“天国号”母舰基地、密西比河以及大山脉来构筑防线，天佑新泰西洲，这是他们最后仅存的家园。
　　“狄尔奈大人只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也许要以我们的悉数牺牲为代价。狄尔奈大人的提前现身只不过是幻想，一种幻想而已。我们甘愿成为献祭的一部分，但你还可以离开。本间纪子恐怕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她要是真信那就怪了。”天使说。
　　他咽了口唾沫。
　　虽然真正的主力军已经沦亡在安克拉治战役中，被法洛莎用小星河与杀戮之律毁掉，但他们还是有先进的装备、优秀的战术储备。
　　打掉它！打掉它！
　　无数等离子体与高能激光的炙烤融化盔甲、烧毁线圈，将它的运转能力削弱到极限，在彻底瘫痪以前，自由金刚发出一声警报，紧接着，体内的热核反应堆轰然爆炸！
　　轰！轰！轰！漆黑的蘑菇云升上天穹，爆炸半径数百米内的一切都被炸成虚无，包括灯塔核心的苍白军团们，如今只能看见几十件倒在地上的盔甲，里面的士兵与肉质皆被核爆的高温煮沸。
　　谁也没想到，灯塔核心今天会落到这么一个惨遭四路齐攻的局面。
　　会议室内，塞巴斯蒂安司令检查着地图，手指在地图上扫动。
　　到处都是面目全非的尸体和碎肉，钥光环顾四周，公司联盟几乎清理出了一片海滨的空地。
　　简直就像巨大帝国的末日，此情此景，人们难免预想某个仿佛触手可及的未来——灯塔核心将会通过投降来保全新泰西洲大多数军民的安全。
　　“看！”
　　“公司联盟的人？他们居然攻击我们！”
　　“打啊！”
　　连天使们都无法确认狄尔奈的状态，只知道她正汲取着全泰西洲人在绝望中巨大的信愿，正蜕变往高深莫测的状态，而这种新形态足以独自杀败世界所有其他势力吗？天使们也不知道。
　　他们不少人默想着——狄尔奈大人，保佑新泰西洲吧。除祈祷已别无他法。
　　在AI“全视之眼”的指导下，他们拆掉整个城市，把一切人员和物资打包搬上舰船，将城市一点点推上天空，回到人间，勉强维持绿地市居民和公司联盟工作人员的安全以及福祉。
　　“那妈妈为何要和我强调伟大的女神狄尔奈？她为什么要耍我呢？”少君哀伤地说。
　　“只要狄尔奈女神现身，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本间纪子平静地说。
　　更多火力压向自由先锋和它身后的军队，它的装甲板已经被打出上千个不重复的弹痕。它摇晃着自己巨大的手臂，猛力一挥，将自己脚边一半的龙舌兰洲士兵甩开，把他们抛到上百米外，撞上墙壁，砸成肉泥。
　　都怪本间纪子！
　　……
　　钥光猛力降下，绽放她的强力光束照射整个防线，而紧接着，来自她身后的无人机舰队便释放了一连串的光束炮和导弹齐射，对灯塔核心的公司部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新泰西洲人必须和我们一起承担失败。”少君喃喃道。
　　在新泰西洲的东北角，来自公司联盟的快速反应部队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击降落。
　　“本间纪子女士。狄尔奈女神她……”塞巴斯蒂安司令深呼吸。
　　天劫期间，公司联盟所在的绿地市被转移到了地下300米深，一处完全不宜居的地底世界，差点让公司联盟彻底绝望。
　　“她还有何顾虑可言？”慈悲的天使说，“我只希望无论东半球联军、老鼠、上校还是公司联盟的人，都能好好衡量一下——新泰西洲的无辜者对于这场天劫到底负有多大的责任？他们罪不该死。”
　　“你最好尽快离开这里，时间所剩不多。”一名慈悲的天使伸手拉住少君，“你是本间纪子唯一带在身边的儿子，如果伱被东半球联军的人逮捕，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通过伤害你来折磨你母亲。”
　　“狄尔奈女神还未有足够的信愿来现身。”总领天使弥额尔说。
　　本间纪子呼吸一滞。
第933章神圣干预
　　本间纪子攥紧手。
　　蚕丝手套随着她握力的增加几乎发出微微撕裂声，她真想痛骂他们一顿！但她不能在猪群面前失态。
　　这群猪……和平年代还能借助时运，依靠祖产耀武扬威，一到危急关头便手足无措，那么多经验、那么多教训，他们最拿手的还是只有吃饭睡觉，俨然一群猪。
　　这房间里唯一的智慧生物只有本间纪子自己，她是这么想的。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
　　眼见本间纪子没有发作，房间里又开始熙攘喧闹起来。
　　人们交头接耳，外面走廊上更是吵闹，他们疯狂交换意见，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们如释重负，就像死刑犯听到刑罚取消那样乐意，陆陆续续转身离开了。
　　她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他们拿不出办法。
　　她闭上眼睛聆听神圣的启迪。
　　“是、是、狄尔奈大人。”本间纪子的语气既空灵又虔诚，“一切听您吩咐。”
　　狄尔奈大人……
　　他的心被某种力量变得刚硬了，他必须做违心的事情。
　　“我们得坐上那台方舟离开，方舟基金会的目的，不就是修建离开这个世界的方舟吗？”
　　“我从来没祈祷过。”本间纪子说。她没有信仰。
　　他们需要士气，一种视死如归的士气，到这时候自己从哪给他们士气？他们都太习惯靠科技武器来作战了，喜欢在屏幕上按一下就炸掉几百公里外某个目标物的乐趣，而一旦敌人冲到三十步之内，他们就会想要投降。
　　她现在是一个信徒了。
　　无与伦比的圣光照耀本间纪子。
　　从所有理性角度来看，投降是他们剩下的唯一办法。
　　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突兀。
　　一切退让、求饶和投降都被束之高阁，塞巴斯蒂安的手扣紧桌面，他和其他参谋们都变得格外驯顺，聆听本间纪子的命令。
　　灯塔核心傲视全球的尖端军队在两个月内连战连败，说明他们武备松弛，外强中干。
　　信仰。
　　她在特别极端的情况下用这种手段鼓励自己，使自己集中注意力。不能输，她告诫自己，不能输，继续想办法。
　　“继续，继续。”本间纪子站在塞巴斯蒂安身边，看他下达一道道命令。
　　塞巴斯蒂安张了张嘴，无数抗议、质询和叫喊挤满了他的思绪——然后就悉数没了踪影。
　　“狄尔奈大人保佑我们……”
　　天使身上的金光消退之后，本间纪子忽然感到她的视野变得辽阔了，她抬起头，意识到自己所缺失的部分。
　　前线发回的珍贵影像中满是被摧毁的炮台、燃烧的车辆以及被夷为平地的要塞，敌人火力强大，随意地摧毁盔甲和防护罩，技术与灯塔核心不相上下。是赛博妖鬼吗？他们开启过一次亥伯龙，在那时候积累了足以填补15年差距的先进科技。
　　她这辈子还没对谁顶礼膜拜过，今天是第一次，而且是发自内心，卸去心防地朝拜，她身体前倾，伏在地上，向狄尔奈女神祈祷。
　　灯塔核心总司令塞巴斯蒂安离开本间纪子的战略会议室，快步走向方舟地堡另一端，那里有他自己的参谋室。
　　天使弥额尔对本间纪子说：“不要忘记祈祷，夫人。”
　　“您可以学。”弥额尔做了一个祷告的姿势，随后转身离开。
　　“向东半球联军提出和平协议吗？他们已经打下了足够辽阔的土地，也该满意了吧，恐怕他们也没想过靠一次战争就吞并整个新泰西洲。”
　　为狄尔奈大人而战，神的旨意！
　　“是……！”他点点头，转头向下属的战略指挥部发送命令。他的部队已经疲惫不堪，被四面八方的敌人打得遍体鳞伤，但他没法忤逆更上层的意志。
　　毕业于新约克城军事学院，他的植入体内记录了超过6万场战争的范例，不过没有一场仗是这样打的。
　　时至今日，她需要的是更有用的武器。
　　“该死，我们主力尚在，为什么不打？先把立足未稳的敌人推下海，新约克城的居民还等着我们去解救！”
　　她的身周辐散着苍白的光芒，塞巴斯蒂安震惊地瞪大眼睛，按理说本间纪子应不可能在这里出现，她不是要在她的房间内饮弹自尽什么的吗？要知道一旦东半球联军生擒本间纪子，只有最好的结局才是仁慈的死亡。
　　既然儿郎们没机会坐上方舟逃亡其他世界，起码得带一条命回老家吧……
　　“我从始至终都为灯塔核心效力，而你！你就是个叛徒！懦夫！”
　　她从未怀疑过方舟基金会的安全性，这是天劫前最有权有势的一批人建立的。
　　“向敌人进军……！”
　　站在桌旁，塞巴斯蒂安用手指揉着紧张的眼睛，思想中无休止地旋转着各种选择。
　　本间纪子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敢于跟她对视，有甚者直接背对本间纪子。
　　门轻轻打开，本间纪子大步走进。
　　“请进。”塞巴斯蒂安叫到，希望是机器人给他们这些老军官带来咖啡。
　　输了的话，就会在腹部拉开一道大口子，肠血尽溅。
　　塞巴斯蒂安转过头，其余参谋人员看向塞巴斯蒂安司令，仿佛从他的双眼中读到了狄尔奈的化身，于是他们自己的眼神也变得飘忽，灵魂也被点燃。
　　塞巴斯蒂安直起身来，看了一眼钟表，还有30分钟他们就可以取得一致，体面地让新泰西洲退出战争，保全大多数军民的性命。
　　但现在，现在她只是遭到了威胁，还没有彻底被毁灭。
　　本间纪子对着狄尔奈十字跪下。
　　其他人与塞巴斯蒂安简单地交谈，拟定了和谈协议的条款内容：
　　新泰西洲割让大山脉以西的所有区域；
　　新约克城开辟为洲际公管区，作为新泰西洲门户开放的自由贸易模范港；
　　为期50年的战争赔款；
　　她转向背后墙壁，那里高挂着狄尔奈的圣印十字。
　　那，自己是漏了什么吗？本间纪子需要时间清净和思考。
　　“为了狄尔奈大人。”
　　而自己到时候也会众叛亲离，跪在地上、品尝失败的耻辱吧。
　　如果东半球联军杀进来的话，所有技术人员和权贵都会逃走，他们惜命得很，每个控制器的密码都会被出卖给赛博妖鬼，每个防区的指挥官都会争先恐后地向莉拉·尼斯托投降，从而争取较好的待遇。
　　她感到神力和庇护驾临到了自己身上。
　　新泰西洲人已经被优越的生活麻痹了手脚，连怎么与敌人以命相搏都不知道了。
　　交出方舟基金会的所有人——只有这条，他们在讨论的时候毫无争议地一致通过。方舟基金会，也就是原先的七印，已经把新泰西洲坑害得太多了。
　　“战斗到最后，狄尔奈大人会保佑我们的。”他们完成各自的分内之事，投降从他们的念头中被划掉。
　　本间纪子在参谋官之间驻足，她的眼睛中闪烁着狄尔奈的圣焰，人们望向本间纪子，仿佛从她的双眼背后看到了至上真神。
　　本间纪子拿出武士刀，在自己的小腹前比划了一下，幻想战败后切腹的痛苦。
　　塞巴斯蒂安继续发挥他作为指挥部最高司令的作用，向不同的部队发布调度命令，要求他们为了荣誉、为了新泰西洲的存亡，更重要的是，为了狄尔奈大人而战。
　　“我们已经沦陷了很多土地，但我们将让敌人继续流血，直到他们发现这里并非乐土，而是地狱的另一种展现。”本间纪子优雅地说，“司令官，召集伱的部队。”
　　他是灯塔核心部队的总司令，至少手下三十多万陆军官兵的性命得好好保存。
　　灯塔核心的战争机器继续开动，决不投降。
　　本间纪子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滩混乱，东半球联军的推进速度很快，又一支装甲军团推进到了大山脉的防御阵地，与那里的守军进行殊死搏杀，依托地形之利，他们大概还能坚持17个小时。
　　天启？神迹？
　　本间纪子无心分辨，她只知道，这有用。
　　驻守在每道阵线上的士兵都装备精良、荷枪实弹，难道自己发给他们的外骨骼装甲、动能武器和蜂巢火箭还不够多吗？本间纪子若有所思。
　　“好好反思一下，我们到底做过了何等野蛮的行径，才招致这样酷烈的复仇。”
　　本间纪子在他们当中站立着，周身仍然闪耀着高深莫测的金色光芒，她的笑容冷漠又有棱角。
　　由于安克拉治战役的惨败，加上敌人狡猾地从多个方向攻击，还有公司联盟的“叛变”，塞巴斯蒂安亲手布置的防线无可奈何地遭到撕裂，在拥有巨大武器优势的敌人面前崩溃，沦为废墟。
　　“很好。”本间纪子的声音渗透到塞巴斯蒂安的灵魂深处，犹如下达了一道令咒，“现在去作战吧。”
　　喋喋不休的声音响起。
　　面对如此多的敌人，无穷无尽的敌对军队，一切调度似乎都是徒劳的，但塞巴斯蒂安身边站的是本间纪子，这一刻，她仿佛狄尔奈本人的化身。
　　塞巴斯蒂安深呼吸，新的崇高念头挤满了他的胸膛，仿佛一团余烬被重新点燃。
　　本间纪子闭上眼睛，按捺住发号施令的冲动，“对这些猪群喝令”，那是年轻时的习惯，她早已遗弃。
　　……
　　东方人、鼠人、黑人、机器人组成的军队……这样的“乌合之众”在本间纪子眼里比猪群更劣等，而今他们却杀到灯塔核心腹地，威胁旧日权贵的生命，叫人类精英手足无措。
　　猪群是无药可救的，所以任何用来对待猪的办法都应该用上。
　　“向所有前线部队军官、人员开启视讯信号。”本间纪子幽幽说，“我要向所有人进行视频讲话。”
第934章十灾
　　战事一日接着一日。
　　徐炀在新泰西洲西南部，凤凰城郊外的驻地里观察前线局势。
　　这里有足够的数据中心供他工作，环境僻静，远处有一条河流。徐澄送货去了，莱拉紧跟在旁，这里只剩徐炀自己，他可以协调所有部队的行动。
　　战况起了变化。
　　两个月来，他们从四面八方集结部队攻击，卓有成效，几乎像是把灯塔核心困在了一个口袋当中，可以像包饺子一样收网，将这些最后的敌人也一并击溃。
　　但情况变得很奇怪。
　　他眉头紧皱，一周以来，战斗的预测变得毫无意义，所有军事报告都和原先预计的结果大相径庭，仿佛战事中多出了某个变数，导致他们的逻辑和模拟都前功尽弃。
　　徐炀打量着她，陆镜寡言、诚实而富有创见，她不仅能管好一家巨型企业，也能在这场战争中提供明智的建议。徐炀知道她一直都有能力推演复杂的人性，安抚失意的情绪，建立牢不可破的友谊。
　　她的眼睛凝视着徐炀的眼睛，双眼漆黑、平静、耐心，仿佛想从徐炀的双目中得到答案，寻找她缺失的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些奇妙，仿佛他跟陆镜的关系本该比此刻更近一些。
　　穿过镜面，徐炀隐约看到一个遥远的独坐身影，那是个化为人身的远古形象，身上覆盖着玉翠和乌檀颜色的鳞片，式样复杂的冠冕垂下七宝流苏，直延伸到背部之底，双眼虽是紧闭，但从中几乎绽放出熔金的耀光，身怀万古神威。
　　他扫了一眼触目惊心的战略地图，红色代表着一切损失、不利以及正在争夺的地带，而今对新泰西洲的围攻已是全线飘红。
　　陆镜感受徐炀的手指如何在她的手指上缠绕，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脸颊上泛起淡淡颜色。
　　每条战线上，东半球联军都遭到一次又一次的逆转和反击。
　　“我们的部队已经超过了补给上限。”陆镜在战略终端上留下她的见解，和徐炀的判断不谋而合。
　　结果截然相反，它在一个小时内就崩溃了。
　　“盘渊将会出现在决战的战场上，直面狄尔奈。”陆镜说。
　　“我是来送东西的。”陆镜将自己的手从徐炀的手中抽离，她从怀中取出一面青色的镜子。
　　灯塔核心刚刚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庇护，应当避其锋芒，休整东半球联军部队的军力和士气。
　　从战术报告上看，灯塔核心的苍白军团是从一处扎眼的防线缺口里涌进来的。
　　“在那之后呢？”徐炀追问。
　　“说是因瑶棠公主对你印象好，故而出手一次。”陆镜解释。
　　尼斯托公司的人打了六年血战，倒还能习惯这样的决战，但其他公司的辅助部队、由雇佣兵组成的二线军团，其组织度正日益下滑，迟早有反变崩溃的风险。
　　“那也要改日专程向瑶棠公主致谢才是。这一战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未来，一切帮助都弥足珍贵。”徐炀严肃道。
　　陆镜。
　　“……是的，但恐怕敌人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陆镜听到湍流声，抬头看向远处，那里有一条河流。
　　就在此时，他听到穿梭机降落的声音，从中走出一个由安保人员护送的孤独身影。
　　在这种情况下进军……一旦被狄尔奈找到机会反击，连目前打下的战果都很可能被完全夺走。
　　东半球联军的每次进军都会遭到敌人的加强防守，每次对抗都有超出预期的伤亡。
　　“这是什么？”徐炀观察，这镜子的边缘有着古色古香的花纹，好似流云呈祥，格外引人注意。
　　昨天，以尼斯托公司的部队为主力，他们向灯塔核心的中部大草原发起了一次攻击。
　　东半球的部队远征至今，没有休息过完整的时日，军人疲惫不堪，士气在每一场艰苦的战斗中都有所损耗。
　　“在这里。”徐炀站在陆镜同侧
　　他将手伸向地图，轻轻覆盖在陆镜的右手上，划过相同的位置。
　　我们得让疲惫的军队休息一下。徐炀沉吟。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徐炀困扰转身，随后站在原地，他目光惊奇。
　　最后，陆镜露出一个淡淡的、沮丧的微笑：“你好。”
　　“恐怕我们得抓紧时间进攻。”陆镜转头，擦掉战略终端上参考用的防御图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锋利的赤红箭头，直抵天国号空天母舰。
　　敌人高呼着神圣的名义，而且即便战死也能被无处不在的天使复活。
　　陆镜的目光扫向战略示意图，她是运筹帷幄的企业领袖，对前线的情况了如指掌，可以说不比那些高级指挥官差，只是鲜少直接干预前线。
　　更多的天使投入了战斗，更多随军牧师上阵，赋予士兵的子弹以神圣之力，最简单的射击也能在尼斯托公司造价昂贵的重型双足机器人身上炸出金光闪闪的口子。
　　方舟基金会的心脏，灯塔核心最后的军事指挥部。
　　灯塔核心正寸寸收复失地。
　　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这样说，是因为她想要征募徐炀，得到他的全力支持？还是因为她想要跟徐炀一起重新找回失落时间里的记忆？但，她要的可能只是一个拥抱，一个吻。
　　本以为能轻易碾碎士气低落的敌人，结果却遭到他们坚决的反攻。
　　卢思舟在大概15步外拎包，敏锐地东张西望。
　　“没有，我只是……需要专注，不过我们可以一起研究。”徐炀邀请陆镜走到他的集群战略终端前。
　　“打扰你了。”陆镜站在原地。
　　守军被灯塔核心热忱且狂暴的攻势给生生冲垮，这完全不符合尼斯托公司的战术预料。
　　天枢制物的军队是目前各场战役的绝对主力，陆镜的意见至关重要，她是夏部队的最高指挥。
　　那条防区虽无险可守，但那里驻扎着尼斯托公司一个4000多人的旅团，3000多部战争机器，就算遭到猛攻也应能坚持数日。
　　她的脸颊仍然年轻，只是因忙碌而显得有些疲倦。
　　“也许伱能搬回夏来。”陆镜魂不守舍地说。
　　这些数据对人的精神是种折磨，还好徐炀决心足够坚韧。常言道慈不掌兵，此言非虚。
　　是狄尔奈的圣谕吗？徐炀思索。不然这根本不合常理。
　　“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进攻。”徐炀认为这一提议非常冒险。
　　她没有从徐炀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也没有退避。
　　法洛莎的觉醒只差一步之遥。求稳的话就应当巩固防线，珍惜士兵的鲜血。
　　每日的伤亡和装备损耗都是天文数字，新泰西洲的每个地方都要枪，主力需要，负责弹压城市的戍卫军团也需要。而后勤只能依靠安克拉治地峡以及少量的传送门站点来补充，许多前线部队已经因缺少弹药和燃料而停止推进。
　　“如果今天再久一点就好了。”徐炀将身体倾向陆镜那一侧。
　　短短几天里，原本支离破碎的灯塔核心军队重拥了难以置信的凝聚力和决心。
　　也许她和自己曾经也有过一段友谊，只不过我们都忘了，忘得太远了。徐炀默想着。陆镜的侧颜精致素雅，好似瑰玉。
　　“在这里？”陆镜的手在新泰西洲的地图上划过，在山脉与大河之间建立联系，从容把握着运输线与战略支点的距离，又能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
　　更糟糕的是，侧翼的一条战线忽然崩溃，导致整个军团遭到围困，虽侥幸撤出，免于全军覆没，但这还是开战以来最大的一个损失。
　　每场简单的歼灭战都变成磨人的消耗战，每次血腥的小规模冲突后，部队就必须停下步伐，好好休整。
　　“你好——陆小姐。”徐炀伸出手来和陆镜握手。
　　“那就预先谢过了。”徐炀自是惊喜。若盘渊直言相助，决战的胜算恐能大涨三成。
　　她在士兵的护送下走向徐炀，在他面前停下，双手插在自己中性灰色套装的口袋中。
　　盘渊？……古龙之神，龙门府邸之神。徐炀暗暗心生敬意。
　　“是，我们得收缩战线，暂时撤退，不然我们的部队会变得非常脆弱，我们得依托已有的地形建立防御线，并且恢复我们打下的那些工业基地的产能，用灯塔核心自己的工厂造枪来打败他们自己。”徐炀判断。
　　是啊，如果再久一点。陆镜默想着。还有很多、很多、很多话要说，但今天不行。
　　徐炀切换到战场视讯，观察实际报告。
　　许多二线部队在防御战中遭到高强度攻击，疲惫不堪，一旦他们溃退，主力部队的侧翼就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当中，导致整条防线都不得不向后退缩。
　　“我们应该能解决这一切。”陆镜慢慢地说。
　　她的视野追踪荧幕上的数字，灵活的头脑习惯性地开始分析数据。
　　难道我们的进攻正中狄尔奈下怀，反让她借机极大扩展自己的影响力？
　　“一个通信的媒介。”陆镜说。
　　原先大约只有30%~45%的灯塔核心军人虔信狄尔奈，而今恐怕这个比例达到90%~99%。
　　忽然间，河水变作血了。
　　其中鱼死，河水腥臭，使人不能喝其中的水。
第935章陆镜的支持
　　七月。
　　战事和之前相比，并无太大进展，有关天灾的消息持续不断，阻止联军进一步扩大战果。
　　难办啊……这样下去的话，大家都要被灾劫折磨死了。徐炀忧虑。
　　狄尔奈发动她的权能，联军的供水遭到污染，牲畜死亡或腐烂，成千上万士兵受到无孔不入的害虫与寄生虫的侵扰，还有自燃的火灾以及受干扰的风暴，形成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浩劫。
　　前线传回的侦察报告越来越极端，大天使弥额尔带领天国军团活跃在新泰西洲各处，挫败东半球联军的次次攻势。
　　通过安克拉治地峡维持的补给线也遭到来自北方山区的侵扰，而联军暂时抽不出力量来深入极地苔原，根除在那活动的新泰西洲游击军团。由于世界折叠，新泰西洲北面地域更加寒冷，人烟不存，几乎没人会想在那里进军。
　　“打方舟地堡吗？大计划一旦发动，第一波进攻将由战术核武器领衔，轰穿方舟基金会的一切防线，紧接着便是长驱直入，猛扑基金会地堡和天国号空舰。”陆镜推测徐炀的战略。
　　“现在，或者一百个小时之内。”徐炀神秘莫测地说。
　　“所以你喜欢什么？明媒正娶吗？我可以向陆老爷子提亲，真的。”徐炀说。
　　“如果输了，我们就必须撤退，回到大山脉，然后坐视我们在东部和南部的盟友被反推，被屠戮……这是不可能的。”徐炀摇头，“所以我们必须赢。”
　　放眼望去，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们都24小时点着霜白灯光，冷冷清清，诡异险恶。
　　他现在记得陆镜的许多喜好，她喜欢柔声细语的对话，新嫩的明前绿茶，还有彬彬有礼的社交。
　　“相信我。”徐炀的手往前滑动，找到了陆镜那一套灰色正装上的扣子，一个接着一个打开，他对这个动作饶有兴趣，他感觉正靠近陆镜身体的每个神秘细节。
　　所谓大计划，指的是一次攻击行动。
　　就是在这样的列车中，徐炀不知疲倦地工作，亲自制定有关大计划的一切细节。陆镜暗道。
　　“慢一点。”陆镜闭上眼睛，发出柔弱的声音，“我喜欢坐在这，不管是现在，还是在未来的日子里。”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陆镜准时登上火车，穿过数节车厢，来到徐炀所在的位置。
　　徐炀新的机动指挥所是一辆装甲列车，停在铁路线上，随着前线军队的推进而移动。
　　品质最高的补给、最先进的军事武器以及身经百战的部队和魔女们全都集中到了前线的秘密位置。
　　得益于高超的遮蔽技术以及军事保密策略，方舟基金会还未洞察联军这支攻击部队的位置。
　　徐炀想坐到她对面，但陆镜让开一个位置，让徐炀坐到她身边。
　　“这是机密。”徐炀神秘地说。
　　“也许这是我们在这片大陆上发动的最后一场战役了，如果赢了的话，我们就能回家了。输了的话，我们也回家了。”陆镜略显彷徨地说。她没有参与大计划的制定，不知道徐炀到底安排了怎样的战术才能直插方舟地堡。
　　有炎多，战线变得泾渭分明，联军的一方站在光明和温暖当中，而方舟基金会的部队承受着黑暗与低温。
　　徐炀若有所思。
　　她的诚实和率直有时候让徐炀都感觉不妙，但陆镜觉得，她在这个位置上，她就应该对夏的人们负责。
　　这么做也是对的，因为狄尔奈能够召唤无穷无尽的风暴和灾害，在破坏半径上还超过风暴姬以及黄泉雷神那样的至尊魔女，现在前线到处生发的大小灾劫已经令人苦不堪言，如果再不取得战果，结局将不堪设想。陆镜默默想着。
　　确信前线部队得到充分轮换和休整后，他决心打破局面，由联军发起攻势，突破所谓的天灾。
　　终焉时刻？徐炀暗叹。确实，这就是大计划。
　　“计划已经制定好了，我已经把方案托付给了值得信任的人，她一定能发动漂亮的攻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徐炀承诺。
　　她的记忆支离破碎，过去模糊不清。但当她和徐炀在一起时，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苏醒了，仿佛满地碎片咔嗒一声，重新拼凑成一个整体。
　　“你知道士兵把‘大计划’称为‘终焉之时’吗？”陆镜说。
　　他让森林之主去干预地表的污染和腐化，协助微十月寻找并归还战死兵士的亡魂，也让炎多调节着太阳光照，持续将方舟基金会的军队困在无光的黑夜中，温暖自己人的军队。还有法洛莎手下，继承了凛冬神力的巨型海裔克拉勒斯二世，也召唤到了岸上，它本应该在安克拉治建立功勋，不过现在也能帮忙。
　　那么多牺牲、那么多努力、那么多付出，绝不能在这种时候战败。
　　他的声音非常近，手也那么亲切。陆镜幻想着。
　　“这里真好，我是说——真整洁。”陆镜环顾四周。
　　“也许。”徐炀将茶端到陆镜面前，“我们已经耗不起了。”
　　她转头看到车厢外悬浮的哨兵无人机，它们看似平静，可一旦进入武装模式，其火力足以覆盖半径20公里的一切目标。
　　徐炀发觉剩下的方舟基金会部队基本已经受到了支配。
　　恐怕现在他们也把这种无光的黑夜当成了一种考验，只要忍过考验，就能得到慷慨回报，所以他们越来越不害怕黑暗，哪怕被冻死在寒风中，也甘之如饴……徐炀默想着。
　　“父亲说我应该有大家闺秀的样。”陆镜闷哼一声。
　　“还有多久执行大计划？”陆镜问。
　　“这是孤注一掷的赌博，但等下去也只会带来进一步的麻烦。”陆镜沉吟，她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只知道如果联军不打几场胜仗，他们就完了。
　　每节车厢都有不同功能，绝大多数都是数据机房，支持着他浩瀚的数据处理工作。
　　“我知道，我知道你应该可以，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去打破天国号空舰的防线。”陆镜的头贴着列车的窗户，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设备运行的电流嗡嗡作响。
　　“是啊……在平原地区列阵，直接突击地堡本部，猛攻大本营。”徐炀点头，“大家都是这么认可的，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最大胜利。”
　　敌我双方都非常清楚，现在需要的是一次大规模的会战来敲定双方胜负，故而徐炀一直在准备这个“大计划”，他要采取主动。
　　她将手肘支在案板上，单手托腮，看着徐炀，浑然不知她现在这样有多像一个处于恋情的女子。
　　徐炀帮陆镜沏茶。
　　”既然你打算用进攻来决胜负，你肯定集中了这次远征的全副家当。”陆镜说。
　　“……不管怎样，总之是一次攻击作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陆镜沉思，“我们已经打了将近100多天，这次进攻许胜不许败，一旦战败，我们的攻势就会土崩瓦解，剩余的补给无法让我们活到冬天。”
　　“我希望夏的部队能提供佯攻和掩护。”徐炀提出他的想法。
　　“是的，集中了所有的装甲部队、空军、巨舰以及长程火力支援。”徐炀点头。
　　开战以来，东半球联军势如破竹，但其组织度和士气也在快速损耗。
　　陆镜还是常常来，几乎要住在徐炀的数据列车上。
　　即便承受着损耗与迟滞，徐炀也尽其所能巩固目前得到的战果。
　　“我们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以为我们已经疲惫不堪了，殊不知你已经把真正的精锐藏了起来，等着发起有史以来最野心勃勃的攻势。”陆镜喃喃道，“而且你是要直扑方舟地堡。”
　　“是机密，还是伱没想好？”
　　这里冰冷而严峻，随处可见荧幕、无人机以及数据面板，整个火车内饰做到极致的实用性，巨大的全息战术显示器位于车厢正中，显示整个新泰西洲的战略情况，密密麻麻，尽是战略标记和数据读数，专为感知并控制全面态势而设计。
　　关键是夏的内部也不喜欢这种劳师动众的远征。陆镜不喜欢欺骗夏的居民，她在每场新闻发布会上都实言相告，跟他们说明情况，新泰西洲不能被速攻灭亡，人们还得承受几个月的伤亡损失。
　　“我肯定想好了，只是，敌人也不傻。”徐炀道。
　　经过数个星期的休整，今时今日，徐炀相信他们已经准备好再次发动进攻，再次取得像安克拉治战役大捷那样的胜果。
　　“没问题，我们在西部战线上还有4个有能力投入进攻的野战集团。我也安排了更多增援，给前线部队配两倍数量的防空武器，用来反制敌人的天使，还有能量护盾——用于拦截那些大机器人发射的正电子炮。”陆镜慢慢地说，她心不在焉地将一缕头发撇到耳朵后面，目光无意中与徐炀相接。他比印象中的还要帅气，六年后更加成熟。或者说老练，陆镜说不上来。
　　如果赢了，那么方舟基金会彻底瓦解，远征完全胜利；如果输了，其连锁反应足以让尼斯托公司土崩瓦解。
　　狄尔奈带来的文化中崇尚苦修和磨难，他们相信吃苦受罪是通往救赎与胜利的另一种道途，仿佛受难越多，未来得到的恩典就越丰盛一样。
　　战争到这一阶段，对意志力、勇气和战术战略都提出了更高要求。
　　每个符号都在实时更新，不断跳动，让陆镜想起广南府金融交易所里飞快腾跃的万千数字，她上次造访交易所要追溯到七年前了。天劫让很多事情失去了本有的性质。
　　“我们还在筹备‘大计划’。”徐炀把茶端来。
　　陆镜平静地坐进一间卡座，这是由列车改装的，至少还有座位。
　　直到暮色沉沦，炎多从天空中走开，陆镜才返回她自己的安全空舰。
　　她朝等在舱口、直着腰的身影点点头：“小卢？”
第936章终焉之时计划
　　“陆小姐！”卢思舟盯着陆镜，她为陆镜忠实服务超过15年，从小一起长大，在陆镜消失的时候处理着各项公务，实为可靠。陆镜被那样的目光盯着，感觉有点麻烦。
　　“好了好了，不是回来了吗？”陆镜走回自己的舰船，天阙侍从们在外警戒，陆镜将自己的外套扔给一个玉琼形状的无人机，它轻盈飞舞，消失在房间尽头。
　　“哎呀呀，每次都这么晚。”卢思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这样下去的话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陆镜将领带解开叠好，放在一个用来收纳领带的悬浮木匣内。
　　她坐在沙发上，它柔软可靠，叫她感觉格外舒服，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开始日常的血管清洁、细胞修复与废物排除工作，令陆镜感到白日积累的疲倦都在迅速消解。
　　卢思舟把门关上，又把屏风搬过来，虽然这是画蛇添足，但她想让这一切变得严肃点。
　　“陆小姐！”卢思舟直接滑跪过去，趴在地上，头贴地，“您可不能再跟那赛博人交往了。”
　　“谢谢妈妈。”少君跟着本间纪子。
　　“那可不行，我还需要他们留在这里陪我对抗东半球联军，如果这些精英人物全身而退，那就太便宜他们了。我需要他们继续在这里效力，直到见证我的胜利，承认我比他们更加优秀。”本间纪子的脚步平稳沉静。
　　“果然还是我们有优势吗？他们打到这里，已经走得太远，补给线拖得太长了，哪怕他们有些强大的个体可以随意行动，但底下的兵员还是有血有肉的。”少君判断。
　　放眼望去，是无数车辆、装甲车、机器人、穿梭机与士兵，宛如钢铁般的人类海洋，携带着足以夷平群山的重火力，足数10个战斗群严阵以待，集中了联军最多的兵器、最多的补给以及最好的百战军团，精英征战魔女也在此效力。
　　……
　　那就在正面决战吧。本间纪子深呼吸。熟练地安排下命令。
　　“徐炀是个好人。”陆镜将云纹长靴脱掉，奢款黑丝所包裹的嫩脚形状甚为精美，她一遍遍地将脚指头蜷紧然后再伸开，没有把卢思舟的话往心里去。
　　开战了。
　　“我确实需要人陪，我太孤单了。”陆镜解释。
　　她的机体已经全面更新升级，大步走过军队面前。
　　雪原。
　　“这是克拉勒斯二世，六年前，我们斩杀了寒冰巨神艾尔利德后，就将其冰雪神力束缚到它身上，它谨遵母亲的意志，前来为我们开辟道路。”莉拉缓缓道。
　　“哎！我当然相信陆小姐的判断，在所有事情上我都无条件支持陆小姐！”卢思舟跪在地上，膝行向陆镜的沙发，握住陆镜的一只手，“但您也得好好考虑考虑呀，像这样的流言、异议，如果不加以解决，肯定会影响您的名誉，甚至陆家的地位呀！难道那个姓徐的就这么牛，把您迷住了？”
　　“他们攻击的是正面，他们要输了。”本间纪子说。
　　“我们是联军最强大的骨干，”莉拉厉声道，“历经千辛万苦，抵达战略位置，携带着所有保暖物资，面对浩瀚的湖泊，而在大湖的另一端，我们心知肚明，那就是新泰西洲最后的工业区和生产基地——敌人最后一个有战略反击力量的都市群！此时此刻，战争已经打响了，我们其他军队正拼死发起佯攻作战，替我们流血牺牲，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它发出吼叫，调度着凛冬神力，骤然降低温度，朝湖面释放冰风暴！
　　人们严阵以待，凝视着广袤湖泊。
　　“一个乐园星球，10光年外，外面的世界非常辽阔，被群星使者入侵之后，许多星球都遭到了毁弃，但上面还有很多遗迹，旧人文明就曾经尝试控制了一些，还留下了巨大的星门方便跳跃。我们正在重新殖民太空呢，这也是新泰西洲人一直以来的梦想，这些登上‘方舟计划’的人们，大多数也是新泰西洲人，这就是他们享受的福利，有了七印从群星使者那直接得到的启示，他们可以毫无风险地将自己的意识送走，送到彼岸乐土。”本间纪子环顾四周。
　　“我们今天——”莉拉手指前方，大湖另一端的五大湖城市群。
　　超过60%的人身体不适合做意识上传手术，因而还是被冻在保存液当中，脑袋上连满电缆和数据线，等待将他们的意识全部上传送走。
　　此时的新泰西洲还承受着太阳绝罚，身处暗夜。
　　“你知道他正在准备一场大计划吧。”陆镜仰躺着。
　　所谓五大湖，是新泰西洲北部密切连接的湖泊集群，地形复杂，实为天堑。
　　“你也有这些担忧吗？”陆镜躺在沙发上，两手枕在脑后。
　　克拉勒斯二世践踏大地。
　　规模超过60万人，空前庞大的攻势，灯塔核心前线已经遭到了集群导弹强袭。
　　“他们还没出发，或者说，有了我的同意才能离开。”本间纪子闲庭信步，周围是无数密密麻麻摆放的冬眠仓。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少君沉思。他已经快成年了，希盛的儿女当中，只有他最后跟在自己母亲身边。
　　“听说，”少君若有所思，“敌人们正在准备‘大计划’。”
　　“你们也许很好奇，我们该怎么穿过这片无边无际的湖区、攻击敌人的城市。”莉拉高举着手。
　　“帮我揉脚吧。”陆镜说。
　　“但这也是一种可能，我们得加强在五大湖地区的防守，如果汽车城沦陷，我们就没有军工基地了。”少君忙说。
　　“咕呃——”卢思舟帮陆镜捏捏脚，稍微吸了一口，眼前就发黑，她好像走了一天路，味道不小，“您——我——您再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刚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而我这个肺可能过几天就不顶用了。”
　　穿过寒风。
　　新泰西洲，方舟地堡。
　　“当然。”本间纪子离开房间，“我们好久没回希盛神宫了，不是吗？”
　　“我关心我们大家的利益，还有最重要的，陆小姐的利益！”卢思舟抬起头。
　　“……？”本间纪子转头。
　　“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地堡和天国号，而是猛扑五大湖呢？如果他们攻击汽车城呢？”少君问。
　　“让他发动大计划吧，他将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的笑柄——把所有的部队牺牲在地堡周围的天罗地网中。”本间纪子喃喃道。
　　“哼，我怎么就从没想过这种事，我只需要青玉机傀跟着我就可以了。”卢思舟道。
　　“那就意味着他们想拖，想拉长战争的时间跟我们拼消耗，但他们在等什么？等法洛莎吗？没用的。”本间纪子摇头。
　　不然呢？陆镜朦胧地想着。我们有着跨越了多个时间线的命运纠葛，其他东西的确黯然失色。
　　“妈妈——”少君忽然停下脚步。
　　“我们有机会回北部列岛了？”少君眼前一亮。
　　“他们就这样走了吗？”本间纪子的小儿子少君跟在母亲后面。
　　“嗯……而且如果入侵成功，咱们的敌人就没戏唱了。”卢思舟蹲在地上。
　　一头赤红鳞片的海裔巨兽阔步爬过旷野，浑身缠绕着霜雪风暴，两眼冰蓝。
　　真残忍啊，莉拉·尼斯托，赛博妖鬼，陆镜，你们怎么能这么把几十万大军送到地堡的铜墙铁壁上，把他们活活坑害致死？你们怎么能像初出茅庐的指挥官一样，一言不合就直接攻击敌人的大本营？
　　真是——
　　大湖另一端的新泰西洲人们，尚保留着身为大后方的自觉，过着不受打扰的生活，殊不知一夜之间……大湖已冻结成坚冰！
　　整个五大湖区，霜冰彻水！
　　凛冬到来！犹如归返霜冻时代。
　　本间纪子穿过方舟计划的试验场，无数前时代的权贵们正躺在设施当中准备迁跃离开，将自己的意识传输到其他星球。
　　……
　　“就那赌上这个世界的命运发起一次大规模攻势吧。很多事情的走向不都是赌出来的吗？”陆镜叹气。
　　紧接着，警报传来。
　　果然，敌人从正西方猛攻过来，意图攻击方舟地堡，是意图正面决战，一口气冲垮方舟地堡，把他们包围吃掉。
　　“坐起来吧。”陆镜摆摆手。
　　“方舟地堡位于新泰西洲的正中央，那是一片平原、大草原，密西比河交汇冲刷的旷地，我们从大山脉往东，从上往下俯攻，不是没有胜算。”陆镜喃喃道。
　　“因为狄尔奈大人带来的启示和灾殃让他们坐不住了，我们正在啃噬他们的后勤线，摧毁他们士兵的士气，所以他们准备进行一次无望的反击，想要取得一些胜利，殊不知我们早已加固了方舟地堡的防线，他们每一步都要做好死十万人的准备。”本间纪子富有先见之明，预料到联军很可能直扑天国号空舰以及它下方的方舟基金会地堡，故而将重兵安排在此，确保敌人没有丝毫机会。
　　军官和士兵们在岗位上严阵以待，挺直腰杆，目标明确。
　　“哈，那他们现在一定在疯狂催促妈妈，希望您放他们走了。”少君道。
　　莉拉·尼斯托谨受徐炀命令，亲自带领这支精锐主力连月行军，绕过半个极寒苔原至此。
　　本间纪子检查前线情况。
　　五大湖地区以北。
　　“大家都说：天枢制物的资源正被不成比例地挪用，滥用在联军的事业上，忽略了自己人的好处。”卢思舟咬牙切齿地说，“而这都是因为您的一意孤行。”
　　“是的，虽然有保密，但大家都感觉他要做一场大事，猛扑方舟地堡，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战争。但这也太冒险了，如果输了怎么办？”卢思舟感到不可思议。
　　本间纪子点点头。
　　“……我们在那里也有同样强大的防线，他们若想集中重兵打下五大湖，除非他们回到冰河世纪，从湖面上走过来。”本间纪子讥讽，“不过我很欣赏你，少君，伱是我儿女中少见的带脑子的男丁。”
　　“我信，我相信，我相信他有能力和决心一口气把方舟地堡攻破。”陆镜闭上眼睛，“他不会让我失望。”
　　浩浩荡荡的大军在此集结。
　　“可您也不能全信他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卢思舟气呼呼地说。
　　“就从湖上踏过去！”
　　“踏平新泰西洲！”
第937章战争的边际
　　天色永不明。
　　大量地效飞行器划过结冰的湖面，这类近未来载具是尼斯托公司的科技精华，利用近地飞行产生的地面效应现象获得额外升力，从而实现低空飞行。
　　102坐在其中一架飞行器的空投仓内部，等着驾驶员把她们投向战场。
　　她在嘴里塞满了爆羊肉、牛肉饼、腊肠比萨，然后用手边的可乐将食物统统冲刷下肚，她大吃大嚼，空投仓里除了飞行器引擎的微声，就只剩下102大快朵颐的声音。
　　101在她旁边阅读任务简报，徐炀的全副计划加上莉拉的悉心指挥，这支开战以来最大的奇兵跨过湖区，直扑新泰西洲的工业和经济中心。公牛市、汽车城都在重点打击清单之内。
　　她和102都在前线服役多年，亲身经历6年来的血战，军功卓绝，与102结伴立下的功劳不可胜数。
　　而且随着残酷的战争继续发展，102经常被战争的酷烈所折磨，心智常常出现不稳定状况。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102冷声道。
　　102习惯性地用魔力强化大脑。
　　不时有观众起身离席，大概他们还有理智，知道城市正遭到攻击，但整场比赛竟然还在进行，甚至102还能听到现场解说员的呼声，仿佛他们毫不在意这场战争。
　　“……”101暗叹。在这广阔的战争当中，她一个人的忧虑又有什么意义呢？强化智慧后，102变得冷血、精明、陌生，但也许这样能让她在这个世界活下来。
　　体育场门口，少量城市治安人员用手头的火力竭力反击，靠大口径手枪、智能步枪、电磁手雷以及蜂巢导弹无人机进行反抗。
　　102仔细瞄准一台最大的储油罐，它就像地上的一个灰色圆形穹顶，格外醒目。
　　102朝他们开了一炮，死亡从天而降，敌人们消失在焰火中，入口的玻璃大门轰然破碎，里面的两支球队和七八千观众都在这些尼斯托公司合成人枪火的屠杀范围内。
　　做好作战准备，102魔女盔甲内置的辅助战斗系统充分启动。
　　从中冲出一大群手持武器的合成人士兵，把这座正在比赛的体育场当成既定攻占目标。
　　她飞到体育场上空，只见下方正在进行一场棒球比赛，经过电子强化的新时代运动员从容地在绿地上奔跑、投球、击球，观众们也都密密麻麻地坐在观众席上，为每一次击球而发出有节制的喝彩。
　　但他们似乎一点不慌张呢。102察觉到新泰西洲人的奇怪之处，看到其中一座巨大的体育场来亮着灯。
　　101，102，没有真实名字，靠数字来分辨彼此的姐妹，幻光之子，像她们这样的人也能活着看到战争结束的那天吗？
　　很快，她的神情就沉肃下来。
　　她看到一群有翼的生灵正快速靠近，是狄尔奈手下的天使们！在这种时候，也只有天使能够扭转战局。
　　随着指示灯从赤红转为明黄，空投舱内的征战魔女们纷纷起身，解开束缚带，端起武器，为钢铁之翼的燃烧加力室注能，做好突击准备。
　　“开启新生活？”101问。
　　“敌人在哪里！”
　　102把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吃东西让她有安心感。
　　“是。”102转过头，进入应战状态。
　　“60秒后突降，目标是新泰西洲汽车城，对工业区进行完全轰炸，瘫痪城市的生产能力。”101低声在通信频道中提醒102。
　　也许这场战争就是最后一场了。102朦胧想着。那样她们姐妹就可以解甲归田了。
　　许多市政消防人员紧急出动，但在途中就被战争的余波所伤。
　　轰！！
　　“其他部队会过去的。”102知道各司其职的重要性。黄泉雷神、潘瑞伊和风暴姬都在攻击另一座重镇公牛市，甚至试图从北面向地堡发起攻击。102的任务就是看守这里。
　　每次102将魔力上升到她的大脑，101就感觉认不出102了。
　　“也许这是最后一战了。”102走向空投舱的出口。
　　“冲！”102纵身突击，向黑夜中一座座巨型工厂射击。
　　这一轮战斗将非常凶残，102思绪千变万化。
　　市民们被惊醒，感受着猛烈炮火带来的地动山摇，一座座体育场、公园、商厦、学校被炮火摧毁或点燃，形成一片火海。
　　“每次你这样我都感觉认不出你。”101说。
　　“不行，还有很多天然气发电站在工作。”101快速回复，“在城市的另一端，你要摧毁那里吗？”
　　“不知道。”102紧盯着舱口的指示灯，“也许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人们正成千上万地死去。102已经对战争麻木了，她身边不时有飞行器拖着焰尾从空中坠落，它们在街道上炸成一团碎片，阻碍了地面上车辆与装甲车的通行，方便102直接轰炸地上试图支援前线的敌人，把那些高大的灯塔机甲轰得面目全非、猛然倒塌。
　　而联军的战斗群在炮火与征战魔女的支持下往前推进，灯塔核心的守军占据要道，用激光机枪和重型火炮一排排地收割联军的突击部队。
　　开战不过10分钟，天空便已陷入空战的泥潭，两军空中部队殊死较量，争夺制空权。
　　“前进！”战吼声打破黑夜，人类联军达成的突击作战正在进行，大军突入五大湖工业区，为灯塔核心带来他们的终焉末日！
　　震撼的浪潮席卷了半个城市，整座汽车城被震得发抖，102抬头看到无数骤雨般的火箭弹从城市当中射出，朝联军的突击战斗群降下死亡的火雨，她赶紧冲过去攻击敌人，那是一片自动防卫炮塔，精准地在夜空中狙击并拦截102。
　　湖区的守军不够，不足以抵挡我们这么多人，应该很快就能赢了。102目送合成人士兵远去，乌泱泱地开始攻击那些士气低落、毫无防备的城市警备队员。
　　“新生活。”102看到指示灯陡然从明黄转为透绿，空降舱口开启，地效飞行器摆尾上扬，将这些精锐征战魔女空降出去。
　　反倒是不聪明的时候，显得较平静些。
　　城市战开始了，灯塔核心大量快速反应部队开始集结，无数战机和穿梭机夜航升空，迅速向湖区巡逻，朝下方正在前进的联军战斗群投射死亡的弹药，宛如在湖面上犁地般撕开巨大的沟壑，在冰层中打出触目惊心的裂缝。
　　102精准地轰炸着这座城市，她的断军矛每次开火都会摧毁一整座建筑，让一百米高的楼房轰然倒塌，形成一地废墟。她看到许多己方纵队尝试突入城市，但在灯塔核心的防线前碰得头破血流，完全消失在炮击后的烟雾中。
　　一队空降突击兵乘坐空投舰猛烈地落在不远处，撞在街道上，这些舰船的发动机响声刺耳，似乎出了什么故障。
　　紧接着，又是一系列震耳欲聋的爆响，102转头看到远处湖滨的核电站集群也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摧毁，刹那间，整个汽车城有1/2的区域陷入黑暗，而大量智能防卫设施因为电力不足而停摆。
　　“等打完这场仗，我们去哪呢？”101走在102身边，背负着食楼丸。
　　101转头看向她，102现在仍然天真，可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就说不定了。
　　巨大炮弹炸裂在建筑物中，瞬间亮起刺破黑夜的热浪与火球，烈火蔓延，墙壁破碎，这里每一座工厂破碎，灯塔核心的生产潜力就少一分，他们离失败也就越来越近。102非常清楚这一点，故而毫不留手地射击。
　　夜空不时被幽蓝的能量焰火所照亮，那是士兵们的能量护盾被击碎、引爆时放出的光华。
　　震天撼地的巨响爆发开来，火焰熏天，爆鸣、热浪和冲击波一时涌来！
　　102向后飞出数百米，一团浓浓黑烟卷上苍穹，102用手拍去面前的雾气，驱动钢铁之翼穿过迷雾，看得心头一跳，只见那油库周围，大约半径3000米地域完全被炸成白地，火焰汹涌蔓延，四处灼烧。
　　她能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由于克拉勒斯二世带来的骤寒，异常气候带来的冷雨正轻轻拍落，机舱内也是空气冰凉。
　　两台“鼹鼠”、四架“依米尔”、十台“魔蜥”、三百二十人。102在心里默念着今夜的战果，她漂浮在空中，钢铁之翼在背后延展开来。
　　但历史学家能研究出她现在心里的所思所想吗？102希望这是最后一场战争，最后一场！她太熟悉战斗了，也因此心生恨意和疲惫。
　　她将山鬼面具戴上，魔女盔甲在身，断军矛牢牢握在手中，与101对视一眼，点点头。
　　漫长的战争经验令她与102都脱胎换骨。她难以想象经过这样的天劫，有谁还会一成不变。
　　尤其是102。
　　就像切开这座城市的血管一样。102知道他们正在占据上风，法洛莎大人的回复之律能够轻易地弥补战争的损伤，但狄尔奈的权能却不在此列，也许她能虚空造物、制作出无数的补给，但这座城市的人口与工业设施确实是完蛋了。
　　“好嘞。”102利落地回报。
　　“冲啊！”
　　而一旦摧毁这些城市及其附属工业基地，灯塔核心的人便会失去最后翻盘的希望。恐怕这会被载入史册，跟安克拉治战役一样名垂青史。102手握断军矛，环顾四周。
　　“攻势很成功，但伱的六点钟方向有高能反应！”101的通信声从102头盔中响起。
　　轰！轰！轰！
　　一连串炮击炸响，部署在冰面上的长程火炮开始怒吼，形成弹幕，掩护征战魔女部队的空中强袭作业。
　　“他们的供电被切断了吗？”102在通信频道中问询姐姐。
　　她朝工业区连续射击，炸毁了大多数建筑物，尤其着重轰炸炼油设施，因为这能轻易地引发连锁反应。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服役后，她只希望让一切有意义，并希望每一场战争都是最后一场。
　　102摇摇头，动用自己的权限，临时向底下这支合成人连队下达命令，让它们转而去攻占两个街区外的一个新泰西洲警卫队军营。并非仁慈，而是她觉得杀这些手无寸铁的观众和30个棒球队员于事无补。
　　天使们机动性强，单兵战斗力很高，与之相应的是像我们这样的征战魔女部队。102向周围的友军标记了求助信号，随后便纵身飞向敌人。
　　102知道自己为战而生，也应该死在最后一场战斗，死于最后一发子弹。
第938章攻势余烈无尽
　　到处都是爆炸声。
　　夜空反复被火焰与等离子体的光华刺破，雨势越来越大，102能看到雨水拍打在那些天使们身上，却在离它们几十厘米的地方消失，仿佛被它们自带的朗朗圣光所吞噬。
　　一些涂着五十星旗的军车、装甲车和坦克正逃出汽车城，试图和驰援过来的天使军队接头，重组士气。
　　102端起手中的断军矛，因合法屠戮而感到一丝快意，她扣动扳机，燃烧的炮弹炸裂在他们当中，火焰席卷，冲击震荡，将车辆和人员全都无情撕裂，甩在一边。
　　空中的天使们见状大怒，顿时扇动翅膀、挥舞火焰剑来攻击102。
　　“杀了她！”
　　“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
　　她有些吃惊于102对环境的妥善利用，燃气管道？只有最身经百战的人才能利用到场景中最微小的细节。
　　102猛扑过去，她能察觉到美斐丝身上激荡的力量，这头天使生物体内交织着天赋与恩典，实力尤为强劲。
　　101检查货单，越看越惊喜。食物和药品、布料、工具，稀有金属，以及一桶桶的烈酒、电池，木材，钢铁，都是他们急需的。
　　“来人签字！”徐澄高举着手里的货单，“货物送到啦！”
　　一艘黑色泪滴形的全尺寸穿梭机降落在她们面前，它看起来经过了长程旅行，曾遭到攻击，但大体完好无损。
　　原先102飞得比美斐丝要高，但她转而忽然急速下降，突落在地上。
　　“呱呱。”徐澄看到102，更高兴。
　　102狂暴地连射带斩，每发炮击都将一名天使炸成难看的肉碎，每次斩杀都削下它们引以为傲的翅膀、肢体甚至头颅。
　　“打完仗就回去。”102说，她仿佛被徐澄说的话完全震撼了，声音一下变得高兴、带着颤音。
　　“你都做了什么？”美斐丝匆匆扫了一眼地面的火光，它仍在熊熊燃烧，散发出青蓝与橙红焰色。
　　“而我们也在天国的训练场中日夜训练，等待着今时今刻，替狄尔奈大人斩杀敌人。”美斐丝从容道。
　　她抬起巨剑，用于防守。
　　面对强大的102，美斐丝对这场战斗的烈度有了新的认知，但狄尔奈的力量保佑着她，她信心倍增，士气无穷。
　　“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更多，我们大家全都拼了命也要把货物空投到这里。”徐澄兴奋地说。
　　其他魔女们正在轰炸和攻击更遥远的地方，自己所属的部队恐怕能用的战力只有自己和姐姐了，102暗道。其他人恐怕也正与更恐怖的天使们交战，不过说到底，这个美斐丝已经够厉害了，而其他天使又有多强呢？
　　102不能懈怠，被逼着一步步后退。美斐丝释放的电光与圣火交织形成威力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划过一条街道，一连串爆炸之后，它连带着两旁建筑完全毁灭！其威力令人触目惊心。
　　“自寻死路！”美斐丝调转武器射击方向，朝自己的正下方发动斩击。
　　她跟102说了些什么。
　　砰！
　　102的横冲直撞遭到拦截，一个闪亮的身影挡住去路，举起手中的巨剑以示挑战，她满头金发，身披苍白兜帽，容貌神圣，鼻梁高挺，身后延展出两对金色翅膀，显然比周围的小天使强大许多，光环在她头顶微微发光，102的魔女盔甲读到高度威胁。
　　“更多的战争，我们很擅长打仗，我们就是为此锻造出来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们做战争里的一切事情，最后死在某场战斗中。”102讥讽。
　　“……我们打得很完美，湖区的战事正在推进，只是我们非常缺少物资，没有食物，也没有药。”101说。
　　“我们是信使！”徐澄自豪地说。
　　101感到有些哀伤和沮丧，她牵着102的手大步穿过燃烧的街道，102走到一半就烦闷地甩开了。
　　“我不擅长这个，我讨厌想这些东西。”102说。
　　到处都是硝烟和灰烬，还有不见天日的黑暗。
　　天使们目瞪口呆，在闯入它们的102面前无计可施，它们竭尽全力发射的圣洁烈芒、净化烈火与光环音波都毫无用处，它们所有的手段一并齐射，也无法减缓她的前进速度！任何攻击都从102千锤百炼的先进魔女装甲上弹开！
　　“徐澄！”101吃惊地走过去，她们姐妹长期驻扎血战，都不知道徐澄这些年跑到哪里去了，而今久别重逢。
　　随后，102暂时走开，给了101机会。
　　低头看到一股股气流呼啸喷出，在空中闪着若有若无的火光，102霎时有了定计。
　　“是吗？但我——”
　　“在火焰中净化吧！”美斐丝抡动手里的巨剑，准备再次释放天使烈怒。
　　“在的，为什么要撤下来呢？如果敌人忽然出现怎么办？”102冷冷地说。
　　舱门开启。
　　102对徐澄又亲又抱，好像又回到了101所熟悉的样子。
　　美斐丝将巨剑挡在自己面前，她被刚才毫无预兆的火焰爆炸所波及，已是有些狼狈。
　　轰！轰！轰！
　　火柱与电光冲天，巨大的热浪淹没了地面，但不止是美斐丝单方面攻击地面，她自己也被忽然爆发出来的烈焰和冲击波给命中！
　　力量激荡，无法遏制的青蓝火焰和震荡波向外呼啸爆发，席卷美斐丝自身，无尽的热量仿佛带着滚滚怒意，灼伤了她的羽翼。
　　一个身影迅速跳下。
　　“血战。”102喃喃道。
　　“我乃狄尔奈大人座下权天使美斐丝，来吧，让我来审判你的污秽。”容貌绝美的兜帽天使高举巨剑，那剑圣光照人，好似白日当空。
　　她抬起头，忽看到远处天空中的一个小点，像一个黑色的泪滴。
　　“……”101不敢相信102会这样。
　　“你很擅长战斗。”美斐丝赞许。
　　“打完仗之后想去哪？”101又问了一遍。
　　她察觉到美斐丝的剑刃在释放闪电之后变暗了，于是102往后退，索性降下，一直到美斐丝砍出的街上那个大坑当中，站在电光与火焰肆虐过的土坑深处，同时抬头朝美斐丝开火。
　　102惊奇地平静下来，仿佛战争的幻痛随着她脑子里的魔力一起退潮。
　　狄尔奈的神力在这里，法洛莎大人的神力却不在这。102只能先后退，避其锋芒。
　　“一座城市的地下世界是很复杂的，有水管、地下水、排污渠、电缆、光纤，还有横穿城市的大型天然气管线，每秒运输着2000立方米的天然气，你把它炸破了，有些家庭未来几个星期都无气可用了。”102瞄准美斐丝。
　　轰！
　　……
　　“是敌人？是——是什么？”101沉吟。
　　她的话语被打断，胸前刺出一把武士刀，101已出现在美斐丝身后，将刀刃贯穿美斐丝的胸膛，苍白的血液从美斐丝体内喷出。
　　而地面仍然在熊熊燃烧，大火无穷，废墟中仍闪烁着余热滚滚的刺眼光芒。
　　101瞬移到102面前。
　　好猛，自己再快也比不上电光。102拉开距离，戒备着美斐丝的力量。
　　102吃饱喝足，她看到店主身后的墙上挂着一把狙击枪还有一个狄尔奈的十字架，她把这两个东西全都要了过来，当着店主的面打碎。前者可能伤到人，后者可能伤到脑。
　　102一声不吭，魔力在她的大脑内飞速转动。
　　“……”102抬头，用强化过的视力进行观察，她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什么。
　　“她只有一个人！我们一起上！”
　　“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102抡动手里的断军矛。地上奄奄一息、残废等死的天使们抬起头，完全茫然。
　　“‘你们’？你们是谁？”101有些茫然。
　　“我看到伱怒火噬心，愿狄尔奈大人宽恕你。”美斐丝抡动巨剑，毁灭打击毫不留情地释放出来。
　　“你不好奇我自己是怎么避开刚才的爆炸的吗？看来天国的训练场里没几个像样的敌人。”102瞄准美斐丝，开火。
　　“101，102！”徐澄忽略了102那冷淡的气质，高兴地走过去。
　　“你的魔力还在脑子里吗？”101抚摸102的头盔。
　　那把剑能够放出电光和冲击波，太猛了，如果正面吃一发，自己就会失去战斗力。102默想着。
　　她听到脚下的地面正在发出刺耳、急促的气流声。
　　美斐丝的武器再度发光，电光的纹路和火焰气息萦绕在她的巨剑上。
　　“这座城市将屹立不倒。”美斐丝追击102。
　　“不许骗我，必须去！一起去！”徐澄蹦蹦跳跳，“那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会有的！”
　　“……真了不起……”101心满意足。信使们穿梭在安全区之间，重新建立人们的联系。
　　“让它安静点。”102在商店里行走，花白头发的店主紧张地将警铃关掉，城市已经被攻占了，人们就算再有胆子也不敢跟联军叫板，就地枪决已是历史记录中较为温情的一种惩戒。
　　来杀了我吧。102身后的钢铁之翼完全充能，面对超过50名天使的银白集群。
　　但它不能无限地释放，而一旦能量不够，她就只能跟自己近战。
　　102冲向美斐丝，武器与她激烈碰撞，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交互劈砍了数十次，美斐丝简直就是个致命的杀手，虽然抡动巨剑，但攻击频率极快，任何凡人或装甲车都顶不住美斐丝的一轮猛攻。
　　飕！
　　102刹那间突入天使阵线当中，这些双翼洁白、盔甲精致、面容圣洁的天使，刹那间就像被屠杀的鸽群一样遭到粉碎。
　　“你的末日到了，放弃罪孽，找到宽恕！”美斐丝如102所料，纵身降下，转而投入近战。
　　饥饿感让102感到不适，她走进一家便利店，新泰西洲的生活非常优裕，货架上堆满了免费取用的货品，但全都需要出示一些证件，102抡动枪刃，将所有玻璃和金属斩破，从里面拿出巧克力、面包和汽水，警铃大作。
　　102此时已瞬间出现在美斐丝上方，悬飞在她面前，用断军矛瞄准了她。
　　几个小时的激战过后，汽车城有大半区域被摧毁，残破的尸体到处都是，灾难的火焰一遍遍烧卷整个城市，灰黄的烟雾笼罩天空，以至于看不到一颗星星。
　　“那肯定，一起去！就算没有，我们再一点点拼起来就行啦！肯定呀！我们大家都在！太好啦！”102用力点头，语气开心至极，“现在的你太了不起啦！变得这么高……而且这么远跑过来真不容易！”
　　“笨蛋！等我把你打扁，回去找你的神哭鼻子。”102咬牙切齿地谩骂，她骂人的词典并不丰富，她感到莫名的焦躁和愤怒，她想要被战争和杀戮所同化。
　　102知道她又要释放那无边无际的雷光与火柱了，好似灵魂激流般致命。故而她往上飞去，令美斐丝也扇动翅膀跟随自己。
　　美斐丝心脏破碎，目光震颤。她还是低估了敌人，尼斯托公司的魔女们，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流的战士，见识过了一切形式的战争。
　　什么？美斐丝刹那间被大爆炸的威力所伤，她对此毫无预备，发出一声夹杂着愤怒和吃惊的尖叫，身体翻飞出去，气势一下削弱了好几分。
　　美斐丝抡出巨剑，闪电从剑刃末端呼啸放出，刹那间逼退了102，电光与火焰柱穿过空气，炸裂在地，轰出一片半径300多米的焦黑。
　　美斐丝往前突击，其他天使们在她身后重新集结，拯救伤者，102好不容易打伤的天使，经过几轮祈祷之后就快速愈合。
　　“再见。”102走出商店。
　　临时设置的伤兵营内，人们正在受罪，整个城市都在祈求食物、药品和机器零件，而联军的突击主力部队，他们还需要许多燃油和能量电池才能完成下一轮进攻，否则就会被堵死在这里，毕竟他们和位于西面、南面的主力军缺少联系。
　　快了，快了。102默想着。
　　魔女盔甲为102注入纳米强化剂，无数纳米机器人突入102的血管，时刻准备修复她受损的机体，而102也将自己统御者级别的魔力尽情启用，强化自己从头到脚每一块肌肉、每一寸骨骼。
　　“没有补给品的话就只能抢劫市民了。”102转头，“我刚才就抢劫了一次，感觉还可以。”
　　“你跟她说了什么？你们要去哪？”101迟疑着走来。
　　“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毯子城堡？”徐澄不假思索。
第939章徐澄也在前线
　　见状，101松了一口气。真好……真好……
　　徐澄遥望战火过后的城市。
　　新泰西洲的每座理想城都规模辽阔、气势雄伟，而今却被大规模杀伤武器所蹂躏，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黑烟滚滚，在夜色中弥散开来。
　　这就是海的那边，新泰西洲人居住的地方。徐澄心说。
　　敌人们发动了天劫，杀掉世界上一半人，真可恶。
　　“哗，前线！”徐澄能想象昨天他们奇袭汽车城的时候经过了多么惨烈的战斗。
　　这也是一次胜利进军，代表灯塔核心最后的生产基地也遭到占领。
　　“不许进去，快回去。”徐澄催促，“别来这乱晃，快走开！”
　　“我是本地教区的牧师，我是来捐赠的。”穿白色长袍的人强调。
　　“哼，我偏要在这里走来走去。”徐澄发挥自己的主体性。
　　徐澄走过去检查了一下，一个箱子里堆着医疗物资，像是治疗针、绷带、止血喷雾、抗生素等。
　　那些白皮人将脸贴在玻璃门上，用绿色或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她，就现在，只有这么个东方小女孩在他们面前享受着自由行动的权利，无疑令他们感到嫉妒。
　　“你说慈善、慈善什么？”徐澄问。
　　徐澄抬起头，发现高处的建筑中也有许多人站在玻璃幕墙后面，俯瞰着她。
　　她感觉有点毛毛的，便离开市区，跑回郊外的临时驻军那去了。
　　徐澄不那么猜疑了，她的枪口往下放。
　　“我为和平而来！为仁慈的使命而来！”古德曼牧师夸张地吟唱，“战争结束了，让分歧消失吧，孩子，我们需要的只是宁静和安慰。”
　　徐澄检查皮带上的配枪，手拿一包军用口粮，自由地在周围游逛。
　　汽车城周围一片荒凉，许多建筑纵使未曾受损，也被烟雾熏得焦黑。
　　就是在这路上，她忽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抱着两个箱子，试图穿过岗哨，进入驻军防区。
　　也许后半生102都必须生活在这种茫然的状态中，不再想起杀人的回忆。
　　“古德曼牧师回来了……”大约100多人聚集在这里，人非常多，穿着各异，但基本都比较严肃，年龄范围也很广，最老的已经一百岁，而最小的则是妇女手里抱着的孩童。
　　徐澄小心翼翼，大步走在古德曼牧师身后，她不知道狄尔奈的圣教和这些虔诚者都意味着什么，但她感觉也许能和这里的人达成一些和解。
　　走到一个无人的十字路口，徐澄在这原地停留了一会，完成了一个许久以来的心愿——站在交汇的大马路中间！
　　现在，她可以在这里无限期地停留，不怕挡到任何方向的来车。
　　新泰西洲人都很奇怪。
　　“那我把这些都送给你吧。”他将手里的两个纸箱子放下。
　　“看啊……”
　　一个狄尔奈手下的牧师，来帮助东半球联军的士兵？徐澄感觉很可疑。
　　这就是前线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徐澄沿着铺满小石子的漂亮花纹道路前行。
　　中央伫立着狄尔奈的光辉石雕，她右手握一把十字枪，左手握火炬，身后是十二只巨大的翅膀，身姿窈窕，头盔遮住上半张面孔，脚下践踏着毒蛇。
　　道旁停放着许多车辆以及穿梭机，车主们此时都不敢现身上街、将车开走，唯恐被联军的驻城安保部队射杀。
　　“请您保佑我们……”
　　“该死……”他们议论纷纷。
　　“我倒要问你呢。”徐澄两手插兜。
　　古德曼牧师转头看了一眼滴水不漏的岗哨机器人，无奈地摇摇头。
　　这样它们从此就属于徐澄了！
　　徐澄此时也看清了对方，那是个棕色头发、大胡须、蓝眼睛的新泰西洲白皮。
　　公路两侧有许多公寓和商店，人们都被下令禁足在家，新泰西洲人站在门和窗户后面，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这个疑似精神失常的女孩。
　　“狄尔奈大人在上，可怜的迷途羔羊，你在这做什么？”牧师问。
　　“反正我也回不去了，回去的路上都是方舟基金会的人，我们是冒着有来无回的风险才飞过来的。”徐澄解释。
　　“狄尔奈大人……”
　　徐澄吃完了东西，走到一旁，把包装纸都扔进垃圾桶里。
　　“我是古德曼牧师，我隶属于新泰西洲慈善骑士团，是狄尔奈大人忠心的仆人，宣传她的福音和仁善。我来这提供慈善捐赠，希望能救助处在病痛中的人们，不论他们是敌是友，狄尔奈大人的善意总该得到传达。”古德曼牧师说。
　　很多外出办事的人被困在外面不同场合中，一座座酒吧、一家家商铺和咖啡馆里都挤满了翘首以盼的新泰西洲人，等待着解封的瞬间。
　　“谁授权的？”徐澄掏出手里的大手枪。
　　战争是很残忍的，而且很多地方都没有对错可言，未经历战争的人总会对战争有美好幻想，对新闻报告欢欣鼓舞，而只有身处前线，才知道事情有多讨厌。101暗道。
　　为这支深入敌后、发起奇袭作战的大军供应补给，其中艰难险阻可想而知。101知道徐澄所言非虚，无奈之下，她不再阻拦，只是点点头，瞬移消失。
　　另一个箱子里是满满的书籍，封面破旧，似乎本身也经过多手流传了。
　　狄尔奈的圣教礼堂在城市中广泛分布，古德曼牧师所属的礼堂在昨天的战争中被一发联军炮弹给击中，一半已经坍塌，如今秘仪团的追随者们都在废墟中进行祷告。
　　“你是进不去的，但你可以带我去你们的地盘看看。”徐澄想知道狄尔奈的手下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通行证，禁止进入。”防守的尼斯托公司G型守卫合成人端起步枪，瞄准对方。
　　牧师转头看到这么个人，有些惊异。
　　“谢谢你。”徐澄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卡通贴纸，在箱子上贴了贴。
　　她抬头看着，感觉这里很漂亮，周围有高大的翠绿树木，那是活生生的树，而非全息造影或者虚拟树木。
　　她打开手里的军用口粮包，里面有糖水、营养膏、巧克力、饼干、口香糖等，边走边吃。
　　牧师？徐澄感觉有些古怪。听起来像狄尔奈的手下。
　　“那个女孩……”
　　交通信号灯已是暗淡，华丽高耸的商厦分立四周，只是它们悉数关门停业，沉在死寂之中。
　　“这里一点也不好玩，伱会遇到让你感觉不适的东西。”101警告。
　　他的视野越过岗哨，落在那些野战医疗帐篷上，医用无人机和护士来来往往，援救东半球联军的伤员。
　　“不适？”
　　“呱呱”她走过去。
　　徐澄看向他们。
　　“不懂，我受过战斗训练，干嘛要害怕前线。”徐澄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打坏人。
　　四周还有相当漂亮的金属装饰、围栏以及青铜雕塑，商店的招牌、顶棚以及广告标语也都新潮先进。
　　大部分公路与浮空廊桥都严重受损，仿佛联军打碎了一个五彩的水晶球。
　　她想象自己是个在前时代指挥交通的警察，于道中挥舞着手臂，指挥着无影的车辆来回前进。
　　“前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101想摸摸徐澄的头，可徐澄长得已经跟101一样高了。
　　“不需要授权，需要的只是人类那亘古长存的善心。”古德曼牧师声称，“我们带来的只是小小的安慰罢了，我想让每个疲惫的灵魂都得到治愈，我想重建人们对人性的信任，这是狄尔奈大人这六年一直以来的教诲，而我毫不犹豫地服从她。”
　　徐澄按着她的性子，在这里走来走去。
　　“道德上的困境，纪律上的烦恼，还有跟当地人的冲突，这种事，就连我们这样身经百战的魔女都感到苦恼，更何况你？”101想办法让徐澄明白战争有多丑陋。
　　她摆摆手。
　　他们富有、自由、自视甚高，但他们的城市现在被东半球人占领着，恐怕他们都被这可怕的现实逼得疯头疯脑了吧。
　　由于给部队送物资有大功，徐澄得到了很高权限。
　　101一边说，一边目送102天真烂漫地远去。
　　“这里没有情感，只有压力，人命忽然变得很廉价，你还记得以前，幼魔女里有孩子溺死在水里，她们却很平静地把她的尸体抱走吗？这地方也会发生很多惊悚之事，无力改变，你会感到精神上的痛苦，留下一辈子的阴影。”101说。
　　“那么，我带你去我们的神圣礼堂。”古德曼牧师引着徐澄前进。
　　每个街区都被精心设计过，新泰西洲人生产力发达，有心营造他们的家园，又与世隔绝，数代人接力完善自己的生活环境，因此城市的每个区域都相当精美，令人能够随意流连数个小时，心情愉快，百看不厌。
　　“汽车城狄尔奈圣教慈善基金会，我们筹集善款，资助那些处在社会不利地位的人们，有色人种、新移民、老人、妇女、孩子。当然，现在还有你们的伤兵，虽然你们是来攻击这座城市的，但狄尔奈大人的仁爱不分彼此。”古德曼牧师说。
　　他们在这里祈祷，徐澄仔细观察，白皮人看起来也跟其他地方的人差不多，两个眼睛一张嘴，两只耳朵一颗心。
　　跟泰西洲的白皮人一样，长相都丑丑的。
第940章来自地堡通信
　　从汽车城普通新泰西洲市民的角度来看，就是一夜之间“敌人”打了进来，宣布城市易主。
　　他们之前所仰仗的灯塔核心企业军队、狄尔奈的天使军团，无不遭到屠杀，尸体还散落在街道上。
　　家园在战火中遭到摧枯拉朽般的打击，席卷全城的大火还在燃烧，水、电、道路等基础设施悉数损毁，他们的基本生活也无以为继。
　　徐澄看到他们都低着头、紧握双手，或者握着身边人的手。
　　他们是在寻求什么安慰呢？徐澄不知道。他们仿佛是在寻找某种治疗，或者心灵上的放松。恐怕是害怕极了吧，一夜之间，他们就成了“沦陷区”的市民。
　　“就是这了。”古德曼向徐澄点点头。
　　他看了一眼礼堂旁边被摧毁的塔楼和回廊废墟，屋顶上也有巨大的窟窿，但他无能为力。
　　这个猫耳朵的金发女市民昏迷不醒，一只眼睛几乎从眼眶里掉出去了，血流不止。
　　他们真诚相信狄尔奈能排除万难，并给予他们保护和祝福。徐澄默想着。
　　“呱呀……”她迅速转头，看到大伙动作很快，礼堂已被埋下炸药，准备摧毁。像这样遍布全新泰西洲的礼堂能源源不断地给狄尔奈输送力量，必须根除，包括人们的认知也需要被纠正。
　　“他们要被送去哪？”徐澄问。
　　徐澄头也不回地逃走，感觉是这辈子最惊悚的一次。
　　侦测到敌意，机器人挥出警棍，猛力在猫娘脸上砸了一下，几乎把她的脸给打凹下去了！
　　徐炀检查着突击部队的战果，不禁点了点头。
　　这里有种古怪的氛围，格外团结、神秘和宁静，跟其他古老神秘者的崇拜者不一样。徐澄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就在这时，他忽然收到了一封通信邀请。
　　“她乱跑。”徐澄说。
　　只见伤口半径慢慢变小。
　　“狄尔奈大人显灵了！”
　　“狄尔奈大人在上，感谢狄尔奈大人！”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占领一个现代大城市实在太复杂了，新泰西洲人手上都有枪，而且由于狄尔奈的影响、灯塔核心的引导，他们一言不合就会起来反抗，然后继续遭到弹压。
　　徐澄摇摇头。
　　一支支治安连队被派发到不同街道，负责限制人们出行、控制枪支弹药的滥用。
　　“这是警告。”机器人记录了她的特征、身份代码，拍照录入在案，随后继续巡逻到下一个街区。
　　赢了，五大湖地区遭到东半球联军的胜利突袭，经过精心策划的一系列军事行动后，灯塔核心超过三万座工厂遭到瘫痪和占领，意味着他们将无法生产军备。
　　“兄弟姐妹们，同胞们，只要我们继续对彼此抱有信任，更重要的是，更虔诚地崇拜狄尔奈大人，我们就会渐渐取回往日的美好生活。现在，请你们保持忍耐，保持克制，因为生活毕竟还要继续。”古德曼牧师布道，并且安慰着人们。
　　徐澄看着古德曼牧师近似于恳求的目光，若有所思，同时看到他一步步靠近，又心生警惕。
　　“现在，人们需要这种力量的关怀。这也是这个慈善教团存在的意义。”古德曼牧师道。
　　……
　　“别过来！”徐澄说。
　　“呱呱。”徐澄不明白，“干嘛大家都不老实呢？”
　　“孩子，看啊，我不能给出保证，但你也看到了，我们所行使的力量是种恩惠，一种来自狄尔奈大人的礼物，我们就用这份礼物来对抗绝望，安慰并治愈无辜，如果这能缓解人类的永恒痛苦，哪怕一丝一毫，也是有意义的，不是吗？”古德曼牧师和蔼地说，用上他那拗口的咏唱语气。
　　周围点着白蜡烛，在他们身后映照下几十重交错的影子。
　　“送去见43亿人。”执行命令的军官说，他想用委婉一点的说法，免得吓到徐澄。
　　徐炀从容地接入通信。
　　“你们是来解救我们的还是来折磨我们的？这不就是在关押我们吗？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是囚犯？还是奴隶？”她质问。
　　“太好了！”人们振奋不已。
　　只见金色单分子线猛击在徐澄召唤的魔力墙壁上，迅速弹开。而没有人察觉到徐澄的小动作。
　　“……”徐澄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报案，大约过了10分钟，很快就有机器人冲过来，逮捕了所有狄尔奈崇拜者，将他们装上车送走。
　　也好，虽然敌人已是瓮中之鳖，但多一个内应，就能减少一分自己人的损失。
　　“她怎么了？”古德曼牧师问。
　　而女人的脸已经被打得快裂开了，鼻梁从中间塌陷，其中一颗眼珠歪了出去。
　　她跑来张望，想知道这帮人最后的结局。
　　古德曼牧师用他苍老的手指抚过她的面颊，对其加以治愈，空气中亮起圣谕和符文，治愈她的伤势。
　　“哎……”
　　“什么？”古德曼牧师看到两个信徒被打倒，也急眼了，开始咏唱咒文，召唤狄尔奈赐予的圣遗物。
　　徐澄只感到魔音贯耳！
　　她吓了一跳，赶紧释放力量，她往后释放斥绝之壁，撞翻了两个想要扑上来的信徒。
　　其他信徒们走过来，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纷纷各自祈祷起来，希望狄尔奈大人能用神恩提供治愈。
　　“你可以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劳作，我们现在生活在来自占领军的恐惧当中，随时都有被屠杀或者被灭绝的风险，但我可以提供治愈，而你有武器，还是占领军的客人——我看到机器人对你毫无反应。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行动，在废墟中重建一些美好……”古德曼牧师慢慢地说，他很在意徐澄这种能在前线乱走而不受约束的特权。
　　街道坑坑洼洼，徐澄在这附近已找不到一条完好的街道，尼斯托公司的机器人在街道上巡逻，证明他们的军事存在，反复提醒每个认不清情况的新泰西洲人这座城市的归属。
　　既定目标已经达成，只剩下最后对方舟地堡的决战攻势了，徐炀在模拟战略面板上画出前线与攻击箭头，一点点积攒着计划效率，等待攻势最大化的时机。
　　她从破败的大礼堂中走出，又回到了战后的寂静街道。
　　“没有人因为‘乱跑’就值得脸上挨一下。”古德曼牧师心疼地看着她。
　　“天啊……”猫娘困惑不安，两只耳朵一抖一抖，仿佛整张脸被机器人砸烂的记忆只是幻觉。
　　没办法了，徐澄抬起手，用大手枪开火，打爆了古德曼牧师的头，这一切让她感觉心惊肉跳，跨过老牧师的无头尸体跑掉了。
　　徐澄端详这股神力的效果。
　　她咽了口唾沫，赶紧跑过去，将猫娘抱起来，吃力地往狄尔奈慈善修会的方向抱去。
　　“……”徐澄沉思。
　　徐澄看着中间的狄尔奈塑像，人们的心愿越来越凝聚到狄尔奈身上，赋予她无与伦比的神力。
　　她观察被治愈的猫娘，看起来比手术管用，见效快。
　　徐澄相信她一定在自己身上使用了很多兽化诱变剂，因为她竟有一对醒目的橘黄猫耳！一个猫娘！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战争结束了，我们应该有基本的自由不是吗？”猫娘激烈地抗议。
　　礼堂大厅里的人们还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对枪击案不能更熟悉，听到枪声就感觉不对劲，连忙逃开。
　　古德曼牧师履行职责，走上前去，替人们主持祈祷的仪式。
　　“是啊是啊……”
　　倘若事情超出界限，将整座城市清空也是有可能的。徐澄胡思乱想着。未来人们还要流血，打完这场仗后，人们有没有办法一劳永逸地化解内部冲突呢？
　　回忆刚才那惊悚的情况，徐澄现在确实明白101所说的话了——在战争前线这样的地方，只会徒增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忆。一想到101和102姐妹在前线血战了6年，徐澄既敬佩有加，又深感同情。
　　枪支泛滥问题困扰新泰西洲多年，而今对占领军也是个重大麻烦。许多新泰西洲市民愤怒地向占领军开火，每个小时都要宣判一百多起死刑。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狄尔奈的力量唤醒了这个需要急救的猫娘，她脸上的凹损迅速复原，在仁慈的触摸下，血肉焕然一新。
　　但徐澄明白，这些人都要被枪毙了！而接下来在整个占领区还要发生许多枪毙。
　　“老实？新泰西洲人最珍视的就是自由，我们来之不易的自由——谁来剥夺我们的自由，我们就跟谁对抗。”古德曼牧师讴歌着他们所崇敬的自由精神。
　　她走过去，看到一个女人正在跟机器人争辩。
　　“现是军事管制时间，未经授权的人员不得外出。请马上回家！”机器人士兵说。
　　女人的动作突变。
　　汽车城大部分市区都被东半球军人所占领。
　　看到通信来源是方舟地堡，徐炀不由得感到一丝诧异。
　　前线的指挥列车中。
　　徐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她感觉怪怪的，因为她就是占领军的一员。
　　徐澄仔细观察。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棕色的防尘外套，穿灰色连裤袜与高跟鞋，浓妆艳抹，金发卷翘，满脸怒容。
　　“我只负责执行命令。请回家，否则伱会遭到拘留。”机器人说。
　　他们是彻头彻尾地，将自己的身心献给了狄尔奈这样的古老神秘者。
　　尖叫声在远处响起，引起徐澄的注意力。
　　“谢谢、谢谢……”她低声叹息，“……这帮该死的占领军。”
　　喘着粗气，徐澄抱着猫娘走进昏暗的大礼堂，将她放在其中一条长椅上，她对古德曼牧师喊了一声，他赶忙走过来。
　　“好好休息吧”古德曼牧师好言相劝，“是狄尔奈大人的力量治愈了你。”
　　都到这个关头了，是有谁想要投降吗？
　　占领初期，人们的反抗欲极强。
　　徐澄察觉到她想动手，于是提前抬起手，释放斥绝之壁。
　　痛苦和紧张从她的神色中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奇、怀疑和平静。
　　徐澄感觉自己被卷入其中，不能坐视不管，占领军和市民的矛盾她也能想象，不过不知道这么吓人，差点把人砸死了。
　　经过昨日战争的恫吓，这些市民反而更加依赖狄尔奈崇拜，借信仰来平复自己心中的焦虑和惶恐。
　　爸爸说过，靠谁不如靠自己！
　　古德曼牧师起身邀请徐澄单独谈谈。
　　古德曼牧师一声不吭地靠近，徐澄退后，转头看到好几个信徒也走了过来。
　　刹那间，她从手臂上的收容匣中射出高杀伤力的单分子线，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不容小觑，很可能全身上下都装满了大杀伤力武器。
　　古德曼牧师让一些人带着虔诚的神情跪在狄尔奈面前的石板上，举起双手，仿佛要为昨天和今天死去的灵魂进行祈祷，替他们从狄尔奈那里求取一些恩典或怜悯。
　　“来，一起加入狄尔奈大人的恩宠吧！”古德曼牧师循循善诱。
　　“你好。”他说。
　　“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该结束这场哑谜了。”本间纪子说。
第941章最后的谈判
　　“你说吧。”徐炀道。
　　“多么有缘啊，我们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已经快十五年过去了，我们各自都发生了太多事情，若不是你们提供的七魔女仪式，我恐怕早就死了，也不像现在这样青春无限。而你也变成了这个世界的‘领袖’，很有趣。谁能想到一个落魄的工程师，一个魔女，加起来会走到今天这样的高度，走到我面前。”本间纪子说。
　　“伱想做什么？”徐炀问本间纪子。
　　“只是感到非常怜悯，像你这样的人，经过小半个世纪的打拼之后，终于有机会和我单独交谈了。”本间纪子说。
　　“那就何必特地打来？毕竟很快我们就要逮捕你了。”徐炀说。
　　他在自己的列车中回应本间纪子，此时列车匀速向前，驶向新泰西洲大平原腹地的方舟地堡。
　　这是最后一战了，他心说。
　　“和我预想的一样，无论我说出多少真理，你都充耳不闻，我看和你谈判是毫无意义的。那就这样吧，按你的方式来。但请记住，从现在开始，每条生命的损失都在你的手上。他们的死亡会使你的良心倍感沉重。”本间纪子说。
　　“我们都能评估战略形势，情况对我们很有优势。但本间纪子毫无投降或者谈判的意思，代表他们很有底气。”徐炀说。
　　最后一场在人类历史上留下痕迹的血腥战争，由他来打。
　　“你太无知了。”徐炀说。
　　“在总攻开始之前，我会尽力使他们的指挥系统失效，大概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但我应该能破坏他们的协调工作。”凛音说。
　　“这倒未必。打完这场仗后，新泰西洲会被归还给原住民。”
　　素质较低的部队在新泰西洲肆虐，不止明抢暗窃，找大洋马发泄也是成风。绝大部分粮食都被军事征收，许多城市补给不足。一些规模较小的城镇甚至被整个拆除，全部以军用名目搬迁掠走。
　　西南方、南方集结了三个集团军，超过70万人，由上校统率，大部分都是龙舌兰洲人，包括猩红改造公司姗姗来迟提供的15万生力军，猩红改造在天劫中被转移到了非常偏僻的地域，现在才发现开战了。
　　西面是夏的主力部队，由燕青云将军等指挥官统率，两个月三次增兵之后，已经集结超过160万陆军，夏的百万大军给联军提供了非常可靠的信心和战力，数不清的坦克与飞行器严阵以待。
　　“有你在我就不用亲自下潜了，我可以分心在其他事情上。”徐炀和凛音接吻。
　　“来自桃源岛计算中心的科学家给我们送来了新的电子病毒。”徐炀将程序包交给凛音。
　　另外还有公司联盟的军队，目前还不知道公司联盟的战术和意图，他们是否参战也是未知。
　　虽然很残酷，但这也许就是人类要打的最后一场内战了。徐炀默想着。
　　徐炀审视着最后的攻势。
　　“是，安全系统上的优势是他们的盲点，他们太强调狄尔奈的崇拜了，那些人——那些士兵都呼喊着神圣的名字，然后往前冲。但如果炮台全都调转枪口，所有机器人都朝自己人射击，所有导弹都在发射井里爆炸……他们的信仰再坚毅又有什么用呢？”徐炀点头。这个世界终归还是信息世界。
　　“我没有良心。”徐炀说。
　　本间纪子的通信挂断了。
　　“到时候我可以黑进他们的系统，禁用指挥协议，纵使他们的作战精神再强硬，机器人还是呆板的。他们剩下的网安人员很厉害，但我可以用隧道方式进入剩下可用的数据节点，上传病毒，我应该能在明天之前找到一个漏洞。”凛音飞速地布置她的攻击方案。
　　不过本间纪子也说明了一些事实——流血是很严重的。
　　凛音站在徐炀的终端机面前，她的手指在空气中的悬浮全息键盘上迅速飞舞，无数行代码在显示屏上滚动，光线映在她魅力十足的双眸当中。
　　东北面是尼斯托公司“大迂回”战役中取得胜利的精锐军队，超过20万人，由莉拉·尼斯托带领，虽由于灯塔核心的封锁，暂时中断了和他们之间的联络，但徐炀相信莉拉能够取得战果。只是徐澄目前也在那里，徐炀希望她平安无事。
　　为了能心无旁骛地驰骋星海，放手一搏吧，最后一战了。
　　西北面是10多万名公社军队，他们出身于大北方，适应寒冷环境，由迪里特洛夫大将率领。从前的大北方企业喜欢一战封神，这次似乎能有更优秀的表现。
　　总体而言，东半球联军有将近300万人的部队，准备踏破灯塔核心最后的要塞，完成人类历史上的最后一战。人数上他们占有绝对优势，灯塔核心打到现在，或死、或伤，或逃跑、或投降，只剩下30万人左右的军队了。他们的人口、工业区都已被四面八方的袭击所占领，就像一个被肢解到只剩下肚腹的人。
　　“就像很多人一样，你太愤世嫉俗了，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而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生命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你，还有像你一类的人，总是对他们赋予了不切实际的期待。这个世界终归不是由多数人来领航的，它属于少数人。”
　　“我承认你的反抗很有趣，但游戏时间已经结束，你们只可到此，不可越过。”本间纪子幽幽地说。
　　徐炀转述了本间纪子说过的话。
　　“你毁掉了这个世界43亿人的生命，你觉得这是游戏吗？”徐炀说。
　　凛音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名顶尖的技术人员，谁能想到她当初在街头游荡、与雇佣兵们一道在刀口舔血？
　　“其他人会明白的，看看现状吧，你们杀上了本土，东半球与西半球之间将出现难以言喻的仇恨与矛盾，你们悍然入侵新泰西洲，将会导致新泰西洲的敌意，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一群民众和一片土地将与你们为敌，每条血债在将来都会引发不可磨灭的矛盾。”本间纪子说。
　　“没人在乎你怎么想。”徐炀说。
　　“他们仍想要负隅顽抗呢。”凛音从车厢另一端走来，嘴里叼着一颗糖果。
　　“也就是要打。”凛音加固着联军各个信息单元的防御系统，将守护主机信息安全的数据壁垒再度巩固。
　　人类历史上打了多少场仗！
　　敌意、矛盾、内斗，引发了数不尽的冲突。而这段漫长的杀戮史和战争史，终将迎来它的句号。
　　每天都在死人，平均每天有4.3万人被杀，不是在前线，而是在后方，在荒野当中，都是因为仇杀、互杀，还有大规模的抢劫、屠戮、掠夺。
　　不管怎么说，克服七印和狄尔奈的威胁之后，统一世界的最后障碍也就消除了。
　　这就是最后一战。徐炀认真地相信，这就是最后一战了。
　　他现在也学习了，并且回馈给本间纪子。
　　“我们军队的数量远远超过他们，而且我们的军备潜力也已经完全压过了灯塔核心，主要还是夏的生产力太高了，每天都有1700辆坦克送抵，还有10条高铁从安克拉治地峡铺到前线，外加数不清的机场与公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帮新泰西洲修基建。”徐炀道。
　　凛音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徐炀忽想到法洛莎当年说过的一句非常经典的话。
　　“要知道，就算你打赢了，也只是以你，还有法洛莎为代表的少数特权者，带领着广大愚民取胜而已。话说回来，在这一层面上，我仍是赞赏你的，像你这样的凡间精英与我对弈，我并不觉得羞耻。”本间纪子说。
　　徐炀统一整个星球后，便会消除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削减军备，世界大同，步入美好的新世界。
　　徐炀感觉格外欣慰。
　　他们嘴唇相接，在这暧昧缱绻的氛围中尽情享受。
　　东海岸方面是莎莉的鼠人以及赛博军团，大约有20~30万鼠人与机器部队，随时准备向西攻击。
　　族裔、企业、国土的疆域都会成为历史概念。
　　人类统一自身所在的星球，将视野放向摇篮之外。
　　“核弹已经准备好覆盖敌人了，不过这不是关键，我侦察到来自地堡的信道，就是几分钟前你接到的那通，他们都说了什么？”凛音问。
　　还是法洛莎的话管用。徐炀暗道。
　　“听说部队里的所有人都打算在大战的前夜打桩。”凛音把她的外套扔掉。
　　“我们也是。”徐炀抚上凛音的后颈，手指在她雪白的发丝间流连。
第942章破茧为神
　　凛音冰凉的呼吸近在咫尺，吹在徐炀面上。
　　她的唇和她本人一样甜美，叫人恨不得沉醉终生。
　　在徐炀怀里。
　　她柔软的身躯微颤如水，仿佛随时会化为虚无。
　　徐炀环在她腰间的双手也变得炙热，似要在她的皮肤上烙下他的专属记号。
　　车厢内。
　　凛音将阔别的渴望与爱恋都化为实际行动，世界虽大，但有彼此亦是满足。
　　“徐先生呢？”陆镜问凛音。
　　“呃——”旁边的希维娅完全震撼了。这两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而徐炀好像还挺满意的！
　　“代替法洛莎姐姐的话，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徐炀道。
　　“不会的，虽然我也不知道结果，但我的职责是监控和保护这一转化过程，她是走在飞升的路径上，不是别的。”徐炀走过去。
　　徐炀相信她的意识正上升到更高的维度水平，记忆和知识涌入她的脑海。并最终会超越原先的存在形式和身体状况。
　　“法洛莎最终会出来的。”徐炀肯定地说。
　　猩红改造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希维娅·德拉克鲁斯站在一旁，似乎作为陪同，前来献上魔女企业的忠诚。希维娅完全是个艳丽的龙舌兰洲美人，皮肤姣好，发饰精美，身材火爆。
　　她精密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游离的气息，知道这里打过了桩。
　　他感觉自己比从前自在许多，凛音也是将一只手盖在自己额头上。
　　伊丝塔仿佛已经站了很久，她蹲在地上，看着悬浮在空中巨大的茧状物，它壮阔如舟，闪耀如金。伊丝塔的手指紧握，仿佛要打破禁锢法洛莎的屏障。
　　闪闪发光的科研综合体在宽阔的沙漠禁区中屹立。
　　“我是凛音，知道这个就够了。”凛音说。
　　“请给我一杯茶。”陆镜请求。
　　“也许这是争权夺利的一个缩影，她们觉得你迟早没用了，而真神法洛莎会驾临她唯一的时代。”凛音说。
　　“也许见过呢。”凛音走向陆镜，她坐在陆镜对面的位置上，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脸颊，仔细盯着陆镜的眼睛。
　　消失魔女希露菲的气质仍然出尘且清冷，但似乎精神上的损伤永远影响了她，使她只是沉默地站在中央，而且站得笔直。
　　她们抬头看着巨茧。
　　“我？”徐炀一惊。
　　“伊丝塔、希露菲还有猩红改造的希维娅·德拉克鲁斯。”凛音说。
　　徐炀来到设施底层，果不其然，伊丝塔、希露菲和希维娅都在这里。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他们仿佛要迷失在对方的怀抱中，找到互相专属的……
　　陆镜登上车厢，东张西望，不见了徐炀的踪影。
　　“法洛莎姐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伊丝塔伤心地说，“为什么？我察觉不到她的灵魂，察觉不到她的心跳，仿佛法洛莎姐姐要在这个大茧里头枯萎了一样……”
　　“我……”陆镜费劲地坐下，“我只是在纠结。”
　　“肯定来得及的。”
　　她相信徐炀会爱她，而且她对幸福的追求能让一切其他东西都相形见绌。
　　“纠结当好孩子还是坏孩子吗？”凛音忽说，犹如试探。
　　徐炀比六年前还强壮了非常非常多，任谁能做到此等地步，女人都会倾心相许。
　　“因为是去朝觐法洛莎的。”
　　“对呀，法洛莎姐姐恐怕要好久才能出来。”伊丝塔焦急，“那你怎么办呢？”
　　“我也可以……”希露菲慢慢地说。作为法洛莎的挚友，她有义务帮法洛莎。
　　因为陆镜跟她的父亲陆侃言说了很多有关徐炀的好话，希望父亲认可这桩婚事。
　　3个小时后，莫哈维沙漠。
　　凛音沉默了一会。
　　“这太荒谬，我得去莫哈维沙漠一趟。希望战事还来得及。”徐炀道。
　　“现在，法洛莎现在无法现身，可能几天、可能几年都不会出现。”希露菲缓慢而精确地说。
　　“你是？”希维娅好奇地看着徐炀，她虽然亲自主持了对徐炀身上脑植入物的供应，但对徐炀本人的认识还是较浅。
　　徐炀离开后一段时间，凛音在车厢里工作，直到陆镜到来。
　　纵乐。
　　“对，是能够给法洛莎姐姐幸福的人。”伊丝塔也天真地说，她也从另一边搂住徐炀。
　　享用过甜美以后，徐炀起身。将攒了许久的都留在她身上。
　　“我可以学！”伊丝塔精神十足，“教教我吧！我肯定不比姐姐差的！”
　　“那是。”徐炀觉得伊丝塔和希露菲的存在让他很舒适，两个都是绝世大美女，大家可以一起过快乐的日子。
　　“喝茶？”凛音嘲笑。
　　所以陆镜走上列车是来找爱的，没想到却只遇到了凛音。而且这里居然有这样的气息，更让陆镜心生厌恶和紧张。
　　希露菲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徐炀，希露菲主动走到徐炀身边，站在他较近的地方，和他并排。
　　“你不是法洛莎姐姐的未婚夫吗？法洛莎姐姐没法苏醒的话，你不也没法完成婚约了？那样就只能一个人过孤独的生活了。”伊丝塔道。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陆镜心头颤抖。
　　她本来是来这里找徐炀，让他去跟自己父亲提亲的。
　　“啊——是啊！”徐炀点头。
　　她的思维向各个方向扩展，不再局限于魔女的思绪，尝试理解深不可测的宇宙奥秘。
　　“谁？”
　　……
　　“怎么了？”凛音看陆镜的神色不太好。
　　“不是酒。”凛音从车上饮料机里打了两份粉色的甜苏打汽水，一份柠檬汁，组成一杯可爱的无酒精饮料，“这是‘甜蜜冲刺’，好孩子陆镜，我们又见面了。”她声音发抖，几似哭腔。
　　“她们都不跟我说她们的行动。”徐炀感到好奇。
　　徐炀收拾东西。
　　陆镜不知道她能不能信任凛音，但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刹那，她忽然感到一股怪诞的电流划过周身，而凛音也有同感。
　　“他出去了。”凛音道。
　　陆侃言对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而且极力反对。
　　在茧中，依稀可以看到法洛莎漂浮在纯净能量的海洋里，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在汲取全新的力量。
　　“未婚、未婚夫？”希维娅震撼了，她以为法洛莎是孤高的存在，没想到传言字字属实，她真的心有所属。这样一来，希维娅的许多计划都被打乱。
　　“好像我们曾经一起做过很多大事。”陆镜按着自己的脸，“但我从不记得我真的去过那些地方，做过那么多事情，更……模糊了跟你有关的记忆，你到底是谁？”
　　“我要给你喝别的饮料。”凛音起来，
　　“我喝不了酒。”陆镜扭捏着。
　　“那样的话，我能代替法洛莎姐姐吗？”伊丝塔认真地问，“毕竟我一直都想要帮上法洛莎姐姐的忙，如果这样的话，我也可以代劳的。”
　　“是，我，认可的。”希露菲淡淡地说，她的声音清冷而不容置喙，她甚至拉起徐炀的手，主动挽起。大概一早就信任着，只有徐炀能给她最好的朋友法洛莎以幸福。
　　“如果你能给法洛莎姐姐幸福，也一定会让我们感觉很好吧。”伊丝塔说。
　　随着奇异能量的脉动，巨茧发出赤红的内在光芒，仿佛自有生命。它不断闪烁着刺目的颜色，灼痛眼睛，让人眼花缭乱。
　　希露菲转头看徐炀。
　　因为陆侃言知道徐炀风流成性，且性情过于自由，他不能准许自己培养出的大家闺秀陆镜被徐炀祸祸。
　　“嗯……”陆镜陷入沉思。
　　“茶怎么了？”陆镜反问。
　　“我发过誓，我要帮你看伱看不到的东西。”凛音睁开一只眼睛，对徐炀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去吧，网监先生。”
　　“她们都去了莫哈维沙漠。”凛音没有睁眼，满身是汗。
　　这里已被炎多划定为光明地域，日出日落正常，此时在烈日下，干燥的狂风吹拂着蔓延数十公里的岩石和沙土，徐炀穿过荒地，抵达黑墙数据中心，这里就是法洛莎化茧登神的地方。
　　但陆镜不管怎样，得追求她自己的幸福了。
　　“她们以为这样会让我生气吗？”徐炀不解。
　　“对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徐炀转头问。
　　“我叫徐炀，法洛莎的未婚夫。”徐炀道。
　　徐炀步入其间，他知道她们三个都是稀世强者，但他从容不迫。而她们都先后转头，察觉到徐炀到来。
　　“啊……”凛音愉快地叹息。
　　茧中的能量逐渐增强，仿佛每一个粒子都在振动！
　　刺眼的光线从内部爆发，令他们悉数沐浴在灼热的光芒中。
　　一个全新的身影从中降下，周身萦绕着猩红的强大光芒。
　　在场的徐炀和三个魔女都感受到了自己被某个强大的意识所注视——法洛莎的意志！
　　摆脱了最后的束缚，达成最高状态的法洛莎于此呈现！
第943章把你们的魔力都借给我
　　法洛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漂浮在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们面前。
　　她看到徐炀，她的爱人；伊丝塔，她的妹妹；希露菲，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即便是稍显疏远的希维娅，也一直为她们的事业尽心尽力。
　　原先在茧中进化，她仿佛在一个回廊中进行无止境的循环，直到俗世的某个契机触动了她，令法洛莎完成了最终的步骤。
　　她从茧中重生为神，气质更显超然。
　　光芒四射。
　　她的双眼中闪烁着纯真的激情，跪在法洛莎面前，以魔女女皇的身份献上忠诚。
　　——力量的脉冲穿透了整个星球本身，搅动着魔女们的灵魂！
　　法洛莎的内心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高尚的希望，想保护她所珍视的东西，以及美好生活本身。
　　她已经是真正的魔女之神了，为这个世界上的魔女们带来公义、拯救和保护，过去的她可能会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恶言恶语的必要，无需撒谎，或者逃跑，现在由她来面对大敌。
　　“要打架了？算我一个！”102交出了“部位强化”。
　　她的身影荡漾着，随后从视野中瞬间消失，过了几秒才重新复现，而且毫发无损。
　　她们的回答……
　　“……好好掌握我的本事吧……”杜迁迁借出了“外观变形”。
　　法洛莎落到地上，“我——”她刚开口，但声音却引起整座建筑的颤抖，仿佛人世的造物也会在法洛莎的一举一动中摧垮。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魔力之道，所有的魔女们，至少我们这一世代，我们都是星河魔女为了保存魔女火种而送到宇宙各个角落的，我们本出于一源，我们原本就像生活在同一个浩瀚的意识体当中，只是偶然间分开而已。而我现在成为魔女之神，也就成为这一方世界所有魔女的管理者了。”法洛莎道。
　　胜利，终将胜利！
　　谢谢你们，谢谢！法洛莎无声地回应，接着，她睁开眼睛，她的双眼中闪耀着从全世界所有魔女那借来的魔力。
　　希露菲的目光则落在徐炀身上。
　　她走到徐炀面前，他将法洛莎抱起来。
　　“只有两处地方没有回应，公司联盟的魔女没有回应，地堡的魔女也没有回应。”法洛莎沉浸在无数力量的交汇当中。
　　“不需要光速力，我已经有了瞬移，还有无数比瞬移更强大的东西。”法洛莎遍历她手上的魔力，她知道一切，并且能做到一切，“该出发了，徐炀，我们的军队准备好了吗？”
　　“终于做到了……”希露菲慢慢地说，“……不是血腥的未来，而是真正的拯救……我不能……帮法洛莎太多，但伱教会了她……她在你身上，学到了诚实的分量。”
　　徐炀点头。
　　“我们该完成最后一步了。”法洛莎被徐炀抱着，她坐在徐炀结实的手臂上，右手举向天空，“我要召唤全世界所有魔女的效忠。”
　　她从未感到如此充满活力，无穷无尽的魔力无拘无束地涌入她的体内。那些一早就已经归附于法洛莎的魔女，此时也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魔力开放给法洛莎。
　　“我虽然没法到前线，但我也能借出我的力量！”
　　也是一个个的传来！
　　并非通过凡人的言语，而是灵魂的激流！
　　“借走我的力量，用它去毁灭敌人吧，法洛莎大人！”潘瑞伊热忱地赠予“近战必胜”。
　　希露菲闭上眼睛，在刚才法洛莎借用她魔力的瞬间，希露菲仿佛也进入了法洛莎的精神，共享魔女之神的意志。
　　“希望能在战场上发挥出色。”风间宫理送出“蜂群意志”。
　　“召唤她们吧。”徐炀坚定地说。
　　“感觉如何？”徐炀抬头，“有什么新的力量吗？”
　　此时此刻，她已经成为了这一方世界的魔力枢纽，汇聚着所有魔女的祝福和支持。
　　“是的，是啊。”法洛莎紧接着又手指另一片地面。
　　至少法洛莎在登神之时，并没有失去她的人性。
　　“带领我们走向胜利吧！”
　　“就是这样，姐姐！”伊丝塔快乐地走过来。
　　“你说过，如果要真正化身成神，就必须斩断所有情绪，成为一个没有主观判断的御衡者，公允施展力量。”徐炀道。
　　法洛莎闭上眼睛，让魔女们充满关切与诚心的声音冲刷她的神魂。
　　此时此刻他拥抱的不是凡间的血肉，而是奇迹的化身。他的手在她身体上移动，每一寸的反应都令他相当熟悉，只是更有韵味，他可以完全说，从此他跟一个神在一起了。
　　她深暗的双眸此刻承载着星芒与智慧，尘世的锁链再无法对法洛莎加以束缚。
　　希维娅·德拉克鲁斯完全着迷于法洛莎的超凡存在，敬畏地站在一旁。
　　“请让我的力量帮您取胜，一如既往。”101借出了“瞬间移动”。
　　“我……就像……变成了你一样。”希露菲慢慢地说。
　　“呱！”徐澄分享她的魔力“斥绝之壁”。
　　她念头通达，力量通玄，四周跳动着热量与扭曲光线拼成的薄雾，与法洛莎身上的光华相比，所有其他光线都犹如虚无。
　　她已是真正的魔女之神，毫无悬念地控制了魔女之位格。
　　她现在拥有爱、友谊以及世界各地魔女们赠予的魔力，现在就让狄尔奈来挑战一下这种力量吧。
　　“指引我们的方向吧！”
　　她感到好奇怪，好幸福，所有魔女们的拥戴！
　　上千万声音交织成法洛莎神魂中的洪亮合唱，有些是她认识的，绝大多数都是陌生的魔女，这辈子都没见过面的魔女，但她们此时此刻都是手足姐妹，甘愿奉献出自己的力量，帮助法洛莎取胜，相信法洛莎能够代表所有魔女，明智地运用她们所贡献出的魔力。
　　希露菲抬起她的手指，彷徨的神情中显出一丝犹豫。
　　“驰骋并且取胜吧，法洛莎大人。”吉冈水色送出“墨水野兽”。
　　空气中原本漂浮着许多碎屑和残骸，在反重力的环境中来回打转，但法洛莎的魔力覆盖到它们之上，刹那间，这些物质便消失无踪。
　　她可以瞬移，可以强化自己的身体，可以近战必胜，可以让事物消失。
　　“但我舍不得你们。”法洛莎恢复了平衡，她抬起手，“看看我的新力量吧。”
　　徐炀就在这，伊丝塔就在这，希露菲就在这，还有世上无数曾给予支持和帮助的魔女们，都拯救了法洛莎——她的完整并非是她自己的完整，而是所有人共同奉献的结果。
　　法洛莎连接着这个星球上所有魔女的灵魂和精神，如今向她们发出呼唤。
　　“法洛莎妈妈！我把我的力量分给您！”莱拉也分享她的“热熔视线”。
　　她在这一刻连接了无数的魔女，成为魔女之神，诸魔女的保护者与至上的女皇。
　　“那太可惜了，姐姐岂不是没有借到钥光的光速力？”伊丝塔问。
　　在这一刻！
　　法洛莎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微妙的氛围。
　　魔力犹如万条有生命的丝带，不断在周围缠绕、漂浮，能量的微光在她苍白的皮肤下流淌，霓裳斗篷随力量波动而飞舞，血红的紧身衣包裹着法洛莎那完美颀长的身形，仿佛随时都会裂开，无法裹住底下堪称爆炸的力量与身姿。
　　而当看到法洛莎笑容的时候，其他人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太厉害了。”伊丝塔用难以置信的语气称赞。
　　“法洛莎大人的呼唤？”浅梦送出“时间停止”。
　　“那……是我的——”她断断续续地说。
　　是的，法洛莎长大了。曾经让法洛莎偏激和仇视的事物已经褪色了，法洛莎被她最重要的人所环绕着。有自己、伊丝塔还有希露菲，还有千千万万魔女们的善心和支持。徐炀心说。她得到了自己的幸福，也就不再疯狂。
　　“我的魔力欣然接受您的召唤！”
　　……无穷无尽、无数的魔力，不同的种类、不同的质量，都汇聚在法洛莎身上！
　　法洛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能感到奇迹在她的掌握当中。
　　只见土壤从地下翻涌，突破混凝土地基，令地面开裂，而旋风在空中回转，形成微妙的漩涡。
　　“所有的魔女们——我是法洛莎，魔女之神，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由我来打败狄尔奈吧！”法洛莎吟唱。
　　她轻盈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凝视自己无暇的身躯。
　　她的力量会令万千魔女感动，就像万千魔女曾令法洛莎感动一样。
　　赤红如朝霞的光芒从法洛莎体内迸发。
　　“万法皆归于我，只要魔女们倾心于我。”法洛莎闭上眼睛，继续施展她从伊丝塔和希露菲那里得到的魔力。
　　他们也能想象到法洛莎释放力量时的场景，必是天崩地裂！
　　连呼吸都不再需要，法洛莎的存在形式已超出生理与物理能够衡量的范围。
　　“方舟地堡的魔女们一定被控制住了，但公司联盟也没有回应……也许她们有自己要做的事。”徐炀道。
　　“请随心所欲地借走我的力量，法洛莎大人！”
　　“那是我的元素控制魔力！”伊丝塔惊喜万分。
　　“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发起总攻。”徐炀到。
　　“我们现在就发起总攻。”法洛莎重复了一遍。
　　决战，开启！
第944章善恶交战的末日战场
　　法洛莎已经降临，联军的总攻即将发动。
　　最后的阴云覆盖在新泰西洲与灯塔核心的部队之上。
　　本间纪子已经将方圆数万平方公里的地域都加固成了钢铁防线，到处都是火炮、导弹、地雷与防空阵列。巨型机器人、动力甲士兵与蜂群无人机遍布全境。
　　藏在战壕里，徐澄用颤抖的双手系紧了自己盔甲上的带子，她周围很是喧闹，都是不同尺寸口径的火炮在试射，炮弹炸裂在方舟地堡上空，大部分被护盾屏障隔绝在外，还有一些遭到拦截。
　　此外，还有人们絮絮叨叨、满心期待的讨论声，他们等着这最后总攻的日子已经好久了，各个都忙于固定武器、调试枪械，给手里的步枪和能量武器填满弹药。
　　“开战的时候，你就躲在后方，千万别往前冲。”莱拉坐在徐澄旁边。
　　“泡泡是谁？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莱拉说。
　　她的眼角闪过一道鲜红的光——
　　“不……不行，法洛莎的力量就像病毒已经穿透了进去，我现在还能看到法洛莎的微光在她的灵魂中。法洛莎现在似乎变得太强大了，虽然她还不能与狄尔奈真神平起平坐，但她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善之大敌。”弥额尔告诫。
　　“鸟人被击落了！”
　　要不要这么酷啊？徐澄嘀嘀咕咕。
　　“是你！”弥额尔大吃一惊。
　　抱住他的，是一个拥有十二对巨大天使之翼的伟大神灵。其翅膀闪烁着圣金和苍银的光芒，如同日月交替，彼此相映成辉。
　　地面轰轰作响。
　　黛勒妮被铐在墙壁上，戴上不准发声的口套，脖子上跟其他魔女一样戴着项圈，此时正处在半梦半醒当中。
　　莱拉抬头见到出手相助者，大吃一惊。
　　法洛莎又挥了一下手，震撼的大爆炸忽然从半空炸开，令双目直击火光的所有人失明！
　　在她们周围，士兵们都在做着同样的准备工作，调度到战斗位置，互相打气，集结装备，下定决心迎接即将到来的决战。
　　“本间夫人。”士兵敬礼，“我是加兰少校，敌军已经靠近，我代表灯塔核心董事会提出要求：立刻启动方舟计划，将我司高级代表与新泰西洲10万名精英人员的意识发往异星。”
　　到处都树立了巨大的圣物十字架和狄尔奈的无面塑像，全民皆兵，全民皆信，消耗了上亿吨钢材与合金，他们连大地都改造成了金属，层层防线，将地堡保护得密不透风，
　　快得法洛莎都看不见，根本看不见。
　　但，无人回应。
　　他沉睡在一个更巨大身影的怀抱中。
　　她千辛万苦杀到这里也只是为了见徐澄一面，现在该返回魔女突击队中了，她将亲冒矢石，出现在第一线。
　　“狄尔奈在上啊！救救我们吧！”
　　“全部。”本间纪子冷冷地说，“难道等法洛莎打进这里之后，还要让这些魔女都成为她的资产吗？”
　　“密钥在我手上，我就要等合适的时候再启动。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希望我的盟友在这种时候抽身而走。”本间纪子道。
　　“夫人，他们都是为我司付出多年心血的投资人与高级精英管理者，其余人员也皆是人类文明最出色的科学家、工程师、技术精英以及文化从业者，他们对目前的战事并无直接帮助，相反，如果启动方舟计划，让他们避过这场灾劫，也有助于保留我们文明的最优火种。”加兰少校道。
　　灯塔核心最后的空天巨舰一齐升空，大量战机分批出动，与联军的空中部队竞争制空权。
　　与之相对，灯塔核心的机群简直就像螳臂当车，很快就淹没在数量绝对优势的联军空军当中。
　　巨大的穿梭机停放到位，等着将他们送上天空，再投向地面。
　　她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四面八方的喧嚣中，但莱拉还是听清了。
　　莱拉没有转头，只是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就收起手，纵身向魔女突击部队的舰船走去，与其他更强大的征战魔女走到一起。
　　“知道啦。”徐澄抬头看了一眼战壕。
　　另一边，方舟地堡。
　　“我有一百万次抛弃你们独自离开的机会，但我没有。而你们现在要抛弃我，然后逃之夭夭？”本间纪子嘲讽，“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也希望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加兰少校。”
　　本间纪子在地堡集群中快步行走，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军官、天使以及工作人员，忙于完成各自任务。
　　弥额尔告退，他还需要带领天使们组成最后的防线，前去拦截法洛莎的总攻。
　　“呜呜——”黛勒妮发出模糊的声音，但被控制而无法发声，她拼命挣扎，似在哀求，她，乃至周围的上千名魔女都曾为灯塔核心的事业工作过。
　　好深，她得费劲才能爬出去，她本来也不想爬出去。
　　“法洛莎大人已经集结了所有魔女的力量，今天就是最后的战役了。”莱拉抬起头，满心憧憬。
　　“这就叫‘不留后患’啊。”本间纪子说，“这样至少在内部，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为避免魔女们在战斗中反水投靠法洛莎，本间纪子已预先给自己一方的雇佣魔女、俘虏魔女全都戴上炸弹镣铐。
　　“呃啊——”大天使长弥额尔当场被秒杀，毫无还手之力！
　　地上的联军士兵和灯塔核心士兵都震撼了。
　　他们知道，按之前大大小小多场血战的烈度来看，这趟若想攻进方舟地堡，怕是每步都要有人拿命去填，靠双脚踩过烈火和钢铁。
　　“弥额尔天使被杀掉了？”
　　弥额尔往下摔去，翅膀燃火。
　　还可以坚持。本间纪子默想。
　　“那是什么？”
　　这对她们来说意味着太多东西了，赢了的话，她们可以衣锦还乡，满载而归，从今往后，生活在富足和荣誉当中。
　　连开枪和呼吸都险些忘了，人们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全部处决，我不重复第二遍。”本间纪子抬起手，然后放下。
　　“谁的？”负责人问。
　　受囚虏的黛勒妮原本半梦半醒，听到本间纪子的声音后，自是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最后一战了，最后一战了。”莱拉眼睛闭紧，又睁开。
　　狄尔奈抚上弥额尔的眼睛，随后将他治愈并放归。
　　轰！轰！轰！
　　收容设施震动，一千个头颅应声爆炸。本间纪子面不改色地看着面前囚室里一个个爆血的无头尸体，缓缓点头。
　　大天使长弥额尔奔赴战场，维持阵线。
　　大天使长弥额尔检查魔女的状况，他头上的光环微微发亮，仿佛要照透黛勒妮的灵魂。
　　“夫人，我们需要密钥，发动方舟计划，此事涉及到我们新泰西洲人的前途和天命，不容外人再作阻挠”加兰少校语气冰冷。
　　本间纪子站在囚室门口，前方宽阔的牢笼中，每个房间都囚禁着一个受束缚的魔女，她们力量强大，曾经也作为灯塔核心的忠诚雇佣兵作战，如今被法洛莎的力量渗透后，本间纪子是不可能再信任他们了。
　　小小的莱拉飞上天空，找到醒目的弥额尔，与之决一死战。
　　四面八方，有将近三百万士兵为决战做好了准备。
　　原先在安克拉治，联军的空机只能靠空舰来投送，而今登陆新泰西洲本土后，直接修筑了超过100座前线机场，浩浩荡荡的“万机大编队”呼啸升空，遮天蔽日，对下方的灯塔核心狂轰滥炸。
　　莱拉满心惊愕，急忙退避。
　　狄尔奈大人，赐予神力吧，击退东半球联军，将沦陷的新泰西洲从占领军的铁蹄下救出吧！许多人都默默祈祷，朝拜狄尔奈。
　　刹那间，巨大的猩红激光从法洛莎双眼当中激放出去，犹如两道超级光柱，一下射穿了弥额尔！超高温射流打穿天使及其盔甲，留下巨型空洞，火花四溅。
　　刹那间，一股深红色的魔力丝带缠绕在弥额尔的剑身上，将巨剑用力甩到一边！
　　大天使长弥额尔身体迅速反应，驱动六翼往上飞去。
　　又发现自己来到这处收容设施，周围守卫甚少，天使们也已奔赴前线。
　　“该走了。”莱拉起身，接到了魔女部队集结的命令。
　　“这么小的魔女也上战场？让我给你慈悲的终结吧！”弥额尔猛扑过去，抡动巨剑。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场战斗，幸好泡泡没有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徐澄轻声说。
　　“引爆炸弹项圈。”本间纪子说。
　　而是虚无中，弥额尔的身形又逐渐复原。
　　“狄尔奈大人……”弥额尔虚弱地倒在狄尔奈的怀抱中。
　　弹药和补给都足以支持3~5年的围攻。目前的宣传也很明确，就是要抵挡联军3~5年的围攻，拉长战线，拖久时间。
　　加兰少校沉默地看着本间纪子。
　　“好可怕的力量！”
　　“夫人，怎么处理她们？”魔女收容设施的负责人询问。
　　总攻开始了。
　　“妈妈！”她大叫。
　　与此同时，一名穿着苍白军团盔甲的灯塔核心公司禁卫快步抵达。
　　“我们没时间也没材料升级控制芯片了，眼下，希望狄尔奈大人能让她迷途知返。”本间纪子来到魔女收容区，此时的魔女们都已被喂下药物，大部分都处在高度镇静状态。
　　“……”本间纪子点点头，“我明白了。”
　　“在之前。”大天使长弥额尔扇动自己的白色翅膀，“确实有法洛莎的力量渗透到她的身体中，但被我及时切断。”
　　最后的战役。
　　之前在安克拉治战役中，黛勒妮曾经挫败魔女，她的魔力能够让现实事件和事物的存在基础坍塌，虽是强大的现实操纵者，但本间纪子不能容许她临阵倒戈。
　　每对翅膀宽阔无比，长达数十米，羽枝粗壮如木，丝滑如金。当她展开全部的翅膀时，便好似一个巨大的环状光芒在闪烁，将万事万物都笼罩在圣光之下，令人心生敬畏与崇拜。
　　本间纪子和大天使长弥额尔一道同行，前去检查被囚禁起来的魔女们。
　　她下意识喊了一声：
　　“柳川君……”
　　徐澄听到战机的呼啸声，她有点像井底之蛙，只能看到长条状的蓝天，但她也能幻想到，此时此刻，新泰西洲的天空燃烧起来了。
　　“妈妈，他欺负我！”莱拉大叫。
　　当它褪色时，弥额尔消失了——被法洛莎的力量抹杀了！
　　巨大的沉默降临。
　　他往前踏了一步。
　　“等打完仗，我就跟你介绍她。”徐澄从怀里拿出定位器，隔得太远了，已经没用，还是得等爸爸来升级。
　　“我等伱回来。”徐澄冲莱拉摆摆手。
　　法洛莎！
　　“让狄尔奈出来见我。”法洛莎淡淡道，她做了个手势，弥额尔手上的巨剑便四分五裂。
　　他呼啸着穿过一队战机，掀起白色杀阵，手中剑气肆虐，劈开了战机的外壳与引擎，一击就摧毁了六架战机！
　　灯塔核心的士兵拼死抵抗，看到天使来了，登时打起精神，从联军第一波的空袭中恢复过来。
　　她取出十字枪和圣炬。
　　“死吧！”莱拉魔力全开，将自己的热熔射线轰向弥额尔。
　　……
　　当联军用防空武器轰击弥额尔时，每发重型枪炮和标枪导弹似乎都只能擦伤他的盔甲。
　　当他降落在战场上时，四面八方的旷野霎时蒙上枯萎的阴影，他的眼中闪烁着天国之怒，手中握着燃烧的金色巨剑。
　　“啊——”莱拉被大天使长的威势所迫，身体大幅度倾斜，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尖叫。
　　“嗯？”法洛莎瞪了一眼弥额尔。
　　她抬起头，忽感觉对方这件盔甲格外高大，
　　“善之大敌啊，你将在今天被宰杀，我们已洞悉你的前程。”弥额尔道。
　　此时此刻，许多次要战区已经开战，若干装甲师浩浩荡荡地驰骋在新泰西洲辽阔的原野上，试图撕裂出防线缺口。而灯塔核心的部队也殊死抵抗，不让联军寸进一步。
　　“好耶！”莱拉拍手叫好。
　　光线照射在弥额尔身上，却被弹开，他武艺高绝，立即还击，挥剑砍向莱拉。
　　林林总总还有将近一千人，多得让本间纪子感到警惕，这么多魔女，不都是潜在的法洛莎内鬼吗？
　　其中就有现实操纵者黛勒妮。
　　却不是因为法洛莎的力量。
　　敌军很可能在1小时内发起总攻，这是他们最后有机会整理计划、全心祈祷的一个钟头。
　　“也就意味着她，乃至这里的其他魔女，已经都被法洛莎召唤过一次了，她的力量竟然能穿透到这里。弥额尔大人，请你务必检查一下，是否有根绝这种干扰的可能性。”本间纪子道。
　　狄尔奈将十字枪指向法洛莎，其声如千人合唱。
　　“瞩目吧，天国的怒火已于我身。”
第945章伟大力量的碰撞
　　藏了这么多年，狄尔奈终于现身，法洛莎只觉警惕。
　　好陌生。
　　仿佛更强大了，又更疯狂和邪恶了，满怀无穷恶念。
　　“你终于敢出现了，之前为什么躲得那么深，坐视你的手下们被杀？”法洛莎挑衅。
　　“……”狄尔奈并不回应，而是积蓄力量。
　　真不像她的作风。法洛莎暗叹。但自己不能掉以轻心，真神之下，还有无数位格神灵，都是占据世界一方位格的超自然存在。
　　狄尔奈仅用凝视就遏止住了弑神武器的剑光，它在空中自行解体。
　　“迎接创世纪的华光吧！”狄尔奈看似心无旁骛，忽略法洛莎的滋扰，只是高举十字枪，刺穿天穹！
　　她很可能已从群星使者那头高维生物身上学到了新的能力，不再是我们先前所熟悉的那个强敌。法洛莎默想着。
　　散射的炎枪已将周围的大地与天空完全点燃，焰浪肆虐，烟雾横生，云雾变形。
　　其闪耀的身姿同样极度迅捷，多次瞬移，避开狄尔奈制造的杀阵。
　　紧接着，狄尔奈身后倾泻出毁灭性的光芒，轰击法洛莎！
　　太快了，太恐怖了，狄尔奈抬手就可以让现实支离破碎，能随意地摧毁城市和地貌景观，轻易勘破任何形式的伪装和心理能量，超强飞行，超人类的战斗速度和反应力。法洛莎压力陡增。
　　“罪人！永恒的义理就存在于我的枪尖上！”狄尔奈急速追击，声音空洞而刺耳，动作快到无法被高速摄像机以任何形式捕捉。
　　许多误入两神战场的飞行器和机械体瞬间被高温点燃，或被变异的电离状态及辐射效应给摧毁，炸成一团机械残骸。
　　法洛莎不久前才完全控制了“魔女”位格，而狄尔奈已在“善”与“恶”的位格上修炼了数千年。
　　除了……那一招，世界上潜力最强、效果最无解的一种魔力。
　　狄尔奈的毁灭强光照射在镜面上，纷纷散开，有些甚至反弹回狄尔奈身上，但对她而言毫发无损。
　　法洛莎释放的终极爆破竟无法伤到狄尔奈一丝一毫！
　　紧接着，法洛莎升至烟雾上方，看到尽头那披挂着金红闪光的身影，还有那虚无门扉关闭的瞬间，这力量可不是狄尔奈自己所能研究出来的，必然是群星使者的某种馈赠。
　　好险——！
　　法洛莎光速思考。
　　若是自己的本事稍弱一筹，刚才这一击就足以将她大卸八块。
　　“炸死伱！”法洛莎回首，调集魔力，释放出从伊丝塔那征用来的皇级爆破。
　　她发出命令，让所有人迅速后退，这片战场太过危险。
　　天空被全然的光芒所照亮，其间氤氲着金色与赤红的圣光，像是连接天国与人界的通道！
　　她身上的盔甲无不绽放着圣焰与光辉，背后天空中也出现了巨大的十字幻象，仿佛要镇杀一切！
　　辽阔、壮观。
　　“无量之镜！”法洛莎释出她从其他魔女那征用来的魔力。
　　狄尔奈见法洛莎不敢上前，便继续伸手拨弄命运。
　　她舞动手中的十字枪，上万道粉碎邪祟的焰芒自周围团团亮起，犹如密集的炎枪阵线！
　　“最终裁决！”狄尔奈高声吟唱，空中密密麻麻的焰浪与幻影长枪齐齐刺向法洛莎！
　　此时的狄尔奈，恐怕已经接受了群星使者赠予的智慧和力量，本事远超以往！
　　在面对面的情况下，她运用能力捕捉法洛莎的存在，慢慢将法洛莎从她的运势当中剥离，可谓是在命运层次上打击对手。
　　所有被光芒照耀、或是接触到光芒的人，都刹那间愈合了身上所有的伤势，并且能力飞涨，智慧剧增，心神更是坦然透彻，宛如琉璃。
　　没办法伤到她。法洛莎默想着。还来不及思考，狄尔奈已发起追击。
　　狄尔奈横挥十字枪，枪尖笼罩在金红色的圣光中。
　　简直就像世界末日！
　　爆炸推动出兆吨伟力，法洛莎锻造出的这手爆炸足以令人想起创世的大爆炸。
　　“神迹啊！”
　　到这地步，双方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千万步推演，要在霎时间计算出彼此的动作，否则就会瞬间遭到击杀。
　　若是用来攻击一整个国度，会让整片国土都沉入海中！
　　“你怎么不爱说话了。”法洛莎将弑神武器和驭星者握在手中。
　　随着光芒照耀，短短几个呼吸间，狄尔奈的翅膀由泛银的光芒转变为赤红与鲜血的色泽。
　　狄尔奈则不避不让。
　　紧接着，从天际落下无数闪烁的金色光球，宛如万千繁星脱离天穹坠入人世，可落地时并未带来巨大震荡，而是在地上绽放为无尘的耀光。
　　似乎是她的运气被削弱了，又像是狄尔奈正在一点点磨损法洛莎的幸运线，将她拖向某个悲惨结局。
　　她再砍出一道弑神剑气！
　　弑神光辉原本无坚不摧，而今再次在数百米外被狄尔奈的某种能力熄灭，无效地炸成散落的余烬。
　　“你用现实操纵保护自己，但我的气运也不遑多让，我的命途是吞并宇宙。”狄尔奈发出冷冰冰的讥讽。
　　法洛莎光是看到这一幕，便是压力顿生。
　　闪！
　　法洛莎单手释放魔力，弹开一大片焰浪，在这无边无际的烈焰圣潮中冲出一条生路。
　　法洛莎心想，杀过一个神了，今天是第二个。
　　吞并宇宙？她疯了。但她说的没错，靠运气也赢不了她，因为她也是万亿里挑一的终极天神。
　　“这个世界的现实将被我揭开，所有启迪皆由我双手锻造。”狄尔奈无情扯动命运的丝线。
　　法洛莎顿时感到一股强大气流撞向自己，让她在空中晃动了一下。
　　必须算明移动的位置。法洛莎飞速计算。
　　这样下去自己就没什么手段了。法洛莎紧张万分。
　　同时，她展开双臂，犹如真神在王座上拥抱自己的子民。
　　天崩地坼的暴力释放开来，将下方的土地搅成废墟，光和影皆臣服其中！
　　连法洛莎自己都赶紧拉开距离，免得被自己制造出的终极大爆炸击溃。
　　法洛莎的霓裳斗篷也开始微微燃烧，发出烧焦气味，周围的温度已是超过1000℃。
　　这就是狄尔奈的恐怖威力！
　　“……”狄尔奈高扬手中的十字枪。
　　闪耀的力量完全汇聚，余波将地面上的人、机械和建筑工事完全压碎，炸裂成无数碎片。
　　这声响在500公里外也能听清，整个新泰西洲引发一次地震，整个空间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颤，完全被这终极爆破的力量所惊得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随着狄尔奈一声令下，天地万物仿佛都臣服于她。
　　脆鸣响起，灰色光芒在半空中便刹那消散，不知为何物所屏退，叫法洛莎更觉警惕。
　　她猛挥十字枪，极诡异的事情发生，冲击波和热浪竟随着她枪尖所指的方向逃窜和退避，仿佛连物理定律也被狄尔奈所束缚！
　　“我会赢的。”法洛莎身上的命令现实仍然生效。
　　手中的十字枪也笼罩在神圣华光之下，散发出炽热的气流与无边的神圣气势。
　　“啊啊……”
　　推演对抗推演，预言对抗预言，脑力与经验都推向极限。
　　在这陡发的高温下，整片神战之地已被煮沸。
　　这些光球像是天国的圣洁与真理散落人间，将狄尔奈的荣光带给信徒，又把神罚带给邪恶，有着令罪人洗心革面的功效。
　　她必须先动手，此时，法洛莎的行动已经超越了人类感知极限，纵身瞬移至狄尔奈身后，猛挥弑神武器，剑气纵横放出！
　　“……”狄尔奈转动手中的十字枪，说话语气冰冷而严酷，不带丝毫感情，“审判！”
　　“放逐！”狄尔奈打开一片通往虚无的传送门，将这些爆溢的力量全都流放到虚无世界当中，自身却毫发无损。
　　她双手交叉，魔力尽情绽放，在面前制造出一面巨型魔镜。
　　“快拥抱这些光芒！”地面上，战争中的双方都被这天国奇迹所蒙蔽了，忍不住投身于这些光球当中。
　　她盔甲在身，面甲覆盖住双眼，看不清上半张脸，银白长发在头盔下熠熠生辉，散成百丈丝帘。
　　她急速退避，在空中多次跳跃，避开狄尔奈的猛攻。
　　狄尔奈正试图修订她和法洛莎之间的命运线路，一旦她成功，狄尔奈将变成世界的主人公，一切都将围绕着她转动，法洛莎则将会从顺风顺水的境遇中被扯下来。
　　狄尔奈从她的领域中榨取力量，肆无忌惮地将法洛莎打成对立一方。
　　这一招——必能杀掉狄尔奈！
　　嗡——
　　破裂吧！
　　轰！轰！
　　震撼的大爆炸在空中爆发开来！
　　由法洛莎亲手释放的皇级爆炸，其破坏力相当于多枚大当量氢弹同时引爆！
　　法洛莎瞬移至狄尔奈背后视野死角，释出杀戮之律。斩！
　　这样下去自己会失去地位的，法洛莎毛骨悚然。
　　更何况，她这六年来一直处在方舟基金会的中心，开启天裂，聆听群星使者的启示。
　　无可奈何，法洛莎强化自身所有力量，魔力在她身上涌动，她瞬移至狄尔奈身边，挥剑与她交战。
　　狄尔奈中断她的动作，一瞬间也将十字枪回敬。
　　整个世界暴露在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两个女人的恐怖力量之中！
第946章群星意志的躯壳
　　幸存者们要么心智崩溃、暴毙当场，要么已经逃之夭夭。
　　而不管跑得多远，他们都能看到遥远处有光线刺破天空，又有刺耳的声音从数百公里外传来，那情形就像世界末日。
　　她们激战的余波震撼苍穹、破裂大地，他们只能用简单的手段，于遥远地方勉强观测和记录此等水准的较量，丝毫不敢靠近。
　　狄尔奈和法洛莎在一瞬间朝对方发起数量难以测算的攻势，她们都以超自然的速度移动，不受躯体或线性时间的束缚，甚至把朝对方发出的斩击送到几秒前或半分钟后。
　　炙热的空气中弥散着力量的威能余波，其战场痕迹穿过整个新泰西洲，她们交手变幻超过上千次战斗地点，每次拼杀都会引爆下方的一整座城市，带来数十万人的伤亡。
　　整片新泰西洲都变成了神战的牺牲品，无处不在燃烧。
　　——！
　　法洛莎冻结了时间。
　　一道又一道上层超自然威势已经抵达！
　　她抬头，此时，面上的半张护面盔甲已是剥落。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
　　万事万物再次冻结在凝滞的光影当中，狄尔奈仍然做着冲锋的姿态，手中的十字枪往前指使。
　　一旦时间回复流逝，这些剑气就会呼啸着，同时砍向狄尔奈，将她打穿！
　　“五秒过去，六秒过去。”法洛莎冷眼看着动弹不得的狄尔奈，“时间恢复流逝！”
　　狄尔奈最多是依靠某些圣物的力量，获得了万分之一的行动力，最终是完全无法阻拦自己的。
　　法洛莎疯狂思考和推断。
　　“死！”狄尔奈刺出漫天枪影。
　　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狄尔奈面前出现了一万把弑神剑气，齐刷刷斩向她，封住她所有行动路径。
　　狄尔奈能够在时间停止中行动！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会在出剑的一瞬间被反击，然后被杀死？
　　法洛莎迅速拉开距离。
　　“炎多！”炎多惊恐地后退，这怪物……它等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要吃掉大家！
　　“时间停止！”法洛莎释出力量。
　　法洛莎驱动强大的磁场，接触宇宙磁场的真理，迅速净化狄尔奈给自己带来的伤势！同时身体也在极速向北方撤退。
　　磁场魔力！
　　只见狄尔奈的盔甲内部，一些饰品微微发亮，仿佛在牵引狄尔奈的动作。
　　万物都凝滞了，无法行动。
　　“……”狄尔奈一言不发，只是继续追击。
　　在场的其他人全都感到万分警惕。
　　时间停止！
　　周围的大地在一种超乎想象的恶意下枯萎，在这一刻，狄尔奈的力量突破了极限，其永恒性不再受到这片世界的限制，她目前所展示的威力还只是她全新权能的一部分。
　　血肉，恢复吧！邪力，退散吧！
　　时间恢复流逝——
　　“终于到这一天了。”稀疏的山川中出现了森林之主的绿色精魂化身，以无数的树木枝叶编织成其活生生的外壳。
　　即便是在微观尺度上，她也的确捕捉到了狄尔奈的行动。
　　狄尔奈猛追而来。
　　法洛莎也挥出同等数量、力量相当的剑气相抗。
　　她神识无限，不可能看错，刚才，狄尔奈确确实实是在时间停止的条件中，动了一下手指头。
　　打打打打打——！
　　在此过程中，法洛莎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但终究是——抓住那机会。
　　法洛莎飞速退向极北的寒地，天空变得阴暗，地面布满冰川。
　　还真聪明，用这种手段让我猜忌，但，远远不够，这就是魔女之神的威力。法洛莎心说。
　　果然，只是错觉。法洛莎点头。
　　“‘时间停止’是世界上最强类型的魔力，即便是你也不能有丝毫反抗的余地。”法洛莎飞向狄尔奈。
　　法洛莎终于有了松一口气的机会。
　　“够了……！时间停止！”法洛莎飞向空中，张开双臂！
　　天空颤抖，惊雷闪烁。
　　“……！”狄尔奈挥动十字枪，仿佛要在法洛莎的毁灭力量面前保存自己。
　　但在四周……
　　法洛莎飞至狄尔奈上方，长出一口气，终于，经过漫长的战斗后，总算是将狄尔奈引诱到陷阱里来了！
　　八名最强超凡者已然汇至，除了释放全力，联手攻灭狄尔奈，别无他想！
　　“这里，”法洛莎说，“这就是你的绝境！你已经被封住了道路，盘渊对空间法则的解读无出其右，你无路可走。我已经团结了生者和死者，来保护这个脆弱的世界，虽然这些话在我嘴里说出来总是有些怪异，但我还是要说——我们今天是下定决心，要团结起来，将你一劳永逸地放逐……”
　　法洛莎屏住呼吸，仔细观察。
　　“这……”法洛莎拉开距离，心头剧震。
　　漫天弑神剑气形成参天剑阵，扫射狄尔奈！
　　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能在时间停止中行动？她拥有的是同一类型的权能？
　　狄尔奈刚才那一枪命中关键，法洛莎差点被撕成碎片，连回复之律都不敢说能完全治愈！
　　好在从全世界魔女那征收来的魔力还有更强大的魔力。
　　法洛莎的神识触碰到此时的狄尔奈，她看到的已不再是什么善恶女神——
　　“嗷！”克拉勒斯二世爬了过来，身后挟裹着大片寒雾与刺骨霜风。
　　“我斩了你！”法洛莎挥舞弑神武器，横扫狄尔奈的头颅。
　　用远程攻击！
　　法洛莎在六秒内挥出漫天弑神剑气，从远处瞄准狄尔奈。
　　狄尔奈脸上的盔甲已经在刚才的一击中被击碎。
　　盔甲内的装饰圣物还在发光，牵引狄尔奈的手指颤动。
　　难道狄尔奈也掌握有同等性质的权能？
　　像她这样级别的神灵，潜心修炼时空之道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个世界将昂首阔步地进入法洛莎时代。”法洛莎吟唱她的圣言，随后高举弑神武器，准备砍断狄尔奈的头颅。
　　……要验证也很简单。
　　地貌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许多山峦被夷为平地，地面上出现数之不尽的大坑，河流倾毁，人们只能拼了命地往大洲边缘逃难。
　　“来做个了断吧！善恶女神！”黄金之魂克里索斯形成顶天立地的黄金星神，现出真身，从另一端围堵狄尔奈，其盔甲照耀一片天地，手中巨剑更是金碧辉煌。
　　不行……！
　　时间停止是法洛莎目前掌握的最强技能，她绝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伱带来的毁灭在今天结束。”伊丝塔握着魔术短棍出现在天空中。
　　狄尔奈仍来势汹汹，作冲击姿态，双眼藏在装饰精美的头盔之下，十二只翅膀和修长白发在身后延展，双手紧握十字枪，枪尖的力量如她所说，是完全足以除灭任何敌人的绝对义理，
　　一百万匹磁场转动！
　　给我疗伤！
　　呼……
　　是了。
　　她飞速抡动十字枪，挡开一发又一发剑气，虽然弹开了大部分，但还是有部分剑气击伤狄尔奈，打裂盔甲，创口流出无形之血。
　　轰！
　　四方界域，完全锁定！
　　一片裂缝忽然洞开，巨爪从中窜出，伴随着嘹亮的龙吟声，龙爪直接撕开界域，携着煊赫无极的威势，直接命中狄尔奈！将她的身体从空中击落！
　　除了她之外，一切都静止了。
　　再强大的女神，在法洛莎大人的“时间停止”之下，也是一动不动的。念及此处，法洛莎心头紧绷的情绪稍缓。
　　就在这时——
　　“为什么你能在时间停止中行动？”法洛莎拉开距离，用弑神武器护体。
　　狄尔奈的身体微动。
　　古龙盘渊，它的实力深不见底，真身更是庞大绝伦，若是现世，便会因身体质量形成的引力而将整个星球碾碎，故而只能远远提供干涉，但也足以将狄尔奈锁在这里。
　　她高抬十字枪，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身体满是疮痍，法洛莎心头剧震。
　　什么？法洛莎心头错愕。
　　“炎多！”炎多满身金甲，踏破天空，步步走来。
　　而那面甲遮住的半张脸，是一片虚无和黑暗，连她的眼睛也只是盔甲铸造的假象，狄尔奈的内部已经被掏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黑色深空。
　　狄尔奈照旧一言不发，高速追赶。
　　她迅速败退，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飞去！
　　“启示……启……”狄尔奈的声音机械、空灵而扭曲，她挥舞手里的十字枪，动作却从之前的大开大合变得诡异。
　　在刚才那连绵的战斗中，她实在被逼到了极限。
　　法洛莎冲至狄尔奈面前。
　　狄尔奈的身体跌落在地，翻滚了一瞬便站稳。
　　难道时间停止的奥秘被洞悉了？
　　法洛莎瞬间怀疑，这是不是狄尔奈布下的陷阱？
　　法洛莎走到狄尔奈面前，看着她凝固不动的神色。
　　就在这毫厘之差过后，时间停止的效力结束。
　　而刚开始击碎狄尔奈盔甲的盘渊，也在空间裂缝的另一端凝视狄尔奈。
　　而作为魔女之神，她能时停的时间长达六秒。
　　当狄尔奈又一次高举十字枪，准备贯穿法洛莎的时候，她抓住那千亿分之一秒的时机，释出魔力。
　　她的双翼停住了，眼神也一动不动。
　　嘹亮的龙吟声由远及近，微十月扇动翅膀，拖曳着明亮的青绿焰尾缓缓飞至，带来冥界的恐怖力量。
　　刺！
　　一瞬间，狄尔奈猛力扇动翅膀，十字枪刹那击出，将法洛莎拦腰射穿！
　　灭！
　　神之血从法洛莎口中吐出！
　　“没想到吧，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法洛莎向后一跃。
　　狄尔奈的手指微动了一下。
　　狄尔奈眼神冰冷，再度抡出十字枪，砸向法洛莎。
　　撕开现实本身的面纱，狄尔奈那半张断脸背后，是跨越所有空间的无限黑暗！
　　在那绝望的一瞥中，法洛莎看到的是一个恐怖的阴影，毁灭与熵的化身！它是由古老罪恶所造成的噩梦，所过之处只留下垂死的星星！以宇宙本身为食！
　　这是个被群星使者完全从内部侵蚀殆尽的躯壳！真正的狄尔奈早在六年前的天劫中就死了！
第947章神战
　　“炎多！”炎多在星空中旅行过，见过一个又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陡然熄灭，四分五裂，在数万光年外留下死静的暗影。
　　就是因为它！就是因为群星使者！
　　宇宙的吞噬者和毁灭者！它灭绝文明，消泯生命，其存在形式更是高于他们所处的三维世界！
　　而狄尔奈的残躯所包容的，正是它那可憎意志的一道枝桠。
　　此时的她，不是狄尔奈。
　　而是群星使者的化身！
　　炎多反应最快，速度最快，甚至战斗力也是在场诸神中最强的。
　　它刹那间就消失在原地，用自身撞向狄尔奈。
　　只见它身躯中出现大片裂缝，浑身的坚甲寸寸迸裂，巨大的身躯撞向地面，瞬间掀起漫天的冲击波！
　　“炎多！”
　　她瞬间延宕了自己所感受到的主观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独自度过了难以计数的光阴，以此穷举算出弱化太阳聚变与的办法。
　　“……”
　　她被群星的意志所侵蚀，但群星的意志也在伸张狄尔奈的愿望。
　　她几乎感到无数的魔女们正透过她的意志来加入这一战。
　　虽然单次时停长度不足，但她魔力堪称无限，可以多次开启，不像其他魔女们往往耗尽魔力，综合次数和效率，时间远远长于之前的时间停止者。近战必胜和黄蜂的现实扭曲祝福也有助于法洛莎杀伤狄尔奈。
　　森林之主也掀起最后的碧绿之风，召唤出残损大地的愤怒，直欲让入侵者血流不止。
　　微十月绝望至极，她的力量是驾驭死亡，但群星使者的化身，又怎会被这一方界域的死亡规则所束缚？
　　炎多一向被当成庞大而缓慢的星神，但它速度爆发之后，竟如此之快！
　　刹那间，法洛莎发觉自己和其他神之间的联系被隔绝了。
　　森林之主迅速跳动，踏着自己的蹄子，往高处飞去，地上已经没有它能立足的地方，足印在半空留下闪耀焚火。
　　“听我说吧，意义，不是以时间和尺寸来衡量的。一个生命，无论多么短暂，都可能改变其他无数人的生命。一个梦想，如果是个好梦想，可以激励未来的无限迭代。你说瞬间的意义，我要说，宇宙本身是由无数个瞬间所构建的，每个瞬间，都建立在前一个瞬间之上。而永恒之所以持久，也是因为有我们一个又一个日子：平凡的每一天，接着平凡的每一天，这才赋予永恒以意义。而永恒的支柱，那就是‘爱’啊。”伊丝塔说。
　　“不能走。”法洛莎身上还集聚着全世界魔女的信愿。
　　它扑过去，璀璨的金色光华透亮天地，击向狄尔奈！这是它所能释放的，威力最大的一击！
　　浮光劫数！
　　而且不是对这一个星球的档案，而是记录了宇宙的一切现实，记载着从过去到时间尽头，是每时每刻所产生的一切思想、一切知识、一切记忆的集合。
　　法洛莎对时空的研究不甚纯熟，还比不上当年的同伴夏莉·瓦伦坦。不过这也能左右战场，她从另一侧划过天际，闪电般攻向狄尔奈。
　　发生了……发生了什么……？法洛莎伏在地上，痛苦万分。
　　身为群星使者的投影，她足以调动群星使者的部分伟力。
　　“你知道爱吗？”伊丝塔悲伤地朝狄尔奈喊，“你本来不应该是执掌博爱与善意的神灵吗？”
　　一枪之下，炎多便陡然遭到重创。
　　“以永恒来衡量，生命无异于‘瞬间’，而‘瞬间’有何意义。”群星化身狄尔奈说。
　　“她要通过修改档案来奴役我们！屠杀我们！”黄金骑士克里索斯勉强保持着战斗力。
　　难怪大家一瞬间全被打倒——法洛莎痛苦不堪。
　　“新星的震荡。”群星化身狄尔奈从身体深处绽放出一道灭目闪光。
　　如果靠我们也无法制伏群星化身狄尔奈，这个世界将陨入沉沦。
　　“炎多！”炎多，被狄尔奈用双脚践踏着，蛰伏已久，如今也将积蓄的最后力量释放出来。
　　“炎多——！”黄金之魂克里索斯当即动身前去掩护。
　　就像群星使者曾吞噬的亿万星海一样。
　　“炎多！”炎多一往无前。
　　“阿卡西克记录的撰写。”群星化身狄尔奈再度抬起左手中的圣炬。
　　刚才，群星化身狄尔奈动用伟力，一瞬间将现实分裂出了多个平行维度。
　　“你——”法洛莎惊异地看向群星化身狄尔奈。
　　“形而上视角的湮灭。”群星化身狄尔奈的右手圣炬中亮起宇宙陨灭的异芒，瞬间斩破法洛莎！
　　伟大力量将法洛莎彻底击退在地，浑身暴血不止，斗篷几乎破碎。
　　大地开裂，出现一个半径十多公里的巨坑，炎多的撞击令这一方大陆都微微倾斜。
　　克拉勒斯二世被砍成两段，血流如注。
　　“不、不会的。”伊丝塔动情地说，“听我说吧，无论你是群星使者的残影，还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天神狄尔奈，我说的话都是有价值的——去爱别人吧，不要恨他们。”
　　而就在这短短几秒后，法洛莎转头看到其他盟友们也忽然出现，并纷纷被击溃！四散倒在地上，仿佛是群星使者狄尔奈在刚才一瞬间就打破了它们的攻势。
　　“主观知觉的超导。”群星化身狄尔奈不带感情地说。
　　群星化身狄尔奈抬头看到伊丝塔，她的注视让伊丝塔头晕目眩，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已遭到阅读和审视。
　　时间停止！
　　“为什么大家不能和睦相处，放下分歧？真正的大爱，能够超越狭隘的心灵，能够超越族群的纷争，能够胜过力量的差距！狄尔奈，伱本来也应该和我一样有着同样的思考吧！”伊丝塔难过地说。
　　“完备内积空间裂变。”群星化身狄尔奈动用伟力破局，她抬起手，她声音就像虚空本身一样空洞。
　　每道光流都承载着茫无涯际、靡所底止的信息、知识、经验和历史记录。
　　“……”群星使者狄尔奈转动十字枪，准备将喋喋不休的伊丝塔杀掉。
　　爆炸！毁灭！
　　炎多释出了自己最后的力量，但它所闪耀出的光芒甚至不及群星化身狄尔奈随意释放的一招。狄尔奈猛力践踏炎多，它的身体再次被击溃，重重炸向地底。而黄金之魂克里索斯也遭到猛击，黄金之身大面积开裂，沉重的身体倒在地上。
　　亦即说是，刚才那几秒钟里，世界出现了至少七个不同的世界线。
　　有希望！法洛莎借时间停止的可怕力量反复攻击，弑神武器煞气纵横，进行切割。
　　“我的姐姐不见了。”伊丝塔伤心地说。法洛莎又一次跑了，而且是在这么重大的关头。
　　是，是这样。法洛莎极快地恢复平衡，更恢复知觉。
　　她朝空中盘旋的微十月挥出十字枪，上万道黑暗光枪急速刺向它，瞬间打穿了微十月的一身鳞片，又将其打入鬼龙形态。
　　它在让大家跑。
　　攻！攻！
　　狄尔奈精确地反击每次袭击，在每一秒都有来自其他神灵的数百次重击，有些攻击甚至是来自几分钟后的。
　　法洛莎看到这一幕，瞬间震惊。
　　她猛转十字枪，炎多的爆燃日炎瞬间在她身体中央分开，而她承受着数千摄氏度的炙烤却毫发无损，而背后的黄金流光密密麻麻攒射过来，也在群星化身狄尔奈周围弹开。
　　“炎多已经完了，我们放出了怎样的怪物！带着人类快跑吧，去别的星球！”黄金之魂克里索斯化作一道金光闪闪的飓风，抱着必死之志吹向群星化身狄尔奈。
　　承受过第一轮轰击后，她便有余裕反击。
　　“小心！”伊丝塔躲开震天的撼波。
　　这一切内容，都在群星化身狄尔奈的手中翻动、阅览，甚至遭到一点点地修改和篡变。
　　群星化身狄尔奈站在炎多头顶，昂头以漠然的态度看向它们。
　　盘渊的眼睛透过世界的裂痕，用空间的规则约束群星化身狄尔奈，阻止她在此界坐标系上的移动。
　　她堕入到一个更奇异的世界中，在这里，一切都和其他完全相同，只是这个世界线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前来帮助！
　　这一击焚尽周遭一切，更与兄弟克里索斯的猛攻形成交响，朝群星化身狄尔奈扫荡过去。
　　“避开！”
　　她以精神链接魔力沟通炎多，心中响起炎多痛苦而哀恸的呼声。
　　打不过的，不可能战胜群星化身狄尔奈。
　　“无限之影。”群星化身狄尔奈的声音更加幽邃。
　　而在每个维度上，她都单独面对一尊超凡者，并在单打独斗中毫无悬念地碾压它们。
　　法洛莎不见了，大概是跑了。
　　恒星聚变！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道耀眼的时空光流。
　　今日在这里的，已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批超凡战力了。
　　而也因此，在旁人看来，便是在刹那间，群星化身狄尔奈作出了完全超越世界极限的举措。
　　“……”
　　一起上，还有些微机会，但群星化身狄尔奈拥有这种无解的能力，战胜她的机会便削弱到最低。
　　重新拼凑成这一“每个人都战败”的世界。
　　“热爱招致背叛，生命空无短暂。”群星化身狄尔奈微微颤动。
　　整个新泰西洲更是陷入天灾般的绝境，十二级大地震席卷全境，无处不撼！
　　它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双位一体。法洛莎握紧武器。用净心魔力让自己的意志和精神更加无瑕。
　　轰！轰！轰！
　　置身于近在咫尺的两大星神全力夹攻之间，群星化身狄尔奈也无法闪躲，因空间规则已被盘渊锁定。
　　群星化身狄尔奈的翅膀变暗，展开，每根羽毛都部分残损，显出深暗的阴影，像是熄灭的星体尘埃，闪耀着恒星的绝唱，深空的影焰四处燃烧，将半个世界浸入虚无。
　　森林之主浑身燃烧着无法熄灭的火焰，痛苦地退开；微十月直线坠落。而盘渊也被一道诡异华光所侵略，仿佛被刺瞎了一只眼睛。
　　克拉勒斯二世尝试用霜风吹散地面上蔓延的影焰，却无济于事，寒冰与海水都被摧毁，融化成丝缕薄雾，它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女主人法洛莎，但法洛莎妈妈如今也无法力克群星化身狄尔奈。
　　“姐姐……”伊丝塔握着魔术短棍，她在废墟上飞行，战战兢兢地漂浮在空中，与群星化身狄尔奈只隔着数百米距离。
　　被狄尔奈一击重创，炎多身上的光芒消退了，化作石雕般的沉寂。
　　砰！
　　群星化身狄尔奈舞动十字枪，她的身影瞬时消遁，下一瞬，已至炎多头顶。
　　炎多，倒下！
　　克里索斯的身体在地上滑动，炎多被踩碎了，微十月伏在地上，森林之主被烧至残废，克里索斯二世奄奄一息，盘渊在裂缝的背后审视着这一切，思考继续参战对它的神性与长生是否有所损害。
　　最后，她才将每个不同敌人“失败”的世界线聚合起来。
　　太阳的超高温与高压威力完全绽放，朝群星化身狄尔奈猛轰过去！
　　好了，炎多，我们不能走。法洛莎默想着。
　　“姐姐！”伊丝塔恐惧地飞到法洛莎身边。
　　破绽！
　　法洛莎瞬移至狄尔奈身后，用弑神武器捅穿狄尔奈的胸口。
第948章重返幽冥
　　弑神锋芒从狄尔奈躯壳前端刺出，毫无阻碍！
　　法洛莎感觉她刺进了虚无！但弑神武器的力量，连虚无也能征服！
　　煞气肆虐，斩杀狄尔奈！
　　“命运已了。”法洛莎冷声道。
　　“炸死你！”伊丝塔也朝狄尔奈释放皇级爆破。
　　群星化身狄尔奈的身躯被弑神剑气所摧毁，甚至被盘渊锁定，无法移动，而伊丝塔的皇级爆破更是炸碎了她，将她摧毁！
　　法洛莎横挥弑神武器，抬头对伊丝塔点点头。
　　狄尔奈，败了！
　　她当初用这把刀杀了一个神，现在又杀了一个神。很成功。
　　这——这是什么东西？它的存在……
　　双方陷入难以言喻的、凝滞般的沉默，紧接着，不过短短数秒，群星意志狄尔奈当先恢复完全，失去了“狄尔奈”的部分后，它几乎完全变成了一个狂兽，急速扑向伊丝塔。似乎是因为伊丝塔之前令它分心、遇袭的缘故，它要先灭杀伊丝塔。
　　她抬头，回归天际，朝星河魔女的方向回归，远离了地上的纷争，仿佛已经能听到星河魔女的呼唤。如果法洛莎是这个世界所有魔女的神，那星河魔女就是法洛莎的神。
　　它的身体摇动，维系无数世界平衡的天秤随之震动，盘渊身周散落着无数类似砂砾一般的事物，那每个砂砾就是一个世界，它用爪子强行切断维度之间的联络，阻挡群星意志狄尔奈下坠的路径。
　　法洛莎默想着，弑神武器在千万次劈砍中都没有让法洛莎失望，无情的弑神煞气狂暴地削弱着群星意志狄尔奈的力量。
　　法洛莎拼死战斗。该死的，如果自己再多一点经验，如果自己多有一些余裕，那我——
　　这里静悄悄的，法洛莎叹了口气，好安静。
　　末日抵达，群星意志狄尔奈不断下坠，同时将与其作战的所有敌人都拉入最混乱的维度间隙中！
　　她抬起头，却吓了一跳，好多、好多人！
　　怎么有这么多魔女。
　　只是，它身上狄尔奈的神性碎片已完全湮灭，留下的则是一个怪诞的身形，宛如高维投影下的截面。
　　“伊丝塔！”法洛莎时停加瞬移，赶至伊丝塔面前，挥舞弑神武器挡开群星意志狄尔奈的斩击。
　　她们都来迎接法洛莎，闪烁着感激和悲伤的光芒。
　　“没事的，我——”法洛莎拼死用弑神武器和驭星者拦截群星意志狄尔奈，对方的攻击好快，好恐怖，每一击都让法洛莎回忆起片刻前坠落混沌间隙的致命恐惧。
　　“我听说您的名字好久了！”
　　伊丝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法洛莎一定可以。
　　法洛莎下坠着，内心空空荡荡，忽然一遍又一遍地思念徐炀。
　　她死了。
　　随着一声摇撼畛域的咆哮，下方体态无涯的庞然大物开始颤抖。
　　“我们想看到法洛莎的胜利。”她们说，“我们在这里一直等着，想看到您赢下一切，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归无憾了。”
　　群星意志狄尔奈一边攻击，一边还用篡变现实的高级伟大权能削弱法洛莎的运势，剥离她身上来自黄蜂的强大祝福，以及她借来的近战必胜之力。
　　她感到自己就像一个渺小的物质斑点，在群星使者的力量面前无异于尘埃。
　　“姐姐回来了！！”伊丝塔眼前一亮。她其实以为法洛莎真的走了。
　　而这是法洛莎所匮乏的，她缺少真正修炼的时间，必须要靠从潘瑞伊那借来的魔力，而下一刹——
　　整个维度的混乱叠加在一起，直到法洛莎熟悉的最后一个东西也消失。
　　此刻，只有法洛莎最危险。
　　法洛莎释放出她所拥有的无数魔力，侦查周围，抬头便看到返回原先地带的一个狭小出口，但其他人都跌落在这混乱的维度次元当中，不见踪影。
　　作为一个整体，数百万个灵魂开始闪耀，分享并重新点燃她们灵魂中残留的魔力。
　　“在最可怕和恐惧的时刻，伱来找我们——把我们从那痛苦的漫长折磨中拯救出来了。”另一个灵魂说。
　　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魔女之神”四个字的分量。
　　她们的光，缠绕在一起，将法洛莎重新推下去，以众魂的力量抵抗星河魔女的召唤，把法洛莎的灵魂推回人间。
　　“我是死在天劫中的魔女，一瞬间就被那投影给杀了。”
　　以法洛莎的神识，疯狂扫描也只能监测到那无量巨物的微妙一角。
　　没事的，自己能挡住她，自己能在正面作战，替大家挡住强敌的威力。
　　群星意志狄尔奈转向法洛莎，弹开身边其他人的攻击。
　　这些灵魂般的魔女们纷纷云聚在这，好多、好多，几百万。
　　那些被击碎的黑暗碎片便再度聚合，瞬间变回狄尔奈的人形！
　　这一刹，法洛莎感到从开战以来从黄蜂那得到的百战百胜之运被剥夺了，紧接着，连近战必胜的力量也被连带湮灭，所有扭曲现实的力量都被拆解，这样一来，她只能靠自己纯粹的剑术去抵挡。
　　“混乱维度的间隙裂缝。”它瞬间撕裂这一方现实，将法洛莎、伊丝塔以及其他所有神灵都拖入一个异样的实体空间。
　　“我是从希盛神宫的黑墙被救出来的魔女，好多年啦。”
　　“我们先走了！”
　　“我们要再见了——姐姐！”伊丝塔转头朝法洛莎大喊，她的声音刚出口就被这一方混乱的维度所熄灭，但她一直喊，不停喊，“姐姐！姐姐！姐姐！”
　　间隙！
　　“啊——”伊丝塔迅速用魔术短棍拉开距离，但她的速度是最慢的，她靠的是魔术短棍这样的魔力道具，而非自己的超凡天赋。
　　“我曾经在学院学习过，但出事故死了。”
　　法洛莎被狄尔奈刺穿了身体，扔在地上。
　　前方闪烁着未知的星系，永恒的宇宙，群星使者的猎场，也是魔女们不断漂游的家园。
　　“魔女之神！”
　　“姐姐！”伊丝塔哀嚎。
　　双方在短时间内对攻出的华光震撼天地，反复照亮天空上万次！
　　但——法洛莎渐渐落入下风。
　　“我们是黑墙里被救出来的魔女。”其中一个灵魂面带微笑，看着法洛莎，但那微笑带着无限的悲伤与温柔。
　　“谢谢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去回归？为什么不回到星河魔女那里？”法洛莎茫然地问。
　　只短短过了几秒钟，伊丝塔就被两人力战的余波给击退，倒在地上翻滚，而法洛莎也被打得节节后退。
　　法洛莎跌入的不仅仅是黑暗，也是让人类所有理解都相形见绌的浩瀚，这些色泽刺痛了她的双眼，尺寸迥异的几何形状超出了命名范围，间隙的边缘由超限数字编织，地平线本身正与无与伦比的广博界域不断重叠、融合和扭动。
　　还来不及和伊丝塔寒暄……
　　许多魔女在这个过程中燃尽，不得不放手，真正回归星空，化作一道光点，临走时向法洛莎微笑告别。
　　“你……是谁。”群星使者的意志透过这无光的躯体发声。
　　“但我、我已经死了，我辜负了你们，现在我们只能一起回去了。”法洛莎艰难地说。
　　群星意志狄尔奈，它身上的一切都变得完全陌生，其间填充着这世界生灵无法理解的力量。
　　法洛莎抬起手，满身伤口的伊丝塔流着血，将煞气浓重的弑神武器递给法洛莎。
　　“我在幼魔女乐园里生活过！”
　　斑斓星光呼啸降下，将法洛莎送回她的身躯当中，照耀在她的身体上，修复了一切伤口，治愈了所有痛苦。而她们在完成这一切后，也尽数消散，再不见踪影，真正回归星河魔女，再度完成魔女在宇宙中的循环远征。
　　“回去、回去吧！”
　　好奇怪。
　　“你、你们……”法洛莎看着她们，满心震撼。
　　不、不行，伊丝塔，弑神武器是只有我自己才能使用的。法洛莎默想着。没办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还不到死的时候！”
　　真难看啊。法洛莎默想着，她往上空飞去，原来死是这种感觉，轻飘飘的，而且还被牵引着。
　　“炎多！”炎多咆哮。
　　“回去吧！”
　　盘渊！
　　在场，即便群星意志狄尔奈也转向重新站起的法洛莎，对这一幕感到意外。
　　她们编织的力量越来越强，形成一幅跨越星河光彩的神圣织锦。
　　紧接着，它用身体的一部分向上撞去，将跌落的狄尔奈包括其他诸神全都送回上方的狭小空洞，返回到真实世界当中。间隙之内，盘渊为神！
　　“炎——炎多！”炎多也痛苦地尝试起身，狄尔奈留下的伤势还是太过沉重。
　　“现在回到你的地方去吧，法洛莎大人！”魔女灵魂们的力量聚成一道灵魂洪流，推动法洛莎的神魂往下。
　　每个人都像是手握一粒深红、褪色的精华，但她们太多了，于是她们在一片幽邃的深空中点起火花。
　　群星意志狄尔奈也回到了这方世界。趁着它被盘渊击退、需要时间修补自身的机会，法洛莎转头，终于找到时机，也赶紧用回复之律来重置盟友的状态，复原它们的伤势。
　　她漂泊在物质世界的边缘，在星河的门口驻足。
　　伊丝塔在远处看着，身体崩溃在地。
　　热烈的光柱从破碎世界的云霄之外照射下来，将法洛莎的神魂送回大地。
　　她看到伊丝塔用颤巍巍的手拿走了法洛莎手里的弑神武器，但是被刀刃上的煞气所威慑，即便这样，伊丝塔也一遍又一遍尝试握紧弑神武器，哪怕她自己被割得遍体鳞伤。
　　大家、大家……
　　“坚持住！”黄金之魂克里索斯恢复得较快，艰难地踏步冲过来。
　　“我是为尼斯托公司征战，但最后战死的魔女。”
　　法洛莎抬起弑神武器，瞄准群星意志狄尔奈。
　　“……”法洛莎猛转头，察觉到滔天杀机。
　　“它要把我们拖到‘群星使者’本身存在的地方，就像把猎物拖回巢穴一样……”森林之主重伤而跌落着，毫无还手余地。
　　她们兴奋地说起话来，争相喊着自己和法洛莎之间的关系。
　　“吼！”微十月飞过来，试图掩护法洛莎，但她的死亡气息无法损耗群星意志狄尔奈。
　　法洛莎只觉得下方传来无穷无尽的巨大力量，将她笔直往上送去！她离那道裂缝越来越近，终于被送回了有温度和大气包裹的现实世界，还是这里令她倍感怀念！
　　盘渊的咆哮声消失在间隙裂缝之下，它似乎用爪子抓住这道裂缝两段，强行将其拼合，空间结构的两段猛力撞上，在原地留下一道无法磨灭的扭曲交驳痕迹，横亘数千米。
　　群星意志狄尔奈已经完全失去了狄尔奈的身形和精神，只是执行着群星使者的最后意志，将这些俘囚带入间隙，并拖回群星使者所处的高维空间。
　　她的星魂离开了受诅咒、困扰和扭曲的大地，升到了黑暗星界。
　　“法洛莎大人，回去吧！”
　　“法洛莎！”微十月惊诧万分。
　　魔女灵魂们微笑。
　　“……！”群星意志狄尔奈凝视法洛莎，此时的她，几乎像再度完全突破，令它察觉到了异样的威胁。
　　“姐姐！”伊丝塔尖叫。
　　不同世界之间的缝隙！一片永恒混乱的虚无空间！只有对空间造诣极其精妙的存在才能在此活动。
　　“一定要赢下去啊！”
　　她好想留下来，但在这一刻，留下来也没有意义，她身上的祝福已经被破解了，意味着群星意志狄尔奈有一万种方法杀灭她。
　　下面，伊丝塔拼命地抢回自己的尸身，炎多和克里索斯两大星神再次与群星意志狄尔奈交手，但并未占据上风，群星使者光是一片残影都这么强大，更何况它那灭绝了无数星界的真身？
　　法洛莎几乎要流泪，她的神魂中激荡着情绪。
　　轰！轰——！
　　诡异的声音从下方响起，一道悠长宽广的斑斓巨影覆盖了下方所有视野。
　　法洛莎的身体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她的灵魂飘离躯壳，回归星空，回归到星空的拥抱中，向星河魔女归返。
　　一切回忆、意志和燃烧的精神皆在心中。
　　“我是，赛博时代的魔女。”
第949章暗影残骸的穿刺
　　最后一战。
　　群星意志狄尔奈膨胀起来，化作无定型的扭曲巨兽，身上气息仍然强大。
　　重生的法洛莎漂浮在地上，直面这头空前绝后的终极生物，绝不逃避。
　　她抬起手。
　　魔力在她指尖闪烁，紧接着便幻化成一把指向天穹的血红魔力巨刃。
　　斩！
　　她凝滞时空，分身出数千个幻影，从所有角度一齐挥舞巨刃，猛击下去！
　　“混沌的焰浪，统一的力量，皆归于我手！”法洛莎高声吟唱。
　　“炎多！”炎多发出一声不安的吼叫。
　　哪怕它身边的空间已经完全坍毁，它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那么，是时候了！
　　赌上一切！
　　而法洛莎现在已经彻底被榨干，只能虚弱地坐在地上，等待决战结束。
　　“炎多！”炎多身上出现许多裂痕，每道伤口中都浸透着未知力量的邪光。
　　她看到群星残骸狄尔奈的诡异做法，它实际上是在试图引导高维度空间来侵蚀这里，令这片地域的空间结构愈发支离破损。
　　停止吧！封锁吧！
　　法洛莎用十二种不同的控制类魔力压制狄尔奈。原先这些力量会被狄尔奈弹开，现在法洛莎的力量又大幅提高了一个等阶，甚至能说是比这片残损的群星意志更加强大！能死死压制住它，阻止它逃脱，甚至不再需要其他人帮助。
　　恐怖的溟濛漩涡风暴完全成型，砸向群星意志狄尔奈的实体。
　　“看啊！”伊丝塔在远处眺望。
　　微十月也从地上爬过去，身边跟随着森林之主还有受伤的克拉勒斯二世，它们还有余力完成这最后的战争！
　　而群星意志狄尔奈……被炸毁了！
　　她抬起头，想要看到这一切终于消失，想要看到可怕的敌人最终溃散。
　　难以描述的图形和没有名字的色泽从内渗出，当她望向它们，法洛莎感到头痛难耐，光是看着都感到不适。
　　她的感官与现实的根源交互协调，此刻，她能感受到那些控制现实存在的宇宙能量，感受到间隙中诸多维度之间的脉搏，以及时空本身的曲线结构。
　　随着法洛莎一声令下，无数锁链盘旋扰动，漫天幻影分身挥出手中的魔力利刃，向着智慧生命的永世大敌发起围攻！
　　成千上万的刀刃，就像无数红金色的闪电，挟裹着法洛莎纯粹、肆无忌惮的强大意志力，呼啸劈在狄尔奈的巨大怪形身上！打破其存在的确定性，寻找它那诡异结构中的弱点，更一步步削弱它的防护能力！
　　瞄准被幻影锁链束缚的狄尔奈，法洛莎开始聚合一种超越现实的终极魔力。
　　无数刀刃继续劈砍着狄尔奈，而它无法躲闪，只能在停滞状态下遭受重击。
　　群星意志狄尔奈剧烈地膨胀起来，随后四分五裂，外壳化作无数碎片，跌落到不同尺寸的维度阶梯之上！
　　爆裂！毁灭！
　　法洛莎的魔力被抽干了，她虚弱地落在地上，低着头，疲惫地坐在地上，她感觉自己几乎是用掉了自己这辈子所有的魔力。
　　只见法洛莎聚合了万象天引之魔力，磁场转动之魔力，相互作用力之魔力。于是，宇宙、量子、电磁、元素四大原始能量在她的手上肆意地扭曲和重组，最终聚集成一种驾临凡间的毁灭光环。
　　“那是……”
　　“终末残响！”法洛莎怒喝。
　　盘渊也无法再度现身，因为只要它稍有跨过空间的动作，无论有多轻微，整个世界都会彻底坍塌，再无法维持自己的完整性。
　　亦即说是，法洛莎已将各种最强大的魔力抽取出来，并将它们重组、聚合，达成原先任何科技和魔法都无法完成的无上超凡伟力。
　　毁灭性的魔法光环在她周围形成，其内燃烧着令人惊骇的力量。
　　两股力量相抗，仿佛将世界分为黑白两立。
　　而仅仅过了不到1秒，终极的毁伤伟力便撕碎了群星意志的外壳，打破了一层又一层的守护与规咒，引爆了底下那空洞的虚空！
　　轰！轰！轰！
　　震撼的爆炸动摇了现实的基础，在维度上产生裂缝。
　　“我们要——怎样才能驱逐这种力量？”伊丝塔艰难地说。
　　“他们的力量都已经在接连的高强度战斗中耗损了。”法洛莎疲惫地说，“我们需要某种更强大的力量。”
　　“她在聚合不同形式的‘力’！”黄金之魂克里索斯有远见卓识，能分辨出现状。
　　“法洛莎已经燃尽了，到我们了！”黄金之魂克里索斯紧随其后。
　　“——退散吧！这个世界不属于你！”法洛莎大喝。
　　“它还活着！”
　　它身上的许多物质已在瞬间遭到分解，情形格外危险，纵使他们作出了这么多努力，但无法根绝群星之狄尔奈的最后残骸！
　　毁灭无处不在，群星残骸狄尔奈极有耐心地跟它们缠斗。
　　——飕——
　　在法洛莎手中，这些力量得到扭曲和统一，共同融合成原始力量的混乱漩涡。
　　它们就像一种来自高维度的腐烂物，足以灼伤凡人的感官，他们还从未做好理解这种超次元存在的准备。
　　紧接着，群星残骸狄尔奈从虚无中扯出一把超维度的奇异兵器，将它攥在自己的黑色附肢中，像一头多肢的怪物挥舞刀剑一样予以还击，劈砍炎多。
　　此时法洛莎已进入闪耀境界，她单手高抬，古老魔力在她的引导下满溢而出，形成上万道蜿蜒飞伸的锁链，在束缚类魔力的作用下困住狄尔奈，囚禁它的移动轨迹。
　　一道光芒闪过。
　　“虽然完全被炸碎了，但还有这一股精华所在……”
　　“法洛莎在做什么？”
　　此时，它的部分触须剧烈扰动，拨开法洛莎猛攻的刀刃，法洛莎则信步拉开距离，同时驱使其他幻影分身继续攻击，分散狄尔奈的注意力，一边筹备法洛莎自己的力量。
　　法洛莎继续引导，燃烧着她自身的所有魔力。
　　磁场力量和万物引力彼此交汇结合，高能量子与自然元素也同时遭到控制。
　　群星残骸狄尔奈依旧游斗，它虽然遭到最大程度的创伤，但它仍有耐心，它将继续战斗，直到将这个世界同样融化在宇宙的远景当中，成为数万光年外其他星星眼中的一颗死寂星球。
　　法洛莎将手中的超巨型混沌漩涡砸向群星意志狄尔奈。
　　“炎多！”炎多大踏步冲过去。
　　但！
　　一团黑影仍然在空地上徘徊着、升腾着，仿佛这个世界永远无法将这个污点抹去！
　　这光环向外扩展，冲刷着四面八方的空间和区域，将物质本身完全分解成基本粒子！
　　而法洛莎手中的混沌原始能量还在狂乱膨胀，直到她自身力量的临界点！
　　法洛莎的魔力足以支持这漫天红刀光影，转瞬间便已切割狄尔奈万次！
　　遭到瞬时爆发的万次重击，狄尔奈的身形在斩击中膨胀开来，投下恐怖的巨大阴影，向四周放出离奇的星彩光线，其本身不断变形，仿佛成为星间造物的一部分。
　　她跑过来，搀扶已完全失去力气的法洛莎。
　　群星残骸狄尔奈升向空中，继续散发邪恶与毁灭的气息。
　　就像三维生物将自己的手贴向二维生物，此时二维生命能攻击到的范围，就只有那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
　　旷世的魔力撞上高维空间的投影！
　　“炎多！炎多——”炎多用它巨大的手掌重击群星残骸狄尔奈，或者索性用自己庞大的身躯试图压碎它，但都收效甚微，它几乎免疫一切形式的杀伤！
　　因为它本质上还是高维度的。法洛莎忽然想明白了，群星使者完全位于另一个空间，就连它的一个残影也具有这种特征。
　　群星的力量支撑着它。法洛莎敏锐察觉。如果不切断这种链接，这家伙恐怕还能无休止地打下去。
　　法洛莎投出的终极杀招将其打至如此最终残损状态，却还是未能一劳永逸地将其灭亡！
　　“姐姐……！”伊丝塔看到法洛莎似乎还想起身。
　　“炎多！炎多！”炎多扑过去，一拳又一拳地砸向群星残骸狄尔奈。
　　此时的法洛莎，正毫不畏惧地凝视狄尔奈，闪耀的星芒在她的双眼中跳动，她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仿若至纯魔力共鸣的交响乐，足以在尘世留下永恒的印记！
　　它迅速移动，所过之处将时空结构剥离开来，从中涌现出翻滚着的疯狂幻影。
　　他们纷纷抬头，只见一个披挂公司联盟标准魔女盔甲的魔女忽呈光速抵至此地。
　　“终于赶上了！”钥光悬在空中。
第950章巨塔计划的启动
　　“光之魔女……”
　　“公司联盟的钥光？”
　　“她来干嘛？”伊丝塔困惑地抬头。
　　钥光看到远处扭曲翻腾的群星残骸狄尔奈，点点头。
　　“听好！我乃公司联盟旗下第一光辉镇守使，巨塔计划的守护者之一，天驱协议的总队长，钥光是也！今天，就由我来完成对这尊终极邪祟的破坏以及收容！”钥光大喊。
　　她的妹妹钥暗也飞行过来，姐妹俩并排而立在空中。
　　从最强大的无敌形态被削弱、被重创，直到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临，它的力量终于被削弱到了可以被巨塔计划约束并放逐的地步，再也无法驱动伟大力量来自救。
　　她自己是最出色的，弑神武器的攻击力也够格，只是战斗经验底蕴，需要靠外力辅助而已。
　　连海水都还没灌进来，留下无边无际的大坑，而这么大面积的空洞，一旦海水涌入，那便会造成全球海平面下降的恶果。
　　这一瞥就带来天劫，诞生了群星使者的残影，它夺取女神狄尔奈的身躯，又引来六年的灾害和半个世界的沦丧。
　　他们分享着长久的沉寂以及彼此的安慰，都各自坐在地上，恢复自己耗损的力量。
　　世界贸易商厦，开启！
　　伦德尼姆大钟仍在陷落中，无法光复。因此钥光必须点燃古代旧人建立的其他遗迹塔，作为巨塔计划的补充。
　　盘渊的伟大力量提供了非常有效的支持，炎多和克里索斯两大星神舍生忘死，森林之主给到了一点支援，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和微十月的力量则没什么发挥空间。
　　炎多和克里索斯认真地讨论起找到山神蒙特，再找到最后一个失踪的弟兄，然后一起返回星云乡，无论外面有多恐怖。
　　察觉到威胁，群星残骸狄尔奈顿时放出大量致命的维度污染，足以将牵扯到的事物悉数拖入异次元。
　　这一切只花了0.7秒，钥光就已穿梭了整个世界一周，又回到神战现场。
　　“公司联盟也考虑过这个结局，当然，你们赢了，你们说了算，不过还是要稍微划定一下权责边界之类的，毕竟我们未来可能要建立一个跨世界的终极大共同体。”钥光耸耸肩。
　　群星残骸狄尔奈就这样，在光辉巨塔的照耀下寸寸开裂，支离破碎。
　　姐妹俩的手用力碰在一起，天空随着巨塔计划释放出的力量而颤抖。
　　尼斯托公司的穿梭机划过天空，像是一群白色的信鸽，它们陆续降落在地上，搭建临时的泊载平台。
　　“这个世界不会消失的。”徐炀抚摸她的脸颊，擦去她的泪水，声音很低，“你还有我，而我还有你。”
　　它的身形分解成恒河沙数般的无量光影，紧接着，连最后的物理性质也被抹除，从所有过去、性质和未来的结构中消失！
　　赢！
　　终于赢了！
　　巨塔计划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保护人类、抵御天外暗影，而现在，它也真正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群星残骸狄尔奈左冲右突，却无论如何无法逃出巨塔的镇控之力！
　　光辉巨塔闪耀着，其能量不断增加，从不同地域抽取出这颗星球内蕴的灵力，并用它来毁灭、驱逐任何原不属于这星球的存在。
　　此时，整个世界足足有十三座巨塔放出光芒。
　　“联盟议员们没有远见。我们还要收拾破碎的山河，重建唯一的秩序。”法洛莎说。
　　啊、啊……不过没关系。法洛莎闭上眼睛。没关系……像这样的战争，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已经结束了。
　　一个接一个，前往名胜古迹！
　　“我们足够强就够了。”法洛莎叹气，“你们来了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们没有把最后的巨塔计划带来执行，那个狄尔奈的最后残骸也很难对付。”
　　经过无数死斗、交战、绝望的情形后，他们最后还是战胜了群星使者的残影！
　　“炎多！”炎多往前冲！
　　徐炀从其中一台穿梭机上走下来，当看到徐炀的时候，法洛莎大战以来积累的疲惫、恐惧和茫然都烟消云散了。
　　尼斯托总部塔，开启！
　　她飞至泰西洲的塞纳河岸铁塔，此地已经陷落，高大的金属铁塔沉沦在迷雾当中，钥光点亮塔中的力量，瞬间，一道道巨大电流从塔尖放出，疯狂电击四面八方的迷雾怪物和雾区邪祟，将它们劈至神形俱灭！全城的敌人都在塞纳河岸铁塔的闪电风暴中被摧毁！
　　只见它所召唤出的青绿世界，撞向狄尔奈投出的维度污染黑泥，在短短几秒内便被驱散至虚无！
　　延碧梦境坍毁的瞬间，炎多也已冲至。
　　“以后呢？”法洛莎问，“公司联盟以后该怎么办？”
　　“旧人曾利用巨塔来屏蔽外来的力量，用来保存他们的种族，我们学习了这种办法，当初，我们也是无意中接触了群星使者，于是修筑了现代的巨塔计划作为弥补。我们很有信心：只要有巨塔在，星空威胁就永远无法触及我们。没想到丧心病狂的七印居然破坏了其中一座巨塔，勾结外敌，造成巨大的杀伤。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重启巨塔，团结起来打败你，并最终把你毁掉了！”钥光朗声道。
　　就像投掷标枪一样，它将尖锥锚柱扔进去，扔到群星残骸狄尔奈那黑洞般的肚腹中！
　　钥光见状，瞬间动身。
　　“对，尤其是我们最后一座塔，我们现在只有十三座塔，它们的状况还算好，但还有一座塔，就是伦德尼姆大钟，狄尔奈毁掉的那个，我们一定要把它修好，这样才能释放稳定的、覆盖整个星球的防护场，把星空威胁一个不留地驱逐出去！”钥光坚定地说。
　　十三道光芒从世界各地照出，一个接一个地射向苍穹，紧接着汇聚成一道强光、一座光塔，从高空猛力降下，压制在群星残骸狄尔奈身上。
　　“别担心，我们是做好准备才来的。”钥光打了个响指，“神战刚开始不久，整个新泰西洲就陷入地震、洪水、海啸、火山爆发，我们得先疏散难民。紧接着，我才用光的形态来观察态势，看到你们全都坠入深渊的时候，我直接通知大家做好逃跑的准备，没想到你们都回来了，所以我也回来了，最后还是决定，由我们来启动巨塔计划，助伱们最后一臂之力！”
　　炎多迅速退开，巨塔计划的力量已经激活，并封闭了整个区域，能够阻止和毁灭任何存在。
　　法洛莎闭上眼睛。
　　白象洲的伊帝斯陵寝，近东绿洲龙族失落的空中花园，亚历山大港的灯塔，艾斯巴尼亚大区守望世界出入口的海格力斯灯塔，夏的八角琉璃瓷塔，布丹大雪山顶的僧寺，龙舌兰洲的伊塔利亚万神殿……钥光亦是逐一开启！
　　该启动了！
　　“谢谢，谢谢您，谢谢法洛莎大人您在这最严峻的时刻给我们的帮助。”钥光向法洛莎敬礼。
　　“它就要撕裂整个世界了，要做什么就快点！”黄金之魂克里索斯催促。
　　“很抱歉，我们刚刚才完成准备工作。”钥光从容地说，“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必须把一个锚柱扔进它里头，这样才能引导巨塔的终极力量！我的力量不足以靠近，甚至在靠近的一瞬间就会被毁灭，那么，请你们帮忙了！”
　　“后面的事情我不擅长。”法洛莎抬起手，朝远处挥手。
　　“是的，我们感到非常羞愧，在战后，许多人变得太有钱了，然后就渗透了公司联盟，他们自然陆陆续续知道了巨塔计划的真相，比如本间纪子，但我们是真没想到，或者说，就算想到了也无法阻止。这个世界的势力博弈太复杂了，历史的层次也太多了。”钥光诚恳地说。
　　“你们必须接受我们的调度，以后没有公司联盟，只有我们。”法洛莎起身。
　　引导力量，驱散星空！
　　她飞至绿地市的原址，这里已是迷雾禁区，但这座塔自身的防护力很强大，足以抵御怪物入侵，她朝原址释出信号。
　　而钥光和钥暗则飘下来，站在法洛莎面前，向法洛莎鞠躬。
　　所有巨塔，开启吧！
　　钥暗飞至群星残骸狄尔奈上空，而它正被炎多按在地上捶打。
　　她以光速巡航世界，开启全世界13座巨塔的力量！
　　但现在，至少这场剿灭狄尔奈的战斗，完全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大家都尽了自己的力，法洛莎疲惫地坐在地上。
　　“巨塔计划真了不起。”法洛莎说。
　　钥光飞回钥暗身边。
　　“战斗最严峻的时候，这个世界几乎消失了。”法洛莎喃喃道。
　　当初，因为巨塔“伦德尼姆大钟”被毁，故而让群星使者有机会对这个星球投来一瞥。
　　“你们要做什么就快点！”伊丝塔抬头呐喊。
　　自半空中顿时出现一片不断旋转的翡翠苍茫世界，它决定牺牲自己的小世界，用来抵挡群星残骸狄尔奈释放出的反扑！
　　如果他们试图将它驱逐，那么它也要将炎多当先撕碎！
　　“很抱歉，我们听说您向全世界魔女征求力量，但我们公司联盟的魔女没法回应，因为我们要把巨塔计划作为最后的杀手锏。比如说，如果你们打输了，我们也把所有巨塔开启，但是自毁式的，短时间内可以驱逐天空威胁，但只有24个小时，这24个小时用来疏散幸存者，而24个小时后，所有巨塔都会自灭，也就意味着，群星使者瞬间就会把这个星球剩下的生物和物质全都毁灭。还好我们不用执行那样的计划。”钥光说。
　　公司联盟塔，开启！
　　她飞至尼斯托总部，这里正在密切工作，支援前线的救灾，钥光点亮塔中的力量，工作人员们瞬间惊动，看到一道明光从底部穿透至上，点亮天空。
　　此刻，法洛莎他们都凝视着这壮阔的一切。
　　“因为七印资助了你们，也参与了对巨塔的修建。”法洛莎疲倦地说。
　　“是旧人了不起，他们有能力引导大地中的灵力，我们这个星球有很强的内在潜能，每个旧人都有自己的灵能，仿佛大地之子。这种力量一旦成型，就能隔断群星使者的窥探。当年旧人文明强大的时候，现今的远古神秘者都是仆隶一类。”钥光道。
　　放逐！
　　“延碧梦境！”森林之主抬起头，发出一声咆哮。
　　塞纳河岸铁塔，开启！
　　她飞至香料海岸萨法莱市，这里仍在阿伊莎女王香料律法的保护中，在世界边陲平静度日，她点亮巨塔，光芒参天。
　　对这个一度饱受失败和灾难摧残的世界来说，今天的胜利够了，完全够了。
　　炎多跳过去，单手抓住，随后就朝群星残骸狄尔奈飞去，准备将它扔到狄尔奈的肚子里。
　　回复吧，回复吧。法洛莎想要释放回复之律，但她感到疲惫不堪，只想好好休息。
　　周围的环境还是一片狼藉，法洛莎环顾四周，她发现新泰西洲靠近北极点的数十万平方米土地全都烂掉了。
　　救世者巨像塔，开启！
　　她来到东海岸的世界贸易商厦，被穿梭机撞过，又在神战中被摧毁，不过，只要塔基跟人柱力还在就能发挥作用。
　　钥光投出一个闪耀的尖锥。
　　他们朝彼此走去，这一幕将印在许多人心中，这一对是最好的、可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
　　“我们……也讨论了很多，我们觉得我们一直以来的宗旨被扭曲了。从很久以前，我们就设下重重思维陷阱和模因引导，试图把人们从巨塔计划的注意力中转移出来，让人们不要了解巨塔计划的隐秘，免得影响巨塔稳定。毕竟我们以为，只要七座我们建立的‘新巨塔’还在，这个世界就不可能遇到天劫规模的大灾难。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七印用暴力出卖了。”钥光道。
　　卡莉法尖塔，开启！
　　她抵达龙舌兰洲的救世者巨像，面目不清的巨型雕塑雕刻在城市边缘，张开双臂似乎要保护着下方人命，她将雕像本身点亮，无数的光华从雕像内部放出。
　　法洛莎想到未来还有许多尚未完成的工作，这个世界的修复工作只是开始了一角，她便感到彻底的懈怠，她往前扑在徐炀怀中。
　　“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你啦。”
第951章湖岸如繁星
　　有且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法洛莎快速恢复魔力。
　　徐炀把法洛莎抱上了她的穿梭机千年号，它引擎启动，开向新泰西洲的边陲。
　　“它飞得好慢。”法洛莎躺在沙发上。
　　徐炀看到法洛莎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
　　“我扫描一下你身上的伤口。”徐炀的手沿着法洛莎身体的曲线滑动，她的身体内部仍散发着与宇宙能量相匹配的光辉余波。
　　他以手仔细抚摸法洛莎身上的完美风景。
　　“等完成一切工作后，那样的世界一定很美吧。”法洛莎说。
　　徐炀凝视依偎在他怀里的法洛莎，她心满意足地休息着。
　　她闭上眼睛，让彼此的手指缠绕。
　　“人们都会变成魔女的。”法洛莎总结。
　　法洛莎滑入徐炀的怀抱，满心热情又急迫。
　　法洛莎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温暖的怀抱、柔和的亲吻，他们迷失在艰难战争后终得团聚的幸福当中。
　　这次是比过去都精彩的一次，徐炀默想着，比过去都尽兴的一次。
　　“精神上真的会有转变？”法洛莎问。
　　“是的，新时代真正来了，整个星球上已经没有人能反对我们，至少不能抵挡你。我们会达成前所未有的统一，同时也保留个体和群体的自主，各地区、各个群体都能根据当地的环境和传统，构建适合自己的社会形式和生活方式。而理事会的工作则是，确保全人类紧密相连，资源和知识得以自由流动，没有任何障碍。”徐炀道。
　　这个地方躲过了战火，湖水光滑清澈，辽阔无边，光亮如镜。
　　法洛莎不加怀疑，只是沉醉在幸福之中。徐炀总有办法。
　　……
　　法洛莎慢慢地放松，她的指尖再次抚到徐炀有力的肩膀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而所有的伤势也都消解了，一切苦痛都自行离散，留下的余有对幸福的向往。
　　紧接着，他忽收到另一条消息，不由得起身。
　　换了任何时候，他们说这样的话都会像是呓语，或者说是对美好新世界的空洞描绘，但现在，他们感觉自己是真的有能力、有实力来兑现一切了。
　　法洛莎也娴熟地将手勾在徐炀衣服的搭扣上，将它轻快解开。
　　“没错，想想吧，法洛莎，随着社会所有的资源和机会都变得平等，我们抱有最美好的期待——往后，可能要花一代人、两代人、三代人的时间，但最终，人类还是会在这极大繁荣的环境中变得更开明，不再受传统意识的制约，层级、族群、肤色的差异被淡化，人们渐渐放弃对这些概念的强调，在更深层次上找到个体幸福和公共事务之间的平衡。那也就意味着，整个文明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开启我们整个星球的黄金时代。”徐炀畅想。
　　又因为物质毫不匮乏，技术发达，那么，大伙也可以在精神上追求自己的完善，追求自己生命的完整，精神追求和创造力得到前所未有的释放。
　　她将自己唇印上徐炀的唇，湖水轻柔摇动，仿佛在拍动他们。
　　法洛莎默默思考着。
　　法洛莎环顾四周。
　　“还有群星使者要打呢。”徐炀忽道。
　　在这原始、天然的广袤天地下，群星的闪光清晰可辨，在透明的湖泊上闪闪发光，湖水与天星互映，犹如星河满载。
　　“那先看看当下吧，我派人追杀本间纪子，而且大概很快就能找到她了。”徐炀道。
　　此时，徐炀的植入物充满了高温热量，法洛莎则把他压进湖水更深的地方。
　　“很多人都赞成组建一个超越族群、文化以及大洲的巨型共同体，用一套全新的体系来衡量价值，发展文明社会，以及公平地分配资源。”徐炀收回目光，他一边说，一边用指尖在法洛莎的皮肤上画着一圈圈的图案。
　　科技得到广泛且智慧的应用，生产和生活得到智能化、机械化，给人带来更多乐趣，尽情享受物质上的极大丰富。
　　“谁知道呢。”徐炀道，“不过，未来人类确实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多的。”
　　“战争带来的破坏需要时间来修复。新泰西洲被夷为平地，大约七千多万人遇难，我们必须给幸存者提供救济和住所，恢复交通、通信以及补给网路。”徐炀从容地说，话语稳定而有分寸。
　　霓裳斗篷留在湖边，然后是她用来遮掩身躯的赤红紧身衣，也被弃置一旁，还带着体温。
　　“他们需要的是希望。”法洛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需要对未来的憧憬。”
　　“去哪？”法洛莎问。
　　“如果没有神座的最后一块碎片，我们就无计可施。”法洛莎曾经将一片碎片给出，但现已失落，无处可寻。
　　“来。”徐炀握住法洛莎的手，牵着她走进清凉的湖水。
　　“有名字吗？”法洛莎问。
　　“好漂亮……感觉就像在星间一样。”法洛莎很讶异。
　　“人类有那样的觉悟吗？”法洛莎不得不问，“我大概明白，就是说，虽然统一，但也没有从上而下的强力意志，依靠人们自由、全面的发展以及联合。可人们自己能行吗？他们都只能靠自发的，自己的创新和探索了，但以我的经验来看，人类通常都非常短视，而且自私自利。”
　　“我知道一个合适的地方。”徐炀说。
　　“有星星的地方。”徐炀道。
　　“什么？”徐炀不解。
　　美好与繁荣终将公平地降临到每一个人身上，人们过去用不同方式所遐想的幸福未来，正逐渐成为触手可及的现实。
　　就在十几年后，人类和魔女们就能生活在高度发达的技术黄金时代，消费更倾向于共享与体验，不再过度追求占有，财富得到公平分配，大型组织主要起调控和服务作用，经济活动由社会共同运作，不再满足于少数人。
　　几天后。
　　晶莹的脚趾上，还有未干的水渍，徐炀目不转睛地看着。
　　“越聪明的人就越知道，生儿育女会变成阻碍自我发展的负累，传宗接代是人类的一个诅咒。但成为魔女就不一样了，魔女们有人类两倍的寿命，青春永驻，心智开阔，而且丝毫不用生产，只要将自己的一生过得完美无瑕就好了。那么，按照这个趋势，未来所有人类都会忍不住变成魔女，因为只有从人变成魔女，他们才能最大程度地享用和利用繁荣的黄金年代，无需被人类的条件所束缚。”法洛莎道。
　　他们彼此相对，都感觉自己像是初生的赤子，又回到了生命的起点。
　　穿梭机停放稳当后，徐炀把法洛莎抱下来，将她平放在湖边的土地上，双手放在她腰间。
　　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就像创世纪时期的原始人一样，与他们为伴的只有天地与自然环境本身。
　　他将法洛莎抱起来，感受她的双腿如何用力地环在他的腰间。
　　“你的衣服有好多口袋。”法洛莎转动手指，将徐炀的衣服一件件地松开，直到一无所有。
　　“是休息的时候了。”法洛莎闭着眼睛，柔唇微微张开。
　　“已经有了，我们已经公开了，我们将建立一个‘人类联合体’，可能有一个理事会，用来集中力量完成一些特殊项目，但大体上，各地区都会是自由自主的，分成不同的大区和次级的共同体、社区。有了我们的技术储备以及超自然力量的联合，我们可以重新调谐原先分散的人口，将整个世界从天劫带来的创伤中慢慢拯救出来，修复一切，抵抗内外威胁。”徐炀说。
　　徐炀点点头，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接下来做什么？”法洛莎躺在冰凉的湖边，曲起一条腿。
　　“我说了会把伱带到有星星的地方来吧。”徐炀微笑。
　　“我能听到你体内新的植入物发出嗡嗡的声音。”法洛莎现在的知觉也格外敏锐。
　　接着，徐炀和法洛莎在浅水边行走。
　　徐炀继续驾驶穿梭机，把她带到一个僻静的湖边。
　　徐炀也对法洛莎做同样的事情。
　　她不需要呼吸，没有常人那种有节奏的躯体起伏，但有着无人能比的手感，像在照抚由牛奶和黄金制成的流波。
　　“在技术上是够的，我们生产的物质已经足够丰富了，太丰富了，丰富到足以转化人们的心态。”徐炀说。
　　“我才不要飞到天上去。”法洛莎累了。
　　此时的天候已经恢复了正常，夕阳西下，天空染得跟火焰一样鲜艳，将温暖的光芒照耀在他们身上。
　　“是的，如果我们到最后都不能信任人类，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功败垂成。也许我们都觉得人类的‘素质’不行，是因为之前我们都生活在难以想象的匮乏当中，人们只能在低质量的生活条件下拼命竞争，在有限的环境里你争我抢，过着鄙陋的日子。这样的条件下培育出来的人自然是毫无底线、自私、狡诈、自甘堕落的，再高贵光明的人也不得不学会耍小聪明、阿谀奉承，甚至整个社会都不允许人们变得高尚和自由。可是在未来，一切都会变的，我们会让它改变的。”
　　“把一切交给人们自己。”法洛莎喃喃道。
　　“不用飞上去也能看到星星。”徐炀承诺。
　　她感觉自己要融化在徐炀的怀里。
　　“都比以前更好了。”徐炀把法洛莎抱起来，深深呼吸她身上的温暖。
　　“我们真的要把这个世界带入新时代了。”法洛莎抬起自己的手，五指张开，仿佛视线能穿过指间缝隙看到未来。
　　他们的脚拨动水流，涟漪在他们周围蔓延，天完全暗了，湖面映出星星的光彩。
　　随着武力统一世界，分歧结束了，人们的世界观和社会理念都提升到更高地步。
　　“抓到本间纪子了？”法洛莎问。
　　“不、不是，是弥额尔，狄尔奈手下的一个天使，她想见我们。”徐炀道。
第952章天堂的遗言
　　“狄尔奈的手下？”法洛莎厌恶地皱了皱眉。
　　“我们去见一见吧，他说，有绝对要传达到的信息给我们，非常重要，说的煞有介事，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必要，但见见无妨。”徐炀说。
　　法洛莎和徐炀重新穿上得体衣服，正式地接见了弥额尔，他是天使长，天使军团原本的统帅，经过重重检查和磨难后才见到徐炀和法洛莎，但看起来非常从容。
　　他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双手双脚都戴着法洛莎提供的力量镣铐，足以封印他的所有权能，他的一边翅膀也全被法洛莎砍了下来，确保他不能飞行。
　　徐炀扫描弥额尔的身体，分析了生命特征和能量读数，植入物保持戒备，以防突袭。
　　无论如何，弥额尔显得很是疲惫，而非充满攻击性。
　　他作出退让和投降的姿态，代表狄尔奈天使势力最后的残余。
　　“这里有好多树。”徐炀道。
　　“你想去？”法洛莎担心。
　　“你的保障没有任何意义，虽然我听不出伱的话里有什么撒谎的，但我也不会舍身进入狄尔奈留下的那个小世界，别想用这种手段阴我们。”法洛莎讥讽。
　　“烧掉？”弥额尔愣了一下。
　　“谢谢你的导引。”徐炀向弥额尔点头，他用植入物的光学系统追踪高塔的轮廓、高度和建筑角度，不久，他才准备动身，“感谢你带我穿过这座废弃的乐园。”
　　“稳定。”法洛莎的声音从徐炀的植入物中传出，得益于通信芯片，她能够共享徐炀的视野，“天堂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很难想象狄尔奈会有闲心一砖一瓦地修筑这么一个漂亮的地方。”
　　既然这样，我把最后的礼物送给你，就在旁边的箱子里，是我抢来的。这个天堂世界也留给你，随你怎么处置。
　　我以为我能成为历史的主宰。
　　“……”弥额尔眨着眼睛，忍住泪水，他抬起头凝视天堂的蓝天，点点头，决心将狄尔奈大人留下的这片小世界也烧成灰烬，“您是对的，您的解释让我误入歧途的信仰变得卑微了，你们要建立的是一个新世界，而不是仍然保留旧世界的残骸，没有人应该继续追奉天堂的恩典，追随褪色的教义。”
　　“你为什么到这来？你的同类都被打败或者被囚禁起来了，我们和狄尔奈的残兵败将没什么好谈的。”法洛莎冷声道。
　　既然你来到这里，读到这里，说明我最后的挣扎也毫无意义。
　　“致法洛莎，
　　我痛恨着你，因为自你降生之后，历史仿佛才开始真正转动。
　　所以我决定毁掉一座巨塔。
　　“我有一个最后的疑惑——”弥额尔说，“你也看到了这个乐园，这个天堂，它太美了，而且足够容纳许多人在这里幸福地生活，我们天使，自然，作为战争的罪犯，会在人间的监狱里度过余生，但这里呢？这个天堂会被怎么处置？”
　　“你想烧掉它吗？”徐炀问。
　　但是，就像我所痛恨的，自你降生之后，历史仿佛才开始真正转动。
　　“我理解您的谨慎，狄尔奈大人已经陨落，甚至我到现在才明白，狄尔奈大人已经陨落很久了……但我只希望把这份意愿传达到位，其实，这是在六年前，或者说天劫之前我就得到的指示。当年，狄尔奈大人要求我，未来某一天她可能陨落，到那时，就邀请法洛莎大人您进入乐园，了解她所留下的最后信息。”弥额尔慢慢地说。
　　“这位天使可以指引我去找到狄尔奈留下的信，我可以评估狄尔奈留下的最后遗产。”徐炀道。
　　“这里真漂亮。”徐炀道。
　　“那么，狄尔奈留下的信就在这了。”徐炀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然后阅读其上内容。
　　愿你能代替我实现理想，成为被所有人爱戴的神灵，给世界带来公义和幸福。
　　“树上结的果实都是‘智慧’之实，一旦吃下就能变得聪明。”弥额尔说。
　　“我手无寸铁，孤身来访，只是为了传递狄尔奈大人的一个信息。”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下去，“狄尔奈大人在天国乐园的尽头留下了一些讯息，是留给您的，留给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大人的。狄尔奈大人已经陨落，那么，我以我的灵魂发誓，这不是一个陷阱。”
　　原谅我。
　　“没有陷阱能威胁到我，放心吧。”徐炀用自己的造物本领制造出一对通信器，“你把这个接到显示器上，这样我所看到的东西、听到的声音，你也都能看到、听到了。”
　　我曾梦想向世人留下伟大的恩典、指引和善意，分享神圣的教条，建立一个永恒公平和快乐的繁荣世界，从地上、天堂到冥界，到处都传播着我的福音。
　　“最好——”法洛莎喃喃道，“最好狄尔奈没有想坑我们最后一次。”
　　但你来了。
　　弥额尔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又感激地向徐炀点点头。
　　“我们都付出了各自的代价。”徐炀说。
　　徐炀分析着每个奇迹中微妙编织的权能结构，即便狄尔奈已经陨落，这个世界仍然显得和煦与完美。
　　“是、是吗？”弥额尔吃惊，他以为一切都会被斩尽杀绝，法洛莎的杀虐将降临到每个幸存者头上。
　　弥额尔带领徐炀打开天国的入口，进入一个美丽花园。
　　你的地位左右着历史，我想独自统治世界，但你一来，我的荣耀就暗淡了。
　　“我担心你，我们冒的风险已经够多了。”法洛莎忍不住说。
　　你命中要胜过我。
　　“非常感谢。”弥额尔完全被徐炀的气度所折服了，他弯下腰，向徐炀郑重地致意，随后心悦诚服地离开。现在他知道，有徐炀这样的义人在，并没有好担心的。甚至他在严肃地考虑，在未来建议所有天使们效忠于徐炀，奉他为未来唯一的主、先知和拯救者。
　　我会死在天劫当中，群星使者的力量无人能敌，许多人都会毁灭，这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驰。
　　“是的，这里本该是义人重生的天堂，这本该是人类最后的避难所，也是对一切美德与操守的最好嘉奖。那些义人和诚心忏悔的人终会永远快乐地生活在这里，在狄尔奈恩典的光芒下安全无虞。”弥额尔道。
　　“就在那高塔的顶端。”弥额尔抬起他烧焦的手指，“狄尔奈大人给法洛莎留下了信息，就在那，没有任何人曾看过。我的力量已经残损了，我的荣誉也已蒙尘，没有资格加入这最后的道路，但你还有机会，义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义人徐炀，你还有机会，请走到顶端，打开狄尔奈大人最后遗留的话语吧。”
　　“是的，想必你也不希望天堂毁于一旦吧。而在你们刑满释放之前，其他天使会来的，比如链锯天使，鸦翼天使，她们都是之前被狄尔奈放逐的天使，恐怕，她们那时候就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有机会升入这个‘天堂’吧。但情况变了，她们会被迎入这个天堂，安排这里，并且等到最后，和你们重新相遇、相聚。”徐炀道。
　　但我太痛苦了，我不想看到你赢。虚荣和怨恨摧毁了我，它们是最强大的毒药。
　　你强大到足以打败群星使者的投影，你已经完整了，原先你疯狂、孤僻而怯懦，现在你遇到了你的爱人，懂得了爱的含义，以及力量的本质。我相信你也会最终打败我，不管我那时候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会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不如你。驱使我倒行逆施的，是我的弱点，我不能与自己和解。
　　“即便天使们也梦想着在这样的地方安息，结束无休止的战争、烦恼和劳动。我们原以为那一天终将到来，狄尔奈大人会胜利，而我们都会升到这里。现在，战争确实结束了，可这个乐园也空空荡荡，毫无用处了。”弥额尔环顾四周。
　　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跟你和解，我们不能分享同一个世界。
　　……
　　你有着天生的果决、狡诈和残忍，杀死了奥尔仙安，戏剧性的是，即便我、蒙德、波莫尔蒂、麦喀等半神绞尽脑汁安排了这次刺杀计划，神座还是没有落到我们手里，而是误打误撞中被你吸收。蒙德坚持认为神座不配被我们任何人所占有，任你安然逃脱，并沉睡千年。
　　弥额尔擦干泪水，他的光环自从狄尔奈陨落的时候就不再发光。他对徐炀点头微笑，那微笑苦乐参半。
　　“我只是建议，我不会动手焚烧这个地方。无论如何，天使们的刑期也有尽头，大约要过十个世纪，也就是囚禁一千年。到刑满释放的时候，你们再决定如何处置这座天堂遗迹吧。”徐炀说。
　　“法洛莎，信号稳定吗？”徐炀问。
　　我们之后试图反抗他，但悉数失败，有神座的力量，他太强大了。
　　在塔顶有一个黑色的箱子，旁边有一个用黄金压住的信件。
　　他的话吸引了法洛莎和弥额尔的目光。
　　一千年没有你的音信，嫉妒的种子变成丰富又苦涩的果实。
　　几个小时后，我将召来群星使者的干涉，我的一切都将沦丧，这是我亲手造成的。
　　这是狄尔奈苦心孤诣修建的乐园天堂。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和平气息，微风拂面，脚下的草地跟丝绸一样柔软，各种颜色的花卉沿着道路两侧盛放。
　　“那好吧。”法洛莎叹气，又转头冷冷看了弥额尔一眼。
　　大约走了将近半天，他们来到乐园的尽头，一座闪闪发光的黄金高塔伫立在他们面前，楼梯盘旋着升向天空。
　　“这个地方，‘天堂’，象征着狄尔奈曾经的权威，以及她所塑造的道德规则，还有她神恩威力的残留，以及许多虚假的启示。我们不能把人们带到这样的废墟里，做着光荣的白日梦。”徐炀道。
　　徐炀对法洛莎点点头，随后跟随弥额尔离开。法洛莎凝视徐炀的背影，既严厉又忧郁。
　　他们结伴而行，徐炀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挂满金色果实的美丽树木。
　　与弥额尔分别后，徐炀一步步爬上黄金塔的顶端。
　　恐惧和仇恨导致了我的疯狂，我试图左右历史，就像你一样。
　　狄尔奈的绝笔，写于天劫之前1个小时。
　　“如果您愿意跟来，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乐园是一片净土。”
　　弥额尔感到一丝欣慰和惊喜。
　　早在旧人统治的年代，我就作为一名先知活动，旧人以为我是一名魔女，用黑火将我烧死，但信众的愿望将我重聚了身体，他们搬开压住我尸身的石头，令我登天，使我不朽，我在露滴中重塑，并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超凡者。
　　读完信后，徐炀久久不能平静，而法洛莎也一言不发。
　　那时，奥尔仙安只是一头在海中游动的巨鲸，常常被捕鲸船驱赶；森林之主伊索伦是一台旧人开发出的环境修复机和地貌改造机器，用来殖民其他星球时改造生态环境；伊帝斯只是他母亲怀中胎动的肉块，他的家庭在旧人首都中非常平凡；白龙蒙德是月面上的矿工，甚至算不上表现最好的一个。而那个时候，我就是一名半神了。
　　我嫉妒你。
　　“听听也无妨。”徐炀道。
　　神座降临后，我的梦想仿佛近在咫尺，但奥尔仙安夺取了神座，他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狄尔奈留下的一个字我都不想听。”法洛莎说。
　　——狄尔奈”
　　弥额尔低下头。
　　他放下狄尔奈的绝笔，打开黑箱子。
　　里面是神座的最后一块碎片。
第953章重启神座会议
　　徐炀离开天国世界，回到地面。
　　法洛莎仍在湖边等待。
　　“给你。”徐炀把最后的神座碎片交给法洛莎。
　　“当初我把它交给了泰西洲的血神，但徐澄去泰西洲的时候没有遇到血神，最强大的血族也只是一个远古吸血鬼。我猜当年，我们送出神座碎片后，狄尔奈就去了泰西洲，暗中把泰西洲的血神杀害了，从而抢走这枚碎片。”法洛莎将最后的碎片举到高处。
　　“这么多年，她居然没有从这个碎片上得到额外的智慧。”徐炀道。
　　“我故意的，我给出的是一块最没有意义的碎片，没有符文，没有刻录，而其他有意义的碎片都交给了其他盟友保管，免得被一网打尽。”法洛莎说。
　　“我们现在可以重建神座了。”徐炀说。
　　而也只有微十月有资格动手，她一直以来都负有斩杀蒙德的使命。
　　“蒙德已经疯了。”徐炀无奈道。
　　微十月朝天空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仿佛在为她自己鼓劲。
　　到那时，法洛莎才能重新拼合神座，召开神座会议，一统整个世界的超自然体系。
　　一睁眼便是九幽众鬼，这滋味怎会好受？
　　“我们是来拜请你的协助的。”法洛莎在高空中喊，“我们需要打败一头攀附者。”
　　闪耀时代、黄金时代？后世的人们恐怕会怀着无限敬意对此加以记录。
　　“对了。”法洛莎转头，仿佛随口一说，“等微十月的孩子能化人形了，我要看它长得像不像你。”
　　冷冽气息与炽热温度的交汇，还有尺寸的严重不合。
　　“好久不见了！”克里索斯也很高兴。
　　“炎多！炎多！”炎多飞在空中，双手抓着盖住它好兄弟的冰盖，将它们用力掰开，就像扔掉一个锅盖一样，将它扔到下方的冰谷当中。
　　在这个语境下，把荣誉还给蒙德，也就是把发狂的蒙德杀死的意思，徐炀知道她们都心领神会。
　　“了结历史吗？”微十月抬起头。
　　它那样的东西是所有文明的噩梦，并已降临到了地面，像侵蚀苹果的虫子一样，孜孜不倦地钻探地面，消耗整个世界的物质，试图钻个大洞，直达地心。
　　徐澄当初见过。徐炀回忆起来。
　　“她会在开战的时候来的，走吧，我们速战速决，为老蒙德送行。”法洛莎打磨手里的弑神武器。
　　徐炀看到他们都跪在地上，朝神圣的山峦顶礼膜拜，显得既谦卑又肃穆。
　　“是的，只差我们当初交给蒙德的两个碎片。”徐炀说。
　　将这头星界怪物杀死，再光复并修复伦德尼姆大钟，更令蒙德挽回失落的荣誉，找回蒙德身上的两块神座碎片。
　　被冰封的山峦之神孟特睁开眼睛，用呼喊声拦下炎多。
　　微十月摇摇头。
　　被群星使者凝视后，曾经睿智而博雅的“月火”蒙德，从此变成了个疯疯癫癫的怪物，举止一反常态。
　　“炎多！”炎多感觉到处都在雪崩，吃惊又羞愧。
　　况且，刚刚结束了与狄尔奈的鏖战，现在又要去对抗自己的父亲，徐炀明白微十月定然非常痛苦。
　　……
　　“……所以现在是了结历史的机会。”徐炀道。
　　“你们会在诸神会议上做什么？”微十月追问。
　　那恐怖的注视一旦投下，狄尔奈便当即丧亡，本身就在外层空间的月亮更是首当其冲。
　　基于此，徐炀召唤了微十月。
　　紧接着，微十月张开双翼，飞向空中，身体消逝。
　　天劫后，冥界现在有几十亿鬼魂，还有成千上万嗷嗷待哺的龙类同胞，全都等待着微十月的保护和支持。
　　虽有佩拉吉娅公主分忧，但对微十月来说也是个可怕的挑战。
　　徐炀感觉他永远无法理解龙这种奇怪的生命，但他能记得自己进入微十月时的感觉。
　　“为什么？”徐炀故作平静。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蒙德，把它杀掉，把神座的碎片拿回来，你说的没错，它已经疯了。”法洛莎低声说。
　　“走。”徐炀说。
　　“魔女？”孟特不喜欢，“魔女只会带来麻烦。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孟特道。
　　那头无边巨兽就是星界生物“攀附者”，群星使者的一种眷族，巨型生物，像深空中的以太飞龙一样可怕。
　　“……是，蒙德是最需要我们去解救的一个。”法洛莎望向湖面，其中一部分流水映出破碎月亮的幻影。
　　“其他神还正从之前的战争中恢复，但炎多、克里索斯以及山峦巨神都会加入，参加这次战役。”徐炀道。
　　轰轰——
　　常年在冥界的生活令她的外观看起来颇为破败，但她仿佛能适应这一切，四爪都缠绕着灵魂烈焰，力量不俗。
　　管理几十亿鬼魂，这太艰苦了。
　　勉强恢复了灰白的鳞片，微十月爬回人间。
　　短短的两个音节中就包含了所有信息，包括法洛莎是何许人，如何成为炎多的好朋友，又如何做了许多好事，帮了许多人，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与温暖，包括法洛莎身边的徐炀，也是好人，而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之一。
　　“是的，过去的一切都要结束了。”法洛莎说。
　　伟大的力量将云层撕裂，宏伟的气息让周围居住的山僧和村民完全震撼。
　　“我知道。”法洛莎笑起来，“那真是难忘的记忆，当时我表现得还是挺狂妄的，现在竟觉得不该那样。”
　　“希望我的孩子能有朝一日接替我的工作。”微十月已经对冥界的复杂工作疲惫了。
　　孟特原本还对魔女法洛莎和人类徐炀带有警戒心，但听到炎多如此夸赞，也不由得放下戒心。
　　“炎多。”炎多这时候就发挥了它话语的伟大之处。
　　“召集所有古老众神进行谈判，就像你当初第一次开启神座一样，你那时，高居在座位上，俯瞰下方的其他诸神，大概神座本身就是用来律令终神的。”
　　“我从没喜欢过蒙德，也从来不想理解它，它对你们来说大概是好盟友，一个聪明的长辈，一个提供了很多帮助的伙伴吧。与我而言，它就是个怪物，别看它现在性情疯狂，但它之前也和这差别不大。对我、对我的母亲都很残酷。”微十月说。
　　蒙德有巨大的情人团体，微十月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天天憔悴，寂寥，变得扭曲。从小时候开始，微十月就发誓要宰了蒙德，为母亲报仇。
　　“比如说，你现在是死亡之神，你可以重新决定人们寿命结束时的去向，除了死，人类还有什么别的结局？我们将在会议上重新讨论、重新衡量这一切。到那时，整个星球的规律都会被修改，无异于重开地水火风。”徐炀解释。
　　“蒙德即便堕入疯狂，也一直在和攀附者作战，因为这是它一开始就有的使命，保护月亮，保护龙族，甚至保护地面……我们要替蒙德完成它的使命，把攀附者击退，把荣誉还给蒙德。”徐炀沉肃地说。
　　无法和癫狂的蒙德相处，所有龙族都被迫逃离月亮，在微十月的冥界暂住，过着窘迫至极的流亡生活。
　　“我是法洛莎，魔女之神。”法洛莎说。
　　而对炎多和克里索斯来说，情况就大为不同。
　　月亮是在天劫中最先沦陷的。徐炀默想着。
　　“……”微十月摇摇头，似乎不愿面对这一现实。
　　“蒙德高傲的灵魂被囚禁在疯狂的身躯之内，我们应该打败它疯狂的躯体，尽力剥离出清澈的灵魂，蒙德帮了我们太多。”徐炀沉声说。
　　“重新厘定整个世界的秩序，重新颁布神的律法。”法洛莎解释。
　　微十月的眼神深不可测，她抬起头，无奈和悲伤在她的龙瞳中交织。
　　法洛莎点头。
　　它立刻飞出来，想要去找那些可能被掩埋的村子。
　　“是……”法洛莎沉吟。
　　“不，不，现在不行。”法洛莎摇头，“当年有2枚交给了蒙德。”
　　“蒙德就在伦德尼姆大钟那里，在天劫后的异常迷雾地区，跟攀附者互相厮杀。”法洛莎说。
　　“是啊，你本来是大明星。”法洛莎说。
　　听到他们的话后，微十月感到吃惊，他们是正在将整个世界引向一个新时代。
　　“冥界尽是哭声，不止是亡灵的哭声，也有飞龙的哭声，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今天这样。”微十月说。
　　“……那就战斗吧，我们的盟友有哪些？”微十月问。
　　它对炎多和克里索斯的到来并不显得特别惊喜。徐炀大概能理解，对群峦星神孟特来说，它只是降临到这个星球，随后睡了一觉，醒来后就看到了两个弟兄，完全是漫长星际旅行生涯中常见的经历。
　　“你说呢？”
　　“我们必须这样做。”法洛莎强调了一遍。
　　“我们必须得跟微十月谈谈这件事。”徐炀艰难地说。
　　“很抱歉，神战之后几天就再次召集了你，但我们必须出发，去找你的父亲。”徐炀道。
　　对凡人而言，简直就像生生掰下了巨大的冰川一样，它重重撞在雪谷当中，引发群山的响亮回声。
　　“炎多！炎多！”炎多兴奋地用自己燃烧的手指抓住孟特的肩膀。
　　“神座的碎片已要集齐了吗？”微十月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炎多的认可，甚至炎多只会认可那些最值得当好朋友的人，真正的好人，徐炀和法洛莎是少数有此殊荣的。
　　“所以伱做好准备了吗？重新召集众神，开启第一次诸神会议，决定超自然世界的秩序，重新梳理密教、超凡和无形之术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徐炀沉吟。
　　几个月前，徐澄从布丹去塞瓦堡的路上，见过一头非常巨大的生物，蒙德那时出现与它交战，救了徐澄的小命。
　　“你父亲的疯狂威胁着整个世界，它与攀附者的战斗只会带来无穷的毁灭，真遗憾它变成今天这样。”法洛莎道，她的语气中难得有一丝同情。
　　直到被炎多和克里索斯唤醒，他们才意识到，原来在大雪山中，沉睡着一个数千年前就从深空中飞落下来的古老星神。
　　无论如何，都必须打败攀附者才行。
　　徐炀察觉到微十月心烦意乱，她必然生活在责任的重压之中。
　　“……走吧，正好活动一下。”孟特与炎多、克里索斯结伴而行。
　　随后，孟特从自己栖身之处爬出，用一个眼神就稳定了群山的摇荡，令所有冰雪又陷入凝滞，不因炎多的动作而坍塌。
　　徐炀和法洛莎来到布丹的大雪山地区。
　　当孟特行动的时候，法洛莎和徐炀能从高空看到山体的形状发生变化，仿佛它在用自己的权能重塑高山的形貌，令它们加高，更成为人世的奇观。
　　“攀附者是群星中游荡的丑陋怪物，”克里索斯周身金光闪闪，更幻化出手里的巨型黄金剑，做好应战准备，“我们在远航途中偶尔也会碰到，碰到了就要杀掉，这是我们的基本职责。”
第954章“月火”蒙德
　　徐炀点点头，有了这些庞大星神的帮助，对抗攀附者应不成问题。
　　不久炎多就会带它们离开，返回群星当中，但群星使者仍隐藏在群星背后，是个不容小觑的威胁。徐炀心说。
　　要真正想办法打败群星使者，才能一劳永逸地换来和平，而炎多它们返回星云乡的道路才会安全。
　　而现在，先把攀附者杀掉，解救蒙德才是重中之重。
　　一念及此，徐炀便感到遗憾。
　　他心中满溢着情绪，最多的是悲痛，对蒙德的毁灭宿命感到悲哀。
　　就在法洛莎感到不安，而蒙德虚弱不堪的时候，一个苍白的身影闪现出来。
　　“做好准备，奋力一战。”黄金之魂克里索斯高举手里的金色巨剑，似乎是察觉到它的存在，地上的攀附者开始颤动。
　　虽然衰朽，又被重创，遭到弑神武器的连续猛击，这条龙王仍然不容小觑。
　　蒙德的身体相较之下，也不遑多让，但似乎在多年的战争中被削弱了，体态更狭小。
　　她变回人形，手提月银大斧，上面燃烧着神印火焰。
　　“我们似乎再也无法分享它的智慧，但可能还有拯救的办法，慢慢地恢复……”法洛莎说。
　　此刻，他们即便从远处眺望，也感到相当震撼。
　　没有治愈神魂的手段，一旦神魂被腐化，那便没有回头路。
　　“炎多、炎多。”炎多转头，非常难过。
　　就这样堕入了疯狂的深渊……蒙德。
　　“我想过那么多杀掉你的场面，到现在这样，我却下不了手，真好笑，我真是奇怪，也很可笑，但我要食言了，看来这辈子也无法为我母亲复仇，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我往后余生也无法理解今天为什么会离开……”微十月向蒙德鞠躬，“但预言是错的，杀你的人不是我。”
　　“我不知道。”微十月看着父亲的眼睛。
　　攀附者太巨大了，它的身躯自身就几乎有布里塔尼亚那么大，就像一个巨型蠕虫一样压在地上，长达数百公里。
　　但现在这位老朋友已面目全非，除了饥饿、癫狂和野兽般的本能外一无所有，好像它心中有个巨大的空洞，什么都无法将其填补。
　　煞气穿过月火，击中蒙德，它在痛苦和愤怒中尖叫，其脖颈和肩膀的鳞片被弑神煞气扯烂，血流如注。
　　而被群星使者的力量逼疯之后，蒙德癫狂的心中仿佛只留下了这个执念，它们之间的战斗已经蹂躏、撕碎了昔日的布里塔尼亚大区。
　　而另一边，法洛莎单挑老龙蒙德。
　　法洛莎举起弑神武器，对着迎面的白色月火来了一击。
　　它们的撞击几乎撞断了攀附者，它离奇庞大的身躯痛苦地扭曲起来，从中出现道道裂痕，身上的寄生虫和异星怪物们纷纷在冲撞中被活活震死。
　　“你已经无法使用龙族魔法，没有任何的月亮权能，被抛弃在这片大地上，所有的理性和智慧也都丧亡。好吧，蒙德，作为你昔日的盟友，我现在赐伱一死。”法洛莎挥舞弑神武器。
　　悲伤和决心交织在一起，微十月仰望着她疯狂的父亲。蒙德则咆哮起来，抬起身体，做好准备，仿佛预先察觉到微十月会现身。
　　它仍然徒劳地战斗着，仿佛在狂化的心灵中还有对胜利或毁灭的虚妄希望。
　　强光从攀附者的外皮底下放出，它从内部开始爆燃起来，无穷无尽的高温瞬间煮爆了攀附者的内在结构！
　　“……这就够了，小心点……”法洛莎提醒。她到现在也捉摸不透蒙德。
　　蒙德当初是所有神秘者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它的智慧和权能帮了自己、法洛莎和尼斯托公司太多忙。
　　轰！
　　弑神煞气像闪电一样击落蒙德，将它全身的不朽龙鳞打得稀烂。
　　蒙德和攀附者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滞，战前老龙蒙德就和徐炀说过，一旦攀附者到来，它会代表月面龙族的荣耀出战，将它拦阻在世界之外。
　　“我下不了决心，到这时候，我下不了决心。”微十月说。
　　法洛莎飞到“月火”蒙德之前，赶在它喷火之前挥舞弑神武器。
　　她回想起过去无数个难熬的日夜，蒙德有无数的新欢，对她的母亲不闻不问，渐渐让她孤单、消瘦、染病，死于没有希望的孤独之中。
　　蒙德凶暴的目光盯着微十月。
　　“攀附者饥饿万分，以星体本身为食，蒙德也发狂了，我们只能一口气将它们全都击败。”法洛莎的视野越过迷雾和攀附者的身躯，依稀能看到当年被狄尔奈毁掉的伦德尼姆大钟残骸。
　　“吃我一剑！”克里索斯也挥舞着巨剑撞下去。
　　“吼！”蒙德只是怒吼，完全不像原先那样优雅明智，也没有闪避的意识。
　　见三大星神联手能压制攀附者，法洛莎便专心对抗发狂的蒙德。
　　“清醒一点！”法洛莎怒吼。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意识到长期的疯狂、战斗和阴郁已经彻底让老蒙德变成了一头怪兽。
　　“不知道？”法洛莎问。她对蒙德的状况感到非常悲哀，大概微十月也不知所措吧。
　　这笔债，务必要向群星使者讨还，无论群星使者有多强大，都必须反过来追猎它、干掉它、阻止它。
　　微十月转身离开。
　　“……”她提着大斧，一步步走向蒙德。
　　徐炀下了决心。
　　至于被孟特冲撞的一节身体，攀附者被到处迸放的山峦给活活挤开、撕碎，可怖的地脉回响如同亘古的声音响起，整个布里塔尼亚上眨眼就出现一片片离奇崎岖的高山！
　　群峦拔地而起，从地而生，攀附者有多沉重，这些往上生长的高山就有多恐怖，它自身的质量迫使自己往下压，就像肉串一样被蹿升的山峦给刺烂！
　　徐炀很是遗憾，甚至感到巨大的损失，没有老朋友蒙德的帮助，他们的道路好像也暗淡了几分。
　　“倒下吧！”法洛莎感到它的杀意和凶暴，于是找准机会，再挥一剑。
　　法洛莎感觉蒙德现在就像等待处决的野兽。
　　那时候她多害怕，多愤怒。
　　它如果没有理智，不会古老龙魔法的话，就不可能战胜自己。法洛莎心想。
　　在所有道路的尽头，微十月来到它身边，做好了结其父的准备。
　　虚弱的蒙德全身都被弑神武器削弱，这把武器专门破坏神力和不朽性，还阻断了恢复力，没有办法能够恢复蒙德的创伤，它必将被斩杀。
　　被克里索斯冲撞的一节身体，攀附者从内而外开始凝固，变成纯粹的黄金。
　　“决定在你。”法洛莎警告，“小心点。*
　　蒙德的身体癫痫般剧烈抽搐着，似乎它正准备积攒力量，发起最后一击。
　　“它就像黑色的巨山一样绵延、恐怖。”法洛莎很讨厌这么恶心的外星巨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殆亡吧！”孟特以自己的群峦之身朝攀附者猛击。
　　“炎多！”炎多冲下去撞击攀附者。
　　如果天劫以来，他们有蒙德支援的话，很多事都会好办许多，现在他们却无法倚仗老蒙德的智慧了！
　　唯余叹息。
　　忽然间，蒙德暴起，扑向微十月！
　　煞气让野兽化的蒙德感到一丝惊惧，它往后退。但法洛莎心中没有半分喜悦，蒙德啊蒙德，这把弑神武器，当年可是在你的火焰中锻造出来的。
　　“扑灭它们之间的怒火吧。”真正的山峦巨神孟特伸出手，开始牵引布里塔尼亚大区腹地的山峦，它们在多年的重压下已经面目全非，但遭到孟特的牵引，山体竟是迅速隆起，在攀附者的肚腹下面膨胀起来，挤压并刺穿它的活动空间。
　　“炎多、炎多……”炎多沮丧地看着这一切。这不好，这一点也不好。
　　攀附者在地上蠕动着，它要跟法洛莎厮杀，身体往上抬起，恐怖的质量开始蔓延，将周围的空间压得寸寸开裂。
　　它朝法洛莎扑去，动作狂暴而野蛮。
　　“……”法洛莎神情凝重。也许现在老蒙德会清醒一点了。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蒙德的眼睛，希望老龙的双眼中能闪出一丝人性的光斑，但是没有，一点也没有，蒙德已经完全堕落了，看来群星使者的“投影”完全逼疯了它，无论有多少智慧都无济于事，就像狄尔奈不管有多强，都不可能挣脱群星使者的束缚一样。
　　到处都散落着激战的碎片，它们之间的每次厮杀都震动天地，攀附者身上有密密麻麻的异星虫子以及次级寄生虫，它们都尖啸着飞向蒙德，而蒙德则喷出月白火焰，烧尽一切。
　　它几乎没有像样的防御，任这股力量把自己撕裂。
　　“小心！”法洛莎察觉到动作，迅速动身试图保护微十月，蒙德非常凶残！
　　她下意识转头猛挥月银大斧。
　　轰！轰！轰！
　　一头巨大星神的撞击就足以毁天灭地，现在是三大星神的联手攻击！
　　“吼——”蒙德发出刺耳的龙吟声，身体重重撞向地面，再也爬不起来。
　　微十月看着这一切，威严而智慧的白龙之王蒙德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说目光渐渐变得空明。
　　经过了与狄尔奈的旷世大战后，她感觉自己好强，随意一剑就在蒙德胸前刻下一道深深的沟壑，命中它那老化的胸骨，打出裂痕。
　　包括那些来不及逃脱的生物体，全都被克里索斯的伟大力量所覆盖，由内而外变成了至纯的黄金！
　　“吼！”蒙德冲法洛莎吼叫。
　　被炎多冲撞的一节身体，攀附者迅速从内部点燃，像个被点亮到极限的灯泡一样。
　　微十月。
　　她再次出剑。
　　“你完全疯了啊，蒙德。”微十月喃喃道，“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不多时，他们便赶到了布里塔尼亚异闻带，这地方已经被转移到了旧大陆的中心，取代了原先广袤的荒野和平原，整个布里塔尼亚悬在空中，其上已经没有任何幸存者，已化作攀附者与“月火”蒙德六年来战争与厮杀的牺牲品。
　　蒙德脖颈被击中，就像它故意放在那里一样。
　　“我对不起你母亲，但没有对不起你。”蒙德最后说。然后死了。
第955章火焰中的攀附者
　　大斧落下。
　　没有不朽龙鳞的保护，蒙德就此战死，被微十月斩杀。
　　伤口在火焰的烧灼下显得格外难看，蒙德的死亡震撼天地，一个位格半神就此不复存在。
　　微十月身体颤抖了一下，雪白的长发随烈风飘荡，仿佛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蒙德！”法洛莎往前踏了一步。
　　她看到蒙德被污染的神魂朝天空飞去，其灵魂似乎分裂成了两半，一部分代表蒙德的意志，另一部分则是癫狂的星体瘟疫。
　　“我的扫描穿透了它的躯体与合金化骨骼，在它体内某个地方，一定有个重要的器官，类似机器人的能量核心，为它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或者说像心脏一样。”徐炀道。
　　魔力在她全身上下凝聚、膨胀、迸发，弑神武器在她手中煞气全开。
　　它的能量此时释放出来，点燃，形成一种青蓝的火焰，焰浪熊熊升向天空，释放出无穷无尽的能量，仿佛要用这些烈焰来喂饱苍穹。
　　夹杂着极度愤怒和痛苦的尖叫震动了整个布里塔尼亚残骸，几乎将法洛莎从整个巨型脏器上甩下
　　法洛莎继续攻击，将弑神武器狠狠刺进去，越刺越深，好似这是她送给攀附者的礼物一样。
　　她速度极快，仿佛闪电撕裂流云，穿过攀附者的躯干。
　　而攀附者却像丝毫感觉不到法洛莎的破坏力，伤口边缘也在高速重生，每次眨眼都能看到它恢复了一大块躯体。
　　此时，攀附者正一边发出毁灭性的尖叫，一边四处爬行。
　　“我们必须修好伦德尼姆大钟。”法洛莎转移话题。
　　蒙德已与人们永别，法洛莎倍感遗憾，它曾是睿智的长辈，经过漫长辛劳打造出月面龙族的事业，在诸多事务上都有自己的见解和影响力。
　　原来是这些庞大又复杂的星界脏器滋养着它。法洛莎默想着。她要好好地朝这些笨重的五脏六腑挥出武器，将它开肠破肚！
　　“我看到了！”法洛莎回应。
　　她俯瞰全局，听到更剧烈的震荡声，布里塔尼亚在毁灭的余波中破碎，整个岛屿向下沉沦。
　　蒙德的整个灵魂飞向天空之外的领域，化作逐渐消失的火花。
　　你这肮脏堕落的庞然巨兽，今天就了结了伱，我要看到你心里的每个碎片都炸得跟他么的超新星一样闪耀，撕成一百万张碎纸——！法洛莎被弑神武器上的煞气所感染，格外愤怒，而且气势高昂。
　　攀附者燃烧形成的浓烟遮住太阳，无论何时都像黄昏。
　　当她变成龙的时候，很难分辨她那多鳞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或许这也是她的目的。
　　而法洛莎的重击，更是从内部撕碎了它的供能系统。
　　轰——地震连连，法洛莎立刻转头，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恐怖的巨型生物尚未解决。
　　一股股恶臭的腥风在攀附者体内的空腔中激荡，像是要把法洛莎吹走，但它的反抗与法洛莎的伟大力量相比完全失色。
　　“要注意灭火，如此大的‘火灾’会放出太多二氧化碳。”徐炀提醒。
　　法洛莎以为微十月会泪流满面，但她一滴泪都没有流。
　　她飞出去，从高处往下看，攀附者就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柜，加热了周围的一切。
　　克里索斯抡动黄金之剑，将攀附者大量的“肉质”都转化为至纯黄金，这个星球的人们过去可能对稀有的黄金很感兴趣。它心说。从今往后就没这种事了。
　　没有留下遗言，“月火”蒙德离开这个世界。
　　片刻后，徐炀计算出了坐标。
　　在外面，炎多它们还在对攀附者大陆般的外壳拳打脚踢此时却看到法洛莎从内部发起的攻击效果拔群，比它们殴打攀附者千万次都有效，相当震撼。
　　体型无比庞大、相当于半个布里塔尼亚岛的攀附者，竟是被自己的重力所压垮，身体寸寸开裂，犹如黏土！
　　“杀戮之律！”法洛莎释出魔力。
　　它的皮肉和内脏都被反复切开、剁碎，留下某些难以言喻的黑色血迹！
　　紧接着，就是徐炀帮法洛莎标记出的源兽核心。
　　法洛莎的双手仍死死抓住弑神武器的剑柄，攀附者的每次震动都只会让法洛莎将武器压得更深。
　　它光是吼声就能震碎许多城市，身上皮肤间爬出无数寄生虫一般的小怪物，令法洛莎倍感厌恶。
　　斗不过我，无论如何都斗不过我！法洛莎心中激荡着格外旺盛的气势。
　　“没问题。”法洛莎深呼吸。
　　她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伏在地上。
　　“炎多！”炎多不停地脚踏攀附者难看的头颅，火焰在它头顶蔓烧，焚至它那扭曲的头骨。
　　那苍白的白龙意志，虽然饱受折磨，但如今却昂首飞天，将被污染的部分推向星空，共绝于苍穹。
　　这家伙没法用常理揣度，也不可能自己停下。法洛莎毫无畏惧地往前突进。
　　趁着其他星神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法洛莎直扑攀附者的“内部”，从杀戮之律开辟的血肉通道中钻进去，就像一根钉子敲进朽木！
　　破！
　　“去死！”她闯入攀附者的身躯之内，横挥弑神武器，随意收割周围的脆弱血肉。
　　攀附者发出可怖的声波尖啸，似乎尚未意识到与自己纠缠多年的蒙德已经死去，仍在反抗身上的三位大型星神。
　　至于其他景观，正逐渐沉没，孟特召唤出的雄伟悬崖与花岗岩山峰也在坍塌，未来它们会成为这片海域仅存的一些岛屿。
　　法洛莎抬起弑神武器，瞄准攀附者的源兽核心。
　　而老蒙德的意志熠熠生辉。
　　“也就是打掉就行，收到。”法洛莎飞起来，用弑神武器开道，感到自己就像在劈砍一座漆黑的肉山一样。
　　法洛莎处在内部，感到里面的温度已经有数百上千摄氏度，甚至还在往上加，赶紧从里面逃出。
　　微十月从胸膛深处发出一声痛苦的呐喊。
　　法洛莎冲到此处，只觉这内核的形状既离奇又巨大，光是一块脏器就有20000多米宽，而它本身也像一座岛屿或者一座大陆那样恐怖。
　　这家伙是不会心软的，它就像宇宙怪兽一样，一旦落到地面上就会生灵涂炭。法洛莎默想。
　　法洛莎转头，看到微十月已经化为龙形，飞了上来。
　　“慢慢收拾烂摊子吧。”法洛莎暂时没什么办法，只能召唤海水淹没这里。
　　而攀附者剧烈挣扎，奋力想把法洛莎这个已经钻入它身体腹地的杀手甩出去，阻止她继续粗暴地撕裂和毁灭它的力量之源。
　　“好！我已为你标记攀附者的力量核心！就在它的躯干深处！”徐炀将信息以数据流的形式传来。
　　龙的一生只会哭一次，微十月曾为谁而哭过呢？法洛莎不知道。
　　之前徐炀去天堂的时候，法洛莎和徐炀交换了芯片，能够交流讯息，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目标已标记，出击！
　　她能感受到这可憎之物的畸形血肉在身后流淌，仿佛它能精准地控制自己身体里的每个细胞。
　　很快，法洛莎就幻视到攀附者身体深处的一个巨型器官，在徐炀的帮助上，她的视野叠加上数据化的抬头显示，让她能够清晰看到攀附者的内脏以及能量网络。
　　攀附者的尸体慢慢朝大海沉去，火焰与海水碰撞，生出大片烟雾和蒸汽。
　　“法洛莎，我正在扫描它。”徐炀的声音从芯片中传来。
　　随着一声格外痛苦和尖锐的哀嚎，只见攀附者的身体缓缓倒下，身体四分五裂，它有如此巨大的体型，运动所消耗的能量也是惊人的，只有吞吃一个个星球才能满足它所需。
　　它将重剑再度砸入攀附者的躯干，又有大片畸形扭曲的血肉被黄金之风吹拂，刹那间便点石成金般化作闪耀的金属！
　　“它要倒下了！”群峦星神孟特驱动自己沉重的身体往高处飞去，远离攀附者。
　　星界怪兽攀附者，败！
　　“……真壮观啊，简直就像艺术品，太美了……看啊，都来看吧，是我做出来的，是我的杰作。”法洛莎俯瞰着，简直就像半个布里塔尼亚烧着了一样。
　　那些被污染的灵魂碎片就像无数虫子一样，沿途对蒙德又撕又咬，引得黑色的魂焰四处弥散。
　　灰色的魔力刹那间席卷了攀附者后半段的身躯，将它的肉块切得四分五裂，上面的虫兽和怪物也在沾染魔力的瞬间爆炸开来，化作满地血肉碎片，几乎灭绝！
　　但它们无法重生。
　　今天在攀附者身上打出了恐怖数量的黄金，大概有1000万吨……
　　随着魔力从她体内完全爆发出来，她跳过去，用手中煞气纵横的弑神武器刺穿攀附者的“心脏”！
　　剑刃贯穿！
　　只有布里塔尼亚原先的大区首府伦德尼姆仍然尚存，因为它是巨塔的一部分。
　　……现在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法洛莎带着明显的怜悯，瞥了一眼微十月，希望自己的注视能给微十月带来些许安慰。
　　连群星化身狄尔奈都已战死，现在顺势将这头怪物给收了吧！
　　“有什么发现吗？”法洛莎登上攀附者的血肉残骸，感到脚底的一切都在蠕动与变化。
　　“吼！”
　　但它们已无法在此盘绕。
　　“它们被保护得很好，但弑神武器应能让你贯穿这一切。”徐炀坚决地说。
　　弑神武器的“煞气”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破坏力最强，足以令它十死无生！
　　“但之前大钟底下的‘旧人’也被狄尔奈斩了，人柱力的缺失导致巨塔计划失去一角，这才是入侵的关键。我们需要再填一个旧人进去，可能蒙德的花园里还有‘收藏’。”徐炀道。
　　“不必了。”法洛莎说，“我们把伊帝斯填进去。”
第956章旧人之皇伊帝斯
　　他们等着尼斯托公司的看管人员将伊帝斯押到这里。
　　随着攀附者的陨落，以及海水的涌现，布里塔尼亚大部分地区都已沉没。
　　“这里的海水本来应该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但因为整个世界都折叠了起来，仿佛我们生活在迷宫里了。”法洛莎凝视着这一切。
　　“桃源岛的科学家们正在建模，如果我们能重建巨塔计划，重新启动所有14座巨塔，我们能把这种扭曲世界的力量逐渐净化。”徐炀道。
　　法洛莎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到那时，我们会慢慢恢复到天劫之前吗？”她问。
　　赎罪。这个概念仿佛让伊帝斯有些动容。
　　“你们的所有谋划都失败了，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那这就是你最后赎罪的机会。”法洛莎道。
　　“接下来怎么办？”法洛莎问。
　　……
　　法洛莎为召开第一届诸神大会而做准备，大概需要一段时间，徐炀便离开去办他自己的事情。
　　“去找泡泡吧，没有什么拦着你了。”徐炀说。
　　徐炀笑了笑。
　　“是，还有你的回复之律，我们终能让世界回到正轨的。”徐炀坚定地说，实际上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新世界的来临了。
　　法洛莎现能在最微观的尺度上捕捉到情绪和思想的变化，她意识到伊帝斯正在动摇，于是她趁热打铁。
　　昔日的旧人皇帝，在安克拉治前线战败后就一直作为俘虏，而今也到派上用场的时候。
　　“是。”士兵将伊帝斯押送到伦德尼姆塔底100米处的秘密收容室，在那里，伊帝斯将像一个充电桩一样，源源不断地亲自为巨塔计划输送灵能，足以将整个世界以及周边星区都保护起来，唯有这样，才能让这个世界像“排毒”一样，将雾气、星界怪物以及世界折叠现象全都消灭，让一切回归到战前的和平时代。
　　法洛莎点点头，现在障碍已经扫平了，世界上几乎没有敌人了，而且神座碎片已经集齐，无异于天赐良机。
　　“在想什么呢？”徐炀看着海上翻涌的泡沫，以及目视距离之外的迷雾，人们的生活似乎还没能完全改变回来，至少现在不行。
　　一级勇气勋章，嘉奖徐澄穿过禁区，向大湖区的突击军输送补给；银翼勋章，为整场战争中最优秀的飞行员颁发，开战以来只颁发了100枚；信使勋章，纪念徐澄完成了超过500次递送任务。
　　“泡泡是你最好的朋友，千万不能忘掉她。”徐炀说，“你见过小鸟自由自在地飞翔吗？”
　　她已有能力召开神座会议，联结这个世界上所有残存的超凡者。
　　“而且如果表现好的话，我们会大大地奖赏你，我们知道人柱力的要求只是在那个有符文的房间里待着而已，接通大地的灵脉以及巨塔本身，这种事只有天生灵能强大的旧人一族才能做到。也许我们未来开拓星海，会在其他星球上找到类似的灵能族，到时候再抓它们来替代你，而你和所有其他旧人都会被释放，送往星空，或者加入我们的新文明，反正，我们也渐渐联合起来了。”法洛莎说。
　　“好了，现在巨塔的命运岌岌可危，我们不修好这座塔，整个世界还是会处在这种丑陋的折叠状态，后续的事情也会麻烦得要死，所以请你自觉地进入巨塔，就像你其他13个同胞一样，以旧人的身份成为人柱力。”法洛莎手握弑神武器。
　　“正是因为灾难总是不期而至，所以鸟儿才会翱翔不息。”他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泡泡。”徐澄摇头，“她一定会问我很多话，原先我肯定能说得清，现在我感觉我说不清。”
　　“炎多。”炎多在旁边迈步行进，心情沉重地看着周围。
　　“……这……”伊帝斯沉吟。
　　“伊帝斯，我们来到天劫的起点了，当年狄尔奈就是在这里拆掉伦德尼姆的大钟，导致群星使者对这个世界有机会投来一瞥，我们要修复这座唯一残损的巨塔，重建整个星球的自保体系。甚至不止这个星球，它还能蔓延附近的几个行星系，协助我们开拓星海。”法洛莎说。
　　他环顾四周：“我是为了我的子民来做这一切的，把我送进去，然后开启你们的新时代吧。”
　　小家伙徐澄正坐在堤岸上，穿着飞行员夹克，神晖号停在海边。
　　他看着周围，大势已去，炎多、克里索斯和孟特这样的巨神就像三尊守护者一样站在法洛莎身后。
　　“你可能感到很痛苦吧，你可能在想，自己做出了这么多努力，但旧人还是失败了，但旧人留下的东西还在起作用，就像巨塔，正如你所说，我们是学习旧人的科技才开发出了这样的东西，如果你能以昔日旧人皇帝的身份，亲自镇守这最后的巨塔，不也是从另一种层次上延续了旧人的文明吗？而且你灵能强大，性格孤高，比你的同类更适应这种长久镇守的工作。难道你愿意自己在某个牢房里待着，而让你的某个族人在这里孤独千百年？”法洛莎道。
　　法洛莎来到伦德尼姆大钟的残骸前。
　　“不，爸爸，小鸟也会遇到麻烦的事情，比如被砰、砰地打下来，小鸟不能确定每次都是对的，不能乱飞。”徐澄害怕。
　　“呱呱。”徐澄转头对爸爸招手。
　　伊帝斯原本都剃了光头，但狱中生活让他重新长出了一些头发，他身上裹着简单的亚麻囚服，织得像件满是褶皱的斗篷。
　　原先攀附者被送到这里，想必群星使者也希望让这种众塔失衡的局面长久维系吧，毕竟有攀附者在这里肆虐，谁敢来修复大钟？
　　是爸爸的保护和培育，才让小傻瓜变成了现在的大英雄。
　　“泡泡在哪？泰西洲吗？”
　　残留的陆地面积很小，大部分都是伦德尼姆城的遗迹，那些布里塔尼亚人曾经为之骄傲的名胜古迹、街道以及商业中心，在六年的灾劫中已完全陨落。
　　“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就是其他旧人，这个世界上大概还有2~3个旧人，我们会找到他们，然后把他们扔进去。但为什么不是由你来呢？你是旧人最后的统治者，也许你会愿意替你的子民分担这种永恒的孤独和痛苦吧。”法洛莎说。
　　“不知道，但我感觉跟徐澄在一起比较好，能得到趣味和欢笑！”莱拉轻松地说。
　　“你好像在思考事情啊，这是个好习惯。人类生活的核心是思考。”徐炀走过去。
　　“你是怎么找到的？”法洛莎有些好奇。
　　“呱呱。”徐澄站起来抱抱爸爸。
　　看着这些勋章，不仅徐炀有些震撼，徐澄也很满意。
　　“我？”伊帝斯摇头，他的身体往后倾斜，但是被两个军团兵给牢牢架住，手脚都戴着法洛莎亲自打造的禁制镣铐。
　　“爸爸！”莱拉也走了下来，摘掉自己的手套，似乎原先在协助维修神晖号，“战争结束了，我们马上就要去泰西洲了！”
　　还有铜棕榈杰出服务勋章，嘉奖徐澄多次高效完成信使清单；西海岸城市自由奖章，纪念徐澄第一批进入西海岸；捍卫者勋章，纪念徐澄在“大撤退”行动中，协助新泰西洲军民躲避神战灾害，挽救了超过10万人的生命，以及更多……
　　“……！”伊帝斯这下真正神色变化，“你们找到了？”
　　伊帝斯点点头。
　　“对，我回来的时候，把泡泡留在伊塔利亚了。”徐澄说，声音有些坚定，“现在战争结束了，我要去找她了。”
　　“是的。”法洛莎点头，“而且我们会资助他们长大，照顾他们。”
　　“……”伊帝斯沉默了。
　　“你从军事序列里退下来了吗？不想服役了？”徐炀问。
　　“还有你那些嫔妃，以及半旧人的尝试，也就是你留在新泰西洲的那些骨肉血脉，我们都已经保护起来了，未来他们都能成为新时代的优秀成员。”法洛莎又说。
　　“我从未想过会被你的话打动，但我觉得这并不是坏事。也许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而你的成长铸就了你的胜利。你变得比以前宽厚、文明和理智了。”伊帝斯道。
　　“找到了伊帝斯的妻妾和子女？”徐炀道，“我可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啊。”
　　不多时，尼斯托公司的空天舰“大蛇号”便抵达伦德尼姆上空，二十四架重型穿梭机形成编队，将囚犯伊帝斯带来。
　　“这趟回去，你已经是英雄了。”徐炀看到徐澄的夹克上有一排排勋章，都是东半球联军指挥所颁发的。
　　“原来如此……”徐炀会意。看来徐澄居然还交到了朋友，真了不起。
　　徐炀轻拍徐澄的背，为她感到骄傲，现在的徐澄真的长大了。
　　“我知道，巨塔本是旧人发明的。”伊帝斯轻蔑地说。
　　“……！”徐澄点头。
　　“见过。”徐澄说。
　　“想泡泡。”徐澄手指海上苍白的泡沫，“泡泡呀，泡泡。”
　　“呱呱。”徐澄点头。
　　“……”微十月摇头，她也不知道。
　　“当然是骗他的，神战规模那么大，他们早死光了。”法洛莎说。
　　“伱多保重。”法洛莎收下两块神座碎片。
　　但现在攀附者也被打败，并且像一坨烂肉一样沉入水中！
　　接下来就可以按正常的流程来修复伦德尼姆大钟，把一个旧人埋进塔底。
　　她站在堤岸上，转向徐炀，两脚一并，挺直腰身，将右手举到额前，对徐炀敬礼。
　　徐炀坐在徐澄旁边，他们平静地看着面前浩瀚的海面。法洛莎当年曾说，徐澄最后会变得跟徐炀一样。到现在，徐炀也说不清法洛莎说的到底是不是对的。
　　无需徐澄回答，徐炀就得到了答案，他听到关上舱门、孩子走动以及兴奋的喊声。
　　“给你。”微十月将两枚神座碎片还给法洛莎。
　　“你这趟是一个人去吗？”徐炀问。
　　“做人就应该那样，随心而动，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徐炀解释。
　　法洛莎看到尼斯托军团兵押送着伊帝斯，穿过布满碎石的街道。
　　回到天劫后的新泰西洲，徐炀在西海岸一个大型接驳港找到了徐澄。
　　“从父亲的残骸上找回来的，它们就埋在蒙德背上的鳞片当中，和它留下的许多龙族遗器、财富都埋在一块，现在，我有了龙族最后也是最丰富的一份遗产了。”微十月默默地说。
　　随后，她便登上神晖号，和莱拉一起离开，去找泡泡了。
　　“注意安全。”徐炀目送神晖号离开，仿佛看到一只小鸟振翼高飞。
第957章空白画布的油彩
　　徐澄离开了，徐炀沿木制码头步道行走。
　　泛青的海水在金属栏杆底下涌动，这是西海岸著名的莫妮卡乐园码头，许多电影和游戏都曾在这取景。
　　地标般的小摩天轮在码头终点停摆，周围是一顶顶彩色帐篷，沙滩外有一列高大的棕榈树，掩映着海岸公路以及酒店的彩色外墙。
　　他之前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在这里散步，以为游戏里的东西永远是游戏。
　　就在这时，徐炀接到通信邀请，是罗希特·门农发来的。
　　门农当年是西海岸条约组织的议长，夜门科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大人物，天劫前2个星期刚卸任，躲过一劫。神晖号也是他送给徐炀的。
　　“谢谢你。”门农叹气，“我只是想，人们恐怕很难达到那种理想的状态，可能人们以后还要开倒车。”
　　“我是觉得，人们本来就可以自己组织生产和生活，每个成员既是自己身体和能力的主人，同时也是整个社会的领袖和主人，每个人在各自的社会里都有等同的地位和权重。现在，所有原先统辖一切、垄断一切的势力都已经受损了、被打惨了。那么，群龙无首，天下大吉。”徐炀道。
　　“你好。”徐炀接通信号。
　　……
　　“坐在神座上的感觉如何？”徐炀好奇。
　　他对目前世界上的细微变化颇为关心，天劫后，泰西洲的公司将剩下的产业资源集中到了一起，另建了泰西洲盟约工业。
　　“哎，现在算好们？现在的西海岸很奇怪，我过去所欣赏的‘稳定’已经荡然无存，再也没有员工手册和生活指南之类的东西能指导我们的生存。”门农说。
　　“按你的想法，之后就再也没有那种强势的大型企业了，也没有权势者能逼着别人做这做那了。这之后，就只能真诚地相信人们会自然地走向秩序状态，在没有管理的情况下自己谋生。”门农无奈道。
　　它长期与公司联盟的特工合作，他们交出自己的灵魂和寿命，法厄斯传授给他们“汽化”的特殊法术。
　　她坐在全新的神座之上，双手放于椅侧扶手，等待众神现身。
　　“我之前确实回到泰西洲的故乡，但我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一切都太老了，节奏太慢了，那里的人们也不喜欢我，我六点就起来工作，其他人还昏昏欲睡。我就像误入沙丁鱼货舱里的那头鲶鱼。这几年环境又差，各地隔绝，危机四伏，到处都是外星怪物，真不自在。”门农无奈道。
　　若说文明像一张驳杂的画布，那它已被接连不断的战争火给擦得干干净净。而今幸存的人们，正一笔又一笔，给它抹上新时代的色彩。
　　“资源都集中到巨型企业里头了，民生停留在很低的水平，科技极高，生活极差。”徐炀说。
　　“是啊，但我一出生就有机会进入巨型企业，所以没什么感觉。现在想想，那些出生在贫穷地方的人们，一出生没有拥有的权益，这辈子也争取不到了。”门农说。
　　“我想。”门农顿了一下，然后重复一遍，“我想开一家书店。”
　　“西海岸在响应号召，正准备建立一个新的市民共同体。”徐炀道。
　　“好像各个委员名单上没有提名伱。”徐炀说。
　　法洛莎重聚神座的碎片，就像当年在会津城一样，她再次进入神座空间，召集所有远古神秘者。
　　人不能总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徐炀心想。过去已经一去不复返，历史本身已遭杀害。曾经闻名遐迩的伟大存在，要么陨落，要么遭人遗忘。
　　她站在类似于黑色舞台的高阶之上，下方是许多座位，呈半圆状朝向法洛莎的位置，不久它们就会一个个到场，参与第一次诸神会议，决定新世界的法律。
　　“不、不会。”法洛莎被徐炀提醒，想到这，不由得起身。
　　“书店？”徐炀好奇。
　　“怎么回西海岸了？”徐炀问，“你当年不是想退休吗？”
　　“那台机器人是泰西洲盟约工业生产的‘烤肉炉’？”徐炀问。
　　“我马上过去。”
　　“祝你好运。”徐炀和他握手。
　　他回西海岸了吗？徐炀心想。门农不该在泰西洲的某个地方养老吗？
　　“不是一个，是二十个，西海岸未来会分裂成20个泾渭分明的城市，龙舌兰裔城、夏人街、彩虹旗社区、大土著社区、黑裔社区、机械人街道、毛茸茸族之街、二次元市、拉拉菲尔保留地、新葛城帮、五十星旗……全都乱了，各过各的。”门农哀叹。
　　公司联盟原先收容了第四位巨神，现在也将其放出，即气态巨神法厄斯·菲耶。
　　“……是的，天劫过后，很多人都变了，很多想法也变了。”门农叹气。
　　徐炀背靠金属栏杆，门农过了五分钟后就来了。
　　他的私人穿梭机像只绯红的雀鸟，停在沙滩上很是醒目，一个高大的机器人当先下来，站在穿梭机旁，充当保镖。
　　“找回你过去的理想吧，我猜，你回西海岸本来以为自己能谋个市长当当，现在市长当不成了，但你还可以找回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徐炀说。
　　炎多和它的三个兄弟到来了。
　　“当然，这本来就是你的主意，你倡议让整个世界去中心化，各过各的。我这个‘大人物’回到西海岸之后，发现确实如此，他们都自己过自己的了，根本不在乎我了。也没有我当年所习惯的‘精英阶层’以及富人俱乐部了，留下的人们开始凭着自己的想法抱起团来。”门农抱怨。
　　“我在11岁的时候，从书店里买到两本书，一本是《电路编程设计入门》，另一本是《深渊上的火》，前一本里写的东西，已被我归档到芯片里的待销毁区了，但后一本书里讲的故事，我一直记得。书里面的故事……太奇妙了，80年过去了，故事还是那么美，那么美！小说里的故事，带我享受了无与伦比的奇异生活，我觉得我们人类就是靠故事维持生活的。所以我也应该开书店，给年轻人兜售故事，今年我91岁了，在将近百岁的时候，我好像真的有空去开一家书店了。”门农抬起头，眺望天穹。
　　“它只不过是张铁椅子，硬邦邦的。”法洛莎嘲笑。
　　未来是从现在开始的。
　　“过去，奥尔仙安就是在神座上发号施令，它当初吞噬了登神机器，力量何等强大，所有神都被迫膝行向前，朝拜奥尔仙安。”法洛莎带徐炀进入神座空间。
　　“你是我见过最伟大的理想主义者，你说的真像个美丽的梦。”门农长长地叹息，“——也许我真该退休了。”
　　“是的，是的。”门农头发花白，穿一件灰色正装，对徐炀毕恭毕敬，他伸出手和徐炀握了握，脸上露出笑容，“终于又见到您了，徐先生。”
　　“不倒车就不配叫历史了。”徐炀说。
　　“噢，徐先生，我在西海岸了。能烦请您拨冗见一面吗？”门农问。
　　“我在莫妮卡乐园码头。”徐炀说。
　　“你也会让他们跪下来前进吧。”徐炀说。
　　“我感觉现在人们的心里正在萌发一些真正与理想息息相关的东西，这些东西打出了火花，会打造出一种比过去更伟大的公平社会，塑造出大胆的奇迹。”徐炀说。
　　“还是西海岸的工作文化更适合你。”徐炀说。
　　“智慧生命从混沌无序中首次产生思想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走入秩序状态了。”徐炀说。
　　“人们都累了。”徐炀说，“那时候的人们穷得可怕。”
　　“我本来是为了在新的西海岸找份差事才来求你帮忙的。”门农将两手按在栏杆上，“我所理解的世界在这六年里天翻地覆了，我想念旧世界，它有很多缺点，但也很清晰。比如说，巨型企业，既然它让你无路可走，那你就加入巨型企业，在它里面慢慢爬升，巨型企业有自己的军队、法律和货币，你只要去当这头怪兽里的一个细胞就可以了，运气好的话，你可以从脚底板升到脑子里去。然后坐看巨型企业外面那些人，那些在小公司里打拼、在街头做零工、在工厂里出售血汗的人，看他们如何遭罪，就这样，手里拿着咖啡看着他们，从心底生出最美好的优越感。”
　　门农看着起伏的大海，思绪仿佛飘回到了童年。
　　“那还挺好的。”徐炀不以为然。
　　“对，夸张点说，这座城市在呼唤我。所以我兴致勃勃地回来了，而且我来的时候满怀愿景，我想，虽然我只是新泰西洲的荣誉公民，但我可一点不比当地公民差，我有知识，有专业能力，还有自己的资源，应该能出人头地。”门农说。
　　门农点点头，与徐炀分别。他坐上自己的穿梭机，回到西海岸破旧的城市当中，那里还有上千万从内陆撤下来的幸存者们，试图一砖一瓦地重建城市。
　　“是的，但这是自愿的。理事会的成员都是自愿的，其他人对理事会提供的资源也是基于自愿原则提供的。而理事会做的事情也不是管理或者统治，而是不抱私心地协助整个文明抵御外敌，说实在的，理事会做的是苦差事。”徐炀说。
　　“但你还要建立理事会，还有理事会的军队。”门农困惑地说。
　　“它们还参与新世界的规律制定吗？”法洛莎问。
　　“不参与，炎多要回家。”徐炀说，“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炎多要坚持找到它的三个兄弟然后一起返回星云乡，因为它一个人回去就太孤独了。”
第958章新会议的第一缕光
　　炎多坐在神座空间较远的地方，跟它的三个弟兄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事情。
　　“炎多炎多。”它说起有趣的事情，在谈到美好的记忆时，炎多会笑得很开心。
　　说到底，它不适应这里，这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密了。
　　炎多曾经会花1000年时间来做旅行的准备，然后再花1000年的时间在深空当中飘游。但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在几周甚至几天内迅速解决的，而且影响深远，对炎多来说，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有那么多事情发生，又有那么多事情消逝。它来不及看，真的来不及。
　　“炎多、炎多……”炎多讲到过去的事情。它当初来到这个星系的时候，比其他弟兄们降临的晚，因为炎多发现这个行星系最外面的一颗星星，乌拉诺斯星，居然是侧着旋转的！
　　其他星星都是正对着太阳，两极朝着上下；唯有乌拉诺斯星是拿自己的南北极对着太阳，身体完全侧着倾斜。
　　炎多在那颗行星上待了100年，调查整颗星星的命脉和历史，最终发现真相，原来这颗星星在形成过程中被撞了一下，所以它才是歪着转的。
　　经过炎多的不懈努力，总算把乌拉诺斯星“掰”正了，现在等人们发射探测器到乌拉诺斯星的时候，会发现它和其他星星一样，是平稳旋转的。这就是炎多的功劳。
　　法洛莎回想起徐澄带回来的消息，阿斯莫利斯渴望一战。
　　“我们仍然要战争，但却是对外的战争，也许会向异星的敌人发起远征。”徐炀说。
　　“是吗？但你要如何补偿我？把我的手臂从你的胃里呕出来？”大河女神无奈地说。
　　阿斯莫利斯立完法则后，它们像自然规律一样，成为新世界的基础，敲定了世界和平的基本原则。
　　“……我接受你们的新秩序。”阿斯莫利斯最后道，“我会保护这个秩序不受外力破坏。”
　　“是的，我们未来的舰队需要你这样的超凡者提供勇气和祝福，用来对抗黑暗深空中的恐怖与绝望。现在的你，曾在古代的陶瓶和盾牌上留下痕迹，但未来，你的形象可能刻录在星际旗舰的船体上，当它缓缓划过一颗宜居星球，数以亿万计的居民都需抬头仰望你的身姿。”徐炀道。
　　“旅行于星间的伟大星神们，大概明白这种感觉吧。亦即说是，凡间‘土著’的战斗，远远比不上星海的战争来得热烈。”徐炀望向在神座远处的四大星神，炎多它们都点头。
　　“所有快乐的记忆，人们都可以长久保存。”
　　他长期想要挑战法洛莎的力量，如今则感受到法洛莎话语中的强大威势，弑神武器还在法洛莎背后，散发着诡异煞气，随时准备宰杀反叛者。
　　“世界已经变了，你的权能更适合用来站岗，而非与我吵架。”法洛莎嘲讽。
　　“是的，有。”徐炀坚决地说。
　　“炎多！”炎多高兴地说。星云乡，它必须要回家，回到那美丽的星系里，噢！一路上，它会看到怎样的奇观呢？一想到这，炎多就手舞足蹈起来。
　　“第三，绝不在自己的星球上使用残酷的大规模屠杀武器。”
　　“……可以。”大河女神点头。原先她曾经把7月31日和8月31日从这个世界上偷走，让人们失去对这两天的记忆，用来隐藏自己，现在可以还给人们。
　　大河女神释放她的能力，调整整个世界关于“记忆”的法则。
　　法洛莎摇了摇头。
　　“现在，您的意志把我们团结在这里，法洛莎，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微十月淡淡地说。
　　不同于人类内部软弱无力的立法，这些是真正的“神权”与“神能”，是真正能够遏制人们在内部彼此开战。
　　“比如说。”徐炀补充，“可以从记忆里提取失落的人物。”
　　“……那么，到齐了。”法洛莎观察众神，“四星图已经归位，并被揭开，群星、诸神、魔女、凡人，长期以来彼此争斗，但现在是弥合分裂的时候了，未来我们将平起平坐，平等地迎接新的时代，我只希望我们能携手合作，而非继续徒劳地彼此仇视，至少在表面上，为新时代献上自己的奉献和敬意吧。”
　　红色光芒从法洛莎身上传导到大河女神身上，仿佛真的是大河女神被吃掉的手臂从法洛莎体内被剥离，从细胞层面上归还给了大河女神！
　　大河女神也相当吃惊，看着自己突兀长出来的右臂，她难以置信地转动着手臂。
　　她在南域是一个受尊敬的女神，将生活和传说的线索编织成不朽的东西——记忆。
　　其他三个兄弟都用包容的态度对待炎多。
　　“我是毁灭，我是战争，我是世代血仇的化身，”阿斯莫利斯语气凶恶，“只有刀剑相向与尸山血海才能赋予我的权能以力量。”
　　她美丽而高大，可惜当年整条右臂被法洛莎吃了，只剩下一条左臂。
　　“过去是如此……但如果我们愿意原谅过去的错误，重新建立信任的纽带，我们可能会塑造未来，大家都可以化敌为友，毕竟，不可调和的敌人已经被我杀了。”法洛莎耸耸肩。
　　这样的描述让战神阿斯莫利斯都有些动摇了。
　　“欢迎加入新秩序，那么你将如何修订有关‘战争’的律法？”法洛莎问。
　　这样一来，至少整个世界绝不会再发生大规模的内战和流血冲突，而和平才是繁荣的前提！
　　“是的，通过星门发起的迁跃，技术爆炸后的降维打击，向全宇宙诸星域发出的广播，恒星级战舰，十亿人为单位的军团，还有壮阔的铸造世界、巢都世界，整个星球的一切都用于铸造兵器或者培育后备兵源的。那样的星际大战规模可比单一星球的土著来得热烈，每分每秒都有这个星球百千倍的人被填入异族口中。虽然，在群星使者的侵略后，这样的文明大战都让位于死寂，但如果你们稍微离开这个星系几步，很快就能看到许多废弃的殖民地世界，与那些前时代幽斯主宰们留下的机械死灵决一死战。”黄金之魂克里索斯说。
　　“第二，如果遭到武力入侵，人们能行使无限自卫的权利。”
　　“你要用那雪白的脖子试试我的长矛是否锋利吗？”阿斯莫利斯怒道。
　　诸神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座，用不同的态度与法洛莎对峙，而她在神座旁屏息以待。
　　大河女神，记忆的女神，法洛莎看到她站在鹿头的森林之主边上，大概还是念着旧情人。
　　它想要洞察万物的起源，了解伟大的力量如何把星球锤凿成型，追踪世界原始年代里的毁灭和奇迹。
　　“是啊，”法洛莎悠悠道，“修行不易，从一个古代战场上的长矛兵变成现在战争位格的主宰，虽然没什么人朝拜你了，而你也依然有决断战争的本领。你的技艺应该用来保护那些生命，使他们免于毁灭，而非亲自倾洒怒火、制造杀业。倘若我们达成共识，你的名誉还将百代传唱，而非在此突然中断。”
　　话语说服了阿斯莫利斯，他本来想要跳上台，跟法洛莎决一死战，但他竟慢慢坐了下来，回味着徐炀、法洛莎与克里索斯说过的话。
　　微十月的语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嘲讽感，仿佛她真正成为了一名龙族女王，势必捍卫自己的利益，而非简单臣仆，对法洛莎的命令言听计从。
　　“但你从此也不必隐藏自己，所以你要把8月31日还给大家。”法洛莎说。
　　“当然是维持内部的和平，别让这些凡人再互相杀戮下去了。”法洛莎道。
　　“炎多炎多。”它谈论着这样遥远的故事，话语中包含激情，它喜欢探险。
　　“看来和平年代不符合你的口味啊。”法洛莎说。
　　法洛莎用回复之律愈合大河女神的手臂。
　　在30分钟内，接到召唤的超凡神灵陆陆续续抵达，包括森林之主、冥界微十月、凛冬克拉勒斯二世、大河女神、盘渊、瑶棠公主、战神阿斯莫利斯，还有法洛莎放出来的铃川纪衣，因表现良好，有机会活动一下。
　　“你想要什么样的律法？”阿斯莫利斯反问。
　　“我希望重订整个世界的律法，并且确立诸神未来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你们将合理合法地拥有自己的秘仪团，他们将有资格修行你们分发下去的无形之术，宣扬你们的权柄。而伱们也要尽心尽力，维护整个世界的繁荣，修复这个脆弱的世界。”法洛莎说。
　　“我们又为人们争取到一天的暑假了。”法洛莎轻蔑地说。
　　“你有什么很想带出来的人吗？这可需要一些独特的神权。”大河女神抬起手。
　　徐炀能察觉到这些力量真正地从“战争”的位格上散播出去。
　　“你仍长生久视，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法洛莎说。
　　战争之神阿斯莫利斯不耐烦地对法洛莎怒目而视，几乎无法克制。
　　战神阿斯莫利斯凝视法洛莎，他目光如炬，法洛莎知道此人仍在追寻荣耀和战斗，而且绝不轻易屈服于魔女。
　　“远征？”阿斯莫利斯问。
　　阿斯莫利斯原本是来与法洛莎决一死战，如今却成了对新秩序首个做出贡献的神，他起身，对其他人点点头，刚毅的面容与坚固的盔甲都令诸神心生幻视，以为自己回到了1000年前的中古年代。
　　“如果再也没有血战的呼唤，我这曾经饱尝人神鲜血的臂膀又有何用处？你带来的新秩序对其他软弱众神来说是个恩赏，但对我而言与奴役无异，我不接受奴役，宁可亲自和你交战！”阿斯莫利斯沉声道。
　　既然法洛莎痛快地归还了手臂，大河女神也点点头。
　　它们有各自的利益诉求。法洛莎看着它们。此时一定会想尽办法甩掉自己的责任，维护自己的权利，扩大自己在战后版图中的地位。
　　“你看到我的残缺了吗，法洛莎？是来特地凝视我的残缺的？被你吃掉的肢体味道如何？”大河女神质问。
　　察觉到法洛莎的注视。大河女神将金色的面纱向后撇去，露出一张忧郁的脸庞脸，那神情既悲伤，又有种神秘的优雅……阴影般的优雅。
　　“你的残缺不必持续太久，有我来这提供治疗，归还你的身体。”法洛莎道，“但你也要修改记忆的律法，给这个世界上人们和神的记忆添加一些新的功能。”
　　天体就像苗圃一样有着无限潜力，能被塑造成各种奇妙的形状。
　　“未来的星海战争会更加热烈吗？”他转向徐炀和法洛莎。
　　“我乃‘战争’位格的化身，‘锐矛’阿斯莫利斯，持矛者，百战百胜者，破壁者，末日战争的天灾化身，世界的征服者，千万战场的霸主，冲突之主，不屈者，毁灭的代名词。现在，我为整个世界的‘战争’订立新的法则。”阿斯莫利斯朗声道。
　　但随着公司联盟的追捕和破坏，加上尼斯托公司阻断了她的重生，大河女神基本被遗忘了。
　　“违反法则者，我不保佑，反而降下责罚，令其遭受失败。”
　　“那么，我会帮忙，遵守你所立的约。”大河女神说。
　　法洛莎的权威不容置疑，他们在这里是为了制定计划，修建新世界，而非征战。
　　其他诸神慢慢点头，多少能领会到这场会议的用意。
　　众神们暗中交谈着，法洛莎在上，它们在下。
　　“现在已经没有敌人了，而你们似乎也将废弃所有战争，没有战争的滋养，我就将在无尽的和平中闲置，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阿斯莫利斯抬起自己的长矛，瞄准法洛莎的心口，“我已经派遣了信使的命令，你必须和我决斗。”
　　法洛莎再看向大河女神。
　　宇宙赋予混乱以形式，而生命便在这奇异且美丽的世界中不断涌现。炎多愿意走下去，永远地旅行下去。
　　阿斯莫利斯怒不可遏。
　　“第一，在自己的星球上，禁止人们互相宣战，也不能暴力入侵其他人。”
　　“所有痛苦和悲伤的记忆，人们都可以自行删除，将它们焚烧殆尽。”
　　“所有幸福的记忆，人们都可以与之共舞，令那些予以幸福的回忆化作现实，它们将被称为记忆的箱庭，成为由愉快回忆织造的美丽殿堂。”大河女神讴歌着。
　　记忆的权能化为自然规律，加入新秩序！
第959章改成盖亚星球
　　接下来就是修订死亡的律法，他们将目光投向微十月。
　　微十月上前一步。
　　“我对位格的掌握并没有诸位那么强大。”她说，“我只能对死亡做出有限的修改，所以还是要请各位帮忙。”
　　骨白色的冷火从微十月周身燃起，对不死术的追求而今达到极致，她自己就是死亡的控制者，不入轮回之中。
　　她面前亮起一部黑色书页，微十月镌刻的每道笔画都成为死亡律法的一部分。
　　修改死亡本身！
　　众神都相当期待微十月会给出什么样的变化。死亡本该是个公平又统一的结局，但在微十月手中，一切并非如此。她会给死亡带来什么变数？
　　“新的死亡律法将会给人们除了‘死’之外的结局，因为死后世界已经人满为患。”微十月道。
　　“炎多，炎多。”炎多觉得它们既然要离开了，那便不该再对这个星星上的秩序指手画脚了。
　　森林之主！
　　“对那些被蓄意谋杀、或惨遭折磨而死的人而言，他们死后将合法地成为复仇怨魂，可以锁定凶手的灵魂，这样凡间的人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凶手身上燃烧的‘业’，从而将其逮捕，执行正义。就算侥幸逃脱，被‘业’捕获的人，也将疾病缠身、诸事不顺。此外，这些复仇怨灵如果不想转世，也能正式集结起来，专门猎杀恶人与凶徒，所有背叛者都得死。”
　　“欢迎来找我玩！”瑶棠公主向法洛莎点头，又冲徐炀点点头。她仍然以可爱的小白龙形象出现。
　　“这是个礼物，用来纪念新秩序的到来，伱召开了诸神大会，让所有诸神加入到这个新秩序中，与人类和解，甚至与人类交易、平起平坐。这是好的，毕竟我原以为，要么是诸神将人类打入牢笼，要么是凡人与魔女撕裂诸神，但现在，你们达成了平衡。这个天衡神球赠给你，细加参悟，未来你或能善利空间之道途。”盘渊缓缓道。
　　第三条有关自尽的律令，也可以警醒那些试图自尽的人们，死亡并非命途的终点，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或能令误入歧途的人们迷途知返。而那些真正抱有强烈意志的人，还是可以选择完成这个遗憾的决定。
　　森林之主宣布新的法令之后，徐炀感到强大的能量洗刷着星球表面，为整个世界的自然界增添新规律。
　　“自然界是人类仰赖的家园，也是附在社会下的唯一基底。”森林之主的声音轰如雷鸣，又令人联想起海潮的澎湃，“现在，我将提出约定，与人立誓，令整个世界的自然景观对人更加友好。”
　　等它们都退出神座空间后，法洛莎点点头。
　　它昂首阔步，右手一翻，出现一个微型球体，内蕴华光，外壳则由黑曜石、碧玉以及星辉琥珀镶嵌构成。
　　“调谐凛冬吧。”法洛莎命令。
　　“那，还有你们兄妹呢？”法洛莎望向神龙盘渊及它妹妹，美丽的瑶棠公主。
　　“第一律法：所有洪水、干旱、地震和飓风，我都将用温和的手段加以控制，任何地区都不会遭到源于自然灾害的生存威胁！”
　　“第二律法：我将大幅提高田地和荒野的肥力，将地底深处的养料向地表抬升。如此一来，任何人都不会饿死，所有农田都能收割到足够的收成，可以尽情享受粮食的高产、水果的香甜以及蔬菜的丰盛！”
　　“这下整个世界都将得到治愈了。”法洛莎点点头，“人们会幸福到无聊死的，地面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奋斗的东西了。从此他们的注意力将转向了，转向自我精神的提高，或者朝茫茫星海发起殖民作业，我们在这片大地上的工作基本完成了。除了……”
　　再也不会有人们冻死的惨剧发生了！哪怕是在寒潮和极端天气之下，哪怕是穷到买不起柴火的人，而今也能闯过严冬，安然生存。
　　在克拉勒斯二世引导下，处于极寒的人们，会得到“暖冬”的加护，大大减少冻死的概率。
　　“我们永远感念你们兄妹的力量与付出。”法洛莎道。
　　自由自在地生活吧，炎多。徐炀心想。
　　它对其他人微笑告别，然后就卷着龙珠，跟哥哥一道离开了。
　　瑶棠公主将白色尾巴翘起来，顶端是她的金色龙珠，里面有沙漏一般不断摇晃的金色砂砾。
　　她望向远处的星神，继续说：
　　它笨重的身体在无边无际的神座空间内也显得小巧玲珑。时至今日，它还是把自己当成是法洛莎的好孩子。
　　第二条是有关复仇怨灵的律令，这可以大大方便对恶人的惩戒，惨遭杀害的人们真正可以按“冤有头、债有主”的方式，化身杀人厉鬼，令加害者付出代价，以暴制暴。
　　它们加入到新秩序当中，成为自然规则，也是未来世界的基石。
　　炎多和其他三个兄弟嘀咕了一阵，默契地摇摇头。
　　“对那些达到寿命期限，自然死亡的人而言，他们已经度过一生，可以选择不入冥界，而是生活在一生最幸福的记忆里。从此，人们能挑选出一生最值得纪念、最精彩、最开心的片段，就像美好记忆的精选集或者电影一样，可以反复循环观赏，直到无声无息的湮灭。这是与大河女神的力量相对应的。”
　　徐炀看到新的凛冬律法加入新秩序，暗暗点头。
　　炎多它们也道别，准备离开地面，返回星云乡。
　　哪怕是老弱病残的人，处在极寒的环境中也不会彻底死亡。在登山、过冬等艰难场合里，人们只会因寒冷而感到极度痛苦，但不会致死。
　　徐炀感到非常奇特。
　　第一条有关记忆的律令，可以令人们死后免于轮回。有些人非常恐惧轮回转世的概念，更倾向于自己死后就一了百了，让宿命轮转在自己这世消失，那他们就可以选择不入轮回，单单停留在自己一生的美好记忆内。经历了一辈子风雨后，安歇在幸福记忆之内，渐渐消逝，这也是一种合理结局。
　　亦即说是，它的力量本来应该用在某个殖民地行星身上，将它改造成宜居的行星，如今却完全用在我们的家园行星身上，具有极高的自然调节力。
　　其他诸神也向法洛莎告退，陆续打道回府，回归自己的领域和小世界。
　　紧接着，更重量级的神灵加入了对新秩序的修订。
　　“……炎多，你们就要离开了，想给这个世界留下礼物吗？”
　　“谢谢。”法洛莎郑重地收下天衡神球。
　　“这个世界的空间已经支离破碎，在反复的大战中到处都是裂痕，我将在间隙中坐镇万年，直到将这个世界的空间裂缝逐渐补全。在此期间，如果有任何对时空之道产生干扰的举措，必先知会过我。”盘渊淡淡道。
　　盘渊在此活动的形象呈半龙半人姿态，鳞片闪着明朗的紫色与绿色，龙角上镶嵌着星尘。
　　这样的天体，在宇宙中也是罕见的。但森林之主，本身就是旧人开发出来用于殖民外星的地貌改造系统，它本身应是某个机械体，但经过万年的自我修炼和奋斗，现在居然也成了“神”。
　　接下来，则是占据了凛冬位格的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
　　反过来一想其实挺可怕的，它们这样的星神，一旦抵达宜居行星，就可以极大地掌握这个行星的命脉。
　　“最后，对那些选择自尽的人，他们会在死前的瞬间，灵魂离体，预先游览一遍死后要去的地方——亲眼看看那个狭窄、拥挤的死后世界，和几十亿鬼魂一起排队。在如今的死界，争吵，斗殴和辩论也没有意义，因为大家都是灵体。等人们充分了解死后世界的状况后，又会回到自尽前的那一刻。”
　　微十月下达新的死亡律令。
　　“走吧。”盘渊转身带瑶棠公主离开。
　　就像盖娅星球一样。徐炀默想着。有些科学家构想，宇宙中存在着“盖娅星球”，那是一种可以为所有物种提供100%宜居度和舒适度的特殊行星。
　　“吼！”克拉勒斯二世不通语言，实力有限，但它还是能引导凛冬之力，并对冬季本身作出修改。
　　因为知道森林之主的真实根底，徐炀在看它的时候，总感觉在看一部会说话的机器。
　　“第三律法：我将锁定那些携带着致命病原体的野生动物，令它们大幅降低活动频率，以免它们继续向人类传播可怕的原生疾病，蚊子和苍蝇继续执行着它们在生态位中的职责，但不再像过去那样易于引发人疾！”
　　只见森林之主释放出自己古老的自然力量，在它面前出现一片由翠绿自然能量束缚的图景，由树皮、藤蔓和会动的叶片构成，散发出阵阵花香。
　　得益于森林之主的全面改造，植物、动物和土壤都变得丰饶，享有祝福，人们也得到风调雨顺，不受自然侵害。
　　一切令人不快的、不方便的事情，都可以通过神权很容易地修改，这样，神其实就成了人的服务者。
　　新的“暖冬”定律诞生了。
　　炎多决定放下自己管理太阳的职责，重新做回自由的星神，在星海中穿梭！
　　它的身躯包裹着苍翠的长袍，王冠上缀满树枝，鹿角在头顶交错生长，双眼犹如燃烧的绿叶，态度严肃而高贵。
　　统治着每一片森林、空地和荒野的古老神灵，从大河女神身旁走出。
　　“为什么藏起来呢？你明明也听到了召唤，有资格加入神座的会议，却从开始躲到最后。”法洛莎看到一旁。
　　“叽叽。”莎莉从黑暗中探出头来。
第960章世间再无一只鼠
　　莎莉站起来，衣衫褴褛。
　　畸形的大角在她头顶长出，骨刺一直蔓延到脊背，尾巴修长，四肢强壮。
　　她一直走到法洛莎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肮脏的皮毛和分节的爪子一览无余。
　　“鼠人的命运，也在这里决定了，”法洛莎说，“你可以把所有鼠人都变回人了。”
　　“但你自己也将失去神力，一无所有。”徐炀提醒。
　　“有什么关系呢？”莎莉摇头，然后微笑。
　　“你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所有鼠人的爱戴，经过六年的努力，得到了全世界鼠人的支持，全世界！成百上千万的鼠人都在伱身边，前所未有地成为了一个集团，一个成体系的种族，有自己的文化和科技，并且毫不动摇地保护你、热爱你。而你说‘有什么关系’？”法洛莎质问。
　　“我试试。”徐炀没想过这种事，但他发现自己确实不知不觉间得到了人们的信愿，还有机械和光电信号的拥戴。
　　逃离痛苦的真相，加入铃川纪衣提供的美丽梦境！
　　“你提供的美梦有多好？”法洛莎问。
　　莎莉看到他们的反应，毫不动摇地继续说：
　　“你给人添了太多麻烦，现在是时候作出回报了，惩罚你在京都无限继续当直播势，为叔叔阿姨赚钱。”法洛莎说。
　　“以后就来帮我吧。”法洛莎将莎莉扶起来，“以前你是脏兮兮老鼠的时候，倒没多看你一眼，但现在你可以来帮我们做好事了，理事会需要你这种性格的人无私奉献，这样一来，其他自私鬼就能坐享其成。”
　　“我明白。”莎莉说。
　　“那么你呢？”徐炀问法洛莎，“你是魔女之神，应该颁布魔女的律法吧。”
　　“还没想好。”法洛莎坐回神座上，这里只剩下了她和徐炀二者，“你先吧，你的力量增强了，你也是机械与科技之神，我相信你说的话会在新秩序里引发回响。”
　　徐炀一挥手，算法和代码在它表面无休止地滚动，他感到自己确实有能力，可以发出一些有意义的定律。
　　莎莉还想说什么，但昏过去了。她的力量已经被透支。
　　“吱吱吱！我被诅咒了！救命！”
　　而与此同时，他们与莎莉之间的链接也切断了，那种通行于鼠人之间的“信息素”也完全散去了！
　　化鼠为人！
　　神座空间里，莎莉瘫倒在地。
　　莎莉昏过去之后，曾坑过莎莉的铃川纪衣才敢现身。
　　“……”法洛莎沉思，“所以你决定加入新秩序，而你颁布的律法是……”
　　他走向虚无缥缈的神座新秩序，在诸神的编撰下它已经形成了一部新的大典，各位神灵都留下了自己的修改。
　　她变回了魔女，修长的双腿一览无余，巨大的老鼠耳朵不见了，长发披散，姿态虚弱，不像鼠魔神那样可怕。
　　“让所有鼠人都恢复人形。”莎莉说。
　　“谢谢，谢谢您！谢谢您！”莎莉向法洛莎和徐炀激动地点头。
　　“人们需要美梦，花点小钱也无妨。”法洛莎觉得还行。
　　“可恶啊，从此不能在下水道生活了吗？”
　　铃川纪衣用轻快的声音宣布梦想之法律，仿佛能缓解人类劳累的心。
　　“它们想变回去。”徐炀说。
　　“是的，办卡、充电，就是买一晚上的好梦。上舰就是每个月都会做好梦，总督的话还有额外福利，甚至可能运气变好。”铃川纪衣神采奕奕。
　　莎莉抬起头，疲惫地张开眼睛，那明黄的瞳色既干净又澄澈，看了叫人心生同情。
　　“牛牛变大了！尾巴不见了！怎么回事！”
　　“那好吧。”铃川纪衣化作她的可爱新皮套：粉毛唐氏儿，有兔女郎、常服、婚纱和礼服等变体，主打直播袅袅。
　　从此世间再无鼠人。
　　“确实，你是喝过露滴的不朽者，这些年表现良好。可以被称为半神，为新秩序效力。”法洛莎点头。
　　“请答应我吧。我，莎莉，鼠族圣者，鼠族女王，鼠族的女神，鼠魔神，在这里郑重请求法洛莎大人的许可。我想颁布我的第一律法：让所有鼠人都恢复人形。”
　　无数的鼠人们，沉湎在这巨大的变化当中，遭受身心上的双重打击。
　　“你可以颁布律法了。”法洛莎同意铃川纪衣转生换皮套。
　　鼠魔神莎莉。
　　“是的，是的。如果我与大家共同的愿望背道而驰，那我的力量又有什么意义呢？”莎莉温柔地说，“至于所谓的‘崇拜’，我一点也不关心；我的统治是长是短，这也不重要。我只想看到，所有的鼠人们再次用两条腿而不是四条腿行走！我想看到，大家消退绒毛，站得笔直，回到人类社会中去！”
　　长久以来，人们都需要美好幻想，因为生活太煎熬了，每个人都渴望生活在幸福当中，暂离严峻的现实。
　　铃川纪衣应该能让人们得到精神支持，这也是她工作的本意。
　　“这太奇怪了，就像我绝不可能颁布魔女之神的律法：所有魔女都变回女人。”法洛莎感觉相当荒谬，“你现在拥有的所有神力都会荡然无存，你到底为什么要作出这种牺牲？在我眼里你更像老鼠，而非魔女。”
　　法洛莎点点头。
　　法洛莎也沉默了。
　　“你真的明白吗？你说的可是要牺牲你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崇拜者啊。虽然我们的的新秩序足够强大，足够把所有鼠人扭曲的灵魂都还原成人类，但当他们变回人形的时候，你也就要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一头老鼠会叫你‘圣者’。”
　　“脑子好痒，是不是要变聪明了。”
　　法洛莎用一种同情又疑惑的目光看着莎莉。
　　“每个鼠人的胸膛里，都跳动着人类的心。”莎莉说。
　　“如果我还是老鼠的话就可以捡垃圾吃了，但现在得去上班了吗？”
　　此时，全世界的鼠人也震撼于自己身上的剧变！
　　“我的身上没有毛了！谁把我剥光了！”
　　“什么！这是什么？我的手……怎么变成了这样！我的爪子，我的爪子呢！”
　　做完这一切后，徐炀感到消耗极大。同时，他又看到一个项目有了新进展，顿时起身。
　　随后铃川纪衣就被法洛莎打发走，下到人间直播去了。
　　看着这样的莎莉，真叫徐炀感觉不习惯，但他为莎莉感到骄傲。
　　神权的震波扫过全球。
　　“所有鼠人，变回人类！”莎莉骄傲地颁布她的新律法！
　　一如之前其他诸神所做的，莎莉的命令也化作了新世界的基本定律！
　　把所有鼠人的命运逆转！
　　“是最好的——法洛莎大人，人们的想象力不受约束，可以自由享受着充满冒险、神秘以及浪漫故事的迷梦。醒来时，快乐也挥之不去，尽管细节总会消失，但感觉很美好。”铃川纪衣道。
　　刹那间，“万应神机”被发送到了世界上每一台终端，它连接着公开、透明和共享的人类无量知识、数据和文化，并成为每个人身边的私人助理和伙伴，只要稍加用心，便可学习、成长、完善自我，再没什么能阻止一个人变得更好，人足不出户就能学到整个文明的经验、知识和技能，继而通过这种方式实现免费而公平的全民教育。
　　“天空……好刺眼……”
　　徐炀看向莎莉，她的目光中燃烧着坚定的信念，这让他倍感心痛。
　　“是的，大家都离开我了。”莎莉疲惫地说，“鼠族不存在了。但是，大家都变回去了，没关系的，这样就好。”
　　掷地有声。
　　“那么……颁布你的法律吧。”法洛莎叹气，“反正我们已经把社会和自然界都改造得尽善尽美，以后人们也不至于变成新的鼠鼠了，都会昂首挺胸地做人的。”
　　“说话利索起来了？是的，是的！”
　　“我已经掌握了人们的梦想，我想施展梦想的权能，让所有给我打钱的人都能梦想成真，至少在晚上能做个好梦。”铃川纪衣道。她举起双臂，梦想的金色尘埃从袖子上散落。
　　“法洛莎大人。”铃川纪衣说，“我也算是继承众多人们‘梦想’而成型的神吧。”
　　曾因所有鼠人的爱戴而登神，现在，她将热爱回馈给所有鼠人，也失去了神的身份。
　　“但这是我必须做的事。”莎莉说。
　　她张开爪子，向着新秩序。释出鼠鼠之神的终极愿景和伟大律法。
　　所有的鼠人……都变回了人类，世界上再也没有鼠人了！
　　“要有一部万应神机，它是一个道德中立、全心全意服务于个体的AI程式，连接网路上的一切知识库，它对所有人免费开放，人们可以从它那里了解知识，从而毫无阻碍地学习一切、明白一切人类文化。有它存在，就再也没有阻止人类发展与提高自我的障碍，所有谜团都可以被它解开，在情感失落的时候也能从它那里得到帮助，人类获取知识和经验的难度从未如此之低。”徐炀说。
　　莎莉笑了，她的笑容在毛茸茸、长满尖牙的嘴巴上显得很奇怪。
　　“关注铃川纪衣喵，关注铃川纪衣谢谢喵。”铃川纪衣说。
　　“你现在一无所有了，莎莉。”法洛莎和徐炀走到莎莉身边。
　　“该休息了。”法洛莎柔声道。
　　“不……”徐炀摇摇头，“再等一会。法洛莎，我们终于找到本间纪子了，我要杀了她。”
第961章本间纪子之末
　　本间纪子在雪地里跋涉。
　　她呼吸急促，吐气成霜，每一步都动作缓慢，疲惫不堪。
　　昂贵的袜子黏在又湿又破的鞋子上，衣服上沾满雪花与冰晶，未经护理的头发披散下来，宛如野人。
　　少君艰难跟在母亲后面。
　　神战一结束，他们就赶紧逃出地堡，和母亲乘坐同一艘紧急穿梭机，退到新泰西洲北部的苔原地域。
　　惶惶不可终日。
　　本间纪子能听到儿子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儿子现在有多恐惧
　　他那苍白的脸颊上必然沾满泪水，瘦小的身体也在剧烈颤抖。
　　本间纪子眼前幻视，自己好像回到了童年时上学的必经之路。
　　扑通——她听到摔倒声，立刻回过头去把少君扶起来。
　　她输入密钥，仓库就像欢迎主人回家一样打开，碉堡开启，内部是一个斜坡，通往底下的物资厂房。
　　少君本该穿着体面的衣装，站在世界权势的顶端，成为受人追捧的媒体人物，每日的饮食起居都能作为头条素材，成为真正的人类领袖，比徐炀要够格得多。
　　从穷人变成富人，是很苦的。
　　经过苔原上堪称奇迹的跋涉后，本间纪子急需恢复体力，她知道这种时候吃什么最好，于是将一条奶白的营养膏放到嘴里咀嚼。
　　“前面还有个前哨站，一个旧军用品仓库，5公里。”她发出一声沙哑的声音。
　　资料被窃取，军队被击败。人员死的死伤的伤，幸存者如鸟兽散，降者无数，大势已去，无人敢对本间纪子施以援手。
　　现在少君却像一条狗，跟着自己的母亲跌跌撞撞地前进。本间纪子感到悲哀。
　　徐炀和法洛莎。本间纪子一想到这两个人便如坠噩梦。是他们吗？
　　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我们可以在这里好好准备。”本间纪子说，“准备新的路线，侦察外面可能发生的情况，再清出一条道路前往海边，我会换衣服，改变自己的容貌，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可能要把自己的脸给烧毁。你也是。”
　　猪食，她心想。
　　那么多言传身教，那么多教育，那么投资！
　　一百五十年的心血，就这样丑陋地结束了吗？精心制定的所有计划，而今悉数陷入混乱。
　　她决心要争取最小的可能，东山再起，将希望寄托在小儿子少君身上。
　　“嗯！”少君在她身后应答。
　　但本间纪子不会屈服于命运的，她自己的家庭从未给过她帮助，她的起点比大多数普通人还低，但她有足够的意志力去博取亿分之一的可能性。
　　现在也是一样。
　　“好！”本间少君将头埋在母亲的肩头，能感受到这完全的愤怒、绝望和野心。
　　她把少君抱起来，儿子轻得像一个小铁箱。
　　——但没什么好怕的，人间百般的苦，本间纪子都已经吃过了，现在只是另一重磨难，不会比过去更恐怖。
　　“就快到了。”本间纪子轻拍少君的背。
　　广阔的苔原向四面八方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顺着少君指的方向看去，本间纪子看到了她记忆中规划在荒北废土上的军品仓库，它的入口相当隐蔽，在地面只显出一个圆形碉堡。
　　他们已很多天没吃过比树皮更有营养的东西了。
　　少君不时从脸上滑落泪水，像本间纪子皮肤上的灼热烙印。
　　说人话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没退化成动物，没加入野猪的行列。
　　“一把枪。”少君拿起手枪，兴奋地向本间纪子展示，这是他在另一个货架上搜到的，还有足够的子弹。
　　若在以往，本间纪子必苛骂少君的软弱，但此时此刻，她只从心底感到悲哀。
　　本间纪子将少君放下，他走到货架之间，尽其所能搜索罐头以及保暖衣物。
　　“好眼力。”本间纪子夸赞。随后，她并没有因急躁和激动而加快脚步，而是有条不紊地走到仓库门口。
　　冰冷的寒风在新泰西洲北方的荒原上肆虐，侵蚀本间纪子的身躯。
　　“希盛的儿女中，男人都是懦夫和废物，女人都是天才和专家，但你不一样，你能真正继承我的血脉。”本间纪子抱着儿子穿过雪地，“我们先找到那个仓库，恢复体力，然后我们从东海岸找一艘船，把你送到泰西洲。”
　　她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很久。
　　她只是霜风中一个单薄的身影，却能毫不动摇地走下去，靠的就是强力的意志。
　　少君默默地从自己的母亲身上汲取着宝贵的教训。
　　这地方可供他们生存一段时间，虽然面积不大，但他们也只有两个人，一个年轻的妇人，一个孩子，能消耗多少东西？在这里他们可以慢慢谋划。
　　“你手里是什么？”本间纪子看向少君。
　　无计可施。
　　“嗯！”本间少君点头。他没有丝毫犹豫，这让本间纪子欣慰。
　　少君忽抬起手：“妈妈！看！”
　　本间纪子只能在苔原上苟延残喘，在严寒中瑟缩。
　　她出生在极不受重视的郊区，在严格的区划布控下，她没有资格接受良好的教育，本该和周围其他人一样，成为巨型企业的廉价劳动力。
　　北部列岛、嘉龙坡、泰亚群岛、热树洲、近东地区，一步一个脚印，到处都是他们的爪牙。
　　但星光并不美丽，反而像一个个无情的注视，本间纪子知道它们只是高悬在星河当中的天体，冷漠地凝视凡间一切。
　　至少少君还在，希望尚存，仿佛凝聚着本间纪子破碎的梦想、她的骄傲以及伟岸本质。这是她目前仍要完成的责任，她的小儿子。
　　这是复仇的第一步。本间纪子深呼吸，和少君一起搜索这个地方，他们将门关上，锁好，收集毯子和衣物放在地上。
　　勇气并非来自体魄或力量，而是来自人心底的意志。这种意志，并非所谓“生存的意志”，而是强力、极强力的意志。
　　本间少君拆开一袋袋饼干，用纯净水将它们送下肚子，随后清点这里的食物种类，欣喜地发现他们可以极大地改善生活了。
　　每个动作都是痛苦的努力，本间纪子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好在当她的思绪集中到少君身上时，所有的厌烦感便失去了。
　　本间纪子仍带着自己的儿子在雪地上跋涉，脚印很快被风雪所掩盖。
　　“这样就算遇到野人和拾荒者，我们也有一战之力了。”本间纪子点点头。
　　“还好吗？”本间纪子关切地问。
　　“泰西洲还有黑川加奈姐姐。”本间少君说。
　　“……嗯！”本间少君哑着嗓子同意。
　　先后打败希盛集团、黑火革新、大河女神、冰霜巨神与冥土巨神、伊帝斯、灯塔核心、七印，连狄尔奈与群星使者的投影也大败亏输！
　　巨型企业算什么，诸神算什么，障碍与纷争算什么？他们已经与星穹平起平坐了。
　　“我们很容易就能修复自己的脸，不要惧怕火焰。”本间纪子还是安慰了一句。
　　默默无闻地和自己最后的儿子一并消失在雪地上？
　　本间纪子从未想过这种结局。
　　少君滑倒了，脸颊上满是肮脏的冰雪，他瑟瑟发抖，面上还沾着霜冻的鼻涕与泪水，害怕母亲的训斥。
　　希盛的儿女曾经枝繁叶茂，而今只剩本间少君这个小儿子在她身旁，叫本间纪子倍感凄凉。
　　“我很抱歉，”本间纪子道歉，“是我把你害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母亲是个傻瓜……但在这最后，我要你知道，我是很爱伱的。”
　　她抬头，天色渐暗，星星在薄暮中闪闪发光，犹如镶嵌在天鹅绒毯上的几点钻石。
　　每一步都像是最后一步。
　　她先安抚少君的恐惧，面颊相贴，以前所未有的亲切态度对待他。
　　试想一下，由精英人才来率领文明，不比徐炀那个暴发户好得多？
　　她已经登顶权力巅峰，与世无争，但到生命这一关头，小儿子的天赋又让本间纪子心里重燃烈火。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本间纪子坐在儿子身旁，默默想着。这是在逆境中对人才的检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如此。他们终能从这巨大的厄运中恢复过来。
　　“不，黑川加奈残忍至极，你要躲起来，凭你的才能，即便你在赤贫的状态下也能白手起家，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本间纪子的儿子，你要躲起来，建立自己的事业，等你足够和尼斯托公司分庭抗礼了，到时候，你称自己为希盛，他们便会恐惧了。”本间纪子说。
　　她至少得把少君带出去，为他争取未来的权力和荣耀准备筹码。
　　少君会用枪，他把保险检查好，随后钻进睡袋里，本间纪子仔细打量少君，他的脸颊原本被寒风吹得煞白，现在却渐渐恢复血色，他的笑容令本间纪子欣慰。经过磨难后，他成长了。
　　继续前进！绝不放弃！
　　本间纪子更换过许多身体，这具身体兼具优良素质与适度改造，所以才将自己的灵魂移入其中。
　　这里不是坟墓，绝不是，本间纪子拒绝停留。
　　这段历史将让她的名字声名狼藉。本间纪子叹气。
　　本间纪子是何等骄傲的女人，他作为儿子也必须担起责任。
　　她那时候还会害怕那条道路，因为学校里有动手动脚的教师，有等着霸凌和侮辱她的少年犯，沿街还有观察目标的人贩子、交易脏器的清道夫。
　　他愿意像母亲一样去努力，本间纪子是他见过最伟大的母亲，无所不能，不屈不挠。
　　电热器开始嗡嗡作响，提高室温，光滑的金属地板上打着铆钉，无雪无霜。
　　走下去……
　　本间纪子深呼吸，她现在只请求命运的仁慈。不，命运已经够仁慈了。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响起敲门声。
第962章霜白的血迹
　　咚、咚。
　　轻微的声音。
　　本间少君吓了一跳，他从睡袋里钻出来，本间纪子则面色平静。
　　“有人……！”本间少君压低声音说。
　　“那不是人。”本间纪子面不改色，她实在见过人世间太多事了，“那是动物，外面的风把声音吹散了，是动物。”
　　“动物？”本间少君问。
　　他是本间纪子原本渴望达到的那种控制论的最高终点，一个数据天神，数字生命。
　　它们的眼睛因仇恨而燃烧，这种仇恨在这些年里已积起了无数。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奇迹发生！
　　——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亲生骨肉被打成碎片。
　　疲惫渗进了她的肌肉和骨头，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一切都在逃离、远去，坍缩成远处的斑点。
　　少君很快就醒了。
　　“嘿嘿。”少君不好意思地微笑，他看到狼的尸体，“我们怎么做？”
　　他已经无声无息地发展出了独步天下的势力，他在暗中操控着一切。他看起来在忍让和妥协，实际上他用最无情的方式取得了整个世界所有事情的控制权。
　　她的嘴唇翕动，脑海中翻涌着上百种怒骂或哀求的话语。
　　“跟我来。”徐炀把少君放到本间纪子怀里。
　　极致的烈痛缠绕着她，本间纪子而今心焦肺炸。
　　她死了，灵魂往下沉去。
　　“……是的，我一直觉得你能做到，因为伱是我的儿子，最出色的儿子，比那些叛逆的女儿更令我满意。”本间纪子背靠墙坐，闭上眼睛。
　　在这些巨大岩石旁，徐炀停下，很快地检查这些石头，随后点点头。
　　本间纪子打了个哈欠，这个觉很好，但不够，远远不够。
　　自己没必要让他一辈子都藏在自己的羽翼下，况且自己也不可能照顾他多久了。
　　本间纪子在莫大的压力中震颤。
　　她听到有节奏的脚步声，这让她不寒而栗。
　　“……”徐炀端起手里的步枪，瞄准了少君。
　　离开仓库，走出700米，徐炀将本间纪子和本间少君都押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堕入幽冥。
　　本间纪子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她感到疲惫和空虚像有千万只手，不停抓挠着她清醒的思想，要把她拖回迷梦。
　　内在的平静和温暖缠绕着本间纪子，她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身体彻底放松。
　　此时，少君已经将狼的残骸处理好了，而且非常漂亮，有足够的皮、肉和骨头都被分开，不必担心滋生腐烂。
　　“放上去。”徐炀重复。
　　徐炀身后的无人机放出约束光线，将本间纪子的手脚都禁锢住。
　　砰！
　　她轰然倒地，烈火焚身。
　　她不由自主地松开自己的双手，徐炀将少君夺过来，把他放在岩石上。
　　几十亿亡魂，看不到尽头，永远也看不到。
　　那不是少君的脚步，而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脚步。
　　“少君？”什么都没有，本间纪子环顾四周，这里好暗，她努力想要理解这里的光影规则。
　　自己的事业已土崩瓦解，现在只希望少君能够平安无事。
　　如果有逃生的办法，本间纪子会第一时间自尽，这样，敌人们就会专注于寻找她的尸体，而少君也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也许她这一生十分坎坷，但到最后，还是培养出了一个得体的继承者，一个可以继承希盛的男人。
　　咽了口唾沫，他走过去，将枪抵住狼的脖子射击。
　　每个字都像一把冰冷刀子，扎到本间纪子心底。
　　她曾是个穷得买不起卫生用品的女孩，是个奔走在上京街头寻求商业机会的推销员，是个声名鹊起的企业家，是希盛的总裁，是老人，是魔女……
　　“是的，可能是一只狼跟着我们来了，不是人，放心，我还是能分得清人和动物的。”本间纪子抱着自己的双腿，“少君，我们背负着巨大的秘密，或者别人会说，我们母子背负着历史的罪孽。但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尽情施展你的才华和野心。”
　　她看到徐炀在她面前站立。
　　染血的身体，扭曲的外形，瘦骨嶙峋的双手，破旧的衣服。
　　仓库的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入口处，阳光投下他颀长身体的阴影。
　　“找一块足够大的防水布，用来处理狼的残骸，掏出内脏，剥去皮，割下肉，然后把剩下的给烧掉。”本间纪子吩咐。
　　时光荏苒，而今又回归了一个平凡的身份——母亲。
　　“把少君放上去。”徐炀命令。
　　这样的话，她也没有遗憾了。
　　成群的死者静静地聚集在周围，满身血污，盯着她。
　　“放心吧，妈妈，我是大人了。”少君温柔地帮憔悴的本间纪子整理毯子。
　　“不！”本间纪子冲过去，死死抓住徐炀的手臂，试图从他怀里把本间少君抢出来！
　　徐炀的目光转向本间纪子苍白的面孔和凌乱的衣服。
　　……
　　往事如剪影，她醒来时发觉眼角带泪。
　　本间纪子的喉咙中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叫，母性的本能爆发出来。
　　于是本间纪子的呼吸变慢变深，她躺在地上，看着少君离去。人生中第一次离开母亲，独立工作。
　　“不、不、不要——对不起！”本间纪子尖叫。
　　少君默不作声地点头，他知道母亲的教导珍重而宝贵。
　　希盛集团，她的大厦，一切梦想，被一个从最底下爬上来的徐炀一块块地拆碎了，打烂了，还践踏在脚底。
　　“我可以……”本间纪子克服自己的羞耻心，毕竟她不择手段，“……我可以陪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轮到你了，你的肉质会被修好，送到配种场。但你的灵魂得先下去见他们，我来这就是为了给你画上句号，让你得到惩治。”徐炀说。
　　“妈妈——！”少君冲本间纪子尖叫。
　　“你要做什么？”本间纪子浑身一抖。
　　少君看看四周，确保一切安全，随后就赶紧将这条狼拖回军品仓库，再将门关上。
　　自己与儿子的命运，将在几秒内得到决定。
　　“我愿意承担后果。”
　　他来到一处霜冻的冰河旁边，周围有些天然的巨石，仿佛是一块块覆雪的苍白哨兵，空洞地凝视荒原本身。
　　浓稠如墨的虚无当中，她渐渐适应，并看清了周围。
　　门外果然有一头披着毛发的狼，它对机械门扉的开启感到惊异，立刻往后跳开。
　　“嗷呜——”狼往后退，一瘸一拐。
　　本间纪子在他眼中看不到丝毫怜悯或犹豫。他还是人吗？
　　失去了，什么都失去了——
　　“是的，我还需要休息2个小时。”本间纪子昏昏沉沉。
　　他的脚步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它们很快就被雪花一个接一个填满，随风而逝。
　　“……好……”本间纪子心底燃起一丝希望，她抱着少君，紧紧跟在徐炀身后，极尽谄媚与温和，“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少君，她的希望，现在只剩下热熔块烧灼后的余烬。
　　少君仔细地做着母亲命令的工作，他专注又认真，就像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
　　少君将门打开。
　　自从神战失败后她就很缺睡眠，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补充精力。
　　“他们？”本间纪子朦胧地问。
　　“不！”本间纪子尖叫，“你不是要当叶子的丈夫吗？你也是这个家族的一员，你为什么要——”
　　“妈妈？”少君压低声音。
　　“妈妈，我、我做到了！”少君的脸涨得通红，手拖着狼的后腿。
　　本间纪子脱下自己的鞋子，躺在毯子上，现在她终于可以放松了。
　　“拖得太久了，该上路了。”徐炀说。他的语气是就事论事的。
　　很快这里就会放晴，这是霜风肆虐的最后几天了。
　　本间纪子的牙齿都咬碎，嘴中流出鲜血，什么都没了。
　　徐炀扣动扳机。
　　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本间纪子扭曲的心灵坍碎了。
　　砰！
　　本间纪子目眦尽裂。
　　她恐惧地看着少君那昏迷的样子，意识到徐炀此时此刻只有铁石心肠，对一切悲哀与抗议都无动于衷。
　　他能找到这，当然，他是徐炀，手眼通天。
　　——咔哒、咔哒。
　　拉下自己的衣领，本间纪子知道自己的魅力无往不利，她很漂亮，重返青春。如果徐炀爱小岛叶子，没理由看不上本间纪子。叶子长得还不如她。
　　本间纪子睁大眼睛。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求你了，徐炀——不要——
　　“是的。”本间纪子点头，“我会在这片荒原上教你很多事情，这是第一课。”
　　“我去外面巡逻一下，可能还有狼的同伴在附近。”少君自告奋勇。
　　少君穷追猛打，他跟出去，对它又开了两枪，狼的身体扑倒，蜷缩在地上。
　　看着少君走向门外的身影，本间纪子心中倍感欣慰。
　　她梦见很多事情。
　　他从风衣底下取出一把大口径等离子霰弹枪，金色能量块填在插槽当中，一旦扣动扳机，热熔块会把人烧得痛不欲生，直到惨烈的死亡。
　　“放开他——你放开孩子——”本间纪子徒劳地拉拽徐炀的手臂。
　　谁？本间纪子空洞地抬起头。
　　悔恨窒息了她的喉咙。
　　“妈妈，还困吗？”少君士气正盛，手脚利索，给自己的手枪安装了瞄准镜以及智能辅助瞄准芯片，还有更多子弹。
　　本间纪子这次的梦是一片黑暗，而即便是这单调的梦也忽然被打破。
　　“大家等你很久了。”徐炀将枪口瞄准本间纪子。
　　她睡了一觉，睡得比少君还久。
　　……
　　少君冲它开了一枪，子弹打穿它的后腿，飙出鲜血，染红毛发。
　　她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
　　“你放过他！徐炀！你放过他！你放过他！求你了！”本间纪子撕心裂肺地惨叫。
　　“你不是这样的人！徐炀！我认识你，我一开始就认识你，你不会对无辜的孩子动手的！你有点良心吧！求你了！没有人会对孩子动手！”本间纪子苦苦哀求。
　　现在，自己就在这样一个“大人物”面前打颤，好似一无所有。
　　砰！
　　一枪之后，狼便断绝了声息。
　　他的脸上毫无感情，身后跟随着一排排无人机，右手里挟持着本间少君。
　　本间纪子拼命抵抗，手脚都被磨出血来。
　　外面很危险。本间纪子默想着。但这是少君平生第一次独立外出实践。
　　她发出一声彻骨的惨嚎。
　　本间纪子惊恐地看着它们。
　　任何形式的折磨，都比不上此时此刻她心中的绝望。
　　少君瘫在徐炀的大手里，一言不发，闭着眼睛，好像昏了过去。
　　昨天的跋涉让她疲惫不堪，之前透支了力气，现在需要双倍的休眠作为代价，就像贷款总要还账一样。
　　本间纪子漂浮在黑暗的海洋中，穿过生死的屏障。
　　谁来了？
　　她飞快地从毯子上爬起来。
　　“妈妈的意思是。”少君站直，“要我去杀掉那只动物。”
　　她看见了。
　　“别害怕。”本间纪子抚摸少君的头发，“别害怕，妈妈会救你的。”
　　本间纪子的心也寸寸开裂，她的身体扭曲着，身体剧烈地皱缩起来。
　　“你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鬼魂一拥而上，本间纪子万劫不复。
第963章幽斯人的基地
　　本间纪子已经得到她应有的下场。
　　徐炀妥善解决后事，让一切都被荒原的风雪所掩盖。
　　他也建立了更适合本间纪子体质的繁育场，让她的肉块完成一些必要的工作。
　　解决完这一切后，徐炀飞上空中，在大气层底部巡航，同时重新链接世界信号。
　　“本间纪子已经解决了？主人？”莉拉问。
　　“是的，而且我从这个高度能看到巨塔计划生效了，随着伊帝斯填入伦德尼姆大钟，十四座巨塔重新构筑了大净化结界，雾气散去。里面的怪物暴露在阳光之下，个个遭到净化。”徐炀从高处俯瞰地面。
　　肆虐世界的外星生物正被逐个击破，人类收复失地的战役在世界各地打响，这一派欣欣向荣的重建景象，比过去可要好太多了。
　　——它们都死了，或者说是彻底干枯了，作为某种头足类和节肢生物的混合体，它们的死亡也显得沉肃而僵硬，像无数几丁质雕塑。
　　基地主体是中空的，巨大的金属与黑色岩石框架围绕着中央一个巨大的讲坛，或说放映装置，周围呈环形排列着二十多个座位。
　　正门没有开启，徐炀扫描山体结构，决定从一道天然岩石裂缝进入，它似乎被幽斯人当做通风口使用。
　　“伱可以把我理解为人工智能，一个能与你对话和交谈的智能实体。”幽斯人长老说。
　　幽斯人召来了群星使者，它原本生活在宇宙大爆炸时期，也没有能力延伸到现代。但幽斯人操纵时间，将它召来，以为战略兵器，却严重低估了群星使者对整个宇宙的威胁，惨遭反噬。
　　徐炀感到相当可疑。
　　“它要抽取地核能量了吗？星球会结冰的。”莉拉警惕。
　　徐炀将它与在场的幽斯人死者相对照，很快就发现它位于首位，似乎是幽斯人的长老或首领一类。
　　“是的，主人，就在白象洲的斑斓高地，他们留下了一个大型基地，在那里，它们孜孜不倦地破解着我们文明的秘密，不知道在研发什么，时常有超常能量波动发生。”莉拉警告。
　　现在，它们这样的寄生虫也得从地面上被抽走，徐炀亲自行动！
　　有她在身后，徐炀便无比安心。
　　“看来，只剩幽斯人的秘密基地需要攻破了。”莉拉道。
　　“你找到了吗？那些幽斯人残党进入我们星球后建立的基地？”徐炀心头一动。
　　巨塔计划成型后，星球原生的排斥之力十分强大。
　　“明白，我这就去处置。”徐炀从容地说。
　　“不……它的能量反应相当微弱，似乎是个功能非常简单的机器，它只是在检验我的计算能力，我通过了考验，它就会自动触发。”徐炀仔细观察。
　　他抬头看着，幽斯人个头很高，中央的幽斯人长老残像更是居高临下，闪闪发光。
　　光芒照耀下，讲台周围二十多个巨型幽斯人的身影也一览无余。
　　“我扫描到这座基地有不同寻常的布线结构，所有能量似乎都从周围被抽来，用于为中央机器供能。”徐炀分析。
　　“请务必小心，主人。”莉拉时刻关注徐炀，共享他的视野，替他观察周围环境中的一切威胁，对徐炀关怀备至。
　　“莉拉，我到了。探测显示斑斓高地深处传出有节奏的脉冲信号，仿佛是我到来以后才释放的。”徐炀谨慎地与莉拉交谈。
　　他沿着狭窄隧道下降到黑暗深处，这里有大型排气扇拦路，于是徐炀利用精密的无人机和纳米机器群开道。
　　这就发现自己了？徐炀闻讯，也不再隐藏，而是一跃而下，跳入基地中央。
　　徐炀漂浮在空中，无人机给他铸造了合身的外骨骼装甲，令他更像一尊精密的技术机械体。
　　“……果然幽斯人从我们的星球上偷到了重要的东西，它们放置迷雾区域，就是让手下的生化造物四处收集能源，用来启动基地里的巨型装置。”徐炀仔细观察。
　　“祝您成功，主人。”莉拉一如既往地支持着徐炀。
　　天劫后，一些幽斯人遗民也作为群星使者的奴仆前来参与攻击星球，并释放迷雾、改造地貌，一副渴望征服并控制人类文明的态势。
　　徐炀感觉蹊跷，重新分析来自基地中的神秘脉冲。
　　这些幽斯人难道集体自绝生路了吗？这又算什么仪式呢？徐炀默想着。
　　“奇怪的是，幽斯人基地原本有频繁的信号传出，还有极其可怕的高耗能项目，但就在两周前，即神战结束不久，一切信号全都消失，犹如电波空洞，我们也是根据这个特征才锁定它的。”莉拉解释。
　　“什么样的机器需要那么多能量？”莉拉共享徐炀的扫描数据，也惊讶于幽斯人在这个基地里集中的能量之强，约达10兆亿焦耳，相当于100枚核弹同时爆发，这还只是为这个装置点火，后续的启动更不知要多少能耗。
　　徐炀用他精密的芯片小心翼翼地调试了脉冲能量，之后，他发现基地正中的“讲台”忽然开始闪光。
　　此时此刻，徐炀倒没有多少后顾之忧。哪怕幽斯人布下天罗地网，他也有信心杀出重围。
　　导航路线将徐炀带到白象洲中南地区、布满雨林的斑斓高地，这里远离任何人类居住地，满目荒芜，气候灼热。
　　明耀的能量幕墙在“中央讲台”周围荡漾和迈动，周围的幽斯人尸体保持沉寂，仿佛它们的灵魂已经前往了未知的领域。
　　“你好。”徐炀道。
　　中央的投影里显出一个在附肢上缠绕着白色缎带的幽斯人，它的口器一开一合，臃肿的腹部拖在身后。
　　那些都是沉默的幽斯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是，主人，根据您的推断，我重新演算了我们星球本身的总能量供应，发现确实损失了7%的地核能源，这将导致未来的气温持续走低。”莉拉进行验算。
　　“是，主人，这些幽斯人遗族仿佛在欢迎您进入。的确是您先抵达这里后，幽斯人基地才恢复‘生机’。”莉拉判断。
　　这个能够超光速旅行、操纵时间的古老种族，竟然在邀请自己进入它们的秘密基地？
　　其中有相当多异常信号原先被误解为白噪音，经过他的重编码之后，他发现它们并非随机生成的虚假信号，而是一种系统化生成的代码，旨在引导徐炀去重新计算与调谐基地内的脉冲能量。
　　它的无数触须和鞭毛在头颈两侧疯狂抖动，仿佛它们的颤动也是一种交流方式，就像人类的肢体语言。
　　“主人，我已经接收了您对该机器的扫描，它的技术远远超过我们目前所取得的成就，预计还需要1000年才能初步理解该机器的基本原理。”莉拉计算。
　　“是的，幽斯人的科技不容小觑……但它们放出的脉冲信号似乎别有用意。”
　　“我进去了。”徐炀发讯。
　　地貌呈现出极端的两极分化态势，要么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将原始道路完全覆盖；要么是干旱的旷地，寸草不生。
　　“幽斯人曾是在星海中巡航的伟大种族，它们的存在叫人寝食难安，看来是时候将它们驱逐出去了。不知它们是否愿意接受谈判，毕竟它们也是群星使者的奴隶。”徐炀沉吟。
　　诡异的是，每个座位上都有一个庞然巨影，它们如虫如蚁，错综复杂的肢体从细长的身上垂下，分瓣的触须从头顶散落，犹如海葵。
　　“我更好奇的是，它们是怎么弄到这么多能量的。在我看来，它们在地下埋设的管线犹如蛛网，好像一棵大树的树根深入地心，从我们的星球本身榨取能量。”徐炀仔细观察。
　　幽斯人这样的外星干涉者，会跟它们制造出的怪物一样迅速灰飞烟灭，毫无希望可言。
　　它们像食人鱼一样，能在几秒钟内把完整的机械装置与金属零件生吞活剥，拆解至分子层面，并将其材料循环利用。
　　徐炀并未急于落下，而是观察幽斯人基地的内部结构。
　　“欢迎你的到来，人类。”幽斯人长老朝徐炀藏身的方向点头。
　　“你能用我们的语言无障碍地对话，你们已经了解了我们文明的所有科技。”徐炀沉声说。
　　“是的，我们必须如此，我们观察你们的科技，是想知道你们是否有机会完成我们未尽的使命。我们并不想窃取你们的科技，告诉我，你们会窃取原始部落的科技吗？”幽斯人说。
第964章造隙机器
　　“不会。”徐炀承认。
　　“事皆如此。”幽斯人长老神秘地说。
　　“我们的技术不如你们，又怎么能完成未尽的使命？”徐炀观察幽斯人。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幽斯人，不可多得的交谈对象。
　　“我们能快速穿越广阔的星际和不同的次元空间，并很快成为高级文明，但随着我们霸权的巩固，以及边境星区物理性质上的疏离，我们的文明近乎停滞不前。直到我们遇到了魔女文明和星神文明。”长老说。
　　“星河魔女太强大了。”徐炀回忆起之前了解的星海秘史。
　　“是的，对抗星河魔女的战役近乎于救亡图存，星河魔女的力量远远超过我们的认知，我们被迫分散开来，不同的氏族携带着技术远迁，逃避星河魔女的追杀，等待着技术大爆炸的机会。最终是我，我所属的氏族开发了造隙装置……”幽斯人长老语气遗憾。
　　周围光影变化，揭示出一些过去的景象。
　　第五批成员回到幽斯文明蛮荒开天地的年代，发明了一个强大的幽斯信仰和社会神话，产生一种严厉反对造隙机器、时空机器的终极禁忌，确保所有人从心底明白，开发此类机器将会遭来神罚和愤怒。
　　“我们这些最后的遗民，确实盗取了你们星球的原始能量，目的是开启一次造隙装置，将我们分组送往过去的不同时间点，我们就像滴管，一旦我们将某个时间线上的‘红颜料’吸走，下游河流就会清澈如初。但时间线并未发生变化，说明我们失败了。”幽斯长老说。
　　“哎呀——”
　　结果：幽斯人完成工业革命和启蒙运动后，很快将这一古老信仰毁除殆尽，昂首向着科研禁区前进，转而认为研发时空机器是一种伟大创新。
　　“跟我来！”莱拉带领幼魔女突击队冲锋，势不可挡。
　　“这是不可能的，只要群星使者不死，我们就永远生活在它的阴影底下，每天都做着噩梦，仿佛下一秒巨塔计划就会失效，群星使者再度降临。这是有可能的。”莉拉警告。
　　“小心！”泡泡从前线把受伤的幼魔女救走。
　　徐炀点点头。
　　他看到徐澄、泡泡和莱拉都已经回来了，她们都是战役的中坚力量。
　　“哇呀！”
　　此时，大家正在进行激烈的攻防战，102坐镇悬浮气球塔，大战幼魔女们的泡泡枪军团。
　　第二批成员回到造隙机器启动的二百年前，说服当时的幽斯氏族制定法律，禁止对时间机器类兵器进行研究。
　　在中央放映机器周围，不同的档案被揭示出来。
　　“好玩！”徐澄很高兴，好久没这么开心和放松了。
　　结果：由于魔女文明入侵，他们被迫打破禁令，继续开发时间兵器来谋求反败为胜。
　　那该怎么办呢？既然摆弄时间线已经无法击败群星使者，人类又怎能战胜这终极怪物？
　　“不需要你们制作。”幽斯人长老起身，它抬起一根触须，整个基地隆隆作响，无数伸到地脉深处的管线开始运作，“你所在的这座基地，就是造隙机器。”
　　第三批成员携带大量武装在不同的时间线上跳跃，一旦有科研人员开发造隙机器的苗头，便将其完全消灭。
　　“好玩吗？”徐炀摸摸她们的头。
　　但很快，幽斯人自己也遭反噬，群星使者对幽斯文明释放高维投影，大部分星球都在瞬间碾入虚无，万亿人口消散无踪。
　　结果：幽斯科学家认为放弃这项计划太过可惜，又从当年计划的残骸中复原了造隙机器，召唤了群星使者。
　　刚才在阅览长老留下的数据片段时，徐炀已经明白了如何引导这种造隙之力，它可以被束缚到弑神武器上，最终将群星使者困死在世界一方。
　　“巨塔计划不安全吗？”徐炀问。
　　所以才得打败群星使者，让大家真正放心吧。徐炀暗道。整个文明能否打破诅咒，脱出循环和群星使者的大恐怖，全看未来的计划和行动了。
　　“是的，这是我们的过错。”幽斯人长老挥舞着触须。
　　……
　　“你指的是……”
　　徐炀仔细观察，这才明白周围这二十二个“死去”的幽斯人，实际上是将自己的灵魂投影到了过去的时间点，试图弥补召唤群星使者的弥天大错。
　　整个基地也渐渐恢复平静，并没有真正启动造隙机器。
　　结果：这些病毒在一次全星系防火墙版本增量更新中全灭。
　　到处洋溢着兴高采烈的氛围，彩带、气球和活动机器人到处都是，毕竟他们是胜利的一方，经过了漫长的努力后，终于完成了在整个星球上的所有征程，毋庸置疑地成为了整个世界大战的赢家。
　　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幽斯人已经发起了一次尝试，想要打败群星使者。不过失败也是必然的，群星使者掌握着无上伟力，早就把时间线的一切都固定了，就像因果律一样，它不可被抹除和放逐。徐炀心想。
　　“……没问题。”徐炀点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我这就回去，幽斯人基地的秘密已被揭开，接下来就是穷算出群星使者藏身的那个位面，然后替星辰完成最后的正义，将这头怪物关在它自己的门扉背后，永不涉足外域。”
　　“现在，我们最后的幽斯人要回归真正的宁静了，告诉我，如果你计算出了群星使者的坐标，你有办法去那里吗？”它问。
　　幽斯人长老的身形化作无数漂流散逸的数据光流。
　　终极之门！
　　徐炀感受着这座幽斯遗产所能发出的力量，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技术奇迹。
　　这时，她们一眼都看到了徐炀，连忙放下手里的泡泡枪，离开站位，任凭小伙伴们战死在冲锋102高塔的道路上，跑到徐炀身边蹦跳着。
　　“那我们该怎么做？我们有办法屏蔽群星的注视，但我们不能永远困在这狭隘的星海一角。我们得走出摇篮。”徐炀说。
　　在这些景象中，超维度实体“群星使者”曾作为幽斯人释放出的怪物，直接投放到了魔女文明的诸多恒星系中，直接将星海搅得天翻地覆。
　　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幽斯人长老的余力消散，渐渐化作虚无。
　　“主人，还好吗？”莉拉传讯。
　　“摔倒啦……！”幼魔女们在毯子城堡上下跑来跑去，攻守交换瞬息万变，是为真正的凶险战场。
　　徐炀短时间没有说话，他心里酝酿着沉甸甸的情绪，先返回北部列岛再说。
　　“就是这样。”幽斯人长老告诉徐炀，“我们这22个最后的幽斯遗民，殚精竭虑地打造出造隙机器，窃取了你们星球的能源，发动了一次时间线上的远征，试图避免群星使者现身的命运，但我们全都失败了，时间线并没有改变，群星使者的现身仿佛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的种种努力，只是让其出现提前或延后一两个千年而已。”
　　“我曾经被群星使者放逐到虚无境，那里有无数被杀的星神幻影，它们已经把历史告诉了我，是你们幽斯人召来群星使者。”徐炀追问。
　　“星神文明尝试计算群星使者的坐标，星河魔女尝试用她的力量禁绝群星使者出入，而我们则有造隙机器，无论你们文明有多少科技水平，你们都必须走完这最后一程，替整个星河所有被毁灭的文明复仇——找到群星使者的坐标，把造隙机器送到它所在的位面，但不是开启空间，而是关闭空间，关闭所有群星使者面对的门户，这样它就将被永远困在自己的空洞里，被自己的质量压垮。”幽斯人长老道。
　　“有办法。”徐炀犹豫了一会，随后道。
　　“对，它的能量频率并不稳定，似乎天劫也永久改变了这个星球本身……百年之内，巨塔可能会坍塌，而且不是一座，而是所有的。”莉拉语气严肃。
　　第四批成员制造了一个计算机病毒，投放到大部分幽斯程序当中，这样一来，一旦监测到时空机器的研发，这些病毒便会将关键数据擦除或者错乱化，导致研究无法进行。
　　“但它消散前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怎么去那里’，您有头绪吗？”莉拉问。
　　“爸爸！”泡泡也跟着喊。
　　结果：幽斯文明深感其忧，自己建立了时空管理局，监督跳跃信号，逮捕并处决了这些在不同时间线上频繁跳跃的杀手。
　　“造隙装置？”徐炀闻言，不由得感到印象深刻。
　　“是的，它可以开辟一个空间之门，我们把它视为时空的答案，并开启通往远古时间线的虫洞。时间线是单向的，不存在平行时空，你可以想象它是一条大河，如果我们在上游洒下红色颜料，那么整条下游都会染成淡粉色。”幽斯长老说。
　　徐炀检查了一下信号标记，来到毯子城堡。
　　“……伱们有办法弥补吗？”徐炀问。
　　“……星神已经给了我计算坐标的方法，短则五年，长则百年，我们迟早会计算出群星使者所在的地方。魔女也站在我们这边。而你们只要将造隙机器的制作方法交给我们，我们便帮整个星河解决这最后的祸患。”徐炀说。
　　“爸爸！爸爸！”徐澄兴奋地跳起来。
　　“爸爸！”莱拉特别开心。
　　“力量是相互的，我们的造隙机器，既是一种开门的工具，也是一种关门的工具。”幽斯人长老说。
　　重归尼斯托公司总部，这地方既是所有人工作的地方，也是所有人的家。
　　“我……”徐炀犹豫，“你觉得……我们可以不去与群星使者交战吗？”
　　第一批成员顺利回到造隙机器启动的五十年前，摧毁造隙计划的早期原型，并向幽斯文明广播公布了群星使者的危害。
　　“小飞棍来了！”徐澄驾驶纸壳子飞机准备用水袋轰炸102的城堡。
　　他看向徐澄和泡泡。
　　“把你们俩的定位器给我吧，未来，可能会用到也说不定。”
第965章探索枢纽之门
　　徐炀手里拿着成对的通讯器，它们式样简单，相互定位距离不超过10公里，仿佛这也是她们彼此友谊可达的最长限度。
　　战斗还需要她们，莱拉带头跑回去。
　　毯子城堡仍是最快乐的地方，幼魔女们飞奔着，快乐地叫喊起来，想方设法要登上102所占领的气球高塔。
　　她们沿着彩色毯子阶梯与充气走廊来回移动，102对她们来说就像巨人一样，需要徐澄她们及时支援。
　　徐澄参战，用她的呱呱声模仿引擎启动的声音，她坐的纸壳子飞机有个真正的发动机，但下挂的机炮只能发出自娱自乐的轰炸声，主要攻击方式是手动丢水球。
　　“小心了，我要过来了！”莱拉飞快往上爬，被102一脚蹬下去。她哎哟一声，往后摔在紫色气垫上。
　　“放马过来吧！”102士气正盛，左右开弓，几乎要把幼魔女们吃得一干二净，许多幼魔女落入魔爪，被迫加入102大魔王的军队。
　　“是的，是的。”徐炀告诉泡泡，“没有魔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不妨碍你享有魔女的天赋和资质，你将长寿，美貌，青春永驻。其他魔女因自己的魔力而苦恼的时候，你却毫无顾虑，可以接受平静的生活，充分施展自己的智慧和天赋，做自己喜欢的事，做自己擅长的事。”
　　“是的。”法洛莎说。
　　徐炀往后靠在椅子上，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影。
　　而当一切都做好之后，泡泡将用她的“枢纽之门”魔力来开启通往群星使者的门户。
　　“冒点险，做点牺牲，总比死定了好。”法洛莎不带感情地说，“徐炀啊，你难道会为了泡泡的一条小命而袖手旁观，等着群星使者灭亡我们所有人？这是机会，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永远终结敌人。”
　　“嗯……”泡泡本不想说到徐澄，但徐炀一句话就让她的心和两脚感到疼痛和撕裂。
　　“但泡泡不是一个工具。”徐炀说，“我们要想办法保护她的命。”
　　“我们先安排这个计划，计算群星使者的坐标，快不了，也许要五年、十年、一百年，那时候我们的科技更为发达，也许有办法保存泡泡的性命，又开启枢纽之门，带我们去找群星使者。”徐炀抱着希望说。
　　泡泡独自切割面前盘子里的鸡肉丸子。
　　“徐澄很固执，她一般只能专注于一件事：手头的事，眼前的事。她不会停下来想别的，她没办法。”徐炀说。
　　上校挥手让徐炀进了小屋，他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墙上挂着勋章、照片以及步枪，旁边的炉子上正煮着红豆。龙舌兰洲的领袖，部队的最高指挥官，现住在铁皮屋里。
　　泡泡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羞涩地笑了笑。
　　“还有很多魔女也无法用自己的魔力，她们也能过自己的生活。有的魔女的魔力会伤到别人，有的则伤到自己。她们从不滥用自己的魔力，这是一种节制，一种美德。”徐炀道。
　　“谁会来杀我呢。”上校将红豆锅拿起来，给徐炀倒了一碗。
　　“是的，我毛骨悚然，我只要一声令下，一百万个名字就会在龙舌兰洲上下奔走，我会出现在手册上，我会被雕刻在大街小巷，我只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一天，其他真正有益于龙舌兰洲人的领袖就没有号召力，他们比我更有资格带领龙舌兰洲走向和平与繁荣。”上校说。
　　这个绿头发绿眼睛的孩子在徐炀面前显得格外欣喜，泡泡跳下椅子，一边跟徐炀道谢一边跑开了。
　　她有没有去找徐澄？徐炀不知道。
　　被徐炀这么夸赞，泡泡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很快冲淡了心底的沮丧和不适感。
　　“我跟不上她。”泡泡说。
　　上校看到徐炀，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没什么好说的，是你的女儿捡回了那个绿头发的小不点，你有义务搞定她，让她自愿加入我们的计划，不管这有多可怕。徐炀，难道你不担心宇宙的安危了？”法洛莎说。
　　六年，六年的朝夕相处，一文不值吗？
　　“那我们得一起去研究登神机器的奥秘了，说不定幽斯人在机器里留下了足够有启发的智慧。”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
　　“啊，我们的门户，我们的路径，我们的钥匙。只差她了。”法洛莎语气深邃。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想说话，但徐澄和莱拉之间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无论如何泡泡都无法引起注意。
　　“我一直想着来看望您，告声谢，您帮尼斯托公司训练了军队，在新泰西洲的战役指挥方面也居功至伟。”徐炀抬头。
　　吃完饭后，徐澄和莱拉都像有着用不完的活力，又跑去毯子城堡支援战友。魔王102这段日子已经成为所有幼魔女的梦魇，只有真正的勇者能够将其打败。
　　“我……我想陪着徐澄。”泡泡的语气有些微弱。
　　徐炀穿过一条土路，两侧的灌木丛中愤怒地飞出许多色彩鲜艳的鸟儿，不满地逃离自己的藏身处。
　　“您真的这么想吗？”泡泡可怜兮兮，还想再确认一遍。
　　“徐澄，你怎么想？”徐炀看向徐澄。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上校伸手。
　　“真的吗？”泡泡问。
　　徐澄和莱拉已经很熟悉了，能相互配合，而泡泡完全缺席了战争。
　　“伱应该为此而骄傲，并接受自己。你虽然没有能随意施展的魔力，但泡泡你也有远胜徐澄和莱拉的优点——你比她们都聪明，更安静，更善于思考，更理智，更努力，更友善。”徐炀说。
　　“我不想通过泡泡的痛苦来交换。”徐炀说。
　　她坐在椅子上，腿都够不到地面。
　　“我很快回去，我要先去一趟龙舌兰洲。”徐炀叹了口气，在投入对登神机器的研究之前，他决定去见见老朋友。
　　泡泡被遗落在泰西洲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在黑夜中入睡，每个晚上都在为徐澄而掉眼泪，不是因为她丢下自己，而是因为担心徐澄的安危。
　　于是泡泡独自从伊塔利亚逃走，想用双脚走回嘉龙坡。
　　“一个人住？”徐炀环顾四周，“警卫呢？”
　　徐炀看到一个穿绿军装、戴绿军帽的身影从摇摇欲坠的小屋中走出来。
　　“来见一个真正的英雄。”徐炀和上校握手，上校的手就像钢铁一样。
　　话音刚落，徐澄又和莱拉一起说起话来了，聊得是只有她们知道的经历，一边说一边咯咯发笑。
　　“我看你根本就不关心泡泡的死活，你只是担心你的宝贝徐澄伤心而已。”法洛莎恍然大悟。
　　她察觉不到泡泡的想法，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想？”徐炀问。
　　“挺好的。”徐澄说。
　　“但是泡泡一旦开启她的魔力，她的身体就会被撕碎，四分五裂，没有人能承受这种力量，光靠她的身躯还是太弱了。”徐炀说。
　　“不能前功尽弃。”徐炀自言自语。
　　2个小时后。
　　“她们都能用自己的魔力，但我，我是魔女吧，我的魔力却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用，这样的我还算魔女吗？如果我是不能用魔力的魔女，我该怎么跟徐澄和莱拉那样的魔女一起玩呢？”泡泡忍不住说。
　　“您当然拒绝了。”徐炀能想象那可怕的情境。
　　法洛莎说的一点没错，所有的东西都正在准备中，并且接近完成。
　　徐炀看泡泡只能来回奔跑，仿佛格格不入。
　　“我得当一个真正的魔女英雄。”莱拉用力点头，“用我的魔力去对抗坏蛋，虽然敌人被打败了，但这个世界肯定还会有人干坏事的，那就需要我去保护大家！”
　　徐炀若有所思，他问她们：“长大后想干什么呢？”
　　“泡泡也是我的女儿。”徐炀反驳。
　　泡泡好像都绝望了，徐炀看在眼里。
　　等泡泡走后，法洛莎就出现了。
　　这些香蕉都有离奇巨大的叶子，好似成千上万把巨伞。青绿的香蕉累累挂在树上，其中有一两个已经开始泛黄，显得独树一帜。
　　丛林在灼热的天空之下无限延伸，好似一片绿色的海洋。
　　“我要驾驶宇宙飞船！”徐澄眼前一亮，“我要到处探索，遇到外星人，去冒险！”
　　泡泡独自收拾碗碟，准备把它们拿去清洗。
　　他想象，刚刚还对他微笑的绿头发女孩，下一秒便打开魔力，枢纽之门启动，而她将被排斥到这个世界之外，身躯的碎片散落到不同次元与世界，每个次元之间都隔着障壁，导致连回复之律都不能将其治愈。
　　到晚饭的时候，徐澄和莱拉喋喋不休谈论着她们之间的际遇，泡泡虽然坐在徐澄另一边，但还是无所适从。
　　泡泡将炸裂成无数斑斓的光点，粉碎成一地尘埃。
　　“这又怎么了，为什么要放过泡泡，苛待这个世界上几十亿其他人？”法洛莎轻蔑地说，“群星使者在不同的维度间穿行，本体生活在高于我们位置的地方，它可以随意地湮灭不同的宇宙文明，我们却无能为力。只有泡泡的魔力才能带我们去那里，完成反攻，不要让感情蒙蔽了理智。一条生命，只要泡泡一条命，她就能保全我们所有人，无数的人类和无数的魔女，还有整个宇宙。”
　　“之前六年你都是跟徐澄一起度过的吧。”徐炀回来说。
　　等战后找到泡泡的时候，泡泡已经离开伊塔利亚走了450公里，穿过禁区徒步450公里！想靠双脚走去徐澄那里！没人知道泡泡是怎么做到的，只看到她的鞋完全磨烂了，脚底磨得像塑料。
　　“胜利是千万个人打出来的。”上校说，“我必须退下来，你说的话是出于友谊，但其他龙舌兰洲人太激动了，我带领军队回到龙舌兰洲后，发现他们已经准备了皇冠，终身大统领的任命状，有一百万个人的签名，一百万个名字高歌着，想绑架我，就像我做的最坏的噩梦里会发生的那种事一样。”
　　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屋，周围广袤地种植着高大的香蕉树林，放眼望去绿油油的。
　　徐炀让她稍微停下，然后自己端过碟子，将它们带去厨房。
　　“这个抉择不容易。”徐炀不由得说。
　　“人们相信我是英雄，我相信人们是英雄。”上校说。
第966章人类黄金时代
　　徐炀肃然起敬。
　　“总之，我将龙舌兰洲的发展交到了可信赖的人手里，随后就从布拉西利亚城骑马回来，回到这，这是我和我妻子碧翠丝曾经住过的地方。”上校继续说。
　　“我们已经赢了，未来世界只会越变越好，您可以在这里安度晚年。”徐炀道。
　　“我相信你会重新分配世界的格局，你在心底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上校鼓励。
　　“谢谢。”徐炀慨然。
　　“我还担心一件事，那些随我征战的将军，他们也得到了百倍的赞赏，我听说，他们宣称得到了我的授权。所以，即便我离开了，他们也通过影响力来获得一官半职。”上校说。
　　“是的，费尔南德斯将军、阿里迪奥斯将军，都在龙舌兰洲建立了新的将军辖区。”徐炀道。
　　上校继续吃他的红豆汤。
　　醒来后，上校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醒了。
　　“我们好不容易挣脱压迫的锁链，就不该再把锁链套在别人的脖子上了。”上校说。
　　“不用那么麻烦，我写一封信，请你离开这里的时候带上，这样，我不能让你被误会。有了我的信，大家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让他们骂我、恨我吧，这是我给人们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可惜我不能留下更多，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日子要到了。”上校开始起草一封信件。
　　星球的外观渐渐恢复，随着迷雾散去，禁区和安全区的划分也被废除。
　　“理事会不能直接参与这种级别的干涉，这和理事会的初衷有违。”徐炀说。
　　这之后又过了5年，世界逐渐被矫正回来。
　　她转过身，眉眼柔婉，青春仍在，身周散着微光。
　　“他们永远不会再跪下去，他们的目的一定会达到，他们的理想一定会实现。我走后，希望他们不再需要我。”上校说。
　　和解了。
　　他把信件写好，交给徐炀。
　　天劫冲击了每个人的生活，这种强大的外部压力，前所未有地强化了人类之间的彼此认同。有深空威胁和迷雾怪物在外，人类的利益前所未有地达成一致。而天劫结束之际，这种内部利益认同也最终促成了分歧的淡化。
　　各地普遍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世界统一后，人们索性背井离乡，借着重建需要劳动力的机会，前往世界公认宜居的地方。
　　新时代的巨型智能化农场在新泰西洲的残骸上再度建起，海量的粮食、饲料以及牲畜足够喂饱世界。大湖区和东海岸的工业设备再度轰鸣作响，其间穿梭着无数机器人，向全世界居民源源不断地供应工业产品。
　　他听到煮红豆的声音，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灶台前面，红素纱在身。
　　上校察觉到徐炀心中的另一重忧虑。
　　晚上的时候，上校做了一个梦，很长，他什么都梦到了，有雨露风霜，金戈铁马。
　　“感谢您，历史会铭记您的，上校，龙舌兰洲和卡地斯群岛都安全了，不再被新泰西洲威胁，以后这里的人们也会得到自己应有的繁荣。”徐炀道。
　　漫山遍野的合成人、机器人和无人机在人类最大的各个工业区当中工作，将资源加工并送往不同的人类社区。社会中的每个个体都能被分配到远超原始需求的供应，人均居住面积为145平方米。
　　由于人口不足，其他地方渐被放弃，许多城市都被疯长的林草所掩盖，只有少量安土重迁的居民留在当地，他们一边维持自己的生活，一边欣赏逐渐恢复的生态环境。
　　徐炀作别上校，离开小屋。
　　妻子给上校留下了誓约，让他在完成使命之前不会死，能在龙舌兰洲一直战斗。
　　世界只留下了一支军队，也就是理事会的军队，它是世界共有的，由世界各个区域和共同体的代表委员会来掌握。由于整个世界只需要供养这支单一的军队，原先庞大的军费开支也都大幅降低，空耗资源的企业军备竞赛更是永远结束了。
　　全自动豪华社会。
　　起风了，很快周围刮起了大风，香蕉林簌簌作响，这风大到周围远处的人们过了几十年还津津乐道。飓风一直吹，吹得上校的小屋和整片香蕉林无影无踪，什么都不剩下，什么都没有，好像原地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
　　160年，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成立，为热火朝天的黄金时代又打入了一剂强心针。
　　一些龙类回归了月面，但更多的还是在星球地表找到了新家园，成为共同体的合法公民。
　　“碧翠丝？”上校坐起来。他那被叛徒出卖、处决并死去多年的妻子仿佛触手可及。他现在知道了，使命完成了。
　　“你呢？你在担心什么？”上校问。
　　这就将交易费用和交易成本降低到最小限度，人类不再内耗，资源分配也得到统一规划，社会总生产力很快就恢复并超越了天劫之前的水平。
　　在徐炀主持的理事会引导下，人类宣告统一，不再有边界和关卡，人员的流通性得到完全释放。虽然这一代人还残留着对历史的印象，但未来几代人会更加开明。
　　现今青少年热捧的不同主流包括跟AI少男少女玩耍、个性化人体改造、喝基因修饰口服液、修行无形之术，尝试挖掘自我潜能等。还有人追求成为“完人”，也就是四肢强壮、身材高大、精神饱满的黄金人类。
　　中纬度地带被称为“乐土区域”，成为人类自由享受生活的先进都市，这里有良好的城市基建、开放的文化环境、完整的医疗福利、绰绰有余的教育资源，足够满足每个人的需要。
　　最后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青年时去的那个集市，他看到一个魔女，穿着红素纱，黑发披散，他喊她，但她没有回头。
　　多达76%的成员赞成殖民深空的计划，于是，雄心勃勃的方案由理事会制定，旨在走出星球，向着星系发射探测器和殖民火箭，目前已在月球上站稳脚跟。
　　“走吧。”上校伸手，他离开人间，再也没回来。
　　“他们身上还携带着旧时代的影子。我不是说他们没有资格获得嘉奖，但如果把城市和人们交给他们，他们会带人去种邮票，会制定私法，会纠集自己的武力，会不断延长自己的任期。我恳请你，请伱以理事会的名义，主持改编龙舌兰洲的军队。”上校说。
　　“该走了。”她笑着朝上校伸手。
　　新魔女评议会除了管理魔女，也在全世界范围内收集并兜售星晶石，招募有识之士，把他们转化为魔女，许多地方已经变成全民魔女的欢乐谷。
　　徐炀和上校再次握手，告别。
　　原先人类活动所破坏的生物栖息地，现已枝繁叶茂、百兽蕃息，许多已灭绝的动物重新受到目击，而野兔、野鸭、野猪、鹿、狼等动物也重新回归到人类的视野中。
　　全世界的生产效率也出现了质的提高，过去，由于各企业之间意见不和，总有冲突，但现在人类内部已经得到统一，尼斯托公司也成为了“尼斯托生产综合体”，一个全球部署、在世界范围内总体计算和配置资源的先进组织，负责将整个世界的生产要素集中起来，完成生产。
　　火车、穿梭机的地空轨道标准得到统一，加上人类现在主要分布在特定地域，运输效能大幅提高。
　　热树洲的草原、泰亚群岛的海水和沙滩、高卢乡间、广袤的塞伯利亚荒地……都成为人们重新探索野外的好去处。曾经的探险家们深入世界的每个角落，而天劫之后，人们可以拨开迷雾，再次观察和理解这个星球的每一角落。
　　这年3月，媒体从业者对乐土都市中长大的25万名新一代公民进行调查，其中91%的人认为工业品都是无人机投放到家门口的，所以是无人机生下的孩子；科学技术是报纸和杂志上批量打印出来或者像抽卡游戏一样氪金抽出来的，他们完全不理解这些顶层科技的运作原理，毕竟生活太过安逸，不至于非要学富五车才能维持美好人生。
　　“在想，要不要牺牲一个人来换取整个世界的安全，她很无辜。可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后果会危及无数生命”徐炀说。
　　“……明白。”徐炀点点头。
　　屋子里很热。上校在外面继续种香蕉，耕作。
　　原先因天劫而失落、瘫痪的人造卫星被全部回收，调谐至理事会的统一规格，然后再次发射，维持全球信号之间的无缝通讯。
　　神战后，新泰西洲基本被夷为平地，在理事会的规划中，它的大部分空地都将得到重建，用于部署前所未有的巨型工农业基地。
　　泰西洲地中海沿岸、新泰西洲的西海岸和东海岸、夏境内四季如春的地域、和平洲没有袋鼠的海岸等地最受欢迎，很快就吸引大量人口流入。
　　原先的社会像是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现在则像一个爆发的火山，无数新思潮、艺术创想、个性和自由色彩绽放出来，庞大、恢弘的文明里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这一年，徐炀45岁，徐澄19岁。
第967章去看一眼小傻瓜
　　6月，徐炀搭玉鸾号轻型飞舰，前往泰亚地区的红玉岛，那是个风景优美的热带度假胜地。
　　徐澄在岛上开了一家小有名气的飞行俱乐部，专门教那些雄心勃勃的游客如何驾驶轻型飞行器。
　　徐炀也好多年没见她了，真不知成年后的小傻瓜长得会有多好看。
　　经过多年培养，徐澄终于长成大人，徐炀每次想到这就感觉很有成就感。
　　陆镜提供了这次航班，她也想去海边透透气，顺便报答徐炀这么多年来的帮助。
　　天枢制物公司运转良好，蒸蒸日上，业务转向生物医药、环境保护、纳米科技和文化教育等领域，为世界发展提供老祖宗的智慧。
　　玉鸾号，侧面客舱里，卢思舟正在劝导陆镜。
　　沙滩上更常见的是无人机传感综合设备，它们像小鸟一样飞来峰日去，采集这里的一切声光影色，包括气味与温度，悉数传输到运载卫星，再分发到世界各地千万台虚拟仓内。
　　“不，爸爸，我还没到呢，我在穿梭机上。”陆镜连声说。
　　“爸爸对不起！我应该先发消息的，我在……短途旅行，为了研究！”陆镜忙说。
　　陆镜已经在海水里游动了，她在近海半透明的蔚水中起伏，像只小海豚。
　　“傻丫头，那你说实话，是不是父亲把你派来监视我的？”陆镜起身。
　　卢思舟站在走道上探头出来，手贴着机舱墙壁，感到引擎轰轰作响。她见徐炀和陆镜相谈甚欢，眼睛骨碌碌转一圈，有了主意，转身溜走。
　　陆镜之后就不说话，也不看视讯，只是闭目养神，穿梭机降落到红玉岛的海滩上。
　　他转头，陆镜穿着飘逸的短裙式泳装下来了，一双玉白的长腿踩在沙岸上，那身姿叫徐炀深感美妙，几乎能想象到更多风景。
　　“这里空气真好啊，帮我梳头吧。”陆镜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她一直以来转移话题的手段。
　　虽然如此，卢思舟却在心底打定主意，要遵照陆老爷的意思，严加看管，势必保住陆小姐的完璧之身，别便宜了哪个混小子。
　　“我才不嫁人咧，我要一辈子跟着小姐，您可别把我扔下！”卢思舟忙道。
　　“小姐呀，小姐，您可得小心那些花花肠子的坏男人，他们心底没别的，就是图您的美色和老陆家的财产。”卢思舟苦口婆心地劝说陆镜。
　　陆镜这些年好像一门心思就在徐炀身上了，卢思舟百劝不成，但没有放弃。
　　不多时，陆镜的通信设备便点亮了。
　　她手持一把纳米梳，从上而下只消一划，发型便自动作成。卢思舟又给陆镜施用细胞修复针，使陆镜驻颜有方，岁月微痕。
　　卢思舟带陆镜去换海滩泳装，徐炀先行下去，蔚蓝的大海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海浪轻轻拍打着度假村组合式房屋周围的沙滩。
　　“我要游泳。”陆镜面向大海，开始伸展，姿态跟舞者一样流畅优雅。
　　徐炀还没看到徐澄和她的飞行俱乐部，可能下午才营业，于是在海滩上摆了几张躺椅，一些游客在沙滩上闲逛，数量不多。
　　“不，爸爸！只有卢思舟，小卢跟着我呢。”陆镜拿起通讯器，让摄像头转了一圈，确实只拍到满脸无辜的卢思舟。
　　“伱都去哪了？行程表上没有你的安排。”陆侃言问。
　　徐炀抬头，望见陆镜，只觉她美貌至极，素色纱衣在身，勾勒出玲珑窈窕身段，她身姿匀称，举止温和端庄，深受良好家学熏陶，俨然大家闺秀，又自幼熟读经典，培育出一身书香气，更是叫徐炀欲罢不能。
　　“什么研究让你一声不吭离开广南府，到处闲逛？”陆侃言语气怀疑。
　　“哎呀，小姐！您怎么能穿成这样！肚脐得遮住呀，胳膊腿得盖一盖呀！”卢思舟跟在后面。
　　“徐炀！”陆镜走到他面前。
　　“小姐！”卢思舟飞跑过去，气鼓鼓地瞪了徐炀一眼，“都赖你！”
　　“我是魔女，没关系。倒是你，可得保养保养，不然哪天嫁不出去了。”陆镜看着镜子笑道。
　　“哪能呀，我不一直都跟着小姐吗？我只是做分内的事啦。”卢思舟笑道。
　　卢思舟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次见小姐这样，她用目光剐了徐炀一刀，反正都是他的错。
　　“太阳太烈了，我帮你涂防晒霜，别晒着了。”徐炀道。
　　“不管怎样，我要让小姐永远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卢思舟轻快地哼歌。
　　“你不会撒谎。”陆侃言叹了口气，“你这样会让我和你妈妈伤心的，说实话，陆镜，你跟谁在一起？”
　　“我没有。”徐炀觉得陆镜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宁愿让一切顺其自然。
　　“小镜！”陆侃言穿着一身紫色家居服，坐在红木案后冲陆镜摆手，他满头华发，姿态慈祥。
　　“那就好。”陆镜推门出去，到穿梭机中廊上去找徐炀。
　　“这里真是漂亮。”陆镜游完之后，微笑着上岸，精致的五官沾着水珠，她先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大海，又给了徐炀深情的一瞥。
　　徐炀嗅到陆镜身上的香气，以及卢思舟身上微妙的莲花香，卢思舟也用了很好的香水，他转头看卢思舟，吓得卢思舟往后一哆嗦，双手抱住自己，遮到极限，一边还问：“看什么看！”
　　这样，人们足不出户便可饱览红玉岛美景，而且还能自行微调包括天气、重力在内的参数，获得独一无二的体验。
　　陆镜猛站起来，疯狂朝徐炀挥手，让他藏起来。
　　“怎么了？”徐炀走上前。
　　“我们马上就到了。”徐炀温和地说，“好不容易从漫长的工作中抽身出来，就把这次当成难得的放松吧。”
　　“我也是期待好久了，之前都只是听说南域风光，这次有机会亲身体验，一定要玩个尽兴才是。”陆镜笑道，对海外异域心驰神往。
　　“你搞砸了，你这坏流子。”卢思舟小声说。
　　远处，海鸟乘着海洋上空的气流盘旋、飞翔、鸣叫，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海浪的翻涌很有节奏，像在催眠。阳光照在海波上，映出富有层次感的金光。
　　陆镜原地坐了一会，她闭上眼睛，好似徐炀和卢思舟无论说什么都影响不了她。
　　“我没事。”陆镜睁开眼睛，用雷厉风行的语气说，“不要让我的事影响到你们，红玉岛马上就要到了。”
　　“我在！”陆镜忙把设备放上玻璃桌面，自己坐到沙发，用指尖挑顺几根发丝。徐炀看她煞是可爱，也未走远。
　　徐炀闭目养神，思绪悠游，周行海内，其心跳亦近乎于世界的脉搏，在数据光域之中畅行无阻。
　　卢思舟叹了口气，专心致志地帮陆镜梳理头发。
　　“我听说你在和你的情人在一块，给我看看他长什么样。”陆侃言直入主题。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陆镜飞快地中断了通信，几乎像触电一样，猛拍了一下结束的电钮，之后她两眼瞪大，身体僵硬，似乎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是我父亲要视频。”陆镜不敢怠慢，连忙接入。
　　“我要收集热带蝴蝶，天劫后出现了许多外星新品种蝴蝶，我喜欢蝴蝶呢，一听到消息就来了。这肯定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地研究异星生态系统。”陆镜飞快地说。
　　“热带？你是在丛林里吗？赶快回来，那里又热又潮，别在那晃出病了。”陆侃言有条不紊地说。
　　卢思舟则穿着一件雪白的旗袍改编的泳装，大部分身子都盖住了，像怕生的黄花闺女一样，一边还在背后不停跟陆镜唠叨。
　　“停！算盘响得我都听到了！”卢思舟跳出来，从防水口袋里拿出一个圆形小碟子，“一边去！不许你靠近陆小姐！”
　　然后卢思舟又跑到陆镜旁边蹲下小声说：“咱们别理他。”
第968章徐澄的飞行俱乐部
　　陆镜趴在沙滩大毛巾上，卢思舟蹲在旁边给陆镜涂防晒霜，跟给烧烤架上的动物抹调料似的，务必要面面俱到，每个角落都加上。
　　徐炀这时听到小型飞机启动的声音，他转头，传感器捕捉到熟悉的信号，一台小型的教练机升入蔚蓝的天空，在身后留下航空燃料充分燃烧过后挥发出的黑色残迹。
　　小飞机在头顶盘旋，返回机场之前又巡逻了一下大海，徐炀看到机舱里的身影——徐澄，长得好高了，但戴着飞行员头盔，看不到什么样。
　　她怀着丰富的经验和绝对的自信，自如地操纵这台小飞机。
　　徐澄真了不起。徐炀很骄傲。这个小飞行员原先被他监护，现在却完全长大，并在自己喜欢的事业里取得成就。
　　徐炀跟过去，看到度假村另一端徐澄开办的“红玉岛飞行俱乐部”，它有两个功能齐全的跑道和升降平台，尽头有个机库，徐炀扫描到二十多架不同尺寸和型号的飞行器。
　　也难为徐澄费心搜集了，这些飞行器最落后的是单引擎螺旋桨飞机，接着是小型喷气式飞机，各色老式穿梭机，以及最新的地效飞机以及高速穿梭机，简直就像一个小航空博物馆，都经过精心维护。
　　下午四点的时候，游客们散去吃免费下午茶了，徐炀这才走近。
　　徐炀和忧心忡忡的陆镜匆匆走过来，但卢思舟挥手让他们走开，在这种情况下尽可能有尊严地自己挣开安全带。
　　飞行滑板完全翻转过来，陀螺仪继续疯狂旋转，但卢思舟完全抓不住把手，整个人跟块抹布一样被甩来甩去，发出一声声惊恐的尖叫。
　　真好，徐澄又有活力又有信心，表明自打离开自己的监护，她的生活不错。徐炀点点头。
　　“呀噫噫噫——”卢思舟大吃一惊，她的指关节攥紧握把，都快发白了，但她握得很紧。跟飞行员所受的麻烦相比，过山车也算不了什么，卢思舟可算见识到了。
　　片刻寂静，小傻瓜和爸爸又相遇了。
　　徐炀感到人的成长简直就是奇迹，徐澄的小脸童年时曾经是圆圆的，现在是好看的鹅蛋脸，眼睛又大又明亮，小鼻子略微翘起，皮肤白皙，黑色头发剪短了，她已经学会如何自己打理头发，不需要爸爸教训。
　　“太棒了！”
　　由于抓不住握把，突然间，卢思舟柔软的身体向外甩出，挽具拉紧。
　　卢思舟走上前去，系好安全带，把自己的双脚和滑板固定住，抓住把手。
　　周围一群穿着俱乐部文化衫的学生走近，祝贺她的精彩表演。
　　她身上的泳装边缘翻滚着。徐澄兴致勃勃，加大力度。
　　“干嘛特地过来呀。”徐澄都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白手起家成了红玉岛的飞行大师以及终身贵宾，名下还有牛奶场以及飞行俱乐部，但一看到爸爸她就感觉自己是小孩子。
　　这些滑板内置电磁陀螺仪，可以大幅度倾斜或高速旋转，用于模拟湍流和空中机动。
　　“放马过来。”卢思舟的姿势非常平衡，泰然自若，准备就绪，丝毫不害怕。
　　俱乐部里一片活跃。徐澄的声音不断响起，用坚定与鼓励的语气给学生提建议。
　　卢思舟像一只迷失方向的蝙蝠一样倒立了一会儿，安全带一松一紧，然后安全切断装置启动，电源关闭，飞行模拟装置降低到地面上。
　　“请指导我们！”他们都想学习如何驾驭蓝天，体验极速飞行时的极限感官。
　　“你想吃就吃吧。”徐澄把女学员打发走，转而睁大眼睛，看着徐炀。
　　“新闻里看到的，别的不说，你可管试试这个。就当是冲浪吧。”徐澄说。
　　在徐澄专家级的监督下，学生们开始上课，熟手们进入实机，准备起飞和降落程序，菜鸟还在徐澄提供的训练滑板上摔跤。
　　徐炀留在原地，满足于观察她就够够了，在这个飞行俱乐部，徐澄的技能和对飞行的热情都能满足。
　　她的目光敏锐地扫过机场，有那么一会儿，徐炀认为她看到了自己。但她很快就被学生们的问题分散了注意，她要给这些不开窍的游客们讲道理，在解释飞行的细节时，她会兴致勃勃地做手势，但没有呱呱声。
　　看到孩子长大并离巢久远，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路，徐炀感到心满意足。他的职责完成了，一个小小的生命现在能飞上九霄云外，比她父亲更像一只飞鸟。
　　徐澄像做梦一样向前走去。
　　徐澄和最后一个挑剔的女学员费劲地解释为什么不能把瓜子零食带上穿梭机，当看到徐炀走来的时候，徐澄吓了一跳。
　　金属平板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悬浮在离地面三米的地方。
　　“我来看你了。”徐炀道。
　　“训练飞行员用的。”徐澄双脚踩上去，随后启动。
　　她体态苗条，裹在塑料制作的深灰色飞行员紧身衣里，勾勒出运动型的身材，脚上是一双软底的鹿皮靴子。
　　徐澄咧嘴一笑。“卢思舟，想不想试试模拟器？”
　　“想看看你现在生活是怎样的。”徐炀道。
　　她瘫成一堆，呻吟一声，戏剧性地倒下。徐澄都乐坏了。
　　徐澄对他们的赞美微微点头，微笑着摘下头盔，发型蓬乱，跟不修边幅的小精灵一样。
　　徐澄在操作台上控制，让飞行模拟装置旋转加剧，卢思舟太专注于保持平衡。但在最大速度和倾斜角下，卢思舟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飞行滑板上，徐澄应对着脚下不停变幻方向的装置，甚至不需要张开双手维持平衡。徐澄的脑子已经适应超高速了，她轻盈的身躯快速摇摆，仿佛是种本能，在飞行滑板上交换脚步，改变重心。它极速漂移，徐澄却始终不跌倒。它的工作机制很高明，站在上面的人会感觉自己已在高空与气流搏斗。。
　　“我——你——她——”卢思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泳装和头发乱七八糟，清了清嗓子，但说不清楚话。
　　“我太了不起了，很快爸爸就落伍啦。”徐澄轻松地说，“我们去吃饭吧，红玉岛上有好多好吃好玩的。”
　　就在这时，卢思舟和陆镜都已享受够了沙滩上的阳光，循着路标指示走了过来，此时飞机都已经入库，但那些用来测试平衡性的飞行滑板模拟器都还在。
　　徐澄在模拟器的界面上输入命令。
　　飞行滑板突然向左倾斜了45度，但卢思舟几乎没有移动，用微小的肌肉运动来纠正平衡。
　　“嗨害嗨，来了嗷。”徐澄把小飞机开回来，途中还做了3个引发惊叹的快速滚筒。
　　“就这？就这？”卢思舟见自己还有余力，故而叫嚣。
　　“什么，原来像冲浪一样。”卢思舟不屑地说。
　　“这是什么？”卢思舟兴致勃勃。
　　徐澄飞快地点击了一连串序列，紧接着，飞行滑板开始旋转，极速震荡，上下颠倒。
　　徐炀不想打扰她，于是站在一旁度假村的茅屋走道边上，看着如今已经长大的小傻瓜工作。
　　“伱怎么认识我？”卢思舟一惊。
　　“我们想学的就是这个！”
　　徐澄刚才的飞行似乎是个示范，她很快就要回来了，引擎轰鸣由远及近。
　　“哗，这就是开飞机吗？”卢思舟双手抓着模拟操纵杆，面无表情。
　　“我也想试试。”陆镜看了看，又担心，“可小卢已经吃过苦头了。”
　　“爸爸，你抱着她上去就行了。”徐澄转头说。
第969章南域的多彩晚餐
　　“我自己能行。”陆镜目睹了卢思舟的不幸，但她一想到徐炀就感觉有些躁动，只能用说话来掩饰。
　　她登上飞行踏板，将护具、安全带和挽绳固定好。徐澄按下开关，随后踏板便开始摇摆，发生一系列轻柔的倾斜与转动。
　　起初，陆镜身体大幅摇晃，还不习惯陀螺仪的运动，但徐炀却提醒：“专注于一个固定点，膝盖弯曲，重心往下放。”
　　按照徐炀的提示，陆镜保持姿态稳定，随着踏板一起游刃有余地在空中移动，体验在高速机舱内部的失重感。
　　“小姐，玩这个太危险啦！”卢思舟喊。
　　“一点也不危险。”徐澄嘴上说着，手上却已经将机器速率拉高，逐渐增加速度，解除偏移角度限制，使整个飞行训练装置更加狂野。
　　十四台投影无人机抬升工作，炮火声和战机幻影交错呈现，仿佛真正进入了紧张刺激的王牌空战！
　　陆镜脸色苍白。她乘坐在训练机位上，聆听着导弹爆炸和机器燃烧坠落的轰鸣。
　　“好玩。”陆镜拉了拉自己泳装的系带，用一种遗憾而又兴奋的眼神看了下徐澄。
　　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徐炀和陆镜都说的很少，只有频繁的眼神接触。
　　“就像冲浪一样——在炮火中冲浪！”陆镜一开始被吓到了，但她慢慢能适应了。
　　“差不多，要躲避很多攻击。虽然我不是战斗机驾驶员，但为了快速穿过风险区，我的航速更快，超过多倍音速。而这台设备模拟的还只是安全速度而已。”徐澄点头。
　　徐澄随即将模拟器加到最大速度，速度突然提升，踏板摇摇欲坠，猛然倾斜了180度，将陆镜向外抛出！
　　猝不及防下，陆镜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安全带绷得紧紧的，却不能阻止她被甩飞，陆镜感到自己在半空中飞，发出一声惊慌的喊叫。
　　到晚上，卢思舟喊渴，陆镜给她倒了点水，卢思舟躺在竹席上，肚皮都没东西盖着，四仰八叉，她大概也就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能随意喝酒吧。陆镜坐在床铺旁边，给卢思舟倒水。她心底幻视，感觉一切似曾相识，仿佛她真的曾服侍过卢思舟一样，但这怎么可能呢？陆镜是名门之后，卢思舟则出身平常。
　　虚拟乱流不断吹来，其后果就是“机舱”颠簸不止，还要不停执行高难度的战术动作，令陆镜几乎像是被扔进了台洗衣机，身体常常高速旋转，不容分毫喘息时间。
　　她能看到其他人尽情用餐，这就足够了。
　　“你做得太棒了。”徐炀称赞她。
　　渐渐，她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她意识到自己能越来越自信地在平板滑行和旋转，笑容随即绽放。
　　“今晚月色真美。”徐炀说。
　　辛辣的冬阴汤滋滋冒泡，底下的炭火还在燃烧，煮出一股股香味，混合着柠檬草、酸橙叶和辣椒的气息。
　　徐澄随心所欲地聊着上一批学生在飞行俱乐部遇到的滑稽事。卢思舟则屡屡夸耀广南府的巨型豪华酒店、红空市的酒吧、嘉龙坡的无边泳池以及上京的水疗中心，讲自己见过多少世面，活泼地谈论种种新奇体验，仿佛她自己也是个头面人物。
　　“有些食物太辣了，老爷不让您多吃，会上火。”卢思舟提醒。
　　不缺了。钱，家庭，教育，朋友。但陆镜坐在床铺边，感到灵魂的一角仍然空空荡荡。
　　通讯器亮起，她看到徐炀发来的消息。
　　作为甜点，刨冰筒内堆满热带水果——火龙果、红毛丹和荔枝，甜得让人心跳加速。他们稍加品尝，水果就在舌尖融化，释出阳光的饱满气息。
　　卢思舟恢复了镇静，她一想到刚才的飞行模拟有点不舒服，但她还是保持优雅。
　　“喂，上火可是很严肃的，小心口腔溃疡。”卢思舟说。
　　“对不起，本该把车速匀速提升的。”徐澄虽然嘴上在道歉，但听起来语气却不像道歉。
　　“好玩吧。”徐澄让踏板下降并关闭电源。
　　沙嗲鸡肉嫩得出奇，牛肉串烤得滋滋流油，旁边配以浓郁的花生酱，从中散发出坚果的甜味。
　　整个用餐过程中，卢思舟喝酒比较多，虽然红着脸，还不忘把精选的健康食物放到陆镜碗里，嘴里喋喋不休，给大家带来一晚上的欢乐。
　　“呼——”陆镜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模拟操纵杆，身体坐稳，但她剧烈颤抖，每次装置倾斜都会令她剧烈摇晃，好像随时都会被甩出去。
　　“在这、在这、在这、我接住你了！”卢思舟飞奔过去，她的手几乎是瞬间出现在那，支撑着陆镜，防止她滚下来。
　　徐澄笑了笑。
　　“因为我喜欢少有人走的路。”她说。
　　更何况聊天和笑声足以填补晚餐，卢思舟端来更多的啤酒与茶，啤酒是她自己喝的。
　　“呼——”陆镜屏住呼吸。
　　“小姐，我不会让你受伤的。”她紧紧抓住陆镜，不肯放手。
　　徐炀、陆镜、徐澄和卢思舟一起坐在露台上，凉爽的微风吹动周围的棕榈树与红树林，沙沙作响。
　　她的手滑过带有卢思舟体温的竹席，看着月光透过棕榈叶的细丝落下。
　　陆镜让卢思舟帮她解开安全带的系扣，她心脏狂跳，肾上腺素仍在体内暴走。
　　“没关系，不吃就不吃。”陆镜的筷子只选高蛋白的鱼肉和干净的煮水果。
　　徐澄减缓模拟器的旋转，陆镜稳定了下来，安全带把她拽了回去。
　　“你这在干嘛呀！”卢思舟急了，“开飞机是这样的吗？”
　　父亲的教育在她的脑海中回荡，陆家致力于将陆镜培养成标准的大家闺秀，对老祖宗留下的纲常伦理一清二楚，并以此为丈律，衡量并管理公司，影响神州文化，包括她自己的生活。
　　陆镜睁大眼睛，如遭当头棒喝。这毕竟是虚拟训练，唯一真正存在的东西，只有她身上的安全带和脚下的悬浮平台而已。
　　实景投影十分惨烈，其训练材料是著名的安克拉治大空战，五年前超过6000架战斗机在同一天被击毁。
　　“小姐又没上过战场，伱这不是吓唬她吗？”卢思舟心急如焚。
　　“均匀呼吸，提前预测动作！这些都是假的！”徐炀提示。
　　“一种有利于凉茶商人的古老医学术语。”徐炀说。
　　而卢思舟则发誓要保护陆镜，她们之间相处日笃，仿佛成了陆镜的亲姐妹。
　　“说的好，但如果敌人对你发射蜂巢导弹，你又当如何应对？”徐澄飞快地加入虚拟攻防情景。
　　细面条一部分在大瓷盘子里堆得老高，另一部分被泡进芳香的椰子咖喱肉汤里。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当飞行员呢？”陆镜将她最想问的问题说出。
　　“没事，思舟会照看我的。”陆镜对卢思舟点点头，然后又望向徐澄，“但我想问，你平时在空中驾驶飞行器，面临的就是这种压力吗？”
　　漂亮的女侍双手各捧一个大托盘，姿态窈窕地从度假村的中心厨房走来。远远就传来甜美的水果风味，令人期待不已。盘子陆续上桌，金色的甜芒果、碧绿的脆青菜与红辣椒混合在一起，五颜六色，叫人食欲旺盛。
　　“我们去吃饭吧。”徐炀饿了。
　　红玉岛度假村的露天餐厅在日落时有壮观的景色，广袤海景在夕阳照耀下犹如大片流动的琥珀，足以平复最焦躁的心灵。如此宏伟的景观有净化人心的功效，使人重新考虑自己在尘世中的地位。
　　“什么是上火？”徐澄问。
　　徐炀对每一餐都精心分析，包括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香味的化学成分，并观察食物分子之间的微妙反应。古代有点石成金的传说，那简单的食物能否用便宜的办法获得比肩高端食材的味道？
　　等黄昏将大海笼罩在蜜色影子当中，他们也全都吃饱了。机器人来收拾桌子，徐炀去看徐澄现在住的地方，陆镜扶着喝醉的卢思舟去客房了。
　　“多喝热水。”她为大家倒芳香红茶。
　　陆镜心潮澎湃，点了点头。
　　还要一整条蒸鱼，配有去腥的姜、葱和大豆。徐澄是餐厅常客，熟练地将精致的白色鱼肉切片，肉质细腻嫩滑，采集自无污染的深海。
　　陆镜无法入睡，苍白的月光透过平房的窗户，在优雅的木质家具上投出银色的光芒。
　　陆镜抬头，越过落地移门的玻璃，她看到徐炀站在远端的海滩上，潮汐没过他的双脚。
　　他在等陆镜过去。
第970章在红玉岛海滩上
　　“水……喝水！……”卢思舟朦朦胧胧喊着。
　　陆镜魂不守舍地给卢思舟灌水，水壶哗啦啦地倒出水来，卢思舟张开嘴，用舌头舔，纯净水淋到她脸上和鼻子上，把她弄清醒了。
　　“嗯？！”卢思舟看到陆镜，“小姐？您的脸？”
　　“我？”陆镜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因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泛红，她有些太激动了。
　　“怎么啦，您偷偷喝酒了吗？那怎么行？”卢思舟说。
　　“没有，快睡吧，死丫头。”陆镜把卢思舟按下去。
　　“今晚月色很好，我——”陆镜刚开口，徐炀就抱住她然后吻她。
　　卢思舟声音越来越近。陆镜的手指穿过徐炀的手指，形成一个无言承诺，要保守他们的秘密。
　　安全地呆在海滩的礁石群后面，她背靠徐炀结实的胸膛，而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
　　陆镜微笑着凝视他，不再有恐惧或慌张。
　　徐炀有些意外。
　　“小姐！别跟我开玩笑了！快出来！我要急死了！”卢思舟叫喊。
　　“干嘛呀，小姐，您也该早点休息才对。”卢思舟费力地起身。
　　就是现在了。
　　徐炀站在潮汐上，穿着条沙滩裤，别的什么都没有。
　　这种激烈、暴风雨般的入侵，几乎在几秒内就让陆镜几十年有关女德的想象化为乌有。
　　“那么……”徐炀柔和地说。
　　“唉，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陆镜说。
　　“现在，”陆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渴望，“没人会来打扰我们了。”
　　“去哪？”
　　“你太严肃了，该放松一下。”徐炀转头。
　　良久他们才分开，徐炀歪着头，用手势无声地询问。
　　陆镜睁大眼睛。她抓住徐炀的手，把他拉上海滩。
　　打消了关于道德和正当的顾虑。
　　她和徐炀一起漫步，苍白的月光将海岸染成银色，海浪拍打着他们的脚。
　　陆镜坚定决心。
　　“我希望你一次又一次地纵容我……因为我已经不快乐很久了。”陆镜慢慢地对徐炀微笑。
　　“好……”
　　陆镜的手抚摸徐炀的脖子。
　　道德和义务约束着她，但陆镜不想等了，不想再等了。她想要看到自己的梦清晰地化为现实，一开始只是渺小的火花，现在她渴望被烧为灰烬。
　　徐炀让无人机去误导卢思舟，把她引走。
　　“那可不一定。老爷的命令就是让我保护您。我要防患于未然！”卢思舟打了个哈欠。
　　“放松？”陆镜困惑。
　　陆镜看到这一幕，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样大笑！她往后坐到海水里，笑得站不起来。她感觉自己不正常了。
　　她的欢笑很有感染力，只是这种声音对他们俩来说都很陌生，徐炀和陆镜一般都不苟言笑，喜怒形于色不是他们的品格。
　　等卢思舟恼怒的喃喃自语彻底消失在远处，陆镜才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
　　“我没什么。”陆镜低头，“反正是来度假的，也没有工作要做，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受伤。”陆镜说。
　　他能检查到每个细节，包括陆镜不断加快的心跳节奏，她温暖的呼吸，精心保养的丝质头发，匀称的身体轮廓，以及每个转瞬即逝的表情。
　　只是在这一刻，所有的责任与约束都已消失，只剩他们在彼此的陪伴中享受纯粹的快乐，毫无忧虑的笑声，像毯子城堡里的小不点。
　　此时，一声喊叫忽然传遍沙滩。
　　“哼，我的意思是说，要小心坏人，坏人专挑这个时候跟您胡闹。”卢思舟警告。
　　手电筒的光芒消失在远处的夜色中，卢思舟今晚估计要急得上火，但不关徐炀和陆镜的事。
　　陆镜起身，推开接地的玻璃移门，穿过海滩去找徐炀。
　　“千万不要一个人到处游荡，有些人会利用您信任他人的天性。”卢思舟絮叨着提醒。
　　小卢的脸在月光照耀下显得红彤彤的，睡得迷迷糊糊了。
　　“陆小姐？你到哪儿去了？”卢思舟出来找人了。
　　最终是酒精的余力占了上风，卢思舟昏昏欲睡。
　　“……我、我有一种感觉。”卢思舟朦朦胧胧地说，因酒醉而显得含糊，“唉！我都要哭了，我经常感觉，以前我做过很多对不起陆小姐的事情，那都是什么啊？我梦见您因为我吃尽了苦头，我太难过了，是不是有这回事呢？是不是我曾经很对不起小姐，只是我忘了，而您还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我，唉，我真难受……”
　　“你都困了。”陆镜说。
　　卢思舟拿着手电筒，灯光扫过海岸线。当光线穿过他们原先站着的地方时，他们已经躲到一个巨大的海岸石头后面。
　　“啥玩意啊？陆小姐！别躲啦！”卢思舟的声音渐渐远去。
　　话音未落，徐炀拦腰抱起陆镜，大步走进海浪，她发出笑声，紧紧抓住他的脖子，听到海水在他们周围打转。
　　陆镜把脸向上倾斜，在阴影里，他们目光交汇。
　　他抱着陆镜，目光聚焦在她的微笑上，随后迅速举起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海里跳舞。陆镜高兴地叫喊，声音在海滩上回荡。
　　“没有。”陆镜惊讶于卢思舟的心细如发。也许徐炀已经不止第一次这么做了，他对每个人都这样。
　　她现在只能感到徐炀肌肉鼓涨，躯体升温。
　　“就在这。”陆镜坚定地说。
　　“我一定要保护小姐，我跟陆小姐寸步不离……”卢思舟一边叽咕着，一边眼皮子打战。
　　徐炀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感到吃惊，随后他露出微笑，赶紧站起来。
　　过不久，徐炀停下来，把陆镜放下。但她忽然猛推了徐炀，把徐炀向后掀到海浪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卢思舟眼眶泛红，好像要哭。
　　“没有的，伱只是胡思乱想了而已。”陆镜安慰，“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从小就这样。”
　　“没关系，只要是为了小姐的利益，我可以整宿不睡。”卢思舟睡眼惺忪。
　　“没料到这一手。”徐炀说。
　　陆镜伸出手。
　　“睡吧，睡吧，你太辛苦了，以后可以不用这么努力，我可以照顾好自己。”陆镜哄睡卢思舟。
　　在石头的阴影下，陆镜咬着嘴唇，努力憋着不要笑。
　　“尽管开口。”徐炀抱起陆镜。她的神情骤然变化，神魂颠倒，如坠至幻。
　　——如果早一点，早一点知道这有多美就好了！
第971章少有人走的路
　　几天后，卢思舟惊恐地察觉到陆镜身上的变化。
　　可爱可敬、温柔端庄的陆小姐愈发将礼义廉耻抛诸脑后！
　　天不亮，她就离开。
　　深夜，陆镜又容光焕发地回来，身上沾着汗和异样的气息。
　　陆镜会泡个澡，有时候就在浴缸里睡着，脸上蒙着重叠的白毛巾，吓得卢思舟以为她想溺死。
　　这几乎要把卢思舟逼疯了，但她无计可施。
　　她拨不通任何一个信道。姓徐的简直就是个强盗。卢思舟不能跟任何人联系，也不能和外界求救！完全被困死在这。
　　可恶的家伙……
　　陆镜头发纷乱，神情木然，半晌又往后直挺挺地躺下。
　　“是……这样吗？”卢思舟问。
　　“我去开……”陆镜把鞋子踢掉，挣扎着起身，朝感应开关挥挥手，将朦胧的氛围灯打开，光影在粉刷过的白墙上闪烁。
　　而当陆镜回来的时候，身上又会留下更多痕迹。有时候，陆镜要卢思舟帮她治伤，还绘声绘色地谈论徐炀带她进入的崭新世界。
　　卢思舟斜躺在竹席上，转头看着海面，万里无云的天空下，蔚蓝色的大海潮起潮落，海风将飞行俱乐部方向的引擎声与笑声吹来。
　　陆镜沿着海滩大步走向徐炀闪闪发光的白色游艇。
　　“这里太漂亮了！”陆镜喊。
　　陆镜转过一半身。
　　卢思舟小心翼翼地站在甲板上，感到一种奢华的颓废感。
　　“你更有才能，我相信你，天枢制物是大战的胜利者，应该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扩张，把生意做到外星去，把仙舟发射到星海上。”陆镜点头。
　　卢思舟吓了一跳，空运来的矿泉水流过实木地板。
　　连陆小姐都被折腾的不轻，卢思舟又有什么办法？
　　“你不也很好看吗？”徐炀转头看她，“还是说，从没人追过你吗？”
　　“别提他。”陆镜在空中摆了摆手。
　　他站在栏杆边上，看起来格外轻松，举止精准，高深莫测，目光像是能透进卢思舟心底。
　　天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才用到那么多块肌肉。陆镜的身子处处喊痛。
　　“我感觉很好啊。”陆镜总是若无其事、又有气无力地回答。
　　她帮陆镜把滑落的丝绸衣裳穿好：“老爷如果知道的话就气死了。”
　　接下来就是卢思舟。这样的花蕾叫人心头痒痒，徐炀总想看看她此时脸上的倔强，日后又会变成何种模样。
　　由于大河女神的权能，现在人类可以随意地把自己的一节记忆取出。
　　“我有帮上忙的。”卢思舟右手扶着陆镜，左手把房间的接地玻璃移门打开，双双瘫倒下去，在地板上。
　　陆小姐已经变成只知道打桩的笨蛋了！
　　她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当她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时，她明白。
　　她也算有魅力吧，不然怎么会引发这家伙的兴趣？
　　晚上，陆镜回来之后，卢思舟一如既往地帮陆镜按摩。
　　他不会让她们离开红玉岛的。
　　“但我不也上了徐炀的圈套吗？我可能都要怀个宝宝了。”卢思舟着急地说。
　　“离徐炀远一点！”卢思舟在白天的时候给陆镜按摩。
　　——自己没有机会。
　　“我们该回去了。”陆镜也起身，“这些天的记忆，足够制成一个受用几十年的记忆泡泡，这是我们之间最棒的友谊。”
　　不然的话，陆小姐说不定会从中间被撕成两半！
　　陆镜把水杯摔到卢思舟脚边，碎片飞溅。
　　游艇开回岸边，徐炀站在甲板上向她们告别。
　　“我发现我更喜欢周游世界而不是管理公司，我更喜欢遵循本心而不是遵守清规戒律。”陆镜说。
　　卢思舟跟在后面，双手紧握，凝视着豪华的船只。
　　“你应该替我来管理公司，我只适合持股然后坐享分红。”陆镜转头。
　　怎么可能？能叫谁来搭救她们？怎么才能飞越大海回到夏！
　　陆镜带卢思舟一直走，走到飞行俱乐部。
　　有时候甚至懒得回答。
　　“哼，既然陆小姐不肯接过重担，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就职了。”卢思舟站起来。
　　她是要替小姐一两次，她这是要保护陆小姐。
　　他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永远在路上，永远精神饱满。
　　卢思舟心一横，在手里的杯子再次倒满香槟，大口喝了一杯，把剩下的扔进冰桶，随后冲下阶梯，闯进游艇底舱。
　　“我嘛，我……”卢思舟说话吞吞吐吐，“伱先把信号恢复了再说。”
　　游艇沿着海浪高速滑行，海风吹乱卢思舟的头发，她感到胃一阵阵翻滚，这里有数不清的烈酒和美食，但卢思舟感到格格不入。
　　“哦。”卢思舟虽然不知道陆镜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遵从。
　　陆镜这些天和徐炀在船上留下了太多痕迹，对初来乍到的卢思舟来说是个冲击。
　　“什么意思？”卢思舟转头。
　　“记住，选那条少有人走的路。”陆镜说。
　　第二天。
　　“又怎么了？我现在属于我自己，按自己的选择生活，碍着你了？”陆镜背靠吧台。
　　“等等！小姐！徐炀已经封锁了岛上的信号，我们不管定航班还是叫船都不行，我们已经被困在红玉岛了！”卢思舟急说。
　　“我还是怕。”卢思舟说。
　　“我讨厌别人对我的举动评头论足。”陆镜说。
　　卢思舟的手指试探性地触摸光球。
　　卢思舟犹豫地登上这艘轻轻摇晃的船，四周散发着酒精、烤肉与昂贵香水的味道。
　　卢思舟脸颊通红，徐炀就这么活力充足吗？
　　“我要你出任总经理，我会在董事会上提交对你的推荐。你有能力保护我们的遗产，也有野心扩张公司。这个职位需要像你这样的人，而不是我。”陆镜说。
　　“那不行，若是老爷子怪罪起来，陆镜和我都有麻烦。”徐炀说，“还有你的麻烦，你不是没保护好陆镜吗？小侍女，你都保护了什么啊！”
　　“我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己。”陆镜说。
　　“不，是什么都有了。”陆镜坐在床铺边缘，双手撑在后面。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找个时间点，我们出去玩玩，有豪华游艇，一呼便至。”徐炀说。
　　很快一股股电流就掠过她的皮肤表面，她两股战战，神情变得奇妙起来。
　　卢思舟又不敢跟去，只能看着陆镜离开。
　　“喝一点。”徐炀给卢思舟倒了一杯冰镇过的白兰地，她喝下去，浓郁的烈酒气味在嘴里渐渐变苦。
　　它是采自泰西洲的山矿泉，空运过来，外面镶有手工打磨的钻石。
　　“小姐，您太沉迷于徐炀了，会把其他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卢思舟提醒。
　　“我们去深海。”徐炀宣布。
　　“什么都没有了。”卢思舟仰躺着，目光有些呆滞。
　　“啥？”卢思舟震撼了。
　　徐炀曾经邀请过她。这个念头让卢思舟感到不寒而栗。
　　陆镜便把她自己跟徐炀相处时的记忆抽出来，分给卢思舟。
　　徐炀穿着敞开的丝绸衬衫，将陆镜抱在怀里，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
　　“陆小姐？”卢思舟抬头，“怎么了？”
　　她们冲洗了一下，各自都带回了很多战利品。
　　卢思舟不忍心看这一幕，只是转头看金色海滩离游艇越来越远，而游艇不断加速，甲板轻轻摇晃。
　　他从卢思舟身上察觉到野心与贫穷两种品质，一旦混合，就会变成难以抵御的毒药。她出身平平无奇，深知自己不如同龄人那般富有，因此心存芥蒂，性情怪异。
　　徐炀穿着宽松的白衬衣，外面印满棕榈叶和红树林的花纹。
　　“你愿意替她一个晚上吗？”徐炀问。
　　“我才不去。”卢思舟根本就不敢去，要是被徐炀拿下了怎么办。
　　她站起来，好不容易拉上去的衣服又滚落下来，在地毯上散乱。
　　一想到陆小姐的全貌不只有自己看过，卢思舟就恨得不行。
　　“……”卢思舟深呼吸，平复狂跳的心，“我不明白。”
　　一想到这，卢思舟便烦躁不安。
　　“干嘛？”陆镜把杯子放下。
　　从此，每天早上，她都会听到游艇轰鸣而来，陆镜会神采奕奕地离开。
　　“我很快乐，你不知道。”陆镜抬手，“听我说：这些天比过去三十年加起来都有意思。”
　　卢思舟凝视着陆镜那双不能更熟悉的眼睛，回想起从过去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卢思舟懵了。
　　“替？替一个晚上？”卢思舟脑子嗡嗡作响。
　　她有时候坐在沙滩上等陆小姐回来，一等就是好多个小时。
　　陆镜就像一株青莲，不过再也回不到原生的土壤里去了。
　　光是想到他们可能做的事情，卢思舟就有点儿发热。
　　卢思舟坐在后面，看着陆镜背后的抓痕，恐怕她也在徐炀身上留下同样的。
　　“想走就走。”陆镜摇摇头，她让卢思舟带上行李跟她走。
　　卢思舟和陆镜，互相搀扶着返回房间，连道别的力气都没有。
　　她穿的衣服一天一变，卢思舟这才发现陆镜带的衣服格外多，而且花样绝不重复，似乎就是为此准备。
　　海水在游艇两侧迅速分开，白色泡沫呼啸着被撞成碎片。卢思舟又喝了一口酒，给自己壮胆。
　　和他这样真正的男人相比，其他东西都黯然失色了。
　　她转身准备给自己倒水，却发现卢思舟拿着一把水果刀瞄准自己。
　　借着卢思舟分神刹那，陆镜冲过去，夺过刀，把它扔掉！
　　“呜呜……”卢思舟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坏了，她往后退，背靠着墙。
　　“……”陆镜若有所思。
　　陆镜把东西都收进箱子里，好像要离开红玉岛。
　　“把衣服穿好。”陆镜吩咐。
　　陆镜大步走向迷你吧，从中拿出一瓶纯净水。
　　“那不成，您还要继承公司呢。”卢思舟道。
　　“有什么都冲我来！”卢思舟大喊。
　　“那都是你的问题！”卢思舟喊。
　　卢思舟感觉氛围很严肃。
　　“当然。”陆镜翻过身，“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就知道了。”
　　她们已经分享了最大的一块玫瑰颜色的记忆。
　　紧接着，徐炀把她拦腰抱起，当着卢思舟的面进了游艇底舱。
　　“这更说明你对我的忠诚。”陆镜说。
　　音乐开得很大，喧闹的未来主义流行乐轰轰作响，播放着调谐脑波的音律，海鸥们在头顶飞过。
　　“离陆小姐远一点。”卢思舟去找徐炀对质。
　　完蛋了。
　　深夜。
　　陆镜走上去。
　　徐炀在舰艏抱着陆镜，他们两人张开双臂，模仿电影里的动作，陆镜转头，用鼻子蹭徐炀的脖子。
　　“我要绑架你，把你绑回去。”卢思舟义正言辞。
　　“那是。”卢思舟一听到这样的抉择，知道她往后的一生已然改变，严肃点头。
　　“啥？”卢思舟不解。
　　一连数日如此。卢思舟不得不承认，那个优雅、聪明又气质出尘的陆小姐，渐成了个不知节制的风情女子。
　　……
　　“那不是我认识的小姐，陆小姐应该知书达理，关怀家庭，勤奋正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个男人什么都不要了！”卢思舟大喊。
　　徐澄站在跑道旁，两脚一并，右手举到额处。
　　“王牌飞行员徐澄，向您报道！”
第972章A40和黄蜂归隐田园
　　徐炀在红玉岛度假村的房间里浏览新闻。
　　他现在只有在理事会一项挂名的顾问工作，因此主要任务是多多打桩，加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新闻标题如瀑布般涌流。
　　“首个商用太空居住站酒店‘仙寰天宫’在近地轨道开业，一晚只需1000信用点”
　　“大北方联盟月前发射的‘东方十四号’火箭，已成功在小行星带部署采矿站，并送回第一批星际矿石”
　　“一级科学官尼德莱特领衔设计，自适应3D打印器官彻底改变移植医学现状”
　　“你还有多久培训完最后一批学员？”徐炀问。
　　“别乱说话。”黄蜂警告，“这块铁皮经常口出狂言。”
　　架上堆满一盆盆盛开的植物，让这个空间充满五彩缤纷的色彩和香味。
　　“真忙碌啊。”黄蜂感叹，“还好和我们无关了。”
　　徐炀跟着黄蜂和A40，走进他们藏在店铺后面的温室花圃。
　　“新安府部署全球首个全自动垂直农场，可为1500万人供应新鲜农产品，占地仅11平方公里，无需人工劳动，为人口密集城市的可持续粮食生产提供全新解决方案”
　　“欢迎回来，你把她们送回去了？”徐炀问。
　　“你还想砍人吗？”想到这，徐炀问。
　　她此时已经有了少女的体态，这么多年过去，她重新长大了一遍，但性情还是没有变化。
　　“这些花是供应稀有植物研究所的。”徐炀伸手触碰一株外星植物，它正在看书。
　　徐炀握了握。和现在日新月异的新潮机器人相比，A40简直已经老旧得不能再老旧了，走在街上都会被人们所鄙视。它的合成皮肤和机械装置都已磨损，只有双眼的电子追踪器仍然敏锐。
　　黄蜂松了一口气。
　　“带完这最后一批学员。”徐澄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总共应是赚了5万信用点。”
　　“真的那么喜欢太空吗？”徐炀不理解。
　　“你飞行俱乐部呢？”徐炀问。
　　徐炀点了点头，拿起一朵兰花仔细检查。
　　“太好啦！”徐澄蹦起来，跳到椅子上，“我正想找她们一起玩！”
　　“老板！好久不见！”它伸出一只金属机械手。
　　“哪个优先级更高？战斗还是黄蜂。”徐炀问。
　　“理事会发放第一批‘星际自由探险家’许可证，大宇宙时代已然来临”
　　“是的，利润一般，赚的信用点足够换到许多好东西。工作是充实的，日子是平静的。还可以跟这块一成不变的铁皮共度余生。”黄蜂伸了个懒腰。
　　“你们两个在这里看起来都很快乐和完整，这就很好啊。”徐炀说。
　　“我就是要磨它的性子，用种花这种最温吞的工作来打磨这块铁皮。”黄蜂说。
　　“第一批24头克隆猛犸象成功放归黄石山脉世界共同体公园”
　　“原来别有洞天。”徐炀环顾四周，有许多稀奇的花种正在培育。
　　每个月都有新的技术发明问世，所有人都能负担得起教育、交通和旅游，整个文明正向太空放出侦察计划，走出摇篮。
　　得益于纳米机器人和基因工程，人们活得更长也更健康，之前被当成是不治之症的许多疾病，现在都迎刃而解。
　　“能卖出去吗？”徐炀不解。
　　“是的。”徐炀点头。
　　三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交流花店里古怪顾客的故事，以及培育异星花朵期间的乐事及考验。
　　“我研究了每一项太空协议和安全预防措施，又看到了公示的尼斯托公司开拓飞船的参数，我觉得这一趟的风险值得一冒。爸爸，放我飞入太空吧！”徐澄眼睛亮亮的。
　　“不然留在这太没意思了。”徐澄说。
　　“在外太空寻找机会就是送死，就像打仗时候的敢死队一样，这事一般都是留给机器人的，你还记得安克拉治战役里，我们总是让机器人第一个上吗？它们如果碎了还可以被打捞回来，人要是被扔在太空里只能变成冰块。”徐炀说。
　　说到这，黄蜂又转头问徐炀：“法洛莎大人在做什么？”
　　“深空太远了，爸爸在那也帮不上你的忙，要是你消失在宇宙里，那可就麻烦了。”徐炀说。
　　“不需要卖出去。”黄蜂用手撑着自己的脸，因长期作息不规律而显得格外颓废，“我们只是找点事做，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什么东西都不用花钱，我们要什么有什么。”
　　“你的女人太多了。”徐澄警告。
　　“智能道路和联网自动驾驶实现零事故率”
　　“你们还好吧。”徐炀环顾四周，这个花店真不能用精心装扮来形容，简直像是卖棺材的。
　　“黑烟滚滚确实影响这里的面貌，应该换电动或者全虚拟的。”徐炀道。
　　“不知道。”A40诚实地说，“我想要继续砍人，但黄蜂让我留在这，我就留在这了。”
　　“敲敲门。”徐炀走进去，手在玻璃门上扣了扣。
　　“好像你的飞行俱乐部不符合可持续发展的要求。”徐炀道。
　　“但还是很破。”徐炀说，“起码得收拾收拾这里。”
　　“辛苦钱。想怎么花？”
　　“还是上太空。”徐澄将手举到高处，“爸爸，我要加入尼斯托星际开拓公司。”
　　“是的！老板！再好不过了！”A40的语气生机勃勃，“我种花，我养花，我卖花！”
　　通往后房的门打开，A40走过来，惊喜地对徐炀点头。
　　这里既没有刀剑相向，也没有英雄事迹，不关心人类利益，也不涉及崇高道德，只是个简单的家。
　　“半个月就够了。”徐澄点点头，“他们都差不多明白怎么开小飞机了，多少还是有用的。”
　　徐澄把飞机开回来，走来找爸爸。
　　“也是。”徐炀若有所思，“泡泡和莱拉现在也在尼斯托星际开拓计划里，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尽管困难重重，这两个任性的家伙还是顺利为自己建造了一个避风港，一个归隐田园的地方，远离一切形式的混乱和复杂。两个疲惫的家伙，构筑了他们亲自选择的生活，不需要什么伟大目标，只和彼此朝夕相处。
　　徐炀轻捏一下徐澄的肩膀。
　　“你是特地来看我们的？”黄蜂问。
　　“这块废铁站在我这边。”黄蜂用手揽住A40的脑袋，“不枉我求法洛莎大人把你修好。”
　　黄蜂从柜台后面抬起睡眼惺忪的眼睛，她双手趴在柜子上，仿佛完全没认出徐炀，周围随意堆着一些干花和鲜花。
　　“要买就买，不买拉倒。”黄蜂有气无力地说。
　　“对，他们给我的邮箱发了资讯，说我的飞机在红玉岛上空排放的有害气体太多。”
　　徐炀去了嘉龙坡，在城市一座街区的角落，有家没有挂招牌的花店，门口胡乱堆着一些鲜花，连招牌都没有，店主仿佛根本不想揽客。
　　徐炀眼前的新闻川流不息，传达着世界各地瞬息万变的信报。
　　“总之，第一次创业就这样结束了。我得联系回收商，把我淘来的飞机卖掉。”徐澄耸耸肩。
　　“是我，徐炀！”徐炀不得不强调自己的身份。
　　“一切已经归于平静，恐怕大家的生活也各自找到合适的轨道了。我也知道你们一定会归隐田园，但不来亲自看看，总感觉缺点什么。”徐炀说。
　　A40不好意思地笑了。
　　“啊，老板，这里很杂乱。花匠手艺比预期的要困难，我的计算器适合计算百倍速度的斩击，而不是好几天才见变化的植物。”A40说。
　　A40小心翼翼地修剪植物枯叶，一边讲故事一边笑。到最后，它把异星植物采集起来，摘下果实和种子，黄蜂打包，两人优雅地一前一后配合，完成不同研究所的订单，就好像他们已这样做了几十年一样。
　　“赚了还是亏了？”徐炀问。
　　富哥终结者，变态A40；还有“命令现实”，疯子魔女黄蜂。最终的归宿就是在这里，嘉龙坡的花店，沉浸在以月计后期的植物培育工作中，享受着绝对的平静，再也没有战斗。徐炀感叹万千。
　　“噢——”黄蜂睁大眼睛，仿佛有什么意识流进了她的脑子，“噢——”
　　“不成了，泰亚群岛的委员会在投票审议禁止燃油飞行器。”徐澄说。
　　“我不怕。”徐澄坐在椅子上，“尼斯托星际开拓公司是去外太空寻找机会的，又不是送死的。”
　　“那我刚好再去世界各地转一圈，到时候回来接你。”徐炀还有老朋友要见。
　　“研究登神机器的本质，希望能用它来一劳永逸地囚禁群星使者。等到坐标计算出来，我们还要进行最后的远征。”徐炀说。
　　“我当然得忙碌。”徐炀伸了个懒腰。
　　“再好不过了。”黄蜂有气无力地说。
　　“不管了，我要上太空。”徐澄抬头。
　　“善待自己”，现在大家都这么说，一定要善待自己的身体，好好享受这个来之不易的黄金年代。因为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太甜了，必须得坚持延长生命。
　　“我知道，反正你这一切都是为了好玩，没有意义，也没有真正的伤害，伱只是不在乎，你只是随心所欲！”徐澄说。
　　徐炀将身体完全放松。
　　“干嘛，大家都很开心。”徐炀耸耸肩。
　　“知道了。”徐澄对徐炀比了个大拇指。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胜利——不是最终实现或取得什么成绩，而是他们能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黄蜂。”A40说，“所以，老板，我不会再离开了。”
　　“有漂亮的地方，门面只是说，嘉龙坡法律规定我们得在这里有个生意，才能获赠这么大一栋楼。”黄蜂起身。
　　“为什么？”黄蜂问。
　　“婚礼还没办呢。”徐炀说。
第973章一千零一个孩子
　　“你的生活还很多姿多彩嘛。”黄蜂摆摆手，“其实，你刚进来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吓一跳？为什么？”徐炀不明白。
　　“我还以为你是来让我们去出任务的，又有什么地方出事了，对付主宰运动、流浪AI军团什么的，或者把我们绑上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的火箭，送到深空，去找什么类地行星。我们受够了，真的受够了。”黄蜂叹了口气。
　　“我可不会随便拉人，相信我，黄蜂，就算要找伱也会提前三个月预约。”徐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A40用花剪修整植物。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千树，用的是植物的魔力。千树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听着，黄蜂已经死了。”黄蜂说，“叫我的原名——阿德里安娜·格内古特，我们不想和过去的事情再发生丝毫联系，A40也改名了，它以后就是一块铁皮，一块废铁。”
　　“那么。”她说，“我就命令现实，把我的铁皮还回来，谁也不能把它从我身边带走，谁也不能，时间不能，命运不能，你也不能。”
　　“我感觉你对千树不是很关心。”徐炀说。
　　“千树她……不在这，她在郊外。”叶子犹豫地说。
　　“你这是什么问题？”黄蜂问。
　　“我有好多孩子了。”徐炀感觉数不清。
　　她的目光原本看着嘉龙坡，等徐炀走近后，她又一下转身，走上前去，高跟鞋足音清脆，目光相接，霎时便投入他的怀抱。
　　从享誉全球的D2合成人开始，尼斯托公司现已投产了D10合成人，所有人的最佳O伴侣，提供一切精神与现实生活上的服务，内置万应神机人工智能，能够解答一切问题。
　　“叶子还管着这里，海内外任何技术一旦发明，都会按照科技联盟协约被发送到这里，所以……还好？效率很高，秩序安定，法律比别的地方多，过得很舒适。反正我在这样类似的热带气候地方呆的还习惯一点。”黄蜂耸耸肩。
　　“她去哪了？”徐炀警觉起来。
　　叶子在一扇宽大的窗户前停下，用手指了一下：“看看我们的孩子吧。”她的语气中带着骄傲和占有欲，只有她能帮徐炀生产，这是她的特权。
　　“现在的嘉龙坡呢，还好吗？”徐炀能扫描外面广阔的城市，金碧辉煌的酒店与商业大厦形成独树一帜的天际线。
　　“我要给你生1001个孩子。”叶子贪婪地说。
　　“炀……我好想你……”叶子紧抱徐炀，头埋在他胸前，徐炀的手抚过她的肩膀和脊背，嗅到熟悉的香水味。
　　叶子对生育有执念，本间纪子的血在她身上沸腾，从千树开始，这6年来，徐炀跟叶子又造了3个崽，希盛的儿女以另一种形式重生。其中1个魔女，1个男孩，1个女孩。
　　设备与管线的灯光在房间内投射出柔和的氛围，只见宝宝婴儿躺在保育箱里，营养物质透过管线流入她纤薄的血管，周围的监视器跟踪了她的发育状况与生命体征。
　　“那如果A40遇到了不可逆的老化和报废程序呢？”徐炀问。
　　“她去郊外干嘛？多久没回来了？”
　　“夏天我是自愿待在室内的，冬天我是被迫待在屋子里发霉的，这有区别。别说我了，说你吧，你在嘉龙坡留的种子比其他地方都多吧，那个叶子就像花盆一样。”黄蜂说。
　　……
　　此时，叶子带领徐炀来到总部的培育室，穿过白色无菌走廊，她的高跟鞋每踩一步都发出尖锐的咔哒声，徐炀记得几年前她还不爱穿高跟鞋来着，叶子也长大了。
　　“我无所谓。”A40一向是无所谓的。
　　黄蜂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
　　“我习惯了它长这样，你可别想着偷偷给我换了。”黄蜂大叫。
　　“这是客观问题，A40可能再过10年就会老化，甚至退役。”徐炀说。
　　自他四年前访问以来，这里又发生了不少变化，一部外观美貌的D10合成人在高台毕恭毕敬地接待，它身穿礼宾服装，发型完美，身材讨人喜欢：
　　“尊敬的徐先生，欢迎您造访叶子希盛集团总部，小岛小姐在等您——请上楼。”D10合成人道。
　　她要和A40相守到死。
　　透过玻璃，徐炀看到他新生的小女儿，他把额头贴在玻璃上。
　　叶子希盛集团大厦，徐炀很快就抵达了凌空停机坪，他的身体穿过半透明的单向护盾，一落地，护盾便随之复原，形成透明幕墙，足以饱览城市风景。
　　“带我去看孩子们。”徐炀说。随后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小岛叶子穿着一件乳白的正装外套，齐耳短发，耳朵上挂着吊坠，戴着徐炀送给她的钻戒，她一直将其视为婚戒。
　　可是，魔女，有太多孩子变成魔女了，魔女们抢走了人类灵魂预定的产房，再庞大的家族，一旦生得魔女太多，很快也会断除。
　　“我也好想你，看看你现在的事业做得多好，蒸蒸日上，岁月没有亏待你，你的名誉和传奇经历已经胜过你母亲了。”徐炀道。
　　“有几个月了，我管不住她，我有追踪她，她没事，但她喜欢在郊外。她不是植物的魔女吗？她要追踪植物的变化。她否决了我给她的所有课程。”叶子说。
　　“是了，我是要去找叶子。”徐炀起身，“对了，你不想安排给A40做机体升级吗？可以把数据迁移到更高版本的机体。”
　　“她——”叶子原本还挂着微笑的表情一下凝滞了。
　　最近刚出生的孩子是个小女孩，目前还不足月，徐炀有时候有点忘了自己有多少小孩了，现在才意识到还是得上点心。
　　“不、我只是，我没办法。”叶子叹气。
　　叶子希盛集团负责维持黄金时代的信贷和金融活动，管理着全球信用中心，与其他公司一样，也正准备竞赛发射自己的太空开发火箭。
　　支配着这样的公司，叶子只有在这种时候能被允许显露软弱，她靠在徐炀身上，亲吻他一遍又一遍。
　　“这会是个好孩子。”徐炀感觉她打小就聪明，“起名叫知幸，徐知幸，或者小岛知幸。”
　　“好名字，知幸，我们的孩子永远不会经历苦难和匮乏，永远不会经历上一代人的苦难。上一代人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她来到这人间是要享受黄金时代的所有福祉的。”叶子宣布。
　　他将黄蜂与A40的名字从预备役的名单里除，毕竟就算有战事发生，他们也不会响应号召。
　　“千树呢？”徐炀扫了一下公司名录，发现就大女儿徐千树没在。
　　叶子陶醉在养儿育女当中，徐炀毫不怀疑她渴望建立一个类似“希盛的儿女”的庞大家族，他也不怀疑自己的能力，未来100年里叶子毫无疑问能超过她母亲，生下的孩子未来能形成一个枝繁叶茂的家族。
　　“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挣扎，竭力塑造未来，我们的未来。我不想让你失望，我想在每一笔投资中都获胜。”叶子以渴望的目光看着徐炀。
　　“职业资产管理人，精算师，科学官，最差也得是医生。总之不能是个一无是处的作家或画家。”叶子道。
　　他们再也不会涉足纷争的泥潭了。徐炀心里半是欣慰半是遗憾。
　　徐炀对此不抱希望，除非法洛莎能颁布“魔女律法”，宣布魔女和魔女们能够生蛋、孵蛋来造小魔女，这样魔女造魔女们的，人类造人类们的，似乎也清净。
　　“虽然你是在泰西洲出生的，但受不了冬天？”徐炀问。
　　“是，阿娜！”A40向黄蜂点头，“我是废铁！”
　　“你想让她长大做什么？”
　　“你怎么会没办法。”徐炀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吗？就像我一样，妈妈从来没办法抓住我，我也没办法抓住千树。”叶子说。
第974章抱回一个千树
　　千树怎么没来由对森林有执念？如果发现是老鹿头干的，就把它剁了。
　　徐炀进林子找千树，进去之前，他就像召唤土地神一样用手里的棍子敲打地面。
　　藤蔓从地下窜出，森林之主断言自己绝无关联。
　　“……我只在时间之河中培育新物种，已久不见人间。”森林之主道。
　　“那千树为什么跑到森林里来了？”徐炀问。
　　“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就像你一样。我只是很震撼，你居然质疑我。”森林之主说，随后它的精魂沉于无形。
　　“……”叶子的表情阴晴不定。一看到千树这温柔可怜淑女的模样，叶子就有点心软了。
　　回到诊所，千树被自动医生护理，清洁侵入血管的孢子，洗干净再换好衣服，打了营养液和净化剂，改善身体状况。
　　徐炀的回应让千树的满腹草稿化为灰烬。
　　“你这机灵劲真不得了。”徐炀道。
　　徐炀往后一跳，千树转头看到上百个光点穿过树林而来，它们是无人机！
　　“我们走。”徐炀把千树抱走。
　　“炀是灾难和大凶之兆的意思，我觉得恰如其分，这辈子的确遇到很多痛苦又危险的事情。”徐炀说。
　　“还给我！”千树跳起来抢。
　　是千树在和蝴蝶对话，还是蝴蝶在和千树对话？
　　“这本事你可学不来。”
　　“呼……”千树被治好后，坐在病榻上。
　　闷烧着，崩溃，消失无踪，原地留下的大坑就像这些机器在林中捅了大地一刀。
　　徐炀感觉很神奇，女儿怀有巨大而危险的天赋，那么庞大的外星植物谱系，千树这么几个月就养出来了，还差点被它弄死了。
　　“信用是宝贵的，你毁过一次就没办法了，不过这次算我的问题。”徐炀作别老鹿头。
　　他闻了闻，味道确实像蓝莓和接骨木花，微妙而颓废。
　　徐炀意识到，与其说是想反抗叶子什么的，不如说是喜爱大自然。
　　“上天。”徐炀指了指天空，“去比邻星-B。”
　　他们抵达嘉龙坡郊外一座隐蔽的树林里，那里长满参天大树。
　　叶子坚持认为千树未来要加入希盛，接受最好的培养，成为社会精英。但千树显然没有被说服，一有机会就消失在荒野中，而且她肯定伪装得很好，才能从叶子眼皮底下溜走！
　　“叶子马上来了。”徐炀给千树拿来一包蓝莓，“这才是真正值得信赖的蓝色水果。”
　　她凝视树冠，一动不动，一只蝴蝶飞下来，落在她伸出的手指上。
　　“小傻瓜？”千树问。
　　“嘿。”徐炀走近时，她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并不惊讶，好像一直在等他。
　　“怎么？你喜欢我待在野外？”千树追问。
　　“我不会变成她所希望的那样。她的梦想是她的，永远不会是我的。这很难理解吗？”千树无所谓。
　　她表情一滞，不知如何是好。
　　蝴蝶慢慢地展开翅膀，仿佛喜欢沐浴在她的视线中。
　　既然当年希盛没有把叶子绑走，徐炀也不能把千树绑走。
　　“呐呐。”千树温柔地回应，“早上好，爸爸。”
　　徐炀跟着千深入森林，努力跟上她的步伐。
　　千树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小小的徐千树，简直像个自然界的德鲁伊，坐在透过树叶的斑驳阳光中。叫徐炀联想起那种从神话中诞生的森林生物。
　　“……当然。”她叹气，“我们回去再说吧。”她转向徐炀，“炀，多亏你把女儿带回来了。”
　　好处是，千树没有因为荒野生活而变得天真愚钝，徐炀感觉她的眼神保持不变，还是敏锐而精于算计，就像所有希盛的儿女一样。
　　“干嘛，最伟大的美德就是耐心，你应该把它带回去化验，我认识两口子专门负责养奇花异草，可以拿去给它们。”徐炀道。
　　“爸爸，伱很少来看我呢，特别是在这种地方。”千树说。语气中有种不远不近的疏离感。
　　千树跑进大森林，是遗传吗？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喜欢冒风险乱跑，试探公司警卫的底线。徐炀暗道。千树13岁了，做起事来也这么利索？叶子这个年纪也翘家了，这看来将成为家族传统。
　　“不过您刚才说，小傻瓜是去哪？”千树问。
　　“没事，你还挺优秀的，我很欣慰。你只是爱种树而已，我其他孩子的毛病更大。”徐炀道。
　　“蓝色的水果我只信任蓝莓。”徐炀把水果从千树手里拿走。
　　她走过去，揭开巨大的花瓣，底部聚集着一个个饱满的靛蓝水果，厚厚的果皮摸起来很柔软。
　　“名字代表不了什么，甚至可能恰恰相反，老爹你也没有变成暴君啊。”千树说。
　　“你继承了希盛家的聪明和我的精神。”徐炀宣布。
　　“担心自己的资产。”千树微笑。
　　“从结果来看，你还是走了大运。”千树说。
　　“她又不止你一个继承人。”徐炀耸耸肩。
　　“感觉挺危险。”徐炀站在一旁。
　　有那么一会儿，徐炀感觉千树和蝴蝶似乎都凝滞在时间中，志趣相投，进行着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流。
　　“那是，都是学老爹您的，您不是很擅长在女人间周转吗？”千树笑道。
　　她轻蔑地看了一眼徐炀，无论徐炀怎么劝她，她都不会回去，只会继续加以嘲弄。
　　“母亲大人。”千树虚弱而温柔地说，“很抱歉，让您费心了。”
　　“老爹，瞧我的。”千树对徐炀眨巴眼。
　　“老爹，你想尝尝吗？”千树摘下一个异星水果，天劫后外星力量在这个世界留下残余，徐炀没想到千树会对其中一种植物情有独钟。
　　“千树！”叶子着急地走进病房。
　　“最后一只，”千树喃喃地说，“植物研究所的人把它们带到了收容设施里，但我留下了一朵，特地在这里培养它，用我的魔力，老爹，我的植物魔力。”
　　徐炀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
　　地面忽然颤抖起来，徐炀敏锐地看到土壤中有什么巨大蟒蛇状的物体在急速运动。
　　千树领着徐炀绕过一棵多节的树基，徐炀望见奇观，在斑驳的树荫下，生长着一片片拳头大小的深红色花朵，花瓣像艺妓的扇子一样平稳展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陶醉的甜味。
　　“异星植物？”徐炀在A40的花店后房见过类似的植被。
　　带刺的藤蔓破土而出，花朵陡然变得锋利，其中一个蓝色果实被割开，爆发出刺鼻的恶臭，灼伤了千树的鼻子。
　　他蹑手蹑脚，穿过茂密的森林，直到他看到前面的千树，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裙子和皮鞋，白袜泛黄，戴花冠，坐在一根倒下的木头上。
　　“啊，小傻瓜。”徐炀感叹，“我们得去……”
　　“应该的，千树怎么说都是我的大女儿。”徐炀挺起胸膛。
　　千树尖叫一声，徐炀拦腰把她抱起来，护在身边，自己往后退。
　　徐炀凝视着任性的徐千树，这孩子真是，又凶猛又理想化。但徐炀感到一股骄傲！这种品质太可贵了，无论未来是好是坏，千树都会自己开辟道路。
　　先和千树聊聊吧，她好像很聪明。徐炀穿过灌木丛，荆棘与他的外套摩擦作响。
　　“对不起，现在证明您说的是对的，母亲大人。”千树柔声道，“我不会再离开嘉龙坡半步了，您能原谅我吗？”
　　她的手指拖过树叶和花朵，仿佛内心有一部指南针，允许她轻松优雅地穿过灌木丛。
　　“爸爸！”千树大喊着，因吸入异星花尘而头晕目眩，转头看到无数藤蔓向她扑来时。
　　叶子坐在白床单上，慈爱地抚摸千树的头发。
　　“这些树林很古老，”千树轻声说，“曾经沦陷在迷雾当中，许多被遗忘和否定的东西仍然留在这里。”
　　无数蜂群机器陡然移至他们身前，展开数之不尽的枪管和纳米炸弹，朝前方这一地花丛狂轰滥炸！
　　毁灭！毁灭！
　　外星植物发出嘶嘶声，从地底伸出更多藤蔓，只过了几秒，在漫山遍野火力的轰炸下，它们被完全烧毁了，连根毁却了！
　　“继承希盛的十万亿信用点有那么麻烦吗？”徐炀问。
　　“不愧是我的女儿。”徐炀心满意足。
　　“老爹……”千树有气无力地说。老爹还挺了不起的，她现在对老爹的兴趣胜过大自然了。
　　“你妈妈为你担心。”徐炀说。
　　“你的名字不就是适合待在野外。”徐炀说。
　　“我是看着你们的故事长大的，你不是曾经抱着我，闲谈你自己的传奇吗？法洛莎大人也让魔女们追求力量和智慧。老爹，研究所要花一辈子让这植物开花结果，我只需要100天。”千树目不转睛地看着外星植物。
　　千树有着远远超出她年龄的沉着和耐心，独自在这片树林里游荡这么长时间。
　　这就是千树想成为的人？离群索居，跟野生动物呆在一块，追逐人们不理解的梦想？
　　虽然很想把她逮回去，但现在的千树确实很像当年的小岛叶子，一个人跑到脏兮兮的地方，过着流浪儿一般的贫苦生活，只为了追踪自己的喜好。
　　“更像是继承了我妈的叛逆和你的狡猾。”千树故作老成，她深呼吸，与森林一同脉动，“跟我来吧，老爹。”
　　“但我的年龄是最大的，几年内她就要一个副手，叶子只信任有血缘关系的人。”千树说。
　　“我想尝尝。”千树贪婪地说。
　　原地留下一个大坑，一切植被悉数坍塌，化为灰烬。
　　“谢谢你，老爹。”千树叹了口气，“给您添麻烦了。”
　　“傻孩子，咱们回家了。”徐炀把千树扛起来带回嘉龙坡医院，“以后再去和外星植物决胜负。”
　　话音刚落，叶子高跟鞋的声音就响彻走廊。
　　作别叶子后，徐炀又跟千树唠嗑。
　　“为什么去那？”
　　“那有个智慧文明。”徐炀道。
第975章你也想上天吗
　　经过完善的医学检查后，徐炀把千树带回叶子希盛总部。
　　沿途的风景总是很好，天气也完美，居民投票决定每个月的哪几天下雨，台风则会避开所有人类城市，自顾自地在海上转一圈就消失。
　　四季二十四小时，整个城市都处在令人舒爽的温度之内。
　　“你在森林里找到的那种蓝色植物，我们暂时标定为‘蓝爪’，它的藤蔓会针对运动与声响作出反应，是个掠食者，用水果来诱捕动物，用树液来消化它们，你的血管里也沾染着那种孢子，还好它们没有萌发，不然你会很疼的。”徐炀道。
　　“那可就不只是‘很疼’，我会变成一棵树吧，爸爸，直说就好了。”千树毫不畏惧地说。
　　“是的，很不好看，伱会被寄生，扭曲、爆裂，内部器官变成一个红彤彤的薄膜心脏。”徐炀感觉千树胆子大。
　　“其实，听起来它们是不错的武器，我想收集一些样本带在身边，我可以部署它们，一切植物都应当听我号令才是。”千树说话的语气完全像一个成熟的魔女了。
　　“他们居然还发信息回我们星球来挑衅我们？他们说了什么？”叶子越来越好奇。
　　她转头注意到千树很快吃完了东西，放下刀叉，用白餐巾擦拭嘴唇，随后就准备离开，把所有美味都抛下。
　　“如果是我来做决策的话，不管那帮比邻星的‘逃难者’发来了什么消息，我都不会像你这样急忙忙地想去考察。”叶子说。
　　徐炀吃的倒是很多。
　　“不如找一些更好的植物，酢浆草怎么样？说不定能带来好运。”徐炀说。
　　“真相……太吓人了。”徐炀叹了口气，“我也不好说，总之，对方用的信号发送方式和我们是一模一样的，或者说，用的就是我们的科学技术。”
　　“你想去比邻星-B吗？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安全地抵达那里。”徐炀说。
　　“星门？”千树问。
　　千树收拾东西然后睡觉，徐炀和叶子则来到大厦高层，从全景窗望向外面。
　　在能吹到夜风的露台上，叶子靠在徐炀身上，和他分享同一张躺椅。
　　叶子若有所思。
　　“就像小孩子数星星一样。”叶子抬头看着满天星辰。
　　她的视线看向熟悉的嘉龙坡天际线，这已取代希盛神宫，成为叶子住的最久的地方。
　　“我知道，我们的商业探测器也发回了宝贵的数据，报告认定比邻星-B适合居住，大气层和表面环境可以支持生命。但我只想知道，徐千树和那颗4.2光年外的行星到底有什么关系？炀，你不会想把我们的孩子扔到太空去吧。”叶子挺直身板。
　　“很有趣呀。”徐炀随意地说，“想想看，我们人类的第一个系外殖民地，先派出工程船和科学船调查整个星系，然后发送殖民船。它还在我们的影响力范围内，所以连前哨站都不用修建，直接殖民就可以了，这对整个文明来说都是划时代的进步。”
　　千树的用餐优雅至极，不发出丝毫声音，简直像一个无声的幽灵。而小岛叶子更是如此，母女俩的用餐姿态完美无瑕。
　　“离我们最近的宜居星球。”徐炀帮千树从无休无止的拷问中解救出来。千树感激地扫了徐炀一眼。
　　“这么快？‘星门’的能源已经够我们传送大型舰船了吗？”叶子追问。
　　“想啊。”千树点头，“我们星球上的植物都是懦夫，无能的被子植物，成了没有阳光雨露就活不下去的废物。但只有到外星，我才能找到跟‘蓝爪’那样真正强悍的植物。”
　　“这块和牛很精致。”徐炀切开肉，叉进嘴里，鲜嫩的牛肉纤维和芳香脂肪在舌头上融化。
　　“——大战期间，灯塔核心有超过10多万人通过方舟计划逃走了，他们的意识被传输走了，难道就是去了比邻星-B？”叶子追问。
　　“保密。”徐炀不能说，虽然他知道。
　　“这就不用了，我们用星门过去。”徐炀点头。
　　晚餐在叶子的花园豪宅中举行，徐炀坐在金光闪闪的餐桌前，望着面前令人眼花缭乱的美味，大盘的烤肉和海鲜囊括山珍海味，高品质的渔获与动物肉被烹调得相当完美。
　　“你的想法总是飘来飘去。”叶子哼了一声，“但我们不是已经在自己的世界上建立了足够大的事业吗？”
　　“是的。”徐炀点头，“我们在方舟地堡只看到十万个传输仓，只留下一堆能量燃烧过的辐射灰烬，他们的精神已经全部传输成功，到了比邻星。”
　　“在想比邻星-B的事情。”千树一如既往，用温吞水的语气对母亲说话。
　　“一模一样的？”叶子困惑，“哪一家的编码方式？”
　　“只争朝夕。”徐炀轻抚叶子的脸颊，她好美，她那因世俗财务而疲乏的眼神，此时渐渐焕发活力，闪烁着无限的希望。徐炀就是这样，叶子不能不喜欢他。
　　“我想去看外星植物。”千树说，“就是爸爸说有外星人的那个。”
　　“这孩子。”叶子皱眉看着千树的背影。
　　徐炀没有说完，他的思绪飘到了其他计划当中，对深空的探索需要慎之又慎。和宇宙的尺度相比，时间是如此不够用，稍有不慎就会度过上百年光阴，以至物是人非。
　　“危险我不怕，我只是在想，靠我们的亚光速飞船，恐怕要飞一千多年才能飞到吧。”千树不明白。
　　“灯塔核心。”徐炀说。
　　叶子转头看着徐炀的脸，她仿佛正在纠结，是留在舒适的家园，还是加入孤注一掷的探险。
　　“能，炎多虽然离开了，但我们从它留下的礼物里学习。我也能提取恒星的伟大力量，可以亲手点亮它。”徐炀给叶子展示炎多的祝福，随着徐炀做的好事达到了巅峰，他的活力也拔升到前无古人的水准，比历史上任何人类都更强大。
　　身为最后赐福的拥有者，徐炀从某个意义上已成炎多的继任者，新的太阳之王，接替炎多的工作。
　　“我不会冒险的，我可以去太空里散散心。”千树狡猾地说。掩盖她实际想去收集外星植物的目的。
　　“我明天就要去看火箭。”千树跑开了，叶子怎么喊都喊不回来。
　　“那是什么？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叶子皱眉，仿佛千树谈论的完全是异时空的虚幻话题。
　　“在宇宙中，木头比钻石还要珍贵。”徐炀仰望星空。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部不显眼的蜂鸟无人机在角落里播放弦乐四重奏，用提琴的圆润音色来点缀这顿晚餐。
　　从我们的蔚蓝星球，到比邻星！整个比邻星上的智慧文明已经向他们发来一封讯息，令人震撼。
　　“你想去哪？”叶子眉头一皱。
　　“一定是很可怕的内容，也许他们已经把那里改造成了一个能和我们分庭抗礼的强大基地。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叶子皱眉。
　　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下，闪闪发光的摩天大楼和霓虹灯都显得微不足道，天空中的每颗星星都像是个满怀潜力的全新领域，等待人类去开拓。
　　“对，星门是旧人的遗产之一，他们当年确实殖民了比邻星-B，但在文明衰退之前，殖民地就崩溃了，留下了相互连接的星门，我们算是重启了这项技术，以及继承了他们的殖民计划……就让我们去比邻星吧。我们这代人在这颗星球上已经折腾太多了，下一代人也该对星河有所宣称。”徐炀点头。
　　“那可是很危险的。”
　　“回来。”叶子说。
　　“是的，我亲自出马，保护好千树的安全。”徐炀点头，“也许五年、十年，我们很快就能弄明白比邻星-B上有什么。”
　　“我会保护好她的，其他人也会去，从比邻星-B上发来的讯息不仅耸人听闻，而且十分诡异，我们得拿出实力来。”徐炀起身。
　　“是，母亲大人。”千树温柔地坐上椅子。
　　虽然千树已经极力表现得体，而且动作轻柔无声，但还是逃不过叶子的凝视。
　　千树微微一笑。
　　“也算是旧人的遗产吧。”叶子道。
　　“不，不是这样，还有别的东西。我听说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之所以急于发射火箭，是因为你们从比邻星-B的方向收到了太空信号，另一个文明的太空信号。”叶子凝视徐炀，“我要知道真相。”
　　“所以才要赶紧调查一下，这帮人在那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整整11万9500人，全是灯塔核心的精英、企业家、富豪、工程师、技工……全都到了那颗莽荒的星球。”徐炀沉思。
　　“为你当然是准备了最好的。”叶子柔和地说。
　　“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得往外走走，新资源、新技术、新市场，我们要的只是勇气，迈出大胆的一步，到我们这个高度，我们要做的全是开拓性质的工作，为整个文明翻开历史的新篇章。”徐炀道。
　　“好啦，继续造孩子吧，我要给你留下一个巨大的家族。”叶子抱紧徐炀。
　　天空中，无数星星闪烁，仿佛欢呼雀跃，为新生命的诞生献上祝福。
第976章比邻星B的信号
　　第二天，千树就从嘉龙坡跑了，去看位于赤道的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火箭发射基地。
　　徐炀驾驶一艘喷气式巡洋舰划过蔚蓝天空，在平流层顶部飞行，千树站在舰桥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透明大气。
　　“整艘船就我们两个人？”千树好奇。
　　“是的，你喜欢吗？这艘巡洋舰未来会成为我们用来保护星球的主力。”徐炀将它开过天穹，就像一头巨兽，比历史上所有的空天巨舰还要大，是专门用于宇宙作战的。
　　“对付比邻星-B上的敌人也有用吧。”千树问。
　　“是的，如果他们负隅顽抗，我们就用巡洋舰去轨道轰炸它们，全面打击。”徐炀道。
　　“泡泡喜欢一个人待着。”莱拉说。
　　穿梭机降落在高耸建筑群之间的白色泊区内，气动装置嘶嘶作响，使它平缓落下，舱门滑开，千树用手帕掩鼻，遮挡灼热金属与火箭燃料的混合气味。
　　“我想加入这个计划。”千树现在更坚定了自己翱翔星海的决心，任何人在目睹了这样的巨构之后，都会从心底生发雄心壮志。
　　莱拉在AI语音的鼓励下继续测试，士气高昂，她在靶场内端着全用途步枪疯狂射击，释放等离子体灼穿目标，时而用自己的激光眼进行攻坚，破坏假想中的敌军泰坦。
　　“无可挑剔！”靶场语音持续夸赞莱拉。
　　无论多少次，读到这段信息他都感到无所适从，这段讯息揭示了可怕的事实，即人类文明在星海中并不孤单。
　　但当她的目光看到千树，笑容顿时消逝。她的肩膀绷紧，双手握成拳头，脸上闪过一丝不确定。
　　“很高兴见到你，泡泡。“千树的声音很温和，感觉到泡泡的沉默。她知道自己应该谨言慎行，免得伤到泡泡的自尊心。
　　“莱拉。”徐炀在她身边停下，十分骄傲，“你的姐姐。”
　　巡洋舰停在大气层顶部，徐炀制定自动导航方案，让它返回月球船坞，随后就和千树坐一艘小型穿梭机垂直降落。
　　徐炀微笑：“泡泡研究空间学，这是种神秘的艺术，为我们提供宝贵的指导。当我们冒险前往未知世界时，她的天赋将是至关重要。她是特别好的孩子，千树，可以向泡泡多学习。”
　　“是的，因为其实都是我录的，我没办法总是陪在她身边，只能这样了。她恐怕再过十年才会发现。”徐炀道。
　　“姐姐好~”千树柔声说，“早就听说姐姐的大名了，今天看到果然厉害呀。”
　　“你真是太出色了！为你感到骄傲！”
　　千树微笑，有莱拉帮忙，这一趟确实安全许多。比邻星-b不见得有什么能威胁到莱拉这样全副武装的魔女。
　　“没事，你们会熟悉彼此的。”徐炀很高兴莱拉长大了，而且比当年还猛得多。
　　千树被这么宏大的建筑群给弄迷糊了，万贯家资、豪门巨室，在如此群心共力的浩大工程前也显得微不足道。即便是叶子希盛公司，也没有魄力将资金砸到这样的工程中来。
　　千树求助般地看了徐炀一眼，没料到是这个反应。莱拉难道和她有仇吗？
　　泡泡低下了头，脸颊泛红：“我只想尽我所能提供帮助。“
　　徐炀在入口处停了下来，敲敲门：“泡泡，我们来玩了。”
　　她的镭射眼威力强大，单论攻击力，效果确实超过上位魔女级别！比许多同级魔女要强得多。
　　三个人互相注视，陷入尴尬的沉默。
　　“很了不起，不是吗？”徐炀对周围熙熙攘攘的繁荣工程点头，周围有超过110万名人类雇员以及2600万台机器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征服计划。
　　一个文明，一个智慧文明弄到了通讯器，并且借由星门残存的中继台，花了3年的时间把一条信息发到这，也是在那之后，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才赶紧成立，应对这一麻烦，准备发射火箭，前往比邻星系一探究竟。
　　……
　　“没什么是我对付不了的。“莱拉坚定地说。
　　“见见千树，莱拉。”徐炀笑道。
　　“你还是小孩，但你的姐姐们可以帮伱。”徐炀带千树前往基地的一座靶场。
　　“徐澄！”
　　“是，父亲大人。”千树轻声说，故作礼貌。她的温文尔雅令莱拉和泡泡都自惭形秽。
　　穿过一条小路，离开基地，来到郊外，蜿蜒的石子路通向一座隐蔽研究所，它依偎在翡翠树冠之下。千树伸出手，它们便微微摇晃，抖出檀香和茉莉花的气息。
　　当徐炀和千树进入射击场时，很远就能听到激光射击的尖锐声响，它不断在金属标靶上撕出裂缝，噪音在空旷的射击场内久久回荡。
　　轰轰！
　　当年在嘉龙坡的记忆泡泡可不会忘记，泡泡生活在围墙外，千树生活在豪宅中。虽然嘉龙坡的围墙最终拆除，但这段记忆还是刻进泡泡心中。
　　她们心照不宣地点头，脸上都浮现出欣喜的笑容，异口同声地喊：
　　这是人类在这个时代能做的最了不起的事情之一：航向星空。
　　她绿发披散，绿眼低垂，双手端庄地叠在面前。在看到千树时，她犹豫了一下：“你好，千树小姐。“
　　“那一击简直就是专家级的表现！”
　　……
　　“欢迎来到火箭发射场，我们星际计划的起点。”徐炀对千树的反应笑了笑。
　　莱拉抬起下巴，显出几分自豪，她魔女盔甲在胸口处还挂着许多荣誉勋章，都是在当年新泰西洲一系列军事行动中获得的。
　　“有莱拉帮助，我们去比邻星-B就安全多了。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打退。”徐炀鼓励莱拉。
　　莱拉在他们走近时转过身来，她脸上露出笑容。
　　在远处，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那里，她伸出双臂，灼热的红光束从她的眼睛里爆发出来，炸开一个又一个目标！
　　“你的表现非常出色！”AI录音播放着。
　　“嗯……”莱拉走过来，镇静自若地和千树握手，“你好啊，‘妹妹’。”她加重语气。
　　千树深呼吸，她意识到一个细微差别，自己是徐炀的嫡女，莱拉则是垃圾场捡来的，自己来到这，确实就像大小姐驾到，来探望一个庶出的支系一样。念及此处，千树换了甜甜的语调。
　　“我们都是如此。“徐炀拍拍她，“很快，我们这个队伍的最重要一员就要到了，而那时候我们差不多也可以远征比邻星了。你们都知道是谁吧？”
　　“那是……”千树在座位上向前倾着身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火箭航天飞机正在10公里外的另一个发射场起飞，千树目睹了全过程，看到火箭以超音速撕裂天空，沿途放出金属尖啸，仿佛对天穹下了挑战书。
　　千树回了个礼。
　　他带她们去找泡泡。
　　“在基地旁边还有这么僻静的地方？”千树好奇。
　　千树目不转睛地看着激光眼魔女：“那是……”
　　“前提是，它们真的是我们的同类。”徐炀无奈。
　　她的声音很轻，像喃喃自语。
　　“这里是龙舌兰洲西南部的发射基地，在赤道上，我们可以用地球转动的速率把飞船用省力的方式扔出去。”徐炀观察下方。
　　徐炀望了一眼射击场，那里的整个区域都已经变成渣滓，莱拉的战斗力很强，接近统御者魔女。
　　徐炀深呼吸，心情也有些激动，周围到处都是机器移动的哔哔声、人类员工打招呼声以及物资装卸的叮当嘈杂声，还有许多地库和研究设施正在进行发动机测试和校准。
　　徐炀安顿好孩子们后，就来到秘密档案库，检查来自比邻星-B的那段神秘讯息。
　　徐炀鼓励地笑了笑：“泡泡，这是你的妹妹千树啊，何必这么客气。”
　　“你的破坏力令人印象深刻！”
　　她看到一望无际的辽阔海洋边上，占地广阔的火箭基地拔地而起，而基地另一端就是起伏的群山，顶部覆盖着厚厚积雪，这条山与海之间的狭长走廊，已完全被工厂、库房、机械设施与发射平台所占据，醒目的“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商标印在地面上，隔着数千米高空都能看清。
　　“这个靶场的语音听起来真亲切。”千树敏锐地说。
　　徐炀打开讯息，深呼吸，试图从中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许多代表会觉得这种工作不人道吧，毕竟比邻星B上住的还是人，虽然是灯塔核心的人，但还是我们的同类什么的。”千树道。
　　他坐到工作台前，整理思路。
　　里面传来一阵忙乱的沙沙声，很快，一个娇小的女孩走了出来。
　　那些被转移到比邻星-b上的十万灯塔核心精英人物，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
　　徐炀再次点开信息，阅读这份跨越了4.2光年送来的消息，准确的说，是勒索信：
　　“嘿！！俺们抓到你们一大堆人！他们一个个都说自己都是大老板，但他们现在没那么大了，他们被绑起来害怕了！你得付给俺们很多牙齿！还有一些更闪亮的东西！快点，不然俺们就把他们剁碎吃掉！！”
第977章制胜攻略笔记
　　徐杨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连周累月的分析开始发挥作用。
　　这些数据令人担忧，有迹象表明，有一群怪物在比邻星B上建立了据点，应是某个有能力进行星际航行的智慧种族，其意图和技术能力不明。
　　徐炀的目光飘向窗外，熟悉的发射台和火箭工程的景象仿佛蒙上一层阴影。
　　如果它们占领了比邻星-b，后果很麻烦，会打乱大伙扩张星海的脚步。
　　若一个人飞起来就会遭到袭击，那么翅膀的存在可能也是种诅咒。
　　可现在不能退缩，无论那里有什么，都得完全扫平，打开前路。
　　一阵敲门声响起，徐炀直起身来，这个时候来拜访的人真少见。
　　千树沉默地检查了一下，确实发现一个诡异的规律。
　　千树脸色僵硬地将餐盘放到自己面前，开始优雅地切割自己面前的六块大型白面包，试图将它们分解然后吃掉。毕竟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千树的家教不允许她这么做。
　　“多喝咖啡有助于身体健康。”徐炀往后一靠，惬意地将面包泡到咖啡里去。
　　千树微笑着向旁边路过的员工点头，然后从容地将现金卡放到标牌上感应。
　　十分钟后，千树入住了员工宿舍，等着培训的第一天。
　　由此，即便一口气离家一万公里，千树也能高枕无忧，她只做自己眼前能做好的事情——好好保养皮肤，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衣服，洗漱沐浴，做好针对三个姐姐的攻略笔记，然后就睡着了，入睡花费时间甚至少于30秒。
　　“伱怎么单吃这些。”徐炀摇了个推车机器人过来，拿自己的现金卡刷了两杯咖啡。
　　“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滴，+5信用点。
　　千树的太阳穴神经跳了跳。她无法理解，无法理解！
　　“为什么呢？父亲大人，可是在外面，至少在这基地之外，购买食物还是要消耗信用点，而非增加的。”千树用一种耐心的语气询问。
　　徐澄是呆呆的，一根筋的，应当顺着她的意思行动，不需要特地拉拢跟徐澄之间的关系，因为当年在嘉龙坡的时候已经帮过徐澄很多忙了，现在她也一定会很轻易地倒向自己这边，反而比较好解决。
　　门被推开。千树稳稳地走了进来。徐炀有些意外。千树？
　　“父亲大人。”千树向徐炀行礼，“我是来向您请安的。”
　　千树转头，看到自己的现金卡确实多了5信用点。
　　等等，自己不是购买了面包，应该扣除信用点吗？为什么自己会反而增加信用点？
　　爸！
　　千树发讯让徐炀来餐厅一趟。
　　在基地里购买面包，竟然会增加信用点！越买面包，信用点越多！
　　摄入了超标的热量，必须加以两小时的运动加以对冲。千树绝望地将六块面包一个个塞进嘴里。
　　“是。”千树恭敬退开。
　　+5信用点！+5信用点！+5信用点！
　　她低头瞪着自己餐盘里那六大块松软的白面包，经过了精心调制后，去除了全麦面包的涩味，加入食品添加剂以保持完美口感，每一条都有手掌大。
　　“怎么会吃这么多！”
　　不信了。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新来的吗？”他们不禁开始交谈。
　　等徐炀来的时候，他就看到自己完美无瑕的大女儿千树乖巧地坐在餐厅的卡座里。
　　“是啊，好好吃饭就能赚钱，这不是很有效嘛，促进了大家吃饭的动力。”徐炀道。
　　她的动作简直就像风中弱柳，总让人想要上前搀扶一把。走起路来也像标准的美人儿，使人难以忘怀，甚至有不少基地成员看见千树后，不自觉地开始模仿千树的步伐。
　　“好了好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基地是个好地方，你会爱上这里的。”徐炀笑了笑。千树真是个完美美少女。
　　其中一筐篮子里放置着精心烘焙的面包，前方标价牌上写着“5信用点”，千树便将自己的现金卡放上去。
　　“是，父亲大人。”千树温和地说，“我发现一个特点，在这里购买食物，信用点反而会增加，不会减少，这是为什么呢？”
　　写下攻略后，千树已经能想象到三个可爱而性格迥异的姐姐围绕自己的情景。
　　“看啊，那孩子……”
　　“基地初级研究员：徐千树（小岛千树）”工牌底部呈现一行名字，还有千树的照片，她心满意足，将它在脖子上挂好，以前她很鄙视这种工牌，就像在牛的耳朵上打标记一样，而今她却觉得工牌有用，让她真正成为这个大事件的一部分。
　　孤身一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确实会心惊肉跳，可一想到三个没有血缘的姐姐徐澄、泡泡和莱拉都在，爸爸也在，千树就觉得这段时间不会无聊。
　　最高原则：向爸爸学习，好妹妹一个都不能错过，都要笼络到自己身边。自己可不能丢了爸爸的脸，一定要成为同样能拿下所有美少女心灵的人才是
　　莱拉是骄傲的，自视甚高的，应该多吹捧她，在她面前显出柔弱，甚至装作被莱拉欺负而伤心的样子。这样其他人就会偏袒自己。而且，莱拉心底并不野蛮，一看到这样，也会自责，很容易就能产生内疚心理，想要作出补偿。
　　就是这时候了，千树猛盯徐炀现金卡上的数字，发现数字变多了，增加了10信用点。
　　“真是了不起的女孩……”他们都震撼了。
　　“天啊，她好能吃啊。”
　　“那也太夸张了。请安什么的……”徐炀有些讶异。
　　“父亲大人。”千树柔和地说，“我在员工餐厅里找到了这些完美的面包，它们实在是太好吃了，因此特地与您分享。”
　　千树端着盘子，脚步平稳地走向自己的餐位，其他人还是能一下从那标志性的优雅步伐中看到千树，不过这一刻，但看到她盘子中如宝塔般叠加的六块面包时，他们都震撼了。
　　“简直太优雅了，优雅至极！”
　　弹出一块面包，千树的动作僵住了，她将现金卡收回，将第三块面包放进自己的餐盘。
　　她的心一开始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这种大工程中的定位。但千树素来是个务实的人，惯于把生活中的一切列入两个圈层，一个圈子靠自己较近，是自己能切实影响和改变的；另一个圈子离得较远，是自己无力着手改变的。这样梳理之后，千树就能把生活中的一切困扰分开，只解决自己能处理的，无视自己管不着的。
　　抱着这种强烈的怀疑心理，千树转身，克制地走向面包篮，再刷了一下，从中再次有一块面包滑出，准许拿走。
　　是了，已经修复了。
　　第一块，很好，非常香甜的面包，自己一定要以贵族般的优礼将它完全吞下，虽然贵族制度已经被废除了，但标准的礼节还是要保持的，礼节能够将人和动物区分开来；
　　第二块，已经吃不下了，胃已经填满了，千树人小小的，胃也是有限度的。但是必须要塞进去，赌上身为小岛家千金的尊严……
　　+5信用点。
　　滴，+5信用点。
　　泡泡是腼腆的、内向的，应当多跟她相处，坐在她身边多跟她说话，即便她不爱说话，也要想办法和她寻找话题。恐怕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真正的关爱和善意，很容易就能被拉拢到身边。
　　“礼节是必不可少的。”千树微笑。
　　千树又刷了三次。
　　难道是系统出了问题吗？千树难以置信，有父亲坐镇的基地，居然会在价格计算上出这种微小的失误！简直不可思议！
　　那样的话，自己也算是把爸爸的本事练明白了。
　　“我吃一块就受不了了。”
　　不，一定是短时间的错误，以父亲大人的敏锐性，恐怕在自己遐想的这几秒间，父亲大人就已经完全修好了。
　　千树将面包放进自己的餐盘，微笑着走开，但脚步忽然停住。
　　算了。
　　千树用食指撩开自己的发丝，将它们撇至耳后，随后进入食堂，每一款食物都在玻璃柜台上分门别类，标好价格。
　　她拿出自己的智能面板，在上面写笔记，录下自己对她们的攻略方针。
　　“请进。”徐炀道。
　　千树抬起头，透过全景天窗，月亮闪闪发光。和狭小的嘉龙坡相比，这座人员充足的基地都显得庞大无比，无数的资金、物资和战略产品被输送到这。
　　“你好、你好、……早上好。”千树跟路上遇到的每个人打招呼，她举止柔弱，模样讨人喜欢，又彬彬有礼，沿途的所有研究员、工作人员都对千树印象深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千树更是神清气爽，她穿上宿舍里供应的工服，从门口的置物箱里拿走徐炀寄来的工牌。
　　“是的，食物现在基本很便宜了，大部分也免费了，我转念一想，那不如吃饭赚钱好了，这样大家就会按时吃饭了，每天三餐定点到餐厅吃就能赚钱，还有很多事情都能赚钱。”徐炀道。
　　千树绷不住了。
第978章新信用点系统
　　“这是为什么呢？”千树有些急切地问，“这样下去，信用点不就会滥发、膨胀吗？”
　　“不是，我们的生产力已经太强了，大家本来就已经占有了太多物质了，现在的重点是让人们享受健康生活，更重要的是发挥合作和互助精神。你去体育馆和健身场也能赚信用点，去图书馆学习也可以，工作和参加研究计划也能增加多多的信用点。这些都代表你愿意参加对个人和社会的有益活动，只要你善待自己、与社会相合作，伱就能高枕无忧。这才是‘信用点’，真正和你的信用、和你的合作精神有关。”徐炀道。
　　“那么就是越讲信用、越平静生活、越参加社会项目的人，他的信用点也就越多了？”千树问。
　　“对，它代表一个人对自己照顾得好不好，以及在社会生活中积累了多少价值，反映的是一个人的社会贡献度和生活态度。它不是货币，我们已经不需要货币了。不过，确实有一些商品和服务，需要大量信用点才能换到，作为一个门槛和激励措施。”徐炀解释。
　　千树有些糊涂，但她很快就理顺了。
　　原本人们是拼命工作，换取一部分“货币”，然后用来换取生活必需的物资，有更多的就进行消费，公司也对此大做文章。
　　但现在，因为科技先进、生产力发达，人们已经非常富庶，这时候“消费”也不必要了，只要按需分配就好了。于是原先的货币“信用点”真正变成了衡量“信用”的点数。
　　千树咧嘴一笑，带着新的信心和目标举起她的武器，瞄准新的标靶。
　　是了，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啊。莱拉心软了。
　　徐炀停顿一下。
　　又一个靶子弹出，千树侧身摆出优雅的射击姿势，还眨了眨眼，随后才开枪。
　　……
　　下午的时候，千树跟徐炀去参加宇航员重力模拟训练。
　　“爸爸？”千树忙问。
　　离心机加速运转，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身体竭力跟上，心跳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莱拉姐姐，您好。”千树按照攻略手册里的计划，开始慢慢推莱拉的进度。
　　“没问题，父亲大人。”千树看着面前风景一圈圈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徐炀发来的的声音对千树来说无异于恩赐解脱。
　　“那咱家怎么办呢？”千树得提醒徐炀，未来叶子希盛公司可还是“自家人”的东西。
　　“开心~有莱拉姐姐一直在保护我，指导我！”千树高兴的不得了。
　　千树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引起了想要的反应。莱拉袒露了真实想法，那么千树现在就已对姐姐的内心有了宝贵的洞察力。知识就是力量，收集到的每一个片段都可能有用……
　　晚上，千树去餐厅吃饭，她已经习惯了吃饭赚钱，另外还要找到泡泡。
　　“是虚拟的……”千树走进设施，现在虚拟效果也太强大了，简直就像自己真正走进了宇航模拟设施一样。
　　她抬起头来，露出一抹遗憾的微笑。
　　千树握紧拳头，指甲咬进手掌。她想到父亲大人在看着她，判断她的信念是否强大。
　　“那接下来就要为上太空做点准备了。”徐炀打开微重力模拟设施的入口。
　　“没关系，你一直都会是我的妹妹，我保护你就好了。”莱拉坚定地说。对这个乖巧的妹妹，莱拉此时心中更为认可。离开战争后，她已经孤单许久，千树的存在恰能弥补空白。
　　她回到宿舍，换了一身运动服，对着镜子，看着它如何勒住自己的身形，换好一双白色运动鞋，随后就去找莱拉一起运动运动。
　　见千树要哭，莱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怎么了？”
　　“拿好这把枪，我都管它叫‘小帮手’。”莱拉指导千树如何射击。
　　饭厅里热闹非凡，谈话声汇成了一片节奏。泡泡果然在这，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吃晚餐。
　　“姐姐大人，我是来训练的。”千树道。
　　千树感觉这一切真是棒呆了。
　　机器启动，开始测试多倍重力。
　　“告诉我吧。”莱拉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的，千树，你可以和我分享任何事情，不好意思，刚才是激动了些。”
　　“你确定吗？”徐炀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随着离心机旋转得越来越快，她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这是要起飞了还是要疯了？千树感到自己随时可能被甩飞到地上，砸成一滩肉饼。
　　“那是，都要对自己好一点。还有这个基地里的人们，他们都是为了加入星海远航这个终极项目才来的，作出了卓越贡献，未来也会得到数不清的信用点作为回报。这样，没有了货币之后，企业家也只能拿自己那一份信用点了，他完成了‘管理企业’这项正常的社会责任，拿到他的信用点。”徐炀道。
　　“别这么说！既然你想来，爸爸也同意了，说明爸爸觉得你在这次历险中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啊！”莱拉抱抱千树，努力安慰，“对不起，是我刚才太操之过急了，仔细一想，我当年第一次碰枪的时候表现得也不如人意。”
　　“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吗？”
　　眼前光影变化，失去虚拟头盔，千树一头栽倒，徐炀赶紧把千树抱起来。千树看到自己还在虚拟仓，刚才确实是一场虚拟测试
　　“我想得到姐姐大人的认可，对不起……我的天赋不够……”千树叹气。
　　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内脏仿佛被摇匀了。还好都是虚拟的幻觉，神经的谎言。她感觉自己半疯了，这个基地真不可思议。
　　千树睡了一个下午，把这段可怕的重力测试睡过去，然后才缓和过来。
　　姐姐大人！这么温柔的称呼让莱拉动摇了。
　　“集中注意力！如果你想进步，你需要真正地瞄准。”莱拉对千树的无能感到不舒服。为什么弱小的千树能成为真正的家族长女，而自己则不是。
　　她四肢颤抖地，满身大汗，但胜利了。
　　徐炀的声音持续响起
　　她翻了翻笔记，泡泡。逗一逗泡泡应该能成为不错的调剂，忘掉重力测试的可怕。
　　“手册已经很清晰了，这次是模拟，比实战要简单，不会让你第一次就进滚筒的。”徐炀拿出一个虚拟头盔，“准备好了没？”
　　子弹射得很远，反而在尽头的墙壁上融出了几个洞。
　　“继续！”千树喊。
　　关于这个红色系、高挑而自信的姐姐，千树觉得很容易就能把握。不久，千树就拿到一把带自动瞄准功能的辅助手枪。
　　养了个宝贝千树确实很开心，徐炀也觉得千树可爱，谁不喜欢有个美少女管自己叫父亲大人？他把头盔给千树戴好。
　　“机会？”
　　……
　　“应该可以赚外星人的外汇吧，银河市场里的把戏可能更热闹一些，我们现在发火箭也是为了看看海外有没有较弱或者比我们更先进的文明，跟它们打打交道，看看能不能组建一个星际同盟什么的。外面可能充满机会。”徐炀很有想法。
　　她咬紧牙关，再次向远处的目标开火，故意漏掉近处的目标。
　　“继续——！”千树喊，她感觉自己就像陀螺最边缘的那个尖尖。
　　砰！
　　百发百中。
　　它转起来了！
　　千树咬牙切齿地抵挡飞速提高的重力，转圈速度越来越快，离心力和眩晕不断加强。
　　莱拉一直都泡在靶场里面。
　　“达到了最大安全载荷。干得好！”徐炀喊。
　　这就激发人的内在潜能，而且是与道德相结合的。人会不断提高自己，以便在社会中产生更大的价值。而信用点也作为评判一个人品德和吸引力的标准。
　　“我不会合格的。”千树叹气。
　　千树不喜欢和莱拉对视，她的眼睛背后就是热射线。
　　“能！”徐炀坚定点头。
　　终于——！
　　离心机开始减速，压力慢慢释放。千树心里几乎在狂喜和尖叫，结束了！结束了！
　　等千树恢复平衡，她已经满脸是汗。
　　“哟！”莱拉简短地说。
　　“别再谈什么不合格了。我来帮你！”莱拉的眼睛炯炯有神。
　　“还好吗？”徐炀问。
　　莱拉向千树怒斥发令：“再快一点!这种速度下，什么时候才能击中目标了？”
　　瞬间，千树视野转化，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只是已经准备进入机舱，而徐炀不见了。
　　千树低下了头，显得很懊恼。
　　莱拉皱着眉头，走过去用不耐烦的态度调整千树的姿态。
　　当千树大步走进宇航员训练区时，离心机和模拟器嗡嗡作响。千树看到那些数百米高的设备，有些发怵，它几乎胜过凡间群峦。
　　“我很抱歉，姐姐。我今天只是心不在焉，我努力了，可是我……做不到啊。”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呼吸急促，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这没什么。我只是“千树让她的话语尾音拖成一声颤抖的叹息。
　　“我能去比邻星了？”千树虚弱地问。
　　人们可以通过工作、学习、互助、娱乐等社会活动不断赚取信用点。并用于“解锁”更丰富的商品和服务，只有最有信用，对自己、对社会都作出极大奉献的人，才能获准进入某些稀有层级。
　　如果某人有很多信用点，说明他好好吃饭、好好运动、好好学习，而且在许多公共社会项目中表现颇丰。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千树穿好测试服，在离心机的摆动壁上坐好，舱门发出嘶嘶声。
　　千树眉头一挑。
　　“所有文明都被群星使者犁过一遍了，可能外面世界布满了废弃但是很有生机的星球，等待着我们重新发现并纳入星图，一旦群星使者的威胁真正解除，我们可以收复失地，重新建立多彩银河。”徐炀用力点头。
　　“啊，那就在那边打卡，然后过来领设备吧。”莱拉带千树熟悉靶场。
　　“没问题，父亲大人。”千树坐在训练舱里，冲徐炀微笑。
　　她抚摸千树的肩膀，所有的愤怒都蒸发成关切。
　　千树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觉得好像我永远也无法达到姐姐大人的水平。姐姐的天赋是如此强大，而我却没有。”千树的声音中充满了朴素的渴望，“我对这次探险来说有什么用？“
　　莱拉的眼睛睁大了，她的五官中闪过一丝惊愕。
　　增加到3G重量。压力越来越大，收束装置压迫着她的身体。但仍在容忍范围内。千树还能接受更多。
　　激光射击的声音在空旷的射击场中回荡。莱拉转头，摘下头盔和耳机，冲千树招手。
　　“嗯！再帮我调节一下姿势吧，姐姐，站在我身后好吗？”千树道。
　　“没问题啊。”莱拉站在千树身后。
　　“没吃饭吗！快点！”莱拉急了，她忘了千树是自己娇弱的魔女妹妹，还以为是个部队新兵。
　　……
　　“我也要加入！”千树明白了信用点新体系的伟大计划，不由得深受激励。这可将社会资源和个人生活深度结合，达到互利互惠的境界。
　　……
　　砰！
　　后坐力震退千树好几步，虽然她身为魔女，体质很强，但还是顶不住后坐力。
　　这提醒了她的脆弱，但她拒绝让步。
　　“4G重力。报告状态。”
　　她明显感到加速力增强，千树收紧安全带，将背部压在软垫座椅上。她的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
　　靶子弹出，千树温吞吞地抬起手开始射击，还没来得及开枪，它就消失了。
　　“靶场玩的开心吗？”徐炀问。
　　“我很好！”千树喊。
　　“我在。”徐炀不现身，用虚拟声音引导她进入离心机舱。“这是虚拟的，不是真的，从2G开始，一路向上。尽你所能。”
　　千树把她的托盘装满，走到泡泡那张孤立的桌子前，看到泡泡惊讶的神情，千树的笑容顿时扩大。
　　“姐姐大人，介意我坐在你对面吗？”千树温柔地问。
第979章千树要一打三
　　姐姐大人！
　　这么亲切的称呼叫泡泡心底软酥酥的，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啊，千树好可爱……
　　“你、你好！”泡泡抬头，表情都不知该怎么做了。
　　千树则面带轻松。
　　“呐，我很想坐在姐姐大人面前呢。”千树笑着说。
　　“请坐。”泡泡深呼吸，心跳砰砰快。
　　“告诉我您今天过得怎么样吧，姐姐大人，我觉得我们好像有好多年没说过话了，自从嘉龙坡一别后。”千树两手托腮，睁着闪亮的眼睛看泡泡。
　　一些有关宇宙的真相令千树大开眼界，例如从他们的星球到比邻星-B有4光年。这个“4”太具有迷惑性了，而实际上，1光年大约9.46万亿公里，4光年是大约37.84万亿公里，得写成37840000000000公里。
　　当千树拿着证书出来的时候，她们直接跑过来，看到千树手里的证书，更是喜不自胜。
　　“总算是赶在飞船发射之前了，我们要一起去比邻星-B，这该是多棒的事！千树，你的天赋实在太强了！不愧是我的妹妹！”莱拉振奋地说。
　　千树自己的训练课程还在继续。
　　在模拟器中，她要解决飞船上的各项失控问题，在警报响起时迅速行动，搞定迫在眉睫的种种危机。每次失败她都会被爆炸所席卷。尽管失败的死亡模拟只有短短几秒，但千树还是永不忘记那种热浪加身的恐怖，并知道自己如果手忙脚乱，就会死在宇宙，被冻成冰雕。
　　证书发下来那天，莱拉和泡泡都非常高兴。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就看书，做实验。”泡泡喃喃道。
　　“我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两位姐姐呢？你们对我太好了。”千树柔和地说。
　　“我不许伱这样，总有麻烦较少的办法。”千树认真的跟伤心的泡泡说。
　　靠常规的核动力引擎世代飞船的话，以1500公里每秒的速度，要飞800年才能到，等星球上的大伙过了30多代人，把那帮宇航员忘得一干二净，宇航员们才能抵达比邻星-B。
　　“未来我们将漫步于星光之间。”千树也微微一笑，将手里的证书攥紧。她要发给小岛叶子看。
　　“我主要是研究……空间术式。我想要了解不同世界之间是如何连接起来的，我该怎样进入间隙，然后又前往另一个世界，或者另一个星球。这样能解决很多麻烦，爸爸让我好好学习，以后就算在最可怕的场合，我也可以把自己给传送走。”泡泡慢慢地说。
　　“都是你应得的！今天我们好好吃一顿，为即将升上星穹的航天员庆祝吧！”莱拉振奋地说。
　　从未想过人类统一以后，竟能在深空项目上实现如此之多的创举，一步步完成迈向宇宙的事业。整个文明中最聪明的成员、最充足的资源、最有价值的科技产品，悉数汇集于此。
　　“爸爸没把话说绝，没有让你一定要去冒风险吧。”千树道。
　　同时还有一系列观测飞船，依靠太阳引力透镜来观测系外行星，得益于先进的电荷耦合器件与超高分辨率光谱仪技术，如今大伙足以观测200光年内行星的充足细节。
　　她想到历史课上学习的东西，人类和魔女在过去的一万年里互相厮杀，误以为大气层之上高不可攀。
　　目前对比邻星的观测，主要得益于那些伟大的文明造物。例如超天文望远镜“远视号”，搭载尼斯托公司光学部门生产的镜面系统，在深空极寒中努力运作。
　　“什、什么？”泡泡抬头。
　　轮到千树震撼了，她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凝视泡泡画出的门户图景，它的确代表着万千路途的交汇之地，当未来一切分崩离析、瓦解星散，它能保全泡泡，至少是一部分？千树不禁猜测。
　　就在这时，莱拉和泡泡都收到短消息，她们低头一看，又抬起头，先沉默片刻，然后又克制不住地喊叫起来。
　　她习惯了在各种失败场景中被杀，也适应了可怕的重力和火箭离心力，更对飞船和深空探索的一切了如指掌。她睡眠很好，从不做梦，这倒是个遗憾，倘若她有幸沉入梦乡，必然梦见星海斑斓。
　　大概再过几个月的深空航行，千树就要前往36万亿公里外的比邻星，妈妈想走来追赶得走上6万亿年的路！那时候宇宙都不见了。
　　“她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我可能，能用这种东西免于一死，但我还是不想，我会被扔到某个未知的时空当中，穿过灰蒙蒙的间隙，刹那间移动到某个未知的世界……”泡泡伤心地抬起手指，银白月华在空中移动，像丝线般勾勒出门扉般的光景。
　　“太好了！”莱拉将千树抱在怀里。
　　像这样的孩子必然是被藐视的对象，从小就会受尽冷落，而自己的到来与恩赐无异。千树心想。泡泡肯定是很好上手的，而且一旦到手就忠心不二，因为她支付不起失去朋友的代价。
　　“是的，也许我可以——”泡泡深呼吸。
　　“谢谢你。”泡泡认真地说，“我决定不去死了，总有办法的。”
　　那漂泊而彷徨的思绪，终被千树拉回原地。
　　莱拉把千树放下，神采奕奕。
　　“拜托了！”千树身体前倾，握住泡泡的一只手，用热情的语气说，“关于姐姐大人的一切，我都非常想知道！”
　　泡泡在人群当中很是醒目，绿头发、绿眼睛，而且不是那种染发后的自然碧绿，而是像泡了辐射荧光材料后的油绿色，说实话真不好看。
　　可怜的叶子啊，母亲大人，宇宙的尺度让家庭的纽带一瞬崩断了，这可不是千树的错。千树心想。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泡泡睁大双眼，几乎怔住了，不久，便是深深的感动。
　　千树被莱拉抱起来旋转，她被这欢乐的氛围所感染，也不禁笑起来：“啊，姐姐大人——快放我下来！”
　　“徐澄现在做什么呢？”千树沉思。
　　注视着泡泡的反应，千树感觉一切尽在掌握。
　　“还、还想多看看徐澄两眼。”泡泡结结巴巴地说，她抽噎着。
　　每当在基地里完成一项课程训练，都有一种感觉涌上千树心头，仿佛历史就是在这里形成的，她正坐在历史的巨轮上，能清晰感受到下方巨浪的翻涌。
　　“如果是这么宏大的事情，那你为什么又难过呢？”千树问。
　　“就是说，以后我可能……可能会消逝，就像光芒在深空中一闪而过，我可能会四分五裂，我也不知道。爸爸不肯告诉我，但我时常梦见真相。也许，也许我就像烟花一样吧。”泡泡语气悲哀。
　　“请说吧。”千树温和的坐回去，两眼明亮，作出像是很渴望了解的样子。
　　但航天飞机已经去过了，没有天庭，没有仙神，天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等着人类用理性和技术去探索的无垠星海。今时今刻，每个人的口袋里都装满六便士，人们终于达成一致，愿意抬头看看月亮。
　　“这下完美完成了……！”泡泡羞涩地为千树鼓掌。
　　“我不许你寻死觅活的，我要姐姐大人陪在我身边。你必须违背你的‘宿命’，你干嘛非要做这种事？为了大家而牺牲什么的，你可别动一丝念头，我们都知道那不会有好下场。”千树看着泡泡碧绿的双眼。
　　千树微微一笑，目光先落在莱拉甜甜的笑容上，然后再看向泡泡那可爱的脸。
　　“我……”泡泡低声说，“……我的命不值一提。”
　　有人愿意关心泡泡的一切，这真是太美妙了！简直就像梦境成真一样。
　　而且比邻星是一个三星系统，一共有三个恒星存在，对于它们之间的相互引力作用，桃源天宫的科学家们已引出三体问题并加以研究。
　　她得训练，不知道是得益于父亲还是母亲那边的传承，千树的意志力超乎寻常。在基地这，大部分事情都靠科学和技术来搞定，而人类的基本意志仍然有效，只要千树保持坚强和理智，大部分项目就能完美解决。
　　“至少我是这样想的，我感觉仿佛手捧圣杯走在人群当中，也许我做的事情不为人知，但它会是很伟大、很漂亮的工程。不会像我们在这个基地修筑的这座火箭一样引人瞩目。我很明白，自己可能也要投身于这样的事业当中，就像火箭的燃料一样，化作璀璨的工质射流，在宇宙中淡化结冻，遗落在深空尽头，安静的、沉默的……”泡泡接着缓缓说。
　　千树严肃的话语，真正敲进了泡泡的心窝。
　　“其他人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以后由我来关心姐姐大人。”千树将自己实物托盘里的巧克力蛋糕放置到泡泡的餐盘里，“请每天都认真生活，并且做好了活到200岁的人生计划，这样是可以加信用点的！”
　　“什么可怕的场合？”千树问。
　　“嗯……”千树沉吟。
　　而泡泡终于有一个能吐露心声的对象，她心潮澎湃。
　　她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泡泡极腼腆地微笑，像风吹过湖面掀起的微漪。
　　千树接受了很多训练，她需要用不懈训练来磨炼基本能力，避免在宇宙当中惊慌失措。
　　泡泡几乎要哭了。
　　得益于虚拟现实技术，训练的效率很高，千树在一个月内就得到了充分训练，被授予初级航天员的证书。
　　“啊、双喜临门！”莱拉激动的说，“徐澄要来了！”
　　“徐澄！”泡泡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徐澄终于解决飞行俱乐部的事，要到基地来了，就在今天晚上！
　　千树呼吸一滞，怎么，两个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姐姐，一下又被徐澄勾走了吗？
　　那好，今天晚上，就让徐澄也成为小千树的战利品吧！
第980章先锋号飞船
　　晚上9点，千树匆匆穿过基地的对接舱，不知为何，心跳有些快。莱拉和泡泡跟在千树后面。
　　一艘中型穿梭机降落到宽阔的停机坪上，舱门开启，千树遥遥听到里面的播报：“您已到达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火箭基地，请带好随身物品，有序离开舱室。”
　　难道徐澄就是搭这样的航班来的吗？千树若有所思。感觉有点土呢。
　　人们陆续从穿梭机下来，他们都是有志于加入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计划的男男女女，来自世界各地，聚合了整个文明中最有雄心壮志、最有才能的一批人物。他们自愿将自己生命中的黄金时段交给人类的星海开拓事业，以负责的态度加入这项改变历史的盛大功业。
　　千树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徐澄在人潮当中，等所有人都下来了，穿梭机都空了，徐澄的身影也无处可辨。
　　“她在哪呢？”千树问。
　　十、九、八——
　　毕竟徐澄真的太可爱了！
　　点火！
　　两边都已经有一个了，只剩下千树从正面过去了！
　　七、六、五——
　　那句话是真的。千树震撼地想。当我们从宇宙看，星球上根本没有疆界，也根本没有分歧。
　　“乖呀乖呀。”徐澄安抚两边的少女。
　　好帅！千树心头嘭嘭直跳。当年，或者说从一开始，徐澄给人的印象就是小孩或者小不点之类的，但现在，徐澄已经完全长大了，身材利落，姿态自信，打扮更是飒爽时髦，让千树心动不已。
　　或者说，她感觉如果现在不跟她们紧紧抱在一起，自己就会错过某个一生一次的机会！
　　“您好，姐姐大人……”千树刚微笑着走上前，两旁的泡泡和莱拉就飞奔上去。
　　千树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澄，透过墨镜她看到徐澄那一双自由而神气的眼眸。
　　徐澄已经解开安全带，从船舱另一端飘过来找千树。
　　来吧！
　　“呱。”徐澄说。
　　“没事的，爸爸，既然开始了这段旅程，我就要看到它完成。”千树说。
　　徐澄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千树身上！
　　徐炀看出千树的忧虑，点点头：“千树……”
　　千树赶在徐炀说话前开口。
　　“呱。”徐澄抬起头，眯眼看着先锋号飞船，轻轻吐出一个音节。不是因为失语症，而是为了耍帅。千树简直爱死了。
　　巨大的飞船耸立在他们面前，船体在夜色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千树能感受到整艘船的所有船员们，此刻也定然极度忐忑，他们这可是代表全人类前往另一个星系啊！
　　整个宇宙会因先锋号的首航而震撼的，“人类-魔女”这个复合文明，第一次走出家园摇篮。
　　“我们将漫游到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千树微笑。
　　千树心里再腾起绝望，好似勇气无影无踪。妈妈！我要回家！
　　话音刚落，机长室的侧门就开启了，徐澄戴着墨镜，穿飞行员的防风夹克，一跃而下。
　　法洛莎大人在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屠神了，那区区的比邻星-B又算什么？
　　短则一年，长则十年，母亲大人，您的女儿必将满载而归。
　　紧接着，千树更是目瞪口呆。
　　千树坐在位置上瑟瑟发抖，头晕目眩，紧张不安，她知道自己现在恐怕已经离地十万米以上，好恐怖……
　　很酷，一切尽在掌握。
　　千树的心膨胀得几乎要爆炸了。
　　一！
　　……虽然极力想要阻止自己这样做，但千树还是受不了了，她想要融入徐澄的怀抱。
　　空气中弥漫着油和热金属的刺鼻气味，千树抽了抽鼻子，感觉一股怪味萦绕在她的舌头上，又苦又甜。
　　徐澄、莱拉和泡泡去做各自最后的准备，带上随身物品，为朋友写下留言，或者绝笔信，先锋号开始集结船员。
　　千树点点头，从容地离开。徐炀感到她的成长超乎想象。
　　“我们接下来的每一步，都等于在开辟人类认知的新境界。”莱拉严肃道。
　　“先锋号”起飞！
　　巨大的冷核聚变反应引擎在脚下隆隆作响，无穷无尽的动力推动飞船，将船员射向苍穹！
　　“第一次？”徐澄老练地问。
　　“我来啦！”莱拉和泡泡冲过去，高兴的叫喊响彻四周。
　　飞船离开重力的束缚，滑入宇宙空间，引擎噪音减少了，这是个微妙的转变，导航系统重新定向，将他们送往尼普顿星，星门就在那里。
　　四、三、二——
　　千树惊异的看着，她们已经将徐澄紧紧抱住，吵吵闹闹，笑声不断！
　　她只要说出口就行了，就说“爸爸，我有点紧张，我不去了。”徐炀就会把千树送回嘉龙坡，让她继续享受美好人生。
　　等等！你们去哪！
　　千树吓了一跳。
　　说到底，千树是徐家与小岛家的长女，真正的血脉继承者。千树在信里诉说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她将加入这场开辟未来的大事业，证明自己有着不输旁人的志气和实力。
　　5日后，“先锋号”宇宙飞船正式发射。
　　她转头，只见蓝天在他们威力无穷的舰船周围分开，随着大气消失，深蓝色逐渐变成黑色。
　　“去给妈妈写封信吧。”徐炀说，“她一定担心伱。”
　　他们的世界——蓝白相间的球体，在下面展成一片地图，被海水和白云包裹，熟悉的大陆和海洋现在只是色块。
　　我来了，宇宙！
　　“去弄明白比邻星到底有什么。”徐炀转头，“可能去一年，或者十年，谁也不知道，这场探险将载入史册。”
　　徐澄将一只手伸向千树的肩膀，对这种轻薄千树只能无奈接受，她现在确实需要照顾。
　　“呐呐……姐姐大人~我来了——！”千树迈步过去，紧紧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徐澄的肩膀上，身体也贴上去。蹭呀蹭……
　　莱拉蹦蹦跳跳，几乎无法抑制兴奋；“你能相信这一天终于来了吗？我总算可以用激光眼轰飞外星人了，我们的星球禁止了战争，你不知道我有多无聊！”
　　她们转头，只见装货列车隆隆作响，机械运作和气动装置的嘶鸣不绝于耳，大量物资被机器人送进飞船，为即将到来的航行准备好一切货物。
　　而她们已经眨眼间越过了千树，仿佛千树在她们的生活中一下变得无足轻重！
　　“徐澄！”
　　徐澄在舱室内飘来飘去，她伸大双臂，仿佛要把无数的太阳抱在怀里。
　　……
　　“呱呱。”徐澄怀抱着莱拉、泡泡还有小千树。三个少女紧贴徐澄，感情深厚。
　　“呱。”徐澄挺起胸膛。
　　“这个庞然大物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家，将我们从熟悉的天空送到比邻星的范围内。”徐炀抬头。
　　千树也给叶子写了一封长信。
　　千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进入轨道匀速飞行后她们才准在飞船内自由行走，升空加速度的威力仍然令人不适，千树在模拟仓内体验过。
　　徐炀带着女儿们靠近发射平台，科研船的体积比一般的航天火箭还要大许多，高达150米，有50层楼那么高，参天而立，仿佛直入云霄。
　　不知为何，千树竟感觉自己无法阻挡徐澄的魅力。
　　千树留下一个赛博之吻，只要叶子点击，数据芯片就会发出虚拟信号，将千树的柔唇印在母亲的脸颊上，作为最后的告别。
　　“想想所有这些世界的盛况——我们是第一批去未知星球冒险的人！”徐澄说。
　　“很快就只剩下我们和星星了。”泡泡感动地说。
　　再见了，大地。
　　“看看我们是多么幸运，能实现这样一个梦想。”徐澄说。
　　今天，打破这个世界的边界。
　　徐澄用力点头。她要飞到未知的地域，做没有人做过的事情；莱拉面容自信，准备暴打外星人；泡泡沉着冷静，游览宇宙能让她更理解空间的奥秘。只有千树怦怦心跳，忽然紧张起来。
　　一周后，人类文明的第一艘深空综合科研船“先锋号”准备在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基地发射，徐炀、徐澄、泡泡、莱拉、千树还有许多征战魔女、科学官都会一齐出发。
　　千树顺着徐澄的目光，看着闪闪发光的船体，现在它像黎明时的太阳一样安静，但不久它就会腾空而起，冲向星海。
　　怎么就倒数了！千树咬紧牙关，绷紧神经。
　　“超乎想象的疯狂冒险。”徐炀微笑，“我是不会错过的。”他知道女儿们比他更有雄心壮志。
　　升空！
　　只见徐澄轻而易举地张开双臂，一边抱紧莱拉，一边抱紧泡泡，轻而易举地将她们环在自己身边。
　　千树也笑了，虽然心怦怦直跳，但她也期待着……一颗他们很快就会称之为“新家园”的外星球。
　　书友找我要章推，这是我写小说以来第一次，感觉很了不起。我们的书友写了一部《美漫，开局漫威丧尸宇宙》，好像还是新书，大伙可以看看。
第981章宇宙航行日志
　　“尊敬的乘员们，‘先锋号’已进入匀速航行阶段，现在已经可以解开安全束带，自由在舱室内移动了。建议各位优先返回自己的居住间，检查是否有私人物品在升空过程中碰撞或损坏。若有任何问题，请联系舰长室。”合成女声在飞船内悠扬回荡，使人听了心情舒畅。
　　千树不急返回自己的房间，她先拿出自己的智能荧幕，它集成了前时代手机和电脑的一切功能，并已制成全透明的，再无外壳，在手上就是薄如蝉翼的轻盈面板，就像捏着一张纸一样。
　　还没飞离月球，网路还是畅通的，千树能浏览世界各地人们对于先锋号升空的评价。
　　得益于先进的推送技术，全世界有35亿人同时收看了先锋号的升空全程。
　　新闻登上首页，在各大媒体皆位于榜首，人们争先恐后地了解这一大事件的详貌，
　　“人类的先驱：最勇敢的一批人已在今日离开大气层，踏上星海远征。”
　　“重新定义人类潜力，跨行星系旅行终于实现！”
　　莱拉在千树旁边吹了声口哨：“哟！看看那东西有多大，这个‘星门’最好名副其实，带我们穿过太阳系。”
　　哎，老爹啊，老爹，真不知道算是超级靠谱还是超级不靠谱。
　　“我要启动它，徐澄，帮我开飞船。”徐炀道。
　　因此，请放心地在飞船上自由活动，期待比邻星-B的风光吧！”
　　“先锋号的一小步，整个物种的一大步。”
　　她睡的效率比在星球上还要高，因为在这里睡觉简直是一种享受。飞船在星海中宁静航行，沿途发出一系列轻柔的嗡嗡声，简直是助眠的最佳背景乐。她们几个女儿的房间靠得很紧，千树常梦见白色的多变巨塔，她从不靠近。
　　“这是人类精神的胜利！”
　　此时，徐炀的亲自播报也开始递送，他本人就是舰长。
　　光这些事都够写成几大本厚厚的著作，拍出十几部电影。
　　旧人的飞船肯定一次又一次沿着航迹抵达这里了，但对小小的人类-魔女文明来说还是头一次，千树深呼吸，她们来到了没人来过的地方。但愿徐澄说得是对的——幸运眷顾勇敢的人。
　　每一天结束时，千树都会准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她实际上已经成了飞船上的小闹钟，人们一看到千树往回走，就立刻意识到是休息时间了。
　　徐炀来到观景舱室提人：“我们该走了。”
　　“如果这扇门要生成一个虫洞，把我们‘迁跃’到比邻星-B，那它至少不该嗡嗡作响吗？”莱拉问。
　　沐浴着奇迹前进。
　　怀着极大的热情，千树努力习惯在飞船上的生活。
　　我们的飞船具有全面的辐射屏蔽、防护罩、点防御和基本隐形系统，虽然我们在太阳系内外几乎不可能遇到敌人，但仍然要保持警惕。即便人工智能会提醒一切异常情况，但人的因素仍然至关重要，每个乘员的判断力、直觉和灵活应对能力都很宝贵。
　　宇宙有2000多亿个恒星系，每个恒星系又有1000亿到1万亿个恒星，千树已经算不清了，她只能知道无限、无限、无限！
　　无论是对不朽边界的梦想，还是对广阔宇宙的景仰与敬畏，都浸透了千树的心弦。她真感到不可思议，这一切仿若奇迹。
　　值班的时候，千树主要监控先锋号的系统和导航设备，确保在长途航行中获得最佳性能，优化效率，尼斯托导航系统偶尔需要调整与人工验证，解决人工智能编程外的异常情况。
　　人们盛赞这一伟大的举措，他们的赞美都让千树脸红了。
　　听了徐炀播报，千树总感觉老爹又严肃又幽默。
　　那巨大的“星门”空间站隐约出现在他们面前，是旧人留下的科技造物，一个漂浮在Sol-5行星轨道上的天体，好似一个侧倾的黑色皇冠。
　　“学习，学习。”泡泡踮着脚理解。
　　千树跳下座椅，在舱室内漫游。
　　携带有神经植入物的乘员，现在可以注册加入飞行调谐系统，尼斯托导航系统将来自船载天文数据库的数据与实时传感器相结合，允许各位时刻了解飞船读数，并透过同步传感器纵览外部风光。
　　“看看这座星门，有没有感觉少了什么？”徐炀指着那巨大的黑色圆环。
　　千树身体前倾，从观景室的侧影舷窗往外看，它的尺寸恐怕有上千公里宽，完全是个星际巨构建筑。
　　他们的目的地，Sol-5，朱庇特星，就像一个穿着多条斑斓缎带的木球，棕黄棕黄的，在它周围漂浮着一些黑色的巨大建筑，据说那就是旧人一万年前修筑的星门以及居住站，当初旧人已经殖民了整个太阳系，还有半人马座，天龙座，卢曼星系……
　　就这样，日子相对平静地过去了，每个小时都让他们离Sol-5更近。
　　“呱？”徐澄猛转过头。
　　“打破资源限制，未来一片光明，从今天起开始殖民边缘世界！”
　　千树不敢想象那些居住站人民这一万年来的遭遇，没有任何信号传出，他们早已灭亡。
　　“敬爱的‘先锋号’乘员们，我们已经踏上了前往比邻星-B的航道！得益于原先旧人文明留下的通用航迹，加上双核聚变反应堆提供的动力，我们将在7天内加速到千分之一光速，并在592个小时，即24天后飞抵6.4亿公里外的朱庇特行星，又称Sol-5行星。在那里，我们利用星门穿越到比邻星-B。请享受这次旅行，但要注意：
　　贴有绿色光标的区域是安全的，代表该舱室经过特殊处理，使乘员的一切活动都处在生命安全支持系统的保护下。若乘员无意中进入贴有黄色光标或红色光标的区域，请立刻后退到安全范围。
　　法洛莎的回复之律是有范围限制的，如果消失在36万亿公里外，怎么回复得来呢。他们真会就此灭亡！
　　一想到此行所担的风险，千树便感到毛骨悚然。爸爸也太勇敢了，或者说自己这一批人也都太勇敢了，作为整个世界上第一批开拓宇宙的冒险家，自己真不愧“勇者”的名号！
　　一个月后，先锋号飞船开始减速，与星门系统尝试对接。
　　徐澄保持沉默，转头凝视星门。这个巨大的星际构造体在Sol-5的棕黄光芒照耀下微微发亮，犹如一个沉睡的钢铁巨兽。在那冷漠的金属背后，它阴暗的心灵里藏着什么样的奇迹，或是厄运？
　　生命支持系统也需要密切关注，从而维持资源与环境的平衡，防止系统故障。
　　不值班的时候，千树感觉心胸开阔了许多，在这样的虚空当中，她感到无拘无束，她迷上了古典音乐，开始拉小提琴。至少这是会让小岛叶子感动的一件事，她的女儿除了叛逆，偶尔也会尊重高雅文化。
　　每天，她的私人单间里都会模拟黎明的亮光，机舱的灯光逐渐变亮，与原先在基地的昼夜节律相同，环境被调节为微重力，不至于让人们飘来飘去，但走起路来也非常轻松。
　　星门本身至少有一万多年没运作过了，但那些金属结构仍然完好无损，它本身似乎就是不可破坏的，在Sol-5的轨道上，还有一些真正被遗忘的居住站和环轨基地，那些才是废墟。
　　千树一下爱上了看星系，寻找着宇宙中漂亮的恒星，它们在黑暗深空之下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走？去哪？”千树转头。
　　飞船已经提供了可持续的长期居住用品自给自足计划，以及完善的生命种子库存，还有巨型生态舱室，得益于先进的回收和再生技术，我们能最大程度节约资源，减少损耗，提高本飞船在深空中的自持力。即便在最恶劣的环境、最可怕的条件下，本船也足够维持‘流浪’状态10万年。
　　“如果星门出一点岔子，我们是不是会卡在中间，飞船会嘎嘣断裂？”莱拉思绪万千。
　　太阳本身不大，还渐渐缩小，形成一个明亮的火花，说明它也只是宇宙中无数恒星之一。千树感觉这一切如梦似幻，自己仿佛漂浮在深夜的海洋当中随波逐流，实际上，他们的确是群星的流浪儿。
　　“这些壮举背后的技术仍不为我们所知。”千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真不知道它是否可靠。”
　　可无论历史的真相如何，在千树面前的就只有若干座巨大的星轨人造天体残骸，完全破败，与旁边那座依旧宏伟、持续万年的星门形成鲜明对比。
　　是啊！如果星门不能运作，或是出了事故怎么办？
　　“幸运眷顾勇敢的人。”徐澄对千树比了一个大拇指。
　　还有人说，徐炀和他的女儿们甘愿冒风险进入宇宙，这一点尤为令人称道。一旦先锋号机毁人亡，整个家族将消失无踪，遗失天外！
　　千树之前没有感觉，但现在也紧张起来。
　　她自己也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将眼睛凑上去，观看漆黑的宇宙。
　　千树会锻炼一会，随后用简餐，太空食品大多数都是盒装，或者以粮食丸子的形式交付，这样能节约时间。它们附着了虚拟信息芯片，一旦在虚拟头盔上读取，就能模拟出丰盛的美味。
　　但令千树惴惴不安的是，他们与旧人母文明的联系是何时中断的？而一旦发现自己再也没法从Sol-5回到母星，居住站上那几十万旧人最后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星际弃儿一般，它们怎么分配最后的有限资源，怎么尝试自救，怎么努力避免内乱？在宇宙冷酷的注视下，它们又没有瑟瑟发抖？
　　没有了大气层的阻碍，星星一颗接一颗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从太空看，它们变得好清晰。那些熟悉的星座，如今获得了全新的深度和光彩。
　　千树来到观景舱室上，这里已经有许多船员了，他们都好奇地透过观察镜来欣赏星海的美景。
　　“哼……”千树偏过目光，神情中混杂着期待与恐惧，对接下来要发生的奇迹毫无心理准备。
　　“别说那么可怕的事情。”千树吓了一跳。
　　千树会躺在自己的床铺上，盖好精美柔软的被子，在15秒内入眠。
　　徐澄两手插兜，双眼在墨镜背后凝视星门本身，它太壮观了。她的扫描目镜对其一无所知，完全超出数据库的收录范围。
　　严肃是因为这艘飞船承载的任务意义重大，幽默是因为他本性无拘无束，即便飞船真在太空中瘫痪了，他也有信心再“苟活”一段时间，直到救援来临。
　　“也许是它的工作机制超出了我们目前的理解。”泡泡冷静的说。
　　“爸爸，你怎么启动？”千树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我得试试。”徐炀说。
第982章超越极限光线
　　“你不知道？那如果我们失败的话，这艘船该怎么办！”千树忙说。
　　“那就原路开回去啊。”徐炀说。
　　“啊啊——！”千树感到紧张。
　　“放心吧，99%的情况下都能行，因为它之前也是靠太阳光来供能的。”徐炀动身。
　　“太阳？”千树摸不着头脑，但看徐澄过去，她也跟过去，莱拉和泡泡更不能错过机会，赶紧一道出发。
　　徐澄驾驶一艘小型穿梭机从先锋号上离开，先锋号本身正在逐渐减速，但她们从外部可以看到，先锋号是笔直向前，在12个小时后就将一头穿过星门，如果那时星门里还空空荡荡，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看，这就是我们通往深空的门户。”徐炀手指星门，“原先我们可能要通过世代飞船的方法来前往其他星星，但现在只需要从星门中央进入就可以了。”
　　数量最多的是旧人的尸体，它们的身躯远比人类要大一些，故而显得格外醒目。
　　“好像一辆……金色的泥头车撞过来了！”
　　星门……
　　泡泡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数据平台上的参数，旧人图纸给了她很多启发，其复杂的设计唤醒了直观的理解。
　　“修一个太阳能阵列，现在修。”徐炀说。
　　他们立即开始工作。
　　徐炀检查星门的坚固程度，以及电池的完好状况，思考计划的可行性。
　　徐炀以敏锐、评估的眼光凝视着星门站点。
　　“我们去那里。”徐炀又指星门建筑顶部的工程核心，“那是星门的总控制室和供能中心。”
　　“怎么忽然冒出来太阳能板了？”千树震撼，但几秒后她就醒悟过来，是101，她瞬移几下，就把工程材料送到既定位置了！
　　巨大的太阳能电池阵列在徐炀的指导和魔女的支援下成型，无数小型穿梭机离开先锋号，前去辅助运输和加固工程材料。
　　“一代人吧。”徐炀说。
　　在阳光的照耀下，先锋号高歌猛进，直线靠近星门。
　　终于，徐炀点了点头。
　　“我们要撞上星门了！”
　　返回先锋号上，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可是先锋号还有12个小时就要进来了！”
　　“白修啦！”
　　“我们不会要离开星门回去吧，我不要，那羞死人啦。”莱拉又说。
　　开启！
　　闪耀的裂缝从整个星门中央显现！连接着比邻星-B的彼岸！
　　徐炀站起来，紧盯着眼前，心怦怦跳。整个先锋号飞船刹那间变成欢乐的海洋，尖叫和呼喊此起彼伏，泪水和笑声交织在一起。除了感动，便是震撼！
　　尸体。
　　冲出边界！
　　“马上要到时间啦！”
　　在无光的宇宙中，太阳在他无声的召唤中苏醒，像回应古老盟约一样，精准地送来光芒。
　　太阳光束横跨七亿公里而来！
　　“阳光？”徐澄问。
　　徐炀和他的四个女儿们坐在观景室上，能做的都做了，太阳能阵列也不惜人力物力盖好了，就看闪耀的太阳光能否如期而至了。
　　徐澄将飞船开过去，千树怀着恐惧的心灵看着尺寸可怕的星门在她们下方划过，而飞船逐渐靠近冰冷漆黑的星门工程站，并与它的停泊港所接驳。
　　“是的，旧人以前有个戴森环，就是包裹着太阳用来汲取能量的巨构建筑，它本来可以用来给星门供能。如果没有戴森环或类似的强力供电，星门就有超负荷运转的危险。”徐炀道。
　　这艘穿梭机经过特制，能与旧人工程相对接，它的侧门严丝合缝地咬合在工程中心的停泊入口处，当穿梭机侧门开启，没有一丝空气能够逃逸。
　　徐炀转头，迅速带女儿们上船。
　　“炎多走后，我继承了力量，是随着我带来希望和援护，就能获得恒星庇佑与支持的祝福。我扪心自问，到现在做的够多了吗？现在就是测试的时候了，如果太阳认可了我，它就会听从我的号令。”徐炀抬起手，朝向7亿公里外的太阳。
　　十个小时后，星门的太阳能阵列修建完毕。
　　“还有2小时先锋号就要来了，爸爸！可是这么点阳光怎么够呢？”千树抬头。
　　他们穿过高耸的通道，每个房间都不像为人的体型准备，令他们觉得自己格外渺小。
　　“那怎么来得及！”
　　向前航行。
　　“是的，按这个充能速率，大概两年才能充好。”徐炀说。
　　“金光闪闪！”
　　纵使有先锋号舱壁与防光玻璃的保护，徐炀的眼睛还是被映亮，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太阳的火焰贯穿了半个星系，就像一缕射流轰然穿过。
　　“什么？”
　　“爸爸太棒了！”她们围绕着徐炀大喊，仿佛还是孩子，或者说在爸爸面前无论如何都是孩子。千树都热泪盈眶了。
　　徐炀直接在星门工程中心发号施令，千树往外看，发现一块又一块超巨大的太阳能板忽然一个个有节奏地出现在星门边缘，就像向日葵一样，形成它的叶片。
　　“太远了，四十分钟后太阳光才会照到这里！”徐炀带她们跑路。
　　传送门隐约可见，虚无的光辉在它中央闪耀，令人眼花缭乱。
　　它轰然穿过星门，照耀在太阳能阵列上，仿佛整个星门熊熊燃烧。人们震撼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座外星圆环醒来，看到金色的黎明昭然升起。
　　他眼神专注，握紧拳头，再松开。
　　“不用浪费燃料，就这样，我们来得及。”徐炀转头道，“我们需要足够的太阳能电池板和管道来利用太阳能，并将其能量直接引导到隧道发生器，这样星门大概能开启一年时间，我们在一年时间里再完成对比邻星-B的工作，然后回归。”
　　光芒忽然消失，在这令人窒息的一瞬间，一切似乎都处在刀刃上，得到充分能源供应后，隧道发生器急速运作，巨大的宇宙力量再次发出响声。
　　徐炀拍拍她们，虽然长高了，但还是女儿们。
　　回去？千树害怕了。难道星门就永远只是个外星景象的纪念碑，而他们得回去跟大伙宣告：至少对这一代人来说，他们还没法离开家园！
　　“爸，什么时候好？”千树忐忑地问。
　　如果有真正强烈的阳光，不需要很久，只要十几秒，在这种尺寸的星门上，每秒都会有几亿亿焦耳的光能……
　　“那怎么打开呢？”千树着急地问。
　　徐澄两脚在空中踢，她已经长高了还是要被爸爸举高高。
　　他的女儿们，徐澄、泡泡、莱拉、千树互相拥抱，挤来挤去，夹在好奇和恐惧之间，看爸爸能不能带来奇迹。
　　光线！
　　千树打了个寒战，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全都是真的，这些被遗落在深空中的旧人们在绝望中都发了疯，互相砍杀，完全崩溃。
　　“行不行啊！”
　　“这么广阔的建筑，只是为了打开一扇星门？”莱拉惊异地看着这座工程中心，它本身也有四分之一的星门那么辽阔，控制着它的各项运作。
　　“来得及吗？要不要让先锋号先停下？”千树道。
　　众志成城，在人们竭尽全力加速修筑下，巨大的太阳能板叶片在星门周围伸展开来，形成一环壮丽的轮廓，捕捉太阳投射到虚空中的巨大能量。
　　“看！”徐炀怀里的徐澄忽然坐起。
　　这些尸体都已经随岁月变成了冷冻的骸骨，微生物和病菌在它们的尸骸上很是快乐地繁衍了几十年，直到自己也在万年光阴的洗礼下灭绝。
　　要去比邻星-B了！马上要去了！新家园突然变得这么近，足以让千树的心怦怦直跳。
　　“嗯……好像有点麻烦。”徐炀黑入了基地80%的功能。
　　“……”徐炀若有所思地凝视隧道发生器系统，旧人建筑师具有远见卓识，它们对宇宙能量的掌握水平非常高超，这个构造远远超出了人类目前的理解。
　　“来点亮星门吧！”他沉声道。
　　整个星门……充能完毕了！
　　他们凝视着星空，虽然困惑，但相信徐炀的视野跨越无限，能够带来奇迹。他们站在先锋号飞船内，全心全意地等待太阳之火的到来。
　　“爸爸！太阳没反应！”千树喊。
　　“这种规模的星门是为了最大限度利用太阳能而设计的，我们还没办法采集那么多。”徐炀思考。
　　徐炀的血液都沸腾了！他猛站起来，把徐澄举到高处。
　　“太好啦！”
　　来了！
　　他闭上眼睛，感觉着微妙的体验。
　　徐炀微笑，感觉紧张感从他的身体里消失。此刻，星门裂隙就在他们面前流动！他连接星门工程中心，确保坐标正确，同时发现它承受过旧人文明更大程度的供能，内部尺寸巨大的电池组仍然完好，现在只是获得了大概能开启14个月的能源。
　　主控室空无一人，绝望的旧人星际工程师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放弃了无人使用的星门，用各自的狂欢方式了此残生，留下一片复杂的数据系统。
　　“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秒内穿过4光年，三十六万亿公里，太了不起了！”莱拉振奋得很。
　　“那是什么——”
　　“那我们又没有，岂不是开启不了星门了！”千树一惊，她好想跟先锋号挥手，快回头！这里不是门！
　　“修个戴森环又要多久了？”徐澄问。
　　“再等两年！”她们此起彼伏地喊。
　　“那我们现在回去跟大伙说不好意思，星门开不了，我们只能再等一代人？！”莱拉感到不可思议。
　　明亮的阳炎如长矛一般刺穿黑暗，宽达数千公里的阳光射线猛照在星门上，落在它那向日葵花瓣般的太阳阵列上。
　　徐炀仔细破解着星门控制站，千树欣喜地看见周围的自动门先后开启，灯光陆续打亮，说明爸爸真的开始掌控这座星门了。
　　“我们进去。”徐炀换好防护服，带着枪进入星门工程中心。
　　它们的母星，母文明也衰落了，无法施以援手。旧人的产房里还是不停地生出魔女，一个又一个，无数不能生育的魔女害得整族灭种。幸存的旧人躲到了巨塔里面，退化得跟穴居人无异，视力下降，皮肤白化，疯疯癫癫，从曾经驰骋星海的民族，变成了如今巨塔底下的人柱力。
　　星门被点亮了！
　　尽管它还很遥远，但徐炀现在召唤了太阳之力，唤起光芒！
　　时间一分一秒地延长，希望逐渐缩小，直到最后——
　　他进入星门的工程核心，审视星际时空装置的每个陌生部件，在它的中心隐约可见隧道发生器，这是用来开启空间之门的关键引擎——然而它需要的能量极大。
　　“爸，想想办法！”千树哀求。
　　船员们回到安全区域，做好准备，睁大眼睛，全神贯注，不想错过穿过冲动的微妙感受，迎接广阔的未知和陌生的未来。来吧……来吧……来吧……
　　——星门！
　　仿佛打了个哈欠，光芒一闪，星门吞噬了整艘先锋号。
第983章踏上新的星球
　　穿过星门！
　　只须臾间，许多人甚至都没有明显感觉，他们便已来到比邻星。整艘先锋号的船员们都震撼了。
　　“计划圆满成功，敬爱的乘员们，我们已经抵达半人马座比邻星，这颗娇小的红矮星就在我们窗外。在这里，我们可以与故乡人民共览同一片星海，尽管彼此之间已相隔4.5光年。”徐炀以心满意足的语气说。
　　“太好了！”
　　“这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
　　“我们离开泰拉了！”
　　“不愧是我……！”
　　终于！他在心底表现激动，手也不禁攥紧。这趟远征说实话很是冒险，还好到目前为止没有意外发生，一切都按计划稳妥进行。
　　“第一批去探索神秘的比邻星吗？会不会很危险？而且那里还有未知的敌对势力吧。”千树好奇。
　　“这里没有风动辅助，我们得尽快降入大气层。我们垂直降落，装作一颗陨石，就算敌人有检测装置，我们也能做好伪装。”徐澄让神晖号钻入大气层，它高速下降，好似火流星。
　　徐澄当年在新泰西洲战役中递送物资，撤离伤员，拯救了许多人。
　　在她胸前，一排排飞行员勋章在比邻星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不要去！”
　　他看到徐澄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当然。”徐澄做好了克服万难的心理准备。一个人有自己的技能，并且有份可以发挥所长的工作，这就是人最好的状态。
　　他不急于继续部署命令，这个时间是留给大家们激动的。
　　这10万新泰西洲社会精英的下落，便一直成为人们的心结。没想到竟是金蝉脱壳，传送到了比邻星-B！
　　平稳进入比邻星-B。
　　在它身后，星门中的空间裂隙仍是震动不休，并最终黯淡消失。
　　“就像在我们家乡飞行一样轻松！”
　　对了，还有牛奶。
　　“怎么样，就位了吗？”徐炀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她已做好独自坠入未知世界的准备。
　　“这就是我们要殖民的太空新家园？看起来脏兮兮的。”莱拉将脸贴在舷窗上，此时的先锋号正侧对着它，比邻星的外貌一览无余。
　　她登入舱门，在自己熟悉的驾驶位上坐下。
　　神晖号与大气摩擦剧烈发光，远远看去确实与流星别无二致，它直冲洋面，而就在即将撞到大海的时候，徐澄立刻让神晖号抬头变向，免得真一头扎进水中！
　　拉起！
　　不得不说，如果那些劫匪将星门堵住，先锋号一进来就要面对非常恶劣的太空战。
　　神晖号拖着焰尾，滑入铁锈色的大气层，朝比邻星-B的海域冲去。
　　“伱太勇敢啦，人们会说你是第一个进入比邻星-B的飞行员。”织星娘感动地说。
　　徐炀心知肚明，这座星门也需要抽取比邻星系的光能才能激活，送他们回家。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会好办许多。
　　“就是五年前，新泰西洲战役里，那些完成‘转移’的富人？他们连身体都传送过来了，只留下片片空筒。”莱拉惊奇。
　　“一如既往。”徐澄开始给神晖号的动力引擎预热，检查控制系统。
　　“哇，我们已经进入宇宙空间了！”织星娘雀跃地喊着。
　　“你想去？”徐炀感觉不妙，“我们对那里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啊，说不定有防空火力，到时候把你轰下来怎么办？”
　　“我有我该做的事。”徐澄说。
　　“我来咯！”织星娘从驾驶台内飘出，在光影立场系统的支持下成形。
　　“呱！”徐澄两脚一并，右手举至额前，向徐炀敬礼！
　　“顶住压力！”
　　“好啊，我也想看看这帮‘人类精英’在这莽荒星球上会有什么表现。”莱拉猛点头。
　　“幸好，对方还没在太空部署任何卫星和武器，也没有劫持星门。”徐炀松了一口气。
　　透过窗户，她看到外面的地勤人员已经开始清理跑道，净空环境，允许神晖号离开飞船，前往宇宙。
　　“终于成功了！”先锋号的乘员们激动万分，许多人喜极而泣。
　　“太危险了！”千树很担心徐澄的安危。
　　徐澄转过头，对她们从容地点点头。
　　人们屏息静气，默默凝视比邻星-B，幻想人类未来对它进行的开发计划。
　　她从前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飞行员，但飞行员很适合她，不用和人过多交流，而且可以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别人，好似童年永不结束。
　　于是计划制定。徐澄将亲自出马，揭开比邻星-B的神秘面纱，并从神秘盗匪手中找到那些新泰西洲人。
　　“大家的努力都没白费！”
　　“那么，接下来就是对比邻星-B进行考察，并找到当年那些被传送到这的人了。他们似乎一传送到这，就被某些星际绑匪给劫持了。但那些‘绑匪’，却没有在星际部署任何武器平台，这倒是很诡异，好像他们本身不具备星际旅行的能力。”徐炀沉吟。
　　“是！”织星娘敬佩徐澄的细心。是的，如果直接飞下去，很容易被扫描出来，但如果装成一块坠海的陨石，敌人就不会过多注意。
　　徐炀检查飞船状况，调整入轨状况，同时立刻着手扫描半人马座星系，检查比邻星-B之外是否还有技术信号的残痕。
　　她们都被迷死了。
　　新的家园，新的城市，新的资源，新的旅游景点，新的生态系统……这样一颗完整的类地行星，对他们来说简直太宝贵了！
　　他们简直就像站在金矿门口一样！
　　“……的确，只要找对方向，空间桥梁可以连接非常遥远的两个端点……”泡泡自言自语，在星门穿越的过程中，她格外清醒。
　　织星娘用电磁力把牛奶送过来，徐澄喝了一口，继续工作。
　　紧接着，它启动隐形装置，像披上一整件隐身斗篷，穿梭机表面也使用了隐形颜料，能够避免电磁波探测装置。
　　此时，徐澄对他们逐一敬礼，人们的关怀也让她有种被支持的感觉。
　　当年她用激光眼轰开防爆门，眼前只有十万个沉寂的休眠仓，人们已逃之夭夭。
　　但现在没有，一切风平浪静，说明“劫匪”们可能还只驻留在比邻星-B上，其技术与资源都相当有限，不足以控制太空。
　　“现在，梦想触手可及了。”徐澄低声宣布，就像她父亲那样气派。
　　“是的，所以我得找最好的飞行员。”徐炀转身。
　　先锋号的工作人员们检修徐澄的座驾神晖号，对其加以调试。
　　由于神战规模太大，整个基地本身也很快塌陷，也顾不上第一时间追踪。
　　徐澄深呼吸。
　　光是他们的故乡都有无数壮丽风景，而比邻星-B上又会有什么异域景观呢？
　　徐澄拉下操纵杆，引导飞船上升并从滑行道离开，飞出先锋号。
　　“出发！”织星娘协助调谐神晖号。
　　它表面只有一半的面积覆盖着海洋，气候并不湿润，更像某个莽荒的干漠行星。
　　胜利抵达目标，先锋号骄傲地在深空当中缓缓巡航，离开比邻星轨道上的星门。
　　“是啊！”
　　穿梭机的武器和防御装备都已得到全面优化升级，甚至有个能够让它完全隐身的光线偏折护盾。
　　“我不会让大家失望，我会找到那些人，然后把他们一个个抓回家去，家里发金条了。”徐澄说。
　　“我们都帮你修好了，放心起飞吧！”机库的人们看到徐澄过来，都热情地呼喊和鼓掌。
　　她的手指紧抓操纵杆，它们就像她的武器。
　　“比邻星和太阳比起来真是红得多呢。”千树仔细观察，只见比邻星本身散发着猩红光芒，色泽比太阳要暗淡许多。
　　而在另一侧，就是比邻星-B，一颗有大气层的行星，它的外表是土锈色的，像个生锈的铁球，完全不像故乡那样蔚蓝与翠绿交织。
　　徐澄凝视陌生的行星，人们将像大航海时代的开拓者一样重新丈量土地，了解一切秘密。
　　徐炀也点点头。
　　倘若AI成像技术失传，未来的人们会把织星娘当成神晖号的灵魂。
　　无论如何，他们都已完成令人叹为观止的壮丽功勋。
　　“我们用回复之律找回了部分计划档案，他们在这颗星球上也部署了对应的接收设施，但因为规模很小，只能做到单向传送，新泰西洲人们确实是把自己送到了这。不管如何，只有实地考察才能明白里面是个什么光景。”徐炀道。
　　“要小心啊！”
　　“在下面小心点，等你回来。”徐炀道。
　　“呱呱。”徐澄自信地说。
　　调查行动，开始！
第984章这地方真的很绿
　　神晖号掠过大陆，开始扫描和检索下方的情景。
　　结果出乎意料，徐澄以为会发现类似于小型营地或者绑匪营寨之类的设施，结果扫描出的却是一片又一片大面积蔓延的定居点。
　　当看到它们的形状时，徐澄的眉毛皱得更紧。
　　只见大片大片的工厂，其烟囱冒出浓密黑烟，无数破落的棚户和铁皮建筑群聚在这些工厂周围，对比格外夸张。
　　“看到那下面动来动去的家伙了吗？那是啥呀？”徐澄望着地上的绿点点，它们跑来跑去，似乎就是这个星球上的住民。
　　“正在拍摄……好了！”织星娘用高分辨率摄像头拍下了地面上那些蠢动的小怪物，并将其照片传输到徐澄的面板上。
　　徐澄从高空俯瞰，在镶嵌着头骨的王座上，坐着一个跟小山一样庞大的绿皮蛮子重装霸主！
　　一些混得好的人类，拿着鞭子对自己的同胞猛挥。
　　“绿皮？多搜集一下相关资料，它看来就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异星智慧种族了。它们发现你了吗？”徐炀很惊奇。
　　他漂亮的正装已经烂透了，只剩下一条袖子，现充遮羞布用。他的科技植入物已经被绿皮蛮子技术小子们从肉里撬出来，供它们学习和模仿。
　　徐澄在当地最大的一个部落里看到了规模巨大的矿坑，就是在那，织星娘扫描到许多人类的生物信号。
　　绿皮蛮子们对这个可怜虫大声咆哮，小屁精们也上蹿下跳，发出大笑。
　　这些人类的地位跟屁精差不多，徐澄望向绿皮蛮子茅坑的方向，果然，有绿皮蛮子上完厕所后，随手抓过一个人类，用他来擦屁股，用力抹两下然后扔到一旁。那个人欲哭无泪，绝望至极。
　　没有比这更惨的工作了。徐澄心说。
　　“俺要你们说说你们过去是干啥滴，谁说得多俺就知道谁力量大大。”绿皮霸主发出含糊的嘟哝声。
　　霸主的獠牙大得从嘴里一根根冒出来，起码有3米多高，久经沙场，王座旁边放着一根比它本人还高的黄铜巨斧，另一边放着一把超大的动力爪，这些大块头好像不乐意在远处放黑枪，在干架的时候更宁愿亲自把敌人砸个粉碎。
　　到处都是不堪一击的破烂棚屋，还有插着旗帜，战利品、牙齿集合猎物头骨堆成小山，仿佛像原始聚落。但每个部落又有尺寸巨大的铸造厂，甚至还有武器厂、车库、停机坪和战车工厂，供绿皮源源不断生产自己的特大装备。
　　她降低神晖号的高度，以获得更好的视野。
　　徐澄将这些人的面孔和神晖号的数据库比对，很快就定位到了过去灯塔核心公司里的许多名字。
　　“这个星球好像被一些绿皮蛮子占领啦！”徐澄紧张地说。
　　在其他绿皮蛮子的鼓噪下，他们勉强朝对方走去，挥出软弱无力的拳头，每次攻击都让绿皮蛮子们发出倒彩，屁精朝他们投掷大便。
　　“嗷嗷！”
　　她扫描到每个营地周围都部署了地雷阵，巨大的战争机器安置在最能发挥火力的区域。
　　在这头绿皮蛮子霸主的注视下，他们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背诵他们过去的名字和职位。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脂肪上蒙着一层血痂，不知名的虫子在上面吸收养分。
　　新泰西洲灯塔核心的人！
　　绿皮蛮子修建了一个规模很大的沙盒竞技场。
　　比邻星-B上，不同绿皮蛮子们不停打来打去，仿佛处在大混草之中。
　　“杀了他们！”周围的绿皮蛮子们大吼大叫。
　　徐澄观察到有些特别巨大的绿皮蛮子，驾驶着超级巨大的机甲，挥舞着可怕的动力爪和多管大枪，到处轰来轰去，像这样的超级老大身后跟着漫山遍野的小子，特别暴力。
　　白人瘦子和胖子都被绿皮蛮子霸主的魄力给吓倒了。
　　他们基本都没有衣服，浑身上下一道疤一道坑的，看起来可怜得很。
　　本想在这里享受悠闲生活，开辟能和人联分庭抗礼的第二文明，结果被一群绿皮蛮子截胡了！
　　另一个胖男则在哭泣，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努力翻阅自己的简历，但一无所获。
　　它吐了一口唾沫，好似这些人的软弱正在四周蔓延出一股股恶臭。
　　恐怕他们刚传送来就被绿皮蛮子们当做劳动力大礼包了！徐澄能想象那情景。
　　徐澄摇摇头，将注意集中于手头的任务。
　　面对尼斯托公司带来的灭顶危机，新泰西洲人齐齐登船，利用旧人科技，启动方舟计划，完全迁跃到比邻星-B。
　　一个绿皮蛮子到处滋长的星球？徐澄感觉荒唐得很。
　　“你们的指头上只有食物，没有血！而俺们会抢夺，会战斗，俺们杀戮，俺们生存！”绿皮蛮子霸主用拳头重重捶打自己的胸膛，每一击都爆发出轰鸣声，在竞技场上回荡，“白皮小子有东西，但没有精神，只是坐着叫唤，等别人送菜，直到自己死的时候，骨头还是软的！我听了你们的故事，你们里面没有一个战士，俺要锻炼你们，现在开始对打！”
　　她的传感器扫描周围的矿井和要塞，有条不紊地绘制其曲折的路线和防御工事。
　　太惨啦！允许徐澄偷偷笑几声。
　　如果我们不管比邻星-B，再过几年，恐怕这个星星就要被绿皮蛮子淹没，然后从中涌现出格外大、格外绿的绿皮首领，带领大家修建飞船冲向宇宙！徐澄朦朦胧胧地想着。
　　而在竞技场上，一个枯瘦的金发男和一个胖乎乎的白人面对面了。
　　“没有，我一直让神晖号保持隐身，盘旋在高空。”徐澄结束通信。
　　她能想象得到，父亲此时必然在母舰上皱着眉头思考，分析这么个古怪情景。
　　严重创伤和致残显然让这个胖男失去了记忆，他绝望地看着瘦男，只是痛苦地摆手。
　　“人类弱，绿皮蛮子强！”
　　他每次作出畏缩动作，或声音结巴，绿皮蛮子们就得意不已，还有一个屁精在后面用磨钝的长矛不停戳他。
　　结果让徐澄大吃一惊，他们曾经都是指挥数千人、身价千万上亿的高管，还有很多精英科学家、工程师、律师、医生和明星，如今只能在泥土里摸索，争夺残羹剩饭。
　　现在这些新泰西洲人，至少有上万人，也毫无尊严地被塞进棚屋里，跟一团团蛆一样。
　　绿皮蛮子霸主俯视着颤抖的人类，它一挥手，那个屁精就继续用长矛戳瘦男
　　“嗷嗷嗷！”霸主大叫，“要俺说，你们这些玩意没劲也没骨头，你们从来没打猎过也没战斗过，只是等小子喂你们，然后自顾自地长胖了！你们死的时候没有小子会给你们擦屁股！”
　　这些绿皮蛮子暴力又粗鲁，徐澄看到它们在下方好像无休无止地打架，不止各个聚落之间正在起冲突，甚至单个聚落内部的绿皮蛮子们也不停打来打去。
　　绿皮蛮子看起来又脏又乱，没有文化，但它们好像很会打仗呢。徐澄心想。
　　比邻星-b的日落很快，当恒星光线薄弱的时候，他们就抽打其他同胞人类，把他们赶进拥挤的小屋里面，逼迫矿工们挤在一起，活像一群群动物。
　　找到了！
　　只见这些金发碧眼的洋人们，浑身脏兮兮的，毫无尊严地在绿皮蛮子手下干活！
　　一些驯化的大型战兽在畜牧场里啃噬蘑菇和一些没有腿的动物，许多蝙蝠状生物在瞭望塔周围飞来飞去。
　　“没有。它们有很大的铸造厂和工厂，对，它们有自己的火炮和装甲车，但它们的技术好像有些夸张……”徐澄观察着。
　　徐澄继续收集资料、调查情况，然后再将飞船开到这个巨型部落的另一边。
　　许多载具和大型机械都带着灯塔核心的风格，又有绿皮族自己独特的艺术加工，仿佛它们已将灯塔核心的科学技术吃干抹净，然后又重新发明了一样。
　　谁让你们欺负动物呢？徐澄想着。她看过新泰西洲的现代集约化农场，那时候动物们也被约束在自己的位置上，从出生开始就一动不动，只能站着，头上挂着固定器，卡住脖子，身子也被锁住，一辈子保持一个姿势，吃东西，产仔，然后小宝宝也被拖走，送到下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度过一生。
　　还好大家来得及时呀！
　　只见照片上显现出一些笨重的绿皮野蛮生物，它们近乎人形，但外观粗犷，肌肉虬结，下巴巨大，牙齿锋利，两眼血红，身上七七八八地裹着皮革和钢铁，审美粗陋得可怕，手里则攥着尺寸很大的粗制砍刀，以及枪管超大的枪械。
　　还有些较小的绿皮蛮子，似乎是绿皮亚种，它们个子瘦弱，只能在营地里干杂货，出没在绿皮蛮子不乐意去的垃圾场和粪坑区域。
　　绿皮蛮子严重污染了星球地表的许多区域，在矿产和地热资源丰富的地方大造大建，交织成奇妙又陌生的文明景观。
　　绿皮蛮子的世界！一切似乎都处在既疯狂又杂乱无章的状态。
　　徐澄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其他绿皮蛮子都大呼小叫着，催促他们朝彼此靠近。
　　“小心行事，观察它们的防御和数量，不要起冲突，一旦收集到足够的情报，我们就制定作战计划。注意安全。”徐炀嘱咐。
　　“它们发现你了吗？”徐炀有些警惕。
　　他声音沙哑，显然在被送上竞技场之前，他已经累得够呛。
　　“我、我是灯塔核心的产品部门经理，我叫约翰·马尔科，我、我有公司1%的股份，是代代相传的，我——我有46座别墅，我、我喜欢海外的产业，我喜欢去别的地方旅行，每到一个地方我就跟那里的女人说我的出身和职位，然后她们就愿意跟我过夜，我有很多豪车，老大，豪车……”瘦弱的金发男结结巴巴的说。
　　“没问题。我要关掉通信器了，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拦截我们的信息。爸爸，一旦安全了我立刻联系伱。”徐澄切断通讯。
　　“徐澄？你拍到了什么？”徐炀发讯。
　　什么鬼？绿皮蛮子？徐澄吓了一跳，她把信息发回母船。
　　“俺听了你们好多人的陈述，你们有地盘，可是没个头也没力气；你们有亮闪闪的金子，却没有心。”它露出一口黄色的长牙。
　　有些绿皮蛮子上完厕所就抓这些瘦绿皮来擦屁股，徐澄看了好笑，就给这些小绿皮起名“屁精”。
　　这个生物曾经腰缠万贯，如今却是绿皮蛮子的玩具！
　　“太哈人了。”织星娘说。
　　徐澄不能更同意，赶紧驾驶飞船跑了。
第985章两个部落干仗
　　徐澄回来后，停泊在轨道上的先锋号已严阵以待。
　　她察觉到气氛相当严肃，乘员们各就各位，态度紧绷。
　　因为知道星球上有敌人，徐炀已经发布了紧急命令。
　　3600名乘员无不枕戈待旦，等着胜利完成任务，将捷报带回母星人民。
　　徐澄走进飞船枢纽的战略指挥室，一张大型合金方桌上漂浮着全息地图，点缀有绿皮定居点、城市、矿井和特殊地形的标记。
　　“得益于你的侦查工作，我们已经大概了解比邻星-B地表的状况。”徐炀道。
　　“呱！”徐澄向徐炀敬礼。
　　“1000万头绿皮？”徐澄吓了一跳，她管中窥豹，还以为绿皮最多几十万头。
　　“真狡猾！”莱拉眼前一亮，“不过这很有效，在我们派人上去流血之前，先让绿皮自己打出脑浆。”
　　“它们人数众多，但组织混乱，而且彼此关系恶劣，营地间缺乏协调。”莱拉从目前的报告中提炼出有用的战术线索，她本身精通军事，能够独当一面。
　　“这里属于俺们！”
　　“但也要找准时机，绿皮们似乎越打越来劲，也不能放纵它们打得热血沸腾、士气旺盛。我们双管齐下，先挑起它们的冲突，然后再伺机突入血斧氏族内部，发动空降强袭作战。”徐炀点头。
　　里面夹杂的超级大枪、超级大炮和超级刀剑也十分符合它们的胃口，拿回去给技师小子们鼓捣鼓捣，靠“俺寻思”的力量折腾一下，明天就能看到它们的仿制品批量产出，为部落的战力添砖加瓦。
　　尺寸巨大的补给箱竟是一下撞进了邻近疤眼氏族的领地，落在了一处山峡当中。
　　就在绿皮们在这里搬金山一样运输物资的时候，疤眼氏族的大军也携家带口冲了过来。
　　“吃蛆的绿皮渣渣！以为你可以跑到俺们的土地然后拍屁股开溜，你们的胆胆小的跟屁精的指头一样！有种跟俺们大打一场！”疤眼军阀挥舞着一把巨大的突击枪，唾沫从它的长牙里飞溅出来。
　　这些闪亮亮的玩意不错，虽然绿皮主要用牙齿交易，但金子可以用来打造装备。
　　“嗷嗷嗷！”
　　血斧霸主看了就得意地大叫起来：“俺们赢了！俺们无敌了！”
　　“我们在数量上占据劣势，但我们的战舰非常强大，足以占有制空权，我们可以以轨道轰炸的形式摧毁它们的主要铸造厂，把它们炸回石器时代。”莱拉的双眼炯炯有神。
　　“你打算用怎样的战术？”徐炀不禁问。
　　两边的绿皮大只佬们也通过简陋的扩音器朝彼此发出辱骂声，动静响彻四周荒地。绿皮说话的口气粗鲁暴躁，不时夹杂着愤怒的咆哮。
　　“还有呢？”徐炀追问。
　　……
　　听说自己家乡派人来，这些俘虏们登时震撼了，他们眼里有光。
　　“这些绿皮简直像疯狗出笼，虽然有很奇怪的拓荒能力和装甲技术，但通讯设备、编程系统都简陋得可笑，我们本质上是在对付一群史前原始人，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派出隐身纳米装甲军团，摧毁它们的哨戒塔和通信系统，对其中枢发动斩首打击，趁它们一片混乱，再带走那些白人。明天天一亮就结束这一切。”莱拉迅速的说。
　　“俺来捡俺的大宝贝，又干你个小虾米啥事！”血斧霸主大叫。
　　“那时候我们就要用旋风鱼雷把这个星球炸掉了。”莱拉耸耸肩。
　　伟大的莱拉·玛杜莎，战场的红鹰，法洛莎之矛，将用无可挑剔的战术把绿皮全都打退。
　　“老大！它被风吹了！”
　　血斧氏族的绿皮霸主没怂过，或是完全忘了边界线这码事，带着小子们乌泱泱地冲进峡谷，前去找补给箱。
　　此时，血斧氏族的霸主已经把战利品大箱子打开。
　　“这颗星球上，根据粗略估计，大致盘踞着超过1000多万头绿皮，分别集中在15个大型聚居点内，其中有个格外强大的，从图腾上看，暂定名为‘血斧’氏族，也是它们绑架了灯塔核心传送来的居民，并对我们作出勒索。目前遍布星球表面的绿皮科技，很可能也是血斧氏族散播出去的。我们需要进行一次迅猛的打击，聚拢被绑架的人类，同时瓦解绿皮的反击报复能力。”徐炀道。
　　“怎么才能引发它们之间的斗争呢？”徐澄问。
　　“老大！他们要付赎金救出那些白嫩虾米了！”技工小子报告。
　　莱拉察觉到指挥室内，士兵和军官们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
　　但是，坠落的方向有点不对劲！
　　“嗷嗷！”
　　“……血斧氏族旁边的这个部落规模也很大，双方有泾渭分明的界线，边境上插着彼此勇士的头骨，显然处于敌对状态。如果能挑起它们之间的冲突，事先让绿皮们互相殴斗、耗尽鲜血，我们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同样的办法也可以复制到星球上其他绿皮之间。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尚未现身，它们对我们的存在一无所知。”徐炀娓娓道来。
　　冲啊！
　　……
　　“等着干啥，跟俺一起去追！”绿皮霸主赶紧点起兵马，跑去追赶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补给箱。
　　“呜呜呜呜……终于……”不少人当场就激动得昏过去，或是泪如雨下。
　　它抬头，看到巨大的空投补给箱从天而降，摇摇晃晃地朝地面坠去。
　　“什么？”
　　“真、真的吗？家园有人来支付赎金了？”
　　一看就是来干架的！
　　血斧霸主自己只带着动力爪和大斧头就来了，身后跟着十几个笨头笨脑的绿皮大只佬，手提肩扛着各式管枪，还有一大堆没用的屁精，看这阵势，不少屁精已经开始抱头开溜。
　　次日，血斧氏族的人们就收到消息，说人类虾米们发来赎金，准备交换白皮们！血斧霸主自是高兴得不得了。
　　“是的，它们的生长繁殖能力似乎很强，而且生产力正在爆炸发展当中，恐怕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翻了好几倍人口。这样的威胁如果不除，再过一代人，它们就会多得足以淹没星系。”徐炀沉思。
　　“太好了！”
　　“要跑了！”
　　“俺们更大，俺们更强！”其他绿皮们拍手叫好，高兴得不得了。
　　“老大！那帮血斧氏族的杀进来了！”
　　“当初绿皮们发来的消息是勒索，要我们出一大笔钱来赎回这些白皮人，其实，我们真带来了金子，但愿它们会喜欢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反正在我们的星球上，黄金已不再值钱。如果它们不喜欢金子，我们再放点添头上去。”徐炀微微一笑。
　　其他秘选忍者、精英军团士兵也在场，等待指令下达。
　　“俺这下要发财了！”血斧霸主得意洋洋，“快把那些白皮虾米们聚集起来，他们多少是有点用。”
　　绿皮霸主呵斥着，催促小子们将俘虏抓起来，然后就等领钱。
　　看到这么多血斧绿皮过来，疤眼氏族的边防绿皮小子们直接震撼了，飞奔回去，百里加急发信，求自家军阀赶紧点起绿皮，前去阻挡血斧氏族的入侵。
　　地图上，徐炀于血斧氏族和相邻绿皮要塞之间划出一道醒目的标志线。
　　轰轰——
　　两大氏族对外面的观测者一无所知，绿皮们完全专注于彼此，发出阵阵咆哮，满怀干仗的念头。
　　“很好，交给你指挥，莱拉·玛杜莎上尉。”徐炀让莱拉统兵，他观察地图，“我们的部队寡不敌众，但敌人越多，有意思的地方也就越多。绿皮们粗野又无组织，分类成如此多彼此交战的部落……”
　　这种场合下，她也把自己当成一名尽忠职守的战士，而非爸爸的女儿。
　　徐澄看到其他征战魔女也在，带队的是101，她戴上了冷冰冰的黑色面具，食楼丸背在身后，英姿飒爽。
　　只见哗啦啦的金币、大枪炮和刀剑从里面滚落出来，堆成一个几十米宽的大金山。
　　“还好现在事情没糟糕到那地步。不过我们先锋号主要执行综合任务，不是单纯的军事舰船，带的兵员和机器人都不够多，面对这一千万头绿皮还是有点麻烦。”徐炀道。
　　绿皮蛮子们鼓噪，抓着手里的大管子枪和大砍刀跑来跑去，从矿坑和斗兽场里抓出人类俘虏来。
　　绿皮聚集在一起，天空中的无人机监视着它们，准备伺机行动。
　　“伱这绿虾米干啥跑到俺的地盘上来撒野！”疤眼军阀骑着自己的破叮当摩托大吼小叫。
　　技工小子们将通信器上的内容编译出来，献给血斧霸主。
　　“瘦不拉几的绿皮也敢跑来，看俺用大锤锤砸了它！”疤眼氏族的军阀听了，那叫一个生气，绿血一个劲往脑子里涌。
　　地面震动。
　　她勾起嘴角，大出风头的时候到了。
　　这下疤眼绿皮们占了优势，因为它们一开始就冲着干架来的，什么超重坦克、绿皮无畏机甲、屁精飞艇都来了。
　　“你们的技术都是从俺们这偷的，不见你们给俺付牙齿。这些天上飞下来的大炮是虾米们付给俺的赎金，你们这帮虾米又急哄哄过来抢！”血斧霸主大叫。
　　“俺寻思这里是俺的地盘！”疤眼军阀怒吼。
第986章突然神兵天降
　　“俺不怕你们这帮垃圾虾米，俺们现在就跟你拼了！”见状，血斧军阀大吼一声。
　　聚集在它周围的绿皮军队发出一声咆哮，跟着自己的老大往前以寡击众，冲了上去！
　　……
　　“准备突击作战！”
　　“空投仓下放！”
　　“第一批打击组列队！”先锋号上的士兵准备出击。
　　他们已经监听了下方绿皮两大战团对拼的动静，并且当机立断，迅速采取措施，按计划瞄准血斧氏族的腹地建筑部署突击作战。
　　“该走了！干翻绿皮，把人类救出来！”莱拉登上神晖号，让徐澄把自己带下去空降突击。
　　印有尼斯托公司商标的作战机器人先后降临，它们姿态优雅，火力先进，强力等离子炮不断开火，一击就能熔毁整座建筑！
　　“嗷嗷！”
　　即便士气高昂，但峡谷里的血斧氏族人少、装备差，一下被包围了，遭到痛打。它们的主力匆忙动员起来，前去驰援被困的头目，疤眼氏族也以逸待劳，痛宰分批前来增援的血斧战团，试图击败血斧氏族，取代其第一大部落的地位。
　　砰！
　　莱拉手里的武士刀被轰飞了，自己也被这势大力沉的冲击给动摇身形，钢铁之翼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巨响。
　　“呜呜啊啊！”绿皮们本想上前线支援老大们的战斗，结果被从天而降的机器人所拦截！
　　“挡挡这个！”莱拉打开头盔的战术目镜，释放魔力。
　　紧接着，第四批攻势，即征战魔女部队得到了出击命令。
　　激光眼！
　　徐澄把穿梭机停好，走下去，看着他们，面对无数双恐惧彷徨的眼睛。
　　“嗷嗷！俺更大，俺更强！”大只佬挥舞动力爪，仿佛能弹开莱拉的一切攻击。
　　大只佬本人穿着超重型废料铠甲，右手拿大炮，左手是一把动力爪。它猛挥爪子，吼叫着撞向莱拉的武器。
　　“斩！”莱拉拔出腰间的强光武士刀，发动电压重击，就像猛禽捕食那样震翼冲下去。
　　她监听通信，愤怒的绿皮们不断咆哮，在通信频道中显得格外刺耳。织星娘生成的全息地图显示了绿皮动向，将它们的狂暴进军勾勒得一清二楚。
　　而血斧氏族的腹地则空门大开，可供他们肆意攻占！
　　徐澄驾驶神晖号进入血斧氏族内地的部落城市，避开集结在下方的大军。
　　比邻星-b与母星，36万亿公里……
　　很好！她带着满意的心情监控着不断升级的绿皮冲突。他们的策略奏效了，不止疤眼、血斧两大氏族，星球上的其他绿皮也闻风而动，开始趁火打劫，从背后袭击这两大强力氏族，打算捞一笔狠的。
　　“敌人在前方，敌人在左面，敌人在侧翼。”这些尼斯托先进作战机器人已远超前辈机型，各个都是所向披靡的终极杀戮武器。
　　“哇呀！小子们，俺们家被偷啦！”血斧霸主凄厉地大喊，几乎气的吐血。
　　“我们的部队也到了！第一批机器人！”莱拉转头看到大量战斗机器人从空投船上跳下。
　　她把神晖号开到广场上，看到一大批被集结起来的洋人，就把飞船开过去，此时他们已经被吓坏了，最微小的动静都会让他们涕泪横流，瑟瑟发抖。
　　莱拉继续监视血斧和疤眼两个氏族的对拼，暴烈的绿皮们愤怒地朝彼此靠近。军阀咆哮着高举武器，冲向敌对部落的首领。
　　“难道它们一开始就这样吗？这就是这个物种生存和取胜的奥秘？不停打架？”莱拉觉得不可思议。
　　“嗷嗷嗷！”
　　“我上了！”莱拉冲徐澄告别，随后跳出机舱，展开钢铁之翼，和队友们汇合。
　　“来吧！”莱拉找到一头绿皮大只佬，它好像是血斧氏族留守的将军，左劈右砍，打翻了好几台尼斯托机器人。
　　他们的修养、才艺、学识，他们学过的语言、了解的文化、高深的哲学，在这种时候有什么用呢？倒不如有一身强壮点的肌肉，有一颗坚定的心，有足够的生存意志，这才能勉强熬过这几年。
　　它们试图守住自家的矿井和营地，但它们原始的大砍刀和粗制滥造的大火铳无法攻破这些尼斯托作战机器人的护盾。
　　“呱！”徐澄也睁大眼睛，看着梯次空降一排排部队，朝下面的绿皮部落发动毁灭打击。
　　“它们完全激怒了，几十万绿皮都开始朝疤眼的领地前进，简直像绿潮！”莱拉俯瞰下方，许多建筑都人去楼空，所有能拿得动装备的绿皮全都上前线，个个大吼大叫，不停摩擦牙齿。
　　绿皮们主力在外，内部遭到轰炸和渗透分割，纵使有无数绿皮、人人皆兵，却也被打得晕头转向，混乱不堪。
　　轰轰！
　　征战魔女携带着单兵激光和导弹，朝下方的绿皮进行疯狂杀戮和狩猎，一轮齐射就能摧毁几十头绿皮。同时她们还能以超自然的优雅来躲避绿皮射击，居高临下加以猛攻。
　　“侦测到数量远多于我方单位的怪物，作战目标：全部歼灭。”
　　“小子们，跟俺上！”绿皮大只佬朝眼前的空降部队冲去，但它们根本不是机器人或军团兵的对手，大砍刀砍断了都没法击破动力甲的外壳，大管枪喷坏了也打不中一个机器人！
　　“砍！”
　　此时，来自先锋号的第三波空降部队抵达，他们是配备了纳米装甲、技术植入物和未来动力装甲的真正精英，他们每一个都接受了复数器官手术，以一当百，足够痛宰绿皮，保护人类！
　　但它来不及援救，因为疤眼军阀正在和它火并。而还有更多不明就里的血斧战团离开部落，跑来支援。
　　“快回去！俺们家要完啦！”血斧霸主朝过来支援的战团大叫。
　　莱拉大吼一声，往两侧看去，激光眼瞬间朝四面八方切割，沿途切断道路、破坏建筑、斩开绿皮！
　　莱拉尚未出击，她敬畏地凝视着前方的景色，机器人空降之后，便是空军发动轰炸掩护，摧毁那些绿皮群居的兵营、居住区，以免它们蜂拥而出，干扰机器人部队的渗透突击。
　　“出发！”徐澄将神晖号开离母舰，再次进入比邻星-b的大气层。
　　“嗷嗷！”
　　“跟虾米拼了！”
　　该死——莱拉在空中恢复平衡，右手被震得酸麻。
　　“嗷嗷！魔女！”
　　“任务正在进行。”
　　想到那些灯塔核心人，刚传送到这，一下就成了绿皮蛮子的俘虏和奴隶，莱拉就感觉要笑死了。
　　徐澄的穿梭机周围飞翔着大量大气层内战斗机，它们纷纷朝下方发动地毯式轰炸，一片片凝固汽油弹和白磷弹毫无怜悯地洒向绿皮聚居地，将那些绿皮炸得粉身碎骨、葬身火海！
　　浩浩荡荡的烈焰席卷了整片大地，黑烟滚滚。
　　干就完了！”绿皮战团首领们被前方的大战所吸引，一心想着前去战个痛快，对后方损失的建筑、工厂、房屋、农田和仓库一无所知。
　　这些征战魔女们美丽而可怕，绿皮们一看到魔女飞过天空，就对她们大喊大叫，仿佛某种血脉中的古老记忆重现。
　　成百上千的精英战斗机器人投放到地面上，它们拥有最精确的编程，快速而安静地前进，切入绿皮部落中最脆弱的部位，如外科手术般将大量绿皮分割成无数易于屠宰的小块。
　　空降部队中穿插着半机械忍者，他们移植人造四肢，配备有先进武器，移动速度极快，在绿皮眼中犹如道道残影。
　　良久，寂静终于降临，尸体散落在混乱的战场上，莱拉关闭战术目镜，喘着粗气，四周被莱拉轰炸之后，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黑烟和烈火掩盖了兽人烧焦的残骸。
　　随着绿皮们的内斗扩大，其内部防线的漏洞也越来越清晰，徐炀当机立断，部署了机械先锋攻势，准备从星球表面击溃绿皮。
　　莱拉既厌恶又好笑地听着绿皮军阀之间粗鲁的交流，即使没有他们的操纵，这些绿皮也会被最轻微的挑衅给激怒，为一点小事互相攻击、大开杀戒。
　　这帮怪物原来是一种格外原始野蛮的种族，渴望暴力，只关心干仗和掠夺，莱拉很乐意轰翻它们！
　　“吼！”绿皮大只佬对莱拉怒吼。
　　仇恨蔓延成大规模战争，大地因成千上万绿皮的脚步而颤抖，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碰撞和渴望鲜血的战吼声。
　　前线峡谷，正和疤眼氏族打得头破血流的血斧霸主只听得隆隆作响，转头便看到自家被天上的什么玩意炸得一塌糊涂，登时眼睛就红了。
　　“轰散你们！我轰散伱们啊！”莱拉纵情释放魔力，享受战斗。
　　徐澄在远处遥遥对莱拉比了个大拇指，这颗星球上的绿皮还没到星际旅行阶段，就是数量多，确实比不上人类-魔女文明。
　　“看啊——我们反而要把绿皮淹没了！”她感叹。
　　“俺怕！”绿皮们似乎天生害怕魔女。
　　当机器人遇到大群绿皮时，这些忍者以极高效率穿过绿皮阵线，用双刃和单分子线撕裂敌群，留下满地残肢断臂！
　　“它们呜呜渣渣的太厉害了。”徐澄说。
　　赤红光束轰向大只佬，其他屁精目瞪口呆地看着莱拉全力释放的魔力，只见光束瞬间灼穿了大只佬的胸铠，在它身上打开两个热熔窟窿！
　　她一挥手。
　　“都回来吧，家里发金条了。”
第987章一群绿皮偷科技
　　“村里发金条了？”
　　“发魔女吗？”
　　“泰拉，我去你别劝！”
　　“2000蓝星资金＞3000比邻星金矿！”
　　“故乡的山茶花开了……”白人难民们交头接耳，对获救的前景格外振奋，其表情混合着震惊和喜悦。
　　徐澄因炎热而擦擦汗，这里的太阳长居不落。她打量他们，发现这些难民有很多问题，不断发问。徐澄的智慧不足以让他们信服，只能糊弄他们。
　　“蓝星怎么样了？”他们问。
　　什么都变大，大管枪，大型电池，大型摩托车，大砍刀……
　　“我的岛屿是不是也被充公了，你们太坏了吧！”
　　她澄观察各种奇怪的设备，开始明白了——这些设备都是模仿人类技术的，只是被绿皮的奇思妙想改造成了新的东西，而它们的想法往往都能成功！
　　人们交头接耳，即便徐澄就在眼前，来自人类文明的舰队就在头顶，他们还是对故乡的剧变感到震撼。
　　“老鼠怎么会变成鸭子！”
　　“发生了很多变化，现在一只鼠人都没有了。”徐澄道。
　　“还好吗？”101瞬移至徐澄面前。
　　他们所熟悉的世界荡然无存，即便活着回去也将面临一个崭新的社会。
　　这里好臭！徐澄摆摆手。
　　徐澄急忙跑过去，抓住泡泡的胳膊，急切地把她从图腾边拉开。
　　她拨弄手头捡到的一个绿皮电风扇，打开开关，顿时听到受损引擎嗡嗡作响，劣质零件嘎嘎吵闹，交错凑成一曲粗糙而尖锐的合唱。
　　“难道是两个超大超绿的老绿皮，整天打来打去？我也不知道啦！”徐澄说。
　　徐澄注意到仓库该在旧人基地的遗址顶上，绿皮们似乎就是从这座基地开始学习科技的，它就位于血斧氏族中心。
　　“我还是能分清老鼠和鸭子的！别诳我！”
　　“我的七十座公寓呢？那是私人财产！”
　　徐澄心领神会。
　　徐澄见把责任交给更有能力的人，肩上的紧张感顿时减轻。
　　徐澄发现泡泡茫然地徘徊在一座摇摇欲坠的绿皮图腾附近，雕刻在图腾表面的符号和印记难以理解，但暗示着某种仪式意义。
　　徐澄来到绿皮库房，机器人正在分门别类检查从绿皮蛮子部落缴获的技术。
　　“现在真的没有统治者，没有货币也没有公司的法律啦，人们自由地生活、供养和管理自己。你不信就拉倒！”徐澄耸耸肩。
　　泡泡来这里干嘛？
　　徐澄匆匆穿过摇摇欲坠的铁皮棚屋，绿皮们已经死的死跑的跑，人类部队正在加固防线，阻止绿皮蛮族反攻。
　　“呱呱。”徐澄是装糊涂的高手。
　　徐澄毫不在乎，只是拿着定位器，四处张望，寻找泡泡。
　　士兵们对每个人进行了简短的询问，与数据库进行比对。
　　他们叽叽喳喳，吵得徐澄头昏脑胀。
　　“鼠人怎么没了？”
　　空地上的人群转来转去，十分怀疑。
　　对方皱着眉头，搜肠刮肚想要反对这个陌生的新世界，却发现一个真理：与其捍卫记忆中的公司秩序，不如研究一下怎么换好自己满口被绿皮打碎的牙齿。
　　“都变成鸭子了。”徐澄胡说八道。
　　“他们只听得懂绿皮用脚踹他们，这些家伙一开始就逃之夭夭……”徐澄嘀咕。
　　“这些人误以为我们是来送福利的。其实只有持续不断的劳动才能让他们清醒，我们要把他们送去改造，他们在比邻星挖矿，回泰拉星之后就接着挖吧。”101道。
　　有个人不相信人类能在这种条件下生存。
　　血斧氏族的部落一片狼藉，空气中飘荡着奇怪的气味，大多数是辛辣的化学物质，另一半是排泄物的臭味，还有能量弹药灼烧挥发后放出的刺激气息。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血肉烧焦的气息，绿皮要塞激战后留下余烬。
　　“恶心呀！”徐澄看到绿皮族的图腾好像是用粑粑和牙齿做的，泡泡如果碰了它将不干净了。
　　“我的债券是不是被没收了，还给我！”
　　她猜想，当初绿皮们可能还只是石器或者铁器时代，直到逃难的灯塔核心人穿越过来，无意中打开基地，往外游逛，吸引了“绿潮”的猛攻。
　　被滥用的知识！
　　徐澄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吵闹的人太多了，这种任务把她压垮了。
　　“我车呢？”
　　啊，杠精来了！工地缺了伱真没法运行。
　　他们当年逃过了惩罚，现在又被逮回去，成为战俘。
　　她依言而行，一句不发。
　　绿皮进入基地，就像得到了巨大的宝库，于是不停学习、成长、进化、建设，到今时今日，竟然有模有样！
　　更可怕的还是难民身上的气息，挥之不去，包括汗水、污尘以及尸臭，这些家伙太长时间没洗过一次了，各个脏得不行。徐澄感觉自己比这些白人还白。
　　士兵们带着训练有素的自信和效率大步走向前方。他们的命令清晰明了，经过多年磨练，很快就整理了那些难民。
　　101冷冷看着，一言不发。
　　“这下回去不是自投罗网了吗？没有了有钱人的指导，故乡会变成原始丛林一般，只有穷鬼互相殴打！”
　　他们能代表整个新泰西洲，有南方的红脖子、东海岸的金融贵族和西部的科技精英。如今却惶惶不安，犹如丧家之犬。
　　没有高高在上的统治层级，也没有强大的商业实体，人类文明应当分崩离析才对！
　　“那你们怎么来的？”他问，“谁送你们来的？是不是被统治而不自知。”
　　徐澄把它放回货架上。这样的绿皮文明，在星海恐怕是很吓人的文明！
　　可它们又是真正的天才，刚处在部落时代，就已经能仿造星际文明的科技了！
　　徐澄不明白绿皮是怎么做到的。
　　她打开口袋里的定位器，想看泡泡去哪了，忽发现泡泡的信号已在地面，就位于蔓延的绿皮定居点之外。
　　“你不好奇吗？绿皮族的信仰？”泡泡问。
　　“那就好咯。”徐澄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些人。
　　“……”101扫了徐澄一眼。心里响起当年某人说过的话“只要不说话就可以了”。
　　它们有能力模仿人类工程，但缺乏最基本的理性意识，是个无药可救的种族。
　　风扇叶片纹丝不动，电机连接的转轴不对劲，风扇主要转动的是它的柄！
　　徐澄赶紧把它扔掉，看它在地上反复720°打转做不规律运动。看来绿皮对这项技术的标准是“能转就好”。
　　“保险关系能转吗？”
　　“那我先走啦！”徐澄跑去看绿皮仓库，找找有没有有趣的东西。
　　绿皮科技体现了最巧妙的模仿和最笨拙的拼凑，徐澄拿起几个玩意，只见电线暴露在外、天线失衡、部件歪七扭八，毫无标准可言。
　　“动作快！时间有限！不想被扔在这就快走！”
　　泡泡转过身，表情疏远，仿佛从梦中醒来。
　　“没人管着。”徐澄说，虽然她自己也很困扰，“既没有公司，也没有独断专行的老大咯！大家自己过自己的。”
　　一些人仍抱怨，或困惑地四处张望，对前景感到不安。
　　徐澄在肮脏的部落建筑之间穿梭，绿皮不讲卫生，这里比她见过最糟糕的贫民窟还丑恶。
　　“排成整齐的队伍，运送上船。登船前先扫描登记身份。”
　　它们会找到任何看起来足够先进的东西，通过反复试验将这些碎片结合成新的东西，天才和愚蠢结合得恰到好处，几年之内迭代到和目标文明相近，这恐怕就是绿皮蛮族的可怕之处！
　　徐澄有人类科技，这就是她骄傲的资本。
　　“……”泡泡似乎被这件遗物迷住了，伸出手指尝试抚摸图腾表面那些磨损的刻痕。
　　“现在是谁管着故乡？”一个白人问。
　　他叹了口气，跟蟑螂一样躲回人群当中。
　　定位器！启动！
　　当军用运输车降落到空地上时，徐澄感到如释重负。终于，有经验的人来了。
　　“笨蛋！笨蛋！笨蛋！”徐澄一挥手，斥绝之力撞出去，许多人被推走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人走太危险了！”徐澄大喊。
　　她的大脑努力理解它的构造，乱七八糟的零件被粗制滥造的焊接起来，其用途难以理解。
　　“不要乱动！老实点！”
　　“我的公司呢？”
　　运输船不断升降，将这群人运送到大气层外隐约可见的母船上。
　　这么说，熟悉的泰拉星一去不复返？人群中顿时弥漫起困惑。
　　空地上的难民慢慢变少，在整齐划一的组织下，士兵们工作顺利，很好地完成了他们的职责，让这些难民都得到妥善安置。
　　看来部落里应该没人在流水线上打螺丝，各个技工小子都是粗糙的手工艺人，一切都靠手搓，产品很容易过热或损坏，害死屁精无数。
　　通过观察外壳上暴露的电线和凹痕，徐澄怀疑它是一台医疗扫描仪、一把能量武器和一件儿童玩具混合而成的。
　　她松了一口气，感觉大部分难民都因囚禁和奴役而半疯了，说什么他们都会信。其实这帮人活着也算好事，证明人类即便一败涂地也能苟活很久。
　　“放心，这些人会被妥善处理的。”101摆摆手，控制局面。
　　“是‘幽斯人’，对它们来说恐怕就是造物主和古神。”泡泡喃喃道。
　　空气中有生锈部件和危险化学物的味道，可能是绿色技工小子滥用技术的副产品，又或者是它们在这里上厕所了。每个装置都散发出独特的气味，从橡胶过热的刺鼻气味到不稳定化合物的恶臭。
　　“怎样才能像你一样酷！”徐澄喜欢101。
　　徐澄看到货架上一个类似魔方的玩意，她拿起这个四四方方的装置，在手中翻来覆去。
　　“我的房子呢，还在吗？”
　　刚开始还只是自顾自发展的石器文明、铁器文明，可一旦捡到技术造物，整个种族的潜力就会完全爆发。
　　他们大叫着，就像被无形的铲车推走了十几米。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被尖叫所取代，徐澄倒觉得这样还悦耳一点。
　　士兵们迅速安排，将他们排成粗糙的队列，把这些难民跟洗牌一样重新排列。
　　“他们太烦人了！”徐澄喊。
　　“幽斯人？那些时空大虫子？它们造绿皮干什么？我刚刚在仓库看了，它们会偷科技，很危险。”徐澄说。
　　“也许它们创造的本意不是为了偷人类科技，而是复现幽斯人的科技呢。”泡泡看着图腾上的刻痕。
第988章偷亲一口没发现
　　徐澄这下也看出来了，刻痕大多数都雕出了幽斯人的外观，包括无数附肢、虫身、多节手臂等。
　　她想到泡泡说的话，不寒而栗。
　　“幽斯人科技比我们发达的多呀，如果绿皮捡到一些幽斯人科技，几年内就会演变成超级时空绿皮族了！”徐澄说。
　　“是的。”
　　“那绿皮为什么是绿色的？”徐澄问。
　　“这不重要。徐澄，听听我的一种假设吧：幽斯人中的某个氏族极度悲观，相信整个宇宙终会被群星使者吞灭，于是创造了绿皮作为最后的希望。它们繁殖超强、超快，耐力跟虫子一样强大，适应所有环境，不可能被灭绝。而且它们超级擅长学习和模仿科技，所以它们哪怕有一百亿分之一的几率找到一个幽斯人殖民地，都会迅速膨胀和发展起来，复现幽斯文明。”泡泡喃喃道。
　　徐澄眼睛都瞪大了，那人类-魔女文明岂不是完蛋了？
　　“植物顶着太阳，所有植物都是干枯的向日葵，根有一百米深，只喝地下水，喝别的咳嗽……”
　　“爸爸让我好好读书。”徐澄说。
　　“大气环流？我只学过泰拉星的环流。”泡泡问。
　　“绿皮太多了。”徐炀看着全息战术示意图，前线已经画好，战况通过不同颜色标出，徐澄看到全线飘黄，意味着非常焦灼。
　　“我头疼。”泡泡抱怨。
　　“当然喜欢。”徐澄不假思索。
　　在茫茫星河中，有无穷无尽无量多的绿皮，就藏在各个星球上，而最终它们会在极大的混沌随机性当中幸运地捡到幽斯人技术宝藏，并且将其复刻，发展成绿皮-幽斯人终极文明！
　　哎呀！怪不得幽斯人会把“登神机器”扔到宇宙各地，到处发射，那不是给人类-魔女这样的笨笨文明用的，只要在无穷无尽的随机性当中，有一支绿皮捡到了一个登神机器，在几万年内，它们都将重建璀璨的科技文明，使幽斯人的技术永不断绝。
　　一起躺在明亮而陌生的天空下。
　　“不知道。”徐澄当小傻瓜。
　　“可惜弹药不足。”徐炀说，“这些绿皮部落表现出一种奇怪的适应力，即使面对惊人的损失，它们也会继续攻击，拉锯战对我们不利。”
　　几个小时后。
　　“啥？会有绿皮听俺们的吗？”徐澄也绿皮化，因为绿皮想的简单，适合小傻瓜。
　　“你干嘛呀。”徐澄说。
　　“我只喜欢你一个，真的。”徐澄说。
　　“那咋办？”徐澄问。
　　“你在干嘛呀？”徐澄问。
　　“比邻星B深受这些绿皮的感染，必须搞点什么来遏制它们，可也得考虑我们该投入多少资源……泰拉星的老百姓都是花了钱和劳动力来支持咱们的，不能让他们的努力白费。”徐炀抚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分析着绿皮战术，寻找可以利用的弱点。
　　“太阳永远不会落下，因为比邻星-b的自转很久以前就被引力潮汐减缓了，所以一侧永远面对它的恒星。”徐澄说，感受着小臂下面泡泡的睫毛。
　　“没有吗？我看这里到处都是外星植物呀。”千树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泡泡打了个哈欠，脸上和姿势中写着疲惫。
　　“在研究支配外星植物呢。”千树蹲在地上。
　　“那不就是宿命论吗？一出生就知道未来，太无聊了。”徐澄说。
　　绿皮的攻势没有减弱的迹象，无休止的部落肆无忌惮地向人类防线发起攻击。
　　“快跑呀！这里在防线外，如果在这里被发现，坏绿皮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们。”徐澄领着泡泡回到通往定居点的通道，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寻找任何绿皮出没的迹象。
　　“跟我来。”徐炀带徐澄来到帐篷里，徐澄看到千树竟然在这，不知道鼓捣什么。
　　“你喜欢我吗？”泡泡问。
　　“它的热和光一直存在，这颗星球被比邻星的引力潮汐锁定了，所以永远一面对着它，实现永昼。”徐澄把一只胳膊放在泡泡脸上，盖住她的眼睛。
　　“我不明白。”泡泡说。
　　“那这颗行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除了绿皮。”泡泡问。
　　它们似乎不计其数，每减少一只，就会有十几只取而代之。
　　“那……很壮阔啊……”徐澄默想着。
　　“是啊，而且是最可怕，最恶劣的大冒险，永远的黑暗，可怕的冰川……你要是跟我说，比邻星-b背面有一整个新文明，藏在冰下面，或者说那里的夜晚里有这颗星球的古神，我也会信的！什么都有可能！没人去过！”徐澄说。
　　“但更重要的是，幽斯人能在时间线上跳跃，所以工厂开工的瞬间，他们就已经生产出了商品，它们直接从未来拿走物资。在它们开始科研项目的瞬间，它们就从未来拿走了科研成果。它们的通讯设备也挤满了从现在到未来的无数消息，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了。一个幽斯人个体刚刚降生，其生物父母就会找到它一生时间轴的所有内容，分享给它，让它不至于忧心自己的未来，只要尽情按部就班即可。”泡泡说。
　　“那咋整？”徐澄问。
　　“你胡思乱想太多了。”徐澄脑袋空空。
　　就这样，她们躺在这片永不变暗的天空下，定位器上的指针重叠在一起。
　　泡泡被放下来，跌跌撞撞地走着，目光飘过绿皮的破旧住所，不时停下来观察周围难以理解的绿皮文物。
　　“降水很少，所有降水几乎都集中在黑夜、冬天的那一面。地面风很弱，弄的这里很干燥，地表水迅速蒸发，海水只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一，而比邻星-b的背面则到处都是巨大的冰川，温度骤降，恐怕有零下一百度，二氧化碳都冻结了。”徐澄漫无边际地说，希望这些唠叨能让泡泡睡着，分散她的注意力。
　　星海很遥远，泡泡，爱你的人就在身边。
　　“这里的环流很特别。”徐澄看着高层大气中慢慢飘来的淡淡云朵，“天气变化呢，主要局限在狭窄的昼夜相接地带，只有那里受温度梯度和气压变化的影响，一年四季二十四小时都在刮暴风。”
　　“信息发送不能超越光速，所以一旦疆域跨过十光年就很难控制，因为最快的光速通信也要20年来回。于是幽斯人一方面延年益寿，加强个体能力，如果一个幽斯人个体能活一万年，那区区20年的通信成本也是可以接受的。同时，如果幽斯人能够独当一面，可以独自统治星海，那管理成本也就降低了。只要拉拢几十个幽斯人个体，就能控制一大片星区。一个互相信任的幽斯人氏族，只要一百多个就能控制好几百个星系。”泡泡沉浸在她对时空的遐思当中。
　　“所以如果我们生活在这里，那么去星球的背面就是大冒险了？”泡泡问。
　　“那个图腾柱上刻了一些痕迹，星门，间隙，传送，幽斯人的时空科技。你听说过幽斯人如何控制星河吗？”泡泡说。
　　“那正面不下雨喏？”
　　徐澄温柔地哄泡泡入睡，泡泡的呼吸加深，节奏减慢，在徐澄的怀抱中渐渐进入梦乡。
　　“太阳不落吗？”泡泡问。
　　“这些都是法洛莎大人跟我说的，我在发射基地那里独自生活了3年，期间一直在研究，不停研究。这次比邻星探险加深了我的印象，我在看到绿皮图腾柱的时候，心里有了更多想法。这启发了我，我也想从‘以后的我’那里进口知识，更重要的是，那样我就知道我以后能不能活着了。”泡泡说。
　　“以绿制绿试试。”徐炀挠头。
　　“你对其他人也会这么说吗？”泡泡问。
　　“哈哈，笨蛋，这里只有向日葵，没有外星植物，因为有一面永远向着太阳，太热啦！”徐澄笑着说。
　　她和泡泡一起躺着，凝视永远固定在比邻星B天空中的红矮星。
　　徐澄偷亲泡泡。吧唧~
　　……
　　“什么活啊不活啊，伱太笨了。”徐澄生气。
　　徐澄不说话了，她仰望着比邻星的太阳，它把世界和天空染成深红色。
　　泡泡身体放松，在这干旱的屋子里，抱着徐澄，共享温暖与舒适。
　　她的想法似乎包裹在徐澄无法理解的沉思中。
　　“你都知道了什么啊！”徐澄感觉泡泡很奇怪，她的绿眼睛闪闪发光。
　　“太阳持续悬挂在天顶上，很热呀，我们的家乡泰拉星是南北极冷，这里是正对着太阳的赤道地区极热，而背后半个星球是永夜加严冬。这里的赤道有一百多摄氏度，温度高到足以熔化铅。大气环流也不正常。”徐澄背诵教科书上的内容，协助泡泡睡觉。
　　绿皮对死亡毫不畏惧，即使同类的尸体堆在人类防线前，它们也会继续前进，通过纯粹的数量和毅力蜂拥而至。
　　“你怎么变聪明了？”泡泡问。
　　“我来开飞机炸飞它们！”徐澄说。
　　徐澄絮絮叨叨，说起过去，泡泡的回答变得昏昏欲睡。徐澄的长篇大论发挥作用，逐渐变成喃喃自语，自己也打了个哈欠。
　　……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徐澄感觉很吓人，她抱起泡泡就跑。
　　“所以幽斯人自灭了，它们后来发现自己的文明会被群星使者灭绝，于是放弃抵抗，氏族各自逃亡，很多幽斯人氏族在星海建立了墓地，等死。”泡泡说。
　　徐澄的大脑飞速思考，幸好她有榜样。
　　“那生物呢？”泡泡朦胧地说。
　　“还得我扛着你走。”徐澄把泡泡背到一个稍显干净的屋子里，把屋里的垃圾和粑粑扫走。
　　“爸爸？”徐澄出去溜达，看到徐炀已经来了，站在一顶大帐篷前，它曾经是血斧霸主的营寨，现在是徐炀的临时指挥所。
　　她把泡泡背起来。
　　她一挥手，许许多多绿皮走了出来。它们肌肉虬结，身材孔武有力。
　　现在徐澄知道为什么绿皮都是绿色的了。
第989章人造绿皮计划
　　“瞧瞧，多好。”千树挥手，让这些高大的绿皮在空地上列队。
　　“怎么做到的？”徐澄仔细看。
　　“我发现这些绿皮本质上是……真菌。”千树让其中一个绿皮的手掌分开。
　　徐澄吓了一跳，从绿皮的伤口处流出“绿血”，断口处的裂痕犹如折断的植物茎秆，菌丝代替了血管，根根冒出，还会自己蠕动，尖锐的小纤维清晰可辨，而那些血本质上也近乎树液或者蘑菇汁。
　　“所以你能操纵绿皮生长和发育！”徐澄一惊。
　　“就像操纵一朵花开花一样。”千树转动她的手指。
　　“想要报答大家的恩情，感谢一直以来，并没有放弃如此难看和卑微的我……”泡泡喃喃道。
　　“泡泡姐姐在研究的东西很复杂吧。”千树问，“空间……什么的。”她还记得刚造访泡泡小屋时的情形，简直与世隔绝，她独自一人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
　　“是的，很复杂的东西。”泡泡一想到那些空间学的理论就头晕脑胀，有许多文献甚至是盘渊和蒙德两大终极生物留下的手稿，解读起来颇为费劲。她得理解空间，懂得那么深入，仿佛她自己也成为其一部分。
　　她离开家来到外星就是为了寻找异星植物，没想到这些绿皮成了最好的宝藏。
　　“是啊，这里这么炎热，又到处都是外星怪物，还有异域景观，现在也来不及欣赏，只能以后再来探索……”千树轻声说。
　　“它的恢复能力是普通绿皮的十倍。新陈代谢增强，会让你联想到森林里那种猖獗生长的真菌。”千树拿出一把小刀，用力捅进超级绿皮的一侧腹部，只割开了一点皮层，几乎在一瞬间就愈合了。
　　“谢谢！”泡泡抱着食盒坐下。
　　“绿皮们都崇尚强大的绿皮，我们在这里和绿皮拼消耗肯定拼不过，还不如用这种超级绿皮来压制和统率绿皮，让它们成为人类的附庸种族。”徐炀道。
　　“……！”千树被徐澄捏手，顿时俏脸绯红，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跟徐澄待在一起，幸亏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还好啦~”
　　“嗷嗷！”超级绿皮莽撞地咆哮起来，从血盆大口里散发出茉莉花的清香。
　　“但仓库里还有肉和蔬菜？”徐澄回忆。
　　啊，这一刻让泡泡感到珍重万分，她有时候就想这么简单的，和徐澄，和大家坐在一起，如果从此她们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能够就此休息的话，那该多好啊……
　　其中一头绿皮格外巨大，它至少有4米高，比这里的绿皮房屋还要大，皮糙肉厚，像是披了两层硬皮，四肢强而有力，一条胳膊比徐澄整个人还大。
　　有时候最想得到的就是得不到。
　　“还可以送回泰拉星，让一些绿皮去挖矿呢。”千树发挥她的商业智慧。
　　“然后压制其他普通绿皮？很有可能……也许应该加入技术改造。”徐炀感觉很有前景。
　　环顾四周，血斧氏族的要塞已经沦落，不过他们也在这里呆不了多久，整个星球的绿皮都会过来。
　　在继续改造凯恩以及超级绿皮之前，徐炀带徐澄她们去吃饭。
　　“我要给它起名叫‘绿皮大将军凯恩’。”千树想到那些了不起的人物。
　　“好大啊……”徐澄抬头仰望。
　　“嗷嗷！”凯恩很高兴，作为超级绿皮中的最强者，它威力十足，光是出现在战场上都会吓瘫一地的绿皮小子。
　　泡泡没有回话，她朝天空中暗红的比邻星抬手。
　　“明白，父亲大人，绿皮本质是巨大的真菌动物，与我的意志紧密相连，无论规模多大，都会服从我的意志。我希望凯恩能尽快统一这个星球，对了，父亲大人，它们的遗传信息会随着孢子代代相传，这也意味着，未来它们也会在宇宙中繁殖。”千树冷静地说。
　　她们都静悄悄地分享这一时刻。有那么一会，泡泡感觉自己并不处在4.5光年外的比邻星-b，而是在家乡，和她们坐在一座山村的避暑别墅门口。
　　她希望她是那把能够穿过所有门的钥匙，那样她也能做到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往后一百代，一千代人抬头望天，都不会再感到恐惧，和这样的宏伟前景相比，泡泡的存在无关紧要。
　　烹饪无人机带来午餐，它的八个爪子合带来一份美食：堆的满满的烤肉串、炒面、寿司、牛肉汉堡、蔬菜沙拉、土豆泥、鱼肉盖饭以及羊肉煲。
　　它们堆在铁皮桌子上，几乎盖满了桌子，徐澄在这外星球还能吃到家乡的丰盛食物，开心极了。她想到有人说过，因为吃饭就是开心。
　　“那些超级绿皮需要适当编辑。”徐炀一边吃一边思考绿皮，“它们得强大到足以赢得部落敬畏和忠诚，同时又服从人类命令。”
　　超级绿皮人就同手足地抱在一起，惺惺相惜，仿佛一个巨大的菌群。
　　“那些是喂给绿皮的仆从种族，一些没有手的棘皮小怪兽，我们也想找一些样本带回去，但它们太凶悍了，养不过夜。好像也没有开发的价值。”徐炀道。
　　“是的，很可能这里的绿皮也是孢子长成的。我们发现，有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存在昏睡的绿皮，它们周围长满了奇怪的原生绿蘑菇，而且在朝天空放射无穷无尽的孢子。我猜大概是这么一回事——绿皮会在生命的某个阶段忽然想离开部落，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待着，然后不知不觉间‘开花结果’，这些孢子都有很强的生命力，能在宇宙中航行几万年，一旦落到某个星球上，不消几年，一个旺盛的新绿皮部落就诞生了。”徐炀解释。
　　“伱带着那么多绿皮走来走去，不是很奇怪吗？你本来应该和一些更优雅的生物一起生活，但绿皮总感觉臭臭的。”徐澄说。
　　“呃呃。”徐澄震撼了。
　　“所有的绿皮都是蘑菇，那它们也是有孢子什么的？”徐澄听到这话，忽然想起来。
　　她们吃饱了就去休息了，而外围防线上，自动炮台、机器人和空军部队还在行动，残杀绿皮大军，在要塞外围杀出一道巨大的绿环，由绿皮的残肢断臂组成。
　　“虽然太空食品很美味，但我们也得尝尝真正色香味俱全的东西。”徐炀让巧手无人机在附近收拾出一个厨房，烹调物资。
　　徐澄心满意足地点头，千树也可爱，不愧是当初帮助过她的人。
　　“是，绿皮走路会震动大地，满口獠牙，胡言乱语，暴躁凶恶。但它们并不憎恨我，那我也不会讨厌它们。”千树从容地说。
　　她拿起烤肉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滚烫的热气中仿佛也浸润了油脂和肉香。
　　此时，泡泡正低着头，坐在屋子外面，看徐澄和千树走来，忙站起：“你们来啦！”
　　“我能修改它的‘植物基因’，现在它身上散发的不是臭味，而是茉莉花香了。”千树说。
　　“给你送吃的来了。”徐澄把装满打包饭菜的盒子郑重交给泡泡。
　　“还有呢？还有呢？”徐澄好奇。
　　“这头绿皮应该是不错的基础模板，好像是最强的超级绿皮。”徐炀看向其中最大的一个家伙。
　　“我改进了这些超级绿皮的性能，增强了生长发育速度，而且加强了彼此之间的联系，共享信息素。这样它们就有两个优势，首先是更强壮、更大、发育更快，还有就是，更团结。”千树一挥手。
　　“当然是回故乡去了，我已经开始思念按摩浴缸以及京都无限弹幕网了。”千树笑道。
　　“外星很可怕吧。”徐澄和千树一起去给泡泡送吃的。
　　“那千树你真是专业对口呀。”徐澄跑过去，拉起千树的手。
　　想到那些倒下的绿皮并未死去，只是沉进土里，不久就会长出一丛丛茂密的新绿皮……徐澄还是感觉很奇怪。
　　“它们是植物，晒太阳就饱了。”千树笑着说。
　　“干嘛这么努力！”徐澄喊。
　　徐澄坐在她旁边，两脚分开；千树坐在另一侧，端庄地将双腿并拢，用手撩开短发。
　　“如果我想吃绿皮平时吃的东西呢？”徐澄问。
　　“未来有什么打算呢？在比邻星上训练你的绿皮？还是回泰拉星？”徐澄问。
　　徐澄扑过来，推倒泡泡。
　　“不许你报答别人的恩情。”徐澄用两手捏泡泡的脸，两眼闪闪发亮，“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的泡泡！”
第990章一个全新霸主
　　接下来就是给超级绿皮霸王“凯恩”进行一些机械化改造了。
　　徐炀就像电焊工一样给凯恩焊接上了一身符合身形的先进合金盔甲，足够弹开绿皮的一切斩击。
　　它左手是一把动力爪，由人类的先进科技锻造而成，一次攻击就可以切开半米厚的钢板，削铁如泥已不足形容其暴力；它右手则是一把等离子火炮，能源连接着背后的封闭反应堆，单次射击即可摧毁堡垒。
　　徐炀操纵手术无人机与纳米机器人集群，将芯片植入凯恩的植物神经系统深处。
　　他无畏地看着高大而凶残的凯恩，在芯片的影响下，它的植物神经发出一阵阵调谐的电脉冲，使其保持克制，甚至是对绿皮来说非常罕见的理智。
　　魔力与科技，为绿皮带来进化！徐炀点点头。
　　他们从隐形穿梭机上看到千树培育的巨大兽人霸主凯恩，大步从部落的废墟走出，先进的盔甲板闪闪发光。
　　郊外转来转去的普通绿皮被它巨大的体型和装备吓住了，对它的外观开始指指点点，吵吵嚷嚷。
　　“嗷嗷！”
　　“回造物主，往宏大了说，就是要在历史上留下足迹，让俺的精神在星海中熠熠生辉。往小了说，就是实现俺人生的价值，有朝一日能证明自己生命具有无悔的意义。”凯恩道。
　　凯恩从容又有条不紊地行动，一点一点地拆除疤眼军阀，它的植物器官纷纷落下，掉到下面不断蔓延的绿血池中。随着每一次致命的掏空，生机都从疤眼军阀的目光中流逝，直到最终暴亡。
　　“你的终身事业是什么？”徐炀问。
　　凯恩举起血淋淋的动力爪，发出一声咆哮，打破了沉默，震撼了绿皮，将胜利献给造物主！
　　“这也太了不起了。”千树发现自己着迷于流血。
　　“已经救走了人，压制了绿皮。我们先赶紧回去吧。之所以把你们都带上，也是不希望你们出现时差。”徐炀驾驶穿梭机返回先锋号。
　　“吼……”疤眼军阀竟还活着！
　　“尊敬的造物主，所谓的‘开心’，或是对俺自身状态心满意足的一种外在情绪表现，然而俺拥有更为清醒的认知，不会满足于当下的片刻欢愉，俺仍专注于俺愿为之效忠并献上终身热情的事业，因为只有等终身事业完成，俺的片刻欢愉才能延展为永恒而长续的欣足。”凯恩道。
　　“俺可以说话了，尊敬的造物主们。”凯恩说。
　　随着疤眼军阀的战败，部落陷入了混乱，六神无主。但是现在没有绿皮敢站出来填补空白，它们已统统被凯恩这份击倒疤眼军阀的力量所吓倒。
　　“吼！”凯恩扑过去，疤眼军阀也驾驶绿皮机甲硬着头皮抵挡，经过接连冲击，它已余力不足。
　　“可恶，好强壮的绿皮，好绿……不行，俺要对自家老大忠诚，啊啊——”
　　凯恩将空空荡荡的疤眼军阀扔到一旁，带着身后的超级绿皮兄弟大吼，冲周围矮它们一头的原始绿皮挑衅。
　　“时差？”千树不解。
　　“尊敬的造物主，俺谦卑地行动，理解自己，热爱智慧，结交他人，体验世界。俺并不特别聪明，俺只是做俺该做的事情。此外，俺也要完成出厂的基本命令：为人类服务。”凯恩道。
　　“骗，骗人的吧！那么巨大的东西！如果被它撞上会死掉的……”绿皮们热切地盯着忽然现身的超级绿皮凯恩。
　　“嗷嗷！”绿皮暴君，疤眼军阀冲了出来，它驾驶着绿皮泰坦机甲，冲到前面，遏制了其他绿皮的吵吵嚷嚷。
　　“它就像坦克一样。”徐澄说。
　　“俺可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壮的老大！”
　　“造物主大人，俺不觉得俺比其他同类高贵，俺相信所有绿皮都应当得到天赋的权利，并履行绿皮在这个变化不断的世界中应行的义务。此外，俺还不确定俺有资格带领无数绿皮在星海中开拓，它们都有各自的理想，俺岂能用自己片面的理念，强迫其他绿皮跟着俺呢？但俺确实可以统帅、支持和保护绿皮，使它们发挥各自才能，安居乐业。”凯恩道。
　　“就是大脑升级了。”徐炀道，“我的芯片加强了植物神经模拟电路，使其性情大幅完善，成为优秀的理智决策者。”
　　凯恩停了下来，盯着疤眼军阀。
　　“是的，它的盔甲也是反应装甲，如果遭到致命攻击就会生成自保护立场，减少破坏。”徐炀拍拍凯恩的盔甲。
　　“理性智慧？”千树不明白。
　　“到底哪个更大，哪个更强？”绿皮们咆哮。
　　“嗷嗷——”疤眼军阀本人也被切开，一分为二！坚固的盔甲在此时此刻连泡沫板都算不上！
　　穿梭机上，千树拿了爆米花和可乐，看是自己和父亲大人的造物凯恩更强，还是疤眼军阀更凶残。
　　轰！
　　超重型装甲和巨大身体彼此冲击，以毁灭性的力量相撞，每次对抗都发出尖锐的爆裂声。
　　“它刚刚砍翻了血斧老大……！”
　　“你一定要成为宇宙绿皮大元帅的。”千树感叹，“伱比其他绿皮确实高级一些。”
　　“变成机器人？机器绿皮？”千树好奇。
　　凯恩已经成为一种等待释放的武器，包裹在金属中，等待率领所有超级绿皮和原始绿皮
　　“父亲大人，如何了？”千树、徐澄和泡泡走来。
　　“可以这么理解。”徐炀操纵凯恩，打开智慧通路开关。
　　“简直就像看自己的分身移动一样。”千树伸出手，隐隐感受下面超级绿皮的动作，她不用眼睛看都能知道，它们正排成一列前进，去找要塞外面围攻的绿皮算账。她感觉能听到这些造物的低语，让她受宠若惊，仿佛自己是个真菌女王。
　　“我们不能全信异族。”千树对外星文明越来越感兴趣，她心底满是计划，她有这样的魔力，而外星生态又有无数的植物。她好想继续垦殖星海，探索无穷机遇，比邻星-b只是开端。
　　霸主凯恩的体积犹如噩梦，巨大的动力爪和金属装甲与它的绿皮无缝融合，随着每一次笨重的移动，浑身金属都发出咔嗒声和刮擦声。更重要的是，它对人类唯命是从。
　　“炸飞你个虾米！”疤眼军阀驾驶绿皮无畏机甲朝凯恩射击。
　　“我们把人员和机器撤走，看凯恩如何好好发挥吧，它现在很强的，还有了理性智慧。”徐炀回退。
　　疤眼军阀最终被凯恩拖出来，其肢体被凯恩抓住，绿皮血从疤眼军阀的残骸中流出。
　　“好像还行。”徐炀遥控凯恩，这个终极绿皮霸主大步走到他身边，脚步声震动地面。
　　砰！砰！
　　——只见凯恩的超级动力爪闪电般飞速划过，暴力的震撼与切割之下，疤眼军阀的座舱抵挡不住，整个裂开！整台机甲从中间崩裂，粗制滥造的绿皮技术终究比不过人类科技！
　　凯恩也大吼着，朝疤眼军阀射击，等离子炮弹炸入绿皮群，烧焦绿潮一角。它们战斗的声音震耳欲聋，但它们更偏好近战，很快就朝彼此冲锋。
　　“无论如何，都是好事。”千树说。
　　“俺不懂，你好像变聪明了。”徐澄感到这一切对小傻瓜来说变复杂了。
　　“它可比俺家的老大壮多了，啊！俺受不了了，好想过去！”
　　“那么，去团结外面的绿皮，让它们老实点吧，不要再狂暴乱战下去了。”徐炀命令凯恩。
　　部落中陷入一阵震惊的沉默！
　　但是凯恩更加强壮、悍勇，面不改色地经受住了每一次疯狂的打击！通过纯粹无情的力量慢慢迫使疤眼军阀落入下风！
　　“为人类打工开心吗？”徐澄好奇。
　　“它可以说话了？”徐澄问。
　　“我能感到它们，所有超级绿皮联系成一个菌落整体，就像我们见过的那种植物生态群系一样。”千树饶有兴趣。
　　这证明虽然绿皮已是经过幽斯人进行编辑的种族，但它们还是有成长的空间。
　　当它们搏杀时，周围的绿皮们也陷入了渐狂和暴躁的状态，仿佛战斗的不只是它们，也是这些旁观的绿皮。
　　“只可惜绿皮们还是比较特别，不符合我对多彩银河的想象。”徐炀感叹。
　　“我会留下机械种子，暗中改造这个星球，也许绿皮会成为我们开拓星海的新主力。”徐炀沉思。
　　“你们不要为了俺而打架啊！”
　　“是！造物主！”凯恩敬礼。
　　“你觉得从泰拉出来，已经过了多久？”徐炀道。
　　无数弹药落在凯恩身上的合金装甲，打出一梭子刺眼的火花。疤眼军阀又放出一枚枚火箭弹，它们先后爆炸，地面隆隆作响。
　　“疤眼老大来了！”
　　它血红的眼睛凝视着徐炀，身上散热孔冒出的呼吸冲刷着他。
　　“机器人超级绿皮霸王凯恩，它也许能给绿皮种族带来新变数，也许它会被其他绿皮感染成战狂，一如既往；但也许它能把其他绿皮也变成智慧种族，更加理智。”徐炀观察。他们实际上是通过赛博植入技术和魔女力量，综合强化了一批绿皮，希望它们能制伏其他绿皮。
　　他们收缩兵力，从比邻星-b中撤退。徐炀和千树驾驶一艘隐形穿梭机，从高空检查凯恩与超级绿皮们的状况。
　　“两个月？”
　　“差不多，对我们来说，七十天过去了，地星已经过去了四年。”徐炀道。
第991章一口气补齐四年份
　　回家的时候到了。
　　将足够的监管设备以及机器人留下，又在轨道上放置了有益于增加社会学进度的观测站，徐炀把比邻星-b当成一个培养皿，持续监督观察那些超级绿皮的发育状况。等下一批探索者来，应该就能收菜了。
　　随后徐炀就点亮星门，带先锋号飞船迁跃回归。
　　对于舰船乘员来说，比邻星的探险就像一次长途远征，前途未卜，而最让他们震撼的还是时空上的差异：尽管通过星门缩短航程，他们还是花了4年时间才完成一次往返。
　　人类寿命太短，只要几次宇宙航行，人间就会发生很大变化。宇航员们仍然风华正茂，但地上的朋友已是垂垂老矣。每念及这一事实，乘员们就感到太空探索的责任极其重大。
　　经过这次探索后，人们很清楚，眼下人类文明的殖民边界，便是星门所连接的这些区块，一旦将它们全部消化，人类文明的发展水平就要再上一个台阶，正式成为星际文明！
　　而徐炀呢？“天工”ai被他亲口宣布因不符合时代标准而淘汰，过去ai优化了他，现在他开发更先进的算法又优化掉了ai，将“天工”亲自封档扔进历史的垃圾堆，他甚至懒得多看它一样。高阁九州变成了普通水准的公司，许多子公司被徐炀扶持的陆镜与天枢制物所并购，曾奴役他的公司现在生活在徐炀的阴影之下。徐炀还革新所有公司人学校，家乡的孩子们没有了分流策略，都可以读书，没有人再必要当牛马。
　　还有上万个翘首以盼的女孩，她们兴致勃勃，梦寐以求地想要和这些上过太空的伟大飞行员“借一点去过星空的种子”，她们有足够的容器和收集工具，足够把这些乘员们的种子全都借走。她们就像历史上那些亲自犒劳英雄豪杰的妇人一样，此时心底都是崇高的献身精神。
　　“我什么也不担心，我只是我太想你了，我要把错过的都补上，飞船还要有7分钟落地，我要你，莉拉。”徐炀说。
　　沧海桑田，当初掣肘他们的时代精英已经变成了历史的尘埃，莉拉大仇已报，曾经用气刀割伤她的妮露，被潘瑞伊从卡莉法尖塔顶端扔下去；残酷改造她的千湖电子公司如今也被肢解和拍卖，资产被送到世界各地，就像当初公司拆掉莉拉·尼斯托一样。她名字命名的尼斯托公司现在是世界第一，地位无可撼动。
　　“航天英雄们回来了！”
　　“太棒了！”
　　“不要……不要再上太空了，莉拉受不了……”她双手紧抓着徐炀的袖子。
　　徐炀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莉拉已经泪眼汪汪地抵达，她绕过所有喧嚣，独自走来寻找主人。
　　“那主人自己呢？有没有怀疑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莉拉问。
　　而在这些照片里，如果角度够广，就能拍到此时此刻站在舰艏里的徐炀，隔着太空合金玻璃，看起来只有一道影子。这也符合他的气质和身份，历史背后的影子，一个自由的残像。如果人们爱戴他，那很好，如果人们不喜欢他，徐炀也不在乎。
　　“我正式退休了，我将不问世事。我把四个孩子，好孩子们都带在身边，看她们的表现。徐澄是好样的，泡泡关心他人，千树很聪明，莱拉英勇又有担当。未来的世界交给这些好孩子们也很合适，我不需要工作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徐炀看着莉拉。
　　退休也好，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落潮，未来应该交给更年轻、更有创意的人们。
　　整艘巨大的飞船慢慢靠近地面，引擎隆隆作响，仿佛高奏凯歌的鼓声。这一切都宏伟壮阔——人类勘察了比邻星-b，将其作为殖民地，踏出真正有意义的太空探索第一步。
　　“我回来了。”徐炀在舰长室内站着，温柔回应。
　　“我又何尝不是？”徐炀一把将莉拉抱起，深情地看着她，“我没有伱寸步难行，我在星海里漂泊的时候总想着要是带上你就好了。但不行，这个星球还需要你。”
　　先锋号向下落去，回到它出发的平台。
　　“船上的大家都还好吗？”莉拉说。这些年的责任让她学会放宽视野。
　　“退休？”莉拉重复了一遍，仿佛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徐炀检查各项参数，旧时代的人也许不会这么细心，他则很关照细节，包括飞船的一切资源用量，各项物资的开支，他都亲自过问。
　　“一切都很好。”莉拉感动得要哭，“再次：欢迎回来，主人。”
　　徐炀亲莉拉的额头。
　　电波中断，飞船在轰鸣中减速落地，在缓速阶段消耗的燃料与加速时一样多，它就像当初泰坦星神一样轰鸣落地，不过它完全是人类自己的造物。
　　“法洛莎在闭关。”莉拉急匆匆地说。
　　“欢迎回家，主人。”莉拉语气颤抖。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徐炀把她抱到桌子上，吻她。
　　“不去了，”徐炀说，他把外套扔掉，“不去了——因为我退休了。”
　　“他们都玩疯了，任务结束，航程归期，他们都在舰船上喝酒，别担心，我下的命令，他们尽情戏耍，昏天黑地，庆祝，享受，作为人类的先锋，这是他们应得的。地上弹指一挥过了四年，不知道有没有人错过了重大的事情，是不是错过了婚礼、葬礼、喜讯、哀讯……在他们回到故土之前，就让他们尽情放纵吧。”徐炀道。
　　媒体从业者们的兴趣都在登机区，参与这次航行的乘员们都有福了，他们接下来几周几个月都要面对无休无止的采访，让他们交代航行任务工作中的每个细节，谈谈奇闻异事。
　　来到舰艏，徐炀看到全世界的媒体人员都在外面的广场上集结了，当先锋号的乘员们下船，立刻遭到铺天盖地的抢拍。
　　“人类的先驱！”
　　这是真正的人类精神，每一包固体燃料都有产地和捐赠者的名字，反应堆的每个零件都记录了劳动者、技工和设计师的名字。
　　“噢……主人……”莉拉眼神迷离。
　　莉拉紧贴着徐炀的胸口，与他紧紧相依。对他而言是几十天，对她而言又是孤独的四年，就像头被割下后放在无言柜台里的空洞四年一样。莉拉的心里满怀恐惧，她说的话像是没有回音，她所有的念想也没了着落。
　　“英雄！”
　　“主人！”莉拉扑过来，两眼含泪，“我好想你……”
　　“但你怎么能不去？”莉拉叹气，“你还有那么多责任。”
　　正面喜气洋洋、热热闹闹，基地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下来了。徐澄、莱拉、泡泡和千树也成为了被访问的对象，她们各个有说不尽的话，在全世界面前接受采访对她们也是难得的殊荣。
　　徐炀完成了他的任务，宣布乘员们可以自由离开，他不再是他们的舰长，并感谢他们的付出。
　　徐炀将先锋号探索舰开回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的发射基地，当舰船从大气层下降的时候，他已经收到了莉拉的欢迎通信。
　　“哇啊！看！看啊！”记者、自动录影机器人和无人机不断拍照。
　　徐炀感到好笑，未来这些照片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很多照片会得奖！人们会在下面写上标题，什么“人类的一大步”，“纪念第一次地外行星勘探成功”，“记先锋号飞船任务圆满成功”。
　　一方面是得益于他自己坚持贯彻的高度信息化工程，所有东西都清晰晓畅，由复合人工智能检查计算，杜绝浪费和资源错配；另一方面，也是集体共力的精神在发挥作用，他很清楚，所有资源都是募集来的。是所有愿意支持人类航天事业的人、社区和共同体，捐赠和拼凑出了先锋号飞向宇宙所需的资源。
　　这些下船招手、兴奋的乘员们会在历史上留下痕迹，往后一代又一代孩子会把他们视作楷模，从心底产生一个触摸天穹的宏伟愿景，激励下一代人类勇闯星海。
　　虽然飞向天空的是不过5000名乘员，但整艘飞船却是由40亿人类的心血凝结而成的。
　　看着彼此，他们都感到这一切弥足珍贵，连4.5光年外的比邻星-b，也像一枚玻璃珠被收进了口袋，彰显着人类文明无可挑剔的技术实力。
　　“行。”徐炀拉好窗帘。
　　四百次，把四年的都偿清。
第992章和玛杜莎夫人的退休生活
　　徐炀选的退休地点就是艾蒂安河谷。
　　法洛莎记忆里的家，也是适合隐居的地方。
　　与法洛莎最亲近的亲友们都住在这里，徐炀还是最后一个搬进来的。这几年里，艾蒂安河谷已经发展得很漂亮了。
　　法洛莎现在是神，所以她的“记忆泡泡”更加清晰，以至于可以摘取出来，模糊现实的规律。
　　玛杜莎夫人和法洛莎真正的妹妹也以一种混淆现实、以假乱真的形式重生了！
　　最后发现原来法洛莎的血缘“妹妹”名叫海莲娜·德·阿奎利亚，一个黑发的小姑娘。
　　因为是记忆里的小女孩，所以海莲娜长大的速率很慢，这么多年过去了才长一岁。
　　他很爱海莲娜，尽管她是来自于一段虚构记忆的孩子，但她现在已经难得地来到了现实，得益于当初制订的“记忆律法”以及法洛莎的执念，她们终于能完整地加入这个时间线。
　　“她们到午饭才会回来，这地方太美了，她们在外面还有很多事要做。”徐炀喃喃道，他把玛杜莎夫人的围裙挂到一旁。玛杜莎夫人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为此徐炀需要报答。
　　“呱呱，呱呱。”海莲娜复读。她还处在模仿大人的阶段，把徐澄当成标杆了，现在已经学会了发呆、呱呱以及敬礼三件套，徐澄爱她爱得不行。
　　他点点头，忘掉外面的一切，把身子浸进热水，闭上眼睛，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张铺着天鹅绒垫的软床之上，舒服得像是浸在云团。如果人类从此要对幸福作出一个量表，徐炀此时的状态无疑处在“最幸福”那一档。
　　最后搬进来的则是徐炀以及女仆莉拉，莉拉已经彻底卸去了尼斯托公司社长的责任，不问世事。徐炀的注意力也从尼斯托公司和整个世界挪开，他要做自己爱做的事。
　　希露菲因为身体和性格的缘故，经常坐在墙根下晒太阳，好像已经变成老魔女。
　　“呱呱，呱呱。”徐澄带领海莲娜沿着河谷巡逻。
　　玛杜莎夫人更是永葆青春，在这里建立了许多漂亮的小屋，就像大家的母亲一样。
　　夜晚的时候，伊丝塔会缠着玛杜莎夫人，管她叫自己的妈妈。
　　连夜晚和白天的分界线不是很清晰了，徐炀第一次感到人间没那么多焦虑。尤其是玛杜莎夫人的存在，她把房间装饰得很漂亮，这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真像一个家，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有花草，饰品，画框，篮子，农具，水果，还有动物，牛羊和猫狗成双成对。
　　……
　　玛杜莎夫人照顾果园、清理房屋，为每个人缝衣服，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女人，徐澄本来想管玛杜莎夫人叫外婆，但后来也跟着叫妈妈。
　　玛杜莎夫人红着脸，面对切菜的案板弯下腰。类似的情景过去、现在和未来还将发生很多次，无数次。房子里有个男人，这是好事。
　　玛杜莎夫人把蜂蜜放进厨房，转身就看到徐炀。
　　“天啊——”玛杜莎夫人害羞地说。
　　徐炀感到不可思议，曾经他们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聊清楚世界大事，决定不同人和地区的远大前程，就像分蛋糕一样把整个世界切开、聚拢、拼合。现在他们却花几个小时甚至大半天的时间研究微不足道的事情，包括如何抓螃蟹，是否要增高一座谷仓，以及怎样对待新闯入河谷的几头野熊。
　　餐桌上，他们都尽情地分享食物，谈论的都是河谷内的事情。
　　应希露菲之邀，徐炀经常带希露菲去注入精神，每次都能让她有多一点动力。希露菲觉得她给法洛莎带了弑神武器，现在拿点好处也是应得的，至少晚景有着落。
　　这里的一切都是历史，但他在当下经历，但很快它将变成未来。
　　徐炀检查自己当初在艾蒂安河谷留下的痕迹，发现一应俱全，这里还是他所熟悉的地域，他魂牵梦萦的美好山乡，他曾在这里度过一生中最安逸的几年，现在也会在这里退休，看着孩子们打闹，就像最常见不过的归隐田园的人一样。
　　“您还没有适应退休生活，主人。”莉拉照顾得徐炀无微不至，她让他洗个热水澡。
　　当然，法洛莎自己还在闭关。
　　“怎么？”
　　已经有许多学校开设了“尼斯托公司研究中心”，专门探讨尼斯托公司为什么能成功做大，并成为影响历史进程的伟大企业。幸运的因素自然至关重要，但在人力可及的范围内，尼斯托公司的决策、组织、调度方式、宗旨和理念亦足发人深省。
　　原本该和妈妈在一起的海莲娜则被伊丝塔抱到了房间外面，无论海莲娜怎么抗议，伊丝塔都熟视无睹。
　　海莲娜今年才六岁女孩的个头，模样娇俏，活力十足。
　　徐炀花时间照顾海莲娜，他带孩子的手艺已炉火纯青，海莲娜刚开始还很抗拒徐炀，但渐渐感觉到血浓于水的关联。她开始同意徐炀给自己编辫子、讲故事以及教识字的事情。
　　“我感到不真实。”徐炀跟莉拉说。
　　徐炀没说话，以行动代言，玛杜莎夫人无力还手：“哎，孩子们还在这呢。”
　　……
　　徐炀用新蜜酿了酒，然后和玛杜莎夫人在屋里分享，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脸红了。
　　徐炀也在这里重温乡下的生活，他放空了思想，过去的那么多事情渐成历史，鼠人、黑火革新、旧世诸神以及巨型企业，徐炀已将其逐一化解，只留灰埃。历史的亲历者已将它们轻轻放下，而对历史的研究者来说，工作才刚刚开始。
　　这简直就像应许之地或者魔女花园，艾蒂安河谷现在住着女皇伊丝塔，她自以为是法洛莎的妹妹，最近行为更加幼稚；消失魔女希露菲，法洛莎的挚友；玛杜莎夫人，法洛莎的母亲；海莲娜，法洛莎的亲妹妹。还有徐炀带来的，泡泡、徐澄和莱拉三人组，千树不在，她回嘉龙坡了。
　　缺爱的伊丝塔更是每天粘在玛杜莎夫人身边，有时候就像小猴子一样要玛杜莎夫人抱抱，好像回到了童年时期。
　　“啊，不行吗？”徐炀抬头。
　　“我不明白。”玛杜莎夫人说。
　　徐澄怀疑伊丝塔精神有问题，徐炀则相信伊丝塔只是在经历必要的再生长，伊丝塔的过去是畸形的，性格也是扭曲的，她最需要的只是从零开始，再经历一次童年、少年、成年的过程。
　　徐炀感觉她们的生活简直无忧无虑，徐澄和莱拉对于海莲娜这个新冒出来的小妹妹兴趣极大，成天追着她满山谷地跑。
　　无奈之下，海莲娜只好睡徐澄那屋，徐澄和她用呱呱声交谈，每天晚上都要听取呱声一片大家才能睡着，渐成规律。
　　徐炀抚摸玛杜莎夫人手织的窗帘，上面花纹繁复，虽是拿棉花跟亚麻编的，却柔软得像一团团锦缎。窗外，伊丝塔孩子气地跳绳，长绳一端是树，另一端是不怎么动弹的希露菲。徐炀看到果园，看到山，看到溪水流淌，叮咚作响，更看到玛杜莎夫人收了今年春天的蜂蜜，然后往屋里走，他们对视一眼，于是过去的记忆又变得清晰了。
　　这里太幸福了，即便对退休的人来说也不可思议。有时候徐炀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分明来过这个记忆，知道这个地方，包括玛杜莎夫人、海莲娜女儿都是虚假的，但法洛莎的记忆已经和现实重叠，以至于成为了现实。
　　“你难道要我同时做你的……和……吗？”她哀怨又多情地看了徐炀一眼
　　玛杜莎夫人又羞又恼，但他又是那么诚实，仿佛这天经地义。
　　她松了一口气，接受现实：她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妇人。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嘴里衔着，将酒度入徐炀口中。
第993章在艾蒂安河谷
　　玛杜莎夫人总是强调，她是一个村妇，她的本事都只适合在河谷里。
　　但徐炀觉得她做什么都能行。她不只是一个生活在纪元1066年的泰西洲乡下妇人，她绝对应付得了新世界。
　　徐澄有时候跟徐炀说，她可惜玛杜莎夫人没见过虚拟头盔，3d软件以及飞机。徐炀不以为然，玛杜莎夫人也没抱怨徐澄从未见过小猪分娩、小麦抽穗扬花，分不清葱、蒜苗和韭菜。
　　徐炀给玛杜莎夫人网购了很多书，她读得很起劲，但不让人看见，她总是在树荫下偷偷地读，一点点重新理解一千年后的世界。
　　此时的徐炀看到玛杜莎夫人，仿佛看到20年前法洛莎在卷饼大帽的门店里，如饥似渴地学习怎么用手机。
　　后来玛杜莎夫人进步神速，她发现自己不得不和现代人交锋。
　　徐炀在这里的时候，总是帮她挡住了共同体的质询，有一回，玛杜莎夫人看到他在山谷口送走一群人。
　　新魔女评议会的人听说法洛莎大人的母亲竟受滋扰，完全震撼了，甚至吓坏了，法洛莎要是知道了，泰拉要死几百万人。当天就有一千多艘舰船堵了高卢委员会的门，包括高卢自己的魔女们也去了塞纳河岸，她们痛心疾首，把委员会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塞纳河岸人满为患，玛杜莎夫人没有照片，人们拿画像替代，把她当成古代高卢的女神来描绘。高卢委员会在羞愧和恐惧中解散。从此所有觊觎河谷的人统统闭了嘴，再也没人越过边界，尊重玛杜莎夫人的一切权利。
　　之后，委员们继续上门商量事，请玛杜莎夫人从这里搬走，或者让出1/3的土地，补偿高得近乎于贿赂，只要玛杜莎夫人让出河谷，她第二天就能比历史上所有女王加起来都更富有。玛杜莎夫人还是不卖，说实在的，不可能卖，除非他们有办法杀了她。
　　“这地方不能没有您。”后来有一天，徐炀说。
　　玛杜莎夫人深呼吸，闭上眼睛，良久又睁开，世界还在，世界承认她存在。
　　“不会的。”徐炀保证。
　　“不能更好。”徐炀定位了玛杜莎夫人的位置，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也许是这个河谷困住了海莲娜。”
　　“海莲娜比伊丝塔还聪明。”徐炀说。
　　“我不关心这个，有法洛莎和我们这一家子已经够了。我更担心海莲娜怎么办？她长不大。”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法洛莎的缘故而更爱玛杜莎夫人，还是因为玛杜莎夫人的存在而更爱法洛莎。
　　玛杜莎夫人不合作，她养动物是为了喂饱徐澄、泡泡、莱拉她们，还有伊丝塔和希露菲。尤其是徐澄，她喝掉了所有的牛奶。
　　“我倒是无所谓，我的一切都有妥善的安放。我读的书不如你们多，但听过几首诗人的曲子，他们结尾都说‘玛丽和罗梅罗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之类的。看看你，你也让很多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改变了他们的命运，现在轮到伱自己了。收收心吧，你和法洛莎该结婚了。‘你和法洛莎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拿这当你一生的句号不好吗？”她说。
　　玛杜莎夫人慌了，但她花了几分钟让自己镇静下来。紧张地让海莲娜进屋，然后她自己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撩开头发：“现在怎么样？”她羞怯地说。
　　拍完之后，徐炀坚持要给玛杜莎夫人拍照。
　　玛杜莎夫人对外面一无所知，只知道好久没人来打搅了，她取得了胜利，保卫了自己的家和土地，从心底感到骄傲。星球理事会结束了审议流程，后来的人客气百倍，为她送来新的地契，划给她10800平方公里的土地，让她可以把艾蒂安河谷代代相传。
　　“有什么奇怪的？”
　　“之前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很简单，亲戚未婚生子了，乞丐路过门口了，村里人做的腌臜事了，或者附近的贵族在组织什么，税官要带走多少人……现在不一样，大不一样，孩子们教我看新闻，每天这个世界发生一百万件事，还有之前的委员会。”玛杜莎夫人疲惫地说。
　　随契附上一张详图，玛杜莎夫人这辈子第一次从卫星地图上看到自己的家，原来艾蒂安河谷这么大，难怪委员会拼了命也想合并它。她同情自己失败的敌人。接着，玛杜莎夫人看到房子、果园都在太空卫星镜头下一清二楚，既惊奇又害怕，从此不再在小溪里沐浴。
　　他们原以为有千千万万的高卢人去围攻玛杜莎夫人的河谷，但他们却把玛杜莎夫人当做真正自由与独立高贵精神的代表，在这个自由世界里捍卫着自己的资产，保护它不被滥用与合并。委员会几百个高卢代表处心积虑对付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妇人，无异于流氓。从新伦德尼姆、七丘到康斯坦丁尼耶，到处都是玛杜莎夫人的粉丝。尽管她本人一无所知。
　　“我很快就去。”徐炀说，“但我要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
　　“我希望她能走出来，这个河谷是最合适的地方。”徐炀说，“而您呢？您想学学驾照吗？我们可以开车出去。”
　　就徐炀的经验来看，他更相信她本就如此。
　　相机声响起的时候，玛杜莎夫人轻轻抖了一下，她以为自己要这样死了，或者消逝了，但没有。她怀疑相机能偷走灵魂，杀掉幽灵。还好她是活生生的人，活人是不惧怕相机的。
　　“我不敢。”玛杜莎夫人害羞地笑着。
　　“已经结束了，现在外面和我们八百杆子打不着。”徐炀说，“法洛莎现在不在，不然她还能和您多说说话。”
　　“他们是干什么的？”玛杜莎夫人问。
　　很多人觉得法洛莎已经很惊艳了，但他们没有见过玛杜莎夫人。玛杜莎夫人的嗓音，玛杜莎夫人这个人，都给徐炀以优雅之感。
　　徐炀拗不过，只好说定下一次委员会的人来，她负责交涉。
　　“好。”徐炀说。
　　“我没资格住在这？”玛杜莎夫人抗议，“好家伙！”
　　“买地的。”徐炀道。
　　不久，用于推平玛杜莎夫人屋子的挖掘机和铲车就都集中到了山谷入口，徐澄翻箱子，找自己的枪。
　　莱拉是最开心的，因为法洛莎给莱拉起的名字是莱拉·玛杜莎。现在莱拉终于能亲眼见见自己的“外婆”了，她很强壮，也很勤快。伊丝塔在几个月后也不再哭泣，仿佛变回了娴静的魔女女皇。
　　胜利之后，徐炀继续在这里长住，只有尼德莱特和觅影、薇儿决定一起搬家的时候离开了一趟。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瞬间答应了。也许他自己也承认时机成熟了。也许是因为玛杜莎夫人说这话的口气，就像对着她的孩子说：“该长大了”一样。
　　玛杜莎夫人学摄影，她固执要自己拍，而且从不把自己和海莲娜拍进去。
　　“我也为她骄傲。”徐炀点头，“您知道的，许多魔女光是知道您生了法洛莎，就这事，就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们对您顶礼膜拜、敬畏有加。”
　　很快，他们派了彬彬有礼的人造访：根据共有制原则，所有的土地属于所有人，所以玛杜莎夫人不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最远的支持还有来自龙舌兰洲、夏、和平洲和新泰西洲的，徐澄每天吃晚饭前，都大声念出其他人对玛杜莎夫人的溢美之词。
　　也许是因为采集自法洛莎记忆中的想象，也许是因为她本就如此。
　　她继续给人拍照，徐炀离开艾蒂安河谷那天，玛杜莎夫人给他们拍了大合照，海莲娜站在玛杜莎夫人旁边，呆呆看着。
　　“伊丝塔晚上一个人就会哭，像宝宝。”
　　她在进山的路上立了一个牌子，写着“德·阿奎利亚一家”，旁边有一个邮筒，一周三次，许多朋友和支持者都会送信和邮件来，满满当当的都是纪念品、杂志、报刊、新潮的电子产品，还有千树每周一次的信件和明信片，她录了自己的游戏和聚会，里面给徐澄、泡泡和莱拉都空出位置。
　　“但这还是很奇怪。”玛杜莎夫人露出一个困惑而害羞的表情，她每次这样都会让徐炀动心。
　　“我怕我们不会出现在照片里，我们才是不存在的人。”玛杜莎夫人很聪明，知道她们本该消逝在时间线的尽头。
　　下一周，委员会的人比她聪明得多，提出质疑——她没有地契，而纵使有，它们也早就过时了，没有法律、国王和组织能证明玛杜莎夫人有资格占有艾蒂安河谷。玛杜莎夫人无言以对。
　　徐炀后来收到一个消息，他不得不动身离开这个地方，回东半球，到北部列岛去。
　　“下次让我见见那些代表。”玛杜莎夫人很固执，语气寸步不让。那架势让徐炀幻视到法洛莎。有时候法洛莎一这样，徐炀就没法跟她再讲道理下去。谁也想不到这遗传自玛杜莎夫人。
　　“好样的，夫人，请坚持下去！/永远不要退让/他们只是要拆掉您的家乡，小心阴谋！……”徐澄抑扬顿挫地朗诵。虽然玛杜莎夫人不知道那些地方是什么样的，但她很高兴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她更坚定自己要保护艾蒂安河谷以及这里的一切，就像她过去曾尽其所能在一切恶意下保护法洛莎。
　　“让我来对付他们。”玛杜莎夫人说，“这里是我的家，他们为什么要来打扰？”
　　“放心，我能摆平，是我……”
　　莱拉没准备火并，她让玛杜莎夫人去信给星球理事会和新魔女评议会，玛杜莎夫人就是在那时候学会了发电子邮件。
　　之后，徐澄和莱拉种了很多蔬菜，泡泡自己在山坡背后种红薯。秋天的时候，她们走遍河谷，采集水果做了很多果酱，它们都整齐摆在粮食地窖里，她们致力于将地窖填满，到时候她们坐吃山空十年也吃不完。
　　“不会有事的。”徐炀保证。
　　玛杜莎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徐炀。
　　冬季的第一天，徐炀去山谷口的邮箱收货，其中一个航空邮包里装的是他订的一部相机，他拿去给山谷里的大家拍合照，在离开之前他要留下一些纪念，不只是为自己，也是为他们，为所有人。
　　徐炀解释前因后果。这个地方，艾蒂安河谷，位于泰西洲高卢大区的东南部，自天劫后就空无一人，与世隔绝。高卢委员会想拿走这，觉得它属于自己，没想到玛杜莎夫人来了。而他们就觉着，这么一个小妇人占有这么一片适合种葡萄的美丽河谷实在太不合理。
　　徐炀把拍好的照片拿给她看。
　　“啊，法洛莎。我从没想过生出来魔女过。在乡下地方生女孩本身就很麻烦，更何况是魔女。穷人怕，富人也怕，靠近魔女，非死即伤。但我看到法洛莎，骄傲从头顶流到脚底，我就知道要养大她。”玛杜莎夫人微笑。
　　“总之，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抢走河谷。”徐炀说。
　　“长不大也是一种特权。”徐炀也在意海莲娜，她跟徐澄仿佛心有灵犀，有时候不说话都能对着彼此忽然哈哈大笑，像一起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玛杜莎夫人按下快门，照片里，徐炀站在中间，风华正茂；伊丝塔双手捧着一束花，侧头微笑；希露菲像冰雕一样站着；徐澄对镜头比“v”的手势，莱拉端庄地抬起下巴，像是异国公主，泡泡姿态恬静，绿发披散。
　　玛杜莎夫人态度坚决。委员会又打算请她开民宿，开一家乡村酒店，很多人想来这里爬山、钓鱼。又重申邀请她加入共同体。玛杜莎夫人拒绝了商业计划，又亲自写了一个声明：她从1069年就居住在这里，而且她比这里所有高卢人都更高卢人，至少她的肤色还是白的，她比高卢委员会的人更有资格当一名高卢人。这让她失去了有色人种的支持，不过她本来也不认识他们。
　　周一，委员会的代表进入河谷，他用无人机丈量土地，一边要求玛杜莎夫人加入共同体，玛杜莎夫人拒绝了。他们很冷静地离开，不管玛杜莎夫人是否臣服，他们都有相应的预案。
　　玛杜莎夫人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敢凭几行字就把她从艾蒂安河谷轰走，意图拿一排排乏味平房取代她精致的房屋、谷仓、农田和果园。协调范围还包括她费劲养大的那些动物，高卢委员会想把它们作为公共资产登记在案，每个动物耳朵上都会打孔，写上二维码，未来人们可以在荧幕上选购，把它们从畜栏里带走做成肉排。
　　该长大了。
　　委员会自以为得手，他们在她回绝的那一刻就炮制舆论，说玛杜莎夫人占领了一大片土地，拒绝加入共同体，拒绝社区合作，而且抵抗所有合情合理的合并方案，就像高卢境内的一颗毒瘤。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玛杜莎夫人微笑。
　　有时候他们在一起。她不想惊动孩子们，所以总是咬着嘴唇，用劝导的眼神，求徐炀快一点。
　　玛杜莎夫人深呼吸，眼里闪出欣喜的光。
　　“这么美。”她说，随后，她忍不住哭了。
第994章故事的句点
　　徐炀把群星使者的坐标算出来了，他得回上京一趟。
　　多年来他一直遥控着全世界多台超级计算机，试图完成星神留下的算式，现在水落石出，群星使者无所遁形，好似与敌人只隔着一道门。
　　返回上京，他和莉拉故地重游，同时留意各个地方、各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们先回会津城，在会津城地下裂隙的青铜泰坦挖掘场，公司人挖到了法洛莎，现在这座挖掘场已被重新掩盖，留下一道用来朝圣的地下走廊，两侧宣传栏里贴满了法洛莎的丰功伟绩，夸张得不可思议。朝圣的尽头是法洛莎当初沉睡的空棺材，莉拉第一次见。周围有很多从世界各地来朝圣的魔女，她们不作声，只是冥想。
　　他们去了尼斯托工业园，机器很多年没开，但这里的水里还养着海裔，只剩下一头，它格外眷恋这里，屡屡故地重游。徐炀给它喂食，它认出了徐炀，咧开血盆大口微笑。
　　鼠村空无一鼠了，所有老鼠都已经变成了人类，早早离开了这里，徐炀在鼠村的墓地里转了一圈，一只叫关万仓的老鼠人埋在这里。整个鼠村中央还有一棵非常巨大的金树留着，还是熠熠生辉。附近的老人说，曾经有一大群老鼠围着金树种蘑菇，蘑菇可以吃，可以织布。年轻人以为笑谈。
　　“总有新的故事会发生，不在我们这里，就是在别人那。”她跪在徐炀面前，和他十指相接，“来吧，主人，画上句号的时候到了。”
　　李孝敏衣锦还乡地回到了南新罗，自从会津城开始，满打满算，他这辈子为尼斯托公司开了将近二十年的车，赚到的钱够他盖一个大房子，罗西娅前后给他生了6个孩子。徐炀解决了空婴危机，让他的孩子们都有灵魂、健康成长，他每年还会带着全家来祝贺新年，感谢他生命中最大的贵人。徐炀行踪不定，他就包机去艾蒂安河谷。
　　黄蜂努力摆烂，但A40工作可靠，花店的生意无可避免地扩大了，他们换了更大的店面。黄蜂为此咒骂不休。千树是他们的常客。
　　徐炀点点头，他和莉拉一起走向法洛莎密室的门，他叩了叩。
　　吉冈水色成为新魔女评议会的议会长，多次当选，她找到给自己“吉冈”这个姓的好心雇佣兵一家，天劫后吉冈家只剩下一对女孩，吉冈水色收养了她们，视如己出。她业务愈发娴熟，受魔女们的热爱。
　　风间宫理现在有100个分身，她在Sol-4星球上有一个自己的科学站，她技艺精湛，人们渐渐分不清哪个是她的蜂巢分身，哪个是她自己，她同时出席几十场学术会议，为人类-魔女文明的科技进步作出无量贡献。
　　实金大厦保留着原样，新魔女评议会承包了它，现在开办了安久市最大的幼魔女托管所，有2000个幼魔女，中间上下三层打通，老毯子城堡焕然一新，她们爬来爬去，自由自在。
　　至于密室。法洛莎的密室，他给法洛莎准备过很多密室，每一个都有七重安防，谁也窥探不了，保护她能在这里安心读书和修行。现在地上的敌人已经没有了，那些隔层和反魔力涂料都成了饰品，不过徐炀绝不否认其用途和意义，它们曾努力过。
　　“这就是我们一开始的目的——他们不必再战斗了，他们可以享受天真的无知。”莉拉说。
　　中村瑞秋回到西海岸，成为一名律师，她在法庭上表现无解，对方的辩护律师往往落下心理疾病，AI法官也需要很长时间的程序咨询来调谐代码创伤。
　　“真奇怪，我坐在那工作室里办公，而徐澄在旁边房间里拼模型火车——简直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事情。但一转眼，已经十几年了。”徐炀说。
　　“大家都有各自的未来。”徐炀说。
　　“是的，主人。”莉拉站在他身旁。
　　“不容易。”她说。
　　安久市的垃圾山随风而逝，现在是京西最大的海水浴场，舍场姐弟战后回到了这里，负责经营浴场。徐炀看了三遍也认不出是同一个地方。
　　徐炀坐在尼斯托总部核心层的密室门口，跟其他人通信，了解朋友和熟人们的生活。
　　鸣歌山，桐野怜世很早就死了，并埋葬在神社里。她死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七生结缘，妖怪成为了历史名词。神社现在由一个11岁的年轻巫女照看，她立志要成为新一任樱之魔女。
　　凛音毁掉了奈米西斯集团，他们所有成员在近几年被猎杀殆尽，奈米西斯塔被她亲自炸掉，她污染了数据库，删掉奈米西斯集团的记录，只有被遗忘，才是真正的灭亡。事成之后，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又一次募集人手，凛音报名。即便现在已经允许删除记忆，凛音还是永不忘记。
　　莉拉微笑。
　　潘瑞伊每年有几个月跟着法洛莎做事，其他时候跟着镇暴机动队活动，人类内部的纷争结束后，她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打袋鼠。袋鼠最近太强大了，还勾结了相位魔，准备开启通往袋鼠星的门户。
　　莉拉温柔地笑着。
　　崔俊友在片木区的诊所被盘下来，几经易手，现在是一家冷链仓库。他死后，妻子和女儿继承了位于晖城区的义体手术中心，她们把它卖掉了。接手的人无心打理，也无法维持这么好的设备，义体中心的名誉与日俱减，直到尼德莱特把它再度盘下，重新开业。附近的老顾客说，尼德莱特才是崔俊友真正的儿子。
　　“我不知道，我感觉我的心态永远不能和黄金时代出生的那些婴儿一样，跟他们没有共鸣，他们将生活在衣食无忧，甚至不需要一秒钟劳动的新时代，他们将学习、成长、彬彬有礼，享受这个世界，发展全新的品格。他们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他们不会对曾缠绕我们整个时代的苦难感同身受。他们看历史的角度不同，会觉得当年一个又一个起来反抗公司的人软弱无力，近乎于矫情，他们会轻描淡写当初所有壮丽的运动。而我们没法这么想，我们还是觉得，太可怕了，太不可思议了。‘公司的压迫’对他们来说只有五个字，对我们而言却贯穿许多人的一生。”徐炀说。
　　经过毯子城堡多年复健之后，102摔了一跤，忽然忘记了一切有关战争的记忆，或者把所有战争里的恐怖都简化为了彩色符号。她走出毯子城堡，那年101从先锋号飞船上下来时，102就在迎接的人群里，她再一次变小了，跳入姐姐的怀中。她们后来开始环球旅行。
　　“我们所铭记的历史结束了。”徐炀说，“漫长的旅程结束了，走向无可挽回的句点，就像一辆列车走到了终点站，连铃声都在提醒乘客们即将下车。”
　　微十月正在筹备复出计划，经纪人名字那一栏写的是杜迁迁。粉丝们预热签名，超过2亿人愿意参加她的第一次演出。她和徐炀生下的暗影龙颇有力量，监督着新时代的转世重生。杜迁迁把大部分钱都捐回了老家，她的亲人刚刚盖起房子，结果全都死于天劫。杜迁迁战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告诉微十月，她得留在微十月身边，否则她将去死。
　　土蜘蛛的忍术道场开到了全世界，下一个分部是瞄准比邻星-b。世界无战事，仁王安保解散以后，许多曾经的武装人员来这里寻求继续工作。土蜘蛛本人早已不在负责道场的工作，她回到了忍者之里，在那里种菜。土里的蜘蛛，她还会回味着那些冷笑话，那些传奇冒险。她是蜘蛛，随时随地都能上网。
　　“？”法洛莎结束闭关。
　　铃木之泉也被卖掉了，现在的老板是个平庸的商人。葛城浅在西海岸成家立业，再也没回来。一街之外，世仇般的利家机器人大卖场改造成了地下机器人竞技场，每天都有新比赛。
　　天条苑紫乃在全世界投资建立了两万多家漫画工作室，勉强满足了她的需要。她仍住在祖宅里，而且出任京都无限的董事长，天劫期间她看了1000部动漫，之后她的灵感更多。
　　巨蛋竞技场举行了第八届战斗盛典，量子武士取得了这一次的冠军，弥补了七十年前败给柳川文彦的遗憾。
　　小岛叶子买下了许多星星，预先把它们分配给自己和徐炀生的孩子们，谋划一个跨星际的家族王朝。
　　“我算出群星使者的坐标了。”徐炀说。
　　“那就开杀。”法洛莎说。
第995章猎星进攻方案
　　密室开启。
　　徐炀走入其中，门在身后关上，将外界声音隔绝。内部黑暗空旷，只有半点红芒妖异闪烁，它有节奏地跃动，犹如一束背靠宇宙的射线。
　　法洛莎从中浮现，她延展四肢，长发在身后披散，周身不着片缕。和宇宙本身相称的强大魔力在她手中浮动，像手捧一颗跳动的心脏，她握紧手，将魔力捏碎，眼神专注而平静，霓裳斗篷随后浮现。
　　看到她脸上冷静的神情，徐炀点点头。她一定又取得了新的进步。聪慧勤奋，始终保持初心，毫不动摇地朝目标迈进，有这样的精神，她怎么可能不成功呢？徐炀教会了她耐心，从此法洛莎便沉心静气，一心向道。
　　“你现在有多强？”徐炀问。
　　“够用了，想统治宇宙或者打败群星使者，有现在的力量就够了。”法洛莎淡淡道。
　　她抬起手，像是展示魔力，手心呈现出星图，徐炀凝视着它，发现法洛莎手中诸星辰方位与天文望远镜所摄别无二致。
　　徐炀和法洛莎正在密室中肆意拥吻，莉拉咳嗽了一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她召唤出登神机器，它上面闪烁着流体符号，不断分离并重组，中央闪耀白光。她又把弑神武器取出并摆在一旁，这两个，再加上徐炀提供的坐标以及造隙机器，四位一体，用于彻底打败群星使者。
　　徐炀逐渐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迥异力量，大道将成。
　　璀璨星图，尽在其手。
　　法洛莎若有所思地点头，褐色长发优雅垂落，她嘴唇紧抿。
　　她再将手指伸向更远的星系，对一颗10光年外的行星弹了一下，只见它表面立刻出现巨大的凹坑，整颗星球剧烈颤动，开始爆发前所未有的地壳运动，甚至偏移轨道，在几年后就会彻底逃逸出恒星的引力范围，飞入深空。
　　“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攻其不备。我们不能在时间线上阻止它，就必须在空间尺度上拦截和困住它。”徐炀道。
　　徐炀点点头，他让无人机组如蜂群般集结，共同拼凑成一个大型投影阵列。接着，徐炀在屏幕上显示出无数高等数学运算公式和物理数据，显示出突破口所在。
　　“是的，它的能量足够大，幽斯人的宝贵遗产，足够我们利用，更重要的是你在斑斓高地找到的造隙机器，我们可以将其反向引导，但为了避免浪费，请伱尽可能抄录登神机器上的关键科技，这能惠及之后一百万年的人类文明。”法洛莎仔细地说。
　　他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她体温和霓裳斗篷的触感。
　　“它生活在高维度空间，不仅意味着它难以触及，也意味着它能自由支配更多能量和物质，甚至远超我们文明所掌握的数量级。”徐炀说。
　　“我们现在还剩一段时间来制定计划。”徐炀坚定地说，“我们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
　　他们在莉拉嫉妒的目光中温存了一会，徐炀转头，开始部署计划。屏幕投射出精密的数据和高维场景模型，全世界部署的超级计算机达成信号连接，提供支持，徐炀、法洛莎和莉拉开始认真讨论如何才能打败群星使者。
　　“我有办法。”法洛莎点头。
　　徐炀凝视着它们，拯救之道，就在其中。
　　他走近法洛莎，手指抚上她的脸庞。她眯起眼睛，把手覆在徐炀的手上，与他额头相抵。
　　徐炀点头，人类-魔女文明走到今天，绝不能遇到下一次类似天劫的灾难。因此他们必须要把灾祸之源彻底毁灭，流放甚至困毙群星使者。
　　“献祭登神机器？”徐炀问。
　　法洛莎转过脸来看着徐炀，嘴角带笑，眼神淡然如初。
　　法洛莎的目光纹丝不动，数据如瀑布般倾泄。她的身影在烛光下似乎染上半明半暗的金影。莉拉穿着一条黑裙，白衬衫的袖子挽至手肘，仿生手指在透明面板上以无可挑剔的精准度舞动。有她们相伴，徐炀感觉无所不能。
　　“……明白。”徐炀与法洛莎接吻，她闭关太久，惹人思念。
　　法洛莎靠在桌边，双臂交叉，目光扫视屏幕。她的霓裳斗篷在无人机白色灯光下映出夺目的彩色光华。
　　“另一个疑点，你如果关上那个领域所有的门，你怎么回来？”莉拉问。
　　“我保证。就算出现变故，我也会立刻撤离。”法洛莎说。
　　法洛莎观察，即便有心理准备，但她看到结果时还是感到有些讶异。真滑稽，他们好像一窝生活在赤道的蚂蚁，抬着头，对天空那一轮红日窃窃私语，研究如何才能登陆太阳。
　　“原来是这么畸形的结构，它生活的空间里，时间有两个轴，难怪幽斯人不能简单地把它扔回去，其实它才是玩弄时间线的专家。”法洛莎说。
　　徐炀握紧她的手，感受她皮肤的温度，唯恐这是最后一次。
　　“从来只有我牺牲别人。”法洛莎说。
　　“给我看看那家伙在哪吧，有了弓箭，接下来就是猎物之巢。”法洛莎转头。
　　“我已经准备好了，派我成行吧。”她轻声说。
　　徐炀知道她一定已经在脑中仔细推演过所有的细节，但仍忍不住再三确保。
　　她的眼神温柔而决绝，深吸一口气，身体放松了些，用手捧住徐炀的脸：“当然。”
　　法洛莎点头致谢，她看着手中的资料，然后深深地、满意地吐出一口气。
　　三人围坐在密室中，布置这次远征的详细方案。墙壁宛如古老岩石，照衬出几分沧桑和严肃。他们交流信息的速度很快，每秒都能处理超过100t档案。
　　“那我们就好好研究研究吧，看看能做到多少。”法洛莎手一辉，密室的摆设变化，变为古色古香的会议礼堂，房间里有明艳瑰丽的金属和丝绸装饰。
　　“你不会做那种牺牲的事情吧。”
　　一个巨大的四维投影出现在半空中，未知的空间坐标系统横亘在他们面前，完全超出想象。根据星神提供的算法，他们终于找到这地方了。
　　法洛莎单手指向其中一颗位于行星系内的小行星，将它偏移，不多时，徐炀便得到相应天文数据汇报，证明宇宙中确实出现了对应的星体位移，幅度和距离一模一样。
　　“这里。”徐炀终于算出群星使者的坐标，在一个普通人无法存活的次元里。
　　“只是再毁掉一个神而已，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她说。
　　“所以我们要做出牺牲，我可以作为执剑人，弑神武器的攻击力足够，就像二维生物鼓捣出的单分子刀，只要从一个维度把它杀伤即可，而更重要的是关上门，登神机器已经告诉了我答案，现在只是要把它本身也作为献祭。”法洛莎喃喃道。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有1000个小时或者几年，法洛莎忽然打破寂静：“好了。”
　　经过这么久时间的推算，三人都有些疲倦，但目光依旧清晰锐利。
　　“我有办法。”法洛莎复读，“我们已经研究了这么久，讨论了所有可能性，推演了一切结局。我只能说大胜将至。有了准确坐标，我能够灭掉群星使者，更能全身而退。”
　　“……是的。”徐炀点头，计划已经完成，根据他们的安排，只要法洛莎能找到群星使者，胜率将相当可观，值得赌上一切。
　　莉拉将一份数据磁盘交给法洛莎：“这是我们所有的项目计划和秘密档案，上面有计划的每个细节，你可以时时掌握，直面群星使者。”
　　法洛莎语气从容，徐炀感觉她似乎并非是在谈论威仪无穷的群星使者，而是在叙说一段平常的旅程。
　　“……你现在应该有自信面对任何挑战了。”徐炀点头。
　　“对不起打扰你们，但群星使者的威胁不容我们再耽搁，我们应该开始讨论如何部署计划了。不要忘记，当我们在准备杀伤它的时候，它也在准备攻击我们。”莉拉说。
　　“你确定能全身而退？你说打败群星使者，现在的力量真的足够了？”徐炀问。
　　“只有2个疑点，我们怎么抵达该坐标？它至少距离我们上万光年。”莉拉道。
　　那么专注，好似他们正是为此而生。
　　徐炀知道她准备就绪，他们也准备好了牺牲和损失。一切准备好后，他继续破解和记录登神机器上的幽斯人科技，这些成功破译的未来科技能让整个文明的实力飞速暴涨。
　　法洛莎则收拾东西，离开房间。她要去艾蒂安河谷。
第996章为你献上忠诚
　　她推开密室的暗门，走到尼斯托总部的阳台上，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她深呼吸，品尝眼前上京逐渐醒来时散发出的优雅气息，满意地闭上眼睛。
　　人类社会正常运转，各个社区和大小共同体提供各种公共服务，同时维护社会稳定。
　　法洛莎检查目前的状况。理事会有全世界最强大的科技与武器，魔女评议会则集中了她的忠仆，她前往自己的办公室，先调查一下目前的情况。
　　法洛莎换了常服，身着红色长裙，上身是黑色薄丝衬衫，外套一件红色夹克。
　　她还穿着一双黑色丝袜，脚踩一双尖头红色高跟鞋，出门的时候会戴遮阳帽，帽檐边缘饰有红色蕾丝花边。红色和黑色的搭配为她增添一抹妖娆，丝袜和高跟鞋更凸显出她妩媚的双腿线条。
　　阅读来自吉冈水色的报告，法洛莎明白这个世界已经准备好接受魔女，达成和解。愚不可及的人类终于发现魔女能和他们共克时艰，也接纳更为开放和宽容的思想理念，确信魔女也属于这个世界，理应拥有平等的权利与机会。
　　新魔女评议会制定出了更加合理的法律条文，为魔女的身份和地位提供保障。更多人开始研究探讨魔女的历史与文化，试图协助消除长期以来的偏见与误解，曾经互相杀戮的黑暗岁月一去不复返，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妈妈！”莱拉冲过来，就像一尾优雅的银鱼，动作矫捷轻盈。
　　虽然大家分居已久，但如今真正回到这里，与母亲和妹妹们团聚一堂，过简单的农村生活、聊着生活中的点滴，享用母亲烹调的美食，这便是最为温馨的时刻。
　　“你为什么躲起来呢？”法洛莎问。
　　玛杜莎夫人脸上露出骄傲的微笑，海莲娜与徐澄在一旁玩，她们发出清脆的笑声，让人心头也跟着轻快起来。
　　玛杜莎夫人亲自烹饪，她们在简单的餐桌上一起用餐。玛杜莎夫人烹调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新鲜的蔬菜和野味让人食指大动。莱拉和徐澄嬉笑着帮母亲摆桌，海莲娜拿着叉子等饭饭，
　　看着这温馨的场景，法洛莎点点头，这就是家的感觉。
　　这确实是个美好的时刻，她觉得生命中所有的罪过与遗憾都已然消弭，唯存喜悦与感激。那么，她也可以毫无遗憾地完成最后一战了。
　　“……”法洛莎一摆手。她看到徐澄身穿红色小花衣，有一头黑色的中长发，脸颊饱满红润，神情有些无拘无束。
　　法洛莎与母亲、养女、妹妹们一起在山谷中度过了一天。她们一起工作，一起玩耍，一起聊天，度过了平淡而温馨的时光。伊丝塔和希露菲原本采购在外，听说法洛莎来了，也正归返。
　　期间，法洛莎随母亲去到田间，一起捕捉昆虫与小动物。新鲜的泥土香气混合着植物的芬芳，鸟儿的歌唱啼啭在林间回荡。
　　她转头看到徐澄在外奔跑，答案呼之欲出，果然，小岛叶子说的是对的，不能让孩子跟傻瓜在一起玩，确实被感染了。
　　“伱看，法洛莎，这是我们种的向日葵。”玛杜莎夫人拉着法洛莎来到院子，那里一排黄色的向日葵正在灿烂盛开向日葵灿烂温暖，使冷清山谷也变得生机勃勃。
　　法洛莎轻轻一挥手，就将昆虫与小鸭子集中到网兜里，扔给海莲娜戳着玩。
　　自己的长矛，自己的兵器，自己的女儿。法洛莎将莱拉拥入怀中，莱拉好想好想法洛莎，一边抱着一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终于来看我了。”玛杜莎夫人温柔地说。
　　“小心，别让它叮到你。”法洛莎轻轻捉住海莲娜的手，把蜜蜂用魔力恁死了。
　　莱拉虽然身手矫捷，在战场上犹如杀人机器，在军队中也很有气势。但在法洛莎面前，她又变回一个温顺的小女孩，依偎在怀抱中，像寻回了失落已久的摇篮。
　　“嗡嗡嗡。”蜜蜂飞来飞去。
　　法洛莎倒是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一直这样相聚在一起，度过每一天平淡而充实的生活。这便是她向往已久的宁静生活，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
　　徐澄精力充沛，带来欢声笑语，让山谷中的生活也充满了活力。她轻盈地跑来跑去，笑声在林间回荡。法洛莎看着她，仿佛回到童年，轻快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当年法洛莎比她还小，在河谷内撒欢，别无二致。
　　海莲娜拉着姐姐到处看看她新发现的“宝贝”，试图和每一只小鸟、小蜜蜂攀谈，把每一朵小花都介绍给姐姐认识。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对世间的一切都抱有无限的好奇心与喜爱之情，天真烂漫的神情和笑声让周围的人也忍俊不禁。
　　“谢谢你，妈妈。”法洛莎亲亲玛杜莎夫人的双颊。无论过去多久，妈妈永远最好了，“这里的生活如何？”
　　玛杜莎夫人和海莲娜一起带法洛莎出去，徐澄看到法洛莎，吓得立刻站直敬礼。
　　法洛莎点点头。这个小妹妹的出现不仅仅为母亲带来慰藉，也为法洛莎带来全新的人生意义。她轻柔地揉乱妹妹的秀发，一言不发。
　　“这是海莲娜，你的妹妹。”玛杜莎夫人说。
　　法洛莎轻轻抚摸着小兔子柔软的皮毛，它在她手心里舒服地打着卷儿，引来玛杜莎夫人的低语与笑声，她好想念这种简单的时刻。
　　她来到母亲在山谷中的居所，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她有一头黑色长发，皮肤白皙，两眼明亮，像是朝霞映照在玫瑰花瓣上。
　　“因为我知道您来是为了杀我的。”泡泡说。
　　“呱呀。”海莲娜蹦蹦跳跳，双眸中充满期待，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微笑，似乎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那种毫无顾虑的笑容让法洛莎感到熟悉，毕竟是同母姐妹。海莲娜就像一只快乐的小松鼠，蹦蹦跳跳，带来欢乐无忧的气氛。
　　“很好，非常好。”玛杜莎夫人兴致勃勃，带法洛莎游览艾蒂安河谷。
　　魔女为社会服务，她们付出的精力、时间和劳动强度不亚于任何普通职业。她们创造的效用和价值也理应得到正视，魔女为社会提供的贡献和价值不亚于任何其他职业，故而也该在社会发展中得到应有的平等地位。
　　吃完东西后，法洛莎来到外面，在树丛里找到藏起来的泡泡。
　　法洛莎远远看到一个少女跑过来，她带着战术目镜，穿着简易护甲。
　　“莱拉一直是我最得力的助手。”玛杜莎夫人笑着说，“她很勇敢，在你离开这些年，是她一直保护着我，执行着艰巨的任务。”
　　莱拉去林间寻找食材，她捡到几只野菇和一些山菜。还带回来一只小兔子。
　　“呱呱。”海莲娜说。
　　“呱呱。”海莲娜伸手和它攀谈。
　　“一等兵徐澄报告！”徐澄说。
　　她前往艾蒂安河谷，瞬息便至，碧绿山峦在阳光下显得生机旺盛，河水映着碧空白云，缓缓流淌。
　　法洛莎抱紧莱拉，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莱拉也亲昵地靠在母亲的怀里。玛杜莎夫人赞许地松了一口气，莱拉一直渴望着法洛莎的归来，怀有深深的思念与依恋。
　　“你姐姐可是大人物。”徐澄跟在后面，冲海莲娜挤眉弄眼。
　　“跟谁学的。”法洛莎摸摸海莲娜妹妹的头。
　　法洛莎降落在她身边，玛杜莎夫人抬起头来，看到女儿的身影，脸上露出惊喜神情。她放下水瓢，上前拥抱住女儿。
　　原来，自己闭关远离妈妈的这些年，妈妈生下的新女儿都长大了。法洛莎感觉自己每次闭关出来，世界都天翻地覆。她总是惊愕于这个新生命的出现，却也为母亲重获新欢而感到欣慰，找个人也是好的，不然妈妈太孤独了。
　　理论家指出，魔力也和智力一样，属于智慧生物的天性，魔女使用魔力工作，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劳动形式，应当和人类一样拥有平等的回报与权利。
　　海莲娜神情天真烂漫，她朝姐姐露出灿烂的笑容，薄薄的粉红唇瓣间露出新换的牙齿。
　　在山谷中的一片麦子田间，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法洛莎很熟悉，玛杜莎夫人仍生活在这个原始的山谷，过着简单的农村生活。她务农为生，自给自足，身着朴素的蓝裙，正在使用水瓢浇灌田间的庄稼。
　　海莲娜目送蜜蜂四分五裂，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法洛莎饶有兴趣地见证人类文明的巨变。所有的牺牲都获得了回报，她们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未来，每次闭关之后都有新发现。
　　“是啊，我让你看了这一切，多么幸福。你不会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大家全都灭亡吧。说：我效忠法洛莎，魔女之神。”法洛莎伸手抬起泡泡的下巴。
　　泡泡张了张嘴。
第997章逃走吧
　　“我……我不要。”泡泡悲哀地抵抗，她往后退。
　　50米外，徐澄和莱拉帮玛杜莎夫人洗碗，海莲娜在和青蛙交谈。
　　法洛莎步步紧逼，她的身体像另一个世界，居高临下，封锁泡泡的退路。
　　她伸出手，贴住泡泡胸口，仿佛一道冰刺钉住泡泡，让她浑身透凉。
　　“即便在所有魔女当中，你也属于最光彩夺目的一类。”法洛莎凝视泡泡的眼睛，她从中看到万亿个世界的生灭，与泡泡的无上威力相比，法洛莎的魔力亦如尘屑，“可惜我们没有时间等你长大。”
　　“我……”泡泡张了张嘴，头晕目眩。
　　“谢谢你。”泡泡笑起来。
　　“泡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告诉我的，如果你有什么烦恼，都跟我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徐澄轻轻地说。
　　“织星娘真的会来？”泡泡担心地问。
　　“不用谢，我们会驾驶神晖号，飞啊、飞啊，穿过宇宙……生活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徐澄不断地说着，语气兴奋，渐渐睡着了。
　　“真的？”泡泡倍感惊奇。
　　“我想为你而死。”泡泡躺在徐澄怀中，她张开一只手。
　　“100%的几率？”泡泡擦了擦眼泪。
　　泡泡拒绝服从魔女之神。
　　只要群星使者还在威胁，黄金时代就永远称不上和平，他们只是屠宰场里等待定期清洗的动物。
　　该死的法洛莎。
　　“什么鬼。”徐澄拍拍她。
　　徐澄知道泡泡很轻，这辈子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没遇到过幸运的事情，朋友也很少。
　　她们看到一艘崭新的运输穿梭机落在玛杜莎夫人的家门口，她们知道那是来接泡泡的。
　　“……嗯。”徐澄张了张嘴。
　　“我不会让你走的。”徐澄每次都说，“我死也不会。”
　　“那颗星星是绿色的，就像我一样。”泡泡说。
　　泡泡也好高兴。
　　她从未想过恪尽职守、荣誉满怀的莱拉会忽然反抗自己的母亲，也从未想过伊丝塔会帮自己！
　　这宝贵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好想延长这一刻的时间，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慢慢地感受。
　　按理说，过去应有个特别强大的泡泡，不受空间和位置制约，超越一切有限空间维度，能同时涉及不同空间，达到非空间的独立自在。
　　她把泡泡抱回房间，她们躺在同一张床铺上。
　　“你的魔力很强大，可以连接所有时间上的轴，可以通往所有空间，伱是创世纪本身，你亦在此，你亦在彼。我们在你的身体当中走动，我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泡泡当中，你就像星河魔女本人在这个时代的重生。”法洛莎的手贴近泡泡的胸口，伸进去，试图穿透她的灵魂。
　　她抬头，虚弱地看着法洛莎。
　　现在她只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莱拉、千树，徐炀爸爸，法洛莎妈妈，玛杜莎夫人，她们都可以活下去。
　　“咳——”泡泡落在地上，双手按地，急促地呼吸。
　　莱拉忽然转头，释放魔力，用自己的激光眼攻击那艘穿梭机。
　　她闭上眼睛，心揪成一团。她不想让别人失望，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我不想……”
　　不想离开徐澄。
　　“如果你不服从，我们都会死，只是死得早，或者晚。那么，你请现在就为我们而死，为宇宙的未来献上生命吧。”法洛莎双手捧住泡泡的脸，盯着她很久，她的眼神漠然，仿佛看不到泡泡的泪水。
　　现在的魔女都在不同文明中转世重生的，并不知自己过去经历了多少世代。
　　“按照计算，我们还需2400年，你才能修炼到可以初步理解这股力量。但在这2400年内，天劫会发生10次，也就是说，平均每240年，我们的星球就会陷入一次灭绝危机，总共会死1000亿人。”法洛莎说。
　　“泡泡，听我说。”徐澄轻声说，“织星娘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可以驾驶神晖号离开这个星球，去很远的地方生活。神晖号有足够的能源，而且这些年也改造升级，适合宇宙飞行，但是要先开到赤道，那里起飞的时候可以利用自转的速度，把我们抛出去，可以节约很多能量。足够我们飞到外星。”
　　泡泡不知徐澄有没有把消息透露给别人，大家看起来都很平静，也许她们早都知道了，只是作出无忧无虑的样子。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群星使者的下次攻击随时可能到来，我们不能再等，迟则生变。巨塔计划并非万能，尤其是面对群星使者这种级别的存在。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我们得行动得比它更早。”法洛莎淡淡地说。
　　徐澄能一直留在这，她不是骗人。
　　泡泡躲进徐澄的怀中，不住地流泪。
　　徐澄的眼睛亮亮的。
　　两个幸福的孩子，一起幸福地生活到永远，离开了一切麻烦。
　　“发生了什么？”徐澄小声问。
　　已经过了很多个小时，夜晚都要过去了。
　　眼前这个泡泡……太弱了，只适合去死。
　　“你只要死就可以了，只有你的伟大力量可以在此时帮我们抵达彼岸，你不愿牺牲吗？”法洛莎斜眼看着。
　　法洛莎不悦地抬起手，却看到伊丝塔拦在自己的射程内。
　　“哪个外星？”泡泡问。
　　“好，我们去那颗星星。”徐澄伸出手臂，比划着，仿佛要丈量从这里到那里的长度，“飞100年应该能到吧，100年我可不怕，你怕吗？”
　　“织星娘是个可爱的孩子，不会骗我们。”
　　“星河魔女穷形尽相，分裂出千千万万，而你是其中最强大的，你经过复数纪元的转世轮回，最后出现在我面前，但你永远都是‘泡泡’，星河魔女的碎片中最强大，也是最令人敬畏的一个，枢纽门户，万界之门，你能移动到世界上任何一个时空，我艳羡你的魔力，我们学习规则，你定义规则。”法洛莎探索泡泡的灵魂，想要找到开启门的“银之键”。
　　你凭什么杀掉泡泡？
　　你去死算了！
　　我要带泡泡活下去！
　　泡泡哭干眼泪，她抬起头，发现徐澄还是一动不动，她对泡泡点点头。
　　“……好……！”泡泡和徐澄在一起。
　　“……”泡泡哭了。
　　“我知道法洛莎肯定会来杀你，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我应该早点走的，但我得想办法说服莱拉和伊丝塔站在我们这边，不然法洛莎当场就会逮住我们。”徐澄很有计划。
　　“但我、我现在，我现在不能……”泡泡绝望地说。
　　徐澄并不相信，她把泡泡从草地上抱起来，看着她的双眼。
　　女皇伊丝塔回来之后，经常跟法洛莎说话，絮絮叨叨。
　　“时空”本身。
　　“呱！”徐澄帮玛杜莎夫人洗完了碗，一下扑倒在泡泡身边，眼睛亮亮的。
　　泡泡睁大眼睛，拼命地看、拼命地看，这个世界真美啊，这个世界真的是……非常漂亮啊！她看不够，看不够……
　　“别傻了。”徐澄抱紧泡泡。
　　只有她和泡泡独处的时候，徐澄会紧紧抱住泡泡，泪水夺眶而出，一遍又一遍地说：“不要走……”
　　“没关系的……”泡泡不愿揭露心中的苦涩，努力作出开心的模样。
　　她的意志疼痛欲裂，仿佛被钉上十字架，无数长钉埋入她的头胸手脚，她眼眶瞪大，开裂，流血，而血很快变得透明，挥散。
　　玛杜莎夫人照常操持家务，表面上与往日无异。
　　“怎么哭啦？怎么没来吃晚饭？是不是法洛莎欺负你了？我去赶跑她。”徐澄小心翼翼地说。
　　她好高兴。
　　她可以释放自己的力量，但她还太弱了。来不及，真的来不及。人类-魔女文明来不及等她长大，时间，时间太宝贵了……
　　泡泡咬紧牙关。
　　“去那颗星星。”泡泡手指另一颗。
　　第二天，她们若无其事地生活。
　　“我该走了。”泡泡点点头。
　　徐澄抱着泡泡，不让别人将泡泡偷走。
　　“法洛莎大人需要我献出我的生命。”泡泡说。
　　“是啊，大家都能随意释放魔力，但我却一直被告知禁止动用魔力，哪怕这是一生一次也好，我总算可以知道，我，小泡泡，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了。”泡泡看着自己的双手。
　　日子到了。
　　泡泡要去死了。
　　因为不敢冒险出门，她们藏在屋里，透过窗户看外面星辰漫天。
　　“呼、呼……”徐澄走进屋子，从一个铁皮柜里拿出食物和水来分给泡泡，然后坐在地上。
　　“也许你会想替代路径。好吧，我确实可以使用你的魔力，展开枢纽门户。可如果我自己变成了门户，那谁强大到能够驾驭弑神武器、直面群星使者？所以，必须由我来打开你，我才是行动者，你只是一扇门。”法洛莎说。
　　第二天。
　　“不要——”泡泡挣扎着。
　　月亮高挂，星星闪烁，渐渐的，晨露开始凝结。
　　徐澄耐心地坐在草地上，她的手臂揽住泡泡的背，她是那么轻，那么的轻……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泡泡吃惊。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徐澄大喊，“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说了，我死也不会！我要把你带走！”
　　“……！徐澄……”泡泡看到徐澄，一下鼻子酸酸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她哽咽着。
　　她们躲在老房子里，一整个晚上。
　　……
　　法洛莎和希露菲坐在椅子上，一听就是一整天。
　　“我也不怕。”泡泡笑了笑。她好爱徐澄，非常爱。
　　“我要么今天死，要么……明天死？”泡泡说。
　　“泡泡，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徐澄双手握住泡泡的手，诚恳地说，“我会保护你，我不会放手的，相信我。神晖号明天早上就能来，我和织星娘说定了。”
　　法洛莎一身黑衣，站在穿梭机旁，朝她们招手。
　　她想跟徐澄永远在一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没有人再能抓住她们。
　　“不要。”泡泡咬紧牙关，匆匆看了一眼玛杜莎夫人小宅的方向，徐澄就在那里。
　　徐澄一路狂奔。
　　但她总是捂住嘴，忍不住随徐澄一道哭泣。
　　什么！泡泡大吃一惊。
　　将这一刻在徐澄怀抱中的珍贵滋味好好保存，永不忘记。
　　“徐澄……”泡泡看着她，坐在地上。
　　“快跑！”徐澄抱起泡泡就跑！
　　她飞奔着朝艾蒂安山谷外冲去，跑得好快！
　　然后，法洛莎转身离开。
　　泡泡释然地笑了。徐澄不是当年的小傻瓜了，她好聪明。
　　“为什么？”徐澄转头。
　　跑了很久很久，徐澄带着泡泡躲到了一座废弃的老房子里。
　　“接下来呢？”泡泡问。
　　此时，泡泡努力抵挡，用全身心抵抗，她的灵魂烧起来，灼伤法洛莎的手，令法洛莎一无所获，她眉头紧皱，将手收回。
　　泡泡躺在草地上，她看着天空万千暗淡的星辰。
　　徐澄模模糊糊地醒来，下意识转头看，却找不到泡泡。
　　为什么她就不能替人们去死呢？
　　凭什么自己要活下去，而后的人们就要被群星使者反复屠杀呢？
　　她深呼吸，浑身发抖。
　　“我们也可以让复制魔女去复制你的魔力，但复制你魔力的人就得死，四分五裂，无踪无影，无法找回，无法复原。你想让别人替你去死吗？你不会这么残忍吧。”法洛莎说。
　　“那就好，徐澄和泡泡，还有织星娘，宇宙漂流一百年！徐澄和泡泡大冒险！”徐澄高兴地说。
　　“不要，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徐澄认真地说，她发誓，她发誓……
　　“如果法洛莎想，五年前她就会动手了，但爸爸坚持再等一段时间，他说，时间越长，你越有机会活下来。可对我来说可不是这样，我要把握100%的几率让你活下来。”徐澄的双手放在泡泡肩上。
　　“好啦，不要想我，也不要做傻事。”泡泡紧握徐澄的手，开朗地说，“这不是坏事，我终于能看看我的魔力是什么样子了。”
　　“你想看自己的魔力？”徐澄问。
　　这天下午的时候，徐澄带泡泡走到山道的岔口上。
　　“我们要去哪！”泡泡惊恐地问。
　　草地上绿意蔓生，开满芳紫色的薰衣草，夹杂着一丛丛多彩的野花，空气清新，广袤的树林与溪流点缀在大地上。
　　泡泡震撼了。
　　“起来吧，不必仰视我。是我们应当生活在你的光辉中。当年为了躲避群星使者，星河魔女吞噬了所有魔女，把我们浸泡到了混沌当中，从而开始了在宇宙中不断航行、转世和重生的旅程，以此保留魔女文明的火种。那时，我们本是一体，当我们还是彼此连接的碎片时，想必我也曾仰视你的光芒吧。”法洛莎喃喃道。
　　“……没有……没事！……”泡泡不能让徐澄担心。
　　刹那间，玛杜莎夫人的小屋门口引起剧变。
　　“不知道，外面应该有很多宜居行星吧，我们不是找到了比邻星-B吗？肯定还有别的宜居行星，我学了很多找食物和搭建住所的技巧，一定可以照顾好我们两个，外星的生活会非常不同，但只要我们在一起，没什么可怕的。”徐澄说。
　　她听到脚步声。
　　她坐在地上，打开一包食物，小口地撕扯着肉和谷物，屋子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青草山坡。
　　“我有计划，我有一个很完整的计划，我在五年前就开始谋划了，因为我感觉法洛莎肯定会想弄死你，那时候我要带你逃跑，逃出这一切。”徐澄说。
　　远处的山岭在阳光照耀下金灿灿的，天空如洗濯过一般蔚蓝通透，几朵白云在天际飘游，山间的迷雾在她们身前飘散，四处风光明媚。
　　……
　　就像绝症病人数着日历一样，有一天她就要死了。
　　并不是很讨人喜欢的小泡泡，难看的头发，难看的眼睛，一无是处的出身，没有本事。
　　莱拉站在旁边，仿佛在护送法洛莎。伊丝塔和玛杜莎夫人则站在房子门口，像是要为泡泡送行。
　　但泡泡很清楚，这可能是她最后的平静日子，这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只要她去死，徐澄就可以活下去。
　　真美妙。法洛莎摸索那股魔力，它才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础。
　　没有了法洛莎的凝视，徐澄得以和泡泡一起玩耍，跟往常一样，和海莲娜一块嬉笑打闹，在山谷里奔跑。
　　“快过来。”法洛莎遥遥说，语气冷淡，不带丝毫感情。
　　泡泡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最漂亮的头发，徐澄想一直跟泡泡在一起。
　　“我们坐飞船去那颗星星？”徐澄伸手指着其中一颗较亮的。
　　借着晨光，她看到地上的字条：
　　“徐澄。
　　忘了我吧。”
第998章走进泡泡之门
　　白象洲，斑斓高地。
　　幽斯人在这里留下了造隙装置。
　　它们曾用这种装置释放群星使者，酿成大祸，而现在，它的力量也将被反向引导，用来困住群星使者。
　　幽斯人没有能力找到群星使者所在的高维空间坐标。而现在，人类-魔女文明不仅有坐标，有造隙装置，还有计划最关键的一环：用来进入群星使者领域的那扇“门”。
　　泡泡穿着她这辈子最漂亮的衣服：一件碧绿的礼服。
　　她感觉自己现处在今生最好看的一回。
　　泡泡站在基地中心的平台上，而法洛莎右手拿着弑神武器，左手持驭星者，直面泡泡本身。
　　无缝的白色石头中映出奇怪的光华，石柱、回廊和窗户都在不停变化，它们并非真正的建筑结构，而是点和线的交错。
　　感谢徐澄以及她的深厚情谊，泡泡是不值得关心的人，忘了我、忘了我吧——
　　能够遇到徐澄，自己不是天下最幸运的人吗？泡泡点点头。
　　“泡泡！”接着，徐澄踉踉跄跄地走进去，她抚摸着墙壁，泪水夺眶而出，这些墙壁、这些地板，都是泡泡，全都是泡泡，她行走在巨大的泡泡当中。
　　在完全消失无踪之前，泡泡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感激。
　　“我准备好了。”泡泡说。
　　“开始了。”法洛莎说。
　　徐炀走了过来。
　　“指出那扇门。”法洛莎说。
　　再见！
　　感谢法洛莎大人。
　　谢谢大家，谢谢所有人！
　　“感谢你迷途知返。”法洛莎冷漠地说，“因为你，整个文明免于灾祸。”
　　法洛莎手里捏着银之键。
　　“对不起。”徐炀说。
　　“谢谢你。”法洛莎忽略了哭声，她走向那扇门，转头，“我们都将胜利。”
　　泡泡……
　　徐炀抱了抱泡泡，她好轻。他遗憾自己竟没怎么关注过泡泡。现在泡泡自己来了，她要打开自己。
　　随着魔力彻底酝酿和展现，泡泡的魔力完全绽放，她的形体湮没成埃。
　　“你终于可以看到伱自己的魔力是什么样子了。其他人原本只能推测，只能想象，到底什么是枢纽门户，其实，它就像一座光怪陆离、不断变化的白色宫殿，一座无边无际的建筑，有无数个变形，无数多扇门扉，每个门背后都是一整个世界，甚至能带我们进入高维空间。”法洛莎娓娓道来。
　　她微笑。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徐炀叹气。
　　“我把它和你的宝贝定位器一起塞进你的灵魂里，然后拿出钥匙。”法洛莎说。
　　伊丝塔走过来，她本来想保护泡泡，但法洛莎的心太冷了。
　　“我一定能活下去的。”泡泡说。
　　“那很好啊。”泡泡微笑。
　　“学我？”徐炀讶异。
　　“这也是我所该做的事。”泡泡说，“爸爸，抱一下我吧。”
　　但她竟还对泡泡的灭亡感到同情。
　　她说给泡泡听，因为她感觉，泡泡释放魔力之后就会消逝，无法自我观察了。
　　“泡泡……”他不知怎么开口。
　　“不要辜负她的牺牲。”法洛莎往前走。
　　“我不会让你死的。”徐炀郑重地说，“拯救你的人是你自己，我检查了你对空间学研究的手稿，发现你离得救的办法很近。”
　　“好冷……”泡泡的皮肤一下失去血色，她可怕的魔力开始酝酿和释放。
　　“办法？”
　　莱拉因为敢于冲撞法洛莎，已经被关了禁闭。
　　“是这里。”徐澄泪流满面，手指其中一扇门，它看起来和其他无数的门没有区别。泡泡，泡泡啊，泡泡……徐澄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紧自己的头，嚎啕大哭。
　　而泡泡是看到了，她看见了！
　　她将定位器和魔术短棍留在泡泡的灵魂中，然后从中取出一把银色、发光的钥匙。
　　随后法洛莎将定位器和魔术短棍一起握在手里，然后再将手伸进泡泡的灵魂。
　　徐澄正在来的路上，徐澄正拼命赶过来，徐澄死了也要赶过来。但泡泡不想让徐澄看到自己的消逝，那对徐澄太残酷了。
　　为什么，为什么法洛莎也开始对泡泡的消逝感到遗憾了呢？
　　看着做好死亡准备的泡泡，法洛莎的心底闪过徐炀和伊丝塔的影子。她对泡泡感到同情了。怎么回事？
　　泡泡微笑。
　　“那你就去死吧。”法洛莎看着泡泡，准备动手。
　　“我……我想知道。”她低下头，“不管我被传送到哪，徐澄都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祝你好运。
　　她很珍惜这短暂的一生。
　　无数的光影在她身边交错变化，看得人揪心，仿佛徐澄随时都会跌入深渊，但徐澄已经不害怕，不那么害怕了。
　　“别担心，爱的魔力才是真正的魔力，它能够穿过宇宙和时间，最终会让徐澄找到你，不要害怕迷失在宇宙当中。”伊丝塔拿出自己的魔术短棍，认真地说，“这是我一直仰赖的宝物，它可以带我传送，可以带我飞行，现在它也会保护你的。”
　　她看到，梦中那座千变万化的白色巨塔变成现实。
　　……
　　这一次，泡泡完全放松，臣服于魔女之神，让法洛莎得以找到她灵魂中的秘密。
　　徐澄冲进基地，两腿都快走断了。
　　“祝你好运。”法洛莎在泡泡耳边说。
　　“谢谢爸爸，这下我也不愧当您的女儿了。”泡泡和徐炀分开。
　　泡泡痛苦地闭上眼睛，体内的魔力正在慢慢汇聚，并撕裂她脆弱的肉质。
　　“泡泡，你相信我身上仍然还有从‘黄蜂’阿德里安娜·格内古特那借来的力量吗？”
　　“嗯！”泡泡点头。
　　她感到自己的皮肤开裂，从中迸发出更为浩瀚的伟大力量。
　　“谢谢您。”泡泡向法洛莎鞠躬。
　　徐澄，看啊，我变成了光！
　　那真漂亮！
　　“该做个了断了。”徐炀叹气。
　　开始了……
　　——等等。
　　“您不是一直在为整个文明，为了大家的福祉而奔走吗？甚至中间一度离开了我们很多年。爸爸才是真正伟大的人，如果不是您这样言传身教，我也不会在此时此刻主动站上来的。”泡泡说。
　　“泡泡！”徐澄崩溃，“你们杀了她！；
　　“心硬起来，刚强起来，为我们指出一扇门，你和泡泡朝夕相处，知道这个宫殿的真正走法，没有你，我们没法找到正确的那扇门。”法洛莎将坐标展示给徐澄。
　　魔女是这样、人类也是如此……也许所有从智慧生物演变而来的神，都会有这番缺憾吧。
　　泡泡的魔力，开启泡泡之门。
　　“为什么！”徐澄愤怒地咆哮，“为什么！”
　　法洛莎闭上眼睛，再睁开。
　　感谢爸爸收养了她，并把她抚养成人。
　　“谢谢您。”泡泡感谢，“非常感谢您！我知道您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徐炀帮你完成了最后的研究，我也把魔咒刻在了上面，你会四分五裂，四分五裂是你的命运，你会死得无影无踪，但你的灵魂也许能逃过一劫，被送到某个地方，但愿是个安全的地方，你觉得你足够幸运吗？”法洛莎说。
　　感谢玛杜莎夫人，在艾蒂安河谷的生活很幸福。
　　“我们有一个假设，虽然我们绝不可能再保留你的身躯，但我们还能保留你的灵魂。也就是把你的灵魂传送走，唯一的问题在于，你可能出现在非常遥远的地方，因为在你施展魔力的那一刻，整个世界，或者说整个宇宙的空间规则都会变乱。”徐炀说。
　　泡泡将手里的定位器拿给法洛莎，定位器的箭头指着一个方向，那是徐澄的方向。
　　之后就没什么好做准备的了。
　　“爸爸。”泡泡向徐炀鞠躬。
　　“这是我的责任，是为了守护大家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我很明白。我是学您的。”泡泡点头。
　　现在法洛莎是神性生物，性情寡淡，冷酷，如自然规则一般无情，可谓是进入了法洛莎自己所推崇的“神性神灵”境界。
　　“是的。”徐炀用力点头，“不管你被传送到哪，徐澄都会去找你，不管用多少时间。我们都知道。”
　　泡泡既是门，也是钥匙。手里握着这样的神器，法洛莎只觉得责任重大。
　　感谢莱拉愿意为自己挺身而出。
　　这个世界因见证泡泡的伟大力量而颤动。
　　感激这美丽的世界，湛蓝的天空、金色的山岭，都在她的记忆里留下夺目的色彩。
　　真漂亮！
　　……
　　徐澄在梦里听到过爸爸的话，没想到一切变成现实。她哭着，徐炀尝试走近，却被徐澄推开。
　　她将银之键插入门锁，转动打开。
　　门开了。
第999章群星使者
　　这就是高维空间。
　　她跌入其间，无影无踪，门在她身后消失，钥匙也消失了，这是单向的门，法洛莎跌入最终的战斗。
　　法洛莎只觉得周身环绕着不合常理的重量，几乎要把她给压垮。
　　空间本身漆黑如夜，没有光源，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朦胧一片，她现在也不能信任自己的视觉，一个像素点能看到多少？
　　周围时不时划过道道彩色光线，一瞬即逝，却在她的光感器官上留下灼人的印迹，她知道自己是对的，换任何人都承受不了。
　　这个空间不太像一个真实的地方，更像是巨大的意识之海，存在着过于古老和强大的意识，漫无边际，低维度的物理定律似乎在这里不再适用。
　　法洛莎在原先的星球上可以称神，可是在彼岸的群星使者看来也犹如虫蚁。
　　这并非矛盾，就好像一张白纸上蠕行的豆点，无法看到四周房间内光怪陆离的风景，法洛莎的认知能力太有限了，在她看来这个“空”世界中的所有东西都是无意义的。
　　她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个空间的结构，回忆起那些经卷里关于高维空间的描述。
　　法洛莎看手上的弑神武器。
　　但裂隙还没有完全封闭，群星使者的愤恨仍在进一步膨胀，像一口巨大的黑洞，正准备吞噬所有。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
　　有什么在等待着法洛莎，想要吞噬她，吞噬一切。
　　“再一次——令神哀恸吧！”法洛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力量全绽的弑神武器刺了进去！
　　法洛莎心想。
　　所以这样也印证了一个事实。
　　必须找个东西堵住门上最后的裂痕。
　　法洛莎本想这么说。因为徐炀二十年前也是这么说的。
　　法洛莎：我不知道，我做得还算好吗？
　　被橡皮擦给擦中了，法洛莎荒唐地想着，自己只是书页上晃动的尘沙，它看不到自己，但它可以擦掉自己。
　　裂隙开始剧烈收缩，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就像利刃切割金属，弑神武器卡在中间，轰鸣不已。
　　法洛莎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直到指尖触及一道无法言明的裂隙。
　　她凝视着眼前的裂隙，只觉一阵寒意蔓延全身。
　　法洛莎知道，眼前的世界之伤不会轻易关闭——它背后的意识必定会竭力阻止。
　　群星使者诞生后，宇宙就没有能容纳它的地方，于是它就自己造了一个“空”。幽斯人无意中将它拉拢过来，导致群星使者能肆无忌惮地对万千世界和复数宇宙发起攻击，它天生就是高维存在，其他人不能前往它所在的“空”。
　　法洛莎永远不能“停”在时间上，不能停下时间，只能不停随着时间推进而随波逐流，被推着走。
　　法洛莎醒来，发现徐炀正抱着她。
　　她在时间尺度上没有体积。
　　天啊，说那么多干什么。
　　你只可看，而不得入。
　　她调度自己所有的魔力。
　　星河魔女：因为有人在等你？
　　字句破碎了。
　　这个伤口，法洛莎姑且叫做，世界之伤，存在已久，根据幽斯人的说法，至少50亿年了。其他低维度宇宙的智慧文明一定也曾与之抗争，并付出惨重的代价。
　　痛！
　　要死了——
　　看到了。
　　可是二维生物没有高度，无法被看见。故而，三维生物看不到二维。
　　炎多、克里索斯那样的星神，盘渊、瑶棠公主那样的远古神秘者，五代女皇那样的魔女求道者，徐炀从登神机器上拆解下来的资料，还有他在虚无境从古老灵魂那里听到的信息……
　　你可以归返，但归返无益。
　　……
　　一瞬以后，一切又回归了正常。
　　法洛莎屏气凝神，让自己的知觉融入环境之中，变成这个空间的一部分。
　　星河魔女：都是。
　　它的“视野”要在浩瀚的时间中扫来扫去，很难锁定到法洛莎侵入的这几十秒。
　　法洛莎：对，因为有人在等我。
　　只有泡泡，一想到这，法洛莎就感到泡泡的伟大，她真了不起，居然真的用一扇门就把她带到这里了。
　　但群星使者不可战胜，它的入侵一定都是通过这个伤口开始的，它会通过这里进入人世，降下天劫，令世间陷入混乱与恐惧。
　　一种隐秘的直觉逐渐在她体内苏醒，这种感觉来自遥远的血统，甚至超越人类和历史。
　　本来下定决心去很远的地方，但是，一想到你在等我，我还是回来了。
　　血液滴落。
　　法洛莎：可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我被群星使者杀害，这就是我关上世界之伤的代价。
　　黑红的色块在眼前闪过，浸透着像噩梦一样的画面，涵盖着宇宙的生灭。那是未来吗？还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法洛莎分辨不出到底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有意义。过去、现在，都可能是真的。
　　从此，低维度的不可步入高维空间，高维度的也无法干涉低维世界，以此剑立约。
　　四维生物的视野同理，它们的第四个维度就是“时间”本身。
　　她开始在原地打转，触碰看不见的墙壁，试图找到一丝破绽。一切都在融解和重塑，包括铰接点本身。
　　她死了。
　　法洛莎：我终于见到你了，死亡的魔女果然都会回到你这里。
　　法洛莎的意识漂流，周身是无边的黑暗，偶有星点闪烁，身处虚空之中，漂浮在浩渺的宇宙里。
　　无数的知识在法洛莎心底汇聚，足够形成一个大网，协助她认识这个高维空间。
　　应该在这。
　　法洛莎努力回忆，要靠她日积月累阅读的书籍和记录的资料才能找到铰接点的位置，可惜“空”既古老又陌生，难以理解。法洛莎努力让思维保持清醒，可理性在这里似乎也全然失效。一切都在消散和重构。
　　星河魔女：你不是会回复之律吗？
　　她意图死亡，死亡却无法触及她。
　　时间本身有连续性，但法洛莎没有连续性。
　　“我以为你消失了。”徐炀说。
　　低鸣不绝。法洛莎要找到铰接点，定位它，封住这个空间，就像把一个珠子弹飞，再也不让它出来骚扰世人一样。群星使者必须滚蛋，如果它再次降下投影式的攻击，或者人们习惯说的“天劫”，那么一切都将毁灭，世界将土崩瓦解。
　　所以群星使者它本人其实是躺在过去、现代和未来的，它是同时存在于整个时间轴上，非常“庞大”的一个东西。
　　就像法洛莎现在，她自己一旦进入“空”，也同时存在于多个之前没有想象和观测到的维度之上了。
　　你一直在。
　　首先，三维生物其实看不到二维生物。
　　三维生物的眼睛里，所有生物都有长、宽和高。
　　她对战斗习以为常，却也为之倦怠——如果死亡可以带来片刻的安息，那么她也并不畏惧。
　　群星使者真的没发现法洛莎的入侵吗？还是或它很清楚自己目前面临的是什么？或者群星使者已阅毕时间，知道自己命中当有此劫，它本该毫不手软，但它知道时间呈线性流动，永不回头。
　　“吃个饱。”法洛莎割开自己的喉咙，握紧弑神武器，它贪食法洛莎身上的死气，变得更加强大。
　　宇宙的寿命是1400亿年，现在是宇宙的第138亿年，群星使者要不停地在漫长的时间轴里搜索及寻觅，找到这具体的一秒。
　　莫测的声音、虚无的气味，以及某种奇特的引力，都在为她指引方向——
　　“空”。
　　你将被割伤，如果你——敢于触碰。法洛莎邪恶地想着，弑神武器一端朝着“空”之世界，它的锋芒释放出无穷无尽的煞气，群星使者错过了时机，只能背对利刃而立。
　　星河魔女的残像对法洛莎使用回复之律，整个宇宙仿佛被浸泡在血流当中，回到了初生的状态，等待着新生命的诞生。
　　我太小了……
　　不过，那就和他们人类文明没有关系了。法洛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割断“空”和人类世界的铰接点。
　　星河魔女：回去？
　　法洛莎：是的。
　　法洛莎：你还活着吗？
　　星河魔女：这不再重要了。
　　关上它。
　　法洛莎艰难地在高维空间中移动，就像裱糊匠。她必须封住门户，让群星使者从此与低维度宇宙隔绝。它能杀掉数不清的低维生物，就像一个拿着橡皮擦的人，可以擦掉二维世界的所有线条，怡然自乐。
　　就像人类的眼光不停地在身体上扫来扫去，想要看到一粒细菌一样难。
　　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它只要专注于自己临死前的那个时间就行了。
　　想通之后，法洛莎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
　　用这把神器，堵住门户最后的缝隙！
　　就算法洛莎拼命地想要引起群星使者的注意力，它也找不到她。
　　这个门户连接着大量不同的低维度宇宙，群星使者不过是一头怪物，却凭借自己高人一维的权能，肆意地对下方发起攻击挞伐。
　　那就是法洛莎并没有在现在杀掉群星使者。
　　法洛莎：我已经死了，怎么对自己使用回复之律？
　　星河魔女：我来帮你，你在这个世界上还留有痕迹，我不会错过的。
　　群星使者如果察觉到自己在某个时间点遭到入侵，那就要遍历自己漫长的生命。
　　那张脸巨大无比，只有宇宙的尺度可以衡量，法洛莎在她那绝美的面庞上看到每个人的影子，她就像潘瑞伊、吉冈水色、101、102、浅梦……她就像法洛莎自己。
　　法洛莎搏胜了群星使者，但她的身体没有回到泡泡的宫殿，而是因重伤而凋落。
　　群星使者的攻击确实命中了她，而且只是一击就抹杀了她的身躯。
　　法洛莎伸出手，引导造隙装置的能量光束，它们被负向释放，用来制造完全相反的力量——不是制造缝隙，而是关闭缝隙。
　　你都做了什么？
　　法洛莎听到亘古怒兽的号叫。法洛莎不管不顾，继续引导造隙装置的力量，登神机器在这个过程中被点燃，绽放出无穷无尽的能源，为造隙装置功能。
　　血红的光芒从里面汹涌涌出，几乎要将法洛莎吞噬——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急速流失，身体也因巨大的压力而崩溃。
　　动动脑子，法洛莎说。她忽然想到高维生物的真实本质。
　　群星使者看不到在“时间”维度上没有宽度的东西。
　　每一秒，每一秒，每一秒。
　　它发出阵阵铮鸣。
　　星河魔女：那你就回去吧。
　　星河魔女的遗产。法洛莎知道她们本是一体。
　　她的本能和神识告诉自己，有什么正在接近，但无论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片朦胧空无。
　　这里充满秘密，法洛莎的神识能捕捉到无数隐秘，它变化得好快，时间、空间的复数维度共同交织出多个侧面。她见到许多遗落的知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要集中注意力，不能被这些影像迷惑。
　　法洛莎认为她已经找到了铰接点，虽然她看不到，却知道它就在附近。
　　她摸索着移动，身体无法保持原型，最后融化在了这里。
　　入口已经关闭，恰如绝地天通。
　　低鸣不绝，法洛莎丢失了方向感，也没有之前在星球上时值得仰赖的地心引力。这里什么都有，却又毫无生气。
　　造隙装置的力量到了极限，登神机器也已损坏，自己的力量消耗无踪，油尽灯枯，而门户还剩下一道未封的裂痕。
　　因为法洛莎这个可怜的三维生物，在“时间”这条维度上连一个点都不占。
　　如果二维生物围绕一个圆球的直径做圆周移动，它们会以为自己走的是平地。
　　一种原生本能在法洛莎的感知里构筑出一个看不见的精密结构。她知道，节点就在那里，那就是她寻觅已久的铰接处。
　　她必须快点，快点找到铰接点，关上门，群星使者的“空”世界本来虚无缥缈，是因为贴近了低维度的诸多宇宙，故而才能让群星使者发起攻击，一旦将门关上，群星使者将被自己困住。
　　群星使者看不到“法洛莎”。
　　所谓的铰接处，就是特异的连接点，与人世相通——她努力触及周围扭曲的时空，分析里面蕴涵的信息——每一道异响，每一丝波动，都可能指引她找到节点。
　　霓裳斗篷护住她一丝性命，但她的神力却遭到贬损。她没有停下，群星使者已经来临，她知道停下就意味着失败，意味着末日到来，它会尾随法洛莎的航迹而来。
　　死亡降临，体内的力量早已消耗干净，身体也被群星使者的投影攻击所毁，这一次恐怕无法再逃离死亡的阴影。
　　比如，人感到刺痛，就低头去看自己哪里被咬了。
　　进入“空”，法洛莎尝试适应。常理在这里并不适用，所以她得把自己当成一种残缺的高维生物。
　　还剩一点。
　　法洛莎亲自跳进世界之伤，她的身体钻过去，爬回宇宙结构的另一侧。
　　门户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割破了时空的边缘，将软弱无能的低维度宇宙门与群星使者连在一起。
　　既然群星使者找不到自己，说明在自己做完破坏工作之后，群星使者还活了几百亿年。
　　星河魔女：这是我们最渴望的结果。你值得安息。来吧，来我身边，在我这里，你可以看到整个宇宙的魔女们，她们的生与死，她们的旅程，她们的成长，她们对自我意义的反复追索、考量，以及她们的梦。
　　这真是个“无影无相世界”，随意起个名字吧，就叫“空”。
　　她寻找“空”和常态低维度宇宙的链接点，当初幽斯人完成铰接，想招引群星使者作为自己文明对抗魔女文明的助手，没想到自己也被群星使者轻易灭亡。
　　封！印！
　　群星使者被隔绝了！
　　法洛莎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粉碎，神之血完全沸腾，她站立不住，面色苍白如纸。
　　她让世界之伤变小，每个动作，都让空间剧烈震动，从空无中响起愤怒嘶鸣，仿佛有什么正在疯狂挣扎。
　　因为法洛莎心底始终有深爱与思念，这种力量维系了她的精神在人间常驻。
　　他们看不到没有“高度”的物体，就像在纸张上画一条线一样，之所以能看到，还是因为纸张上有微小的石墨颗粒，每个颗粒自己还是有那么0.001微米高度的。原子也有自己的尺寸，可以被丈量，可以被看到。
　　星河魔女：你做到了。
　　回头看着几乎被自己关闭的门户，法洛莎意识到自己的魔力与神力双双消耗殆尽，同时身体也随之衰竭。
　　如果还有值得思念的人，那就回去吧。
　　弑神武器穿透门户，在入口上留下了最强大的封印——
　　你到底是什么？伱窥探着我们的生活吗？你分裂成了一万亿个不同的魔女，她们的数量多到可以灭绝一整个智慧种族。你控制着我们吗？还是说，我们分尸了你？
　　下一刻，一股毁灭性的力量从门内涌出，但很快又被弑神武器压制住，它就像一根毒刺贯穿了门户，作为最后的封门闭锁！
　　法洛莎：不，放我回去。
　　你都做了什么？！
　　在创世纪之初，人们只能看到群星使者的头，大概要过500亿年，人们才能看到它的身子，然后到世界毁灭、宇宙尽头，那才是群星使者的尾巴或者脚。
　　法洛莎抱紧徐炀。
　　“我爱你。”
第1000章尘埃落定
　　若干个日出日落后。
　　徐炀将身体浸泡在舒缓的水流当中，闭上眼睛享受热浴流波带来的放松感受。
　　室内弥漫着使他心情放松的香气，大部分其实就是法洛莎用过的香水味。
　　他坐在水池当中，一侧的落地镜映出他的身形，颀长健硕，轮廓匀称。
　　倘若凝神静观，能看到一轮日芒沿着皮肤边缘熠熠生辉。他感觉自己就像“太阳”的化身，权能就是日。
　　当然他身上也有其他的超凡线索，他可以坐上不同的位格，只要徐炀做好准备，瑶棠公主愿意亲自带他穿过长生之门，一窥不朽。
　　他的脑海里有时候会响起虔诚者的呼唤，他们必须意志刚强，性情坚毅，方能顺藤摸瓜，触及网路世界的至高天。
　　科学、哲学、宗教、艺术。人的一生无非投身于这四者之一，只有它们能帮人去理解复杂的人性，理解世界的规律。现在它们都发展得很好。
　　神晖号飞入宇宙。
　　徐炀深呼吸，嗅到了海风的涩味与椰枣的甜香。
　　奇迹和恩惠令人感动，从此一些人以赛博神甫自居，他们致力于以科技造福文明，不断用先进科技改善人类处境，更重要的是开拓宇宙殖民地。
　　他联系了法洛莎，她自从大战后就一直在睡觉。
　　她坐在操纵台上，拿起手里的定位器，指针稳稳地瞄准着一个方向，那就是泡泡，那就是泡泡的心。
　　“场地布置好了。”他说。
　　徐澄找到神晖号，它的外观仍像一滴黑色的泪水，舰艏直指飞行甲板。
　　未来这些星梭还将继续远征，在可观测的时间尽头，宇宙会被这些自我复制的星梭填满。
　　……平静……
　　“我们开始找吧。找不到，就不回去。”徐澄的双眼直直地看着黑暗的宇宙。
　　“不跟爸爸说分别的话吗？”徐炀问。
　　但是在它们真正发生之前，他就要休息了。徐炀的心中回荡着过去的所有事情，回想着所有的经历，它们全都有着深刻意义，雕刻出了人、旅程、情感和生命。
　　徐炀想起来，星梭是一种自适应宇宙开拓装置。
　　泡泡高1.55米。
　　徐炀头顶上有一个白色阳伞，伞柄上的涡轮风扇无声转动，带来阵阵凉爽，阳光穿过阳伞的缝隙，在他身上留下斑驳影子。
　　宇宙宽950亿光年。
　　“徐澄来了。”莉拉忽说。
　　远旅星轮的发射台开始封闭和清空，前方大门开启，连入无声息的宇宙。
　　伱是不会忘记泡泡的。徐炀心想。其实，徐炀也没有，但徐炀知道徐澄不会原谅自己。
　　她起身，让远旅星轮的停泊港开启，接收徐澄的飞行器。
　　“好。”徐澄点点头。
　　虔诚者们的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徐炀开启自动应答。“你好，这里是你正在呼唤的对象，现在有事无法聆听，请在哔声后留言”……
　　新鲜水果的香气沁人心脾，味道馥郁的咖啡顶上盖着一层香醇奶脂，一个盘子上端着切果的烤鸭腿，旁边点缀着蘑菇、奶酪和鸡翅。
　　……
　　这舱室经过精心设计，头顶和四周都是无暇的星空，还有一扇白色拱门位于正中，花束堆满场地。
　　星河浩望，足以为最璀璨的梦境提供素材。
　　徐炀抬到半空中的手放了下去。
　　他坐在一个浮舟上看书，海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鱼群和巨大的海龟游动，它们都自由自在。
　　一个行星系的物质量足够让星梭的数量增加几百亿倍。紧接着，这几百亿台星梭又会继续出发，奔向不同的行星系，继续挖掘当地的物质来生产自己。最终实现指数式暴涨，跟病菌一样无休止地复制、分裂和蔓延。
　　他们不仅集结起来，自己组织生产，制造世界一流的产品装备，还大量钻研幽斯秘传。徐炀留给他们一些登神机器的残片，足够他们发掘到第41个千年，他们也谨小慎微，保护这些古老科技能够安全发展。
　　透过停泊区的宇航舷窗，她能看到漆黑的宇宙和缤纷的星云无声滑过。
　　徐炀起身，把浮舟推到沙滩上，他穿戴整齐，去泊客区域看望徐澄。
　　莉拉坐在徐炀怀里，将冰镇的柠檬鸡尾酒分享给他。她穿着泳装，脚勾搭着主人，心情轻松。
　　徐炀有自己的标准，决定谁应当得到回应，一个基本原则就是扶危济困。虔信者的电子设备一夜之间升级换代，破损的数据载体得到复原，网速得到百倍增幅，电子植入体自我修复和进化，比之前的效能还强。
　　徐澄固执地不回话。
　　根据目前人类制定的计划，依靠“星梭”，大概只需1500年，人类-魔女文明就可以探遍整个河系，确立河系内所有可殖民星系的数量，然后如疯狗般吞噬和占领它们，成为真正的高级宇宙文明。
　　这些人用不同的方式祈求智慧，祈求问题的解决方法，或者祈求升级和改良他们的机器。
　　……
　　“很有活力啊。”徐炀感觉他们潜力十足，他给出了很多意见，包括那些需要完善的细节，以及指出容易出现问题的环节。
　　舱内，织星娘正在等待徐澄。
　　送走徐澄后，徐炀走入另一个全景舱。
　　随后，他打开浴室的门，披上超纤维浴衣，前去用餐。
　　徐澄点点头。
　　“全都准备好了！”织星娘说，她给徐澄展示神晖号的新设计，“我们现在可以在宇宙中进行深空探索，甚至能够通过主动迁跃的方式，大大缩短宇宙搜索所需要的时间，还可以直接跳入某些文明当中寻找答案。”
　　“有什么消息吗？”徐炀问。
　　她定定地看着窗外，徐炀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吃东西的时候，莉拉打开观景舷窗，使他能看到外面的宇宙。
　　她把门打开，钻进去，然后用力把门关上。
　　徐炀目前处在他自研的一部巨型飞船“远旅星轮”上，它可以通过常态二十分之一的光速旅行，同时对能量的利用率保持最高。未来他将设计一部星穹列车，令轨道连接星海，让人们能够搭乘列车，在不同的星球、空间站和殖民地之间移动。
　　主菜是Sol-4行星最近培育出的异星螯龙虾，以新泰西洲螯龙虾为基础进行改良，在深空辐射背景的滋养下，它的八条腿都改造成了大钳子，加上原来的两个钳子，一共有十个鲜嫩的龙虾螯钳肉可以吃。
　　还有很多事情，那么多事情，它们可以蔓生出数不清的故事，发生无数种可能性。
　　在这里，拟造的发光天体悬挂在高处，将正中的海水照成浪漫的橘红色。
　　最重要的就是伦理问题，如何处理好母星与殖民地的问题？怎么确保几百光年外的殖民地居民能与人联分享同一份凝聚力？如果在几百年的演化和分割后，殖民地居民进化成了与人类不同的种族怎么办？如何回收滋长过多的星梭？
　　把琐事交给大伙去研究后，徐炀离开餐室，来到飞行器中央的永备度假区域。
　　徐澄戴着墨镜，穿飞行员夹克，两手插兜，不说话。
　　“为神晖号而来，我已经帮你备好了？”徐炀说。
　　“补给足够维持100年。”
　　她要找到泡泡。
　　它整合了一套纳米工程机器人、微型工厂、探测器、导航器和推进系统。一旦进入某个星系，它就会在最近的行星上落脚，收集资料和物质，随后进行自我复制和自我分裂。
　　“现在，人联理事会、尼斯托星际开拓集团、叶子希盛、天枢制物、泰西工业、北方联盟等共同体都在争相发射星梭。”莉拉道。
　　“你能在宇宙中飞行多久？”徐澄问。
　　她径直爬上去，伸手解锁神晖号的侧门，准备出发，没有在远旅星轮上停留的打算。
　　徐炀顿了顿，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一种释怀的感觉。
　　徐澄拉下操纵杆，飞船加速。
　　“啥场地？”法洛莎从沉睡中苏醒。
　　“婚礼场地。”
第1001章永远的赛博魔女（大结局）
　　法洛莎·德·阿奎利亚穿上白色婚纱，手捧花束，来到星空下。
　　在此，他们将举行仪式性质的婚礼，等回到艾蒂安河谷，还要让玛杜莎夫人见证、主持更盛大的婚礼，聚集宾客。
　　眼下只要寥寥几人就已足够。徐炀、法洛莎、莉拉还有伊丝塔。
　　浩瀚星空下，徐炀挽着法洛莎的手走过红地毯。
　　法洛莎身穿洁白礼服，绸缎上点缀着晶莹宝石，光彩夺目。徐炀则穿黑色正装，头发梳得整齐帅气。
　　法洛莎羞涩地一笑，她抬起头，明白这确实是她梦寐以求。
　　纵使找到，也只是一个飘散的灵魂，一个干硬的尸骸。
　　“我来做姐姐的嫁妆！”伊丝塔说。
　　“我当然会来了，泡泡，我终于找到你了。”徐澄走上前去抱住泡泡。
　　“泡泡？”徐澄结束隐形立场，走过去。
　　徐澄瞪大眼睛。
　　……
　　“很辛苦喏？”泡泡轻声说。
　　“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法洛莎轻声说。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徐澄问。
　　徐澄面前的控制台上放置着定位器，它稳稳地指着前方。
　　神晖号降落，沿着定位器的指示寻找。
　　一百年里，在定位器引领下，徐澄和织星娘已经跨越数万光年的距离，检索了数不清的世界，每个世界都和泰拉本身一样繁荣而复杂，所以徐澄和织星娘要不停地询问，调查，战斗。
　　但是找不到泡泡，无论如何都没有泡泡。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想忘掉你。”泡泡伤心地说。
　　“今天，你们要在这美丽的星空下，相爱相知，相互扶持，度过余生！”伊丝塔说。
　　“嗯。”法洛莎微微颤抖，泪水在眼中打转。
　　……
　　“我去过许多星系找你，一直不放弃希望。”徐澄喃喃道，“现在我们终于重逢，我就再不会丢下你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抱紧她。
　　这些信者聚集在此，似乎就是要召唤这混沌的永生者，让它现身人间。
　　古老的力量一遍又一遍鼓荡，徐澄鼓起勇气，穿过胡桃木大门，只见这里聚集了更多形貌癫狂的信者！
　　他们围成一圈，手牵着手，低声诵读着整齐划一的咒语，地板不断地震动。
　　她们的定位器彼此相接，箭头相对。
　　他们聚集呼喊，咒语越来越响，声势浩大，仿佛在和某种巨大无形的存在对话！
　　这些信者都对地下室中央的巨型雕塑低头。
　　织星娘有些怕怕，她也呈隐形，跟随徐澄进入豪宅的地下室。
　　徐炀点点头：“我也是。”
　　泡泡几乎跌倒在地上。
　　徐澄抱着泡泡，她们闭上眼睛，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当中。
　　法洛莎轻轻地落在徐炀怀中，再无他想。
　　神晖号开启隐形立场，从高空俯瞰。
　　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
　　他们所朝拜的是一个巨大的无形怪物，其姿态似乎存在于多个维度，其结构既软又硬，像是由石头和软体物质复合构成。
　　现在，徐澄忽回想起来，法洛莎说过魔女种族很特别，她们过去都曾有很多不同的转世，不同的遭遇。
　　“回家？”泡泡眼前一亮。
　　现在，织星娘已经做好了机毁人亡的准备，他们已经漂泊得太远，没有回家的可能，而泡泡的寻找还遥遥无期。
　　一百年后。
　　泡泡的无数个前世当中，确实有格外强大的，在那一个世代里的泡泡，拥有真正的力量，连接了所有的门，所有的钥匙，所有的知识。不是现在的小泡泡。不过徐澄更喜欢小泡泡。
　　它的形状和泰拉星相仿，蓝水多于绿地，它似乎蕴含着生机与希望，在黑暗的太空中孤寂地漂浮，散发出朦胧而神秘的光芒。它又像一个脆弱的蓝色水晶，稍一用力就会破碎。而在它黑暗的半面，则是一片漆黑，只有少数几个沿海聚落亮起光芒。
　　伊丝塔一个劲地拍手。
　　绿芒照耀之后，这些信徒们就全都消失了。
　　徐澄带着织星娘闪身退避。
　　“这是我们最后一个能探索的星球了。”织星娘看着面前的星球，“一旦造访这个星球，我们就不能再起飞了！必须落在这里，收集能源，并且修复自己！”
　　徐澄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这尊邪恶的雕像。
　　她心底有那么多想法，那么多话，但现在都不重要了，她已经被这种巨大的情感俘虏了，她之前从未想过会这样，但这真好。而且这还只是星空下的仪式，之后在地面上还有更盛大、真正的的婚礼，宾客满座，玛杜莎夫人会亲自祝词。她会有多感动，终于把女儿嫁出去了，嫁了一个好人。
　　“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泡泡泪眼朦胧，她在黑暗中等待，因为徐炀说过，不管泡泡被传送到哪里，徐澄都会拼命找到。
　　法洛莎雪白的婚纱在星光下闪烁，式样由她亲自设计，世界上很少有新娘有这种机会，能够裁定与编织自己真正喜欢的婚纱。
　　织星娘判断，泡泡已经死了，死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当中，她找不到。
　　行人们和人类差不多，空气中满溢着烟尘，路边店铺的橱窗上贴着新上映戏剧的海报，绅士们头戴礼帽，持拐杖赶路，苦力们则在街头巷尾寻觅工作，衣衫褴褛。还有穿着杂色裙子的女仆，在集市上挑选食材，筹备回家。
　　万籁俱寂。
　　“定位器带我们来的就是这个城市。”织星娘俯瞰。
　　徐澄纹丝不动地坐着，看着前方。
　　穿过门户，走下石头楼梯，地板微微震动。
　　“是的，既然她曾经见证过一次，那这一次也由她来。”徐炀说。
　　她悄无声息地潜入房间，只见四周的墙壁上画满怪异符号，似乎在召唤某种未知存在。徐澄觉得那些符号越看越眼熟，但意味着什么？她说不清。
　　“我宣布你们是丈夫和妻子。伱可以亲吻新娘了！”
　　几分钟后，雕像从中间开裂，泡泡从中钻出来，偷吃信徒奉上的贡品。
　　在徐炀精心营造的无缝全景窗外，不同的恒星在星海中闪闪发光，尺寸巨大的天体结构静静旋转，放出光华。
　　最终走到白色拱门之下。
　　“我差点就忘掉你了，但一看到你，那些记忆就回来了。”徐澄的脸紧贴着泡泡的脸。
　　“我们结婚了。”徐炀说。
　　徐澄看到密集的房屋鳞次栉比，道路狭窄，好似迷宫。
　　“……我——我等了这么久，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泡泡喊着。
　　徐澄的目光顺势被地下室郑重供奉的扭曲绿芒所吸引，那是一个骇人的石像散发出来的。
　　莉拉和伊丝塔都轻轻鼓掌。
　　徐炀轻轻撩开法洛莎的面纱，在她的唇上印下深情的吻。
　　徐炀全身心感受着这一刻，这是真正幸福的滋味，什么也比不上。他过去是认真想过这一幕的，但只有亲身体验才明白这种感觉。
　　徐炀温柔注视着她，一如既往，她比平时更美。
　　“自从开启魔力后，我的灵魂就飞走了，在虚无中飘荡，但我听到有人在召唤我，拼命地召唤，然后就把我召唤到这里来了。他们每天都围着我大喊大叫，还给我好吃好喝的，他们要我对他们使用力量，我现在实力更强，而且这个雕像似乎是个不俗的容器，可能是上一代的我留下的，对我有亲和力。于是我就躲在这，对他们使用魔力，每次都能把他们都传送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但他们不仅不怕，反而还前仆后继。”泡泡说。
　　泡泡依偎在徐澄怀中。
　　穿过铁艺大门，徐澄只见一个阴森森的看门人正牵着狗巡逻，仿佛很忌惮旁人进入。
　　银河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缓缓流淌，时间在静谧的宇宙中也变得无比缓慢。
　　伊丝塔笑起来，点点头。
　　群星在他们头顶缓缓划过，仿佛演绎着天成的旋律，这是天造地设的爱情。
　　法洛莎握徐炀的手更紧，她往前走，珍重地记下每一步的触感。
　　徐炀和法洛莎交换婚戒，将它们戴在对方的无名指上。
　　“走。”徐澄戴着织星娘的虚拟携行装置，开启隐身纳米潜行服，进入大宅。
　　织星娘只能通过偶尔的眨眼以及不稳定的生理体征确认徐澄还活着。
　　神晖号降临在一个古老宅子门口，飞船的科技对这个星球来说太先进，它的外观还是隐形的，甚至是扭曲的，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真就像一条车库里的龙。
　　“看来你的地位还很特别嘛，这样的话，我们也可以糊弄他们，在这里维修飞船，补充物资，最终能飞回家里去的！”织星娘愉快地说。
　　徐炀从盒里拿出镶嵌着璀璨钻石的婚戒，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戒指，最棒的婚戒。
　　它的力量令其他一切都黯然失色，光和影皆臣服其中。
　　轮毂巨大的马车在街道上咔咔前进，类似科学院和宫殿的圆顶建筑辉煌耸立，河流蜿蜒穿城而过，其上昏黄油污，堆满初级的工业垃圾。
　　弹尽粮绝的神晖号在星海当中漂泊。
　　“伊丝塔，你的脑子怎么还是坏掉的。”法洛莎抱怨，然后转向徐炀，“她曾经见证过婚礼吗？”
　　莉拉站在徐炀另一侧，款款随行。
　　在中央宴会厅里，大约五十个人在聚会，他们身穿象牙色的长袍，低声诵读，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不洁之物。
　　“Iak-Sathath！泡泡！Iak-Sathath！泡泡！您的仆人召唤着您！”信者们热切地呼唤着。
　　这个故事与赛博时代的魔女有关。
　　结婚的音乐忽然响起，音乐家编织的喜庆乐曲打破了残酷宇宙的永恒寂静。
　　紧接着，一道绿色强光划过地下室。
　　“回家。”徐澄说。
　　——全书完——
第1002章尾声
　　法洛莎展示给徐炀一把细剑，它仿佛没有厚度。
　　“这是我在进过高维空间后，又经过无数苦修开发出的兵器。”法洛莎说。
　　“你把弑神武器献祭掉之后，确实需要一把新武器。”徐炀说。
　　“不不，这可不只是武器，这是真正的维度兵器，参照高维空间与低维空间的能势级差进行开发，这次可以带我们前往一个已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所有观测的东西都有定论，只有割断我们和那个世界的联系，我们才能真正自由地发展，不被文字捆绑。”法洛莎自信满满。
　　“好像很了不起。”徐炀仔细扫描。
　　“看我的，我去去就回。”法洛莎双手握剑。
　　“你要去哪？”徐炀不解。
　　嗬嗬，打字员配吗？法洛莎嘲笑。这是在写有关我的故事？有关我们赛博时代的魔女的故事？凭什么由你来写？伱懂赛博时代的魔女吗就写。
　　打字员似乎把这个故事写完了，然后要准备与读者对话。
　　会有人喜欢我吗？喜欢伟大的法洛莎大人？有着这样独一无二的强烈个性，这可比所有其他人都优秀啊。
　　在你们心中，这个故事还会有很多不同的结尾。
　　真正的故事是你们心中发散的，永远未完结的，有无数可能的故事。
　　有多少人会决定接受这个故事的写作风格，接受它所提供的阅读体验，理解其内容？
　　还有。
　　他写的东西真正反映了生动的情感和复杂的人性吗？
　　法洛莎将细剑在空中一挥，砍出一道撕开帷幕的门。
　　穿过门之后，她不花0.1秒，就很利落地把打字员给宰了。
　　总而言之。
　　这个故事的文本会经历多少不同的考验，会不会被遗忘、被删除？
　　因为不确定这个打字员是否优良，法洛莎决意把打字员杀了，自己来写尾声。
　　她删掉了所有打字员准备好的内容，自己录入：
　　关于我的故事有人看吗？有人喜欢吗？
　　好了，不管怎么样，我得回去了。
　　你们的记忆，认识和接受，不断赋予这个故事生命。远超那个血流满地的打字员。
　　“干掉那个阻止我们寻找未知意义的人。”
　　算了，这都无关了。毕竟我是最强大的。你们怎么想也无所谓。
　　这个打字员，他的生命和品行如何？
　　他对自己的作品提出了什么目标？他在何种情况下，何时何地为谁写作？
　　倘若几十年后，偶尔回想起还能会心一笑。那对这个故事来说，也是它的无上殊荣。
　　她在键盘上敲击，发现荧幕上出现了字句，看来，这些字句本来要被发送，是有关打字员的一些事情。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真正的故事是留在你们脑海中的故事。
　　你们是怎样接受这个故事的？
　　这个故事最后被谁所看到，落在什么样的人手上？
　　法洛莎把其尸体从座位上踢下去，仔细观察荧幕上记录的词句。
　　剑从后面穿过其头颅，鲜血喷溅在荧幕上。
　　他写作是为了换取钱财的必要劳动，是为读者的阅读体验服务，还是说要表达自己的内心？
　　录入完尾声后，法洛莎转头看到打字员的尸体。
　　她觉得打字员的狗命还有一丝用处，用回复之律复活，使其继续为读者写作，然后自己回去，跟徐炀继续生活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魔女收容日志》新书上传
　　发新书啦，大家可以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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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后执掌安心院魔女收容所，一切百废待兴。
　　整个世界四面漏风，险象环生。
　　收容所里的魔女从大到小，一个个麻烦不断！
　　为了让魔女们过上幸福生活，免于堕落暴走，张肃唯一能做的就是……
　　释放自己的正能量，降低她们的侵蚀度！
　　——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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